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医匡九合》全集 作者:影山红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 奈何医术通天,治得了瘟疫,却治不了他们蒙昧的灵魂,更是救不了病入膏肓的国家…… 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所谓上医: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且看“医匡天下,道莅九合。” 第一章重生在明朝 大明崇祯四年夏。 这个夏季有点怪异。风,寡淡无波;雨,悬在虚空很少下坠;燥热,像一只大蒸笼似的翻来覆去地添加着柴禾。人烤熟了难道可以食用? 这个夏天更为怪异的是,权争,战乱,匪祸,兵燹,如同枝头天蝉一样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夏天,也就再无心离去,干脆悬在空中不停不动了! 这一年孔有德于山东登、莱两府作乱,战火波及山东、辽南两地。 辽南,金州卫,莲花屯。 这个屯子位于金州卫城东南六十余里,土地贫瘠,只有五十多户人家。 屯子最西边的一座院子乃是三间破草屋,外面用树桩围成的栅栏残破不堪,甚至还缺了好几个大口子。乌鸦时不时孤立于木栅上,叽叽歪歪哼唱着遗世情歌…… 张力感觉浑身疼痛难支,脑子昏胀欲裂,耳畔传来女人絮絮叨叨的哭腔。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只见一名面黄肌瘦的中年妇人正坐在自己身边,那妇人穿着一身灰色布满补丁的粗麻衣服,右手拽着衣角偷偷拭着泪。 “儿啊,你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叫为娘怎么活啊……呜呜呜——” “儿啊,娘的心好疼,就算家里再揭不开锅,你也不该偷偷去山上掏燕窝换钱。那燕窝可都是在二三十丈的绝壁之上呀,你就这么摔铁桶般摔将下来……呜呜呜——” “儿啊,娘就随你一起去了吧……呜呜呜——” 张力虚弱地发出了一声“我——”,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力气接着说话。 妇人浑身一震,猛地睁大了通红的双眼:“力儿,是你吗?是你说话吗?你醒过来了吗?!” 妇人一脸的惊异,一双手颤颤发抖,轻轻抚摸着张力的眼角,仿佛生怕这双熟悉的眸子眨眼间便会随时闭上一样。 张力原本出生在一个著名的中医世家,他从小天赋异禀,在家庭的熏陶之下,对中医有着很高的造诣,犹擅针灸之术。医科大学硕士毕业之后,他又考上了德国的一家著名的医学院校的博士生,系统地学习了西医的精华。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张力就在医学界声名鹊起,研究中西医结合,做一介精诚大医乃是他毕生的梦想。世事难料,让人颇感诡异的是,留学归来的张力,乘坐的飞机竟然被雷劈中…… 等张力睁开双眼,就是眼前这个情景。 张力心中有一千个问题,可是身子虚弱得再也问不出一个字来。张力此刻有些不明就里,心里却还是泛起一丝异样的感动。 张力依然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中年妇人的啰嗦之词,缜密的思维使他没有轻易打断那妇人的话语,他要从话中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 絮叨了好一会儿,妇人才猛地意识到儿子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在反复叮嘱张力不可乱动之后,妇人说是找康大伯去借些杂粮来煮粥,然后快步走出了破草屋。 从刚才妇人的絮絮叨叨之中,张力明白了一个无可争辩的事实——自己穿越了! 被穿越的本尊也叫张力,这中年妇人叫宋秀娘,是张力的母亲。刚才宋秀娘说张力的爹死了有十来年,是张力六岁的时候去世的。如此看来前世的张力比自己小上几岁,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样子。十足的小鲜肉一枚,活力四射。 宋秀娘说张力从山上跌下来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村里粗通医术的刘老汉来看过,说是活不过三日。而张力的母亲宋秀娘,竟守着儿子哭了整整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一想到自己一个年已三十岁的大叔,居然穿越成十六七岁的少年,张力忍不住笑了,最直接的想法便是想要找面镜子来看看自己究竟是什么模样。 可是只一抬眼,张力就清楚自己找镜子的想法多么的荒谬! 张力打量着这间破草屋,首先印入眼帘的就是屋顶上的一个小洞,很明显的一道光束通过破洞射入屋子,小洞下面放着一个陶盆,大概是以备下雨的时候接雨水之用。 屋子里面只有一张木桌,却还是缺了腿的,用一块石头垫在瘸腿之处。张力没有发现椅子,只看见桌子旁摆着两块大石头,估摸着这就是椅子了吧。 除此之外,风来风去,雨来雨走,屋中再无任何陈设家具。 这……真是一贫如洗啊! 张力心中有些腹诽,凭什么别人穿越到古代不是秀才举人就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我穿越过来难道只能是家徒四壁?这世道也太不公平了吧! 暗骂几句之后,张力不得不接受现实,心里琢磨着眼下还是想想怎么养活自己和老娘为妙,其他的想再多也是没用。思而得鱼,不如退而结网! 正琢磨着,宋秀娘捧着一个陶罐走了进来,一脸的欣喜之色:“力儿,你康大伯借与了我一些杂粮,我这就给你煮粥去!” “力哥儿!宋大娘说你醒来了,我心中欢喜,过来看看你!”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宋秀娘身后传来,说话之人眨眼间就串到了宋秀娘的前面。张力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满满的喜色挂在脸上。 宋秀娘笑道:“安子,你平时和我家力儿交好,你给大娘看着点儿,不要让他乱动。” 那名叫安子的少年快步走到土炕前,回头对宋秀娘道:“宋大娘您放心吧,力哥儿交给我好啦,我保证寸步不离!” 宋秀娘心情不错,笑呵呵地走向屋子的西角,那里有一扇烟熏火烤的竹门连着厨房。 “力哥儿,你感觉怎么样?听村医刘老汉说你活不过三日,我本来想一直陪着你的。可是昨日我爹提着棍子将我捉回家去,说是要挖野菜。力哥儿,你也知道,我家也没有余粮,你不会怪我吧?”安子有些懊恼,又有些无可奈何。 张力摇摇头,嘴角微微一笑,轻声道:“我不怪你。” 见张力可以说话,安子兴奋起来,连忙道:“力哥儿你别说话,宋大娘说你一日一夜都没吃东西了。我那爹爹原本也不是吝啬之人,方才他一听力哥儿你醒来了,立即将我家吊命的粮食借给宋大娘一半。你现在摔着了脑袋,需得好生休养些日子,你省着点儿力气。”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了这安子就是娘口中康大伯的儿子,虽然是和他第一次见面,心中却也有几分荡漾。 张力轻轻皱眉,缓缓道:“安子,我摔着了脑袋,有些事怕是记不起来了,你叫康什么来着?” 安子点点头,摆手示意张力不要说话:“力哥儿这一次摔得果真凶险,连我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你不要说话,我叫康兴安啊,前日就是我与你一起上山掏燕窝的呀……” 说到此处,康兴安蓦然想起一事。只见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块手巾,那手巾层层包裹着一件东西,康兴安道:“这是前日俺俩采的燕窝,我小心收着的。原本以为,以为力哥儿会,会……咳,你看我这张臭嘴!哈,本是想着换了钱买几块破棺材板……咳,你看我这张臭嘴!” 康兴安一边说,一边作势抽自己的嘴巴,看得张力噗嗤地发出一声轻笑。 张力想了想,道:“我再休息两日应该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到时候咱们拿燕窝去换些粮食来。” 康兴安脸上也是一喜,道:“我听力哥儿的。我跟爹说了,宋大娘一个人忙不过来,这两日我过来帮衬帮衬,你就安心休养吧!” 张力点点头,开口问道:“我脑子迷糊着呢,安子,你给我说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康兴安一怔:“日子?什么日子?没什么日子啊,赶集是初一和十五,今儿个才初八,还早着哩!” 张力笑道:“我说的是年号,我有些迷糊了。” “嗨,这个呀!”康兴安一拍脑门,“今年不还是崇祯四年么?日子才过了一半呐!” 一听“崇祯四年”这几个字,张力险些闭过气去! 原本的张力是个军迷,历史迷,闲暇时很爱逛逛历史军事方面的论坛,他很清楚这“崇祯四年”意味着什么! 这的确是一个最坏的时代,百姓民不聊生,流寇风起云涌,大明日薄西山,鞑子屡屡入寇。再过一十三年,崇祯皇帝孤独地吊死在煤山那棵歪脖子树上,满朝文武,只有太监王承恩一人追随他而去! 崇祯或许不是一个好皇帝,他驾驭不了这千疮百孔的庞大帝国,但是他以自己的方式,诠释着朱明王朝的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千古帝王之中,这也算得上气节之君。 想想后世的咸丰、慈禧之流,外敌还没到北京城下,就一溜烟地北狩西巡了! 张力忽然觉得胸中憋着一口恶气,后世的张力经常为大明的灭亡遗憾不已。这个朝代或许并不完美,但是它有着自己的骨气!如今自己穿越到了崇祯四年,一定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 凭借自己后世高超的中西医知识,改变时代? 张力猛地注意到康兴安投向自己那疑惑的眼光,只能苦笑一声,暗骂自己真是想多了。 别管做什么了,先活下去吧!这,才是当务之急。 张力想到还不知道自己在具体什么地方,于是开口问道:“安子,咱们这是什么州府啊?” 一听此言,康兴安脸上带着不忍:“唉,力哥儿,你这伤真是——咱们这是金州卫呀。” “金州卫?!” ; 第二章孔府 康兴安将怀中包裹着燕窝的手巾拿出,一层层打开之后,张力注意到孔管家眼睛里放出了精光。 孔管家淡定地从腰间摸出一杆小秤,将燕窝称了:“八钱二分,算作八钱。” 康兴安知道,孔管家说八钱二分,那燕窝肯定是九钱以上。不过他向来如此,所以也不敢争辩。 “安子,现在兵荒马乱,这燕窝可不好销啊,价钱跌了三成!”孔管家老练地换上了一副苦脸,似乎不想收这燕窝。 康兴安一听有些慌了,正要说话,却被张力一把拉在身后。 张力有模有样地对孔管家一揖道:“孔管家有礼了。这燕窝正是在下与安子一起采来,准备卖给孔府的。” 孔管家瞥了张力一眼,心里暗暗吃惊:依稀记得这小子以前和康兴安来卖过几次山货,自己也未曾留意许多,这一开口怎么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不过能和康兴安那泥腿子一起前来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官人秀才,除了自家老爷,这十里八乡也没出什么读书种子啊! 张力见孔管家面露错愕之色,微微一笑,道:“孔管家是明眼人,这次咱们带来的燕窝可是燕窝中的极品——血燕!” 话刚落地,康兴安惊得目瞪口呆:血燕?什么玩意?这力哥儿什么时候懂得这个?该不是摔着了脑袋,胡言乱语吧? 张力看了康兴安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安子不要说话。 康兴安立刻会意,侧身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血燕?”孔管家见多识广,又岂会不知燕窝有血燕白燕之分,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以白燕的价格收这血燕,此刻只能装疯卖傻。 张力指着秤盘中的燕窝道:“正是。大管家,您得看清楚,咱们送来这燕窝带着丝丝血红之色,正是极品血燕。” 孔管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俩毛头小子送来的倒还真是血燕,铁锈红色泽入了眼中,还真是夺人心魄啊!可是,以前没少收血燕,却只给白燕的价格…… 这时,棚子外的人已经有些骚动不安起来。 孔管家冷笑一声,心道:燕窝只能卖给达官贵人,小户人家根本用不起这玩意儿,更别说一干泥腿子了,老子今天就是吃定你了! 孔管家斥道:“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你这燕窝分明是质地不纯,掺杂了铁锈,不收了!” 康兴安一听此言,急道:“力哥儿摔坏了脑袋,孔管家您别生气啊……” 张力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康兴安,一把将血燕抓过揣入怀中,对康兴安道:“安子,咱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去卫城卖!” 孔管家丝毫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转头对身旁家丁道:“去!告诉卫城所有药铺和山货铺,这两个泥腿子卖给我孔府的山货坐地起价,谁敢收货就是坏了规矩,到时候孔老爷一张条子递与齐通判,直接抓人!” 一听这话,张力原本跨出凉棚的腿有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分毫! 康兴安脸上额头已隐隐地现出了汗渍,拽着张力的衣袖:“力哥儿,这,这……” 周围卖山货的村民也不自觉地将身子挪了挪,似乎要与张力划开界限。 “这小子胡说八道,惹恼了孔管家,哪会有他好果子吃?” “孔府的恒昌号是卫城数一数二的大商铺,哪是好糊弄的?” “这傻小子真是失心疯,孔管家说不收的货,又有何人敢收?!” …… 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看着康兴安哀求的眼神,张力的心乱了。 唉!自己还是想当然了,穿越过来的这世道,又哪有说理的地方? 就在张力进退两难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庄子里的大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 众人纷纷避在两旁,一名须发俱白的老者拉着小孙子躲在路旁,小声说道:“这是孔老爷的车驾,若是挡着道了,撞死也是白搭。” 孔管家神色一凛,竟是也不管张力了,匆忙跑出凉棚,恭敬地立在孔府大门前。张力有些诧异,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众人一起,盯着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驶近了孔府大门,逐渐减速,最终缓缓停下。 孔管家熟练地小跑到马车跟前,掀起车帘,一名五十岁左右头戴四角方巾,身穿月白色带花纹素绸的矮胖子走下了马车,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张力正在揣摩这位的身份,只见那孔管家小心地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这话一问出来,张力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孔老爷了。 孔老爷摇了摇头,“卫城里的薛郎中让我另请高明,说是已经来看了两次,三剂汤药下去完全不见效,恐怕得准备后事了……” 孔管家一听此言,面如死灰,喃喃道:“这崩漏之证,原本在妇人里也只是稀松平常,为何夫人这般凶险?” 孔老爷叹了口气:“薛郎中是金州卫看妇科看得最好的郎中,连他都束手无策,看来夫人也是命数已定。” 张力离两人不远,耳朵里听到“崩漏”两字,顿时来了精神。 身为后世医学博士的张力知道,这古代的“崩漏”泛指妇人月事不调。暴下如注,大量出血者叫做“崩”;出血量少,淋漓不绝者叫做“漏”。 如果危及性命,应该是“崩”证可能性大些,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大出血。 一想到这,后世职业的惯性使得张力几乎脱口而出:“孔老爷,在下有祖传绝技,专治妇人崩漏之证,不知……” 话还没说完,张力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眼睛余光发现身旁众村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连康兴安也张大了嘴巴。 不好,冒失了! 显然孔老爷和孔管家也被他这一嗓子给惊住了,待孔管家回过神来,立刻大步冲到张力面前,对凉棚中守护山货的打手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给老子往死里打!” 那五大三粗的打手腾地冲上前来,一拳就往张力身上砸去。 张力不备,嘭地一声,右胸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拳。踉跄几步之后,张力才晃晃悠悠地站住了步伐。 康兴安见张力吃了亏,赶忙一把扶住张力,急切道:“力哥儿,你没事吧,你……” 那打手欺身上去,正欲飞起一脚直踹心窝,耳边却传来了孔老爷的声音:“别弄死在门前,还要赔他二两烧埋银子,真是晦气!” 打手悻悻地收住拳脚,张力对康兴安小声道:“安子,从现在起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且看我手段!” 康兴安有些发愣,他从小就是张力的跟屁虫,张力如何说,他就如何做,见张力这么说了,只得点点头。 张力站直了身子,也不管旁人鄙夷的目光,朗声道:“孔老爷,在下一片古道热心,想不到换来这一顿恶打。敢问府中家眷可是面色苍白,小腹疼痛,崩下如注,经血中有紫块?” 孔老爷明显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会知道症状?还说得如此对症?胡言乱语也不可能这么准啊,关键是经血中带紫血块,这根本不可能瞎诌! 张力见孔老爷有些松动,知道自己蒙准了,不过也不能再进一步多说,毕竟没有见到病患,始终还是信口胡诌之言。 张力心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自己猜了症状,看样子是对症了,故而孔老爷有了些迟疑。不过自己这身份和年纪,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于是随口编起瞎话来搅乱视线:“我家师是蓬莱医仙,很擅长妇科。在下学得一点皮毛,孔老爷不如试试?” 康兴安“啊”了半声还没完全出口,就猛地捂上了嘴巴,想起了张力叮嘱自己千万不可出声之事,可是他眼中还是充满了疑虑。 眼见老爷有些心动,孔管家气急败坏道:“老爷,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卖山货的泥腿子,想必是贪慕钱财,想要招摇撞骗来了!” 张力也不管那孔管家,直接快步走到孔老爷跟前:“孔老爷,府上家眷的病凶险万分,您为什么不试一试,如果不见效,在下分文不取。” 其实孔老爷本来就疑心张力是为了骗钱,但张力这么一说,孔老爷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心里开始起了变化。 张力趁热打铁道:“贵府家眷的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岂不失了体统?孔老爷快些将不相干的人打发了吧!” 孔老爷惊疑之间,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张力这么一说,孔老爷登时老脸通红,对孔管家道:“快!把其他人都轰走!” 孔管家和家丁将余者闲杂人等轰走之后,孔老爷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张力:“你,你真能看病?” 张力淡淡地道:“杏林之中,各有千秋。我家师专精妇科,在下学得一些皮毛,却也不敢卖弄。这崩漏之证,家师传我了些秘方……” “秘方?”孔老爷听得眼放精光,这两字就好像溺水的人手中最后的那根稻草,让孔老爷心痒到了极点。 “好,你跟我来。”孔老爷点了点头,将张力和康兴安带入孔府。孔管家跟在后面,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走过三进宅门,张力等人来到内宅。远远地张力就闻到宅子中弥散着一股草药味道,显然患者已经病了许久,连走廊柱子都隐隐散出药味。 “父亲大人!”一名青衣文士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薛郎中可来了么?”他猛然看见孔老爷身后的张力,蓦地一愣:“这,这小子是谁?” ; 第二章孔府 康兴安将怀中包裹着燕窝的手巾拿出,一层层打开之后,张力注意到孔管家眼睛里放出了精光。 孔管家淡定地从腰间摸出一杆小秤,将燕窝称了:“八钱二分,算作八钱。” 康兴安知道,孔管家说八钱二分,那燕窝肯定是九钱以上。不过他向来如此,所以也不敢争辩。 “安子,现在兵荒马乱,这燕窝可不好销啊,价钱跌了三成!”孔管家老练地换上了一副苦脸,似乎不想收这燕窝。 康兴安一听有些慌了,正要说话,却被张力一把拉在身后。 张力有模有样地对孔管家一揖道:“孔管家有礼了。这燕窝正是在下与安子一起采来,准备卖给孔府的。” 孔管家瞥了张力一眼,心里暗暗吃惊:依稀记得这小子以前和康兴安来卖过几次山货,自己也未曾留意许多,这一开口怎么还带着几分书卷气?不过能和康兴安那泥腿子一起前来的,也肯定不是什么官人秀才,除了自家老爷,这十里八乡也没出什么读书种子啊! 张力见孔管家面露错愕之色,微微一笑,道:“孔管家是明眼人,这次咱们带来的燕窝可是燕窝中的极品——血燕!” 话刚落地,康兴安惊得目瞪口呆:血燕?什么玩意?这力哥儿什么时候懂得这个?该不是摔着了脑袋,胡言乱语吧? 张力看了康兴安一眼,微微摇头,示意安子不要说话。 康兴安立刻会意,侧身立在一旁,噤若寒蝉。 “血燕?”孔管家见多识广,又岂会不知燕窝有血燕白燕之分,只是一直以来都是以白燕的价格收这血燕,此刻只能装疯卖傻。 张力指着秤盘中的燕窝道:“正是。大管家,您得看清楚,咱们送来这燕窝带着丝丝血红之色,正是极品血燕。” 孔管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俩毛头小子送来的倒还真是血燕,铁锈红色泽入了眼中,还真是夺人心魄啊!可是,以前没少收血燕,却只给白燕的价格…… 这时,棚子外的人已经有些骚动不安起来。 孔管家冷笑一声,心道:燕窝只能卖给达官贵人,小户人家根本用不起这玩意儿,更别说一干泥腿子了,老子今天就是吃定你了! 孔管家斥道:“老夫还真是看走了眼,你这燕窝分明是质地不纯,掺杂了铁锈,不收了!” 康兴安一听此言,急道:“力哥儿摔坏了脑袋,孔管家您别生气啊……” 张力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管康兴安,一把将血燕抓过揣入怀中,对康兴安道:“安子,咱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咱们去卫城卖!” 孔管家丝毫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转头对身旁家丁道:“去!告诉卫城所有药铺和山货铺,这两个泥腿子卖给我孔府的山货坐地起价,谁敢收货就是坏了规矩,到时候孔老爷一张条子递与齐通判,直接抓人!” 一听这话,张力原本跨出凉棚的腿有如灌了铅一样,迈不动分毫! 康兴安脸上额头已隐隐地现出了汗渍,拽着张力的衣袖:“力哥儿,这,这……” 周围卖山货的村民也不自觉地将身子挪了挪,似乎要与张力划开界限。 “这小子胡说八道,惹恼了孔管家,哪会有他好果子吃?” “孔府的恒昌号是卫城数一数二的大商铺,哪是好糊弄的?” “这傻小子真是失心疯,孔管家说不收的货,又有何人敢收?!” …… 听着众人的冷嘲热讽,看着康兴安哀求的眼神,张力的心乱了。 唉!自己还是想当然了,穿越过来的这世道,又哪有说理的地方? 就在张力进退两难之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庄子里的大道上远远驶来一辆马车。 众人纷纷避在两旁,一名须发俱白的老者拉着小孙子躲在路旁,小声说道:“这是孔老爷的车驾,若是挡着道了,撞死也是白搭。” 孔管家神色一凛,竟是也不管张力了,匆忙跑出凉棚,恭敬地立在孔府大门前。张力有些诧异,目光不自觉地随着众人一起,盯着疾驰而来的马车。 马车驶近了孔府大门,逐渐减速,最终缓缓停下。 孔管家熟练地小跑到马车跟前,掀起车帘,一名五十岁左右头戴四角方巾,身穿月白色带花纹素绸的矮胖子走下了马车,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张力正在揣摩这位的身份,只见那孔管家小心地问道:“老爷,怎么样了?” 这话一问出来,张力就知道这位应该就是孔老爷了。 孔老爷摇了摇头,“卫城里的薛郎中让我另请高明,说是已经来看了两次,三剂汤药下去完全不见效,恐怕得准备后事了……” 孔管家一听此言,面如死灰,喃喃道:“这崩漏之证,原本在妇人里也只是稀松平常,为何夫人这般凶险?” 孔老爷叹了口气:“薛郎中是金州卫看妇科看得最好的郎中,连他都束手无策,看来夫人也是命数已定。” 张力离两人不远,耳朵里听到“崩漏”两字,顿时来了精神。 身为后世医学博士的张力知道,这古代的“崩漏”泛指妇人月事不调。暴下如注,大量出血者叫做“崩”;出血量少,淋漓不绝者叫做“漏”。 如果危及性命,应该是“崩”证可能性大些,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大出血。 一想到这,后世职业的惯性使得张力几乎脱口而出:“孔老爷,在下有祖传绝技,专治妇人崩漏之证,不知……” 话还没说完,张力忽然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眼睛余光发现身旁众村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连康兴安也张大了嘴巴。 不好,冒失了! 显然孔老爷和孔管家也被他这一嗓子给惊住了,待孔管家回过神来,立刻大步冲到张力面前,对凉棚中守护山货的打手道:“哪里来的狂妄小子,给老子往死里打!” 那五大三粗的打手腾地冲上前来,一拳就往张力身上砸去。 张力不备,嘭地一声,右胸结结实实地中了一拳。踉跄几步之后,张力才晃晃悠悠地站住了步伐。 康兴安见张力吃了亏,赶忙一把扶住张力,急切道:“力哥儿,你没事吧,你……” 那打手欺身上去,正欲飞起一脚直踹心窝,耳边却传来了孔老爷的声音:“别弄死在门前,还要赔他二两烧埋银子,真是晦气!” 打手悻悻地收住拳脚,张力对康兴安小声道:“安子,从现在起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且看我手段!” 康兴安有些发愣,他从小就是张力的跟屁虫,张力如何说,他就如何做,见张力这么说了,只得点点头。 张力站直了身子,也不管旁人鄙夷的目光,朗声道:“孔老爷,在下一片古道热心,想不到换来这一顿恶打。敢问府中家眷可是面色苍白,小腹疼痛,崩下如注,经血中有紫块?” 孔老爷明显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怎会知道症状?还说得如此对症?胡言乱语也不可能这么准啊,关键是经血中带紫血块,这根本不可能瞎诌! 张力见孔老爷有些松动,知道自己蒙准了,不过也不能再进一步多说,毕竟没有见到病患,始终还是信口胡诌之言。 张力心知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自己猜了症状,看样子是对症了,故而孔老爷有了些迟疑。不过自己这身份和年纪,别人肯定不会相信,于是随口编起瞎话来搅乱视线:“我家师是蓬莱医仙,很擅长妇科。在下学得一点皮毛,孔老爷不如试试?” 康兴安“啊”了半声还没完全出口,就猛地捂上了嘴巴,想起了张力叮嘱自己千万不可出声之事,可是他眼中还是充满了疑虑。 眼见老爷有些心动,孔管家气急败坏道:“老爷,千万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他就是个卖山货的泥腿子,想必是贪慕钱财,想要招摇撞骗来了!” 张力也不管那孔管家,直接快步走到孔老爷跟前:“孔老爷,府上家眷的病凶险万分,您为什么不试一试,如果不见效,在下分文不取。” 其实孔老爷本来就疑心张力是为了骗钱,但张力这么一说,孔老爷转念一想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损失,于是心里开始起了变化。 张力趁热打铁道:“贵府家眷的病,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岂不失了体统?孔老爷快些将不相干的人打发了吧!” 孔老爷惊疑之间,却也没有想到这一层。张力这么一说,孔老爷登时老脸通红,对孔管家道:“快!把其他人都轰走!” 孔管家和家丁将余者闲杂人等轰走之后,孔老爷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张力:“你,你真能看病?” 张力淡淡地道:“杏林之中,各有千秋。我家师专精妇科,在下学得一些皮毛,却也不敢卖弄。这崩漏之证,家师传我了些秘方……” “秘方?”孔老爷听得眼放精光,这两字就好像溺水的人手中最后的那根稻草,让孔老爷心痒到了极点。 “好,你跟我来。”孔老爷点了点头,将张力和康兴安带入孔府。孔管家跟在后面,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走过三进宅门,张力等人来到内宅。远远地张力就闻到宅子中弥散着一股草药味道,显然患者已经病了许久,连走廊柱子都隐隐散出药味。 “父亲大人!”一名青衣文士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薛郎中可来了么?”他猛然看见孔老爷身后的张力,蓦地一愣:“这,这小子是谁?” ; 第四章初显身手一♂ 孔老爷颓然道:“薛郎中说现在已经无药可施。刚才回来之时碰到这小子,他说能治你娘的病。他既说中了症状,又说有些秘方,还说治不好分文不取。他这么一说,我想不妨一试。” 那青衣文士皱了皱眉:“父亲,这小子年纪轻轻,又怎会治病?您这是病急乱投医啊!” 本来孔老爷确实有几分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意思,但儿子这么一说,反倒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怒道:“你懂个屁!自古重症多有秘方,那可都是不传之秘,若被咱们碰上了,没准真能救你娘的命!” 青衣文士道了声喏,不甘心地退到一旁。而张力直到此时,才知道得了崩症的是孔老爷的夫人,心里暗自琢磨起来。 在孔老爷的带领下,张力来到了孔夫人院子门外。由于是家眷内宅,一众男仆和康兴安都只能在院子外等候。 张力一走进孔夫人房门,脑子一阵眩晕,险些没有跌倒。仔细一看,才发现整间厢房窗户紧闭,他刚一进门,身后的大门就被丫鬟随手带上了。 室内空气混浊,熏得张力一阵恶心。这个时代坐月子和血崩都忌讳见风,人们已经有些根深蒂固了,张力现在也不想横生枝节,还是先把了脉再说。 来到床前,张力看见一名年近四十的妇人躺在床上。这妇人双眼空洞,骨瘦如柴,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孔老爷示意小丫鬟搬来板凳,张力坐下以后就给孔夫人号起脉来。见张力颇有些章法,孔老爷不禁心中多信了两分,开始有些期待起来。 张力右手手指轻按孔夫人脉象,右手脉象沉细。很快在丫鬟的帮助下,张力又号了孔夫人左手的脉象,正是小弦之脉。果真是崩症的脉象,非常典型,却不知孔老爷口中的那位薛郎中为何久治无效? 张力开口道:“孔老爷,孔夫人右脉沉细,左脉小弦,确是崩症无疑。” 孔老爷一怔,这小子居然和薛郎中所说夫人脉象一模一样,难道当真是有几分本事的?心里一急,孔老爷脱口而出:“不知小郎中可有妙方?” 张力道:“不知薛郎中所开为何方?” 孔老爷道:“薛郎中开的是当归补血汤加减,但丝毫没有起色。” 张力心道,这薛郎中所开的方子主治血虚阳浮发热之证,倒也中规中矩,说不出什么不对。可是孔老爷却说完全无效,这是怎么一回事? 作为后世中医世家之子,张力对中医造诣很深,此刻却也陷入沉思之中。 突然,张力发现了一处细节。 ——被子! 对!正是被子! 孔夫人竟然裹了整整三层被子! 她不是热! 是冷! 张力知道,这崩漏之证,其实就是后世西医所说的功能性zi宫出血。 古代中医普遍认为,崩漏失血,以血热较多见,所谓阴虚瘀热,多治以清热凉血之药。事实上还有少部分中医高人发现崩症不只有热证,还有寒证,即是所谓的阳虚瘀浊。 这就要非常小心的辨别了! 那薛郎中想必是只凭号脉,号准了崩症,就依经验开了当归补血汤加减,却连中医最基本的寒热都不加以区分,看来水平也高不到哪去。 号脉只是“望闻问切”之一,这孔夫人的病状重点就在这个“望”字上! 若果是发热的病人,又怎么会盖上三层被子?! 张力心里有了计较,神色顿时轻松起来。 孔老爷眼见张力神态轻松,不禁急道:“小郎中——” 张力微微一笑,道:“孔老爷放心,在下已有了几分成算。” 治疗没有起色之前,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这点张力倒是拿捏得相当准确。 孔老爷一听这话,喜得一颗心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片刻之后却又如小孩子受到长辈训斥一般忐忑,竟是不敢出声,生怕打断了张力的思绪。 见孔夫人形容枯槁,显然已是虚弱到了极点,张力轻声问道:“孔夫人,你这崩症在下已有几分眉目,现在还有些要问一问你,你可以说话吗?” 孔夫人只是微微偏了下头,嘴唇微张了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 张力皱起了眉头,又道:“孔夫人,我说的症状,如果符合,你就连眨两下眼;如果不符,你就不用眨眼。” 孔夫人连眨了两下眼,显然是听懂了张力的话。 张力道:“孔夫人,你小腹可是有刺痛感?” 孔夫人一双眼睛瞪得跟死鱼似的,张力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孔夫人,你小腹可是隐隐作痛?” 话一出口,孔夫人拼命地连眨了两下眼睛! 呼——张力长吐一口气,这下就能确诊了。 血热的崩症,小腹刺痛;而血寒的崩症,小腹隐痛!孔夫人这崩症果然是寒证! 张力转过头来,看着急得满头大汗的孔老爷,心里掠过一丝快意:这穿越回来的第一把赌对了!孔夫人的病,自己已经有九成的把握! 张力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孔老爷身上:“孔夫人的病,危在旦夕!她身子十分虚弱,寻常汤药下去,恐怕虚不受补……” 孔老爷原本期待感已被张力吊了起来,哪知道张力这么一说,孔老爷顿时面如死灰。 张力话锋一转,淡淡地道:“这小小崩症,还难不倒我。眼下孔夫人必须立刻施以金针回阳,后续才能说到汤药。” 孔老爷这心又被张力提到了嗓子眼上,口中喃喃道:“金针,金针……” 张力眉头微蹙:“今日出门乃是卖些山货,在下并未携带金针。不知孔老爷府上可有金针?” 张力知道,大户人家一般都会在家中存有金针,以备不时之需。古时称针灸所用之针为金针,倒不是真的是金子打制,而是一种带有崇拜的尊称。这个时代能施展针灸之术的,又怎么可能是庸医?! “金针,金针……啊!金针!有啊!”孔老爷一拍脑门,“绿荷,还不快快去给小郎中取金针来!” 那名叫绿荷的丫鬟答应了一声,打开房门,快步走了出去。 只约摸半柱香的时间,绿荷就捧着一盒金针走进了屋子,送到了张力手上。 张力对孔老爷道:“孔夫人眼下虚不受补,我不给她开汤药。在下单凭这金针便可救她性命!” 孔老爷听得一愣一愣的,却哪知张力接下来还有更震撼的话等着他! “我施这金针之术,分为三组。一共九个穴道,每天只取其中一组,三天一轮。等到九天过后,孔夫人的病就会痊愈了。” “今天情况危急,先取百会穴以固下元,取气海穴、三阴交穴以健脾补气,统摄血运。” …… 张力噼里啪啦说完,瞥了孔老爷一眼,只见他已呆若木鸡。张力也不理他,很熟练地将第一根针扎在了孔夫人的头顶正中,那里正是百会穴。 旋即张力又取出一针,对绿荷道:“有劳绿荷将孔夫人的袜子褪去,下一针乃是三阴交穴,是在脚踝部位。” 绿荷赶忙上前将孔夫人的脚从被子里掏出来,褪去了袜子。张力也不多想,稳稳地将金针扎入了脚踝附近的三阴交穴。 摸出最后一针,张力竟然神情一滞,似乎有些踌躇。 孔老爷一见此情此景,急道:“小郎中……” 张力没有理他,打定主意之后,起身对着躺在病床之上的孔夫人作了一揖:“孔夫人冒昧了。所谓医者仁心,在下只为救治孔夫人的病症而来,并无杂念。那气海穴是在肚脐下面一寸半的地方,施针恐怕有些唐突……” 还没等张力说完,孔夫人的眼睛一顿猛眨! 张力心道:这——,我还顾忌古时男女授受不亲,想不到这孔夫人这般直白…… 张力点点头,道:“既然孔夫人同意,在下得罪了。绿荷,你将孔夫人上衣掀起三分,露出肚脐之下一寸半就行了。” 绿荷还有些犹豫,孔老爷却急不可耐道:“还楞在那里干嘛?小郎中是神医,神医啊!快快取穴!” 绿荷帮助张力取穴之后,张力迅速将针扎入孔夫人肚脐正下方一寸半处,那里正是气海穴。 至此,张力三针全部扎入孔夫人的穴道之中,然后缓缓开始行针运针之术。 片刻之后,孔夫人的嘴唇微微一动,张力心知定是有了些功效,至少孔夫人有感觉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之后,孔夫人悠悠吐出一口长气,微弱的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好……好舒服……” “夫人!哇——”绿荷既惊又喜,竟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孔老爷听见了孔夫人说话,连忙快步赶到床前,眼中带着几滴浊泪:“夫人,夫人你好些了吗?你居然能说话了?” “我……我竟是憋了整整七天!”孔夫人话语虽然虚弱,却是清晰可辨。 孔老爷喜极:“夫人,夫人!自从你这崩症发作以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七天前吃了薛郎中的汤药,竟然病得更沉重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孔夫人面露鄙夷之色:“那薛郎中就是个庸医,呸——”孔夫人作势想要啐上一口,却终究气力不足,没有啐出来。 “是!是!庸医,庸医!”孔老爷的头像小鸡啄米一般,点个不停。 张力停下了行针,有些不乐意了,皱眉道:“孔夫人,你这症状还只是缓解,不要多说话,必须省着些气力。” 孔夫人登时闭上了嘴巴,孔老爷也连忙道:“是!是!”; 第五章那泥腿子是个骗子 张力继续运针,心情一放松,猛地闻到了方才进屋时的那股子怪味。 张力抬头看了眼门窗,道:“孔老爷,孔夫人此症虽然是寒证,但屋中通风最为重要,你这厢房里的门窗必须全部打开。” 孔老爷一怔,脸上有些错愕:既然是寒证,又怎么能打开窗户?那不是要受凉么? 张力心里揣摩了一下用词,不紧不慢地道:“血崩之症,在妇人下身最易聚集外邪!如果不通风透气,外邪侵入体内,到时候可就真是无药可治了。” 其实张力原本想说的话是细菌感染。在明代说什么细菌感染肯定要被当成疯子,只能用外邪来替代。若是不注意卫生,空气污浊,很容易引发细菌感染。若是继发了败血症,那可真的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孔夫人了。 一听外邪入体,孔老爷也慌了神,连忙道:“绿荷,快,打开门窗!” 绿荷连忙上前,将屋中所有门窗全部打开。 张力又琢磨了一番,对孔老爷道:“孔夫人终究还是怕冷,孔老爷你找三床厚实些的罗帐来给孔夫人的床前挂上。这样一来屋内既可以通风,又不怕寒气入帐。这些等我施完针再准备就行,不着急。” 孔老爷听得连连点头,张力又转身对绿荷道:“绿荷,你每天需给孔夫人勤换衣裤,换下的衣裤必须用沸水煮上半个时辰,知道了吗?” 绿荷道:“婢子知道了。” 张力运针结束,必须留针在穴道上一些时间,才能收到全效。 张力转过身来,走到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有些戏谑地看着孔老爷:“孔老爷,不赏在下一杯茶水么?” 孔老爷一愣,连忙赔罪道:“嗨!我这脑子,居然失了礼数!绿荷,快,快给小郎中沏茶!要雨前——就放在在柜子最靠里的那个罐子里!” 绿荷赶忙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快步走出屋子。 张力心里很是受用:哟,连这罐子的放处都要刻意交待一番,看来这雨前连孔老爷自个也不是常喝的呀! 张力背靠在椅子的靠背上,两手下意思地想放在扶手上,手放下去之时却发现空空如也! 低头一看,这椅子却哪有扶手?! 张力略微尴尬,记起了以前曾在博物馆看过明代家具,确实见过这种只有靠背,没有扶手的椅子。 张力正等着雨荷沏来的茶水,谁知屋外却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老爷!老爷!那泥腿子是个骗子!” “爹!你不要被那小骗子给蒙骗了!” “老爷!那姓康的被我几句话套出了实情,在夫人屋内的小子根本没有学过医术!” 张力大吃一惊,只见孔管家抢先一步奔入房中,指着张力劈头盖脸便道:“老爷!不要被这小畜生骗了!” 孔老爷之前被张力搞得心情起伏剧烈,此刻又被这孔管家弄得一头雾水,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那青衣文士,也就是孔家少爷,也紧跟着进入房间:“爹!刚才孔管家有意套这康姓小子的话。姓康的说从小就与屋里的这个小子在一起,这小子根本没学过什么医术!而且最近这小子还从悬崖上跌下来,摔坏了脑袋!” 此前打了张力一拳的那个家丁,押着康兴安走进屋来。康兴安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脸的羞愧之色,脸上赫然还挂着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张力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安子啊,你这也太水了吧? 可是张力转念一想,安子原本是个乡下少年,没有什么见识,孔管家有心盘问之下,露了马脚也不稀奇。 看着康新安脸上那醒目的五指印,张力心里无名火嗖嗖地往上窜:老子还没算之前的账,你们这些人倒自己作死来了! 众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跃跃欲试正待上前捉住张力一顿暴打,孔管家却发现有些不对劲:老爷怎么一言不发?那泥腿子怎么如此淡定? 孔老爷正眼也不瞅屋里众人,竟是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的孔夫人,头上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仿佛像是做错了事的孩童,等着大人发落一般。 孔管家和孔少爷都很纳闷,目光也朝孔夫人这边试探着扫过来。 张力见众人直勾勾地盯着孔夫人看,会心一笑,旁若无人道:“孔夫人,这气海穴之针运针结束,不需要留针,我先给你取下。” 孔夫人一张老脸通红,感激地道:“有劳小神医了。” 张力叹了口气,起身对孔夫人作了一个长揖:“在下学艺不精,恐怕会耽搁了孔夫人的病情,还请孔夫人另请高明吧!” 孔夫人大惊失色,连忙道:“小……小神医,这……这是什么意思?” 张力一脸悲愤之色,看着被反绑在地上的康兴安,闭口不言。 孔夫人见堂下之人双手反绑,登时语塞:“这……这……” 张力假装要收了孔夫人身上的金针,孔夫人有些慌神:“小神医,且慢——” 孔夫人瞪着孔管家,怒道:“孔二,这是怎么回事?!” 孔管家有些发憷,喃喃道:“小的,小的……”没敢继续往下说,孔管家擦了擦额头涔涔如雨下的汗水。 张力冷哼一声,对康兴安道:“安子,你随我进孔府给夫人诊病,为何被反绑起来?还有,你脸上的五指爪印又是怎么回事?” 康兴安怒视着孔管家,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力哥儿,是他!” 张力蓦地起身,怒喝道:“好心做了驴肝肺!孔夫人,孔府既然不欢迎咱兄弟俩,咱这就告辞!” 孔夫人惊道:“且慢!小神医!老身这病危在旦夕……危在旦夕,来人!来人啊!” 孔管家正想起身给安子松绑,却还有个更快的! 孔少爷一个箭步蹿到到康兴安身后,将绳子解开,小心地陪着笑脸,弄得康兴安有些莫名其妙。 孔夫人眼巴巴地看着张力道:“小神医不要动怒,还请稍待片刻!” 孔夫人侧过身来,盯着孔管家,头上青筋暴起,怒叱道:“孔二!你这狗奴才,你敢对神医小恩公的伙伴动手?!” 孔管家顿时双腿一软,扑倒在地! 余下仆役全部跪地,头磕得咚咚直响—— 孔夫人偷偷看了张力一眼,见张力满脸怒容,于是接着骂道:“你这狗奴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你仗了谁的势?!老娘就不该听孔冬瓜的话,让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劳什子亲戚做什么管家!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孔老爷浑然不管屋中众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张口结舌道:“夫人,我,我……” 张力心知这“孔冬瓜”定是孔夫人喊孔老爷的外号,放在矮胖的孔老爷身上倒也贴切。 孔夫人这话捎带着连孔老爷也一并骂了,张力只见孔老爷和孔管家都是满脸惊恐之色,孔管家则开始磕起响头来! 张力面上怒容稍减,冷眼看着孔管家。 孔管家叩头如捣蒜,磕得地板砰砰直响,片刻功夫额头就已血淋淋一片。 孔夫人哀求的目光投了过来,张力长叹一声道:“终究是医者仁心,罢了!我又怎能见死不救?” 张力腹诽道:诊金还没收到,血燕也没卖掉,现在一走了之?我傻呀?! 孔夫人长出一口气,竟是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开口,生怕忤了张力的意,到时候张力一走了之,她就只剩下呼天喊地的命了。 张力眼中余光瞟见雨荷捧着茶盘呆立在门前,显然刚刚回来就被屋中情形惊呆,于是对绿荷道:“有劳绿荷,给我那伙伴看个座儿,茶水也给他,压压惊——” 绿荷回过神来,赶忙走入屋中,给康兴安搬来椅子,还奉上了那杯雨前。 看着康兴安瞠目结舌的样子,张力道:“安子,你稍坐片刻,喝点雨前——咳,你这乡野小子也不懂茶,真是暴殄了天物。” 康兴安依言坐下,喝起了茶水。 张力回头看着孔老爷:“孔老爷,在下还未喝上茶水,不知——” 孔老爷一愣,猛地对绿荷大喊:“快!再沏一杯雨前来!要多放些茶叶,多放些茶叶啊!” 绿荷点点头,出门而去。 眼见屋内众人磕头的磕头,跪地的跪地,张力心里一阵惬意! 嘿,这孔少爷真是人才,审时度势,免了跪还卖了乖,不错不错! 孔夫人的目光小心翼翼看了过来,只听她轻声问道:“小神医,你看这帮狗奴才如何处置?老身念他们是初犯,不如……” 张力正色道:“理应如此。贵府如何处置下人,当然是孔夫人和孔老爷说了算!在下不敢多言。” 孔夫人恶心地瞪了孔老爷一眼:“他?——他先自己罚跪三个时辰!” 张力将孔夫人脚踝上的金针收了,对孔夫人道:“孔夫人,三阴交穴运针结束,我先收了针。这头顶百会穴上的金针却得留针一个时辰才行,不能操之过急。” 孔夫人连连点头:“是,是……” 张力接着又一本正经地道:“夫人,您千万不要动气啊,这病真元已损,生不得气。只是现在却有一桩难处,我虽然施针缓解了你的症状,但如果解决不了这个难处,您也只是苟延残喘,等死罢了。” 孔夫人原本以为自己的病有救,一听张力这么说,登时方寸大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啊……不知什么难处?小神医您可一定要救救老身的性命啊!”; 第六章血燕 坐在马车之上,康兴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力哥儿,今天这事儿,我怎么跟做梦一样?你,你怎么还会医术?” 张力哈哈一笑,接着眼神中带着神往之色:“我那日跌下山崖昏迷之后,冥冥中有一仙人,自号‘蓬莱医仙’的人,说我资质极佳,于是便传了我许多医术。等我醒来之后,脑子里记不起许多从前的事情,却对仙人所传授的绝艺记得一清二楚!” 康兴安从小就对神仙鬼怪之事很感兴趣,少年心性原本如此。现在听张力这么一说,联想到张力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种种情形,立刻深信不疑,眼中立即充满了敬畏之色。 张力也不多言,这事点到即止,语焉不详才是最好,不然容易越描越黑,反倒落了下乘! 马车驶入莲花屯时,整个屯子都轰动了! 当马车在张力家停下的时候,宋秀娘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到孔府杂役将满满两大车粮食堆满了整整一间破草屋时,宋秀娘才从安子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旁观的众人都有些将信将疑,唯独宋秀娘对儿子夜遇仙人授艺之事没有半点怀疑:可不是么?能治好孔夫人的疾病,还得了这许多钱粮,儿子这医术又岂是可以作假的? 一眨眼十来天过去,张力一家和康兴安一家都过得十分惬意。白米饭管饱,白面馒头任吃,这日子两家人这辈子可是从来都没遇到过。 孔府每天都有马车前来接送,张力的针灸之术效果很好,最后又开了几副汤药,孔夫人的崩症已经痊愈了。 闲暇的时候,张力雇来屯子里的劳力,将自己家稍稍修整了一番。一方面周济了村民,一方面也让自己家略微像点样子。 这期间张力还让康兴安去卫城买来了一整套金针,以备不时之需。 等屋子修整完毕,这一日清晨,张力对康兴安道:“安子,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我寻思了很久,凭我这一身本事,得到卫城去谋个差事才是正理儿。” 康兴安这些时日吃得白白胖胖,一听张力这么说,连忙道:“嘿,力哥儿,俺俩可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日我去卫城买回金针之后,我就琢磨着怎么找力哥儿说道说道,咱们去卫城闯荡一番呢!” 说走便走,两人各自禀明父母,带了些盘缠干粮,便径直往金州卫城而去。 出得屯子走了二十余里,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两人在一处小山岗歇息了一会,吃了些干粮之后,继续朝卫城走去。 两人一路闲聊,倒也不感觉疲乏。张力忽然想起一事来:“安子,你知道我脑子里对跌落山崖之前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咱们莲花屯是民屯吧?” 明代金州卫是辽南军事重镇,这里行政编制应该是卫所制,大量的屯堡理应是军屯才对,张力一直奇怪为何莲花屯包括孔家庄看起来都是民屯而不是军屯,故而有这么一问。 康兴安点点头道:“确实是民屯。力哥儿,从俺记事时开始,咱们这就是民屯。听爹说过,往些年鞑子南下过好几次,军户们死得死,逃的逃,军屯几乎都荒废了,现在卫城里驻扎的都是东江镇的镇兵哩!” 张力默然,看来在辽南这块地方,卫所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了,守军也是东江镇的募兵而非卫所军。 正说话间,前面官道尘土飞扬,张力定睛一看,却是一队马车疾驰而来! 张力有些吃惊,什么人?马车速度如此之快,不要命了么? 眼看车队就要来到面前,张力一把将康兴安拉到路旁。 正惊异间,只听见“嘭——”的一声,队伍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撞在路边一块巨石上面! 巨大的惯性使整个车身腾空飞出十余丈远,里面乘坐的人也都被抛甩出来! 后面的车队一片混乱,最靠近出事点的那辆马车根本收不住脚,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前面那辆车倒毙的马匹之上! 我去!车祸?张力来不及多想,大步朝出事点飞奔而去! 车队中一片混乱,而张力就在此时,冲到了出事的那两辆马车跟前! 第一辆马车撞损严重,甩出来的那几人七窍流血,张力看了一眼就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急救条件,根本救不活这几人。 张力的目光落在了第二辆马车甩出来的一名孩童身上! 那孩子约摸六七岁模样,头部磕在了乱石上面,汩汩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一动也不动! 后世张力也曾遇到过类似的车祸场面,除了第一时间联系救护车之外,张力也都尽可能地凭借自己专业的急救知识,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对伤者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 此时张力完全是出于本能,飞奔到孩子身旁,立刻对孩子进行初步救治。 张力用手轻探鼻息,感觉到孩子呼吸还算顺畅,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那孩子除了头上一处伤口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或是骨折。 必须确定没有骨折,张力才敢动孩子,否则极易造成二次伤害。 这时,张力完全陷入到后世一名医生的意识里面,只为救这孩子,丝毫没有留意周边其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听得到吗?”张力抱起孩子,贴着孩子的耳朵问道。 没有任何反应。 张力用手扒开孩子的眼皮,发现瞳孔并没有散开放大,张力长长出一口气:这孩子还有救! “什么人!” “住手!” “快快放下小少爷!” “儿啊!——” …… 张力转头一看,车队中的人显然发现了自己正抱着这个孩子,便直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心念急转之下,张力大声喊道:“救命要紧!我是郎中!” 这“郎中”两字一出口,奔跑而来的几个人脚步明显舒缓下来。 张力也不管他们,先给孩子止了血,然后迅速从背囊中取出金针盒。接着掏出一针,立刻刺入孩子的人中穴,开始捻转运针。 在张力紧张地施针救治孩子的时候,康兴安跟了上来,车队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众人都非常关心这个孩子的伤势,大伙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怒,转而变成一脸的惊愕,显然是被张力手中的金针震慑住了。这其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绿衫妇人很是显眼,她满脸的焦急之色,站在张力身后浑身发抖。 张力一边右手轻轻运针,一边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皆是锦衣秀袍,便道:“在下是郎中。这孩子已经昏厥,我正在施针救治,你们现在都不要说话!”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孩子看起来没有丝毫反应,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张力左手搭住孩子脉搏,沉声道:“脉搏比刚才强些了,我再加两针!” 张力迅速摘掉孩子的鞋袜,将金针扎入涌泉、行间二穴。 涌泉穴乃是脚底板正中,而行间穴则是在脚背第一趾和第二趾之间。 金针扎进两穴,一经捻转,奇迹便发生了—— “哇!——”孩子猛地大哭一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哇哇大哭起来。孩子能感觉到头上伤处的疼痛,应是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 “儿啊!我的儿啊!呜呜呜呜——”听到孩子的哭声,那绿衫妇人再也控制不住,冲到孩子跟前就要来抱。 张力大声阻止道:“夫人不可妄动!这孩子神志虽然恢复了一些,却还需要在下再施一组针!” 绿衫妇人立刻收住了手,嘴里喃喃道:“施……针……小……小郎中……” “你是什么人?” 一声雄浑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入张力耳中,张力不由得转过头看去。 只见一名五旬上下身着大红团领衫的老者,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张力一眼就看到,那老者头上带的竟是一顶乌纱! 乌纱帽顶摇摇晃晃,竟然发出闪闪银光! 张力立即盯着老者胸前飞鸟图案一看,顿时惊得连手中金针都险些拿捏不住! 竟然是鸂鶒!鸂鶒读作“西翅”,是一种水鸟,张力曾经在博物馆看过这种水鸟绣成的官服。 对于熟悉明代礼仪的张力来说,这名老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的天,怎么会在这道上遇到县太爷? 张力知道,明朝官员常服一律头戴乌纱。一、二品官员帽珠用玉,三至五品帽顶用金,六至九品帽顶则是用银。 这老者帽顶是银子制成,定然是六至九品的官儿! 待看到老者胸前鸂鶒纹之时,张力确定了眼前这名老者竟然是堂堂的七品知县大老爷! “呔!大人问你话呢!”一名随从怒喝一声,才把张力从惊愕中拉了出来。 张力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紧张到了极点。 七品县太爷级别的,放在后世就是市委书记的角色。张力在后世除了在新闻中看过,又哪里亲眼见过?更别说这么大个官儿,还当面问自己话。 张力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刺痛感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应道:“在下张力,是一名郎中。” 那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对张力的年纪有些疑惑。 老者没有发问,张力又如何敢多言,迅速低头对着受伤孩子的穴道运针。 “大人,这厮竟然不识礼数!” “小小贱民,见到大人居然敢不下跪?!” “大人,小的赏他几个大耳刮子,好让他识识礼数!” ; 第六章血燕 坐在马车之上,康兴安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力哥儿,今天这事儿,我怎么跟做梦一样?你,你怎么还会医术?” 张力哈哈一笑,接着眼神中带着神往之色:“我那日跌下山崖昏迷之后,冥冥中有一仙人,自号‘蓬莱医仙’的人,说我资质极佳,于是便传了我许多医术。等我醒来之后,脑子里记不起许多从前的事情,却对仙人所传授的绝艺记得一清二楚!” 康兴安从小就对神仙鬼怪之事很感兴趣,少年心性原本如此。现在听张力这么一说,联想到张力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种种情形,立刻深信不疑,眼中立即充满了敬畏之色。 张力也不多言,这事点到即止,语焉不详才是最好,不然容易越描越黑,反倒落了下乘! 马车驶入莲花屯时,整个屯子都轰动了! 当马车在张力家停下的时候,宋秀娘惊得说不出话来! 等到孔府杂役将满满两大车粮食堆满了整整一间破草屋时,宋秀娘才从安子嘴里知道了事情经过。 旁观的众人都有些将信将疑,唯独宋秀娘对儿子夜遇仙人授艺之事没有半点怀疑:可不是么?能治好孔夫人的疾病,还得了这许多钱粮,儿子这医术又岂是可以作假的? 一眨眼十来天过去,张力一家和康兴安一家都过得十分惬意。白米饭管饱,白面馒头任吃,这日子两家人这辈子可是从来都没遇到过。 孔府每天都有马车前来接送,张力的针灸之术效果很好,最后又开了几副汤药,孔夫人的崩症已经痊愈了。 闲暇的时候,张力雇来屯子里的劳力,将自己家稍稍修整了一番。一方面周济了村民,一方面也让自己家略微像点样子。 这期间张力还让康兴安去卫城买来了一整套金针,以备不时之需。 等屋子修整完毕,这一日清晨,张力对康兴安道:“安子,咱们也不能坐吃山空。我寻思了很久,凭我这一身本事,得到卫城去谋个差事才是正理儿。” 康兴安这些时日吃得白白胖胖,一听张力这么说,连忙道:“嘿,力哥儿,俺俩可是想到一块儿去了!那日我去卫城买回金针之后,我就琢磨着怎么找力哥儿说道说道,咱们去卫城闯荡一番呢!” 说走便走,两人各自禀明父母,带了些盘缠干粮,便径直往金州卫城而去。 出得屯子走了二十余里,已经是晌午时分了。两人在一处小山岗歇息了一会,吃了些干粮之后,继续朝卫城走去。 两人一路闲聊,倒也不感觉疲乏。张力忽然想起一事来:“安子,你知道我脑子里对跌落山崖之前的事记得不太清楚,咱们莲花屯是民屯吧?” 明代金州卫是辽南军事重镇,这里行政编制应该是卫所制,大量的屯堡理应是军屯才对,张力一直奇怪为何莲花屯包括孔家庄看起来都是民屯而不是军屯,故而有这么一问。 康兴安点点头道:“确实是民屯。力哥儿,从俺记事时开始,咱们这就是民屯。听爹说过,往些年鞑子南下过好几次,军户们死得死,逃的逃,军屯几乎都荒废了,现在卫城里驻扎的都是东江镇的镇兵哩!” 张力默然,看来在辽南这块地方,卫所制度已经名存实亡了,守军也是东江镇的募兵而非卫所军。 正说话间,前面官道尘土飞扬,张力定睛一看,却是一队马车疾驰而来! 张力有些吃惊,什么人?马车速度如此之快,不要命了么? 眼看车队就要来到面前,张力一把将康兴安拉到路旁。 正惊异间,只听见“嘭——”的一声,队伍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撞在路边一块巨石上面! 巨大的惯性使整个车身腾空飞出十余丈远,里面乘坐的人也都被抛甩出来! 后面的车队一片混乱,最靠近出事点的那辆马车根本收不住脚,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前面那辆车倒毙的马匹之上! 我去!车祸?张力来不及多想,大步朝出事点飞奔而去! 车队中一片混乱,而张力就在此时,冲到了出事的那两辆马车跟前! 第一辆马车撞损严重,甩出来的那几人七窍流血,张力看了一眼就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急救条件,根本救不活这几人。 张力的目光落在了第二辆马车甩出来的一名孩童身上! 那孩子约摸六七岁模样,头部磕在了乱石上面,汩汩的鲜血顺着额头往下流,一动也不动! 后世张力也曾遇到过类似的车祸场面,除了第一时间联系救护车之外,张力也都尽可能地凭借自己专业的急救知识,在救护车到来之前,对伤者进行一些简单的处理。 此时张力完全是出于本能,飞奔到孩子身旁,立刻对孩子进行初步救治。 张力用手轻探鼻息,感觉到孩子呼吸还算顺畅,旋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认那孩子除了头上一处伤口之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或是骨折。 必须确定没有骨折,张力才敢动孩子,否则极易造成二次伤害。 这时,张力完全陷入到后世一名医生的意识里面,只为救这孩子,丝毫没有留意周边其他的情况! “你怎么样?听得到吗?”张力抱起孩子,贴着孩子的耳朵问道。 没有任何反应。 张力用手扒开孩子的眼皮,发现瞳孔并没有散开放大,张力长长出一口气:这孩子还有救! “什么人!” “住手!” “快快放下小少爷!” “儿啊!——” …… 张力转头一看,车队中的人显然发现了自己正抱着这个孩子,便直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心念急转之下,张力大声喊道:“救命要紧!我是郎中!” 这“郎中”两字一出口,奔跑而来的几个人脚步明显舒缓下来。 张力也不管他们,先给孩子止了血,然后迅速从背囊中取出金针盒。接着掏出一针,立刻刺入孩子的人中穴,开始捻转运针。 在张力紧张地施针救治孩子的时候,康兴安跟了上来,车队里的人也都围了过来。 众人都非常关心这个孩子的伤势,大伙的神情从最初的惊怒,转而变成一脸的惊愕,显然是被张力手中的金针震慑住了。这其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绿衫妇人很是显眼,她满脸的焦急之色,站在张力身后浑身发抖。 张力一边右手轻轻运针,一边抬起头来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皆是锦衣秀袍,便道:“在下是郎中。这孩子已经昏厥,我正在施针救治,你们现在都不要说话!”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孩子看起来没有丝毫反应,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张力左手搭住孩子脉搏,沉声道:“脉搏比刚才强些了,我再加两针!” 张力迅速摘掉孩子的鞋袜,将金针扎入涌泉、行间二穴。 涌泉穴乃是脚底板正中,而行间穴则是在脚背第一趾和第二趾之间。 金针扎进两穴,一经捻转,奇迹便发生了—— “哇!——”孩子猛地大哭一声,竟是睁开了眼睛,哇哇大哭起来。孩子能感觉到头上伤处的疼痛,应是已经恢复了一些神志。 “儿啊!我的儿啊!呜呜呜呜——”听到孩子的哭声,那绿衫妇人再也控制不住,冲到孩子跟前就要来抱。 张力大声阻止道:“夫人不可妄动!这孩子神志虽然恢复了一些,却还需要在下再施一组针!” 绿衫妇人立刻收住了手,嘴里喃喃道:“施……针……小……小郎中……” “你是什么人?” 一声雄浑低沉的男音从身后传入张力耳中,张力不由得转过头看去。 只见一名五旬上下身着大红团领衫的老者,正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张力一眼就看到,那老者头上带的竟是一顶乌纱! 乌纱帽顶摇摇晃晃,竟然发出闪闪银光! 张力立即盯着老者胸前飞鸟图案一看,顿时惊得连手中金针都险些拿捏不住! 竟然是鸂鶒!鸂鶒读作“西翅”,是一种水鸟,张力曾经在博物馆看过这种水鸟绣成的官服。 对于熟悉明代礼仪的张力来说,这名老者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了! 我的天,怎么会在这道上遇到县太爷? 张力知道,明朝官员常服一律头戴乌纱。一、二品官员帽珠用玉,三至五品帽顶用金,六至九品帽顶则是用银。 这老者帽顶是银子制成,定然是六至九品的官儿! 待看到老者胸前鸂鶒纹之时,张力确定了眼前这名老者竟然是堂堂的七品知县大老爷! “呔!大人问你话呢!”一名随从怒喝一声,才把张力从惊愕中拉了出来。 张力身子微微有些发抖,紧张到了极点。 七品县太爷级别的,放在后世就是市委书记的角色。张力在后世除了在新闻中看过,又哪里亲眼见过?更别说这么大个官儿,还当面问自己话。 张力猛咬了一下舌尖,剧烈的刺痛感强迫自己镇静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后,应道:“在下张力,是一名郎中。” 那老者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然对张力的年纪有些疑惑。 老者没有发问,张力又如何敢多言,迅速低头对着受伤孩子的穴道运针。 “大人,这厮竟然不识礼数!” “小小贱民,见到大人居然敢不下跪?!” “大人,小的赏他几个大耳刮子,好让他识识礼数!” ; 第八章初到蓬莱县一♂ 老者身旁的众随从一脸义愤填膺,老者却一摆手:“没事!先救治宣儿要紧!” 张力心里有些忐忑,自己确实不识礼数,原本脑子里也没有见官必跪这种等级概念,现在听随从们这么说,心里也有些惴惴。 不过,若是救好了这孩子,想必那官儿不会责怪吧? 张力也无暇多想,又取出三支金针,刺入耳朵中的肾上腺、皮质下两穴之中。耳穴里穴道众多,有神门、盆腔、肾上腺、皮质下、对屏间等等穴道。 两针已经扎了进去,孩子逐渐神志清明起来,眼睛也渐渐有神,啼哭声也小了许多。 见张力颇有些章法,那孩子明显有了好转,老者在一旁看见了,也微微颔首。 就在此时,一名中年文士小心翼翼走到老者身边,轻声道:“父亲,事态紧急,咱们还是——” 老者点点头,看了张力一眼,然后对那文士道:“路上没有郎中,把这人带上。” 说罢,老者自顾自地往马车方向走去,几名随从紧紧跟随而去。 张力正欲取出人中穴之针,那文士开口道:“你叫张力?” 张力抬起头来,只见这文士头戴九华巾,身穿石青色锦袍,腰间绑着一根白色荔枝纹银带,脚下丝鞋净袜,一看就知道是官宦子弟。 张力微微点了下头,等着文士继续往下说。 士道:“很好。宣儿就有劳你医治了,跟我们走吧。” 康兴安有些纳闷,忙道:“我们要去卫城呢!” 士皱了皱眉:“卫城?你们去卫城送死?” 张力连忙给康兴安递了个眼色,然后起身对文士一揖:“医者仁心。先生放心,我既然出手相救,自然会救人救到底的。” 士向他和煦地一笑,缓声道:“随我们走吧。” 那文士特意腾出车队中的一辆马车,让张力、康兴安带着孩子坐在上面,他自己也亲自乘坐此车。看来是专车专用,只为路上张力方便救治小少爷。 孩子的娘乘坐的是另一辆马车,她是不可能与外人共处一车的。 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车队缓缓出发。这一次,马夫们显然吸取了此前的教训,没敢行得太快。 马车之内,张力运针已毕,遂将金针收了起来。此时孩子已经睡去,应该是没有大的问题了。 张力知道,这孩子是脑震荡,具体什么程度还不太清楚,现在又没有后世的那些科学仪器检测,只能慢慢观察,徐徐治疗了。 不过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呢?张力心中暗忖道。 士见张力将金针全都收拾停当,口中带着几分疑惑道:“没事了?” 张力道:“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后面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脑疾难治易复发,医书上有此一说。” 士带着几分赞赏的神色道:“你小小年纪,针灸之术竟如此高超,不知师从何人?” 张力还没回答,康兴安抢着道:“力哥儿是‘蓬莱医仙’梦中授业!” 士哂然一笑道:“我看你医术不错,自然会有出头之日,又何需装神弄鬼?” 张力也笑了:“失礼了。” 士见张力不肯说,也不便追问,车内一下子又沉默起来。 那文士呆呆地看着睡着的孩子,眼中满是慈祥之色。 张力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猜测,于是开口问道:“先生,他是你的孩子?” 士点点头,微笑着看向张力,道:“你,很好。若是能逃出生天,金银财宝随你挑。” 逃?! 什么情况能让这县太爷的车队,用上一个“逃”字?! 张力实在有些想不通,但是面对身份地位如此之高的这一帮人,却也不能随便相问。 张力略一思索,便计上心来。 张力揣摩了一下用词,试探道:“先生,在下和伙伴本是要前往金州卫城……” 那文士眉头一皱,旋即脱口而出:“金州卫城?去不得!去不得!” 张力故作疑惑之色,问道:“为什么?” 士仔细看了张力一眼,又打量了康兴安一番,才缓缓说道:“叛军高成友作乱,金州卫城已经失守!” 张力大吃一惊,旋即追问道:“高成友?是不是孔有德的部下?” 那文士面露疑惑之色:“你也知道孔有德?” 张力一愣,接着胡诌道:“我师傅以前曾经游历四方,常将各地见闻告诉在下。所以在下对东江镇的孔有德略有耳闻。” 士释然一笑:“我对你那师傅越发好奇了!” 张力就怕谈论这个,连忙岔开话题:“我师傅闲云野鹤惯了,不提也罢。今日遇到先生一家也是缘分,我和伙伴若是就这么赶到卫城,恐怕……” 那文士一脸颓然之色,半晌没有说话,显然在回忆此前逃亡路上的艰险。 片刻之后,文士道:“孔有德在登莱作乱,反了朝廷。金州卫的军队上个月都被抽调到山东去了。谁知却被孔有德的部下高成友钻了空子,从海上偷袭了旅顺,昨日夜间又攻陷了金州卫城……” 从那文士的口中,张力知道了原来这文士名叫刘知行,他的父亲叫刘伦,是金州卫经历司经历,确实是正七品的官。金州卫不设州县,经历司经历就等同于县令的角色,主管全卫的民政。 高成友是昨日夜间偷袭金州卫城的,由于兵力相差悬殊,卫城很快就陷落了。刘经历一家在城破之际,惶惶之中无比惊险地逃出了卫城…… 正聊着,马车忽然速度放慢。 只听见马车外面一名随从的声音传来:“大少爷,刚才老爷传下话来,今日务必赶到夹河口。” 刘知行道:“知道了。” 马车重新又开始加速,比刚才快了三分。 一直未曾说话的康兴安没有此前那么拘束了,开口问道:“刘先生,那夹河口是出海口,咱们这是要出海?” 刘知行点点头道:“金州、旅顺两地都被叛军占据,北边又是建奴地界,咱们只能走海路。” 康兴安脸上挂满了焦虑之色,嘴唇微动,却又最终不发一言。 这一切都落入张力眼中,张力又怎么不明白康兴安的心思? 张力轻轻拍了拍康兴安的肩膀,道:“安子不要担心,家中粮食足够我娘和康大伯吃个一年半载,咱们莲花屯地偏人少,叛军轻易不会前去祸害的。” 康兴安点点头,显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张力也不便多说,若是记得不错,东江镇总兵官黄龙黄大人很快就会收复旅顺和金州卫。但是这又怎么能当着刘大公子的面说出口呢? 车队一路东行,约摸傍晚时分,车队终于赶到了夹河口。 到了这里,车队就需要换乘海舟,从海路逃往山东了。 马车停稳之后,张力和康兴安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处走走,顺便透透风。 张力举目望去,残破的港口停泊了六七艘船只,船只都不太大,二三十丈而已。已有不少马车在张力他们之前赶到了这里,显然都是准备逃往山东的官宦人家。 张力注意到这港口南北各有一条河流在此汇入大海,想必是因为地形如此,才取了夹河口这个地名吧。 “小郎中,我们该上船了!”刘知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张力略略有些吃惊,道:“刘先生,咱们车队前面还有不少马车比我们先到,这么快就该我们登船了?” 刘知行淡淡地道:“都是些卫所武官,蝼蚁一样的人物。” 张力点点头,带着康兴安一声不吭地跟着刘知行走了。 从马车到船上这短短的四五百步路程,让张力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少穿着三四品武将官服的武官谦恭地垂手而立,而品级更低的武官则直接跪地避让! 而他们避让的,仅仅是一个七品的文官而已! 大明武官地位之低下,由此可见一斑! 张力有些走神了,他胸中只觉得有股恶气,迟迟吐不出来! 在这个内忧外患的时代,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竟是如此模样! 这样重文抑武的风气,大明又怎能抵抗得住精于骑射的建奴! 罢了,自己想这些,又有何用? 张力苦笑一声,随着刘知行登上了最大的那艘海船。 …… 登州府蓬莱县。 一夜的颠簸之后,海船缓缓靠了岸。 一下海船,张力就被带到了刘府。这刘伦此前做过一任蓬莱县的县丞,故此在蓬莱县也有一处府邸。 张力第一次见到明代官员的宅第,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大门之外首先是一道墙门,这墙门有四扇,全是用木作骨架,用筷子粗细的竹篾条竖着编制而成。中间是一块木质的横板,刻着红绿两种颜色的花纹,看起来相当精致。 最显眼的除了大门门匾上“刘府”二字之外,就数门前的那副对联了。 张力仔细看了半天,才认出了那两行草书,上联是“两袖入清风,静忆此生宦况”,而下联是“一庭来好月,朗同吾辈心期”。张力琢磨这刘大人倒也有些雅致,看来至少自诩为清官吧。 因为要给小刘宣施针,张力和康兴安被安排到了靠近内宅的厢房。 ; 第九章夜宴惊变 来到厢房之中,刚刚放下行李,康兴安兴奋的神色溢于言表:“力哥儿,啧啧,这刘府可真宽敞,比那孔老爷的宅子气派多了!” 张力笑道:“孔老爷那也就是小小的乡绅而已,他的宅子哪里能与堂堂朝廷命官的府邸相提并论?” 康兴安点点头:“那倒是。”随后又有些患得患失,“力哥儿,如果小刘宣的脑袋治好了,咱们是不是会被扫地出门?毕竟咱们这身份……” 张力摇摇头,笑道:“那小刘宣年纪太小,伤势恢复起来比较慢,我估摸着咱们这个月都能在这混吃混喝呢!” 康兴安嘿嘿一笑,道:“力哥儿,那你可得慢慢治,慢慢治啊!” 张力笑骂道:“你这小子!”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正准备出门见识见识蓬莱县城,门外便传来刘知行的声音:“小郎中——” 张力有些诧异,此前已经给小刘宣施过针了,不知刘先生找自己有什么事。 正琢磨间,刘知行前脚已经迈进了厢房:“小郎中,有件事我必须得叮嘱你一下。” 张力有些茫然:“哦?” 刘知行一看张力的模样,哈哈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原本与你也没什么关系。” 这话张力就更听不懂了,没什么关系又来叮嘱自己干嘛? 刘知行道:“今日父亲大人要在府中设宴,宴请登州府的一众官员,其中就有知府李大人。这晚宴之时,小郎中你和康兄弟就在屋中待着,万万不可出来。” 张力听懂了这话,意思也就是自己身份低微,又不识礼数,怕自己冲撞了登州府的官儿。 嫌老子碍眼?老子还懒得伺候人呢?! 张力腹诽归腹诽,脸上却是挂着一副郑重的神色:“在下知道了!到时候我和安子一定在屋中寸步不出。” 刘知行又交待了几句,这才走出门去。 康兴安是个心大的,见张力沉默不语,急切道:“力哥儿,咱们出去玩玩?” “不去!” “那咱们干嘛?” “睡觉!” …… 华灯初上,刘府中一片觥筹交错之声。 厢房内,张力看着桌上那几盘小炒,委实没有什么食欲。 康兴安却不管不顾,自个儿大快朵颐。 “力哥儿,你说刘大人外面那宴席都吃些什么?”康兴安有些好奇地问道。 张力笑道:“当然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了。席上的酒菜,咱俩肯定一辈子都没见过,就更别说亲口尝过了……” 正说话间,外面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 “不好了,李大人犯病了!” “快!老爷有命,快去请郎中来!” “要请城中最有名的郎中啊!” 张力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偷偷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 康兴安放下碗筷,也跟着凑了过来:“力哥儿,咋回事?” 只见屋外走廊里仆役们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整个院子里一片混乱。 张力思索片刻,道:“安子,我出去看看情况。你留在这里不要出去!” 话刚落地,张力就推门而出,只剩下康兴安呆立当场。 张力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观察着宴客厅里的情况。 厅堂中里最显眼的是四角摆放着四个很大的花瓶,足有一人多高。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花瓶画的是蝙蝠、梅花鹿、寿桃,寓意是福禄寿的意思;另一角的花瓶则画着一幅松下高士图。大厅远端的两个大花瓶看不清楚,估计也是画的吉祥如意之类的画儿吧。 大厅正中摆着三桌席面,不过所有人都不在席面上,而是围着一名瘫坐在太师椅上的红袍老者。 由于距离较远,张力也看不清楚那红袍老者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来了好几拨丫鬟端着铜盆,有人不停地投了毛巾给老者擦脸。 刘伦显得十分焦急,他轻轻拍着那红袍老者的胸口道:“李大人,你感觉怎么样?下人已经去叫郎中了,很快就会来了!” “热!热……” 刘伦立即转头对一名丫鬟大声道:“快!再投一根毛巾来!” “头痛……痛死老夫也……” 一听这话,刘伦顿时束手无策,急得连连搓手。 “纪郎中来啦!城里最有名的纪郎中来啦!”一名小厮扯着嗓门大声喊道。 厅里众人将目光顿时转向了厅堂大门口。 张力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名五十多岁,相貌清瘦的郎中正快步走了进来。 第一次见到明朝的郎中,张力不禁多看了两眼。 只见那老者穿着青布曳撒,腰系小皂绦,头上戴的是圆帽,脚上穿的是白皮靴。 老者身后还跟着三四个童子,每人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这副行头打扮,说明了他的身份。 “纪郎中!你来就好了!快给李大人看看,急死老夫了!”刘伦急得满头大汗,这知府李大人乃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若不是有着同年这一层关系,堂堂四品的李大人根本就不可能屈尊来一个七品的经历家中赴宴。哪曾想,欢喜之中哪会出这么大的难堪状况! 刘伦曾在蓬莱县做一任县丞,纪郎中与他也算相熟。纪郎中对刘伦作了个揖,道:“小民见过刘大人。” 此刻刘伦哪管这些礼节,连忙招手道:“纪郎中无需多礼,快快给李大人看看!” 纪郎中点头道:“得知是李大人犯了急症,小民已经让药童带着常用的药材前来了。如果找到病因,可以立即煎药!” 这话听得刘伦连连点头,纪郎中果然是有心人。 纪郎中快步走到李大人身前,开始号脉望诊。 片刻之后,纪郎中微微一笑,朗声道:“药童过来,听方抓药!” “哗——”宴客厅里响起一片惊异之声。 “这,这也太快了吧!”有人轻声叹道。 “不愧是纪郎中,不愧是府城医术第一的纪郎中啊!”有人惊赞。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只要纪郎中前来,哪有不药到病除的!”更有人信心在握。 …… 刘伦紧绷着的神经也松了许多,见纪郎中正吩咐药童拣药,却也不敢打扰。 纪郎中皱了皱眉,对药童道:“我说药名,你们立即给老夫把药箱打开!” 刘伦面露不解之色,纪郎中道:“毕竟患病的是知府李大人,我怕药童分量拿捏不准,所以我亲自来拣药。” 原来如此,刘伦松了口气:“纪郎中果然老成,有劳了。” 纪郎中连珠炮一般吩咐道:“羌活,独活,藁本,防风,甘草,蔓荆子,川芎……” 药童们打开药箱,找到对应的药材,纪郎中每样药材各取所需分量,然后让一名药童下去煎药了。 张力一听这些药名心里就明白,这不是“羌活胜湿汤”么?这方子的确是可以治头痛发热,只是自己没有亲自把脉,不敢断定效果到底如何。 趁着煎药的功夫,纪郎中对刘伦道:“刘大人,知府李大人这头痛发热是风湿之邪侵袭肌表所致。我用这‘羌活胜湿汤’可以祛风,胜湿,止痛,应该可以药到病除!” 刘伦心里乐开了花,连连道:“纪郎中果然医术高超!” 厅中众官员也开始对纪郎中的医术吹捧起来,听得纪郎中很是受用。 没过多久,药童将煎好的汤药端了上来,纪郎中赶紧亲手给李大人服下。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纪郎中胸有成竹,拈须道:“药刚入腹,还需吸收——” 待到两炷香的时间过去,纪郎中略略有些诧异:“李大人年过五旬,药效发挥应该是慢上一些。李大人已经出汗,很快就会好转……” 这第三炷香的时间还没过完,一声惊呼如炸雷一般传入张力的耳朵! “李大人晕厥过去了!” 张力一惊,此前李大人虽说头痛发热,但至少人还是清醒的,怎么这一剂“羌活胜湿汤”服下,人居然晕厥过去了?! 宴客厅里顿时一片惊慌! 纪郎中额头脸颊上都是黄豆大的汗珠,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怎么会这样?风湿在表,宜从汗解……宜从汗解呀!李大人浑身大汗淋漓,整个官袍都被打湿了,汤药明明起效,怎么会这样呢?!” 刘伦也慌了神:“纪郎中,这,这……” 纪郎中猛掐李大人的人中穴,竟然毫无反应! 纪郎中彻底慌了,连忙再次捉起李大人的手号起脉来:“我的天!李大人没脉搏了!!!” 一听此言,急得六神无主的刘伦登时双腿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张力见李大人病情危急,哪管那许多,大步冲上前去! “我来看看!” 这一声暴喝有如晴天霹雳,引得整个大厅里的人无不侧目! 大厅中的人个个瞠目结舌,只见一名少年竟然冲到李大人跟前,抓起李大人的手就开始号脉! 纪郎中失声道:“什么人?!” 等看清来者只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时,纪郎中大吃一惊,连忙大喊道:“快!快把这狂妄小子架开!” 立时便有几名小厮冲了上来,正欲抓扯张力之际,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都住手!让小郎中看看!” 众人循声望去,出声之人正是刘大少爷刘知行! 刘知行扶住了老爹刘伦:“父亲,连纪郎中都说李大人没脉了,就让小郎中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刘伦此刻官威尽失,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李大人的居然没有了脉搏,真真是把他吓得半死。 可不是么,倘若堂堂四品的知府李大人在刘府猝死的话,刘伦又怎逃得了干系?! ; 第十章回阳 其实张力倒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历史上原本首次针刺关元穴以逆天回阳的人物,正是明代的李士材。其医案记载在清代人所编纂的医书之中,张力不清楚李士材这一针在明代到底有多少人知晓。毕竟李士材在明代也不是特别有名,但若是放在清代,那便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众人各自凛然,心道这是独门绝技,小神医不肯说也属正常。 李大人长叹一声:“唉,老夫这阳虚之证已困扰多年。今日老夫有些疲倦了,还请刘大人送我回府。” 刘伦父子连声答应,很快便安排妥当,将李大人送回府衙了。 张力回到厢房,那康兴安却是早已在另一间房睡得鼾声大作。张力也觉得颇有些困乏,自个儿也上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张力和康兴安刚刚起床,就有丫鬟将早餐送到厢房。 那丫鬟深深一福:“小神医,老爷和少爷今日一早就出去拜会朋友,特地叮嘱婢子给小神医您准备早餐。” 张力一看,丫鬟手中盘子盛的乃是两碗银耳莲子羮和两碗桂花红枣粥,还冒着热气。 张力笑道:“有劳了。” 那丫鬟将早餐放在桌上,又道:“小神医慢用,婢子告退。” 张力点点头,丫鬟下去之后,康兴安看着如此精致的早餐,面露疑惑之色。 这厮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有些不明就里。张力就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他,康兴安这才恍然大悟。 “小神医可在么?”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力不由得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小妇人从屋外探了个脑袋进来,这小妇人描眉画眼,薄粉施朱,梳着一个缠髻儿,那发髻上金光闪闪,显然是用了不少金玉,才堆砌得如此模样。 再细看模样,也算相当的标致了,一双丹凤眼让人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张力收敛心神,面带疑惑之色:“不敢当,不知小娘子……” 那小妇人“咯咯”一笑,脸上却无半分羞涩之情,脚已踏入房间:“小神医长得好生俊俏!” 这话张力爱听,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张力道:“小娘子过奖了,不知小娘子找在下……” 那小妇人转头看了看康兴安:“我名叫红月,有件事想麻烦小神医……” 康兴安脸一下就红了,张力笑道:“小娘子不用顾虑,安子是我伙伴。” 见张力如此说,红月点点头:“我是李知府的九姨太,听下人们说,昨日老爷昏厥过去,全靠小神医的‘金针回阳之术’才保得了性命!多谢小神医救了老爷一命!” 说完,红月竟是深深一福。 张力连忙道:“医者仁心。九夫人不要这么说,在下真是愧不敢当。”张力心里想道,怪不得这小娘子随随便便就能进刘府来,原来是知府李大人的小妾。 红月一笑,道:“小神医这么一说,那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红月想了想,小脸一红,道:“其实小神医应该知道老爷的病因,不知小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张力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大人的病应该很早就有症状了,此前可有郎中医治过?” 红月道:“老爷从前也请了许多郎中来医治,可惜都不见效。” 张力默然,心里有些好奇:阳虚之证很早就有了,也不算绝症,纵然不能痊愈,也应该有所起色才是啊,这李大人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着,红月又道:“近一年来,老爷买了大量虎鞭、鹿茸等壮阳药物,虽说……虽说房事略有起色,但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了。我听说小神医医术高超,想请小郎中来府上给老爷看一看……” 张力眉头紧锁,道:“壮阳之物不可滥用。好,我这两日就登门拜访,九夫人无需担心。” 红月又是一福:“有劳小神医了!”说罢,施施然地离去了。 用过早餐,张力便去给小刘宣复诊,这孩子病情稳定,只是年纪偏小,恢复起来比较慢。 翌日,张力决定前往府衙给李大人看病,于是收拾停当之后,又找来小厮问了知府衙门的位置,这才带着安子出了门。 登州府下辖一州七县,而蓬莱县正是登州府的治所所在。 从刘府出来,经过一条小巷子,就进入一条贯穿全城的大街道。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小商小贩与寻常百姓络绎不绝,很是繁华。 “力哥儿,这蓬莱县城可比咱们金州卫城繁华多啦!”康兴安一边走,一边看,两只眼睛有些目不暇接。 张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真真正正的古代城池,倒也与后世的电视剧里没有多大区别,只是道路明显比较狭窄,而房屋低矮,多以平房为主。 张力道:“咱们金州卫城是边镇,哪能与这大明腹地的府城相比?” 康兴安有些惆怅:“唉,咱们什么时候能把爹娘接到这来就好了。” 张力道:“等朝廷平了叛乱,咱们就去接他们。” 康兴安摇摇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张力默然。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来到了登州府衙门前。 张力还是第一次见到明代的知府衙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处照壁,照壁两头乃是两座小坊。左边那个小坊写着“包严”,右边则写着“欧宽”。这“包严”的“包”指包拯,“欧宽”的“欧”指欧阳修,两人施政一严一宽,照壁左右小坊用这四个字大概就是说施政要宽严相济的意思。 这照壁旁边,整齐摆列着一些木头,俗称“鹿角”,大概是作为拴马的用处。 登州府衙的正门,是三间关闭着的仪门,上面挂着牌匾,写着“东海首郡”四个大字,张力琢磨这大概是这个时代对登州府的雅称吧。后世登州府大概是山东烟台、威海一带,北边和东边都是海。两海临一府,海阔天平,自是造化之功。 这仪门平时一般是关闭着的,只在知府大人出巡,恭迎上官,喜庆节日时才有开启。就好像后世古装电视剧中,官员们迎接上级的场面,经常能听见下级官员说“放礼炮,开中门迎客!”又或者官员接圣旨时常说“摆香案,开中门”,这个中门,就是指的这三间仪门。 仪门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一点的角门,这里才是供官吏们平时出入的。 大门右侧还立着一块牌坊,上面写着“宣化”二字,意思是说官员代表皇帝,向庶民百姓传达皇帝的德意,弘扬儒家的教化。 总得来说,登州府衙让张力颇为失望。 原本张力以为以堂堂一府之尊,这官衙必定是高大上了。结果这衙门与后世那巍峨的县政府、市政府相比,小巫见大巫,简直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其实张力也不是很清楚,这古代讲究“官不修衙”。一任官儿只是三年,又没有所谓的维修资金,只要凑合着能住,哪个当官的又肯自掏腰包去修衙门,便宜后面的官儿? 正想着,一声呵斥声传入张力的耳朵:“你二人在这鬼鬼祟祟的看什么?” 张力一看,原来是守门的差役。 康兴安上前道:“门房大哥,我们是来给知府老爷诊病的,麻烦通报一声。” “什么?你?——”那门房瞪大眼睛盯着康兴安。 康兴安一见门房误会了,连忙闪开身子,赔笑道:“门房大哥误会了,不是我,是力哥儿。” 张力正要自报家门,那门房大笑道:“哈哈哈!就这小子?哈哈哈……哈哈……”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那门房继续笑道:“咱们知府李大人确实是体弱多病,也经常召些郎中来府衙治病……不过,你这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就凭你这年纪轻轻的穷小子,就想进去骗钱?” 张力登时一口气没顺上来,见康兴安想要上前争辩,张力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我们走。” “等等!”一声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穿枣红底绣菊花交领袄袍,身上披着羽蓝底锦缎蝉翼纱。一头整齐的青丝,梳成风流别致的双环髻。 张力有些诧异,这小姑娘长得好生水灵,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显赫人家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动之气,让人看了平添几分喜爱。 小姑娘打量了张力一眼,轻启朱唇:“你是郎中?” 张力微微一笑:“正是。” 小姑娘想了想,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我正好要去找李大人,顺便帮你通报一声。” 张力吃了一惊,这小姑娘什么身份,口气如此之大? 来不及多想,张力道:“有劳小姑娘通报李大人一声,就说昨夜施展金针回阳之术的小郎中在府外等候。” 张力故意将“金针回阳之术”几字加重了几分语气,听得那小姑娘一愣。 很快小姑娘回过神来,道:“好,我这就去。” 也不等张力询问,那小姑娘径直走向府衙大门。那门房正要阻止,只见小姑娘手中一件东西一晃,门房立刻点头哈腰,退至一旁。 康兴安看得有些傻了,喃喃道:“这小娘子,太美了!” 张力一皱眉:“她刚才说啥你听见了?” 康兴安擦了擦口水:“没有,我只恨不得再多长几双眼睛,哪里听见她说啥?” ; 第十章回阳 其实张力倒不是故意不说,只是如果记得不错的话,这历史上原本首次针刺关元穴以逆天回阳的人物,正是明代的李士材。其医案记载在清代人所编纂的医书之中,张力不清楚李士材这一针在明代到底有多少人知晓。毕竟李士材在明代也不是特别有名,但若是放在清代,那便是人尽皆知的事了。 众人各自凛然,心道这是独门绝技,小神医不肯说也属正常。 李大人长叹一声:“唉,老夫这阳虚之证已困扰多年。今日老夫有些疲倦了,还请刘大人送我回府。” 刘伦父子连声答应,很快便安排妥当,将李大人送回府衙了。 张力回到厢房,那康兴安却是早已在另一间房睡得鼾声大作。张力也觉得颇有些困乏,自个儿也上床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张力和康兴安刚刚起床,就有丫鬟将早餐送到厢房。 那丫鬟深深一福:“小神医,老爷和少爷今日一早就出去拜会朋友,特地叮嘱婢子给小神医您准备早餐。” 张力一看,丫鬟手中盘子盛的乃是两碗银耳莲子羮和两碗桂花红枣粥,还冒着热气。 张力笑道:“有劳了。” 那丫鬟将早餐放在桌上,又道:“小神医慢用,婢子告退。” 张力点点头,丫鬟下去之后,康兴安看着如此精致的早餐,面露疑惑之色。 这厮昨晚睡得跟死猪一样,有些不明就里。张力就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了他,康兴安这才恍然大悟。 “小神医可在么?”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力不由得向门外看去, 只见一名约摸二十岁左右的小妇人从屋外探了个脑袋进来,这小妇人描眉画眼,薄粉施朱,梳着一个缠髻儿,那发髻上金光闪闪,显然是用了不少金玉,才堆砌得如此模样。 再细看模样,也算相当的标致了,一双丹凤眼让人不禁有些想入非非。 张力收敛心神,面带疑惑之色:“不敢当,不知小娘子……” 那小妇人“咯咯”一笑,脸上却无半分羞涩之情,脚已踏入房间:“小神医长得好生俊俏!” 这话张力爱听,伸手不打笑脸人么! 张力道:“小娘子过奖了,不知小娘子找在下……” 那小妇人转头看了看康兴安:“我名叫红月,有件事想麻烦小神医……” 康兴安脸一下就红了,张力笑道:“小娘子不用顾虑,安子是我伙伴。” 见张力如此说,红月点点头:“我是李知府的九姨太,听下人们说,昨日老爷昏厥过去,全靠小神医的‘金针回阳之术’才保得了性命!多谢小神医救了老爷一命!” 说完,红月竟是深深一福。 张力连忙道:“医者仁心。九夫人不要这么说,在下真是愧不敢当。”张力心里想道,怪不得这小娘子随随便便就能进刘府来,原来是知府李大人的小妾。 红月一笑,道:“小神医这么一说,那我也就直接开门见山了。” 红月想了想,小脸一红,道:“其实小神医应该知道老爷的病因,不知小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张力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李大人的病应该很早就有症状了,此前可有郎中医治过?” 红月道:“老爷从前也请了许多郎中来医治,可惜都不见效。” 张力默然,心里有些好奇:阳虚之证很早就有了,也不算绝症,纵然不能痊愈,也应该有所起色才是啊,这李大人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琢磨着,红月又道:“近一年来,老爷买了大量虎鞭、鹿茸等壮阳药物,虽说……虽说房事略有起色,但身子却是越来越差了。我听说小神医医术高超,想请小郎中来府上给老爷看一看……” 张力眉头紧锁,道:“壮阳之物不可滥用。好,我这两日就登门拜访,九夫人无需担心。” 红月又是一福:“有劳小神医了!”说罢,施施然地离去了。 用过早餐,张力便去给小刘宣复诊,这孩子病情稳定,只是年纪偏小,恢复起来比较慢。 翌日,张力决定前往府衙给李大人看病,于是收拾停当之后,又找来小厮问了知府衙门的位置,这才带着安子出了门。 登州府下辖一州七县,而蓬莱县正是登州府的治所所在。 从刘府出来,经过一条小巷子,就进入一条贯穿全城的大街道。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小商小贩与寻常百姓络绎不绝,很是繁华。 “力哥儿,这蓬莱县城可比咱们金州卫城繁华多啦!”康兴安一边走,一边看,两只眼睛有些目不暇接。 张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真真正正的古代城池,倒也与后世的电视剧里没有多大区别,只是道路明显比较狭窄,而房屋低矮,多以平房为主。 张力道:“咱们金州卫城是边镇,哪能与这大明腹地的府城相比?” 康兴安有些惆怅:“唉,咱们什么时候能把爹娘接到这来就好了。” 张力道:“等朝廷平了叛乱,咱们就去接他们。” 康兴安摇摇头:“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张力默然。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就来到了登州府衙门前。 张力还是第一次见到明代的知府衙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一处照壁,照壁两头乃是两座小坊。左边那个小坊写着“包严”,右边则写着“欧宽”。这“包严”的“包”指包拯,“欧宽”的“欧”指欧阳修,两人施政一严一宽,照壁左右小坊用这四个字大概就是说施政要宽严相济的意思。 这照壁旁边,整齐摆列着一些木头,俗称“鹿角”,大概是作为拴马的用处。 登州府衙的正门,是三间关闭着的仪门,上面挂着牌匾,写着“东海首郡”四个大字,张力琢磨这大概是这个时代对登州府的雅称吧。后世登州府大概是山东烟台、威海一带,北边和东边都是海。两海临一府,海阔天平,自是造化之功。 这仪门平时一般是关闭着的,只在知府大人出巡,恭迎上官,喜庆节日时才有开启。就好像后世古装电视剧中,官员们迎接上级的场面,经常能听见下级官员说“放礼炮,开中门迎客!”又或者官员接圣旨时常说“摆香案,开中门”,这个中门,就是指的这三间仪门。 仪门东西两侧各有一个小一点的角门,这里才是供官吏们平时出入的。 大门右侧还立着一块牌坊,上面写着“宣化”二字,意思是说官员代表皇帝,向庶民百姓传达皇帝的德意,弘扬儒家的教化。 总得来说,登州府衙让张力颇为失望。 原本张力以为以堂堂一府之尊,这官衙必定是高大上了。结果这衙门与后世那巍峨的县政府、市政府相比,小巫见大巫,简直可以用破败来形容。 其实张力也不是很清楚,这古代讲究“官不修衙”。一任官儿只是三年,又没有所谓的维修资金,只要凑合着能住,哪个当官的又肯自掏腰包去修衙门,便宜后面的官儿? 正想着,一声呵斥声传入张力的耳朵:“你二人在这鬼鬼祟祟的看什么?” 张力一看,原来是守门的差役。 康兴安上前道:“门房大哥,我们是来给知府老爷诊病的,麻烦通报一声。” “什么?你?——”那门房瞪大眼睛盯着康兴安。 康兴安一见门房误会了,连忙闪开身子,赔笑道:“门房大哥误会了,不是我,是力哥儿。” 张力正要自报家门,那门房大笑道:“哈哈哈!就这小子?哈哈哈……哈哈……”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那门房继续笑道:“咱们知府李大人确实是体弱多病,也经常召些郎中来府衙治病……不过,你这小子胆子也真够大的,就凭你这年纪轻轻的穷小子,就想进去骗钱?” 张力登时一口气没顺上来,见康兴安想要上前争辩,张力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我们走。” “等等!”一声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转头一看,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身穿枣红底绣菊花交领袄袍,身上披着羽蓝底锦缎蝉翼纱。一头整齐的青丝,梳成风流别致的双环髻。 张力有些诧异,这小姑娘长得好生水灵,衣着打扮一看就是富贵显赫人家出来的,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灵动之气,让人看了平添几分喜爱。 小姑娘打量了张力一眼,轻启朱唇:“你是郎中?” 张力微微一笑:“正是。” 小姑娘想了想,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我正好要去找李大人,顺便帮你通报一声。” 张力吃了一惊,这小姑娘什么身份,口气如此之大? 来不及多想,张力道:“有劳小姑娘通报李大人一声,就说昨夜施展金针回阳之术的小郎中在府外等候。” 张力故意将“金针回阳之术”几字加重了几分语气,听得那小姑娘一愣。 很快小姑娘回过神来,道:“好,我这就去。” 也不等张力询问,那小姑娘径直走向府衙大门。那门房正要阻止,只见小姑娘手中一件东西一晃,门房立刻点头哈腰,退至一旁。 康兴安看得有些傻了,喃喃道:“这小娘子,太美了!” 张力一皱眉:“她刚才说啥你听见了?” 康兴安擦了擦口水:“没有,我只恨不得再多长几双眼睛,哪里听见她说啥?” ; 第十二章疟疾?一♂ 张力等了许久,也不见那小姑娘出来,正有些纳闷,一名青袍小厮从府中快步走出。 那小厮盯着了张力看了半晌,似乎有些不太相信:“你就是小神医?” 张力道:“不敢当,正是在下。” 小厮皱了皱眉头道:“哦。小神医这身打扮还真是——小神医请回,老爷今日有急事,脱不了身。” 张力一听此话,虽有些悻悻然,也只好和康兴安一起打道回府。 眼见天色还早,两人决定在这蓬莱县城中逛一逛。 “力哥儿,昨日刘先生封了六十两银子的谢仪,加上此前带了四十两的盘缠出来,咱们已经有一百两银子了呢!”康兴安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头。 张力笑道:“怎么,你有什么想法?” 康兴安道:“我和刘府的杂役闲聊的时候,听说这蓬莱县城中,两进的宅子,才卖七十两银子……” 原来这小子想置一处宅子,这倒也符合他的性格,小富即安嘛。 不过张力非常清楚,这蓬莱县城绝非自己理想的落脚之处。 虽然孔有德现在是在天津卫那边闹腾,但距离可并不远。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一直要到崇祯六年,登州府才会彻底安定下来。 张力摇摇头道:“不急。” 见康兴安神色有些落寞,张力打趣道:“咱们可以先租一处宅子。咱俩都是单身汉,留点银子各自娶一房媳妇才是正理……” 康兴安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还是力哥儿想得周全,哈哈!” 张力想起此前那门房盯着自己看的眼神,心里就来气:真是狗眼看人低!后来那小厮看自己的眼神也是一样…… 此前或许还不觉得,因为刘府的人见张力医术高超,都礼遇有加。可是终究自己要出去混,这一身乡野小子的打扮可不行! 张力记得明代龚炜的《巢林笔记》里面就说过“家无担石之储,耻穿布素。”意思就是连家无隔夜粮的人,也以穿布衣为耻。 张力嘴里蹦出几个字:“安子,咱去换身行头!” 康兴安大喜,连忙道:“我是早想换了哩,不过看力哥儿平时挺节俭的,又不好说。” 张力轻轻摇头,无论古今,这人靠衣装马靠鞍都是至理名言! 街道上衣铺众多,不过多数都是量体裁衣的裁缝店,需得三五日以后才能拿到衣服。最后张力总算寻到了一家成衣店,两人各自添了一身行头。 从成衣店出来,没走多远,前面街上一阵喧哗之声传来,张力不由得加快了几分脚步:前边又发生什么事了? “快!快去报告衙门,这老婆子是疟疾啊!” “我的天,疟疾?那不是瘟疫么?!” “你,你他娘的再胡说八道,老子撕了你的皮!” …… 张力走近一看,原来争吵声是从一家医馆传出来的,这医馆挂着一副牌匾,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只见医馆中一名怒目圆睁的黑脸汉子,双臂肌肉虬结,额头青筋暴起,正扶着一个老太太。而他身旁则围着几名药铺小二打扮的人,那药铺的坐堂郎中正气急败坏地大声喝斥。 这郎中约摸四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一身青色长袍,头戴方巾,脚下穿着一双黑色布鞋。 只见那郎中怒道:“这老婆子忽冷忽热,肯定是疟疾,你这汉子怎们还在这里胡搅蛮缠,不怕我派人去报官?!” 那药铺跑堂的有四五人,将汉子往药铺外推。可不管怎么拉扯推拽,黑脸汉子身子都没有移动半分! 张力一眼看出,这汉子恐怕是练家子,手上有些功夫,也不知为何与这郎中发生冲突。 张力有些好奇,为了看得明白一些,往前走了几步。 那黑脸汉子道:“潘郎中再给俺娘看看,俺娘右胸疼痛难忍,可不是疟疾啊!” 姓潘的郎中道:“你送你娘来的时候是浑身发冷,我看诊的时候居然又全身出汗,这才短短一炷香功夫,又开始全身发冷,这忽冷忽热的症状,不是疟疾又是什么?!” 脸汉子道:“俺娘确实忽冷忽热,可俺每日都在娘身边伺候,如果是疟疾,我怎么不得病?” 潘郎中面噙冷笑,露出不屑之色:“疟疾总有三五日潜伏期,你没发病也不奇怪!” 脸汉子急道:“我娘这病已经有一年多了,此前在莱州府也是看过郎中的。只是右胸最近越来越疼,这才来回春堂求医,怎么可能是疟疾?” 潘郎中黑着脸道:“你这汉子是质疑我的医术?你为了缠着我求医,满口的胡言乱语!”见药铺小二好几人都奈何不了他,对跑堂的道:“快去报官,这汉子有几分蛮力,让官府来收拾他!” 脸汉子立刻便要发作,只是他老娘死死拉着他的手,眼中满是哀求之色。黑脸汉子见老娘这般神情,叹了口气,就要扶着母亲往外走。 “潘郎中说这老婆婆是疟疾,不知道有什么凭证?”堂外传来一声稚嫩的男音,众人一看,正是张力! 张力一边说,一边走到老婆婆身边,仔细打量起来。 “什么人?敢来我回春堂撒野?!”潘郎中一声怒喝,眼睛通红,额头的青筋一根根地暴起。 张力微微点头,示意黑脸汉子和老婆婆不要动,然后转过头来,盯着潘郎中道:“在下是一名郎中。” 医馆中本来就有一些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此刻外面的路人也纷纷围了过来,众人议论纷纷。 “郎中?这小子是郎中?” “哈哈,大伙可见过十七八岁的郎中?” “这小子长得眉清目秀,看一身打扮想必家境也算殷实,可惜竟是个疯子……可惜,可惜啊!” “潘郎中行医也有好多年头了,这踢馆的还是第一次见呢!” “什么?踢馆的?就凭这年纪轻轻的小子,也敢来踢馆?” 潘郎中大怒:“放肆!你这小子,竟敢来我回春堂中胡闹,快给我轰出去!” 那几名跑堂的小厮此前弄不动黑脸汉子,本来脸上就难看,此时郎中既然吩咐,立刻朝着张力冲了上来! 张力还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吃上一拳! 说时迟那时快,黑脸汉子突然出腿! 嘭!冲得最快的那小厮,被黑脸汉子一记扫堂腿跌了个结结实实的狗啃屎—— “报官!快报官!回春堂有人行凶啦!”潘郎中大声喊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张力也怒了:“报官?好呀!不知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散播流行瘟疫的谣言,该当何罪?!”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神情一滞,显然这个罪名在明代可不小,如果是引起严重的后果,杀头都是轻的! 潘郎中怒道:“这老婆子忽冷忽热,不是疟疾又是什么?” 张力也不理他,对黑脸汉子道:“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脸汉子连忙道:“不敢当,在下高元良。” 张力点点头,道:“高兄弟,请问你母亲这病有多长时间了?” 高元良道:“母亲胸痛已有好多年了,只是最近这一年疼痛加剧,实在难以忍受,有时还会伴以忽冷忽热……” 潘郎中有些恼怒,打断道:“忽冷忽热,就是疟疾!” 张力道:“忽冷忽热之证,虽不多见,却也不见得就一定是疟疾!”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都面露疑惑之色,显然大伙以前也曾见识过,确实有些风寒患者有这忽冷忽热的症状,不过…… 潘郎中见众人有些迟疑,大声道:“我已经把过脉了,这老婆子患的不是风寒!” 张力探手给老婆婆号脉,片刻之后,淡淡地道:“老婆婆确实不是风寒!” 潘郎中冷哼一声,脸上有些洋洋自得,正要奚落几句,却听见张力又说话了。 张力道:“可是,老婆婆此病,也不是疟疾!” 潘郎中原本想出口的话被吞了回去,而堂中众人都睁大了眼睛,想听听这自称小郎中的小子到底怎么说。 张力道:“疟疾是恶性瘟疫,发作很快,一般十天左右就可取人性命!哪有疟疾不治疗还能活一年之久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年老体弱的老太太!” 这话一出,堂内众人都觉得有几分道理,也不禁对张力高看了两分。 潘郎中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准那姓高的胡说八道呢!” 张力冷哼一声,道:“你自己没本事,却推脱病人胡说。若看不出毛病,就推说病人胡说八道,那这郎中也太好当了!各位,你们每人都可以坐堂诊病,只要不会治,就说来者胡说!” 堂内众人一阵哄笑,显然潘郎中的话站不住脚。 潘郎中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你这小子,只会在这贫嘴!那你倒是说说,这老婆子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张力不答,见老婆婆身子十分虚弱,于是问高元良道:“高兄弟,你母亲肠胃如何?” 高元良道:“母亲肠胃还算正常。” “没有腹痛或者腹泻?” “没有。母亲就是右胸疼痛。” 张力又问道:“你母亲这忽冷忽热发作可有规律?” 高元良想了想,道:“有时候间隔一两日,有时候间隔六七日,有时候一整月也不发作,毫无规律可言。” 张力高声道:“诸位,这疟疾常伴随腹痛腹泻,冷热之证发作也是非常有规律的!由此可见,老太太所患的病绝不是疟疾!” 众人见潘郎中脸色大变,心知这小郎中的话恐怕不是假的,今天有好戏看了! ; 第十三章无药可治的肝硬化 果然,张力冷笑一声,对高元良道:“高兄弟,我帮你看着老太太,你赶快去衙门报官,就说这里有人造谣,编造瘟疫流行之辞,居心叵测!” 高元良大喜:“好咧,小郎中,我这就去!” “慢……慢!别去报官,有话,有话好好说……”潘郎中像只斗败的公鸡,眼巴巴地看着张力。 张力道:“那可不行,刚才你不是急吼吼地要报官么?” 潘郎中满脸惶急,赔笑道:“小郎中言重了。刚才,刚才在下确实看走了眼,这老婆婆果真不是疟疾,还请小郎中高抬贵手。” 张力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高元良略微有些着急:“小郎中,我母亲这病……” 张力心里计议已定,摆了摆手,道:“我一会自然会给老婆婆治疗,你先去报官!” 高元良一听,连连点头:“是,是!” “别呀!小郎中,在下看走了眼确实有错,赔些银钱行吗?”眼见张力执意报官,潘郎中登时急了。 张力看了衣衫褴褛的高元良母子一眼,心想:这老婆婆病得久了,这母子二人看起来也不宽裕,弄些银钱也不错! 张力道:“那就赔钱!” 潘郎中虽然有些肉疼,但又怎么敢让张力真的去报官?若是官司缠身,怕这铺子都要被黑心的衙门给吃了去! 潘郎中试探道:“小郎中,赔五钱银子怎么样?” “报官!” “别,别啊!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啊!” “高兄弟,报官!” “好咧!” “三两,我赔三两银子!”潘郎中一脸死灰。 张力瞟了一眼,见这回春堂的招牌上写着“诊金一钱,药费另算”八字,想必潘郎中看一个病人诊金收一钱银子。一两银子的话,他也要看好多个病人了。眼瞅着这堂子里病人不算多,一上午可能也就五六人而已,三两银子的话,也不算太少。 不过,张力却不想就要这么点:“也不知衙门里的捕快和牢房里的牢头们,平时收的是多少钱?” 一听这话,潘郎中险些没有站稳,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这要是吃上了官司,衙门里的公人不得把自己积攒几十年的余财吃得一干二净?! 没有办法,潘郎中只得高呼:“我……我出八两银子!我铺子里只有八两银子现钱啊!全部赔给你!!!” 张力看了潘郎中一眼,道:“唉,这是你自愿赔偿的,可别背后说我讹你钱财!” 潘郎中连忙点头:“是!是!自愿赔偿,自愿赔偿!” 张力又道:“我既然答应高兄弟医治他母亲的病,这药材可得你出了。以后高兄弟来你这回春堂拿药,你得免费提供药材!” 潘郎中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报官,连回春堂这铺子都肯定保不住,只得捏着鼻子认了。潘郎中取来七两碎银子,还有一贯钱,一并算作八两银子,赔给了高元良,临走还将张力等人亲自送出了门。 从回春堂一出来,高元良就要拜谢张力,还没拜下去,张力一把将他扶住:“高兄弟,勿需如此。你们住在哪?我到你们住处慢慢给老太太医治。” 高元良眼睛中充满了感激之情:“大恩不言谢,高黑子心里记下了。” 康兴安笑道:“高兄弟,你这诨名还真贴切。” 高元良咧开大嘴,嘿嘿一笑:“嘿嘿。我和娘住在贵安客栈,咱们这就回客栈。” “哇,小神医,你果真好手段呢!”一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回头一看,却不正是此前在府衙门前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么! 康兴安眼睛都看直了,张力一边拧了他一把,一边笑道:“又见到小姑娘了,真是幸会呀!” 那小姑娘道:“刚才我一直在外面看着,你果真有几分本事哩。” 张力摆了摆手:“不敢当。” 那小姑娘想了一下:这小郎中也不知是不是有真本事,家里那位病得也很久了,不如试一试? 想到这里,小姑娘看了张力一眼,笑道:“不如我考考你,看你是不是真有本事?” 张力噗嗤一笑,点了点头,心想这丫头鬼灵精怪,着实惹人喜爱。 小姑娘灵动的眼神一闪,抿嘴笑笑道:“我叫灵儿,以后你们可以叫我灵儿姑娘。” 康兴安嘴里喃喃道:“灵儿……灵儿……灵儿……” 灵儿瞪了了他一眼,转头看着张力,道:“有一位病人,咳嗽了很久,该怎么治疗?” 张力一愣,随口答道:“灵儿姑娘只说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叫我如何着手?” 灵儿嘟起小嘴:“不能多说,说多了怎么显出你的本事?” 张力微微一笑:“古人有云‘百病唯咳嗽难医’。灵儿姑娘选这病症,病自多因,症有多象,小姑娘,你可真是有意为难我了。” 灵儿一蹙眉:“哼,原来是个没本事的呀!” 张力心知这小丫头是在使激将法,却也不想就这么丢了脸面,于是问道:“灵儿姑娘,你说病人咳嗽很久,想必不是患了风寒吧?” 古代风寒包括很多病,最重要的是包括了感冒。无论古今,这感冒可是引起咳嗽最普遍的病因,张力必须首先排除感冒。 灵儿皱了皱眉头,道:“不是风寒。病人咳嗽已经有三、四个月了。” 张力一惊,听灵儿的口气,不是随口胡诌的,难道是她哪位亲人朋友真的咳嗽了这么久么? 张力收起戏谑的心思,想了想,道:“可以让我当面看看吗?这样可定准病因……” “不可以!”话还未落地,灵儿姑娘竟是急急地打断了张力的话。 张力心道,这就怪了,哪有生病还不让医生看的? 张力看着灵儿焦急的神色,想了想,道:“既然不能当面看诊,那我勉强试一试。咳嗽的话,外感宜解散,内伤宜清理。不知灵儿姑娘能不能分清外感、内伤的区别?” 灵儿想了想:“不是外感,是内伤。” 张力思索片刻:“我给你开个方子,你试试,如果不行,可以再来找我。” 说完张力返回回春堂,要来纸笔,开了一个方子拿出来交给了灵儿。 灵儿一看,噗嗤一笑:“你这字……” 张力有些尴尬,哈哈一笑:“唉,以前读书时光顾着玩,为了练字没少挨先生的打,可还是写不好……” 康兴安一脸的鄙夷之色,心道:力哥儿这胡吹的本事最近是越来越强了!他此前可是告诉我这读书写字都是梦中的仙人师傅教的呀! 张力也不管他,上前给灵儿翻译那鬼画符一般的文字来。灵儿终于看懂方子上写着“天门冬、麦门冬、炒知母、川贝母”,后面还备注了分量,还写着水煎服,一日三次。 怕小丫头不明白,张力又详细解释了一下:“天门冬主治阴虚发热,咳嗽,肺部的各种病变,而川贝母和麦门冬都是润肺止咳的,最后用炒知母,可以清热泻火。这个方子你给病人试试,应该有些效果的。” 灵儿点点头:“那我就试试,不行再来问你!”说完,还没等张力回过神,就一溜烟地跑不见了。 张力也有些诧异,不过人既然都走了,也没法继续问,只得作罢。 高元良背着母亲,几人一路闲聊,来到贵安客栈门前。 张力抬头看了看,这客栈占地并不大,门脸乃是两层的木质阁楼,不过看起来比较成旧,显然是家老店了。客栈门前一根大木头杆子上挂着一道灰色幡布,上面写着“贵安客栈”四个大字。 走进店内,首先入眼的是前庭,相当于后世酒店大堂一般,里面有七八张桌子和板凳,应该是供客人吃饭所用。再往里瞅,大堂后面就是一排排的客房,最靠西边还有一间马厩。 此前高元良母子为了求医,花光了身上的钱。高元良平时便在外面卖些苦力,勉强挣两个钱维持着生活。哪知高母最近两日疼痛加剧,高元良便没有心思外出做工,所以欠了客栈些房钱。 店小二眼见高元良回来,正准备催要房钱,却看见衣着光鲜的张力和康兴安二人也跟着一起来了,倒是有些不方便开口要账。 高元良一手托着背上的母亲,一手掏出一把铜钱:“小二,你点一下,多少钱?先付了拖欠的这几日的房钱,多余的你收着,就当是我预付的。” 先前潘郎中赔的钱里,便有一贯散钱。 店小二一听大喜,满脸堆笑着接过铜钱:“哎呀,高大爷这是发财了!好,好!我数数——这是七十六文哩,您欠账是四十文,多余的小的给您记帐啦!” 高元良点点头,领着张力、康兴安来到自己的房间。 高元良将母亲放在床上之后,张力再次给高母号了脉,又道了声“得罪”,在高母身上按压了几下。 张力叫康兴安取出金针,直接认准了穴道,几针扎了下去。 只见高母脸色逐渐舒缓,又过了半柱香时间,高母已经沉沉睡去。 张力小声道:“安子,你在这照看下老太太,我和高兄弟在门外说几句话。” 康兴安点点头,高元良有些不解,见张力已经推门而出,也就跟了出来。 张力见高元良跟了出来,缓缓道:“高兄弟……唉……” 高元良见张力面色有异,心里咯噔一下:“小郎中,可是我母亲的病……” 张力点点头,道:“高兄弟,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一听此话,高元良脚下有些踉跄:“唉!小郎中果真医术高超,一看就知道端倪。我从辽东到天津卫,到莱州府,再到这登州府,所有医馆都跑遍了,母亲这病,所有郎中都说没得治……” ; 第十四章恩公 一连几日,张力每天都给高大娘金针止痛,虽然没法挽救高大娘的性命,但是高大娘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疼痛难忍了。 张力还给高大娘开了汤药,每天高元良都去回春堂取药材回来煎药。 经过好几天的金针止痛,高大娘气色好了一些。偶尔也能和高元良、张力他们说两句笑话,直把高元良心里乐开了花。 此刻高元良站在院子里,一个人发着呆:整整一年了,从胸口剧痛开始,老娘就没有笑过!多亏了张力…… 张力走了过来:“高兄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元良听到张力的声音,浑身一震:“打算?……” 张力叹了口气:“高大娘的病,肝虚已到极点,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高元良的胸口还是有如巨石撞击一般,整个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张力默默地转身离开,也许给高元良多一些时间,让他自己调整心态会更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张力想起了与知府李大人小妾红月的约定,于是一早便前往知府衙门,哪知李大人还是不在,只得悻悻而回。 刚一进院子,只见高元良与潘郎中正在院中说话,不由得愣住了:这潘郎中来这里做什么? 潘郎中眼尖,见到张力回来了,连忙长长一揖:“小神医有礼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绷着脸看向高元良。 高元良咧嘴一笑,道:“力哥儿,潘郎中这些天早就痛改前非,对我挺好的。今天我去取‘参附汤’药材,他求我说有一桩疑难病患,他自己束手无策,想请力哥儿你给看看。” 听高元良这么说,张力脸色缓和了下来。高大娘病危以来,张力开了不少续命的汤药,其中有很多昂贵的药材。就说这中医里最终级的续命大杀器‘参附汤’,其中人参的用量就很大。 张力起初还担心潘郎中有意抵赖,谁知潘郎中倒也痛快,任高元良随到随取。 潘郎中见张力脸色缓和,陪笑道:“小神医,在下医术稀松平常,原本对付些跑肚拉稀的小病还凑合。今天我回春堂中来了一名病人,我看着像是中风,却也不敢乱下方子。正准备推辞掉的时候,正好高兄弟前来取药材。我琢磨着不如请小神医来看看。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一听此言,张力点了点头:中风这病无论古今,都不好治疗,潘郎中没办法也不奇怪。 张力道:“医者仁心。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潘郎中大喜,张力取了金针,便随他一起前往。高元良先前有一味药材拿错了,便也一起跟了出来。 来到回春堂,张力一进门就见到堂内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一动不动,口眼歪斜,一眼就可以断定确实是中风患者。 张力走到那汉子身边,先打量了一番,只见病人面色潮红,眼球充血,于是开口问道:“我是郎中,这位大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病人微微点头,口齿不清地道:“能……能听见……” 张力微微皱眉,心道:这汉子口眼歪斜,口齿不清,显然病得不轻。不过神志还算清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力又问道:“大叔,你手脚能否活动?” 病患摇摇头:“左……左……手和……和左……左脚……都不听……使唤……”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左侧半身不遂呀,不好办! 张力看了病人的舌头,见舌头向左偏斜,舌质红,而舌苔黄白厚腻。 张力伸手给病患号脉,感觉脉象沉迟而带弦感,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张力诊脉之时,潘郎中站在他身后,递了一个眼色给身旁的小厮,那小厮会意,立刻快步走出回春堂…… 张力完全不知道身后之事,开口问道:“大叔,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发的,怎么发作的?” 那汉子道:“我……我本是个……打井匠,十……十日前给村里打完井,便……便觉得头顶就像针刺一般疼痛,眼花,耳鸣,当时……还能行走,可前日突然跌倒,……左半身就不能……活动了……现在时常感觉……感觉周身剧痛……” 张力点点头,如这汉子所述,这是典型的中风。他是个打井的,应该是长期在井下受到湿冷的空气侵袭,最终风邪入体,导致中风偏瘫。 潘郎中走了过来,道:“小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张力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开口道:“这位大叔确是中风。中风有四种类型,一是叫做‘偏枯’,二是叫做‘风痱’,三是叫做‘风懿’,四是叫做‘风痹’。‘偏枯’的症状嘛,就是半身不遂,肌肉疼痛,口齿不清但是神志清楚。这‘偏枯’正与这位大叔对症!” 潘郎中连连点头,附和道:“小神医医术果然高超,不知该怎么医治?” 张力道:“当用柴桂汤加白虎汤,先解肌肤表里的邪气。” 潘郎中大喜:“有劳小神医开方。”说完,便让小厮取来纸笔。 张力接过纸笔,迅速写下了柴桂汤和白虎汤的药名,并详细备注了分量。 高元良在一旁看了张力写的字,微微摇头,心道:力哥儿这医术确实是高超,可是这字……也写得太差了吧!自己在军中之时,也曾见过文书吏员往来的信件,这种小人物写的字,可都比力哥儿强了十倍…… 张力可不知道高元良心里的小心思,思索片刻,道:“这中风可不是吃一回药就可痊愈的。”于是俯身对那汉子道:“我先开这第一方,你用过后看看疼痛有没有缓解,若有好转,我再下第二方。” 那打井汉子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张力又对潘郎中道:“这患者我既然接手,自当用尽全力,他再来复诊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潘郎中连忙点头,接过了张力开的药方。 高元良也取了那味药材,潘郎中见张力和高元良已经出门而去,嘴角旋即露出一丝冷笑。 张力从回春堂出来,正准备回家,突然见前面一红衣少女对他招手,定睛一看,正是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见到张力,一脸笑意:“总算找到你啦!” 张力一怔,道:“怎么?” 灵儿道:“我到知府衙门打听,没人知道你的住处,又去刘府打听,还是没人知道。最后跑来这回春堂看看,终于才找到你啦!” 张力笑着将自己现在的住处详细地告诉了灵儿,灵儿仔细记下以后,开口道:“此前小神医治疗咳嗽的方子果真有效!” 张力微微一笑,心里颇有几分自得。 灵儿想了想,道:“不过就这一方,还显不出你本事。病人的咳嗽虽然大有缓解,可还没有痊愈。若你能彻底治好她,我就真的佩服你!我拜你为师!” 张力噗嗤一笑,这丫头的激将法还真是蹩脚,不过所谓医者仁心,灵儿又着实惹人喜爱,张力便佯装中计,道:“不知病人现在还有什么症状?” 灵儿见张力果真受不得激将法,笑道:“你如果真治好了病人,我一定拜你为师啊!”随后低头琢磨了一下,道:“病人中气不畅,心郁气结。” 张力想了想,道:“我此前给你开的方子可以继续用,不过需要加几味药材。” 灵儿连忙凑了过来,道:“小神医你说,我能记住。” 张力道:“加桔梗、炙枇杷叶、紫菀。” 怕小丫头不明白,张力详细解释道:“桔梗可以宣肺祛痰,对胸闷不畅的症状可以大大缓解;而炙枇杷叶可以清肺止咳,具有镇咳、祛痰、平喘的作用;最后这一味紫菀,也是温肺、下气、止咳的良药。” 接着张力又将用法用量详细说给灵儿听了,小丫头连连点头,自然是牢牢记在心中了。 看着灵儿离去的身影,张力对她口中的病人充满了好奇。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连医生上门医治都不可以。也幸亏这丫头运气好,遇到自己这么个中医高手,若是遇到庸医,分不清咳嗽的外感或者内伤的话,恐怕病势还得加重。 张力回到家中,见高大娘肝脏又开始疼痛,便给她施针止痛。高元良给张力打着下手,安子则是负责去熬制参附汤,这参附汤可得煎熬三、四个时辰,因为附子有毒,需要久熬。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张力才停了下来。 高大娘疼痛已经缓解,张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出屋子,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 刚走出房门,就听见院子外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小神医可是在此?” 张力定睛一看,连忙迎了上去,来者不正是知府李大人的九姨太红月么? 看见张力迎了出来,红月咯咯一笑:“你这住处可真难找,我一连寻了好几日。今日听门房说你来府衙给我家老爷治病,我连忙出来找你,可你却已经走了。” 张力道了声罪:“在下失礼了。我想李大人既然不在,改天再来也行,便先行离去了。却不知九夫人还专程出来找我,得罪得罪。” 红月微笑道:“也不能怪你,你都来了两次,可惜老爷都不在。” 张力拿捏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必须等红月自己说。这官家大老爷的事,可是能随便打听的? ; 第十四章恩公 一连几日,张力每天都给高大娘金针止痛,虽然没法挽救高大娘的性命,但是高大娘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疼痛难忍了。 张力还给高大娘开了汤药,每天高元良都去回春堂取药材回来煎药。 经过好几天的金针止痛,高大娘气色好了一些。偶尔也能和高元良、张力他们说两句笑话,直把高元良心里乐开了花。 此刻高元良站在院子里,一个人发着呆:整整一年了,从胸口剧痛开始,老娘就没有笑过!多亏了张力…… 张力走了过来:“高兄弟,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高元良听到张力的声音,浑身一震:“打算?……” 张力叹了口气:“高大娘的病,肝虚已到极点,也就是这几日的光景了……”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高元良的胸口还是有如巨石撞击一般,整个人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张力默默地转身离开,也许给高元良多一些时间,让他自己调整心态会更好一些! 第二天一早,张力想起了与知府李大人小妾红月的约定,于是一早便前往知府衙门,哪知李大人还是不在,只得悻悻而回。 刚一进院子,只见高元良与潘郎中正在院中说话,不由得愣住了:这潘郎中来这里做什么? 潘郎中眼尖,见到张力回来了,连忙长长一揖:“小神医有礼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绷着脸看向高元良。 高元良咧嘴一笑,道:“力哥儿,潘郎中这些天早就痛改前非,对我挺好的。今天我去取‘参附汤’药材,他求我说有一桩疑难病患,他自己束手无策,想请力哥儿你给看看。” 听高元良这么说,张力脸色缓和了下来。高大娘病危以来,张力开了不少续命的汤药,其中有很多昂贵的药材。就说这中医里最终级的续命大杀器‘参附汤’,其中人参的用量就很大。 张力起初还担心潘郎中有意抵赖,谁知潘郎中倒也痛快,任高元良随到随取。 潘郎中见张力脸色缓和,陪笑道:“小神医,在下医术稀松平常,原本对付些跑肚拉稀的小病还凑合。今天我回春堂中来了一名病人,我看着像是中风,却也不敢乱下方子。正准备推辞掉的时候,正好高兄弟前来取药材。我琢磨着不如请小神医来看看。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呀!” 一听此言,张力点了点头:中风这病无论古今,都不好治疗,潘郎中没办法也不奇怪。 张力道:“医者仁心。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潘郎中大喜,张力取了金针,便随他一起前往。高元良先前有一味药材拿错了,便也一起跟了出来。 来到回春堂,张力一进门就见到堂内放着一块门板,门板上躺着一名四十多岁的汉子。那汉子一动不动,口眼歪斜,一眼就可以断定确实是中风患者。 张力走到那汉子身边,先打量了一番,只见病人面色潮红,眼球充血,于是开口问道:“我是郎中,这位大叔,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那病人微微点头,口齿不清地道:“能……能听见……” 张力微微皱眉,心道:这汉子口眼歪斜,口齿不清,显然病得不轻。不过神志还算清楚,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张力又问道:“大叔,你手脚能否活动?” 病患摇摇头:“左……左……手和……和左……左脚……都不听……使唤……”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左侧半身不遂呀,不好办! 张力看了病人的舌头,见舌头向左偏斜,舌质红,而舌苔黄白厚腻。 张力伸手给病患号脉,感觉脉象沉迟而带弦感,心中慢慢有了计较。 张力诊脉之时,潘郎中站在他身后,递了一个眼色给身旁的小厮,那小厮会意,立刻快步走出回春堂…… 张力完全不知道身后之事,开口问道:“大叔,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发的,怎么发作的?” 那汉子道:“我……我本是个……打井匠,十……十日前给村里打完井,便……便觉得头顶就像针刺一般疼痛,眼花,耳鸣,当时……还能行走,可前日突然跌倒,……左半身就不能……活动了……现在时常感觉……感觉周身剧痛……” 张力点点头,如这汉子所述,这是典型的中风。他是个打井的,应该是长期在井下受到湿冷的空气侵袭,最终风邪入体,导致中风偏瘫。 潘郎中走了过来,道:“小神医可有法子医治?” 张力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开口道:“这位大叔确是中风。中风有四种类型,一是叫做‘偏枯’,二是叫做‘风痱’,三是叫做‘风懿’,四是叫做‘风痹’。‘偏枯’的症状嘛,就是半身不遂,肌肉疼痛,口齿不清但是神志清楚。这‘偏枯’正与这位大叔对症!” 潘郎中连连点头,附和道:“小神医医术果然高超,不知该怎么医治?” 张力道:“当用柴桂汤加白虎汤,先解肌肤表里的邪气。” 潘郎中大喜:“有劳小神医开方。”说完,便让小厮取来纸笔。 张力接过纸笔,迅速写下了柴桂汤和白虎汤的药名,并详细备注了分量。 高元良在一旁看了张力写的字,微微摇头,心道:力哥儿这医术确实是高超,可是这字……也写得太差了吧!自己在军中之时,也曾见过文书吏员往来的信件,这种小人物写的字,可都比力哥儿强了十倍…… 张力可不知道高元良心里的小心思,思索片刻,道:“这中风可不是吃一回药就可痊愈的。”于是俯身对那汉子道:“我先开这第一方,你用过后看看疼痛有没有缓解,若有好转,我再下第二方。” 那打井汉子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张力又对潘郎中道:“这患者我既然接手,自当用尽全力,他再来复诊的时候,你可以直接来找我。” 潘郎中连忙点头,接过了张力开的药方。 高元良也取了那味药材,潘郎中见张力和高元良已经出门而去,嘴角旋即露出一丝冷笑。 张力从回春堂出来,正准备回家,突然见前面一红衣少女对他招手,定睛一看,正是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见到张力,一脸笑意:“总算找到你啦!” 张力一怔,道:“怎么?” 灵儿道:“我到知府衙门打听,没人知道你的住处,又去刘府打听,还是没人知道。最后跑来这回春堂看看,终于才找到你啦!” 张力笑着将自己现在的住处详细地告诉了灵儿,灵儿仔细记下以后,开口道:“此前小神医治疗咳嗽的方子果真有效!” 张力微微一笑,心里颇有几分自得。 灵儿想了想,道:“不过就这一方,还显不出你本事。病人的咳嗽虽然大有缓解,可还没有痊愈。若你能彻底治好她,我就真的佩服你!我拜你为师!” 张力噗嗤一笑,这丫头的激将法还真是蹩脚,不过所谓医者仁心,灵儿又着实惹人喜爱,张力便佯装中计,道:“不知病人现在还有什么症状?” 灵儿见张力果真受不得激将法,笑道:“你如果真治好了病人,我一定拜你为师啊!”随后低头琢磨了一下,道:“病人中气不畅,心郁气结。” 张力想了想,道:“我此前给你开的方子可以继续用,不过需要加几味药材。” 灵儿连忙凑了过来,道:“小神医你说,我能记住。” 张力道:“加桔梗、炙枇杷叶、紫菀。” 怕小丫头不明白,张力详细解释道:“桔梗可以宣肺祛痰,对胸闷不畅的症状可以大大缓解;而炙枇杷叶可以清肺止咳,具有镇咳、祛痰、平喘的作用;最后这一味紫菀,也是温肺、下气、止咳的良药。” 接着张力又将用法用量详细说给灵儿听了,小丫头连连点头,自然是牢牢记在心中了。 看着灵儿离去的身影,张力对她口中的病人充满了好奇。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连医生上门医治都不可以。也幸亏这丫头运气好,遇到自己这么个中医高手,若是遇到庸医,分不清咳嗽的外感或者内伤的话,恐怕病势还得加重。 张力回到家中,见高大娘肝脏又开始疼痛,便给她施针止痛。高元良给张力打着下手,安子则是负责去熬制参附汤,这参附汤可得煎熬三、四个时辰,因为附子有毒,需要久熬。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张力才停了下来。 高大娘疼痛已经缓解,张力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走出屋子,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 刚走出房门,就听见院子外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小神医可是在此?” 张力定睛一看,连忙迎了上去,来者不正是知府李大人的九姨太红月么? 看见张力迎了出来,红月咯咯一笑:“你这住处可真难找,我一连寻了好几日。今日听门房说你来府衙给我家老爷治病,我连忙出来找你,可你却已经走了。” 张力道了声罪:“在下失礼了。我想李大人既然不在,改天再来也行,便先行离去了。却不知九夫人还专程出来找我,得罪得罪。” 红月微笑道:“也不能怪你,你都来了两次,可惜老爷都不在。” 张力拿捏了一下,便不再说话,必须等红月自己说。这官家大老爷的事,可是能随便打听的? ; 第十六章县丞一♂ 果然,红月顿了顿,低头道:“唉。老爷最近确实很忙,一直在招远县城。” 招远县是登州府下辖的一座小县城,位于登州府府城蓬莱县西南,临接着莱州府。 张力吃了一惊,堂堂一府之尊,轻易不会离开府城,这知府李大人前往招远县是什么意思? 红月见张力脸露疑惑之色,上前了两步,轻声道:“孔有德的兵马已经攻入莱阳府了!” 我去,孔有德要来了?! 张力一直隐隐有些担心孔有德的叛乱,哪曾想孔有德这么快就要打到登州府了! 红月又道:“小神医不必惊慌,朝廷在招远县布置了大军,料想孔有德轻易也打不过来!朝廷令登州府筹措粮草,老爷最近一直都在招远督办粮草。” 张力略一思索,正色道:“九夫人,这等……这等朝廷军机大事,你为什么告诉在下?” 九夫人有些焦急:“我听说小神医是‘蓬莱医仙’的徒弟,师傅也是世外高人,我怕你云游四方,你如果一走,我家老爷的病……” 原来如此,正所谓关心则乱,看来九夫人红月对李大人倒是非常上心。 张力点点头,道:“九夫人误会了,在下一时半会还不会离开。等李大人回府,你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亲自上门给李大人治病。” 红月松了口气,对着张力施施然一拜。 张力想了想,又道:“承蒙九夫人看得起在下,我便给李大人出个方子。” 红月先是一喜,很快又一皱眉,显然是遇到什么为难之事。 张力何等精明的人儿,笑道:“九夫人无需担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李大人乃堂堂一府之尊,身份高贵,我又没有亲自看诊,开的药方又怎么能让李大人相信呢?” 红月有些尴尬,点点头:“我确实不太好提……” 张力道:“我这个方子是食疗,可不是药方,九夫人大可放心。” 一听这话,红月大感兴趣,连忙道:“食疗?这就好办了,我亲自到招远给我家老爷做!” 张力微笑道:“这个方子叫‘姜附烧狗肉’。需要熟附片,狗肉,生姜,菜油、大蒜、葱适量。” 张力将用量和做法详细说了,红月听得连连点头。 最后,张力又叮嘱道:“附片有毒,必须先炒熟或是直接从药铺买现成的熟附片。然后先煎熬两个时辰才可以加入狗肉,九夫人一定要小心。” 在明代,附片作为药材使用,已经相当成熟了。大家都知道附片有毒,也都知道如果炮制得当的话,可以去除附片的毒性。所以张力这么一说,九夫人倒也不奇怪,仔细记下了张力所说的话。 临走时,九夫人对张力道:“小神医,我兄长是蓬莱县的县丞。我待会到县衙去一趟——若是日后小神医有什么麻烦,可以直接找我兄长帮忙。” 张力一听此言,心里大喜,连忙道:“多谢九夫人!”心想,这九夫人哥哥的官职,大概也是九夫人吹枕头风给弄来的吧! 红月离去之后,张力心里挺高兴的:可不是么,县官不如现管。刘大人丢了城池,眼下没有什么权力;知府李大人虽然有一面之缘,但毕竟位高权重,关系若没到位,也不好轻易去求他。这九夫人红月的兄长是县丞,有点类似后世的副县长兼公安局长,正管着市井里的小事,若有这样一个人物照拂一二,对自己好处确实很大。 张力心中一阵得意:这县丞大人,可是得好好亲近亲近才是啊! 张力找了个日子,到文房铺子中买了两块上好的端砚作为见面礼,带着康兴安专程去拜访县丞大人。 县丞乃是一县之中的佐贰官,是县令之下的二号人物,也是相当有实权的官儿。 来到县衙前,照例又看见了照壁,照壁上刻的是“淡简”二字。照壁两旁,围着一圈木栅栏,上面挂着一块匾,匾上写着“敬天威,畏民志”几个大字。 张力给门房了两分银子,门房屁颠屁颠地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县衙里面出来一个小厮,给张力见过礼后,说是县丞大人有请,张力也就跟着小厮一起走进了蓬莱县衙。 衙门一进去就是仪门,与府衙相同,仪门平时关闭,只在县太爷出巡,恭迎上宪,喜庆节日时才开启。仪门上有一副对联: 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 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 这对联大概意思也就是说出了衙门内外情与法的区别,良民享受自由,违法必受严惩。 从小厮口里,张力知道了县丞姓王,而县令姓马。马县令不在衙门里,说是出去巡查了。 张力跟着小厮走甬道绕过仪门,甬道旁盖着一个小亭子,亭子里立着一块戒石。 康兴安不识字,有些好奇,问道:“少爷,这石头上写的啥?” 张力脸色有些庄重,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看着康兴安一知半解的模样,张力又道:“这本是五代时蜀主孟昶之词,却被太祖皇帝用作告诫天下父母官的戒词,其意无非是让这些官员奉公守法、忠君爱民。” 张力不由得对朱元璋肃然起敬,对康兴安道:“太祖皇帝的时候,贪污六十两银子,立即砍头!” 明初,六十两银子大概等于后世人民币一万五千元。贪污一万五,就要杀头。这个数字,恐怕还比不上后世某些贪官的一顿饭钱。 康兴安小声道:“唉,可惜太祖爷爷的法令,现在根本没人遵守了。” 张力心下默然。 张力想起后世看过一本书,说是朱元璋有一天在翻阅一批处死贪官的卷宗时突发奇想:百姓痛恨的贪官一刀斩首太便宜了他们,何不采取挑筋、断指、断手、削膝盖等酷刑。 于是朱元璋创造了“剥皮实草”刑罚,把那些贪官拉到每个府、州、县都设有的“皮场庙”剥皮,然后在皮囊内填充稻草和石灰,将其放在处死贪官后任的公堂桌座旁边,以警示继任的官员不要重蹈覆辙——否则,这个“臭皮囊”就是他的下场。 对于后世痛恨贪官的张力来说,不禁心里叹道:太祖爷爷威武!您这个,真的可以有! 走过了甬道,张力就看见了大堂。不过现在并没有升堂,张力只是路过而已。 张力只匆匆地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悬有“明镜高悬”的匾额。 来到王县丞的官厅前,小厮就离开了。 张力抬头看见官厅上的一副对联,相当有趣。 “与百姓有缘才来到此, 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 张力一眼看出,这联中“愧”字少了一点,“民”字多了一点,想必意思是给民多一点爱,少一点愧,写这对联的人真是有才。 进了官厅,张力将礼物奉上,王县丞还推辞了一二,方才收下。 王县丞对张力颇为礼遇,恐怕真如张力此前所料想的那样,这县丞之位是通过红月夫人跑官跑来的。 临走之时,王县丞还特地嘱咐张力,说是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找他就行。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 高大娘最近气色越来越差,整个院子里气氛也压抑起来。 然而所有人担心的这一天终究到来了! 一大早,高元良捧着昨夜熬了一宿的参附汤,兴冲冲地走进了母亲的卧室。 “哐当!——”张力正在洗漱,却听见碗摔破的声音传入耳朵! “娘啊——娘——”高元良的粗嗓子喊出来的时候,张力猛地一惊。 张力放下毛巾,立刻快步跑入高大娘的卧室。只见高元良跪在床前,地上满是药渣子和药碗的碎片。 高元良大哭,连连以头抢地!张力也顾不得许多,赶到床前。只见高大娘神态平静,好像沉沉睡去,一摸手脚,俱是冰冷,再探鼻息,已经是没有半点气息! “娘啊……呜呜呜呜……”高元良再也抑制不住伤悲,放声痛哭起来。 安子也赶了过来,看见屋中情形,也低下了头,黯然神伤。 张力让高元良哭了许久,将情绪全部宣泄出来之后,才黯然道:“高兄弟节哀。高大娘神态安详,显然仙去之时并未遭受疼痛之苦……” 高元良一愣,转头看着张力,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多亏力哥儿每日为我娘施针止痛,我娘才能安然辞世。前日母亲拉着我的手,再三叮嘱我一定要报答力哥儿的大恩大德。我高黑子没有其他可以报答力哥儿的,只有贱命一条!以后我高黑子这条命就是力哥儿的了!” 张力赶忙将高元良扶起,道:“高兄弟不要这么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自己也有母亲。我对至孝之人向来十分欣赏。”顿了一顿,张力又道:“反正高兄弟也没有去处,既然愿意追随我,那以后咱们就都是自家兄弟。” 张力想了想,道:“安子,高兄弟,以后咱们既然在一起,这身份得重新规划一番。高兄弟的身份不可曝光,对外就说是我亲随。安子,你就做药童吧。以后在外人面前,就称呼我为‘少爷’吧,这样不容易惹人怀疑。安子,明日开始我便教你辨识药材!” 高元良和康兴安一听连连点头,张力又对康兴安道:“安子,你去给高大娘添置一副棺材,要棺材铺里最贵的!其他丧事相应的东西,也全都买回来!” 康兴安连忙答应,正要出门,张力又道:“等等!” 张力见康兴安停住了脚步,道:“你打听打听,城中大户人家办丧事,可有请僧人超度?一般是请哪座寺庙的高僧?” 康兴安点头细细记下了,这才推门而出。 高元良见张力竟然用最高的丧礼规格安葬自己的母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又深深地拜谢了张力一番。 在张力大把银子砸出去以后,高大娘的丧事有条不紊地操办了,直到过了头七。 毕竟不是官宦人家,在高大娘入土为安之后,院子里渐渐恢复了平静。 ; 第十七章会试试题 张力最近带着康兴安逛遍了蓬莱县城大大小小的药材铺,安子悟性倒也还不错,已经能够辨识不少常见的药材了。张力也教安子认识一些简单的字,毕竟要跟着自己混的话,大字都不识一个也不好。 这天张力正在院子里教康兴安如何炮制药材,只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传来。 张力抬头一看,潘郎中走了进来:“小神医,你在家就好了!”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潘郎中有什么事吗?” 潘郎中小心地陪着笑脸:“前两天我曾登门,见小神医宅子里正在操办丧事,也就不方便打扰。今天特地前来,是因为此前那个中风的打井匠人,不知道小神医还有没有印象?” 张力一听就想起来了,也怪这段时间事情忙,倒是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病人,于是点头道:“我记得,那中风患者情况如何?” 潘郎中道:“小神医果真了得,今日病人的家属将他抬到回春堂复诊。那病人全身疼痛已经缓解了,只是这后一步如何治疗,还需小神医拿主意。” 一听药对了症,张力松了口气,道:“也好。走,我们这就去。”说罢,带上康兴安和高元良,跟着潘郎中一起来到了回春堂。 张力首先给那病患号了脉,发现脉象已经转缓,又看了看舌象,舌质已经正常。又问了几句,这才又开了一方,交予潘郎中。 将张力等人送走以后,潘郎中打开了药方,扫了一眼之后,急忙从后门溜了出去。 潘郎中匆匆赶到了纪府,此前纪郎中交待他的事情,现在需要汇报。 门房小厮直接将潘郎中带到了纪府内宅,纪郎中正在屋里休养。 此前纪郎中虽然在刘府丢了面子,不过当时在场的都是官员,何况郎中治病总不可能百分之百能够治好,所以这件事也没有人大肆宣扬。在大伙眼中,纪郎中依然还是蓬莱县城中医术最高的郎中。 纪郎中的医馆早有徒弟接手,他轻易也不会在外给人治病。只有达官贵人生病,他才会前去治疗。 潘郎中进了屋子,还没等纪郎中说话,连忙将张力开的方子递了过去:“纪先生,你看看这方子……是那贼小子开的!” 纪郎中一听,连忙接了过来。 仔细看了手中药方半晌,纪郎中失声道:“稳!妙!绝!” 潘郎中还有些不明白,脸上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 纪郎中咬牙道:“这贼小子医术太过高超,如果不干掉他,以后在这蓬莱县城里,必无我等立足之地!” 潘郎中还是一头雾水,纪郎中沉默了半晌,才道:“中风之证,这小子恐怕以前治疗过很多起吧,竟然完全不按常理!他不去理会偏瘫,而是先治疗疼痛,再治恶寒发热!有如两军对垒,先剪除羽翼,再攻最难啃的中军主力!” 潘郎中这下有些明白了,道:“纪先生,那我们的计划……” 纪郎中迅速将药方收了起来,递还给潘郎中,道:“继续用他的方子给病人抓药!若不出我所料,病情肯定会有缓解。等病人下一次复诊之时,就是这贼小子的死期!” 潘郎中有些不解,只见纪郎中笑眯眯的,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下一次复诊,他总得治这偏瘫了吧!哼哼!” 灵儿姑娘在张力家门口已经等了很久了,张力开的方子非常见效,病人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此刻她等在这里,是专程过来对张力表示感激之意的。 看到张力等人出现在视线中,灵儿不由得大声喊道:“小神医!啧啧!你太厉害啦!” 张力仔细一看,见是灵儿姑娘,笑道:“怎么?上次开的方子可还对症?” 灵儿一脸崇拜之色:“我家小……唔——病人用了你的方子,真的是药到病除啊!” 康兴安连忙道:“我家少爷医术通神,灵儿姑娘你还有好多医案没有见识到哩!” 至从上次约定身份以后,康兴安和高元良很快就进入了角色,这些日子都是以“我家少爷”来称呼张力,目的自然是掩饰高元良逃军的身份。如果是张力的家人,至少不会让人生疑。 灵儿一听,咯咯笑道:“我是彻底服气啦!” 张力问道:“说说正事,病人怎么样?” 灵儿道:“我家……病人咳嗽已经痊愈了,此前她常说的胸闷郁结之证,也都没有了哩!” 张力笑道:“你不是说我如果治好了病人,你就拜我为师么?” 灵儿小脸一红,道:“哎呀,我是想拜师呢,可是……嗯嗯,不说这个啦!我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话没说完,灵儿就像逃难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这丫头! 张力噗嗤一笑,摇了摇头,这才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回到院子中。 …… 纪郎中身子已经康复了,这日蓬莱县令马大人偶染风寒,便派人来请纪郎中出诊。 来到县衙后院,纪郎中给马县令看了看,却也只是寻常小病,很快就开了方子。 见自己并无大碍,马县令也就放下了心,正要打发纪郎中离去,不曾想纪郎中却开了口。 “马大人,小民有一事相求,万望马大人成全!”纪郎中见房中无人,便直接开门见山了。 马县令露出疑惑的眼神:“哦?” 纪郎中微微一笑,将随身携带的药箱往桌子上一放,然后掀开了盖子。 只见里面摆放着一排整齐的银锞子,有二十个之多,那大小一望可知是十两一锭。 马县令吃了一惊:二百两?!这纪郎中可真是大手笔啊!也不知所求何事? 明代官员俸禄极低,堂堂七品的县令,月俸才七石五斗。就算崇祯朝以来粮价疯涨,在崇祯初年大概也只能换个十多两银子而已——当然,只靠俸禄过生活的,大明朝几百年来恐怕也只有一个海瑞而已了! 纪郎中这一出手,就是县太爷将近两年的工资,算是非常大的手笔了。 纪郎中迅速将药箱盖子合上,然后附在马县令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听完纪郎中的话,马县令略一思索,笑道:“这么个小事,还要我出面?呃,这样吧,你先给齐班头几两银子,让他先出面。记得把前戏做好,我来给你收拾首尾。明面上的功夫别让我操心,下去吧。” 见马县令应允了,纪郎中顿时松了口气,喜滋滋地告辞而去。出了后衙,来到前院,又摸出五两银子给了捕快班头老齐,也是如此这般地拜托了一番。那齐班头二话不说就收了银子,连连答应,只说小事一桩而已。 自从张力在刘府以金针回阳之术救了知府李大人一命之后,时不时便有些官宦人家找张力诊病,这诊金收入也渐渐多了起来。 明月楼是蓬莱县城中最高档的酒楼,坐落在县城正中钟鼓楼旁,平时接待的也多是官宦人家,士子儒生。 明月楼大厅之中,张力一身儒装,头戴四方巾,身穿白色织锦绸衫,脚蹬陈桥鞋,与康兴安和高元良挑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吃着酒菜。 原本康兴安和高元良分别作药童和家丁护院打扮,是不能与“少爷”张力同桌的,不过明末本身礼崩乐坏,再加上张力我行我素,旁人又哪管得了? 张力如此这般行事,倒是让康兴安和高元良心里颇为感动,少爷没把他俩当外人。 明月楼中人声鼎沸,唱曲儿的艺妓穿梭其中,直看得康兴安瞪大了眼睛。 高元良虽然是武人,原本身份也不低,对此倒也司空见惯。 张力此刻正盯着自己脚上的这双陈桥鞋看,这是昨天新添置的,花了张力七钱银子。 《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第一次登场,作者形容他穿着时说“脚下细接底陈桥鞋儿”。 张力知道,金瓶梅虽然写的是宋朝事,但生活细节却全部是明朝的。 嘿嘿,我与西门大官人穿一样的鞋子,不错不错! 其实陈桥鞋是一种蒲履,明代无论贵贱,都非常喜欢穿蒲履。因为它开口很大,夏季穿着透气、凉爽。它的编制非常繁琐,都是精选蒲草心儿编成,绝对没有一丝杂草。 在各地做的蒲履之中,以江南陈桥一带出产者最为著名,享誉远近,故名“陈桥鞋”,颇有些后世名牌的味道。 正遐想翩翩的时候,大厅正中一桌人的谈话勾起了张力的兴趣。 只见一名白袍文士高声道:“各位年兄,今科会试试题邸报上已经出来了,不知诸位有何见解?” 张力一愣,科举试题?还是会试的? 会试是倒数第二级的考试,在北京贡院考,考中以后就是进士了。而最后一级的殿试只是最终由皇帝决定名次而已,不作淘汰。 很快张力反应过来,今年是崇祯四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大比之期,会试在春天的时候应该考过了。 那桌士子有五六人,登时便有一人道:“在下还未来得及看,不知……” 又有一名青年文士道:“在下看了邸报,试题中的四书义我已记熟,我给诸位背上一背。” ; 第十八章用我的方子下毒? 张力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暗中冷笑一声:给老子玩暗中下毒这一套?你们还嫩了点! 张力脑海里迅速过电影一般想着古代常用的毒药,以及辨别的方法,很快心里就有了计较。 张力暗道:安子应该去找王县丞了吧,自己那个眼神,他不会不懂…… 潘郎中一边恶毒地盯着张力,一边冷笑着,仿佛一头狮子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张力也不说话,回以冷笑! 回春堂之中,气氛异常诡异! 张力冷冷地看着潘郎中:就这么自信绝对能吃定老子了? 张力扫视着在场众人,只见那对夫妇和那名老者,依旧漠不关心地坐在椅子上,就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屋外街道上传来,只听见有一人高声吼道:“谁,谁毒发身亡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潘郎中有如打了鸡血一般,赶紧迎了上去。 张力盯着回春堂的大门口,只见一名衙役打扮的差人首先跨了进来,这差人约摸有四十多岁光景,一脸的横肉。紧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差人也跟着进了回春堂,各自站在此人身后,隐隐以他为首。 潘郎中满脸堆笑,递了一个眼色过去:“齐班头来了!齐班头快快请进!” 齐班头会意地一笑,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盯着张力:“听说这回春堂中,有庸医故意杀人?” 张力心里敞亮:这么快就来了?听口气,这人是个捕快班头! 潘郎中有些尴尬,心道纪先生花了五两银子怎么就找来这么个夯货?可是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齐班头,被毒死的人在那边,您得先看看尸体呐……”潘郎中顺手指向中毒死去的打井匠那个方位。 “哦——”齐班头的目光从张力身上移开,快速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然后目光又返回到张力身上。 张力瞟了门口一眼,然后低头思索起来。 齐班头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贼小子,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弟兄们,上!把这故意杀人的庸医给老子锁了!” 身后几名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张力还没反应过来,高元良先出手了! “嘭——”冲得最快的那个差役猛地横飞出两三丈远,重重地摔在了一张椅子上面,直把椅子摔得散了架,人也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显然是什么地方被摔骨折了! 后面的差役猛地刹住脚步,似乎眼前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众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飞出去的,只看见离他最近的正是高元良! 高元良漫不经心地走回到张力身旁,轻轻擦了擦拳头。 “你敢拒捕?!”齐班头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 张力对着高元良微微点头,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齐班头连问都不问,就要锁人,不知这是《大明律》上的哪一条?” 齐班头神情一呆,恶狠狠地指着地上的尸体:“这人是不是喝了你开的药死的?” 张力暗暗提着小心,笑眯眯地道:“是,也不是!” 齐班头怒道:“你还敢抵赖?!人证物证俱在!” 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方子是我开的,不过,药不是我亲手煎的!” 潘郎中一听这话,也跳了出来,一脸气愤:“小子,你是说我的药童在药中做了手脚?” 张力冷笑着看向潘郎中,也不答话,心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少爷!少爷!王大人来了!”康兴安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张力的心情顿时有如春风拂面一般。 “王,王县丞来了?……”齐班头有些惊讶,连忙迎了上去。 张力定睛一看,只见康兴安先走进屋子,然后退到一旁,紧跟着王县丞也走了进来。 王县丞轻轻朝张力点了点头,然后脸转向了齐班头:“齐班头,怎么回事呀?” 齐班头正琢磨着怎么说,潘郎中抢先道:“王大人,有人乱开方子,毒死了病人!” 齐班头连连附和道:“正是!王大人,这里有庸医故意杀人!” 王县丞冷笑道:“哦?庸医故意杀人?既然病人死在回春堂中,该不会这故意杀人的庸医就是潘郎中吧?” 潘郎中大急,连忙道:“不是我,是这小子开的药方!”说完指了指张力。 齐班头看了一眼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个差役,恨恨地道:“王大人,这庸医居然敢拒捕,他手下还伤了我一个弟兄!” 王县丞皱了皱眉头:“这个,这个……小神医的亲随伤人确实不对,不过你们没有经过县太爷的准许,就急吼吼地上去抓人,也怪不得人家反抗……” 王县丞这话偏袒意味可就很浓了,加上又称呼张力为“小神医”,在场众人心底哪里还不明白? 张力朗声道:“王大人,在下亲随确实有些冲动,应该受罚。在下愿意赔偿这位当差的大哥二两银子,并且在下负责将他的伤治好。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县丞暗道:这小神医果然上道,这出手伤人的事本来就难办,何况伤的还是衙役?他赔钱消灾,轻轻揭过,果然是个有心机的!也不让我难做,怪不得妹妹红月对他赞赏有加。 王县丞笑道:“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小神医有心了。”接着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你办事还是毛躁,仵作都没看过,你又怎么能断定是小神医故意杀人呢?” 齐班头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法分辨。 王县丞也不管他,朗声道:“仵作!上来验尸!” 众人一惊,没想到王县丞连仵作都叫上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那仵作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对王县丞施了一礼,然后就走向毒发的尸体身旁,蹲了下去,仔细检查死因。 仵作看完尸体,又仔细地看了药碗中残余的药渣,甚至还闻了一闻,这才开始填写尸格。 这尸格也就是后世的验尸报告,死者的死因,身上有无伤痕等等都要填写在上面。 王县丞有些着急,问道:“仵作,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一边写,一边答道:“回大人,死者的死因确实是中毒。” 这点并不奇怪,王县丞又问道:“那药渣中间,可有什么毒药么?” 仵作皱了皱眉头,答道:“这药渣小的仔细辨识过了,是‘乌头汤’,并没有其他毒药!” 这话一落地,张力和王县丞都是大吃一惊! 王县丞失声道:“没,没有砒霜什么的吗?” 仵作摇摇头:“没有!” 张力的心立刻往下沉! 怎么可能?! 姓潘的难道没有在自己的药里动手脚? 不可能! 乌头汤是验方,是东汉医圣张仲景所创的方子,专门治偏瘫,绝对不会有错啊! 张力的脑袋飞速地运转起来:氰——化——钾中毒?重金属中毒?难不成是毒——鼠——强? 呸!张力自己啐了自己一口,这哪跟哪儿啊?这都是现代的毒药,古代怎么可能有? 张力的心——乱了! 心同样乱的还有王县丞! 有意偏袒张力的王县丞此刻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潘郎中冷笑着看向张力:“贼小子,听见仵作的话没?你小子也有今天!从你讹老子钱的那天起,老子就等着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张力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潘郎中有意讨好高元良,然后慢慢接近自己,给自己下的这个套!好心机呀!好手段呀! 只是张力一时还没想明白,自己开的乌头汤的方子,怎么会毒死人?! 张力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解决办法,朗声道:“这病人确实是患了中风,在下所开的治疗偏瘫的方子是乌头汤,这可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怎么会有错?!想必是这病人自己身体有什么特殊情况……” 张力心道:就往后世的药物过敏上靠!对,虽然自己知道古代没有药物过敏这个说法,但肯定可以举出一些例子!往这个上面靠,管他说不说得过去,先洗清自己故意杀人的罪名! 王县丞虽说只是个八品的县丞,但也是个官! 不说别的,能在大明官场中混的人,又哪有蠢货! 听张力这么一说,王县丞连忙附和道:“唔,本官也略通医术。确实听说过有些人服了药后会出现意外!这种人不多,却也不能完全排除呀!何况小神医这治疗偏瘫的方子可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怎么会有问题?!” 潘郎中急道:“王大人,你这,这有些强词夺理了吧!” 王县丞把脸一沉:“混蛋!你是质疑本官么?!来呀,掌嘴!” —— “啧啧!王大人,你这是好大的官威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回春堂外传了进来! 张力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 王县丞脚下一个踉跄,嘴里喃喃道:“马,马,马县令……” 马县令闪亮登场了,身旁还站着捋须冷笑的纪郎中! 张力彻底懵了,谁知道下面还有更震撼的! 登登登……一阵整齐地脚步声传来,一队手持强弓劲弩的民壮冲进了屋子! 所有民壮的弓弩都指向了张力和高元良二人! 张力大惊:我去!连民壮都动用了?! ; 第十八章用我的方子下毒? 张力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镇定了下来,暗中冷笑一声:给老子玩暗中下毒这一套?你们还嫩了点! 张力脑海里迅速过电影一般想着古代常用的毒药,以及辨别的方法,很快心里就有了计较。 张力暗道:安子应该去找王县丞了吧,自己那个眼神,他不会不懂…… 潘郎中一边恶毒地盯着张力,一边冷笑着,仿佛一头狮子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一般…… 张力也不说话,回以冷笑! 回春堂之中,气氛异常诡异! 张力冷冷地看着潘郎中:就这么自信绝对能吃定老子了? 张力扫视着在场众人,只见那对夫妇和那名老者,依旧漠不关心地坐在椅子上,就像眼前发生的事情与自己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从屋外街道上传来,只听见有一人高声吼道:“谁,谁毒发身亡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潘郎中有如打了鸡血一般,赶紧迎了上去。 张力盯着回春堂的大门口,只见一名衙役打扮的差人首先跨了进来,这差人约摸有四十多岁光景,一脸的横肉。紧跟着,几个同样打扮的差人也跟着进了回春堂,各自站在此人身后,隐隐以他为首。 潘郎中满脸堆笑,递了一个眼色过去:“齐班头来了!齐班头快快请进!” 齐班头会意地一笑,微微点了下头,眼睛盯着张力:“听说这回春堂中,有庸医故意杀人?” 张力心里敞亮:这么快就来了?听口气,这人是个捕快班头! 潘郎中有些尴尬,心道纪先生花了五两银子怎么就找来这么个夯货?可是脸上却挂满了笑容:“齐班头,被毒死的人在那边,您得先看看尸体呐……”潘郎中顺手指向中毒死去的打井匠那个方位。 “哦——”齐班头的目光从张力身上移开,快速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然后目光又返回到张力身上。 张力瞟了门口一眼,然后低头思索起来。 齐班头顿时火冒三丈:“哪里来的贼小子,敢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弟兄们,上!把这故意杀人的庸医给老子锁了!” 身后几名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张力还没反应过来,高元良先出手了! “嘭——”冲得最快的那个差役猛地横飞出两三丈远,重重地摔在了一张椅子上面,直把椅子摔得散了架,人也趴在地上不停的抽搐,显然是什么地方被摔骨折了! 后面的差役猛地刹住脚步,似乎眼前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众人都没看见他是怎么飞出去的,只看见离他最近的正是高元良! 高元良漫不经心地走回到张力身旁,轻轻擦了擦拳头。 “你敢拒捕?!”齐班头声色俱厉地大吼一声。 张力对着高元良微微点头,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齐班头连问都不问,就要锁人,不知这是《大明律》上的哪一条?” 齐班头神情一呆,恶狠狠地指着地上的尸体:“这人是不是喝了你开的药死的?” 张力暗暗提着小心,笑眯眯地道:“是,也不是!” 齐班头怒道:“你还敢抵赖?!人证物证俱在!” 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方子是我开的,不过,药不是我亲手煎的!” 潘郎中一听这话,也跳了出来,一脸气愤:“小子,你是说我的药童在药中做了手脚?” 张力冷笑着看向潘郎中,也不答话,心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少爷!少爷!王大人来了!”康兴安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张力的心情顿时有如春风拂面一般。 “王,王县丞来了?……”齐班头有些惊讶,连忙迎了上去。 张力定睛一看,只见康兴安先走进屋子,然后退到一旁,紧跟着王县丞也走了进来。 王县丞轻轻朝张力点了点头,然后脸转向了齐班头:“齐班头,怎么回事呀?” 齐班头正琢磨着怎么说,潘郎中抢先道:“王大人,有人乱开方子,毒死了病人!” 齐班头连连附和道:“正是!王大人,这里有庸医故意杀人!” 王县丞冷笑道:“哦?庸医故意杀人?既然病人死在回春堂中,该不会这故意杀人的庸医就是潘郎中吧?” 潘郎中大急,连忙道:“不是我,是这小子开的药方!”说完指了指张力。 齐班头看了一眼地上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个差役,恨恨地道:“王大人,这庸医居然敢拒捕,他手下还伤了我一个弟兄!” 王县丞皱了皱眉头:“这个,这个……小神医的亲随伤人确实不对,不过你们没有经过县太爷的准许,就急吼吼地上去抓人,也怪不得人家反抗……” 王县丞这话偏袒意味可就很浓了,加上又称呼张力为“小神医”,在场众人心底哪里还不明白? 张力朗声道:“王大人,在下亲随确实有些冲动,应该受罚。在下愿意赔偿这位当差的大哥二两银子,并且在下负责将他的伤治好。不知王大人意下如何?” 王县丞暗道:这小神医果然上道,这出手伤人的事本来就难办,何况伤的还是衙役?他赔钱消灾,轻轻揭过,果然是个有心机的!也不让我难做,怪不得妹妹红月对他赞赏有加。 王县丞笑道:“这样就是最好的结果,小神医有心了。”接着转过头来,盯着齐班头:“你办事还是毛躁,仵作都没看过,你又怎么能断定是小神医故意杀人呢?” 齐班头急得满头大汗,也没法分辨。 王县丞也不管他,朗声道:“仵作!上来验尸!” 众人一惊,没想到王县丞连仵作都叫上了,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那仵作从门外快步跑了进来,对王县丞施了一礼,然后就走向毒发的尸体身旁,蹲了下去,仔细检查死因。 仵作看完尸体,又仔细地看了药碗中残余的药渣,甚至还闻了一闻,这才开始填写尸格。 这尸格也就是后世的验尸报告,死者的死因,身上有无伤痕等等都要填写在上面。 王县丞有些着急,问道:“仵作,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仵作一边写,一边答道:“回大人,死者的死因确实是中毒。” 这点并不奇怪,王县丞又问道:“那药渣中间,可有什么毒药么?” 仵作皱了皱眉头,答道:“这药渣小的仔细辨识过了,是‘乌头汤’,并没有其他毒药!” 这话一落地,张力和王县丞都是大吃一惊! 王县丞失声道:“没,没有砒霜什么的吗?” 仵作摇摇头:“没有!” 张力的心立刻往下沉! 怎么可能?! 姓潘的难道没有在自己的药里动手脚? 不可能! 乌头汤是验方,是东汉医圣张仲景所创的方子,专门治偏瘫,绝对不会有错啊! 张力的脑袋飞速地运转起来:氰——化——钾中毒?重金属中毒?难不成是毒——鼠——强? 呸!张力自己啐了自己一口,这哪跟哪儿啊?这都是现代的毒药,古代怎么可能有? 张力的心——乱了! 心同样乱的还有王县丞! 有意偏袒张力的王县丞此刻也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潘郎中冷笑着看向张力:“贼小子,听见仵作的话没?你小子也有今天!从你讹老子钱的那天起,老子就等着报仇雪恨的这一天!” 张力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这潘郎中有意讨好高元良,然后慢慢接近自己,给自己下的这个套!好心机呀!好手段呀! 只是张力一时还没想明白,自己开的乌头汤的方子,怎么会毒死人?! 张力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解决办法,朗声道:“这病人确实是患了中风,在下所开的治疗偏瘫的方子是乌头汤,这可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怎么会有错?!想必是这病人自己身体有什么特殊情况……” 张力心道:就往后世的药物过敏上靠!对,虽然自己知道古代没有药物过敏这个说法,但肯定可以举出一些例子!往这个上面靠,管他说不说得过去,先洗清自己故意杀人的罪名! 王县丞虽说只是个八品的县丞,但也是个官! 不说别的,能在大明官场中混的人,又哪有蠢货! 听张力这么一说,王县丞连忙附和道:“唔,本官也略通医术。确实听说过有些人服了药后会出现意外!这种人不多,却也不能完全排除呀!何况小神医这治疗偏瘫的方子可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怎么会有问题?!” 潘郎中急道:“王大人,你这,这有些强词夺理了吧!” 王县丞把脸一沉:“混蛋!你是质疑本官么?!来呀,掌嘴!” —— “啧啧!王大人,你这是好大的官威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回春堂外传了进来! 张力的右眼皮剧烈地跳动起来! 王县丞脚下一个踉跄,嘴里喃喃道:“马,马,马县令……” 马县令闪亮登场了,身旁还站着捋须冷笑的纪郎中! 张力彻底懵了,谁知道下面还有更震撼的! 登登登……一阵整齐地脚步声传来,一队手持强弓劲弩的民壮冲进了屋子! 所有民壮的弓弩都指向了张力和高元良二人! 张力大惊:我去!连民壮都动用了?! ; 第二十章奉天靖难,推诚宣力一♂ 这民壮可不简单,非普通衙役可比。 一般的衙役并没有重武器,多半是配备铁尺、木棍、绳索一类,他们大概类似于后世的城管队员和不带枪的警察。 好像齐班头这伙人,都是带的铁尺绳索,只有齐班头一人配刀。 而民壮则是配备了刀枪弓弩的! 明代正统年间的土木堡之变,号称五十万的大明军队被蒙古鞑子打得大败,整个大明北部的地方军事力量损失殆尽。朝廷便下令各地招募民壮﹐令本地官司率领操练﹐遇警调用。 可见,这民壮最初是用来打仗的!虽说有应急的成分在里面,可也终究不是寻常衙门里那些城管队员可比! 你总不能指望城管队员上去与蒙古军队对阵吧? 到了嘉靖年间,大明王朝为防御倭寇的侵扰﹐各地增加民壮数额﹐州县大者千名﹐次者六七百﹐小者五百。 简单点说,民壮相当于后世的武警。不过后世武警不受地方政府管辖,而明朝的民壮是受县令管辖。 王县丞失声道:“李,李壮头?!” 张力看向那个被王县丞称呼为李壮头的中年汉子,只见他面露鄙夷之色,很快又陪着笑脸对马县令道:“马大人,您说这回春堂中恐怕会有奸人拒捕,难道就是这几个小子?” 马县令有些尴尬,瞪了纪郎中一眼:“你不是说这帮人武艺高强,恐怕要拒捕吗?我直接调来二十民壮,却只有这几个毛头小子?手上连个兵器都没有?!” 纪郎中心里敞亮:马县令收了自己二百两银子,整整二百两啊!不过为了铲除张力,纪郎中也是豁出去了! 纪郎中打听到张力身旁有个武艺高强的亲随,怕他拒捕,还特地又给李壮头塞了二十两银子,让他找机会直接当场将张力弄死! 纪郎中连忙道:“这贼小子的亲随确实有几分功夫,在下也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呀!” 马县令脸色缓和下来,管他呢,不能跟银子过不去,于是道:“唔……也罢,今天这小子是插翅难逃了!” 王县丞见堂堂七品的县太爷马县令居然亲自赶来,还带上了民壮,只能默默退到一旁,心道:小神医呀,今天我是尽力了!知府李大人远在招远县,也不可能赶来救场了,何况李大人位高权重,小神医根本请不动他!现在蓬莱县城中最大的官儿——马县令都来了,官大一级压死人,我也只能乖乖闭嘴了…… 马县令道:“仵作,将那尸体的死因详细说出来!” 仵作见马县令问自己话,连忙高声道:“死者的死因是中毒!” 马县令又道:“可有其他毒药?” “没有!” 马县令满意地点点头:“齐班头,给我抓人!谁敢乱动,李壮头的弩箭可不长眼睛!” 张力心知自己今天难逃一劫,反倒坦然了:唉,还以为自己领先了古人几百年的智慧,却没想到反被古人打脸! 不行!老子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 张力收住了心思,开口道:“马县令,在下开的方子是医圣张仲景的方子,没有什么过错!” 马县令冷哼一声:“哼!还想狡辩!也罢,今天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没等马县令继续往下说,纪郎中就抢先道:“潘郎中,把物证呈上来!” “好咧!”潘郎中大喜,连忙从怀中掏出了张力开的药方。 张力有些纳闷,我去,这方子不是在药童手中么?难道会长翅膀? 很快张力就想通了,怪不得潘郎中要避开自己,原来是到后门找药童取这药方! 纪郎中接过了药方,他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距离将药方打开:张力能看见,但是张力却抢不着! 张力定睛一看,果然是自己开的那个方子,笔迹没有问题! 纪郎中朗声念了起来:“生黄芪八钱,炒麻黄二钱四分,乌头五钱四分,紫丹参二钱四分……” 张力猛然间从纪郎中嘴里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声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乌头! 五钱四分?! 原来如此! 张力知道古代药方关于数字的写法,并不是“参”“伍”这种写法,药方中数字的写法非常奇怪,若要解释需要好几百字。—— 最最关键的是,药方中代表剂量的三和五,有好几种写法,其中一种和后世简体字“三”和“五”完全一样! 张力死死盯住药方,果然,药方上乌头的分量写的五钱四分! 乌头是有剧毒的药材,用量必须严格控制。张力完全按照医圣张仲景的乌头汤用量,给那病人下的方子中,写的三钱四分! 可是现在纪郎中手中的方子上,却是写着五钱四分! 等等,“五”? 自己明明写的是“三”! 张力又仔细盯着看了一眼——果然,“五”正是在自己原本写的“三”上面加了两笔! 张力终于明白了! 纪郎中故作惊讶:“哎呀呀,乌头五钱四分,你这庸医可真敢下方子呀!居然差点就比医圣张仲景的方子多了整整一倍的分量!马大人,乌头汤是所有郎中都知道的方子,这小子既然自称郎中,显然是故意杀人呀!” 张力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我明明写的三钱四分!” 纪郎中冷笑道:“贼小子,少跟老夫玩这套!” 马县令有些疑惑地看向纪郎中,纪郎中淡淡地道:“马县令,除了这物证,在下还有人证!” 纪郎中的眼光扫向了此前一直打酱油的那对夫妇和那名老者。 “青天大老爷啊,小民确实亲耳听见潘郎中念过那小子开的药方,乌头确实是五钱四分啊!” “对!对!老汉也亲耳听见了,乌头用量正是五钱四分!” “小妇人也听见了……” 嘶——张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严丝合缝,完美无缺! 看来此前拖着自己不能离去的那两个跑肚拉稀和感冒发烧的病人,和这几人一样,都是托! 这三人是所谓的“人证”,而那两人只为拖住自己,让自己无法脱身。 完美! 高明! 怎么办,揭穿伪造的那两笔的笔迹不同? 张力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具体分析笔迹的科学仪器,那多出来的两笔已经根本无法分辨了! 纪郎中算计得如此丝丝入扣,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高元良浑身气得发抖,手上的指节捏得吱吱作响! 可是,没有办法! 以高元良的身手,就算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有把握身形能快过民壮们手上的弩箭,逃出生天! 但是,他没法带上张力! 张力逃不出去,自己又有什么面目苟活于世?! 纵使偷生几十年,自己又有什么面目见母亲于九泉之下!!! 张力看出了高元良的心思,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轻轻地道:“兄弟,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你了……” 高元良眼眶一红:“少爷,是我瞎了眼,轻信了姓潘的狗贼!我们三人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高黑子,死——而——无——憾!” 张力点点头,看向早已被兵士们捉住反绑起来的康兴安:好样的!只见安子眼神中也全是坚毅之色,没有半分畏惧! 我,竟然连累了自家弟兄! 张力心中一痛,险些掉下泪来! 也罢,今日就和兄弟一起,共赴黄泉吧…… …… “咯咯咯——好热闹呀!今天这回春堂里,可是比戏园子里演的大戏还要热闹呀!”当黄莺般悦耳的声音传入张力耳朵的时候,张力正在闭目等死。 百分之一炷香过后,张力睁开了双眼,看见了一脸笑意,站在门口的灵儿! 没错! 就是灵儿! “哪里来的野丫头!敢在县尊大人面前撒野?!”李壮头怒喝一声,立刻就要冲上前去! “马光!你是作死么?!”又是一声苍劲的老者声音传了过来,灵儿身后,走进来了一名须发俱白的老者。 马县令大吃一惊,这老者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什么来路?! 这人居然敢直呼马县令的名字!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 是的,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没有人敢说话,整个回春堂中鸦雀无声! 老者掏出一块腰牌,马县令眼珠子都要鼓出来了,定睛一看,失声道:“奉天……靖难,推诚……宣力!” 此话一出,回春堂中立即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奉天靖难,推诚宣力”这八个字的威力竟然这么大! 明成祖朱棣在靖难之役中夺了侄儿的皇位以后,给立下最高军功的武将追赐了“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这几个字,并且像张玉和朱能这两位军功最高的大将后代,一律封了公爵,世袭罔替! 张力傻了,他完全傻了! 整个回春堂中,只有他这个现代穿越而来的人站着,甚至连高元良和康兴安都跪了下去! 连康兴安这种山野小子,也从说书人口里听过鼎鼎大名的大明朝国公爷的事迹! 不是张力胆子大,而是没有长期形成的概念,一时之间,张力根本没有反应过来! 灵儿姑娘微微一蹙眉,便立刻闪身到回春堂大门左侧,而那须发俱白的老者,也闪身到了大门右侧! 大门空了出来! 一顶两人抬的小轿子缓缓停在了门口! 灵儿快步上前,轻轻掀开了轿帘。 张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地都快要跳出来了! ; 第二十一章天仙 一名二八年华的女子从轿子上走了下来。 只见她身穿淡白茜月季花薄衫,一身逶迤拖地的白色金枝绿叶百花裙,身披镶着金丝纹的白色烟纱。 一头乌黑亮泽的秀发,头绾梳的是同心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五瓣梅花金银簪。 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绿玉镯子,腰系品竹底绣花腰带,上面挂着一个浅蓝底绣白鹤展翅的荷包。 脚上穿的是乳白底的撒花蝴蝶鞋,整个人灿如春华,皎如秋月。 此刻这白衣仙子宛如天仙下凡一般,慢慢走进了屋子。 白衣仙子?! 这是张力脑海中泛出的第一个念头! 啧啧!这身材,真真是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而她的容貌,真真是秀美到了极点! 那清澈如湖水一般的眸子,真真是让人**到了极点! 只见那女子看了张力一眼,轻蹙眉头,显然有些惊讶张力居然不跪,然而很快又莞尔一笑:“你叫张力?” 张力有些痴了,强稳住心神,开口道:“呃……在下正是张力。” 白衣仙子点了点头,走到张力身边,几乎贴着张力的耳朵:“我叫若晨,张若晨。” 若晨说话的气息扑面而来,伴随着淡淡的少女体香……。 张力猛地掐了自己一把,这才回过神来,于是微微笑道:“不知若晨姑娘……” 若晨轻轻笑道:“多谢你治好了我的咳嗽。我这病很多郎中都下了方子,可都不见效……” 张力一听这话,偷偷看了灵儿一眼,只见灵儿正笑嘻嘻地盯着自己。 不等张力发问,若晨又道:“听灵儿说,你正在治疗一个偏瘫的病人。我对偏瘫……对偏瘫怎么治疗很好奇,所以过来看看,哪知正好撞见这个局面——” 原来如此! 张力看着若晨,胸口有如被一块大石头压住,竟然说不出话来! 若晨微微一笑:“这里的事,你若实在处理不了,我便在轿中,你来告诉我就行。就算事后爹爹责罚,我也会救你的。不过,你要告诉我,偏瘫怎么治……” 话一落地,若晨竟是不管不顾,自个儿又走回到了门外的轿子之中! 好一个白衣仙子张若晨,竟然根本不想让在场其他的任何人看见自己的模样,因为他们不配! 连刚才与张力的对话,也是贴着张力的耳朵说的,外人根本听不见! 上轿之前,若晨对着门口的老者轻轻吐出了几个字:“你看着办,不要让他吃亏。” 老者点了点头,将轿帘拉上了。 老者咳了一嗓子,朗声道:“都起来吧!” 堂中众人都是浑身打了一个机灵,连忙爬了起来。 马县令满脸的恐慌,竟然结巴起来道:“这个……这个……” 老者正色道:“马光,你该怎么审就怎么审。我不会出一言,大明律我比你懂!不过我英国公府过问的案子,所有呈堂证供都要上报大理寺!” 英国公?!张力突然明白了若晨的身份! 姓张,张若晨! 张力知道,永乐皇帝朱棣靖难的第一功臣就是大将张玉,而张玉的后代就封了这英国公爵位!这可是世袭罔替,铁帽子公爵啊! 永乐皇帝夺了侄儿建文帝的皇位之后,对大明的王爷都很是猜忌,生怕别人也学自己造反。于是永乐之后的二百年间,大明的王爷就像猪一样被圈养起来,连封地的城门都不准出半步。 王爷没有任何权力,可是这公爵就完全不一样了!大明的公爵是勋贵,在朝廷上很有些实权! 马县令赔笑道:“是,是!下官必定明察秋毫,必定明察秋毫!” 纪郎中一身冷汗过后,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今日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只有将那贼小子的罪名坐实了,也许英国公府的人为了封口,才会给自己一条活路。 回春堂中形势急转直下! 纪郎中等人为了活命! 而张力,只要若晨出手,性命当然无忧,可是他要争这一口气! 不能让若晨看扁自己! 别人穿越以后都是英雄救美,老子穿越过来却是被美人救? 不行,太憋屈了!那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豆腐上算了! 张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细细地思索着回春堂发生的这一切。 纪郎中见马县令不方便开口,便撺掇道:“马大人,你刚才好像说该抓人了!” 马县令瞪了他一眼,心中懊恼万分:真不该收那二百两银子,来趟这浑水!这名叫张力的小子怎么连国公府的人都认识,这,这也隐藏太深了吧! 马县令真想给自己一个大耳刮子! 罢了,还是先琢磨怎么从这事里面脱身吧! 马县令看了那老者一眼,转头又看向张力,故作为难地道:“这个,这个……小神医,这案子你有什么话说?” 张力本来就是心思非常缜密的人,刚才只是势不如人,由不得自己细细分辨。 现在有天仙在场,又怎会丢了场子?! 张力看向那对夫妇和那名老者,心中有了主意。 只见张力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声音真正地从容起来了:“你们是人证?——很好!” 那夫妇二人和那老者显然恐惧到了极点,浑身开始发抖。 张力淡淡地道:“把你们的证词再说一遍,就是刚才说的!” “小……小的说,潘郎中当时……当时说的乌头五钱……四分……”那汉子讷讷道。 话还没说完,那妇人啐了汉子一口:“呸,你胡说什么?小神医,咱们什么也没听见!” 那老者连忙也道:“啊!对,对!什么也没听见!” 张力皱了皱眉头,冷哼一声:“哼!少给我玩两面三刀这一套!你们刚才说的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张力轻蔑地盯着那三人,一字一句地道:“我——张力,不屑于你们现在改口!刚才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的话,再说一遍!如果错一个字,立刻绑了!” 那老者头上冒出冷汗,心知这小神医看来必须要听刚才的原话了:“老汉,老汉是说——潘郎中复述您开的药方,乌头是五钱四分!” 张力看了潘郎中一眼,嘴上的笑容很甜:突破口就是你了! 任你们十面埋伏,我却不管不顾。 有如后世的街头板砖啤酒瓶混战,最能打的,往往是只管捉住一个对头往死了整的那个! 潘郎中被张力看得心里直发毛,连连倒退几步。 张力仿佛陷入回忆之中:“我刚才似乎听到了,好像是纪郎中说的,只要是个郎中就知道乌头汤的剂量,对吧?潘郎中,你是郎中吗?” 康兴安连忙大声道:“是啊!这话确实是纪郎中说的,我们都听见了!” 潘郎中顿时脸如土色:啊?!小神医这话,是要我的命啊!我说过乌头五钱四分,乌头五钱四分…… 张力长叹一声:“唉,潘郎中!你要我怎么说你好呢?我那方子到底有没有人做手脚稍后再说——你作为一个坐堂郎中,居然亲口说了这乌头汤的剂量是五钱四分!” 张力连连摇头,猛地又是一声暴喝:“你可知道,《大明律》里庸医故意杀人,乃是斩立决?!” 潘郎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小神医饶命,小神医饶命!” 其实潘郎中当初根本没有念出乌头的分量,他是直接跳过去念的。 因为他如果真的念出乌头五钱四分的话,当时在场的张力不可能没有反应。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形成一个念过药方的事实,然后配合“人证”一口咬定张力就是给乌头开了五钱四分的分量! 这正是纪郎中为了防止张力辩解而埋的伏笔! 现在“人证”是咬定了潘郎中念过乌头五钱四分,也无法改口了。 可是,这个圈套的设计者纪郎中,忽略了一处极细微的地方! 如果是寻常百姓或者药童念药方那都没有问题! 可是念这药方的是潘郎中! 张力有没有罪得看国公府的意思,可这潘郎中有没有罪——那却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是这极细微的一点,完成了张力的绝地反击! 张力并不想借国公府的势力来让这帮人改口供, 张力要靠自己来解决,这样心里才会酣畅淋漓! 众人都被眼前这急剧变化的情况惊得目瞪口呆,张力又开口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谁叫我总是一副医者仁心的好心肠呢?这故意杀人,首犯乃是砍头。从犯嘛,倒是可以议一议,没准判个几年苦役也就算了。” 潘郎中就像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眼露精光,大声喊道:“是姓纪的!小神医,是姓纪的指使小的背后陷害您的!您乌头用量写的是三钱四分,他叮嘱我改成五钱四分!小的是从犯,小的是从犯啊!” 张力转头盯着纪郎中:“纪郎中真是好心机啊!想必这偏瘫的病人,也是你的棋子吧!你当然知道,治疗偏瘫必用乌头!你等我开这乌头汤的方子,也是等得好辛苦吧!啧啧!” 纪郎中扑通一声,瘫倒在地上,竟然是吓得魂飞魄散,屎尿流了一地! 张力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来,对马县令道:“马县令,这案子,清楚了吗?” “啊?清楚!太清楚了!”马县令连连惊呼,“小神医真是绝顶聪明,才能识破奸人的毒计!本官差点被这两个奸人给蒙骗了!” “蒙骗?!”张力冷笑道,“你不会不知道,太祖高皇帝定下的律法,贪污受贿六十两银子,就要剥皮实草?!” 马县令顿时面如土色,冷汗淋漓! 张力笑吟吟地向王县丞拱了拱手:“王县丞……” ; 第二十二章我脸上有斑吗 翌日清晨,张力带上高元良、康兴安一大早就来到府衙求见知府李大人。 由于来过几次,门房对张力一行人也算熟悉了,很痛快就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名小厮出来,将张力带入了府衙。 安子被安排在偏厢房喝茶,高元良由于是亲随保镖,便跟着张力来到了李大人的书房外。不过高元良也不能进去,只能在书房外面候着。 小厮将张力带进了书房就告退了,张力四下一打量,这书房陈设也不复杂:几组书柜,一张书桌,靠墙还摆着一张床,如此而已。 张力知道,古时官老爷的书房更多的时候充当的是会客室的角色。你若见书房陈设简单,就以为这官儿是个清官,那只能说你太年轻了。 张力私下里个人认为,要说清官,穷酸官,整个大明朝二百余年,有且只有一个,名叫海瑞。 明显李大人在《清官传》里没挂上号,那么这书房如此布置,摆明这李大人也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了。 书房中只有李大人和张力二人,见过礼后,张力收敛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李大人最近感觉怎样?” 李大人道:“平日感觉很是疲乏,腰酸腿痛。。” 张力点点头,问道:“在下冒昧了。不知李大人房事如何?” 李大人老脸一红,道:“也不瞒小神医,老夫确实房事颇有不谐——却不知小神医于这男科……” 显然,李大人看张力年纪轻轻,恐怕未经人事,有些不放心。 张力微微一笑,道:“在下恩师乃是世外高人,于这男科颇有些心得,李大人但讲无妨。在下虽不敢说包治百病,却也有几分自信。” 李大人见张力如此说,加上此前亲身体会,倒也信了几分,于是道:“老夫乃是……乃是——精关不固。” 这话虽说得有些隐晦,张力却也听明白了,李大人这是早泄呀! 李大人接着又道:“老夫早年却也没有这等隐疾,只是最近这几年才出现的。” “哦?” “唉,自从几年前新增了两房小妾,都是二八佳人,老夫才……” 张力腹诽道:这老淫贼,年过五十了,还糟蹋青春期少女!不过转念一想,怪不得红月夫人怎么上心,原来李大人这内宅里,水很深呐…… 张力思忖片刻,问道:“李大人可找郎中看过?” 李大人叹了口气,道:“看过的郎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起效啊!” 李大人起身,从书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大紫檀木盒子,打开给张力看:“郎中的汤药无效,老夫就是靠着这些补药勉力维持,最近用量又更加了几分……” 张力一看,盒子中放满了虎鞭,约摸有十几根,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 张力知道,这早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那么多郎中看过,都治不了,恐怕主要还是无人提出这壮阳药材不可滥用。 纵使汤药再好,滥用壮阳药材的话,虚不受补,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张力给李大人号了脉以后,道:“李大人,在下先给大人施一组针,李大人腰酸的感觉应该会有所好转。” 李大人大喜,连连点头。 将李大人扶到床上躺下以后,张力取出了金针。 第一针先刺入了百会穴,百会穴前面提过,乃是在头顶。 这第二针取穴是取的肾俞穴,乃是背部腰椎旁。 最后一针乃是会阴穴,此穴位顾名思义,也不便细表。 三针已下,张力捻转运针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张力收针,李大人长出一口气:“好舒服,这腰果然不酸了!小神医这金针之术真是神乎其技!” 张力叹了口气,不说话。 李大人有些焦急:“小神医,老夫这病难道……” 张力看了李大人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李大人可知扁鹊见蔡桓公之事。” 这故事世人皆知,李大人惊道:“啊!小神医,莫非,莫非老夫已病入膏肓了么?!” 张力长叹一声:“唉,只恨在下见到李大人太晚了!” 李大人被这一吓,直接吓得六神无主,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不过——” “啊!不过什么?小神医快说啊!” 眼见达到效果,张力微微一笑,神秘地道:“这男科之事,只要不是太监,在下就有办法!” “小神医救我!”李大人一把抓住张力的衣袖,刚才扎了针灸之后,感觉十分舒畅,现在张力如此说,李大人一下子就慌了。 张力道:“李大人宽心,在下自当使出浑身本事,怎么也要保住李大人性命。” 李大人连连点头,张力又道:“金针汤药各有功效,但有一事,李大人做不到的话,在下也无力回天了。” 见张力面露为难之色,李大人忙道:“能做到,能做到,小神医你说。” 张力正色道:“李大人真元已损,这壮阳之物,不可再用。李大人须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老夫明白了,一切皆依小神医之言,老夫再不服那壮阳之物!” “李大人如果能做到,在下保证十日之内,病情就有好转!” “好!好!” 这肾虚之证可不是能立竿见影的,张力又开了一剂汤药名曰右归丸,并言明每三日将会来施针复诊,这才告辞而出。 张力走出书房,高元良跟了上去。 突然,高元良附在张力耳边道:“少爷,有一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力一愣,道:“元良,你说。” 高元良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少爷,我刚才从门缝中看见了李大人盒子里的虎鞭,我看着像——” 张力一惊,这虎鞭没有问题呀,作为中医世家,自己后世还是见过实物的啊! 见张力有些讶异,高元良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这虎鞭,不是山东的,恐怕也不是大明的!” 张力大吃一惊,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高元良摸了摸鼻子,缓缓道:“少爷,我在广宁右屯卫待过五年,这种虎鞭见过不少。大明的所产的虎鞭,只有这个一半大小!这么大的老虎,只有辽东深山老林中才有……” 张力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这是东北虎的虎鞭啊,东北虎现在出没的地方,岂不是后金的地界? 正在张力震惊的时候,一名小厮跑了过来,递给张力一封信。 张力拆开信一看,原来是红月夫人写的。 信中说,红月已经仔细盘问过和灵儿一起出去的仆人,那仆人回忆当天曾经到过城南的报恩寺,此后灵儿就打发他回去了。想必那清溪小筑离报恩寺并不远…… 张力大喜过望,立刻将虎鞭之事抛在脑后:此前那清溪小筑毫无线索,现在既然知道了城南报恩寺,只要在附近细细查访,应该可以找到清溪小筑,找到若晨…… 不过,灵儿当天去找知府李大人又是因为什么事呢?显然这一点红月夫人并不知道…… 管他呢,如果能找到若晨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翌日,张力原本打算早点去报恩寺找找看,结果王县丞一早就派人来请他去县衙升堂作证,没奈何,一直耽搁到了午后,才算是做好了口供。 案子当庭就宣了判,马县令被罢了官,齐班头和李壮头也革了职,而纪郎中判了斩监后,潘郎中发配琼州充军,一干作伪证的人等也问了罪。 吃过午饭,张力跟高元良和康兴安说了一声之后,才马不停蹄地赶到报恩寺。 清溪小筑已有多年没有人留意了,似乎消失在报恩寺后面的重重山峦之中。 张力在报恩寺中折腾了一下午,才从一个垂垂老矣的扫地僧人口中知道了清溪小筑的方位:在东南方向,离报恩寺还有些路程。 张力记明了方向,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了大约十里山路,在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墙红瓦的宅院跟前。 宅子的门匾上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清溪小筑”,一名身穿青布直裰的门子正打量着张力。 张力略一沉吟,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虽未黑,月亮却已经爬上了云头。 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过现在也回不去了,只得上前一揖:“在下张力,求见贵府的若晨小姐,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子显然有些吃惊,又看了张力一眼,这才应道:“还请小哥儿稍待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那门子快步走进了宅院,张力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低着头来回在门前踱着步子。 如果没有若晨那日出手相救,自己肯定被纪郎中吃得死死的,必然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坐实了这庸医杀人之罪,项上人头肯定是保不住的。 自己借了国公府的势,现在登门拜谢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也不知方不方便,更不知若晨小姐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小郎中么…… “小神医!”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张力不用看,就听出了这是灵儿的声音。 张力一抬头,只见灵儿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欢喜的神色。 ; 第二十二章我脸上有斑吗 翌日清晨,张力带上高元良、康兴安一大早就来到府衙求见知府李大人。 由于来过几次,门房对张力一行人也算熟悉了,很痛快就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名小厮出来,将张力带入了府衙。 安子被安排在偏厢房喝茶,高元良由于是亲随保镖,便跟着张力来到了李大人的书房外。不过高元良也不能进去,只能在书房外面候着。 小厮将张力带进了书房就告退了,张力四下一打量,这书房陈设也不复杂:几组书柜,一张书桌,靠墙还摆着一张床,如此而已。 张力知道,古时官老爷的书房更多的时候充当的是会客室的角色。你若见书房陈设简单,就以为这官儿是个清官,那只能说你太年轻了。 张力私下里个人认为,要说清官,穷酸官,整个大明朝二百余年,有且只有一个,名叫海瑞。 明显李大人在《清官传》里没挂上号,那么这书房如此布置,摆明这李大人也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了。 书房中只有李大人和张力二人,见过礼后,张力收敛了一下思绪,开口道:“李大人最近感觉怎样?” 李大人道:“平日感觉很是疲乏,腰酸腿痛。。” 张力点点头,问道:“在下冒昧了。不知李大人房事如何?” 李大人老脸一红,道:“也不瞒小神医,老夫确实房事颇有不谐——却不知小神医于这男科……” 显然,李大人看张力年纪轻轻,恐怕未经人事,有些不放心。 张力微微一笑,道:“在下恩师乃是世外高人,于这男科颇有些心得,李大人但讲无妨。在下虽不敢说包治百病,却也有几分自信。” 李大人见张力如此说,加上此前亲身体会,倒也信了几分,于是道:“老夫乃是……乃是——精关不固。” 这话虽说得有些隐晦,张力却也听明白了,李大人这是早泄呀! 李大人接着又道:“老夫早年却也没有这等隐疾,只是最近这几年才出现的。” “哦?” “唉,自从几年前新增了两房小妾,都是二八佳人,老夫才……” 张力腹诽道:这老淫贼,年过五十了,还糟蹋青春期少女!不过转念一想,怪不得红月夫人怎么上心,原来李大人这内宅里,水很深呐…… 张力思忖片刻,问道:“李大人可找郎中看过?” 李大人叹了口气,道:“看过的郎中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不起效啊!” 李大人起身,从书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大紫檀木盒子,打开给张力看:“郎中的汤药无效,老夫就是靠着这些补药勉力维持,最近用量又更加了几分……” 张力一看,盒子中放满了虎鞭,约摸有十几根,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 张力知道,这早泄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那么多郎中看过,都治不了,恐怕主要还是无人提出这壮阳药材不可滥用。 纵使汤药再好,滥用壮阳药材的话,虚不受补,情况只会越来越严重。 张力给李大人号了脉以后,道:“李大人,在下先给大人施一组针,李大人腰酸的感觉应该会有所好转。” 李大人大喜,连连点头。 将李大人扶到床上躺下以后,张力取出了金针。 第一针先刺入了百会穴,百会穴前面提过,乃是在头顶。 这第二针取穴是取的肾俞穴,乃是背部腰椎旁。 最后一针乃是会阴穴,此穴位顾名思义,也不便细表。 三针已下,张力捻转运针起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张力收针,李大人长出一口气:“好舒服,这腰果然不酸了!小神医这金针之术真是神乎其技!” 张力叹了口气,不说话。 李大人有些焦急:“小神医,老夫这病难道……” 张力看了李大人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李大人可知扁鹊见蔡桓公之事。” 这故事世人皆知,李大人惊道:“啊!小神医,莫非,莫非老夫已病入膏肓了么?!” 张力长叹一声:“唉,只恨在下见到李大人太晚了!” 李大人被这一吓,直接吓得六神无主,牙齿打颤,浑身发抖! “不过——” “啊!不过什么?小神医快说啊!” 眼见达到效果,张力微微一笑,神秘地道:“这男科之事,只要不是太监,在下就有办法!” “小神医救我!”李大人一把抓住张力的衣袖,刚才扎了针灸之后,感觉十分舒畅,现在张力如此说,李大人一下子就慌了。 张力道:“李大人宽心,在下自当使出浑身本事,怎么也要保住李大人性命。” 李大人连连点头,张力又道:“金针汤药各有功效,但有一事,李大人做不到的话,在下也无力回天了。” 见张力面露为难之色,李大人忙道:“能做到,能做到,小神医你说。” 张力正色道:“李大人真元已损,这壮阳之物,不可再用。李大人须知物极必反的道理.。” “老夫明白了,一切皆依小神医之言,老夫再不服那壮阳之物!” “李大人如果能做到,在下保证十日之内,病情就有好转!” “好!好!” 这肾虚之证可不是能立竿见影的,张力又开了一剂汤药名曰右归丸,并言明每三日将会来施针复诊,这才告辞而出。 张力走出书房,高元良跟了上去。 突然,高元良附在张力耳边道:“少爷,有一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张力一愣,道:“元良,你说。” 高元良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少爷,我刚才从门缝中看见了李大人盒子里的虎鞭,我看着像——” 张力一惊,这虎鞭没有问题呀,作为中医世家,自己后世还是见过实物的啊! 见张力有些讶异,高元良又将声音压低了两分:“这虎鞭,不是山东的,恐怕也不是大明的!” 张力大吃一惊,喃喃道:“你……你说什么……” 高元良摸了摸鼻子,缓缓道:“少爷,我在广宁右屯卫待过五年,这种虎鞭见过不少。大明的所产的虎鞭,只有这个一半大小!这么大的老虎,只有辽东深山老林中才有……” 张力猛地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这是东北虎的虎鞭啊,东北虎现在出没的地方,岂不是后金的地界? 正在张力震惊的时候,一名小厮跑了过来,递给张力一封信。 张力拆开信一看,原来是红月夫人写的。 信中说,红月已经仔细盘问过和灵儿一起出去的仆人,那仆人回忆当天曾经到过城南的报恩寺,此后灵儿就打发他回去了。想必那清溪小筑离报恩寺并不远…… 张力大喜过望,立刻将虎鞭之事抛在脑后:此前那清溪小筑毫无线索,现在既然知道了城南报恩寺,只要在附近细细查访,应该可以找到清溪小筑,找到若晨…… 不过,灵儿当天去找知府李大人又是因为什么事呢?显然这一点红月夫人并不知道…… 管他呢,如果能找到若晨的话,这些都不重要! 翌日,张力原本打算早点去报恩寺找找看,结果王县丞一早就派人来请他去县衙升堂作证,没奈何,一直耽搁到了午后,才算是做好了口供。 案子当庭就宣了判,马县令被罢了官,齐班头和李壮头也革了职,而纪郎中判了斩监后,潘郎中发配琼州充军,一干作伪证的人等也问了罪。 吃过午饭,张力跟高元良和康兴安说了一声之后,才马不停蹄地赶到报恩寺。 清溪小筑已有多年没有人留意了,似乎消失在报恩寺后面的重重山峦之中。 张力在报恩寺中折腾了一下午,才从一个垂垂老矣的扫地僧人口中知道了清溪小筑的方位:在东南方向,离报恩寺还有些路程。 张力记明了方向,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走了大约十里山路,在黄昏时分,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墙红瓦的宅院跟前。 宅子的门匾上用隶书写着四个大字“清溪小筑”,一名身穿青布直裰的门子正打量着张力。 张力略一沉吟,抬头看了看天色,只见天虽未黑,月亮却已经爬上了云头。 心里虽然有些忐忑,不过现在也回不去了,只得上前一揖:“在下张力,求见贵府的若晨小姐,烦请通报一声。” 那门子显然有些吃惊,又看了张力一眼,这才应道:“还请小哥儿稍待片刻,我这就进去通报。” 那门子快步走进了宅院,张力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低着头来回在门前踱着步子。 如果没有若晨那日出手相救,自己肯定被纪郎中吃得死死的,必然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坐实了这庸医杀人之罪,项上人头肯定是保不住的。 自己借了国公府的势,现在登门拜谢也是理所应当。只是现在天色已晚,也不知方不方便,更不知若晨小姐对自己是什么看法,小郎中么…… “小神医!”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张力不用看,就听出了这是灵儿的声音。 张力一抬头,只见灵儿从大门里跑了出来,脸上挂着欢喜的神色。 ; 第二十四章纳兰词一♂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张力微微一笑,道:“你家小姐在府上吗?” 灵儿似笑非笑地看了张力一眼,神色中透着古怪:“在啊,小姐在抚琴呢!我听门子说起你的名字,就跑出来迎接你啦!” 灵儿带着张力,走进了清溪小筑。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宅院,张力一进大门,就发现两侧的回廊乃是台阶,幽幽通向上方。 护栏和栋梁都是各种各样刻着精美纹路的石刻,有狮子纹,团云纹,波浪纹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石刻古朴典雅,透露着一股子大家之气。 拾阶而上,走到了回廊的尽头,张力看见了一处荷花池。荷花已经过了季节,而荷叶却将整个池塘铺得满满当当,偶尔有那鱼儿一跃而出,平添了几分意趣。 一道蜿蜒的桥廊,通向荷花池的中心。远处一条小溪注入了这爿池塘,哗哗的流水声传入张力的耳朵,不由得有些陶醉。 在那荷花池正中有一座小亭子,亭子不大,亭檐却是涂的朱红色,在满池的荷叶中间显得影影绰绰,让人愈发地心旷神怡起来。 灵儿快步走向了那座小亭子,只一拐弯,灵儿的身影就消失在长得郁郁葱葱的满池荷叶之中。 张力加快了步伐,正欲跟上灵儿,忽然一阵悠扬的琴声从荷叶深处的亭子中传了出来。 昔年白居易的《琵琶行》曾写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张力对音律不是很精通,此时难以形容自己听到的琴声,只觉得脑海里浮现的就是白居易的这首《琵琶行》所描绘的音乐! 循着琴声走去,张力转过了三处拐弯,才看见了亭子中的玉人! 但见若晨身穿芙蓉色底桃素面妆花纱衫,身披荔枝纹红底薄烟纱,头上梳着芙蓉归云髻,正低首轻弹着古筝。 那古筝放在一张精致的小案几上,两头还焚着缕缕轻香!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山去,那半弯月儿好像是一张笑脸,正微笑着看向张力。 灵儿点起了蜡烛,小姐一曲未毕,她也不敢打扰。 张力忍不住朗声吟道:“水浴凉蟾风入袂,鱼鳞触损金波碎。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难睡,西南月落城乌起。” 琴声忽然终止,若晨抬起头来,看见了张力,口中喃喃道:“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难睡……” “好一首《天仙子》!”灵儿跟在若晨身边,从小也是学了诗词的,一听张力的吟出的词,就知道这是《天仙子》。 张力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暗自忖道:纳兰大词人,我若穿越到汉唐,绝对不用你的大手笔。可是穿越到这明末,我是实在想不出还有谁的文采能与你争锋。说不得,以后只能多多“借鉴”一下你的诗词了。 这首《天仙子》正是被王国维评价为“北宋以来,一人而已”的清代纳兰性德所著,张力应着景儿,不由自主地吟了出来。 若晨怔怔地望着张力,好半晌,才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这是你作的词吗?” 张力微微颔首,也不过多解释。 若晨禁不住又再吟了一遍:“好天良夜酒盈樽,心自醉,愁难睡!好!好词!”若晨转头对灵儿道:“将琴撤下,打一壶花雕上来,我与小神医探讨一下医术……” 这一声“小神医”听得张力骨头都轻了二两,嘴里却道:“在下冒昧了。原本在下白天就到了报恩寺中打听,却没有一人知道这清溪小筑的位置,浪费了一整天,最后才从一扫地老僧口中知道方位。又赶了十里路,所以到这的时候天色已晚……” 若晨淡淡一笑:“无妨,我原本有意找你请教医术呢!待会晚了的话,自有下人安排轿子送你回去,不会误事。灵儿,你去知会下面一声,安排好轿子。” 灵儿撤下了古筝,道了声喏,便转身离去了。 若晨轻蹙眉头,开口问道:“小神医请坐。此前回春堂中那位偏瘫的患者,你有把握治好吗?” 张力坐在若晨对面,想了想才道:“有七八成把握。” 若晨眼神一亮:“愿闻其详。” 张力道:“那患者乃是风邪入体,证属‘偏枯’。我下的乌头汤加减的方子,他如果正常服用的话,再辅以金针,应该会起到很好的疗效。” 若晨一听金针,来了兴致,追问道:“你要针刺哪些穴道?” 张力缓缓道:“当取左肩髃穴、肩贞穴、肩井穴以对患者左上肢不遂;再取曲池穴、阳陵泉穴、足三里穴以对患者左下肢不遂。这六针施展下去的话,患者应该有很大机会好转。” 若晨点点头,叹了口气:“唉,可惜纪郎中他们将患者害死了,不然我真想亲眼看看疗效呢!” 张力顺着话头,起身一揖道:“世事难料,多谢若晨小姐出手相救,否则在下必定人头不保。” 若晨轻轻摆手道:“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张力微微一笑,道:“那患者如果病情好转的话,最后还需要再添几味药材,以起到益气活血,疏经通络的效果。” 若晨问道:“哦?还要添哪些药材?” 张力道:“甘松,**,没药,鹿角胶,鸡血藤。” 若晨点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灵儿打来了一壶花雕,酒壶是团靶勾头鸡藤壶,捧上的酒盘中放着两个精致的赤金钻花犀角杯。 给张力和若晨斟满一杯美酒之后,灵儿便退到了一旁。 若晨举杯道:“小神医,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治好了我的病。” 张力连忙也举杯应道:“举手之劳而已,若晨小姐客气了。” 若晨宽大的衣袖遮住了酒杯,微微仰头,一饮而尽。 张力也将杯中美酒饮了,只觉得这酒挺淡,有股淡淡的香味浸润着喉咙。 明代美酒的标准是“酒以淡为上,苦洌次之,甘者最下”。也就是说这种发出淡淡酒香的花雕乃是最上品,而烧刀子一类的烈酒就要差一个档次,而甜的糯米酒是最差的一种。 若晨满饮一杯之后,脸颊微微泛起红晕。 张力见若晨不说话了,打趣道:“我有个笑话,说来给若晨小姐听听可好?” 若晨笑道:“你说。” 张力道:“某人好酒,梦中见到有人送酒给他吃,他嫌冷,叫人拿去加热。想不到就在这时候醒了,他懊悔不已,连连叹气道,‘早知道就醒了,何不吃些冷的也罢!’” “咯咯咯——”一旁的灵儿笑弯了腰,若晨也莞尔一笑,道:“你这人倒也还有趣!” 若晨看着清新俊逸,英姿焕发的张力,心里微微荡起了一丝涟漪:眼前这位才华横溢的少年郎,不仅精通医术,想不到文采竟然也这么出众,也不知他能不能治好母亲的偏瘫…… 一时间,若晨不禁怦然心动,思绪飞到了家中偏瘫的母亲身上—— 张力并没有察觉到异样,两人又吃了一会酒,若晨让灵儿再上了几盘精致的小菜,一直吃到月上中天。 若晨有些困乏了,便让灵儿唤来轿子,送张力回了蓬莱县。 灵儿随身有知府李大人给的令牌,所以即使晚上,蓬莱县守门的兵卒也会开门放轿子进城。 张力今天兴致很好,又多喝了几杯,回到府上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晨,张力想起了知府李大人那边还需要自己前去复诊,便匆匆赶往知府衙门。 张力给知府李大人复诊,情况还挺不错的,李大人阳气渐渐恢复,很是夸了张力几句。 回家以后,张力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便又前往清溪小筑。 这次轻车熟路,张力很快就到了清溪小筑门前。 然而熟悉的门子不见了,两扇大门由一把大大的铁将军锁着,似乎是没有人在。 张力敲门也没人应,便在门外等了起来。等了整整一天,也没人回来。 可能是若晨小姐出游了吧,眼见天色不早,张力悻悻地回到了蓬莱县城。 又过了两日,张力再去拜访,清溪小筑依然没有任何人在。 无奈张力只能回到蓬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转眼一个月过去,张力除了经常给城中官宦治病之外,若有平民百姓求上门来,也来者不拒,渐渐名声鹊起。只是经过回春堂事件之后,煎药全部由康兴安负责,不会再轻易假手他人。 这天午后,张力在卧室午休,突然康兴安着急忙慌地跑来进来:“少爷,少爷!外面来了一个患儿,发热非常厉害,您赶紧去看看吧——” 张力本来躺在藤椅上打着瞌睡,一听这话,连忙站了起来:“是小儿发热么?” 康兴安点点头:“我用手摸过,非常烫手呢!我让家属带着病儿在前院厢房候着呢!” 由于找张力看病的病患日益增多,所以前院的厢房就被打扫出来,专门用作诊室。 “好,我马上去看!”一边说,张力一边快步走向前院。 到了前院厢房,只见一名四十岁左右身穿蓝色圆领衫,头戴四角方巾的男子,正焦急地在房中踱着步子。 厢房的病床上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面色潮红,不时呼痛。 而在小男孩身旁,一名梳着高高发髻,穿着月白绸衫的中年妇人,双眼通红,正守着那患儿垂泪。 ; 第二十五章小儿肺炎 “小神医来了?!”眼见张力走到门口,那中年男子惊喜莫名,连忙迎了上去。 病床边上的患儿母亲也急忙站了起来,口中连连呼道:“小神医,求你救救我儿!” 张力轻轻点头,快步走到病床前,开始观察患儿症状。 只见那患儿满脸通红,情绪有些烦躁,一双小手胡乱抓扯着身上的衣服。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情知这情况相当不妙,这孩子病势如果再继续发展,恐怕小命不保! 张力看了看孩子的舌象,发现舌质很淡,舌苔薄而且呈白色。再一把脉,发现脉细数,也就是脉搏变窄变细而且速率加快,这在中医里面属于阴虚内热的症候。 切脉结束后,张力开口问道:“你们是孩子的父母么?” 蓝衫中年男子点头道:“是啊!我是孩子的父亲,”然后指着那妇人,“这是拙荆。” 张力微微颔首,又问道:“孩子什么时候发的病?” 那男子道:“已经三天了!” 张力有些恼怒:“什么?都三天了?!你怎么今天才送来?!” 这话一落地,那妇人猛地冲到中年男子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服:“李老四,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死之前,我定拉着你给儿子陪葬!” 张力蓦地一惊:这,这妇人也太强悍了!难道又是一个孔夫人第二? 年男子也不反抗,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道:“我也不活了……我也不活了……” 张力皱皱眉头,道:“孩子还有救,你们这是……” 年男子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啊!小神医,我儿子还有救?!” 张力道:“情况虽然很不好,但也不是无药可救,我尽力吧!” 那夫妇二人大喜,立刻小心翼翼地站在张力身旁,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力。 张力看了男子一眼,开口道:“这位……”想了想,也摸不着男子的身份,却不知道怎么称呼。 那男子连忙接口道:“小神医叫我李掌柜就行,我是西市上李家头口店的老板。” 马、骡、驴在明代一般统称为“头口”,贩卖租赁这些牲畜的店铺就叫做头口店。 张力点点头:“恩,李掌柜,你详细说说孩子发病的情况。” 做买卖的人本来心思就很细密,伶牙俐齿,此前因为担忧儿子病情,所以李掌柜有些失态。现在听说孩子还有救,李掌柜立刻将孩子发病的始末说了出来。 李掌柜三天前带着妻子白氏给岳父母拜寿,回来以后当夜孩子就发了病。那白氏父母是蓬莱县有名的富商,李掌柜的铺子就是岳父母出资开办的,所以白氏刚才才直呼其名,显然李掌柜在家中地位也不怎么高。 孩子当天夜里先是发热,口渴多饮,尿频,清长如水。一夜数十次,然后大便溏泻,精神萎靡不振,口干唇燥,皮肤灼热无汗。 第二日一早李掌柜夫妇便将孩子送到城里一家医铺诊治,当时那医铺的郎中诊为少阳发热,给予小柴胡汤加减,可是一连吃了三天,一点效果都没有。 那李掌柜还没说完,白氏就抢道:“小神医的大名我早就听人说过,第一天吃药不见效我就要他找小神医来医治,可他却说小神医年纪轻轻,恐怕……” 白氏一边说,又一边捶打着李掌柜。李掌柜一脸的尴尬,连忙对着张力一揖到地:“小神医莫怪,都怨我瞎了狗眼……求您看在我李家三代单传的份上……” 张力微微一笑,倒也不以为意。 想不到自己在女人圈里粉丝还挺多的,仔细一琢磨也不奇怪,此前自己曾治好了好几个大户人家女眷的妇科病,应该是这些女眷将自己的名声悄悄地传了开来。 李掌柜想必是听说自己才二十不到,恐怕浪得虚名,这也算人之常情,张力倒也不怪他。 张力又沉思了片刻,道:“这孩子症属热证,乃是外邪侵入肺腑所致,我尽力医治。” 其实这孩子的病用后世西医的说法,就是肺炎。肺炎引起的高热,即使在现代,对于小儿也是相当危险的。在明代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张力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只能说尽力而为。 李掌柜听张力这么一说,连忙道:“小神医尽力就好,若治好了我儿的病,我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可怜我李家血脉单薄,我四十岁才得此男丁,小神医一定要救救我儿子啊……” 医者仁心,张力后世在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家族关于医德的教育,所以并不会因为之前李掌柜不信任自己而有什么别的想法。 张力点点头,叫康兴安取来了金针。 第一针张力取穴少商,这少商穴位于手部大拇指指甲外侧。 第二针张力将患儿翻过身来,针刺大椎穴。这大椎穴在后背正中线上,第七颈椎棘突下的凹陷中,大概位置就是颈部和背部连接处的脊柱附近。 少商穴为肺经之井穴,点刺出血有清热醒神的作用,大椎为手足六阳经及督脉交会穴,具有疏风解表、泄邪清热的作用,两穴配合退热效果十分明显。 捻转运针约摸一刻钟之后,患儿高热已经明显褪去,精神也有了好转,双手也不乱抓了。 眼见儿子的病情在短短的一刻钟就有了起色,李掌柜夫妇惊喜莫名,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施针告一段落之后,张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对康兴安道:“我开个方子,你赶快去药铺抓药。” “好咧!”康兴安已经习惯药童身份,忙不迭地高声应道。 张力又琢磨了半晌,才道:“黄连,黄芩,干姜,半夏,枳壳,川郁金,莱菔子……” 然后又详细说了分量,康兴安细细记下以后就去快步走出了屋子,前去抓药。 看着李掌柜夫妇期待的眼神,张力淡淡一笑,道:“孩子已经没有大碍,还算幸运……” 话还没落地,李掌柜夫妇二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喜极而泣:“多谢小神医救命之恩!” 张力连忙将他二人扶起来,安慰一番。 李掌柜摸出身上的银子,一看只有四五两,有些尴尬地道:“小神医且等我回去取钱,在下当奉上白银二十两,以谢小神医救我儿性命!” 张力摇摇头,阻止了他:“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孩子病情虽然危急,不过所幸方子里的药材都不算贵,加上金针的费用,十两也就足够了。” 张力收诊金有个原则:官宦人家治病,诊金多多益善;升斗小民治病,只收成本;而像李掌柜这种殷实人家但也不算是豪门大户的,却也不随便敲人竹杠,差不多就可以了。 不多时,安子将药材都买了回来,煎药给孩子服下以后,患儿又减了三分。 因为是小孩子患病,张力怕病有反复,将孩子留在了自家厢房里观察,有点住院的那意思。 三天以后,在张力的精心治疗下,孩子已经大好了。张力又开了方子,嘱咐李掌柜用法和注意事项,这才将千恩万谢的李掌柜送走。 恒兴行,登州府最大的商行,店铺就开在蓬莱县衙前街。 短短七八年间,恒兴行因为货源充足,官方背景浓厚,逐渐在蓬莱县城乃至登州府稳稳站住了第一的位置。 恒兴行账房内,一名身穿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正垂手站在一位老者的下首。 那老者约摸五十多岁,身穿一件靓蓝色彩晕锦上衣,腰间绑着一根赭色蛛纹腰带,手上戴着一枚祖母绿的大扳指,而让人印象最深刻的,则是老者的眼睛,因为他的眼睛特别的小。 “呯——!”老者怒气冲冲地抓起桌上的茶杯,砸向了地上。 “明叔——”蓝袍男子一脸惊恐,话音带着一丝颤抖! 那名叫明叔的小眼睛老者怒道:“庆安,这批货销不掉,你就给我自个儿掏腰包吃了!” 叫庆安的蓝袍男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明叔,小侄,小侄我哪里吃得下啊!这整整有一万四千两的货物,小侄我倾家荡产也吃不下啊!” 明叔皱了皱眉头,绷着的脸也松了下来,明显他也清楚庆安根本无力吃下这批货。 沉默片刻,明叔道:“庆安,这批货我好不容易从族长那要过来,说好的四个月出清,现在你才告诉我根本卖不动?” 庆安一脸苦色,几乎带着哭腔道:“明叔,小侄这两年也为家族出了不下五万两的虎鞭了,一直没出什么纰漏,哪曾想这次却……” 明叔道:“你一向办事还算稳妥,到底怎么回事?” 庆安连忙道:“小侄负责这登州府东货的销售,其中最大宗的虎鞭一直都有稳定的客源。登州府的知府李大人每年都要买一万多两银子的虎鞭,可是这次他却将货退了回来,说是以后也不再要了……结果李大人这一退货,登州官场和大户人家纷纷跟风,我这边的虎鞭根本卖不掉了……” 明叔皱眉道:“当初我们范家为了打通李大人那边的销路,没少使银子,怎么他说不要就不要了?” 原来恒兴行是范氏家族开的! 范家,八大晋商之首。它的发家史就是一部大明百姓的血泪史! 建奴缺粮、盐、铁、火药、布匹、丝绸,这些范家都给他们送货上门! 而建奴控制地区的特产,被称为东货的虎鞭、鹿茸、貂皮、东珠等等,范家也通通上门收货! 所以,建奴以战养战,越打越强! 再过几年,建奴根本不需要出卖货物,只靠每年从大明腹地劫掠的财货,就足以换取所需要的一切物资! 这一切,拜晋商所赐! 满清立国之后,为表彰晋商的“功勋”,晋商中实力最大的八家,被封为“八大皇商”! 范家,正是后来的“八大皇商”之首! ; 第二十六章济世医社 张力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王大人说得是,恐怕这济世医社,也没有那么容易加入啊。” 王县丞道:“是啊,我们登州府目前没有一个人能进入济世医社。能够加入其中的,多半都是行医半生的名医,就算有青年才俊,也一定是医学世家后人中的翘楚。小神医的年纪还小了些,也没有医学世家背景,如果再过二十年,医名远播的话,也许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张力微微颔首,又问了一些关于济世医社的问题。王县丞告诉张力,济世医社的等级全看腰带,医卿是青龙腰带,而医丞是朱雀腰带,医令则是白虎腰带,最后一级的医士是玄武腰带。 王县丞最后叮嘱道:“小神医,其他时候倒也无妨,不过现在蓬莱县是疫区,所有郎中都必须听济世医社差遣,就是御医来了也一样。我本来不想让你卷进来,可是你名声在外,遮掩不了。所以小神医你暂且忍耐一下,等瘟疫过了再说。” 张力点点头,苦笑道:“我现在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回头烦请王县丞通知一下我府上的人,让他们知道我在城外协助济世医社救治瘟疫。” 王县丞点头答应了,又安慰了张力一番。 张力对济世医社有了了解之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很快来到了城外三里铺。 这三里铺距离蓬莱县城三里地,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原本也就是一处平地,官府不准流民进城,就把流民安置在这里。 王县丞和张力刚到三里铺,便有一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青色织锦袍,腰系玄武纹腰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来的可是王县丞么?”那青袍男子一拱手,神色中带着几分倨傲。 王县丞一看那人腰间的玄武腰带,神色一凛:蓬莱县现在是疫区,自己必须听从济世医社的安排! 王县丞应道:“这位医士有礼了,在下正是蓬莱县丞。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医士见王县丞礼数周全,丝毫不托大,语气便和缓了几分:“鄙姓宋。王县丞,蓬莱县的郎中都到了吗?” 王县丞应道:“蓬莱县全城的郎中,除了有几名外出治病的没到之外,其余都到了。” 宋医士点点头,看了王县丞身后的郎中一眼,眼光停留在张力身上。 宋医士脸色顿时拉长:“王县丞,你们蓬莱县没人了吗?怎么找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来充数?!我,我这就去禀明陆医令!” 张力顿时一口气没顺过来:这,这也太嚣张了吧!自己年纪轻倒还罢了,可王县丞虽说官儿不大,怎么也是正八品的副县长啊,难道一个小小的济世医士,竟敢这么说话么? 哪知王县丞见宋医士发了火,居然陪着笑脸道:“宋医士息怒,宋医士息怒啊!咱们蓬莱县现在是疫区,我怎么敢怠慢呢?这小郎中确实是郎中,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话刚说话,王县丞便看向身后那些蓬莱县的郎中。张力最近在蓬莱县城声名鹊起,不管对张力医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郎中,此刻也都附和着王县丞。 宋医士见众人都如此说,看了一眼张力,不再理他,对蓬莱众郎中道:“你们跟我来!” 话一落地,宋医士转身就走,张力和其他蓬莱县郎中一起,紧紧跟在他身后。 张力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队队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兵卒们正在搭建临时屋舍,而更远处兵卒们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森严。 众人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屋棚跟前,棚子里停放着一车药材,上面一摞摞地码放着几十包药材。 宋医士对众郎中道:“这里分别装的是决明子,连翘和金银花,你们现在开始将药材分拣出来打包,每份三种药材各一钱,一共三钱。那边有油纸,你们取来打包用。今日每人要完成三百份,分量要正好合适。晚些时候我会过来验收,完不成的等着领板子吧!” 众郎中哪敢违命,很快便开始分装药材。 张力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是被抓来当药童使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埋头开始打包药材。 “张郎中——”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蓝绸对襟袍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地给自己打招呼。 张力想了一下,记得这人好像是姓杜,在灯笼街上开着一间医馆,曾经找自己会诊过一名胸痹症患者,也算是有过一面之交。 张力微笑点头:“杜郎中,你也在这呢!” 杜郎中将打包好的药材包挪到张力旁边,一边捡着药材,一边说:“哎,济世医社的征召,咱们蓬莱县又有哪个郎中敢不来?” 张力手也没停,嘴上道:“你可知道刚才那宋医士和他口中的陆医令是什么来头么?” 杜郎中本来性子就很开朗,最爱闲聊,这下挠到了痒处,笑道:“张郎中祖籍是金州卫的吧,那儿现在也属于咱们登莱巡抚管着呢。张郎中远在边地,有所不知,这宋医士可真真了不得,更别说陆医令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这宋医士和陆医令——” 杜郎中抢着道:“宋医士是青州府最有名的郎中,是前年才进入济世医社的。咱们整个山东,最近五年只有宋医士一人加入了济世医社!” 张力不由得有些吃惊:这,这济世医社也太难进了吧? 眼见张力面露惊讶的神色,杜郎中继续道:“那陆医令就更厉害了,陆家是济南府医学世家,从宋朝起就有人在朝廷做医官了。陆医令原本是朝廷的御医,不过御医虽说表面风光,却对子孙科举没有帮助。很多御医都削尖了脑袋想加入济世医社,万历四十年京师大疫,当时还是御医的陆医令表现出色,获得了济世医令之职。这要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哩!” 张力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兵卒,开口问道:“杜郎中,这些兵卒是哪里调来的?” 杜郎中道:“这是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手下的兵卒,既然城外发生了瘟疫,必须得有军队来维持秩序。只要发生疫情,济世医社的命令,总兵张大人也必须遵守呢!” 张力暗暗心惊,这济世医社能量也太大了! 两人一边分装着药材包,一边闲聊,时间过得很快。 由于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所以郎中们基本对分量拿捏得比较准确,倒也不需要称量就能装个**不离十,每个人身前的小药包渐渐堆叠高了起来。 傍晚时分,足足忙了一整天,众人基本上都完成了任务,这时宋医士也回来了。 见药材包分装完毕,而且天色也晚了,宋医士对众人道:“既然济世医社征调了你们,在瘟疫控制之前,就别想着回城!明日便要给流民分发药材,你们今晚就住在那边的窝棚。”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此前兵卒们搭的屋棚是给自己准备的,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 宋医士见众人面露难色,于是沉着脸道:“你们也知道,但凡遇到瘟疫,只要是我济世医社的差遣,上至官府,下至百姓,无人敢不遵守。不过陆医令念你们也是为民解困,早通知王县丞给你们准备了被褥,你们晚上倒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张力与杜郎中和另外一名姓彭的郎中分在了一间屋棚里面。屋棚非常简陋,只有三块木板搭成的床板而已。 由于累了一整天,大家很快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阵凄厉的铜锣声将张力惊醒。屋棚内的杜郎中和彭郎中也都爬了起来,只听见外面一名差役扯着嗓子喊道:“蓬莱县众郎中听着,大伙赶快到西边的防疫大营集合!” 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个临时歇脚点,真正的防疫大本营还在西边! 张力来不及多想,赶忙穿上衣服,和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蓬莱县众郎中往东边赶去。 有一队兵卒将昨日众郎中分装好的小药包用两辆牛车拉着,也跟着郎中们一起往西边行去。 没走出多远,张力发现不远处也走着一队郎中,人数比蓬莱县的郎中要少一些。 杜郎中在张力身旁,小声道:“嘿,隔壁县黄县的郎中也被征召来啦!” 张力问道:“这些郎中是黄县的么?” 杜郎中点点头,用手一指:“我认识黄县新义堂的李郎中,你看,那边穿灰袍头戴三角巾的便是。” 顺着杜郎中的手指方向,张力果然看见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灰袍的郎中在往前走。 一路上,张力惊讶地发现,除了蓬莱县与黄县,连南边栖霞县的郎中也都被征召过来了。 最后,登州府这几个县的郎中们,终于来到三里铺西边的黄土岗,这里搭建起了一处防疫大营。 距离黄土岗不远的地方,就是黄土山。 黄土山不高,也不大,也就是几个大丘陵而已。 现在染病的流民们就是被隔离在黄土山上。黄土山下,登莱总兵张焘派了不少兵士,将黄土山死死围住。 ; 第二十六章济世医社 张力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王大人说得是,恐怕这济世医社,也没有那么容易加入啊。” 王县丞道:“是啊,我们登州府目前没有一个人能进入济世医社。能够加入其中的,多半都是行医半生的名医,就算有青年才俊,也一定是医学世家后人中的翘楚。小神医的年纪还小了些,也没有医学世家背景,如果再过二十年,医名远播的话,也许有机会可以试一试……” 张力微微颔首,又问了一些关于济世医社的问题。王县丞告诉张力,济世医社的等级全看腰带,医卿是青龙腰带,而医丞是朱雀腰带,医令则是白虎腰带,最后一级的医士是玄武腰带。 王县丞最后叮嘱道:“小神医,其他时候倒也无妨,不过现在蓬莱县是疫区,所有郎中都必须听济世医社差遣,就是御医来了也一样。我本来不想让你卷进来,可是你名声在外,遮掩不了。所以小神医你暂且忍耐一下,等瘟疫过了再说。” 张力点点头,苦笑道:“我现在就是想置身事外也不行了,回头烦请王县丞通知一下我府上的人,让他们知道我在城外协助济世医社救治瘟疫。” 王县丞点头答应了,又安慰了张力一番。 张力对济世医社有了了解之后,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两人很快来到了城外三里铺。 这三里铺距离蓬莱县城三里地,所以得了这么个名字。原本也就是一处平地,官府不准流民进城,就把流民安置在这里。 王县丞和张力刚到三里铺,便有一名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青色织锦袍,腰系玄武纹腰带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来的可是王县丞么?”那青袍男子一拱手,神色中带着几分倨傲。 王县丞一看那人腰间的玄武腰带,神色一凛:蓬莱县现在是疫区,自己必须听从济世医社的安排! 王县丞应道:“这位医士有礼了,在下正是蓬莱县丞。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那医士见王县丞礼数周全,丝毫不托大,语气便和缓了几分:“鄙姓宋。王县丞,蓬莱县的郎中都到了吗?” 王县丞应道:“蓬莱县全城的郎中,除了有几名外出治病的没到之外,其余都到了。” 宋医士点点头,看了王县丞身后的郎中一眼,眼光停留在张力身上。 宋医士脸色顿时拉长:“王县丞,你们蓬莱县没人了吗?怎么找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来充数?!我,我这就去禀明陆医令!” 张力顿时一口气没顺过来:这,这也太嚣张了吧!自己年纪轻倒还罢了,可王县丞虽说官儿不大,怎么也是正八品的副县长啊,难道一个小小的济世医士,竟敢这么说话么? 哪知王县丞见宋医士发了火,居然陪着笑脸道:“宋医士息怒,宋医士息怒啊!咱们蓬莱县现在是疫区,我怎么敢怠慢呢?这小郎中确实是郎中,不信你问问其他人?” 话刚说话,王县丞便看向身后那些蓬莱县的郎中。张力最近在蓬莱县城声名鹊起,不管对张力医术服气的还是不服气的郎中,此刻也都附和着王县丞。 宋医士见众人都如此说,看了一眼张力,不再理他,对蓬莱众郎中道:“你们跟我来!” 话一落地,宋医士转身就走,张力和其他蓬莱县郎中一起,紧紧跟在他身后。 张力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队队穿着红色鸳鸯战袄的兵卒们正在搭建临时屋舍,而更远处兵卒们则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十分森严。 众人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屋棚跟前,棚子里停放着一车药材,上面一摞摞地码放着几十包药材。 宋医士对众郎中道:“这里分别装的是决明子,连翘和金银花,你们现在开始将药材分拣出来打包,每份三种药材各一钱,一共三钱。那边有油纸,你们取来打包用。今日每人要完成三百份,分量要正好合适。晚些时候我会过来验收,完不成的等着领板子吧!” 众郎中哪敢违命,很快便开始分装药材。 张力叹了口气,心道自己这是被抓来当药童使了……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得埋头开始打包药材。 “张郎中——”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转头一看,只见一名身穿蓝绸对襟袍的中年男子笑嘻嘻地给自己打招呼。 张力想了一下,记得这人好像是姓杜,在灯笼街上开着一间医馆,曾经找自己会诊过一名胸痹症患者,也算是有过一面之交。 张力微笑点头:“杜郎中,你也在这呢!” 杜郎中将打包好的药材包挪到张力旁边,一边捡着药材,一边说:“哎,济世医社的征召,咱们蓬莱县又有哪个郎中敢不来?” 张力手也没停,嘴上道:“你可知道刚才那宋医士和他口中的陆医令是什么来头么?” 杜郎中本来性子就很开朗,最爱闲聊,这下挠到了痒处,笑道:“张郎中祖籍是金州卫的吧,那儿现在也属于咱们登莱巡抚管着呢。张郎中远在边地,有所不知,这宋医士可真真了不得,更别说陆医令了!”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不知这宋医士和陆医令——” 杜郎中抢着道:“宋医士是青州府最有名的郎中,是前年才进入济世医社的。咱们整个山东,最近五年只有宋医士一人加入了济世医社!” 张力不由得有些吃惊:这,这济世医社也太难进了吧? 眼见张力面露惊讶的神色,杜郎中继续道:“那陆医令就更厉害了,陆家是济南府医学世家,从宋朝起就有人在朝廷做医官了。陆医令原本是朝廷的御医,不过御医虽说表面风光,却对子孙科举没有帮助。很多御医都削尖了脑袋想加入济世医社,万历四十年京师大疫,当时还是御医的陆医令表现出色,获得了济世医令之职。这要算起来,也有将近二十年了哩!” 张力点点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兵卒,开口问道:“杜郎中,这些兵卒是哪里调来的?” 杜郎中道:“这是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手下的兵卒,既然城外发生了瘟疫,必须得有军队来维持秩序。只要发生疫情,济世医社的命令,总兵张大人也必须遵守呢!” 张力暗暗心惊,这济世医社能量也太大了! 两人一边分装着药材包,一边闲聊,时间过得很快。 由于常年和药材打交道,所以郎中们基本对分量拿捏得比较准确,倒也不需要称量就能装个**不离十,每个人身前的小药包渐渐堆叠高了起来。 傍晚时分,足足忙了一整天,众人基本上都完成了任务,这时宋医士也回来了。 见药材包分装完毕,而且天色也晚了,宋医士对众人道:“既然济世医社征调了你们,在瘟疫控制之前,就别想着回城!明日便要给流民分发药材,你们今晚就住在那边的窝棚。”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此前兵卒们搭的屋棚是给自己准备的,不由得脸色难看起来。 宋医士见众人面露难色,于是沉着脸道:“你们也知道,但凡遇到瘟疫,只要是我济世医社的差遣,上至官府,下至百姓,无人敢不遵守。不过陆医令念你们也是为民解困,早通知王县丞给你们准备了被褥,你们晚上倒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张力与杜郎中和另外一名姓彭的郎中分在了一间屋棚里面。屋棚非常简陋,只有三块木板搭成的床板而已。 由于累了一整天,大家很快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一阵凄厉的铜锣声将张力惊醒。屋棚内的杜郎中和彭郎中也都爬了起来,只听见外面一名差役扯着嗓子喊道:“蓬莱县众郎中听着,大伙赶快到西边的防疫大营集合!” 原来自己住的地方只是个临时歇脚点,真正的防疫大本营还在西边! 张力来不及多想,赶忙穿上衣服,和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蓬莱县众郎中往东边赶去。 有一队兵卒将昨日众郎中分装好的小药包用两辆牛车拉着,也跟着郎中们一起往西边行去。 没走出多远,张力发现不远处也走着一队郎中,人数比蓬莱县的郎中要少一些。 杜郎中在张力身旁,小声道:“嘿,隔壁县黄县的郎中也被征召来啦!” 张力问道:“这些郎中是黄县的么?” 杜郎中点点头,用手一指:“我认识黄县新义堂的李郎中,你看,那边穿灰袍头戴三角巾的便是。” 顺着杜郎中的手指方向,张力果然看见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灰袍的郎中在往前走。 一路上,张力惊讶地发现,除了蓬莱县与黄县,连南边栖霞县的郎中也都被征召过来了。 最后,登州府这几个县的郎中们,终于来到三里铺西边的黄土岗,这里搭建起了一处防疫大营。 距离黄土岗不远的地方,就是黄土山。 黄土山不高,也不大,也就是几个大丘陵而已。 现在染病的流民们就是被隔离在黄土山上。黄土山下,登莱总兵张焘派了不少兵士,将黄土山死死围住。 ; 第二十八章防疫大营一♂ 众郎中进入防疫大营以后,按各自所属的州县分成几部分,围绕在大营正中一处木头搭建的台子周围。 那木头台子上,站着十来名济世医社的人。其中最显眼的便是一名紫袍腰缠朱雀纹腰带,坐在太师椅上的老者。这老者鹤发童颜,一看便知乃是济世医社中的第二级人物——济世医丞!不过他却没有说话,眯着眼睛在那养神。 台子上众人也不敢打扰老者,便围着两名身着青袍腰缠白虎纹的医令身边,小声议论着。 由于距离略远了些,张力并没有听见台子上济世医社的人在说些什么。不过很快台上众人便停止了议论,宋医士往前一站,扯起嗓门便喊了起来。 “登州府众郎中听着,大家肃静,肃静!下面由陆医令给大家讲几句,这里也关系到你们的前程,大伙可要听仔细了!” 这一嗓子喊完,一听事关前程,台下众郎中个个都竖起了耳朵,也没人敢说话了。 陆医令上前两步,朗声道:“这次蓬莱县爆发了瘟疫,朝廷紧急调我们济世医社前来处理。现在疫情发展迅猛,不得不抽调了登州府三县的所有郎中,大伙要不辞辛苦,毕竟咱们是为朝廷做事,为百姓做事!” 宋医士高呼一声:“说得好!”然后啪啪啪拍起了巴掌。 台下众郎中顿时反应过来,顷刻间掌声如雷。 陆医令瞟了宋医士一眼,微微点头,随后又大声道:“黄土山中现在有流民一万余人,经过两天的初步筛选,有明显瘟疫症状的患者,大概有五百多人,现在被安置在西山。其他人安置在东山。现在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派来了两千兵士,配合我们济世医社维持瘟疫区的秩序,安全方面大家不用担心。” 陆医令顿了一顿,接着道:“接下来你们会被分成十二个小组到西山去给患者治病,每一名济世医士都会带一个小组。这次疫情来势迅猛,如果台下诸位有表现最出色的,我们济世医社将会择优招收一人!” 这话一落地,台下众郎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每个人眼中都带着热烈的期盼! 张力也不禁有些心驰神往:自己穿越到明朝以后,到目前为止,只能算个赤脚医生,如果能加入济世医社的话…… 陆医令仔细看了看台下,捋须笑道:“黄县的刘郎中,栖霞县的顾郎中,你们都是登州府最有名的郎中,希望这次不要让我济世医社失望啊!唔,我记得还有蓬莱县的纪郎中……”一边说,陆医令一边寻找着纪郎中的身影。 宋医士赶忙快步走到陆医令身旁,附耳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只见陆医令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岔开了问题:“这次不只会有招录新人,我们济世医社内部也有晋升的考核!为此济世医社的穆医丞专门前来,他老人家可是执掌济世医社人事的三大老之一呢!” 陆医令一脸的恭敬,将身子侧了过去。后面台上坐着的穆医丞淡淡一笑,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而已。 接下来陆医令开始分组,台下众郎中们开始议论纷纷。 大营内一共有三个县的郎中,明显地分成了三群人。 张力左手边的是黄县的郎中们,只见他们围在一名五十岁左右的郎中周围,有如众星拱月一般。这郎中身穿一件墨色云锦衫子,头戴九华巾,体态有些富态,想必就是刚才陆医令口中的刘郎中。这刘郎中不停与身边的人小声说笑,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仿佛这次济世医社的招录名额,非他莫属一样。 张力右手边的是栖霞县的郎中们,他们则要安分得多,隐隐围着一名年过花甲的老郎中。那老郎中带着一顶瓜皮小帽,身穿佛头青织锦裰衣,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显然在栖霞县中威望极高。那老郎中盯着黄县的刘郎中,眼神中充满了不屑。 最后张力看了看自己这边蓬莱县众郎中,大伙儿明显没什么精神,显然纪郎中被搞垮以后,不光外县的人,就连蓬莱县自己人都觉得蓬莱县没什么人能进入济世医社了。 张力心中也有几分想法,不过自己年纪轻轻,根本不可能怎么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分组完毕以后,张力依然与杜郎中、彭郎中等人分在一组,而带队的正是宋医士。 张力知道宋医士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便打定主意,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混过了这次瘟疫拉倒。 昨天由蓬莱县郎中们分装的药材包被带了上来,分发给在场的所有人。 原来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是今天一早才赶到蓬莱的,济世医社提前一天安排蓬莱当地郎中分装药材,计划得非常周全。 很快张力这一组人就出发了,一共五人,由宋医士带队,分别是张力、杜郎中、彭郎中,还有一位姓屈的郎中。 张力在其中年纪最小,而其他四人都是三、四十岁左右。 张力跟着宋医士等人来到西山,穿越了两道封锁线。每道封锁线都是由拿着强弓劲弩的兵卒们守卫,凡是西山里的病人乱走乱动的,一概格杀勿论。 西山搭建了很多简陋的窝棚,病人们便被安置在这里。每个窝棚都住着好几个病人,窝棚里简单地用树枝编成的篱笆隔开,形成一个个简易的单间。 每名病人都有一名家属陪同照顾,没有家属的病人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因为所有落单的病人都被清理了——后山挖了一个很大埋尸坑…… 郎中们只是象征性地在屋棚周围转转,偶尔进去瞅一眼就很快出来了,将药材包交给病人家属,叮嘱几句也就完事了。 蓬莱县养济院的人每日早上会来熬一大锅稀粥,这里的病人和家属只能每人分到一小碗而已,食物基本还是是靠他们自己挖野菜解决。 张力一直很想知道,这次爆发的瘟疫到底是属于什么传染病。 瘟疫中最酷烈的当属鼠疫和霍乱,目前霍乱可以排除,因为病人症状是发烧而不是腹泻。 鼠疫也不太像,因为按目前黄土山这种救治条件,若是鼠疫,恐怕人早死得一干二净了! 那么应该是次一等的传染病,究竟是什么病呢? 趁着休息的时候,张力独自一人进了一处窝棚。 这窝棚建在一处竹林的空地上,约摸有二三十见方的大小,里面用篾条编成的破竹席隔成了三个小单间。 一走进窝棚,张力首先看见的是最外间的病人,一位三十多岁的妇人躺在竹席上,身上盖着一床有些发黑的破被子。 在她身旁,一名四十岁上下的汉子守在席子旁边,神色黯淡。 见张力进来,那汉子略微有些激动,口中带着一丝期冀:“郎,郎中……快请进!” 屋中另外两名病人的家属也凑了过来,张力微微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药材包分发给了病人家属:“等会你们给病人熬药,现在我先看一看。” 病人家属们接过药材包,依言退到一旁。 张力给那中年妇人把了把脉,张力感觉指脉按之有如琴弦,端直而长,指下挺然。 张立心中暗道:这是弦脉! 弦脉的意思是,手指摸到的脉搏,就像按到两端拉直的琴弦,像紧绷的琴弦拨动一样,而且有一定的劲度和急促感。 在很多种疾病中,都会呈现出弦脉的脉象,单凭弦脉并不能判断病人到底是什么病。 张力注意到,病人面红目赤,于是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症状?” 那妇人用微弱的声音答道:“我感觉胸闷,头身腰痛,发热恶寒……” 张力点点头,正欲再详细询问,外面传来杜郎中的喊声:“张郎中,杜医士有令,咱们还要去下一个点!你快快出来咧——” 张力微微皱眉,叮嘱了病人家属两句,便走出了窝棚。 宋医士有些不耐烦,显然并不相信张力能治什么病,冷哼了一声:“谁再磨磨蹭蹭,如果今日送不完药,便要他自己留在山上继续送药!” 一听这话,众人心里一凛,也不敢多言,跟着宋医士继续前往下一处窝棚。 张力人微言轻,后面也没有单独诊病的机会。一路随着宋医士走下来,傍晚时分终于将自己这一组病人的药材分发完毕,回到了防疫大营。 宋医士赶着去交差,张力等人便往大营西边的帐篷走去。 此前宋医士交待了,蓬莱县的郎中住西边大营,那里有足够的帐篷,条件比此前的屋棚要好许多。 张力刚回到帐篷坐下,便听见外面似乎有人在争论着什么,于是便走了出来。 走出帐篷一看,原来是黄县的刘郎中和栖霞县的顾郎中两人在争论,身后各自围着自己县里的郎中。 只见刘郎中冷笑一声,道:“顾郎中,你刚才说流民患的是风寒,未免有些太草率了吧?” 顾郎中争辩道:“病人发热畏寒,全身疼痛,正是风寒的症状。不过这不是一般风寒,乃是时疫风寒,疫情才会如此迅猛的扩散!” 张力听明白了,顾郎中这话的意思是这次疫情他判断是流感。这流感可不简单,类型有很多种,有常见的普通感冒发烧,后世人人谈之色变的“**”便与流感有亲缘关系,还有“h7n9禽流感”等等,足以致人死命。 ; 第二十九章辩证 张力回想起后世那一场“**”疫情,即使二十一世纪医学如此昌明,最开始对它也没有任何办法,造成了空前严重的影响。 张力正琢磨着顾郎中的话,却听见了刘郎中的声音:“顾郎中,你是栖霞县最著名的郎中,这次恐怕也看走了眼。病人发热畏寒不假,不过却没有流涕咳嗽,这可不是风寒该有的症状啊!” 刘郎中这话一落地,黄县的郎中们纷纷点头称是,刘郎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顾郎中不以为意,道:“老夫看病四十年,这风寒之证看得最多。风寒这种病,千变万化——”顾郎中顿了顿,脸带鄙夷之色,“你不知道么,医圣张仲景老前辈,毕其一生,也才写了一本《伤寒杂病论》,其中症状万千,你一句话又岂能概述所有症状?!” 顾郎中搬出了医圣张仲景,这话明显很有杀伤力。张力仔细一听,也觉得顾郎中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流感种类那么多,确实症状也不尽相同。 果不其然,顾郎中话一说完,栖霞县的郎中们顿时群起附和,刘郎中和黄县众郎中气势立刻弱了三分。 刘郎中眼神中带着一丝不甘,正要说话,没想到顾郎中却先出声了:“刘郎中,老夫在栖霞县中也听过你的大名,现在看来,见面不如闻名呵!” 栖霞县众郎中也大笑起来,自己县的头号人物顾郎中能压倒黄县的刘郎中,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与张力同住一个帐篷的杜郎中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在了张力身旁,此刻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黄县的郎中们本来心里就有气,见蓬莱县的郎中也在笑他们,登时便有一人跳了出来,怒道:“你们蓬莱县这次连个出名的人物都没有,还敢笑我们?!” 这话把蓬莱县所有的郎中都带到了,三三两两的蓬莱县郎中们顿时脸色涨得跟猪肝一样,竟也找不到什么话回击。 张力心中也来了气,正要开口说话,不料刘郎中却先开口了。 刘郎中满脸怒色,瞪着顾郎中,咬牙道:“顾郎中,本来有些话我是要对陆医令说的,没想到你欺人太甚!现在当着大伙的面,我也不怕说出来,大伙给我做个见证,别到时候抢了我的功劳!” 一听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难道刘郎中有发现了什么秘密?或者有什么重大的发现?居然想独自一人禀明陆医令,恐怕非同小可! 果然,刘郎中连连冷笑,显然是怒极:“哼!我今日已经详细探查清楚了,这次疫情爆发之初,最先大量死亡的,不是人,而是——” 刘郎中将嗓音拉得长长的,众人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见刘郎中沉声道:“在最初瘟疫爆发的时候,死了大量的老鼠!” 这话有如一道惊雷,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张力猛地一怔:——鼠疫?! 张力脑子急速飞转起来,鼠疫常见的有轻型、腺型、肺型及败血型四种类型。最严重的是肺鼠疫,未经及时抢救者多于两到三天就会死于心力衰竭、休克。临终前高度发绀,皮肤常呈黑紫色,故有黑死病之称。 显然目前黄土山的病人不是肺鼠疫,不过情况有些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因为腺型鼠疫、肺型鼠疫及败血型鼠疫都可以由轻型鼠疫发展而来。轻型鼠疫有不规则的发热,浑身疼痛等等症状,不过一般来说症状都不严重,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其他疾病。 众人顿时热烈地议论起来,显然“鼠疫”这两个字杀伤力极大! “吵什么呢!都静一静!”一声嘹亮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定睛一看,只见身穿紫袍的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人都过来了。 刚才那一嗓子是陆医令吼出来的,穆医丞沉着脸,也不说话,众人顿时心里有些七上八下起来。 济世医社的人都看着穆医丞,显然是等着穆医丞先发话。 穆医丞扫了在场的郎中们一眼,朗声道:“这次的瘟疫具体是什么病,暂时还没有定论。” 刘郎中和顾郎中伸长了脖子,仔细地听着穆医丞嘴巴里说得每一个字,脑子里都想着怎么顺着穆医丞的话,讨好一番,为自己进济世医社加分。 穆医丞看着刘郎中,微微点头:“刘郎中,你能发现流行疫情之初,曾经死了大量老鼠,这很好!” 刘郎中气血上涌,激动不已,连忙大声道:“医丞大人言重了,探问病源,这是小人分内之事。” 穆医丞又看了顾郎中一眼,道:“你所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伤寒确实种类繁多,不可一概而论。” 顾郎中原本以为穆医丞会训斥自己,没想到居然还夸了两句,口中喃喃道:“谢医丞大人,小人不敢,小人还未辩证出具体是什么病。” 穆医丞点点头,道:“若说是鼠疫,却没有发‘疙瘩瘟’,病人危重程度也不像,不过这老鼠大量死亡的事,也不可掉以轻心;若是风寒流行,太过于笼统,也很棘手。” “医丞大人高见!”宋医士适时地高声附和,引得济世医社众人略微有些不满。 宋医士却不以为意,躬身问道:“医丞大人,那目前我们应该怎么办呢?大伙儿等着您老人家的指示。” 穆医丞捋须道:“病人到底是什么病,还需观察一番。明日继续施药,老夫已让人准备了大量面巾,明天开始发给大家都带上,一定要保证你们自己不要染病。” 众人顿时一片歌功颂德之声,连连称赞穆医丞想得周全。 穆医丞沉吟片刻,道:“刘郎中和顾郎中,你们两人晚上来议事帐参加会议。” 一听这话,刘郎中和顾郎中顿时大喜过望,连忙顿首拜谢。其余的郎中全都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不过大家心里也有数,自己根本不够资格与他们两人争。 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人离开以后,顾黄两人各自和本县的郎中回去了。 张力觉得有些无趣,便也走回自己的帐篷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宋医士带着张力等人又再次前往西山。 走到封锁口,便有一名军校对宋医士行了一礼,然后有些焦虑地道:“医士大人,昨天晚上东边山上又送了一百多人过来,东边很多人都发了病。” 宋医士沉着脸点点头,道:“今天早会的时候,陆医令已经告诉我们了。昨晚这边病亡情况如何?” 那军校苦着脸,小声道:“听把总大人说,这边昨天死了八十多人!” 宋医士一惊,显然这死亡人数大大超出他的预料:“什么?这下可麻烦了,往日死者不过十余人,怎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莫非,莫非真是鼠疫?!” 一听“鼠疫”两个字,那军校脸上露出恐怖的神色,连连退后两步,道:“医士大人,你说是鼠疫……” 宋医士连忙道:“没有,我随口一说而已,连穆医丞都还未能确诊到底是什么病,我说的可不算。” 说完这话,宋医士招呼了一声,张力等人便跟着他往山上去了。 今天的情况明显比昨天糟糕很多,有几个棚子里甚至全部换了人——原来的主人昨天晚上已经死掉了,现在住着的是今天一早被兵士们强行送过来的东山的新增病人。 大家都戴着面巾,不过宋医士可不肯轻易进屋。他将药材放在屋棚外面,命令杜郎中在屋子外吆喝几句,便逃命似的赶往下一个屋棚。 情况越来越糟糕,很多病人已经病得昏迷不醒,家属们苦苦哀求也留不住宋医士的步伐。 才走了一半路程,宋医士便对张力道:“现在情况恶劣,本医士要将这里的情形速速禀报给陆医令!你年纪轻,体力好,便将没有发放完的药材继续发完!” 还不等张力出言反对,宋医士便领着其他几名郎中走了。 张力叹了口气,看着地上的药材包,心里开始骂起娘来。 不过一想起病人们绝望的眼神,张力不由得心中一痛,终究还是医者仁心的想法占了上风。 宋医士等人走后,张力决定冒险仔细看一下病人,争取能弄清这次疫情到底是什么病。 张力来到一处屋棚,这棚子昨天来过,因为屋棚建在一株槐树下面,所以张力印象还算深刻。 张力先在棚子外通报了一声,很快几名病人家属便走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将张力迎进了屋棚。 一进屋棚,张力见到的第一个患者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小伙子。这人面色赤红,额头上布满了汗珠,显然正在经历高烧的痛苦。小伙子身边站着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妇人,这妇人衣衫褴褛,看向张力的眼神中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妇人身边,还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女童,女童也神情紧张地望着张力。 张力轻声问道:“这位大娘,他是你儿子吗?” 妇人连忙点点头,红着眼道:“正是我儿子,已经病了五天了……” 张力微微颔首,摸了摸病人的脉搏,果然脉搏还是弦脉。 张力又看了看舌象,舌头呈红色,舌苔白厚。 张力注意到病人眼睛很红,而且刚才看舌象的时候,发现病人咽部明显充血,于是开口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那青年病人十分虚弱,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来。 张力一琢磨,咽部充血肿大,肯定会牵扯到声带,病人看来根本说不出话来。 张力转头问妇人道:“大娘,你儿子症状如何,你详细给我说说。” 妇人看了儿子一眼,泪水夺眶而出,哽咽道:“我儿子主要是发热,浑身疼痛,而且口渴,非常渴,每天要喝很多水。” 张力愣了一下,道:“口渴?” “嗯,”妇人点点头,“而且最奇怪的是他每天小便很少,大便也特别少。” 张力一听这话,猛地一惊,顷刻间想到了后世的几种类似病症! ; 第三十章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穆医丞点点头,指了指张力,不再说话,显然已经心神俱疲。 陆医令会意,喝道:“来人,把这狂妄小子轰出帐去!念他是初犯,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不识尊卑的举动,一定重重处置!” 两名兵卒应声而入,将张力架了出去。 出了营帐,张力一阵心悸,长叹了口气,向住处走去。 张力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恐怕黄土山上的病人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夜深人静,议事帐里的会议早已结束。 大营东边,黄昏的灯光被帐篷挡在了外面,帐篷中一片昏暗。 若隐若现中的帐篷中,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一人坐着,另一人垂手立在他身旁。 “李游击那边进行得怎么样?”坐着的人开口问道。 站立的那人应道:“小的只是试探了一番,李游击没有接我的话茬,恐怕心有顾虑……” 坐着的人眉毛拧了起来:“这王八羔子,此前一千两银子收得倒挺痛快,这会怎么怂了?” 站着的人道:“李游击虽然没给准信儿,不过小的说通了陈千总。他现在是副千总,小的许他事成之后把‘副’字拿掉。大人你看……” 坐着的人大喜:“小事一桩,我们在登莱兵备道衙门有人。这武职不比文职,外人看来三五千两才能办的事,咱们的人只消一句话就能成事!” 片刻过后,坐着的人又道:“其他事都不足为虑,真正要注意的是那个不起眼的张力,也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站着的人一怔:“那个进帐胡扯的小郎中?” 坐着的人点点头:“如果他真的探明了病因,追查起来的话可就麻烦了!你此前行事的首尾收拾干净没有?” 站立之人上前两步,附耳低语一番。两人的声音愈发地低沉起来,到最后根本细不可闻。 …… 当天色微明的时候,张力听见大营中一阵喧哗之声,连忙一跟头爬了起来。 同屋的几位郎中也都起了床,大伙匆忙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防疫大营中已经人声鼎沸,大伙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各自熟识的人围在一起高声议论。 张力正欲上前听听他们议论什么,只听见陆医令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郎中稍安勿躁!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宣布!”陆医令一声大喝,郎中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陆医令干咳了一声,朗声道:“昨日东山疫情爆发,原本医丞大人已经有了安排,不过刚刚收到消息,情况起了变化——” 很多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从黄郎中和顾郎中的口中知道了东山瘟疫爆发的情况,现在听说情况有变,立刻紧张起来。 陆医令接着道:“咱们防疫护卫大军中很多兵士昨夜发了病,疫情扩散非常迅猛!” 这话一落地,众郎中顿时大哗,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陆医令微微摇头:“现在咱们在这黄土岗上已经无法保证安全了——穆医丞有令,所有郎中撤回蓬莱县!” 宋医士高呼一声:“蓬莱县城池守卫森严,大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陆医令点点头,对宋医士道:“你安排大伙赶快撤退,不要太乱,不要太乱啊!”话没说完,陆医令便转身离去了。 宋医士脸上一红,大喊道:“大家赶紧收拾收拾,一刻钟以后便往蓬莱县城撤退!” 郎中们一听此言,赶忙跑回帐篷中取了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以县为单位,往蓬莱县城撤去。 穆医丞与陆医令、曾医令同乘在一辆四马拉行的马车之中。这车是济世医社专门配备的,三人坐在车上,开始讨论着眼下的疫情。 陆医令道:“医丞大人,昨夜本来已经布置妥当,由李游击带兵剿灭东山的病人。在下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李游击来报军营中也爆发了疫情……” 曾医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些兵卒每日都与病人接触,被染上瘟疫也不奇怪。” 穆医丞眯着眼睛,捋须道:“这次瘟疫爆发的迅猛程度大大出人意料,为今之计,也只有退到蓬莱县城了。” 陆医令点点头:“我已派人快马提前通报蓬莱县的王县丞,让他做好准备,妥善安排。” 穆医丞微微颔首,问道:“蓬莱县城中的客舍可够?三县的郎中加起来也有百余人呢!” 陆医令笑道:“医丞大人您忘记啦,蓬莱本县的郎中都有自己的住处啊!单说黄县和栖霞县的那七十多名郎中,县城的驿站便足够容纳了。” 穆医丞道:“唔,也对。这事你安排妥当,咱们济世医社既然征召了两县的郎中们前来医治瘟疫,便要妥善安置,不可让外人挑出不是来。” 曾医令笑道:“咱们济世医社行事,又有何人敢说三道四?” 穆医丞微眯双眼,也不说话,只掀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窗外,重又拉上了帘子:“进城之后,你们两人安排好郎中住处,我打算开一个群医大会。” “群医大会?”陆医令和曾医令异口同声惊呼。 “大人万万不可!”陆医令有些焦急,连忙挪动身躯,凑近了几分。 陆医令接着说道:“穆医丞,以咱们济世医社的规矩,若是瘟疫无法控制,可以召开群医大会,召集山东全省的郎中献计献策,达到扑灭瘟疫的目的。” 陆医令话锋一转:“可是一旦召开群医大会,就等于默认咱们这次济世医社的救治事宜是失败的,我们也不能获得晋升所需的功绩点了啊!” 济世医社之中,等级的晋升非常严苛,所有的晋升都用功绩点来量化考核。瘟疫被分为三级,分别是普通瘟疫、恶性瘟疫和烈性瘟疫。例如此前蓬莱县所爆发的瘟疫便是普通瘟疫;若是扩散到全登州府,则是恶性瘟疫;若是蔓延到整个山东全省,那就是烈性瘟疫了! 普通瘟疫,救治成功的话,医士、医令和医丞分别获得一点功绩点,恶性是两点,而烈性则是三点。 医士想要晋升的话,需要十点功绩;医令则需要三十点功绩,外加有医丞职位空缺;而医丞想要晋升,则需要五十点功绩,以及医卿职位空缺才行。 瘟疫并不是每年都有,所以这功绩点非常难以获取。很多人即使进入济世医社,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医士罢了。 即使功绩点够了,想升职成为医丞和医卿,也必须等职位有空缺才可以,一般也就是上级寿终正寝才行。若是你命不够长,任你华佗再世,扁鹊回阳也绝无可能当上医丞,更别说医卿了。 这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医丞和医卿恩荫的子孙是举人。举人是可以直接做官的,朝廷又怎么可能不严加控制人数呢? 这里不得不说济世医社一个特殊情况,也就是如果某个医生表现优异,能获得“卓异”的评价的话,功绩点可以翻倍获取。如果涉及京师重地,功绩点又会再翻倍,毕竟京师乃是大明之根本! 当年陆医令在万历四十年京城的那场大瘟疫中,便是获得了“卓异”的评价。由于是烈性瘟疫,又是发生在京师,两次翻倍之下,竟然直接获得了十二点功绩点,一举由医士直接晋升为医令。 这在最近二十年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孤例! 陆医令现在已经积攒了超过半数的功绩点,正是急需功绩点的时候。如果穆医丞召开群医大会的话,这次瘟疫即使最终扑灭,他也没有功绩点入账。 曾医令情况却又不同。曾医令比陆医令早入济世医社整整十年,功绩点已经达标,足够升职为医丞了。可惜暂时还没有医丞职位空缺,故而只有耐心等待了。 陆医令道:“医丞大人,这次您带队来蓬莱县,瘟疫控制不了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吧?再者说了,登州府乃至山东全省的郎中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根本没有什么名医啊!” 穆医丞摇摇头:“医术一途,各有千秋。任何时候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医令脸色黯淡:“医丞大人教训得是。” 穆医丞叹了口气:“也罢,等到了蓬莱县城,我们再商量看看……群医大会么,等等也罢!” 陆医令大喜道:“是——” …… 张力和众郎中一进蓬莱县城,城门便死死关上。 入城以后,蓬莱县的郎中各回各家,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们被安置在蓬莱驿站之中。 张力神情落寞,显然昨日之事,让他备受打击。 权力,身份,地位…… 这些,自己一个都没有! 没有这些,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 或许等这次瘟疫结束,自己还是开一间医馆?当一个坐堂小郎中? 张力思绪万千,最后是目光坚毅,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既然来到于此,必然要扬名立万! 些许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康兴安和高元良那日收到王县丞的消息,说是张力被济世医社征召,参与城外扑灭瘟疫的行动中去了。 开始两人还想着出城去找张力,后来在王县丞的力劝之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刻两人得知城外的郎中全部回城,便赶到城门口去迎接张力。 康兴安跟随张力从莲花屯出来已经不短时间了,对于这个儿时的玩伴,现在的少爷,安子心里充满了敬佩。 少爷离开了三天,也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听说城外瘟疫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连护卫的兵卒们都被传染了,少爷会不会有事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高元良一拍康兴安的肩膀,大喜道:“安子,看,少爷来了!” 康兴安赶忙上前两步,定睛一看,只见进城的那一队郎中之中,有一名身穿石青色织锦缎子衫的少年,可不正是少爷么? 康兴安大喊道:“少爷,这里!我们在这里!” ; 第三十章不求连城璧,但求杀人剑 穆医丞点点头,指了指张力,不再说话,显然已经心神俱疲。 陆医令会意,喝道:“来人,把这狂妄小子轰出帐去!念他是初犯,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不识尊卑的举动,一定重重处置!” 两名兵卒应声而入,将张力架了出去。 出了营帐,张力一阵心悸,长叹了口气,向住处走去。 张力再一次感到自己的无力,恐怕黄土山上的病人是凶多吉少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人微言轻,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夜深人静,议事帐里的会议早已结束。 大营东边,黄昏的灯光被帐篷挡在了外面,帐篷中一片昏暗。 若隐若现中的帐篷中,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一人坐着,另一人垂手立在他身旁。 “李游击那边进行得怎么样?”坐着的人开口问道。 站立的那人应道:“小的只是试探了一番,李游击没有接我的话茬,恐怕心有顾虑……” 坐着的人眉毛拧了起来:“这王八羔子,此前一千两银子收得倒挺痛快,这会怎么怂了?” 站着的人道:“李游击虽然没给准信儿,不过小的说通了陈千总。他现在是副千总,小的许他事成之后把‘副’字拿掉。大人你看……” 坐着的人大喜:“小事一桩,我们在登莱兵备道衙门有人。这武职不比文职,外人看来三五千两才能办的事,咱们的人只消一句话就能成事!” 片刻过后,坐着的人又道:“其他事都不足为虑,真正要注意的是那个不起眼的张力,也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站着的人一怔:“那个进帐胡扯的小郎中?” 坐着的人点点头:“如果他真的探明了病因,追查起来的话可就麻烦了!你此前行事的首尾收拾干净没有?” 站立之人上前两步,附耳低语一番。两人的声音愈发地低沉起来,到最后根本细不可闻。 …… 当天色微明的时候,张力听见大营中一阵喧哗之声,连忙一跟头爬了起来。 同屋的几位郎中也都起了床,大伙匆忙穿好衣服,走出了帐篷。 防疫大营中已经人声鼎沸,大伙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各自熟识的人围在一起高声议论。 张力正欲上前听听他们议论什么,只听见陆医令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郎中稍安勿躁!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宣布!”陆医令一声大喝,郎中们立刻竖起了耳朵。 陆医令干咳了一声,朗声道:“昨日东山疫情爆发,原本医丞大人已经有了安排,不过刚刚收到消息,情况起了变化——” 很多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从黄郎中和顾郎中的口中知道了东山瘟疫爆发的情况,现在听说情况有变,立刻紧张起来。 陆医令接着道:“咱们防疫护卫大军中很多兵士昨夜发了病,疫情扩散非常迅猛!” 这话一落地,众郎中顿时大哗,人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 陆医令微微摇头:“现在咱们在这黄土岗上已经无法保证安全了——穆医丞有令,所有郎中撤回蓬莱县!” 宋医士高呼一声:“蓬莱县城池守卫森严,大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陆医令点点头,对宋医士道:“你安排大伙赶快撤退,不要太乱,不要太乱啊!”话没说完,陆医令便转身离去了。 宋医士脸上一红,大喊道:“大家赶紧收拾收拾,一刻钟以后便往蓬莱县城撤退!” 郎中们一听此言,赶忙跑回帐篷中取了随身携带的物品,然后以县为单位,往蓬莱县城撤去。 穆医丞与陆医令、曾医令同乘在一辆四马拉行的马车之中。这车是济世医社专门配备的,三人坐在车上,开始讨论着眼下的疫情。 陆医令道:“医丞大人,昨夜本来已经布置妥当,由李游击带兵剿灭东山的病人。在下万万没有想到,今天一大早,李游击来报军营中也爆发了疫情……” 曾医令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些兵卒每日都与病人接触,被染上瘟疫也不奇怪。” 穆医丞眯着眼睛,捋须道:“这次瘟疫爆发的迅猛程度大大出人意料,为今之计,也只有退到蓬莱县城了。” 陆医令点点头:“我已派人快马提前通报蓬莱县的王县丞,让他做好准备,妥善安排。” 穆医丞微微颔首,问道:“蓬莱县城中的客舍可够?三县的郎中加起来也有百余人呢!” 陆医令笑道:“医丞大人您忘记啦,蓬莱本县的郎中都有自己的住处啊!单说黄县和栖霞县的那七十多名郎中,县城的驿站便足够容纳了。” 穆医丞道:“唔,也对。这事你安排妥当,咱们济世医社既然征召了两县的郎中们前来医治瘟疫,便要妥善安置,不可让外人挑出不是来。” 曾医令笑道:“咱们济世医社行事,又有何人敢说三道四?” 穆医丞微眯双眼,也不说话,只掀开车窗的帘子,看了一眼窗外,重又拉上了帘子:“进城之后,你们两人安排好郎中住处,我打算开一个群医大会。” “群医大会?”陆医令和曾医令异口同声惊呼。 “大人万万不可!”陆医令有些焦急,连忙挪动身躯,凑近了几分。 陆医令接着说道:“穆医丞,以咱们济世医社的规矩,若是瘟疫无法控制,可以召开群医大会,召集山东全省的郎中献计献策,达到扑灭瘟疫的目的。” 陆医令话锋一转:“可是一旦召开群医大会,就等于默认咱们这次济世医社的救治事宜是失败的,我们也不能获得晋升所需的功绩点了啊!” 济世医社之中,等级的晋升非常严苛,所有的晋升都用功绩点来量化考核。瘟疫被分为三级,分别是普通瘟疫、恶性瘟疫和烈性瘟疫。例如此前蓬莱县所爆发的瘟疫便是普通瘟疫;若是扩散到全登州府,则是恶性瘟疫;若是蔓延到整个山东全省,那就是烈性瘟疫了! 普通瘟疫,救治成功的话,医士、医令和医丞分别获得一点功绩点,恶性是两点,而烈性则是三点。 医士想要晋升的话,需要十点功绩;医令则需要三十点功绩,外加有医丞职位空缺;而医丞想要晋升,则需要五十点功绩,以及医卿职位空缺才行。 瘟疫并不是每年都有,所以这功绩点非常难以获取。很多人即使进入济世医社,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医士罢了。 即使功绩点够了,想升职成为医丞和医卿,也必须等职位有空缺才可以,一般也就是上级寿终正寝才行。若是你命不够长,任你华佗再世,扁鹊回阳也绝无可能当上医丞,更别说医卿了。 这原因也不难理解,因为医丞和医卿恩荫的子孙是举人。举人是可以直接做官的,朝廷又怎么可能不严加控制人数呢? 这里不得不说济世医社一个特殊情况,也就是如果某个医生表现优异,能获得“卓异”的评价的话,功绩点可以翻倍获取。如果涉及京师重地,功绩点又会再翻倍,毕竟京师乃是大明之根本! 当年陆医令在万历四十年京城的那场大瘟疫中,便是获得了“卓异”的评价。由于是烈性瘟疫,又是发生在京师,两次翻倍之下,竟然直接获得了十二点功绩点,一举由医士直接晋升为医令。 这在最近二十年中,都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孤例! 陆医令现在已经积攒了超过半数的功绩点,正是急需功绩点的时候。如果穆医丞召开群医大会的话,这次瘟疫即使最终扑灭,他也没有功绩点入账。 曾医令情况却又不同。曾医令比陆医令早入济世医社整整十年,功绩点已经达标,足够升职为医丞了。可惜暂时还没有医丞职位空缺,故而只有耐心等待了。 陆医令道:“医丞大人,这次您带队来蓬莱县,瘟疫控制不了的话,传出去也不好听吧?再者说了,登州府乃至山东全省的郎中有几斤几两我最清楚,根本没有什么名医啊!” 穆医丞摇摇头:“医术一途,各有千秋。任何时候不要把话说得太满,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陆医令脸色黯淡:“医丞大人教训得是。” 穆医丞叹了口气:“也罢,等到了蓬莱县城,我们再商量看看……群医大会么,等等也罢!” 陆医令大喜道:“是——” …… 张力和众郎中一进蓬莱县城,城门便死死关上。 入城以后,蓬莱县的郎中各回各家,黄县和栖霞县的郎中们被安置在蓬莱驿站之中。 张力神情落寞,显然昨日之事,让他备受打击。 权力,身份,地位…… 这些,自己一个都没有! 没有这些,又如何在这乱世之中安身立命?! 或许等这次瘟疫结束,自己还是开一间医馆?当一个坐堂小郎中? 张力思绪万千,最后是目光坚毅,重重地摇了摇头! 我,既然来到于此,必然要扬名立万! 些许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康兴安和高元良那日收到王县丞的消息,说是张力被济世医社征召,参与城外扑灭瘟疫的行动中去了。 开始两人还想着出城去找张力,后来在王县丞的力劝之下,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此刻两人得知城外的郎中全部回城,便赶到城门口去迎接张力。 康兴安跟随张力从莲花屯出来已经不短时间了,对于这个儿时的玩伴,现在的少爷,安子心里充满了敬佩。 少爷离开了三天,也不知现在什么情况?听说城外瘟疫非但没有得到控制,反而连护卫的兵卒们都被传染了,少爷会不会有事呢? 正胡思乱想之际,高元良一拍康兴安的肩膀,大喜道:“安子,看,少爷来了!” 康兴安赶忙上前两步,定睛一看,只见进城的那一队郎中之中,有一名身穿石青色织锦缎子衫的少年,可不正是少爷么? 康兴安大喊道:“少爷,这里!我们在这里!” ; 第三十二章济世医卿一♂ 张力一路上都在想着心事,此刻突然之间听到康兴安的喊声,抬头一看,正是康兴安和高元良两人来迎接自己! 此前众郎中已经得到宋医士的命令,蓬莱县的郎中各自回家,只是每日必须一大早前往县衙听命。 张力快步出了队伍,一同与康高二人回了自己的住处。 路上康兴安问张力道:“少爷,我听王县丞说,这次是济世医社征召郎中,好像还会择优录取一人!这济世医社可是炙手可热得紧呢……” 高元良瞪了康兴安一眼:“济世医社也没什么了不起,咱们少爷既然不是医术世家的人,也不可能进得去。少爷,我们三人逍遥天地间,也是一件快事呢!” 显然,高元良是怕康兴安这话伤到张力的自尊心了,毕竟以张力这种赤脚郎中的身份,在高元良看来,根本没有一丝可能能进入济世医社。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我自有打算。” 回到灯笼街的府上,康兴安早早备下了酒菜给张力接风洗尘,三人自然是痛饮了一番。 过了晌午,张力将康兴安唤来,摸出一张方子,吩咐他去药铺准备几样药材,越多越好。 康兴安接过药方,也不多问,径直就出了门。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康兴安才回来。院门外停放着安子租来的一辆驴车,车上拉得全是张力药方上的药材。 看着这一车的药材,张力只微微一笑,便吩咐二人将药材全部存放在前院的厢房之中。 好不容易忙完,看着康兴安和高元良一脸的不解之色,张力笑道:“这些药材,很快就会起到大用!” 张力想起一事,问康兴安道:“知府李大人可在城中?” 康兴安挠挠头,叹了口气:“李大人听说城外瘟疫迅猛,在少爷你出城的那天便前往招远县了。出城的时候,我看见红月夫人等一众家小全都跟着一起,足足有二十多辆马车呢!” 高元良摸了摸鼻子:“李大人借口处理军粮的事务,避开这瘟疫爆发的是非之地,旁人在面上也挑不出什么理。” 张力原本想着李大人如果出面美言几句的话,济世医社的人想必不会故意刁难自己。因为李大人是文官,而且是正四品的高官,济世医社虽然在瘟疫期间可以给李大人下命令,不过以李大人的身份,怎么也要卖个面子不是? 只要自己有施展才能的空间,凭借着领先四百年的医学知识,如果在这次瘟疫中大展身手的话,想要进入济世医社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可现在李大人不在的话,单靠王县丞可不行。王县丞官位太低,起不了什么作用。 张力想想就觉得头疼,到底有什么法子能一鸣惊人呢?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连几日,蓬莱县城四门紧闭,戒备森严。 郎中们每日一早便到县衙议事,好在县城中染上瘟疫的人不多,而且症状比较轻,城内疫情并没有爆发。 张力这几天又分多次让高元良和康兴安将自己所开药方中的药材囤积了不少,基本上蓬莱县城药铺中的那几味药材都被张力买空了。 一定会派上用场的,现在所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福山县位于蓬莱县东南,听闻蓬莱瘟疫大爆发之后,城门也紧紧关闭了起来。 今天一大早,福山县的城门大开,一支车队从福山县城中驶出,缓缓向蓬莱县驶去。 福山县的县太爷卞县令亲自带人将车队送出城,直到车队消失在视线之中,还在那怔怔发呆。 师爷上前两步,躬身一礼道:“县尊,人已经走了,咱们是不是回城?” 卞县令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唔,走……走了……” 那师爷道:“真没想到济世医社的医卿大人竟然亲临咱们登州府!这,这蓬莱县的瘟疫果真是失控了么?” 卞县令连忙摇摇头道:“噤声!”话一出口,卞县令又意识到医卿大人早已离去,略略有些尴尬:“呃,谁说不是呢……” …… 从福山县出来的车队一共有二十多辆马车,车队正中乃是一辆六马牵引的马车。车身非常宽敞,整个车子雕饰精美,一看就是高官所乘。 明制,凡车不得雕饰龙凤纹。职官一品至三品,用间金饰银螭绣带,青幔。这辆六马马车正是用的正是雕金饰银,里面坐的人正是济世医社头号人物——济世医卿叶问天。 晚明以来,虽说礼崩乐坏,不过马车敢用三品官员标志的金银件雕饰,而其又不是朝廷高官的,也只有济世医社的济世医卿了! 三品高官整个大明有很多,然而后世三代全部赐举人出身的,济世医卿是独一份儿! 即便是堂堂内阁首辅,相当于后世总理级别的高官,子孙想要做官的话,也必须从秀才开始考起! 叶问天端坐在马车之中,腰缠青龙腰带,一身黄色蜀锦蟒袍显得尤为刺眼。黄色乃是皇家御用,不是皇室根本不可能穿黄色,而叶问天这一件黄色蟒袍,乃是万历皇帝御赐! 整个大明有此黄色蟒袍的,只有叶问天一人而已! 万历四十年,京师大疫,太子朱常洛染病,群医束手无策!时任济世医卿的叶问天,以“开原饮”方剂将太子之病治好。随后又推广这一方剂,很快扑灭了京师的瘟疫。万历皇帝大喜过望,亲自御赐明黄蟒袍,以示恩宠。 马车上除了叶问天,还坐着一名腰缠白虎腰带的老者。老者比叶问天年纪小一些,不过也是年过花甲。但是从腰带看来,此人是一名医令,地位比叶问天低多了。 这老者开口道:“医卿大人,这次您老人家执意从京师亲赴山东处理蓬莱大疫,只留下李医丞留守北京。咱们济世医社在山东可还是头一次上至医卿,下至医士,所有级别人员都有到场呢!” 叶问天捋须道:“我上一次出离开京师还是六年前的河南大疫,也该活动活动身子骨啦!” 老者正欲开口,叶问天抢先问道:“许医令,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那边回信到了么?” 姓许的这名老者道:“属下正想向医卿大人禀报,张焘大人的火器营遵照您的吩咐,已经从招远县开拔,三日内便可抵达蓬莱!想必只要火器营坐镇蓬莱,流民们必不敢四处乱串,扩散瘟疫!” 叶问天点点头:“张总兵的火器营非常犀利,佛朗机炮射程很远,不用兵卒与流民接触便可控制局势。此前还是遗漏了这一点,控制瘟疫秩序的兵士,必须由火器营来进行啊!” 许医令有些踌躇,小声问道:“属下有一事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叶问天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是跟随我三十年的老人了,虽说资质略微差了一些,在医术上难以取得更大突破。不过这些年积功也升到医令的职位,也算是不错了。有什么话你但问无妨。” 许医令点点头:“属下家世贫寒,若没有医卿大人的赏识,又怎么可能进入济世医社,甚至还当上了济世医令?”许医令有些激动,眼眶略略发红。 叶问天一摆手:“不说这些,你跟了我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有什么要问的?” 许医令收敛心神,开口问道:“穆医丞乃是咱们济世医社三大老之一,德高望重。想必……想必区区一县的瘟疫,即使扩散到登州府,以他的身份和能力也足以应付才是啊。” 叶问天苦笑一声,掀起车帘看了看窗外的景色,口中淡然道:“我正是收到了穆洪峰的书信,才决定亲自前来的。这一次的瘟疫,水很深呐——” 许医令大惑不解,眼巴巴地看着叶问天。 叶问天不再说话,眼睛眯了起来,好半晌嘴中才喃喃道:“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蓬莱县城中有少量逃散的兵士染了病,被隔离在城南的城隍庙中,每日都有郎中们过来施药。 这些兵卒是募兵,乃是吃皇粮的一族,所以无论是济世医社还是城中的养济院都提供了还算不错的条件。药材都是免费,每日也有衙门的人专门送粥过去,染病兵士们情绪都比较稳定。 完成了一天的诊治工作,张力和其他郎中们一起,汇聚到了县衙的偏厅,开始参加济世医社的每日例会。 上次夜闯议事帐之后,张力就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观察着济世医社的人和其他郎中的言行举止。张力决定不再鲁莽行事,一定要找到一个最佳的机会才出手。 此刻张力站在偏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而偏厅主位则是坐着穆医丞,左右依次是坐着陆医令和曾医令。 宋医士等一众济世医社的医士垂手而立,再靠外一些则是以刘郎中和顾郎中为首的登州府众郎中了。 宋医士将城隍庙中染病兵士们今日的最新情况大致介绍了一番,基本和昨日差不多,病人们只能说病情没有进一步恶化,但也没有好转。 陆医令见宋医士说完,又让其他医士和刘、顾两位郎中发言,见都是些套话,便准备宣布散会。 就在此时,一旁坐着的曾医令起身对穆医丞一揖,开口道:“医丞大人,属下觉得有一事刻不容缓,需要马上着手进行。” ; 第三十三章白虎人参汤 穆医丞神色一凛,正色道:“曾医令,你但讲无妨。” 厅内众人原本都还在窃窃私语,一听此话,立刻都闭上了嘴巴,瞪圆了眼睛看着曾医令。 曾医令沉吟片刻,道:“医丞大人,这几日属下细细思索,咱们在这蓬莱城中,还需防患于未然啊!” 穆医丞眼睛一亮:“防患于未然?” 厅内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力也来了兴致,专心听曾医令如何说。 曾医令干咳了一声,朗声道:“咱们在黄土山上对瘟疫的控制,有些不尽如人意……”曾医令顿了一顿,看了穆医丞一眼,见穆医丞没有面露不快之色,这才继续道:“瘟疫重在防控,若是等到发病才去救治,那就太晚了!” 穆医丞微微点头,捋须道:“曾医令,咱们济世医社在黄土山也对不曾染病的流民做了预防,每日都分发了炙甘草和柴胡熬成的汤水,可是效果不佳呀!” 张力也知道,济世医社确实对黄土山西山上的流民分发了汤药,不过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最后东山上瘟疫还是大爆发了。 曾医令上前一步,躬身道:“医丞大人,现在看来炙甘草和柴胡并不对症,咱们需要另选药物。” 陆医令此时也起身道:“这次蓬莱县的瘟疫到底是不是鼠疫还不清楚,毕竟鼠疫又分很多种,咱们暂时可以排除疙瘩瘟和大头瘟,恐怕是以前从没见过的鼠疫种类也未可知。这用药嘛,可就不太好办了。” 经过了这么多天的观察,张力已经百分百可以确定,这次的瘟疫,根本不是什么鼠疫!心中虽然有几种候选的流行病,不过到底是哪一种却还不知道。 只是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人相信,又能有什么办法? 穆医丞盯着曾医令,缓缓道:“曾医令,你有什么想法?” 曾医令沉吟片刻,朗声道:“属下以为,这预防瘟疫的方子,当用‘白虎人参汤’!” 哗——,厅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面面相觑,就连陆医令也是脸色一变:“曾医令,这‘白虎人参汤’确实是宋朝《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所收录的预防瘟疫的经方,不过——” 陆医令多少有些顾忌,不太好说,最后还是穆医丞开了口:“曾医令,白虎人参汤所需人参不少,寻常百姓恐怕负担不起,我们济世医社更是不可能免费提供……” 张力的眉毛拧成了川字,这白虎人参汤乃是知母三钱,石膏五钱,人参二钱,甘草一钱半煎服。在预防治疗瘟疫的方剂中,白虎人参汤也算验方,不过由于其中人参用量比较大,实在不是一个合适的选择。 不过古人对人参有一种天生的崇拜,总以为包治百病,其实根本不然。 大道至简,若要张力来处理的话,预防这次的瘟疫,使用后世最最常见的某些药材就完全够了。 这次的瘟疫自己虽然不敢说有什么把握,但是只要有机会详细诊治的话,不说能将病人治好,但至少自己开的药方会对症一些。 张力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到底要怎么才能救治那些染病的百姓。 如果没有济世医社插手,相信凭借自己在蓬莱县鹊起的声望,若是治愈几例瘟疫患者的话,那么大家一定会相信自己的。 可是济世医社来到蓬莱县以后,张力发现自己在人家眼里什么也不是,想单独救治病人根本就不可能。 张力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一定要等最合适的时机,现在还远远不是! 曾医令一脸正色道:“医丞大人,瘟疫无情,人命关天啊!城内普通百姓虽说负担不起,不过还是有很多殷实人家可以承受的。若是因为咱们济世医社没有及时通告药方,导致城内也瘟疫爆发的话,恐怕……” 陆医令道:“白虎人参汤主治里热盛而气阴不足,发热,烦渴,口舌干燥,确实很对这次瘟疫的症状——而且人参兼有培本固原之疗效,当可起到预防和治疗的双重作用。” 见陆医令也赞同自己的意见,曾医令微微颔首示意。而厅中众人也都一致赞同。 穆医丞见大家意见一致,捋须沉吟半晌,开口道:“曾医令,你明日准备一天,后日便以济世医社的名义,张榜公布咱们推荐的药方,就用这白虎人参汤吧。” “遵命!”曾医令朗声应道。 穆医丞想了想,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济世医社也不能眼睁睁看着穷苦百姓无药可治。陆医令,你找城内富户募捐些银两,购置些药材,人参就用沙参代替。每天在县衙外支起三口大锅,熬制些汤药给百姓吧。” 陆医令一听“募捐”两字,顿时喜上眉梢,这可是个发财的大好机会! 陆医令连忙拱手一礼:“谨遵医丞大人之命,属下一定尽可能为百姓们多募集些药资。” 穆医丞点点头,又交待了几句,便宣布散会。 济世医社众医士和登州府的一众郎中们各自散了,张力走在人群之中,突然想起一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石膏! 张力此前心中的药方就有这一味药材,所以让康兴安采购了很多石膏,现在蓬莱县的石膏存货已经不多了,根本不够大量使用的! 如果济世医社的人追查石膏异常被采购的事,恐怕很快就会查到自己身上! 怎么办? 若是将石膏退回去,那就只能以低价卖给药铺。亏本事小,可还是不稳妥。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也说不清会生出什么是非。 回春堂事件之后,张力想事情总是要多想一层才好。 不过有一点张力很确定,那就是绝对要想个办法将石膏处理掉。因为若是济世医社发现自己囤积居奇的话,那便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张力朝着灯笼街自己的院子慢慢走去,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一般,丝毫没有什么头绪。 …… 明月楼近来生意很一般,瘟疫来袭,又哪有那么多人肯在外抛头露面呢? 不过今天二楼的三间雅间早早被恒兴行的范老板包下,却只有中间的一间宴客,左右隔壁的两间都只有恒兴行的小厮在喝茶望风。 明月楼的徐掌柜一点也不奇怪,恒兴行财大气粗,范老板又多次叮嘱宴客之时恐怕泄露商行秘密,连上菜都是恒兴行自己的人端上楼去。 虽说隔行如隔山,不过做酒楼的徐掌柜也深知商场如战场的道理。若是恒兴行的商业秘密被对手刺探,那肯定不是一件好事。 恒兴行的大掌柜范庆安,此刻正坐在一张黄花梨椅子上。只见他左手捧着一杯茶,右手轻轻掀着盖子,一边微微吹着气,看来是准备细细品味这杯美茶。 范庆安身旁,还立着一名穿青袍的心腹,年纪约摸三十出头,比范庆安年轻很多。 “呸!”范庆安将口中茶水吐了出来,把茶杯重重放在了案几上。 范庆安怒道:“这明月楼什么时候敢店大欺客,蒙蔽到我范庆安头上来了!范澄,去把徐掌柜给我叫来!” 那唤作范澄的心腹也是范氏宗族的子弟,在恒兴行历练,很受范庆安器重。 范澄心里一凛,心知不好:怕是这茶叶入不得掌柜的金口。范庆安喜茶,这在蓬莱县商圈里无人不知。怪不得刚才进来时徐掌柜随手递了自己三钱银子,想必是让自己美言几句。 范澄陪着笑脸道:“掌柜的,您忘记啦,咱们蓬莱县闭城已经快半个月了!本来登州府闹兵灾,存货就少,徐掌柜几次派人来咱们店里采买上等茶叶,可是咱们也缺货呀!” 范庆安一拍脑门,似乎记起了这事,怒气稍稍消了一些,啐道:“也不知这瘟疫什么时候才算完,我府上的好茶也不多了!” 范庆安看着地上的茶叶,道:“连明月楼都只有这种一芽三叶不入流的龙井了,其他酒肆可想而知!这开城门以后第一拨货物,必须得由咱们恒兴行弄进来高价售卖!” 范澄知道范庆安从来只喝一芽一叶的极品龙井,眼见掌柜的略微消了气,连忙道:“掌柜您放心,淮安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这边瘟疫一结束,银钱赚到手,那边咱们范家的商队第一时间就进登州府!” 范庆安点点头,又道:“这次我把恒兴行所有货物的采购全部停了,虎鞭也贱卖了,单单进了辽东人参这一项,不能有半分差池!” 范澄是范庆安的心腹,很多事情范庆安都是让他去办,故而他也是范庆安最最心腹之人。 范澄走到门前,招呼了一声,很快便有明月楼的店小二进来将地面收拾干净。 待店小二出去之后,范澄才又走到范庆安身旁,小声道:“济南的范太爷让您将虎鞭亏本折让给南京那边的商行,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咱们现在筹得了银钱,全部进了人参,而且人参都提前运进了蓬莱,只等那边……” 范澄话还没说完,门外小厮的声音便传了进来:“掌柜,曾医令驾到!” 范庆安连忙起身,大声道:“快快请曾医令进来。” 范庆安和范澄两人到门前迎接,只见曾医令青衣小帽,一身便装,很快走进了房间。 范澄退至门口,垂手而立,隐隐有些把门的意思。 ; 第三十四章蟹宴 日暖车行人欲昏,麦风浅浅落篱门。 半江野水合诸涧,十里梨花成一村。 若晨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有些愣神。 灵儿随侍在马车内,见小姐似乎若有所思,却也不敢打扰。 国公府的马车队从清溪小筑出来已经好几日了,一路上行程并不快,每日只走二十里路程。所以向东走了好几天,也才刚过福山县而已。 过了福山县,继续东行的下一站便是宁海州。 若晨的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便在宁海州等她。 蓬莱县前脚爆发瘟疫,若晨后脚便收到了大哥张世泽的书信,要她前往宁海州。 至于大哥为什么会在宁海州等他,信中却没有提及…… 原本以为自己偷偷逃出了国公府,没想到一举一动都还是在大哥的监视之中! 若晨微微摇头,苦笑了一声。 这次蓬莱县的瘟疫来势凶猛,连济世医社的人都赶来了,也不知张力怎么样了,他对瘟疫可有应对之法? 看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又哪里见识过瘟疫?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吧?不过有济世医社的人在,想必瘟疫很快就会被控制住吧? 若晨思绪还在跑马,忽然一股寒风从窗外吹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小姐,起风了。”灵儿的声音传来,若晨微微点了点头,将窗帘拉上。 …… 登莱总兵张焘亲自率领麾下一千火器营兵和两千辅兵,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蓬莱县城西的黄土山。 这里的防疫大营早已人去营空,不过还好流民们只是四散奔逃,并没有一把火将大营烧个精光。 张焘一身白色的山文字甲,头戴铜盔,盔顶一根长长的有如避雷针一般的顶针,煞是显眼。他胸前并没有护心镜,而是雕着狮子纹。 明制,武将一、二品补子乃是狮子,这副山文字甲胸前雕刻的雄狮,隐隐透露着张焘正二品登莱总兵的身份。 张焘的腰部以下则穿着铁网裙和铁网裤,足穿铁网靴。 这一身行头看上去,颇有些辫子戏中满清鞑子将官盔甲的意味。 后世人们在辫子戏中经常赞叹鞑子武将盔甲精美,殊不知鞑子本是蛮夷,他们高级武将的盔甲样式,几乎都是照搬缴获的明军盔甲,依其样式制成。 张焘四十多岁光景,虽说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一身重甲穿着却也着实不轻。 来到防疫大营之后,张焘下令那两千辅兵迅速修复大营,将此作为营寨。很快营寨被整理出来,大军开拔本就带有行军帐,兵士们长途跋涉,此刻都进帐休息,只留少许卫兵戍守。 军大帐很快被搭建起来,此刻张焘带着手下游击和千总正在帐中议事。 火器营游击将军吴德明乃是张焘心腹,否则张焘也不会让他执掌登莱镇兵步、骑、辎、车、火各营中最为重要的火器营。 张焘正在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吴德明开口道:“总戎大人,此前据夜不收来报,流民分散于蓬莱周边乡村,并没有聚集在一处。” 明代总兵官的别称是“总戎”,“戎”有军务的意思,显然比“兵”字雅致得多。 张焘抬起头,沉吟片刻,缓缓道:“此次济世医社的叶医卿亲自传令于我,只需将疫民全部集中于蓬莱县城之外,严加维持秩序即可,倒也没必要过多杀戮。” “医卿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呐!” “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过总戎大人面对的都是大明赤子,能有这番胸襟真真是了不起啊!” …… 吴德明和帐内众将纷纷称颂叶医卿有悲天悯人之心,顺带也吹捧了张焘一番。 张焘原本压根就不想掺和进这趟这浑水,奈何先前派来的李游击手下的兵士染病大溃,医卿大人亲自下令,自己这才不得不来。 张焘沉吟片刻,开口道:“众将听令!全营分为二十小队,每队五十火器兵,五十辅兵。待休整完毕以后,留一千辅兵在蓬莱县城西门筑营,其余兵卒全军出击!每队兵士由将官各走各的路线,或乡或村或镇,将所有流民悉数带到蓬莱县城西门外的新大营!路线怎么进发,等会吴游击会给你们下达指令!” 营中众将齐声应诺:“是——!” 张焘旋即又厉声道:“勿让兵卒接触流民,每队择一大嗓门的兵卒喊话即可。不听号令者,乱铳打死!” 众将又重重地道了声喏:“是!”随后纷纷出帐,各自安排整顿兵卒去了。 吴德明却没有立刻离去,待众将散去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管,将其递给了张焘:“总戎大人,这是刚收到的来自京师的飞鸽传书……” 张焘神色一凛,赶忙接过竹管,弄掉封泥,将其中的信纸取出,细细察看起来。 吴德明眼观鼻鼻观心,垂手立于张焘身侧,眼神丝毫也不往信纸上瞅。 良久,张焘叹了口气,颓然道:“这蓬莱县,可真是是非之地啊……” 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赶到李家头口店时,却见大门紧锁。 待张力敲门问询杂役之后,才知李掌柜是被王县丞叫去县衙了,说是济世医社下令蓬莱县要征用全城所有头口店的车马,现在李掌柜正在县衙。 无奈之下,张力只得留了口信,让杂役带信给李掌柜,请李掌柜回店以后来灯笼街一趟。 杂役认识张力,满口答应之后,张力才悻悻地带着康高二人折返回家…… 直到二更天,院子外面才传来李掌柜急促地敲门声。 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都无心睡眠,正围坐在厢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听见敲门声,康兴安立刻出去开门。 很快康兴安便带着李掌柜走进了房间,李掌柜对着张力一揖,开口道:“让小神医久等了!” 张力点点头,道:“李掌柜言重了。” 康兴安给李掌柜看了座,李掌柜谢过安子,问张力道:“不知小神医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张力微微一笑,道:“也不瞒李掌柜,在下确实遇到一桩难事。” 李掌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恭敬的神色:“小神医曾经救过我三代单传的儿子,不管什么难事,只要在下能帮上忙,小神医但讲无妨。” 张力故作神秘地道:“原本在下想发笔横财,奈何身在济世医社众人的眼皮底下,现在看来却有些不方便了!” 这话听得李掌柜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看着张力。 张力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济世医社马上就要公布这次瘟疫推荐的药方,而我,却提前猜中了其中的一味药材!” 张力多留了一个心眼,自己心中的药方自然不会轻易告诉李掌柜,临时想了这么一套说辞。 嘶——李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小……小神医居然这么神?不知济世医社推荐的药方中,小神医猜中的是哪一味药材?” 张力淡淡地道:“石膏!” 李掌柜一惊:“石膏?” 张力点点头道:“我提前进了许多石膏,原本打算屯起来小赚一笔。可是……” 李掌柜也是心思灵敏之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小神医不曾想济世医社这么快就要公布药方,而现在蓬莱县城各大药铺中石膏短缺?” 张力叹了口气:“正是!可我偏偏又参与了济世医社的讨论会,这泄露消息,中饱私囊的罪名——” 李掌柜彻底明白了:小神医本是想发一笔横财,可惜药方公布太快,各大药铺来不及补货,这就很容易引火烧身了。 李掌柜开口问道:“小神医需要在下做什么?” 张力道:“你不曾参与过济世医社的讨论,自然不会提前知晓药方,所以我想将我这里的石膏原价折让给你。我记得你岳父在城里有一处药铺,一旦药方公布,你们可以大赚一笔!” 李掌柜大喜道:“如此最好!小神医放心,待石膏卖了,你我五五分账!在下又怎敢让小神医吃亏?” 张力微微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这石膏需要半夜转运,白天人多眼杂。你现在回去准备,一个时辰以后,来我府上取货。” 李掌柜道了声喏,匆匆离去。 还没到一个时辰,李掌柜便赶了一辆小驴车来到张力府上。 张力留了一部分备用,其余多出来的石膏便让李掌柜尽数拉走了。 这事可算是告一段落,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张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耳朵里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 张力蓦地醒了过来,发现天色才刚刚微明而已,辗转反侧几次之后,却是再也睡不着,便起身披衣,来到院子中洗漱。 古时刷牙穷人用柳枝,富人用青盐。山东临海,境内有多处盐场,眼下局势混乱,私盐泛滥,官府也管不过来。张力漱口用的便是买来的海盐,虽说比不上上等的青盐,但也还可以凑合着用。 洗漱完毕,张力身后传来康兴安的声音:“少爷,城外嘈杂声音很大,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张力回头一看,只见安子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态,于是笑道:“等会收拾停当,我们去看看吧。” 这时高元良也从屋中出来,三人收拾一番,便出了院门,往城门口走去。 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显然都想看看城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走出多远,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大喊:“医卿大人进城!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张力等三人猛地一惊,快步走到街边,街上乱糟糟的人们也都纷纷躲避。 高元良失声道:“医卿?济世医卿叶问天来了?” 张力一脸茫然:“叶问天?” ; 第三十四章蟹宴 日暖车行人欲昏,麦风浅浅落篱门。 半江野水合诸涧,十里梨花成一村。 若晨望着车窗外的景色,不由得有些愣神。 灵儿随侍在马车内,见小姐似乎若有所思,却也不敢打扰。 国公府的马车队从清溪小筑出来已经好几日了,一路上行程并不快,每日只走二十里路程。所以向东走了好几天,也才刚过福山县而已。 过了福山县,继续东行的下一站便是宁海州。 若晨的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便在宁海州等她。 蓬莱县前脚爆发瘟疫,若晨后脚便收到了大哥张世泽的书信,要她前往宁海州。 至于大哥为什么会在宁海州等他,信中却没有提及…… 原本以为自己偷偷逃出了国公府,没想到一举一动都还是在大哥的监视之中! 若晨微微摇头,苦笑了一声。 这次蓬莱县的瘟疫来势凶猛,连济世医社的人都赶来了,也不知张力怎么样了,他对瘟疫可有应对之法? 看他年纪比自己大不了两岁,又哪里见识过瘟疫?恐怕也是束手无策吧?不过有济世医社的人在,想必瘟疫很快就会被控制住吧? 若晨思绪还在跑马,忽然一股寒风从窗外吹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小姐,起风了。”灵儿的声音传来,若晨微微点了点头,将窗帘拉上。 …… 登莱总兵张焘亲自率领麾下一千火器营兵和两千辅兵,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蓬莱县城西的黄土山。 这里的防疫大营早已人去营空,不过还好流民们只是四散奔逃,并没有一把火将大营烧个精光。 张焘一身白色的山文字甲,头戴铜盔,盔顶一根长长的有如避雷针一般的顶针,煞是显眼。他胸前并没有护心镜,而是雕着狮子纹。 明制,武将一、二品补子乃是狮子,这副山文字甲胸前雕刻的雄狮,隐隐透露着张焘正二品登莱总兵的身份。 张焘的腰部以下则穿着铁网裙和铁网裤,足穿铁网靴。 这一身行头看上去,颇有些辫子戏中满清鞑子将官盔甲的意味。 后世人们在辫子戏中经常赞叹鞑子武将盔甲精美,殊不知鞑子本是蛮夷,他们高级武将的盔甲样式,几乎都是照搬缴获的明军盔甲,依其样式制成。 张焘四十多岁光景,虽说正是身强力壮的年纪,这一身重甲穿着却也着实不轻。 来到防疫大营之后,张焘下令那两千辅兵迅速修复大营,将此作为营寨。很快营寨被整理出来,大军开拔本就带有行军帐,兵士们长途跋涉,此刻都进帐休息,只留少许卫兵戍守。 军大帐很快被搭建起来,此刻张焘带着手下游击和千总正在帐中议事。 火器营游击将军吴德明乃是张焘心腹,否则张焘也不会让他执掌登莱镇兵步、骑、辎、车、火各营中最为重要的火器营。 张焘正在看着桌子上的地图,吴德明开口道:“总戎大人,此前据夜不收来报,流民分散于蓬莱周边乡村,并没有聚集在一处。” 明代总兵官的别称是“总戎”,“戎”有军务的意思,显然比“兵”字雅致得多。 张焘抬起头,沉吟片刻,缓缓道:“此次济世医社的叶医卿亲自传令于我,只需将疫民全部集中于蓬莱县城之外,严加维持秩序即可,倒也没必要过多杀戮。” “医卿大人真是菩萨心肠呐!” “虽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不过总戎大人面对的都是大明赤子,能有这番胸襟真真是了不起啊!” …… 吴德明和帐内众将纷纷称颂叶医卿有悲天悯人之心,顺带也吹捧了张焘一番。 张焘原本压根就不想掺和进这趟这浑水,奈何先前派来的李游击手下的兵士染病大溃,医卿大人亲自下令,自己这才不得不来。 张焘沉吟片刻,开口道:“众将听令!全营分为二十小队,每队五十火器兵,五十辅兵。待休整完毕以后,留一千辅兵在蓬莱县城西门筑营,其余兵卒全军出击!每队兵士由将官各走各的路线,或乡或村或镇,将所有流民悉数带到蓬莱县城西门外的新大营!路线怎么进发,等会吴游击会给你们下达指令!” 营中众将齐声应诺:“是——!” 张焘旋即又厉声道:“勿让兵卒接触流民,每队择一大嗓门的兵卒喊话即可。不听号令者,乱铳打死!” 众将又重重地道了声喏:“是!”随后纷纷出帐,各自安排整顿兵卒去了。 吴德明却没有立刻离去,待众将散去之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竹管,将其递给了张焘:“总戎大人,这是刚收到的来自京师的飞鸽传书……” 张焘神色一凛,赶忙接过竹管,弄掉封泥,将其中的信纸取出,细细察看起来。 吴德明眼观鼻鼻观心,垂手立于张焘身侧,眼神丝毫也不往信纸上瞅。 良久,张焘叹了口气,颓然道:“这蓬莱县,可真是是非之地啊……” 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赶到李家头口店时,却见大门紧锁。 待张力敲门问询杂役之后,才知李掌柜是被王县丞叫去县衙了,说是济世医社下令蓬莱县要征用全城所有头口店的车马,现在李掌柜正在县衙。 无奈之下,张力只得留了口信,让杂役带信给李掌柜,请李掌柜回店以后来灯笼街一趟。 杂役认识张力,满口答应之后,张力才悻悻地带着康高二人折返回家…… 直到二更天,院子外面才传来李掌柜急促地敲门声。 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都无心睡眠,正围坐在厢房中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一听见敲门声,康兴安立刻出去开门。 很快康兴安便带着李掌柜走进了房间,李掌柜对着张力一揖,开口道:“让小神医久等了!” 张力点点头,道:“李掌柜言重了。” 康兴安给李掌柜看了座,李掌柜谢过安子,问张力道:“不知小神医找我有什么要紧事儿?” 张力微微一笑,道:“也不瞒李掌柜,在下确实遇到一桩难事。” 李掌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挂着恭敬的神色:“小神医曾经救过我三代单传的儿子,不管什么难事,只要在下能帮上忙,小神医但讲无妨。” 张力故作神秘地道:“原本在下想发笔横财,奈何身在济世医社众人的眼皮底下,现在看来却有些不方便了!” 这话听得李掌柜一头雾水,满脸疑惑地看着张力。 张力沉吟片刻,叹了口气,道:“济世医社马上就要公布这次瘟疫推荐的药方,而我,却提前猜中了其中的一味药材!” 张力多留了一个心眼,自己心中的药方自然不会轻易告诉李掌柜,临时想了这么一套说辞。 嘶——李掌柜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小……小神医居然这么神?不知济世医社推荐的药方中,小神医猜中的是哪一味药材?” 张力淡淡地道:“石膏!” 李掌柜一惊:“石膏?” 张力点点头道:“我提前进了许多石膏,原本打算屯起来小赚一笔。可是……” 李掌柜也是心思灵敏之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小神医不曾想济世医社这么快就要公布药方,而现在蓬莱县城各大药铺中石膏短缺?” 张力叹了口气:“正是!可我偏偏又参与了济世医社的讨论会,这泄露消息,中饱私囊的罪名——” 李掌柜彻底明白了:小神医本是想发一笔横财,可惜药方公布太快,各大药铺来不及补货,这就很容易引火烧身了。 李掌柜开口问道:“小神医需要在下做什么?” 张力道:“你不曾参与过济世医社的讨论,自然不会提前知晓药方,所以我想将我这里的石膏原价折让给你。我记得你岳父在城里有一处药铺,一旦药方公布,你们可以大赚一笔!” 李掌柜大喜道:“如此最好!小神医放心,待石膏卖了,你我五五分账!在下又怎敢让小神医吃亏?” 张力微微一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只是这石膏需要半夜转运,白天人多眼杂。你现在回去准备,一个时辰以后,来我府上取货。” 李掌柜道了声喏,匆匆离去。 还没到一个时辰,李掌柜便赶了一辆小驴车来到张力府上。 张力留了一部分备用,其余多出来的石膏便让李掌柜尽数拉走了。 这事可算是告一段落,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 张力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耳朵里隐隐传来嘈杂的声音。 张力蓦地醒了过来,发现天色才刚刚微明而已,辗转反侧几次之后,却是再也睡不着,便起身披衣,来到院子中洗漱。 古时刷牙穷人用柳枝,富人用青盐。山东临海,境内有多处盐场,眼下局势混乱,私盐泛滥,官府也管不过来。张力漱口用的便是买来的海盐,虽说比不上上等的青盐,但也还可以凑合着用。 洗漱完毕,张力身后传来康兴安的声音:“少爷,城外嘈杂声音很大,也不知是不是生了什么变故?” 张力回头一看,只见安子一副睡眼惺忪的神态,于是笑道:“等会收拾停当,我们去看看吧。” 这时高元良也从屋中出来,三人收拾一番,便出了院门,往城门口走去。 街面上已经有不少人了,显然都想看看城门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没走出多远,突然前面传来一声大喊:“医卿大人进城!闲杂人等,速速回避!” 张力等三人猛地一惊,快步走到街边,街上乱糟糟的人们也都纷纷躲避。 高元良失声道:“医卿?济世医卿叶问天来了?” 张力一脸茫然:“叶问天?” ; 第三十六章毛遂自荐一♂ 高元良知道张力来自辽东,对济世医社并不熟悉,于是缓缓道:“叶问天曾经救过光宗皇帝,执掌济世医社四十余年,真真是大明医术第一人呢!” 张力知道,明光宗朱常洛乃是万历皇帝的儿子,天启和崇祯皇帝的父亲,历史上继位才一个月就病死了,又被称为“一月天子”。 叶问天居然救过皇帝,怪不得当了四十年的济世医卿! 张力抬头看时,只见一队蓬莱县的衙役在前面开道。队伍中间赫然有一乘四人抬的大轿子,而轿子旁边,穆医丞和陆医令、曾医令等人,居然步行随从…… 显然穆医丞等人是出城门迎接叶问天的,居然连穆医丞都不敢在叶问天面前乘轿,这济世医卿的身份,也委实太高了! 叶问天的轿子过去很远了,街道旁众人才纷纷走上了街面。 “张郎中!你在这?怪不得我去灯笼街上找不见你!刚才宋医士传令,咱们现在去县衙集合,医卿大人来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张力回头一看,原来喊话之人正是熟人杜郎中! 此前穆医丞开会,地点选的是蓬莱县衙的二堂,也就是县太爷议事办公和会客的地方。 而济世医卿叶问天驾到以后,这开会的场所,直接选定的便是县衙正堂!正堂也就是俗称的大堂和公堂,后世影视剧中知县大老爷处理诉讼,审讯人犯的地方。 这正堂可比二堂宽了好几倍不止,此刻所有审案问案的物事全部撤去,大堂里空空荡荡,只有济世医社的人和一众郎中,显然王县丞早已做好了布置。 正堂之上,知县大老爷所座的位置,现在正端坐着济世医卿叶问天。 叶问天面前的案几已经撤去,左右摆着四把椅子——分别坐着穆医丞、曾医令、陆医令和许医令。 余者济世医社的医士和一众郎中们,全部站在堂下。 张力依然是站着最不起眼的地方,不由得多看了叶问天几眼。 只见叶问天七旬上下年纪,身穿明黄蟒袍,腰挂青龙腰带,正用眼睛扫视着堂内众人。 这时,许医令起身,向着叶问天和曾医令、陆医令各自一揖,然后转过身来,对着堂下众人朗声道:“大家肃静!蓬莱县瘟疫扩散迅猛,有司已经将奏折递送到朝堂之上!我济世医社的医卿叶大人,拨冗亲至蓬莱,处理这次失控了的瘟疫!” 台下众郎中一片哗然,而济世医社的人个个都感觉到脸上无光。可不是么,堂堂济世医社由医丞带队,居然连区区一县的瘟疫都控制不了,还被地方官儿捅到了朝廷上……现在堂堂医卿叶大人亲临蓬莱县,实在不是一件有脸面的事情啊! 许医令顿了一顿,回头看了叶问天一眼,只见叶问天面无表情,只微微点了一下头。 许医令接着道:“医卿大人在来的路上,已经安排登莱总兵张焘张大人率领火器营赶往蓬莱。各位没有出城,想必还不知道城外情况。现在张焘大人的火器营已经将所有染病的流民全部控制在西城外面——目前已经搭建了窝棚,以供病人居住。” 张力心里一惊,怪不得清晨听到城外那一片噪杂之声,原来是总兵大人的火器营将染病流民全部聚拢到城外了! 许医令正要接着说,谁知一直端坐于正堂太师椅上的叶问天突然开口了:“许艺,你先退下,我说几句。” “是!”许医令连忙道了声喏,退至自己的座椅前,躬身端坐。 叶问天直接开口道:“刚才许医令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想必诸位已经知道眼下的形势。我今日刚到蓬莱,情况了解得还不够……” 叶问天的声音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一位年逾古稀的老者,显然他身为济世医卿,平时保养得也很不错。 顿了一顿,叶问天转头看向穆医丞:“穆洪峰,眼下你制定的是什么医治策略?” 穆医丞连忙起身一揖,道:“现在蓬莱县城中的染病军民约有数百人,全部集中在城隍庙中。昨日属下和曾贤、陆之文决定,在蓬莱县城中推广白虎人参汤,以达到预防和治疗瘟疫的双重作用。” 叶问天眉头皱了起来:“白虎人参汤么……” 穆医丞接着道:“此前属下用炙甘草和柴胡熬制的汤药预防瘟疫,却未见效,这白虎人参汤也不妨一试。属下也考虑到升斗小民恐怕负担不起人参的费用,已经让陆之文找城里富户募捐。尽量多募集一些药资,人参就用沙参代替,到时候在县衙外面施药,也算一种解决办法。” 叶问天轻轻点头:“既然如此,暂时就按你的法子进行。待我亲自诊治过后,再另做打算。” “是!”穆洪峰连忙应诺。 叶问天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次瘟疫来势凶猛,城内城外都需要大量医士和郎中分发药物,救治病人。现在人手非常紧张,我决定成立一支瘟疫救治小队,由我亲自带队,深入城外疫区查探瘟疫的详细情形,以便对证施药!” 堂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瘟疫救治小队,岂不是天天要与城外染病的流民混在一起么?被染上瘟疫了怎么办? 张力在堂下不由得眼中泛起了精光,有些期待地看着叶问天。 叶问天扫了堂下众人一眼,将大伙畏惧的神态尽收眼底,不由得动了怒:“怎么,都怕了?!济世医社内部,由我亲自点将!” 叶问天又看了一眼堂下三县的郎中们,朗声道:“名额有限,你们三县的郎中,每县各出一人!我拿出一个医士的空额,谁差事办得好,我就地提拔他加入济世医社!” 哗——堂下众郎中们顿时炸开了锅,这——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 短暂的嘈杂过后,所有郎中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黄县的刘郎中和栖霞县的顾郎中身上。 只见刘郎中上前两步,顿首拜了一拜叶问天,然后起身道:“在下是黄县郎中刘志,愿加入瘟疫救治小队!” 叶问天点点头,捋须微微一笑。 此时顾郎中也当仁不让,行过礼数之后,也道:“在下是栖霞县郎中顾里波,愿追随医卿大人参与瘟疫救治!” 叶问天也点头示意,旋即又等了半晌,也不见蓬莱本县的郎中有人上前。 张力原本在大堂最靠外的偏僻之处,此刻不由得怦然心动。 虽然说频繁与病人接触,有染上瘟疫的可能,但以自己对瘟疫的认识,注意一些问题应该不大。 何况世上哪有天上掉馅饼之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自己一直等待的时机,就在此时! 张力大步迈开步伐,正欲上前应了这个差事,却听到了身旁蓬莱县众郎中的小声议论。 “若是纪郎中还在,想必此刻上前应差的肯定是他了吧——” “唉,可惜纪郎中犯了事,咱们蓬莱县无人啊!” “咱们谁不是削尖了脑袋都想钻进济世医社呢?可惜只招录一人……” “谁说不是呢,现在刘郎中和顾郎中都出面了,咱们蓬莱县的人连想都不用想了!” “有道理,别偷鸡不成蚀把米,弄不到医士职位,反而还染上那瘟疫了!” …… 叶问天正欲呵斥,陆医令站了起来,附耳几句过后,叶问天眉头皱了起来。 张力心知不能再等,便快步走上前去,一番行礼之后,朗声道:“在下蓬莱县郎中张力,愿意加入医卿大人的瘟疫救治小队!” 蓬莱县众郎中大吃一惊,与张力相熟的杜郎中甚至失声叫了出来:“张郎中,你不要命了——” 张力浑然不管,两只眼睛坚定地看着医卿叶问天。 叶问天目光落在了张力身上。只见这个少年只十七八岁年纪,身穿一件鸦青色广陵锦袍,头戴四方平定巾,有着一双犹如古潭般的俊目,身躯颀长,当真是英姿焕发,神采英拔。 这少年是谁?生得一副好皮囊! 不过年纪轻轻,恐怕是个样子货吧…… 显然张力的出现,大大出乎了叶问天的意料。 见医卿叶问天没有说话,几位医令和其他人也摸不准他的意思,便也缄口不言。 良久,叶问天收了投向张力身上的眼光,淡淡地道:“明日你便随我一起吧。” 张力大喜,再施了一礼,这才退回蓬莱县郎中们的队伍中,站在了起初站的位置。 叶问天接下来安排穆医丞和陆医令负责城内城外的瘟疫病人用药等事宜,而许医令和曾医令则跟随叶问天一起加入到瘟疫救治小组。另外叶问天还指定了几名医士一并加入,其中便有张力的老熟人宋医士。 张力正在听叶问天的安排,身旁的杜郎中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角。 张力转头看着杜郎中,只见杜郎中压低声音,一脸的焦急之色:“唉,张郎中,你何苦卷进这趟浑水?” 张力小声道:“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下也想试上一试!” 杜郎中叹了口气,不再说话,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 从县衙出来之后,张力看了看天色,见已经是黄昏时分,便径直回了家。 康兴安和高元良两人得知张力加入了瘟疫救治小队,两人的心不由得都揪了起来。 安子道:“少爷,你说那瘟疫救治小队每日都要深入疫区,若是染上了瘟疫,可怎么办?” 高元良也很担心:“少爷,虽说这次有一个济世医社医士的招录名额,但少爷你也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险啊!” 张力朗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乱世之中,若想要扬名立万,便在此一举!” 高元良和康兴安似乎也被少爷这种情绪感染,不再说别的。张力吩咐安子去街面上买来两斤卤牛肉和一只烤鹅,又打了一壶烧酒,三人这夜好是痛饮了一番! ; 第三十七章瘟疫救治小队 大明崇祯四年十月初八,张力早上起来特意翻了翻黄历,记下了这个日子! 今天便是正式加入瘟疫救治小队的第一天,张力早早地从灯笼街出来,赶到了县衙。 县衙大门前,曾医令已经将推广白虎人参汤的公文张贴了出来。不少早起的百姓围在那儿,一名文士打扮的读书人正在逐字逐句地诵读。 百姓听完以后,迅速离去,都是各自直奔药材铺子去了…… 瘟疫来袭,蓬莱县本来就人心惶惶,现在既然有济世医社出面公布药方,众百姓哪有不信的? 张力来到县衙大堂,却见刘郎中和顾郎中已然到了,两人站得老远,互相盯着对方,也不说话。显然两人都把对方当做自己进入济世医社的大敌,对于张力的到来,两人正眼也没有看一眼。 济世医社之中,宋医士算来得早的,此刻也是站在堂前,和一起早到的另一位医士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约摸等了小半个时辰,叶问天才带着曾贤和许艺,缓步走入大堂。 叶问天见人都到齐了,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后开口道:“今日我们便要出城,深入到城外疫区之中给病人诊治。许医令已经准备好了一部马车,各种药材都会带上一些,到时候如果需要开药,现场就可以进行。” 众人一脸肃然,叶问天又说了两句鼓励的话,便下令出发。 这次的瘟疫救治小队一共有九个人:叶问天和曾贤、许艺三人共乘一辆四马马车;而宋医士等三名济世医社的医士则乘坐一辆双马马车;最后刘郎中、顾郎中和张力,一人分得一头骡子,张力骑上了骡子跟在车队最后。 整个马车队一路畅行无阻,早有县衙的衙役骑马在前面开道。 张力虽然骑的是骡子,而且还是在车队最后面,可是看见街道两侧纷纷避让的百姓,心头还是不免开始想入非非起来: 自己现在虽是走在最末,来日未必不能高坐在领头的马车之中! 车队来到城门口,张力看见城门已经开放,把守城门的官军将木栅栏移开,很快便让出了一条道路。 显然城门虽然开放,不过戒备还是相当森严。木栅栏两旁,甚至装上了两部佛朗机炮,以示威慑之意。 佛朗机是明代对葡萄牙的称呼,这种炮是由葡萄牙商人传入中国的,故而叫做佛朗机炮。 张力骑在骡马上面,也只是匆匆地一瞥就过去了,来不及细看。只觉得那两门炮有点像后世的加农炮,不过炮座却是相当简陋。 出了蓬莱县城门,张力发现原本这里应该是一片荒地,现在却搭建起了很多密密麻麻的窝棚,一眼望去,竟是看不到头。 整个窝棚区被划定为疫区,用栅栏围了起来。这工程可不小,周长都有好几里。显然王县丞征发了不少蓬莱县的老百姓过来劳作,才会在这么短时间建好这一大片窝棚。 现在这里被划为禁区,所有染病的没染病的流民都被赶进了窝棚。木栅栏外,每隔十丈便有一门火炮。火器营的兵卒们也扛着各式各样的火铳,虎视眈眈地监视着窝棚区。 这时的火铳基本都是前装火绳枪,射速很慢,准头也不佳。若真是百姓一窝蜂的冲关,火器营还真拦不住人。 不过对付流民,要的就是火器营的威慑力!毕竟火铳大炮的给流民们的震撼,可比大刀长矛强太多了。 车队缓缓停在了疫区大门,刚跳下骡子,张力便看见了王县丞和一名武将打扮的武官正立在大门前迎接叶问天。 “医卿大人亲临疫区,真是这里安置的两万百姓莫大的福气呀!在下代疫区所有百姓,谢过医卿大人了!”王县丞一脸恭敬之色,深深地躬身一礼。 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叶问天微微颔首:“王大人言重了,瘟疫流行,老夫寝食难安,这本来就是我济世医社职责之所在。” 王县丞虽说品级不高,不过好歹也是正经科举出生的文官,更是四品登州知府李大人的小舅子,这点叶问天来蓬莱之前便已经查探得很清楚了。 本来以叶问天的身份,大可不必如此礼遇他。不过叶问天向来处事老练,只要是文官,明面上都不会给他难堪。 王县丞见堂堂济世医卿叶问天竟然如此客气,一下子受宠若惊起来,声音居然带着一丝颤抖:“当不得,当不得大人的称呼。医卿大人直呼在下姓名王奇峰就是了。” 叶问天点点头,也不再说话,眼光看着王县丞身旁的那名武将。 这武将正是登莱镇火器营游击吴德明。吴德明见医卿大人看向自己,连忙自报家门道:“下官登州镇火器营游击将军吴德明,见过医卿大人。” 游击将军位在参将之下,朱元璋当初设置这个官名的本意是其率游兵往来攻击或者防御,品级是从三品。不过后来游击渐渐成为一个抽象官名,与其统率的是不是游兵没有丝毫关系了。 大明文贵武贱,即使从三品的武官吴德明,在八品文官王县丞面前也不敢丝毫托大,更别说堂堂济世医社的医卿大人了。医卿虽无品级,但后世三代子孙皆是赐举人出身! 叶问天眉头皱了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快:“吴游击,张总兵人呢?” 吴德明头上立刻冒出黄豆大的汗珠,小心翼翼地道:“启禀医卿大人,孔有德侵攻招远县甚急,总兵大人昨夜收到军报,已经连夜赶回招远县布置防务去了。” 叶问天心里明镜一般似的:恐怕是登莱总兵张焘嗅出了什么味道,不愿牵扯其中,连夜抽身离去了…… 叶问天也没再问,只是例行叮嘱道:“你二人须得积极配合老夫,事了之后,老夫少不得向上面给你们表功,切记须得用心做事。” 王奇峰和吴德明连忙齐声应诺:“是!” 叶问天对吴德明道:“你马上去安排一队精锐兵士,护卫我们安全。” 吴德明立刻下去安排,叶问天又吩咐了王奇峰几句,让他速速回城调拨粮食,毕竟流民需要吃饭,这施粥的事宜就是王县丞负责了。 众人只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吴德明便领着一队精锐兵卒过来了。张力大致数了数,约摸有十余名火铳手,五六名刀斧手。 吴德明上前对着叶问天躬身一揖:“医卿大人,下官从亲兵卫队调了一队精锐,必能护得大人周全。” 叶问天微微点头,转身对济世医社众人和张力等三名郎中道:“出发。” 守卫兵士挪开疫区大门,也就是那个粗大的木栅栏。众人在亲兵队的护卫下,进入了瘟疫窝棚区。 经过火器营枪炮的“教训”,窝棚区里染病流民明显规矩了很多。其实流民也都是有一种从众心理,有人带头闹事,便跟着一窝蜂乱串。 张焘昨日临走之前,当众处决了几百名刁钻奸猾,煽风点火之人以后,剩下的流民多是安分守己的庄户人家。 不得不说王县丞还是很有办事能力的。他从尚未染病的流民中选出了千余壮丁,由他们负责维持窝棚区内部的秩序。相应的,这些壮丁每日除了先领粥之外,还能为自己家里挣得三个白面馒头! 所以目前的疫区秩序,比黄土山上却是好上太多了。 进入疫区,许医令问道:“医卿大人,咱们是一个个窝棚看过去么?” 叶问天不答,带着众人走了几步,又低头沉吟了片刻,这才对许医令道:“不行,就这么进入窝棚,窝棚里病人多,咱们人也多,恐怕有染病的危险。” 曾医令也点点头道:“大人,咱们一行九人,窝棚里本来就住着病人和家属,连个腾挪的地儿都没有,更别说会诊了。” 叶问天对身旁的一名兵卒道:“你立刻禀告吴德明,让他弄一顶大帐篷过来,我们在帐篷里给病人看病。” 那兵士连声应诺,快步走出了疫区大门。 不多时吴德明便领着一队辅兵前来,张力发现这些辅兵们的动作相当麻利,很快便搭起了一座行军大帐。 这帐篷是备用的中军大帐,周长约摸有好几十步,九人进入其中,非常的宽敞。 吴德明给瘟疫救治小队的每人都准备了一把座椅,当然叶问天、曾贤和许艺的是将帅坐的,而张力那把椅子却是简陋了许多。 众人依次坐下以后,叶问天便吩咐兵士带病患进账。 约摸一盏茶功夫,兵士们便用木板抬着一名染病老者走进了帐篷,那老者的家属则是在帐篷门口候着。 张力见那老者面红目赤,肌肤上隐隐有出血疹点,不由得靠近了两步,想仔细看看。不过叶问天是医卿,理当由他先号脉,张力只能在他身后观望。 叶问天先是细细观察了木板上的老者一番,沉吟了半晌,才出手号脉。 不多时,叶问天微眯着眼睛,开口道:“脉象低沉,细涩——你们也过来看看。” 众人依次给病人号了脉,张力排在最后,脉象果然如叶问天所说的无二。 见大家都号过脉了,叶问天对那病人问道:“你有什么症状,细细描述一番。” 那病人虚弱地道:“小老儿染病已有四五日了,现在感觉头晕、眼花、浑身乏力……” 曾医令看了叶问天一眼,见叶问天沉吟不语,便开口问道:“染病之初,可有发热症状?” 病人点点头:“刚染病时,确实浑身发热。” 曾医令微微颔首,余者众人也都提了些问题。张力并没有发问,众人都是老郎中了,问的话基本也都很到位。 叶问天命令兵士将病人抬回窝棚之后,开始组织讨论。 曾医令首先说道:“医卿大人,这名病患显然是瘟疫中比较轻的。他神志清楚,浑身也不见疙瘩,我看着气色也还不错,不是危重病人。” 叶问天点点头:“这病人初看之下确如你所述,不过病势若再耽误,恐有昏厥之危险。” “哦?”众人一脸惊愕,连张力也张大了嘴巴! 这?医卿大人竟然还能猜出病人下一步病情是昏厥?眼下可没有丝毫昏厥的症状啊! ; 第三十八章初露头角 帐内众人见叶问天竟然让张力先看病人,脸上都是略略透着一丝不满。不过既然是医卿大人的话,那便是曾医令和许医令也是不敢违抗的。 张力摸了摸病人脉搏,又掰开病人嘴巴,看了看舌象,开口道:“医卿大人,病人已经昏厥,恐怕需要立刻施药!” 叶问天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刘郎中抢先道:“医卿大人,这热厥闭证引起的昏厥,在下以前曾经治过——” 叶问天略略有些不满,不过也不好责罚,毕竟刘郎中也是心忧病人。 余者众人自然是心里了然:刘郎中为了这济世医社医士的名额,也是拼了,竟然毛遂自荐,看样子是想说药方一搏了! 张力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露了一手,已经引起了医卿大人的注意。昏厥之证,方剂在医书上一抓一大把,在场众人都是老郎中了,又有谁不会开方子? 叶问天对刘郎中道:“你说说该用何方?” 刘郎中闻言大喜,朗声道:“此症当清热宣郁,行气开闭!当用柴胡,大黄,广郁金,枳实,知母和鲜石菖蒲!” 接着刘郎中又详细说了分量,大伙都是懂医的,见刘郎中这方子开得对症,也不由得频频点头。 叶问天思忖片刻,对许医令道:“刘郎中这方子可行。不过病人热盛,还需要加上生石膏、黄连和连翘心。” 许医令应了声喏,正要到帐外药车中取药,却听见张力又开口了。 张力正思索着这病人的病情,一想到现在是紧要关头,便脱口而出道:“再加上安宫——” 不好! 话一出口,张力立刻意识到坏事了! 原本张力想说的是“安宫牛黄丸”,这药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用于热病,对邪入心包,高热惊厥有奇效! 可是—— 这药是现代的啊——张力第一次见这药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 叶问天一惊,立刻追问:“安宫?安宫是什么?” 张力脸上挂满了尴尬,连忙掩饰:“安——阿嚏——” 揉了揉鼻子,张力道:“在下失礼了!昨夜偶感风寒,得罪得罪——” 张力心思急转,电光火石之间,立刻想到了一个药方! 张力朗声道:“医卿大人,能否容在下补充一二?” 叶问天眼睛一亮,道:“你说——” 张力整了整嗓子,道:“刚才刘郎中的方子和医卿大人补充的散热方子,都是非常对症的。在下说一说病人这内闭——病人内闭当用至宝丹!” “至宝丹?”帐内众人一阵惊呼! 许医令击掌道:“好个至宝丹!” 见叶问天也连连点头,许医令道:“至宝丹最早记载于宋朝《苏沈良方》里,确实是治疗痰热内闭心包的良方!” 叶问天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至宝丹确是验方,不过——” 眼见叶问天皱眉,众郎中一琢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叶问天叹了口气,对许医令道:“就用刘郎中和我说的方子,至宝丹么……暂时不用了。” 许医令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领命带着宋医士一起出帐配药去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却不便说,身为事主的张力又怎么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张力也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原来这至宝丹的成分是生乌犀、生玳瑁、琥珀、朱砂、雄黄、牛黄、龙脑、麝香、安息香、金箔、银箔。 这些药材,无一不是名贵之药! 区区流民染病,济世医社免费施药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用这么名贵的药剂! 曾医令本来与张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不过此时却眼神一亮,眼睛中透着精光。 曾医令道:“至宝朱砂麝息香,雄黄犀角与牛黄,金银二箔兼龙脑,琥珀还同玳瑁良。啧啧,不错不错。这至宝丹确实有化浊开窍,清热解毒之功效!” 顿了一顿,曾医令对叶问天道:“医卿大人,这至宝丹我看可以在城内推广,这位……”曾医令看了张力一眼,“这位张郎中所说颇有见识,虽然咱们不能免费给普通百姓用,不过城内富户也不少,在富户圈子里面推广一下总是好的,多一味药便多一分希望。” 原来,至宝丹是口服的丸药,需要配合人参汤服用!这人参汤——可不就是曾贤的心头肉么?! 叶问天道:“古书记载,这至宝丹‘上丸如皂角子大,人参汤下一丸,小儿量减。’恐怕这人参不太好办……” 曾医令立即道:“属下之前推广白虎人参汤,已经打探过了,目前蓬莱县城各大药铺人参存量不少,想那富裕人家患病也不会太多,应该供应得过来……” 曾医令可不管人参供应得过来还是供应不过来,只要医卿大人点头,这至宝丹岂不是又可以张榜公布? 不行,这方子公布了,范庆安得再给老子送三千两银子来! 曾医令眼巴巴地看着叶问天,叶问天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也罢,若有同样昏厥热证包闭的患者,你就让他们用这至宝丹。” “属下明白!”曾医令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在榜文上用词,让这至宝丹在老百姓看来变成包治百病的济世医社推广药剂,而明面上医卿大人又看不出什么不妥。 张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随口一说的药剂,竟然成为曾医令和范庆安敛财的工具! 给那昏厥病人用药之后,病人虽然没有立刻醒来,不过脉象逐渐平缓,料想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叶问天便吩咐家属将病人带回窝棚。 叶问天带着众人在大帐内陆续又看了好几例病人,病症各有轻重,也都相应开了药方。 古代中医诊病讲究辩证之法,一般用温、热、寒等寥寥数语便概括了后世诸多的医学名词,很多时候都不会出现具体的病名。 一个“温病”,便可囊括后世西医成百上千病名;而一个“伤寒”,便又是包含了林林总总不下几百种后世西医的病名。 不得不承认,叶问天不愧是济世医社的头号人物——他让宋医士专门负责记录,凡是进帐诊治过的医案,一一记录在册。 开始张力还不明白叶问天这么做的道理,等到结束一天的诊治工作之后,叶问天才揭开了这个谜底。 原来叶问天之所以让宋医士记录,便是要宋医士将这些医案交给城里的穆医丞。明日由穆医丞组织济世医士和郎中,对瘟疫区里症状相同的病人全部用同样的药方! 这样一来,只要症状相同的病人,就不必再进帐篷求诊,进而大大提升了救治瘟疫的效率! 病人处于不同病期,症状各有不同,亦或者体质相差悬殊,也会出现不同的症状。不过整个瘟疫区有两万多人,总会出现症状高度相似的,而且数量也还不少。 帐篷内众人都在收拾整理各自的东西,准备回城,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今日的诊治工作刚才医卿大人已经宣布结束了。 张力回想着今日看过的这些病患,暗自心里颇有几分自得,至少在医卿大人面前算是露了个脸。待明日看有机会施展金针之术没有,若是露一手针灸绝技,想必医卿大人会高看自己一眼吧…… 正美滋滋地意淫着,张力耳朵里却忽然传来叶问天的声音。 叶问天道:“诸位,今日诊治工作已经结束,大家好好回城休息,明日还需多看几名病患!” 众人忙不迭地齐声应诺,哪知叶问天话锋一转:“不过,这瘟疫区夜间却需要留人值守……” 这话一出,曾医令和许医令还好,料想医卿大人不会将这等苦差事留给自己;而宋医士等三名医士和刘郎中、顾郎中则是一脸苦相。 张力也是心中腹诽,这等差事办好了医卿大人也看不着,办砸了第二日妥妥的被打脸啊! 见众人一脸哭相,叶问天就打算直接点名。 叶问天正要说话间,却见曾医令上前两步,对叶问天躬身一揖:“医卿大人,帐内诸位今日都很疲累,大家年纪也都不轻,需要好好回城休息一番——” 曾医令点到即止,眼神却看向张力这边。 张力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叶问天年逾古稀,而曾医令也年届花甲,余者最年轻者,也是四十来岁,只有自己…… 果然,大家眼睛都看着自己—— 我靠,这白天累得半死不说,晚上还要老子值夜班? 张力心念急转,很快做出了最佳选择:这种摆明落到你身上的苦差事,你要蠢得让领导指定的话,那未免也太不晓事了! 张力一脸恭敬之色,对叶问天和帐内众人一揖,朗声道:“诸位大人都是医界前辈,小子年纪轻轻,精力也算充沛。这值夜之事,还望医卿大人交给在下!” 叶问天捋须微微颔首:“也罢,你年轻力壮,便留在瘟疫区值夜吧!” 不多时,叶问天便带着众人走了个一干二净。 偌大的帐篷里,便只有张力一人。外面护卫的兵卒也撤了出去,只留一人在帐篷外值守。 张力原本不知道自己会被留在瘟疫区,所以也没有带干粮。那值守军士送来的一碗稀粥和一个白面馒头,张力也算是吃了个半饱。 吃完晚饭,张力吩咐那值守的兵卒给自己弄来行军床和被褥之后,便躺在行军床上闭目养神。 ; 第三十八章初露头角 帐内众人见叶问天竟然让张力先看病人,脸上都是略略透着一丝不满。不过既然是医卿大人的话,那便是曾医令和许医令也是不敢违抗的。 张力摸了摸病人脉搏,又掰开病人嘴巴,看了看舌象,开口道:“医卿大人,病人已经昏厥,恐怕需要立刻施药!” 叶问天点点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刘郎中抢先道:“医卿大人,这热厥闭证引起的昏厥,在下以前曾经治过——” 叶问天略略有些不满,不过也不好责罚,毕竟刘郎中也是心忧病人。 余者众人自然是心里了然:刘郎中为了这济世医社医士的名额,也是拼了,竟然毛遂自荐,看样子是想说药方一搏了! 张力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露了一手,已经引起了医卿大人的注意。昏厥之证,方剂在医书上一抓一大把,在场众人都是老郎中了,又有谁不会开方子? 叶问天对刘郎中道:“你说说该用何方?” 刘郎中闻言大喜,朗声道:“此症当清热宣郁,行气开闭!当用柴胡,大黄,广郁金,枳实,知母和鲜石菖蒲!” 接着刘郎中又详细说了分量,大伙都是懂医的,见刘郎中这方子开得对症,也不由得频频点头。 叶问天思忖片刻,对许医令道:“刘郎中这方子可行。不过病人热盛,还需要加上生石膏、黄连和连翘心。” 许医令应了声喏,正要到帐外药车中取药,却听见张力又开口了。 张力正思索着这病人的病情,一想到现在是紧要关头,便脱口而出道:“再加上安宫——” 不好! 话一出口,张力立刻意识到坏事了! 原本张力想说的是“安宫牛黄丸”,这药清热解毒,镇惊开窍。用于热病,对邪入心包,高热惊厥有奇效! 可是—— 这药是现代的啊——张力第一次见这药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 叶问天一惊,立刻追问:“安宫?安宫是什么?” 张力脸上挂满了尴尬,连忙掩饰:“安——阿嚏——” 揉了揉鼻子,张力道:“在下失礼了!昨夜偶感风寒,得罪得罪——” 张力心思急转,电光火石之间,立刻想到了一个药方! 张力朗声道:“医卿大人,能否容在下补充一二?” 叶问天眼睛一亮,道:“你说——” 张力整了整嗓子,道:“刚才刘郎中的方子和医卿大人补充的散热方子,都是非常对症的。在下说一说病人这内闭——病人内闭当用至宝丹!” “至宝丹?”帐内众人一阵惊呼! 许医令击掌道:“好个至宝丹!” 见叶问天也连连点头,许医令道:“至宝丹最早记载于宋朝《苏沈良方》里,确实是治疗痰热内闭心包的良方!” 叶问天皱了皱眉头,开口道:“这至宝丹确是验方,不过——” 眼见叶问天皱眉,众郎中一琢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叶问天叹了口气,对许医令道:“就用刘郎中和我说的方子,至宝丹么……暂时不用了。” 许医令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便领命带着宋医士一起出帐配药去了。 众人心里都明白,却不便说,身为事主的张力又怎么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 张力也微微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原来这至宝丹的成分是生乌犀、生玳瑁、琥珀、朱砂、雄黄、牛黄、龙脑、麝香、安息香、金箔、银箔。 这些药材,无一不是名贵之药! 区区流民染病,济世医社免费施药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用这么名贵的药剂! 曾医令本来与张力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不过此时却眼神一亮,眼睛中透着精光。 曾医令道:“至宝朱砂麝息香,雄黄犀角与牛黄,金银二箔兼龙脑,琥珀还同玳瑁良。啧啧,不错不错。这至宝丹确实有化浊开窍,清热解毒之功效!” 顿了一顿,曾医令对叶问天道:“医卿大人,这至宝丹我看可以在城内推广,这位……”曾医令看了张力一眼,“这位张郎中所说颇有见识,虽然咱们不能免费给普通百姓用,不过城内富户也不少,在富户圈子里面推广一下总是好的,多一味药便多一分希望。” 原来,至宝丹是口服的丸药,需要配合人参汤服用!这人参汤——可不就是曾贤的心头肉么?! 叶问天道:“古书记载,这至宝丹‘上丸如皂角子大,人参汤下一丸,小儿量减。’恐怕这人参不太好办……” 曾医令立即道:“属下之前推广白虎人参汤,已经打探过了,目前蓬莱县城各大药铺人参存量不少,想那富裕人家患病也不会太多,应该供应得过来……” 曾医令可不管人参供应得过来还是供应不过来,只要医卿大人点头,这至宝丹岂不是又可以张榜公布? 不行,这方子公布了,范庆安得再给老子送三千两银子来! 曾医令眼巴巴地看着叶问天,叶问天沉吟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也罢,若有同样昏厥热证包闭的患者,你就让他们用这至宝丹。” “属下明白!”曾医令美滋滋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琢磨着怎么在榜文上用词,让这至宝丹在老百姓看来变成包治百病的济世医社推广药剂,而明面上医卿大人又看不出什么不妥。 张力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随口一说的药剂,竟然成为曾医令和范庆安敛财的工具! 给那昏厥病人用药之后,病人虽然没有立刻醒来,不过脉象逐渐平缓,料想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叶问天便吩咐家属将病人带回窝棚。 叶问天带着众人在大帐内陆续又看了好几例病人,病症各有轻重,也都相应开了药方。 古代中医诊病讲究辩证之法,一般用温、热、寒等寥寥数语便概括了后世诸多的医学名词,很多时候都不会出现具体的病名。 一个“温病”,便可囊括后世西医成百上千病名;而一个“伤寒”,便又是包含了林林总总不下几百种后世西医的病名。 不得不承认,叶问天不愧是济世医社的头号人物——他让宋医士专门负责记录,凡是进帐诊治过的医案,一一记录在册。 开始张力还不明白叶问天这么做的道理,等到结束一天的诊治工作之后,叶问天才揭开了这个谜底。 原来叶问天之所以让宋医士记录,便是要宋医士将这些医案交给城里的穆医丞。明日由穆医丞组织济世医士和郎中,对瘟疫区里症状相同的病人全部用同样的药方! 这样一来,只要症状相同的病人,就不必再进帐篷求诊,进而大大提升了救治瘟疫的效率! 病人处于不同病期,症状各有不同,亦或者体质相差悬殊,也会出现不同的症状。不过整个瘟疫区有两万多人,总会出现症状高度相似的,而且数量也还不少。 帐篷内众人都在收拾整理各自的东西,准备回城,毕竟天色已经不早,今日的诊治工作刚才医卿大人已经宣布结束了。 张力回想着今日看过的这些病患,暗自心里颇有几分自得,至少在医卿大人面前算是露了个脸。待明日看有机会施展金针之术没有,若是露一手针灸绝技,想必医卿大人会高看自己一眼吧…… 正美滋滋地意淫着,张力耳朵里却忽然传来叶问天的声音。 叶问天道:“诸位,今日诊治工作已经结束,大家好好回城休息,明日还需多看几名病患!” 众人忙不迭地齐声应诺,哪知叶问天话锋一转:“不过,这瘟疫区夜间却需要留人值守……” 这话一出,曾医令和许医令还好,料想医卿大人不会将这等苦差事留给自己;而宋医士等三名医士和刘郎中、顾郎中则是一脸苦相。 张力也是心中腹诽,这等差事办好了医卿大人也看不着,办砸了第二日妥妥的被打脸啊! 见众人一脸哭相,叶问天就打算直接点名。 叶问天正要说话间,却见曾医令上前两步,对叶问天躬身一揖:“医卿大人,帐内诸位今日都很疲累,大家年纪也都不轻,需要好好回城休息一番——” 曾医令点到即止,眼神却看向张力这边。 张力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叶问天年逾古稀,而曾医令也年届花甲,余者最年轻者,也是四十来岁,只有自己…… 果然,大家眼睛都看着自己—— 我靠,这白天累得半死不说,晚上还要老子值夜班? 张力心念急转,很快做出了最佳选择:这种摆明落到你身上的苦差事,你要蠢得让领导指定的话,那未免也太不晓事了! 张力一脸恭敬之色,对叶问天和帐内众人一揖,朗声道:“诸位大人都是医界前辈,小子年纪轻轻,精力也算充沛。这值夜之事,还望医卿大人交给在下!” 叶问天捋须微微颔首:“也罢,你年轻力壮,便留在瘟疫区值夜吧!” 不多时,叶问天便带着众人走了个一干二净。 偌大的帐篷里,便只有张力一人。外面护卫的兵卒也撤了出去,只留一人在帐篷外值守。 张力原本不知道自己会被留在瘟疫区,所以也没有带干粮。那值守军士送来的一碗稀粥和一个白面馒头,张力也算是吃了个半饱。 吃完晚饭,张力吩咐那值守的兵卒给自己弄来行军床和被褥之后,便躺在行军床上闭目养神。 ; 第四十章疫情恶化一♂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张力起身到帐篷门口看时,见天色已黑,瘟疫区并没有分发照亮的烛火,外面黑乎乎一片。 张力帐内倒是有蜡烛,不过冷冷清清的帐篷外加孤身一人,让张力也觉得很是无趣,便灭了蜡烛,准备睡觉。 张力脑子里琢磨着这次瘟疫的一个个医案,心想看能不能找出这瘟疫到底是属于后世哪一种传染病。 很明显不是鼠疫,这连济世医社的人都否定掉了,所以张力也不去想它。 对于鼠疫,瘟疫爆发之初还有些干扰。因为发病之初,确实死过大量老鼠。但单单老鼠死亡也不能说明什么,除非继发了鼠疫的明显症状,诸如这个时代常见的腺鼠疫,俗称“疙瘩瘟”——也就是全身淋巴结肿大。 这时张力不得不怀念起后世西医那些科学仪器了:只要验一下血,就能判断是细菌性的还是病毒性的。细菌性的上抗生素,病毒性的上抗病毒药物,真是妥妥地收割呀! 张力也只是意淫了一小会,便拉回了自己的思绪。 若不是鼠疫,那又是什么呢? 流感? 可不要小瞧流感,流感范围可大了,远不是日常伤风感冒那么简单。 且不说后世的张力经历过的让人闻之色变的各种型号的禽流感,单说1918年大流感吧,在1918年横扫世界的大流感中,大约有1000万到4000万人丧生! 这流感分支太多太多,症状也各不相同,张力感到非常头疼。 琢磨了一会,张力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若真是某种流感,那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自己最大努力了…… 可是,若不是流感,那又会是什么呢? 张力脑子里过电影一般闪过后世常见的传染病。 后世对烈性传染病按程度不同,有甲乙丙之类的分类,不过张力却并不敢完全以后世的标准来看现在的问题。 后世医学昌明,治疗手段丰富,甚至还有各种疫苗。比如古代瘟疫大杀器——天花,在后世就已经基本绝迹了,根本构不成威胁。 后世的甲类传染病只有鼠疫和霍乱。鼠疫基本已经排除;而霍乱是一种急性的腹泻性传染病,显然与目前瘟疫区的病人症状并不相符。 这乙类传染病可就多了,张力以前读本科的时候还背诵过,记得是有二十六种。诸如前面提到的各种流感,百日咳,乙脑,乙肝这些,甚至某些上不得台面的疾病,像梅毒、淋病甚至艾滋病这些,都是乙类传染病…… 这一夜张力辗转反侧,一直在琢磨着疫情,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微明,张力便醒了过来。 一番收拾整理之后,张力便在营帐中等待叶问天等人的到来。 按此前叶问天的交待,一般的重症流民死亡,也不必来找张力。须知这瘟疫大营有两万多人,每日病死者数不胜数,张力也根本救不过来。 张力值夜的职责乃是主要负责一旦出现突发的重大情况,比如大量病人病情急剧恶化之类,便要第一时间采取措施,然后进城通报。 显然昨夜风平浪静,并没有发生什么急事。 张力一直等到日上三竿,济世医卿叶问天才带着众人来到营帐。 叶问天吩咐宋医士领着护卫兵士们到瘟疫区去抬病人前来诊治,由宋医士把关,凡是与昨日症状相似者就不必带来了。 宋医士领命而出,众人则在营帐中耐心等待。 不多时,张力忽然听见营帐外传来一片嘈杂之声。 张力循声望去,只见帐外有很多济世医社的医士和郎中们,正在分发药材,而为首之人,正是穆医丞。 张力旋即反应过来,这定然是穆医丞带人按昨日的医案在给病人发药…… 等了好一会儿,宋医士才带了一名病人回到营帐之中。 张力站得比较远,只粗略看见这病人乃是一名中年妇人,身穿粗麻布衣裳,头发板结,面黄肌瘦。 两名兵士用木板将妇人抬了进来,而一名黄脸汉子也紧跟着走进营帐,估摸着应该是妇人的亲属。 叶问天皱了皱眉头,看了那黄脸汉子一眼:“亲属就不必进帐了!” 那黄脸汉子唯唯诺诺,正要出帐之时,宋医士去对着叶问天一揖,道:“医卿大人,病人谵语,神志不清……” 叶问天一惊,随后点点头,对黄脸汉子道:“既是如此,你就留下吧。” 谵语的意思是病中神志不清,胡言乱语。 显然问讯“谵语”的这个妇人根本不可行,所以只能问她亲属。 叶问天给病人把了脉,又细细观察了一番,叹了口气:“抬下去吧,准备后事……” 众人也是一惊,医卿大人都不让众人上前诊治,便宣布无可救药,看来这妇人真真是命在须臾了…… 黄脸汉子也不悲伤,神色麻木,显然是心里早有准备,又或者是看惯了亲人一个个如此离去…… 张力看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只见那黄脸汉子跪地给众人磕了一个头,面无表情地随兵士们将病人抬出帐外。 叶问天沉默良久,道:“这病人中疠疫已深,无药可治。” 许医令附和道:“我看病人肌肤斑疹已呈深紫色,显然是瘀毒已深。加之更是出现谵语的症状,确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她。” 曾医令则是有些不满地道:“宋医士,你也是济世医社的老面孔了,这病入膏肓,都已经谵语的病人,你送过来又有何用?” 宋医士也不敢分辨,小心翼翼地道:“曾医令教训得是!在下走了好几个窝棚,这种谵语的病人很多……所以,所以才带了过来。” 叶问天摆摆手,示意曾医令不必责罚,曾医令连忙点点头。 叶问天对宋医士道:“这种谵语的重症病人,你看过了的窝棚里,估摸着有几成?” 宋医士低头思索了片刻,应道:“启禀医卿大人,属下刚才走了七八处窝棚,这种病人,不下三成!” 一听重症病人竟然有三成之多,帐中众人不由得俱是脸色大变,各自倒吸一口凉气! 叶问天神情黯然,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医卿大人不说话,其余众人又有谁敢接这个话茬? 良久,叶问天长叹一声:“医者父母心。病入膏肓的病人自然没有办法,不过还有许多症状相对轻一些的病患,诸位须得用心诊治!” 众人齐声应诺:“谨遵医卿大人教诲!” 叶问天收敛住心神,朗声道:“诸君——努力!” 众人神色一凛:“是!——” …… 张力一连在瘟疫区值守了五天,已经非常疲倦了,整个人邋里邋遢。今日叶问天实在看不过去,便特许他回城,明日好好休息一天。 这可把张力心里乐开了花!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洗个热水澡了! 张力不在这两日,刘、顾两位郎中一人值守一天——显然济世医社的人,才是亲娘养的啊! 外人么,值夜去! 跟随叶问天等人回了蓬莱县城,张力便立即道了声辞,往城西灯笼街的家走去。 一边走,张力一边还是在琢磨着疫情,毕竟心里始终放不下。 这几日瘟疫区的人越来越多,原因很简单——新增患病的人比死的人还要多! 疫情显然是更加恶化了,城里每日都要送几百染病的人进来,连附近几个县,也不断有患者送来。 此前从黄土山跑散的那些染病的流民,有些是处于潜伏期,所以没有被张焘的军队带过来;更有许多不随大队流民行动的落单病人,逐渐向周边县城村镇扩散,而且人数还不少。 好在叶问天早已下令周边县城严防死守,但凡有可疑病人,一律强制送往蓬莱县的瘟疫大营,这才算堪堪控制住疫情。 患病人数虽然每日都有增加,但也没有出现井喷式的增长。叶问天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很不错了。 回到自家院门前时,却见大门紧闭。张力不由得高声喊道:“安子!元良!我回来啦!”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 “还愣着干嘛,安子,咱们快去给少爷开门!” 还没见人,张力便听到了院子里安子和高元良的声音。待到安子打开院门,两人喜出望外,将张力迎入院中。 张力前脚踏入大门,安子立刻后脚又将大门上了锁! 张力一脸疑惑之色:“安子,这——这青天白日的,你锁门干嘛?” 康兴安一脸郑重之色:“少爷,听说你这几日在城外值守,恐怕是不知道城里的情况……” 张力奇道:“城里怎么了?” 康兴安还在琢磨怎么说,高元良却道:“少爷,你每日在城外,都能看见不少城里的病人送出来吧?” 见张力点点头,高元良又道:“这次瘟疫可真邪了门哩!” “哦?怎么说?”张力疑惑更深。 高元良有些神秘地道:“远的不说,咱们这灯笼街上,就有好几户人出了事!” 张力问道:“怎么?染上瘟疫了?” 高元良点头道:“确实是染上瘟疫了,不过远没有这么简单!” ; 第四十一章故人 张力看着高元良,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高元良道:“现在城里王县丞带着衙役民壮巡查非常严格,只要哪一户一有人呈现出发病症状,立马便被送往城外……” 张力还是有些不明白,高元良接着道:“街坊互相监督,里正一个时辰一查,连半夜都要查夜!” 张力不解道:“这严加巡查是好事啊——” “嗨,少爷咋就转不过这个弯呢!你想想,发病的都立即送出城,那每日新增的人,病是从哪传来的?!” 原来是说这个! 这下张力就明白了,这是说这次瘟疫潜伏期长,而且瘟疫传播是在潜伏期里就开始了! 怪不得安子这么紧张,白天都把门锁了,生怕有什么生人进来! 高元良道:“少爷你想想,一个看似正常的普通人,多半还是你熟人。你根本看不出他有发病的症状,可是他就把潜伏期的瘟疫传给了你!多可怕的一件事!” 张力点点头,思索片刻,道:“你们小心一些也没错,瘟疫来势迅猛,多加几分小心也是对的。不过你们想想,我每日都与病人接触,为何却不染病?” “这……”高元良和康兴安一时语塞。 张力笑了笑:“先吃饭,饭桌上我告诉你们!” 康兴安一脸的崇敬之色,少爷在他心目中,已经和他说的那个“蓬莱医仙”可以划等号了,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仙人啊! 这一顿饭安子做的是白菜汤、大咸菜和白米饭,三人吃的津津有味。 席上高元良一直抱怨安子,说少爷回来了也不弄俩荤菜。张力知道高元良武人出身,是个吃货,却也不点破他…… 席上张力尽量挑选着安子和高元良听得懂的词汇,细细地解释了一番瘟疫的传播途径和简单的预防方法。 此前张力囤积的药材之中,便有一味板蓝根。 板蓝根在后世可是防治瘟疫的良药,可惜在明代却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 张力叮嘱两人每天早中晚各喝一碗板蓝根汤药,当可以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 汤足饭饱,安子收拾完碗筷以后,安子和原来好几天没见张力,便又一起闲聊起来。 高元良这些天困在院子中,嘴里早已淡出鸟来,便对康兴安道:“安子,你平时管钱,俺老高也不便说什么。少爷难得回来休息一日,明日咱可一定要出去买点好吃的回来!” 张力笑笑,也不说话。 康兴安一脸无辜:“哎呀呀,高大爷,这还用你说?前两日不也是咱俩都不懂这瘟疫如何传播,所以都不敢出门买菜的么?你倒怪罪到我头上,说的我多吝啬似的!” 张力笑道:“哈哈!你们不要贫嘴了,明日我们就出去逛逛,顺便买些猪肉烧酒回来!只要小心提防我刚才告诉你们的那几种传播途径,必然不会染病的!若是明月楼还没歇业的话,咱们就去听曲儿!” 翌日,张力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过来,前几天实在是太过劳累。 康兴安和高元良早就起来了,高元良在院子里带着安子打拳健身,顺便也等着少爷醒来。 见张力起床了,康高两人便也就停了下来,三人收拾停当,出门而去。 灯笼街上冷冷清清,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直到拐出胡同口,走上了鼓楼大街,街面上才算是渐渐有了些人气。 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来到明月楼前,只见酒楼大门紧闭,显然是没开门。 张力问过隔壁的街坊,那街坊说明月楼已经歇业三日了。一则是生意冷清,二则徐掌柜也怕有病人进店,毕竟打开门做生意的,进店之人鱼龙混杂。 虽然张力等三人感觉有些扫兴,不过先前本就没抱着太大的希望,只得去寻肉铺买些猪肉回去。 街面上很多铺子都关门大吉,也只有粮店、杂货店、猪肉铺子这些还开着,毕竟瘟疫再迅猛,人总是要吃喝的。 先前张力让康兴安屯了不少粮食,足够三人吃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路过粮店时,安子看那牌子上写的价格,足足比几日前上涨了一倍还有多! 安子咂舌道:“少爷,你真是神了!这粮价嗖嗖的往上涨,幸好咱们趁着城里瘟疫还没扩散的时候屯了不少!” 张力笑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这可是真正的至理名言哩!” 忽然张力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铺子门前聚集了很多人,也不知是什么铺子,瘟疫期间竟然有这么多人上门买货? “少爷,那灵芝堂门前怎么这么多人?” “灵芝堂?好像有点印象……” “是啊,县城里最大的商行恒兴行名下的铺子啊!” “唔……” 三人左右无事,便快步走上前去,想看看热闹。 灵芝堂当然不是只卖灵芝,不过一听便知,乃是一间药材铺。 “人参管够!大家不要挤!”灵芝堂的店小二扯着嗓子大声呼喊,不过大伙却根本不听,越发地往铺子里挤。 “掌柜的,你这人参怎么一天一个价?” “是啊,昨日还是一两银子一钱人参,今日怎么一钱人参便要一两七钱银子?” “你买不买?不买给爷滚开,老子家里一大帮子人等着喝白虎人参汤呢!所有药材都买齐了,就差这一味人参了!” …… 张力直听得眉头紧蹙。 再细看时,才发现这灵芝堂将整株的人参切成一钱分量一小块,切散了卖给众百姓。 这倒是个好法子,整株人参恐怕百姓也买不起。这么分散包装散卖的话,确是方便了许多。 康兴安原本也就是个乡野小子,也有一种从众的心理,小声地问张力道:“少爷,咱们不用买点人参么?” 高元良一脸的不高兴,斥道:“你傻呀,少爷医术这么高明,若是需要人参的话,咱们早就屯起来了!还等着现在涨价才来买?” 张力微微一笑,戏谑地对高元良道:“孺子可教!” 张力叹了口气,道:“这白虎人参汤虽说对瘟疫有些功效,可若说作用,还及不上咱院子里的板蓝根呢!你们每天坚持喝,只要不与病人密切地接触,不会染病的。” 张力心里正在琢磨着看能不能找个法子,跟医卿大人推广这板蓝根——物美价廉,药效还高,可是急切间又怎么说呢? “抢人啦!抢人——”一声凄厉的尖叫传入张力耳朵,张力猛地一惊! 张力立即转过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灵芝堂外面,一名锦衣少年正与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争抢着一个包裹! 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这么多人面前——明抢?! 刚才还在你挤我我挤你买人参的人群,显然也被这一幕惊呆了,众人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 张力忽然觉得那锦衣少年仿佛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可到底在哪见过呢?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抢包裹的汉子飞起一脚,将锦衣少年踹出了好几丈远,锦衣少年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见那行凶的汉子拔腿跑了,张力猛喝一声:“元良,快!抓住他!” 高元良应声一个箭步,紧紧追上前去! 张力连忙快步跑向摔在地上的锦衣少年,等到了跟前定睛一看,才发现原来还真是个熟人! 准确的说,算是见过一面。 不过锦衣少年不认识张力,张力也不认识他! 这少年,正是当日在明月楼中,对那几个士子不屑一顾,说他们“肤浅”的少年! 张力虽说只见了这锦衣少年一面,但那天是张力第一次听说科举考试会试的试题,故而印象比较深刻。这少年当时的举动,也给张力留下了印象。 只见锦衣少年右胸上一处脚印,衣衫上渗出血来。少年痛得死死咬住嘴唇,身子却根本动不了! 张力立刻有种不详的预感,他伸手一探,想看看这少年有没有骨折! 如果断裂的肋骨刺入肝脏或者脾脏甚至心脏的话,这少年必死无疑! 张力仔细一看,原来锦衣少年竟然是个女子! 少女的脸色更是苍白到了极点,眉头也深锁着。身体的剧痛显然超出了少女忍受的极限! 眼睛一闭,少女竟然昏厥了过去! 张力大急,可是现在也不管那么多了,便仔细检查了一下少女的伤势。 待到张力发现少女并没有明显的骨折时,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啊!抓住人犯了!”人群中不知谁粗嗓门叫了一声,引得张力抬起了头。 只见高元良拖着刚才那抢包裹伤人的汉子,慢慢走了过来。 那汉子一条腿明显瘸了,也不知是自己崴了脚还是被高元良弄的…… “啊!王县丞来了!”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声,众人纷纷躲避。; 第四十二章伤者 此刻,用过晚饭的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坐在客厅里,正大眼瞪着小眼。 隔壁传来锦衣少女呜呜呜的抽泣之声,三个大老爷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康兴安脸上挂着几分坏笑道:“嘿嘿,少爷,要不你到隔壁去看看?” “看,看你个大头鬼!”张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要去你去!” “别呀——,我看老高去正合适。”康兴安笑嘻嘻地看着高元良。 高元良将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阴阴一笑:“你小子跟我学拳脚也有些时日了,要不咱俩出去练练?我也想看看你小子是不是青出于蓝!” “高大爷,我错了……”安子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张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人又重新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等了半天,张力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别傻愣着呀,都说说有什么主意?” 康兴安挠了挠头,道:“要不咱们去找人伢子买个丫鬟来?” 高元良摇摇头道:“现在外面瘟疫横行,哪有人伢子愿意将人带到蓬莱县来卖的?根本买不着。再说了,就算你找到人伢子,去买了个来历不明的丫鬟来,若是感染了瘟疫,可怎么办?” 显然高元良说得在理,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忽然,康兴安眼前一亮,脱口道:“不如请隔壁的楚二娘来?” “楚二娘?”张力一拍脑门,“对,安子,就请楚二娘来照顾那小姑娘!” 高元良道:“隔壁李夫子的娘子楚二娘三十多岁,没发瘟疫的时候便是在外帮佣赚钱。现在外面爆发瘟疫,肯定在家闲着呢!” 张力立刻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到隔壁去请楚二娘。 李夫子说是夫子,其实也才三十多岁而已。因为他十六岁开始考秀才,考了快二十年也没考中,依然还是个童生。 久而久之,灯笼街上的街坊便不记得他的本名,只称呼他为夫子了。 张力说明了来意之后,李夫子很痛快地便应允了。 一是张力就在隔壁,离得近;二是此前他教私塾的那户人家,有人染了病,李夫子不得不辞了差事,眼下也没有什么收入;三是张力在灯笼街上口碑很好,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医术高超,在他府上干活肯定不会染病。 楚二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身材也微微有些发胖,一身打扮一看便是出自小门小户。 不过楚二娘常年在灯笼街上给几家大户帮佣,缝缝补补之类,是个老实人。 张力将楚二娘唤至身旁,详细地说了以后怎么给锦衣少女换药,另外也夹杂了一些后世的抗菌的知识。 “小神医,那包裹伤口的纱布,每日都要换,并且还要先用沸水煮过,小妇人记得了!”楚二娘一边听,一边记,显然记性不错,张力说的她都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不差。 张力点点头,又将康兴安唤来:“安子,我明日还要出城救治瘟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我开一副药,你给屋里那位姑娘服用。” 张力沉吟片刻,道:“就用复原活血汤吧。这方子主要是攻下逐淤,行气活血的用处。” 张力取来纸笔,详细写下了药方,递给了安子。 安子已经能认识不少字了,特别是药名,基本都能认识。安子看着药方,嘴里念道:“柴胡、当归尾、红花、酒大黄、酒桃仁、天花粉……” 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趴在厢房门口,只见楚二娘进了病房,那锦衣少女只是哭,后来楚二娘又在她床前说了好一会话,少女哭声才渐渐止住。 没得说,楚二娘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锦衣少女的病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直把张力几个大老爷们看得连连点头。 安子一副感慨颇深的表情道:“啧啧,果然家里没个女佣还是不行啊!” “散了吧,以后就让楚二娘照顾她。”张力将两人从墙角拉了出来。 张罗完这些事,张力也困乏了,赶紧回到房间美美地睡上一觉,毕竟明日还要到瘟疫区报道。 ……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便赶到了县衙,随着叶问天一起出城,赶往了瘟疫区。 一路上,张力一直在琢磨着板蓝根的事情。 板蓝根在明代并不是很出名,很多郎中甚至都不知道这味药材的功效。 蓬莱县是登州府的府城所在,所以药材铺子里板蓝根的存货还是有不少的。 不过作为预防瘟疫的药材,此前张力并没有囤积特别多,不像石膏。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有首尾不干净的情况出现。 昨日在那灵芝堂前看到老百姓疯狂购买人参的场面,让张力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自己既然决定要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的话,那么就从这板蓝根开始吧! 还记得当初黄土山之上,防疫大营之中,议事帐之外,那俩牛车之旁的那个少年吗? 当时的议事帐中,能喊出自己名字的,只有济世医社最低级的宋医士一人而已; 而现在,虽然自己仍然籍籍无名——但至少是每天都在济世医社最高级的济世医卿叶问天身边晃悠! 这一天,张力已经等了很久了!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我的杀人剑,至今日始—— 依然骑着骡子,走在车队最后面的张力,轻轻哼着自己在后世最爱的那首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 进入营帐之后,兵士们禀报了今日新增病人的数量,叶问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兵士们汇报说,今日城内送出的新增染病病人,竟然高达六百多名! 一听到这个数字,帐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若是疫情继续这样恶化下去,要不了多久,蓬莱县可是要阖城死绝呀! 叶问天开口道:“曾医令,看来这白虎人参汤普通百姓还是买不起,可有什么办法?” 曾医令早有准备,对着叶问天躬身一揖:“医卿大人,昨日陆医令上报,他已经募集了三万多两银子,大人看是不是——” 叶问天感觉有些棘手,沉吟片刻,道:“现在城里人参价格暴涨,恐怕区区三万两银子,买不了多少人参……” 许医令附和道:“医卿大人言之有理。目前蓬莱县城人参价格一日数变,若再砸三万两银子进去,价格便会更高了!恐怕到时候连殷实人家也买不起了!” 曾医令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道:“穆医丞用沙参代替人参给百姓施药,效果不佳呀!医卿大人,虽然说现在人参价格高,可是疗效好呀。望大人三思!” “预防瘟疫,不需要用人参!”当众人还在患得患失的时候,一声明亮的男音响彻营帐! 这声音众人并不陌生,不是别人,正是张力! 曾医令一听这话,立刻大怒,斥道:“狂妄!” 叶问天也是大吃一惊,目光转向了张力:这张力最近表现还不错,原本自己也有一些心思想要提拔提拔他,终究念他年纪太轻,恐怕难以服众。 现在他居然说预防瘟疫不需要用人参,难道是想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难道想哗众取宠,妄图幸进么? 哼!老夫执掌济世医社四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众人眼见济世医卿叶问天脸上阴晴不定,也琢磨不透医卿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也没人敢开口。 许医令跟随叶问天多年,知道叶问天最不喜欢的就是哗众取宠之辈,于是开口道:“张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力淡淡地道:“在下说,预防瘟疫,根本不需要人参。” 曾医令气急败坏地道:“张力,你这狂妄小子,你可知道,每日从县城中送出来的瘟疫病人,几乎都是用不起白虎人参汤的贫民!” 曾医令瞟了叶问天一眼,见叶问天铁青着脸,心知叶问天定然也不喜,于是接着道:“你这小子在这胡言乱语,若是耽误了防控瘟疫的大事,掉脑袋都是轻的!” 众人个个俱是察言观色之辈,眼见叶问天面色不善,也都乐得痛打张力这只落水狗! “数据帝”宋医士高声道:“医卿大人,曾医令!在下每日对新增的染病病人都有记录。服用过白虎人参汤的殷实人家,染上瘟疫的病人数量,只有普通百姓的百分之一!” 这几日张力在瘟疫救治工作中表现得颇有些抢眼,俨然盖过了刘郎中和顾郎中的风采。此时刘郎中也蹦出来道:“医卿大人,这白虎人参汤效果显著啊!张力这小子,纯粹胡说八道!” 叶问天久居高位,养气的功夫终究高过众人一筹。叶问天只冷哼了一声,淡然道:“张力,你说预防瘟疫不需要人参?好,在场诸位皆是精通医术之人,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若是说不出道理来——” 叶问天言之未尽,不过后面的意思,所有人都懂! 张力早先已经想得很透彻了,此刻胸有成竹地道:“众位大人,想必大家也知道,这升斗小民与殷实人家的数量之比——” 这话说得直白了——是啊,从古至今万年不变的道理——穷人多,富人少啊! 送出城的染病之人,穷人比富人多又能证明什么呢?原本一百户人里,也不见得有一户是富人啊! 叶问天眉毛皱了起来,显然张力的话也不能说是强词夺理,貌似还有着几分道理。 曾医令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怒道:“你这小子休要胡扯!白虎人参汤可是宋朝《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收录的治疗预防瘟疫的经典药方!” 旋即曾医令轻蔑地看了张力一眼:“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怕是字都不识几个吧……”; 第四十二章伤者 此刻,用过晚饭的张力和康兴安、高元良三人,坐在客厅里,正大眼瞪着小眼。 隔壁传来锦衣少女呜呜呜的抽泣之声,三个大老爷们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康兴安脸上挂着几分坏笑道:“嘿嘿,少爷,要不你到隔壁去看看?” “看,看你个大头鬼!”张力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要去你去!” “别呀——,我看老高去正合适。”康兴安笑嘻嘻地看着高元良。 高元良将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阴阴一笑:“你小子跟我学拳脚也有些时日了,要不咱俩出去练练?我也想看看你小子是不是青出于蓝!” “高大爷,我错了……”安子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张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三人又重新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等了半天,张力打破了沉默,开口道:“别傻愣着呀,都说说有什么主意?” 康兴安挠了挠头,道:“要不咱们去找人伢子买个丫鬟来?” 高元良摇摇头道:“现在外面瘟疫横行,哪有人伢子愿意将人带到蓬莱县来卖的?根本买不着。再说了,就算你找到人伢子,去买了个来历不明的丫鬟来,若是感染了瘟疫,可怎么办?” 显然高元良说得在理,三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忽然,康兴安眼前一亮,脱口道:“不如请隔壁的楚二娘来?” “楚二娘?”张力一拍脑门,“对,安子,就请楚二娘来照顾那小姑娘!” 高元良道:“隔壁李夫子的娘子楚二娘三十多岁,没发瘟疫的时候便是在外帮佣赚钱。现在外面爆发瘟疫,肯定在家闲着呢!” 张力立刻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到隔壁去请楚二娘。 李夫子说是夫子,其实也才三十多岁而已。因为他十六岁开始考秀才,考了快二十年也没考中,依然还是个童生。 久而久之,灯笼街上的街坊便不记得他的本名,只称呼他为夫子了。 张力说明了来意之后,李夫子很痛快地便应允了。 一是张力就在隔壁,离得近;二是此前他教私塾的那户人家,有人染了病,李夫子不得不辞了差事,眼下也没有什么收入;三是张力在灯笼街上口碑很好,街坊邻居都知道他医术高超,在他府上干活肯定不会染病。 楚二娘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娘,身材也微微有些发胖,一身打扮一看便是出自小门小户。 不过楚二娘常年在灯笼街上给几家大户帮佣,缝缝补补之类,是个老实人。 张力将楚二娘唤至身旁,详细地说了以后怎么给锦衣少女换药,另外也夹杂了一些后世的抗菌的知识。 “小神医,那包裹伤口的纱布,每日都要换,并且还要先用沸水煮过,小妇人记得了!”楚二娘一边听,一边记,显然记性不错,张力说的她都复述了一遍,一个字都不差。 张力点点头,又将康兴安唤来:“安子,我明日还要出城救治瘟疫,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我开一副药,你给屋里那位姑娘服用。” 张力沉吟片刻,道:“就用复原活血汤吧。这方子主要是攻下逐淤,行气活血的用处。” 张力取来纸笔,详细写下了药方,递给了安子。 安子已经能认识不少字了,特别是药名,基本都能认识。安子看着药方,嘴里念道:“柴胡、当归尾、红花、酒大黄、酒桃仁、天花粉……” 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趴在厢房门口,只见楚二娘进了病房,那锦衣少女只是哭,后来楚二娘又在她床前说了好一会话,少女哭声才渐渐止住。 没得说,楚二娘不到半个时辰,便将锦衣少女的病房收拾得干干净净,直把张力几个大老爷们看得连连点头。 安子一副感慨颇深的表情道:“啧啧,果然家里没个女佣还是不行啊!” “散了吧,以后就让楚二娘照顾她。”张力将两人从墙角拉了出来。 张罗完这些事,张力也困乏了,赶紧回到房间美美地睡上一觉,毕竟明日还要到瘟疫区报道。 ……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便赶到了县衙,随着叶问天一起出城,赶往了瘟疫区。 一路上,张力一直在琢磨着板蓝根的事情。 板蓝根在明代并不是很出名,很多郎中甚至都不知道这味药材的功效。 蓬莱县是登州府的府城所在,所以药材铺子里板蓝根的存货还是有不少的。 不过作为预防瘟疫的药材,此前张力并没有囤积特别多,不像石膏。所以倒也不用担心会有首尾不干净的情况出现。 昨日在那灵芝堂前看到老百姓疯狂购买人参的场面,让张力心里憋着一股子怨气。自己既然决定要为天下苍生略尽绵薄之力的话,那么就从这板蓝根开始吧! 还记得当初黄土山之上,防疫大营之中,议事帐之外,那俩牛车之旁的那个少年吗? 当时的议事帐中,能喊出自己名字的,只有济世医社最低级的宋医士一人而已; 而现在,虽然自己仍然籍籍无名——但至少是每天都在济世医社最高级的济世医卿叶问天身边晃悠! 这一天,张力已经等了很久了! 醉卧美人膝,醒握杀人剑! 我的杀人剑,至今日始—— 依然骑着骡子,走在车队最后面的张力,轻轻哼着自己在后世最爱的那首歌: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 进入营帐之后,兵士们禀报了今日新增病人的数量,叶问天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原因很简单,兵士们汇报说,今日城内送出的新增染病病人,竟然高达六百多名! 一听到这个数字,帐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若是疫情继续这样恶化下去,要不了多久,蓬莱县可是要阖城死绝呀! 叶问天开口道:“曾医令,看来这白虎人参汤普通百姓还是买不起,可有什么办法?” 曾医令早有准备,对着叶问天躬身一揖:“医卿大人,昨日陆医令上报,他已经募集了三万多两银子,大人看是不是——” 叶问天感觉有些棘手,沉吟片刻,道:“现在城里人参价格暴涨,恐怕区区三万两银子,买不了多少人参……” 许医令附和道:“医卿大人言之有理。目前蓬莱县城人参价格一日数变,若再砸三万两银子进去,价格便会更高了!恐怕到时候连殷实人家也买不起了!” 曾医令一时语塞,沉默片刻后,道:“穆医丞用沙参代替人参给百姓施药,效果不佳呀!医卿大人,虽然说现在人参价格高,可是疗效好呀。望大人三思!” “预防瘟疫,不需要用人参!”当众人还在患得患失的时候,一声明亮的男音响彻营帐! 这声音众人并不陌生,不是别人,正是张力! 曾医令一听这话,立刻大怒,斥道:“狂妄!” 叶问天也是大吃一惊,目光转向了张力:这张力最近表现还不错,原本自己也有一些心思想要提拔提拔他,终究念他年纪太轻,恐怕难以服众。 现在他居然说预防瘟疫不需要用人参,难道是想语不惊人死不休么? 难道想哗众取宠,妄图幸进么? 哼!老夫执掌济世医社四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众人眼见济世医卿叶问天脸上阴晴不定,也琢磨不透医卿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竟然也没人敢开口。 许医令跟随叶问天多年,知道叶问天最不喜欢的就是哗众取宠之辈,于是开口道:“张力,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张力淡淡地道:“在下说,预防瘟疫,根本不需要人参。” 曾医令气急败坏地道:“张力,你这狂妄小子,你可知道,每日从县城中送出来的瘟疫病人,几乎都是用不起白虎人参汤的贫民!” 曾医令瞟了叶问天一眼,见叶问天铁青着脸,心知叶问天定然也不喜,于是接着道:“你这小子在这胡言乱语,若是耽误了防控瘟疫的大事,掉脑袋都是轻的!” 众人个个俱是察言观色之辈,眼见叶问天面色不善,也都乐得痛打张力这只落水狗! “数据帝”宋医士高声道:“医卿大人,曾医令!在下每日对新增的染病病人都有记录。服用过白虎人参汤的殷实人家,染上瘟疫的病人数量,只有普通百姓的百分之一!” 这几日张力在瘟疫救治工作中表现得颇有些抢眼,俨然盖过了刘郎中和顾郎中的风采。此时刘郎中也蹦出来道:“医卿大人,这白虎人参汤效果显著啊!张力这小子,纯粹胡说八道!” 叶问天久居高位,养气的功夫终究高过众人一筹。叶问天只冷哼了一声,淡然道:“张力,你说预防瘟疫不需要人参?好,在场诸位皆是精通医术之人,我给你个机会,你说!若是说不出道理来——” 叶问天言之未尽,不过后面的意思,所有人都懂! 张力早先已经想得很透彻了,此刻胸有成竹地道:“众位大人,想必大家也知道,这升斗小民与殷实人家的数量之比——” 这话说得直白了——是啊,从古至今万年不变的道理——穷人多,富人少啊! 送出城的染病之人,穷人比富人多又能证明什么呢?原本一百户人里,也不见得有一户是富人啊! 叶问天眉毛皱了起来,显然张力的话也不能说是强词夺理,貌似还有着几分道理。 曾医令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怒道:“你这小子休要胡扯!白虎人参汤可是宋朝《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收录的治疗预防瘟疫的经典药方!” 旋即曾医令轻蔑地看了张力一眼:“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怕是字都不识几个吧……”; 第四十四章医界翰林一♂ “昔神农尝百草之味,以救万民之疾;周官设疾医之政,以掌万民之病。着在简编,为万世法。我宋勃兴,神圣相授,咸以至仁浓德,涵养生类,且谓札瘥荐臻,四时代有,救恤之术,莫先方书……”当张力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这,这小子居然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所有人都震惊了! 是的,震惊! 济世医社众人,上至医卿,下至医士,说到底,也只是郎中而已!并不是白首穷经的翰林学士! 对于医书,大家虽然也细细研读,不过能多记住一些常用的方子,就算很不错了。 而这个叫做张力的少年,竟然能够完整地背诵! “故自开宝以来,早敕近臣雠校本草,厥后纂次《神医普救》,刊行《太平圣惠》,重定《针艾俞穴》,校正《千金》《外台》,又作《庆历善救》《简要济众》等方。或范金揭石,或镂板联编,是虽神农之用心,成周之政治,无以过也。天锡神考圣承统,其好生之德,不特见于方论而已。又设太医局熟药所于京师,其恤民瘼,勤矣…………” “好了!张力,你确实博闻强记,世所罕见!你既然能熟诵医书,当知这白虎人参汤——”叶问天震惊之余,语气明显缓和下来,轻描淡写地打断了张力的背诵。 张力心里有些邪恶:医卿大人,十三这数字我最喜欢了,你就不能让我多装一会? 可张力脸上却是挂着一脸的恭敬之色:“医卿大人教训的是,小子孟浪了!” 曾医令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连他自己,身为堂堂济世医社的医令,也不可能记得《太平惠民和剂局方》里所有的方剂,更别说一字不差地完整背诵了。 张力瞥了曾医令一眼,转头以无比崇敬地眼神看向叶问天:“医卿大人,白虎人参汤确是主治里热盛而气阴不足,发热,烦渴,口舌干燥,对瘟疫有很好的药效……” 众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力! 曾医令刚才被气得脑子还没转过弯,待转过弯来时,忽然明白了:这贼小子耍老子呀,先前还说治瘟疫不需要用人参,现在又跑来说白虎人参汤药效好?自己打自己脸么?这小子疯了? 张力微笑着看着众人,也不说话! 众人都感觉莫名其妙! 良久,叶问天哈哈一笑,眼神中露出激赏之色:“张力,你言下之意是说,白虎人参汤虽好,你却还有更好的药方?” 张力又是对着叶问天躬身一揖,朗声道:“正是!” “什么?!”曾医令大吃一惊,这小子居然想找药材替代人参! 曾医令的心沉了下去,不可以! 绝对不能让这小子得逞!北京城中的李医丞吩咐自己,必须配合范氏商会将人参卖光! 这里面牵扯的利益纠葛太过庞大,曾医令绝对不容有失! 许医令算是这几个医令之中最为忠厚老实之人了,一听张力这么说,连忙追问道:“什么药方?竟然能替代白虎人参汤?” 帐中众人皆是一脸狐疑地看着张力,张力微微一笑,朗声道:“不需要什么复杂的药方,只需一味药材足以!” 这次连涵养功夫很深的叶问天也坐不住了,竟然脱口而出:“什么?一味药材!” 张力扫了众人一眼,不紧不慢地道:“只需要板蓝根这一味药材!” 众人均是一声惊呼:“板蓝根?!” 刘郎中眉头紧锁,似乎挖空了脑子也没想出有这么一味药材:“什么板蓝根?” 帐内众人都一脸疑惑之色,只有叶问天一人捋须道:“张力,你说的莫不是濒湖山人那《本草纲目》中所记载的板蓝根?” 许医令惊道:“濒湖山人?《本草纲目》?医卿大人说的难道是去世后被朝廷敕封为‘文林郎’的药王李时珍?” 叶问天一脸的神往之色,朗声道:“濒湖公堪称我大明第一药王!当年他也是深受神庙赏识,可惜万历二十一年驾鹤仙去,举国医界无不悲恸万分!濒湖公潜心著作《本草纲目》,以至于三次坚辞济世医社的征召!若有濒湖公在,我叶问天必定退避三舍,绝不敢当这济世医卿!” 叶问天这话信息量可就大了,张力不由得暗自细细琢磨。 古人称谓之中,最尊敬的是称呼“号”,其次是“字”,最末才是姓名。 李时珍字东璧,晚年自号濒湖山人。叶问天不称李时珍姓名和字,而是称呼他的“号”,可见心里对李时珍是非常尊敬的。 神庙,这可不是什么西方雅典神庙——而是庙号。后世大家所说的唐太宗、宋太祖,这个太宗、太祖就叫做庙号——是皇帝死后在太庙立室奉祀时所称呼的名号。 万历皇帝庙号明神宗,故而叶问天提起他时,尊称了他的庙号——神庙。 从叶问天的话中,张力知道了原来李时珍当年竟然三次推辞掉了加入济世医社的机会。想必以李时珍的才华和名气,若是加入济世医社,这医卿的职位定然是手到擒来。可是李时珍为了编撰《本草纲目》,竟然放弃了这么好的机会! 张力心中不由得对李时珍这位明代最著名的医药家肃然起敬! 帐内众人纷纷顺着叶问天的话,开始吹捧起李时珍来。 曾医令心里焦急,便打断了大伙的吹捧:“诸位静一静!医卿大人,濒湖公确实是我大明药王,这点毋庸置疑。不过现在疫情紧急,咱们还是先讨论疫情……” 曾医令这么一说,众人这才重又将注意力拉回到瘟疫这件事上。 曾医令顿了顿,道:“濒湖公的《本草纲目》将近二百万字,在下也曾读过,却想不起其中有什么板蓝根?你这小子,莫不是打着濒湖公的大旗,在这信口胡诌?” 当那熟悉的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之时,曾医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时珍曰∶自陶弘景以下,唐、宋诸本草引用医书,凡八十四家,而唐慎微居多。时珍今所引,除旧本外,凡二百七十七家……” 叶问天看着一身傲气,在那背诵《本草纲目》的张力,心中已然见惯不惊了:这少年,怕是要逆天啊!不过,玉不琢不成器,也不可使他太过张扬…… 叶问天门下徒弟也有数人,虽说也各有成就,不过还没达到让叶问天满意的程度。 十年前,叶问天便不再收弟子了,而今天,他竟然动了将张力收入门下的心思! 唔,以此子才华之高,想必能对抗北京城那位吧! 叶问天收敛心神,打断了张力第二次的装十三:“张力,《本草纲目》载有药物近两千种,药方一万余个,确实有这一味板蓝根。” 顿了一顿,叶问天又问道:“不过,《本草纲目》中并未详细记载板蓝根的药效,你为何说它能防治瘟疫?” 这板蓝根在现代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抗病毒良药。甚至在“**”期间还被吹捧为神药,虽说有些过头了,但板蓝根的药效却不容小觑。 须知在医学昌明的后世,治疗手段多样,西医的处方药也很多,板蓝根还能站住一席之地,足以说明它的功效。 可是,在明代,这药却声名不显呀—— 为了今天,张力准备得非常充分,早已打好腹稿:“医卿大人,《日华子本草》有记录,说板蓝根能治天行热毒!” “《日华子本草》?莫不是被濒湖公称为《大明本草》的医书?” 张力选的这医书也是经过细细揣摩过的。《日华子诸家本草》,简称《日华子本草》或《日华本草》。著作年代不详。李时珍认为《千家姓》有大姓,“日华子盖姓大名明也”,故本书又称为《大明本草》! 李时珍对这本医书非常推崇,在《本草纲目》中不止一次地提到过! 不过《日华子本草》原著早已失散,后人也是从宋代医书引用中才大概知道这本书! 这书够神秘,胡吹也没人知道,正好拿出来装十三。 张力又开始抑扬顿挫起来:“板蓝根能入肝胃血分,不过清热、解毒、辟疫、杀虫四者而已。其根解诸毒恶疮,散毒去火,又可治天行热毒……” “你,你背的这是《日华子本草》?这书不是失散了么?”许医令大吃一惊! 张力朗声道:“小子恩师乃是世外高人,藏有此书……” 哗——众人又是一阵惊异之声! 叶问天略一沉吟,道:“既然是濒湖公《本草纲目》中提过的《日华子本草》有记载的话……” 眼见叶问天口气松动,曾医令大急,连忙道:“医卿大人,濒湖公也只是引述,这板蓝根的实际药效却从未证明过。《日华子本草》早已失散,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胡扯!白虎人参汤可是验方啊,那可是经过无数次实践验证了的!属下愿与这小子分区验药!” “分区验药?!”帐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心道:曾医令这是拼了呀! 分区验药乃是济世医社中的专用词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临床医学实验。也就是说,双方各指定一定数量的病人,各自用自己的药方,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统计出到底是哪种药方灵验。 张力此前在闲聊中,知道济世医社在万历年间的瘟疫中曾经多次分区验药,所以对这个词汇也不陌生。 叶问天将目光投向了张力…… ; 第四十五章救治 张力也不迟疑,朗声道:“在下愿与曾医令分区验药!” “张力,你居然敢与曾医令分区验药?你可知道,若是最终事实证明,你是胡说八道的话——医卿大人一句话,你的脑袋就要搬家!”许医令为人忠厚,此时对张力也存了几分好感,于是提醒张力。 哪知张力全然不惧:“在下心意已决,请医卿大人成全!” 叶问天看着充满自信的张力,微微点头:“也罢!明日开始,张力和曾贤二人开始分区验药!张力在城西选定一百户人家,曾贤在城东选定一百户人家,分别测试这板蓝根和白虎人参汤,到底预防的功效如何!” “谨遵医卿大人之命!”张力和曾医令二人齐声应诺。 由于明日便要开始分区验药,张力便得以早早地赶回了蓬莱县城。 待回到灯笼街的家中,高元良和康兴安二人自然是满心欢喜。 张力刚进院子,康兴安便问道:“少爷,今日不用值夜么?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张力点点头:“以后都不用值夜了,现在开始,我一直都会留在蓬莱县城之中。” 康兴安一听,先是一怔,旋即一脸的失望之色,低着头也不说话。 高元良叹了口气,安慰道:“少爷,那济世医社也没什么了不起……等瘟疫平息,咱们便离开这里——我看济南府就不错,那里人多,开个医馆的话,凭你的医术,定然可以大显身手!” 什么呀!这俩小子竟然以为自己被济世医社淘汰,赶回城里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打趣道:“在你们眼里,你家少爷我就是如此不堪么?” 高元良浑然不觉,叹道:“唉,少爷的医术自然是通神的。可恨那济世医社选人,多半要看出身背景,少爷你又不是医术世家之子……” 高元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惊:“等等!少爷,你的意思难道是?……” 张力看着在一旁有些犯傻的康兴安,笑道:“少爷我恐怕就要一飞冲天了!” 意淫归意淫,张力很快便收住心神,详细解释道:“医卿大人已经批准,我和曾医令各自负责一百户人家的瘟疫预防。我用板蓝根,他用白虎人参汤,最后看哪边染病的人少!这叫做——分区验药” “分区验药?!”高元良一声惊呼。 张力点点头,又道:“若是这次我胜出的话,进入济世医社自然不在话下。而且,板蓝根如果能够得以推广,蓬莱百姓也会深受福泽!” 康兴安终于缓过神来,开口问道:“少爷,这板蓝根真是如此神奇么?” 张力哈哈一笑,道:“神奇倒也说不上,不过对预防瘟疫确实有很好的疗效。” 三人在院子里正说话间,内院的楚二娘走了出来。只见她手里端着一盆水,看来是才给屋里那位姑娘换过药。 楚二娘见到张力,连忙放下水盆,深深一福道:“少爷回来了!” 张力微微颔首,问楚二娘道:“屋里的姑娘今天情况如何?” 楚二娘道:“我刚才给她换了药,她身子虽然还是很虚弱,不过精神比昨天好了一些……” 张力点点头:“我去给她复诊看看。” 张力走进了锦衣少女所在的厢房,只见楚二娘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那姑娘暂时不能动身子,这床单不方便换之外,被褥已经换了一床,显然这卫生保持得非常好。 张力不由得点了点头,这外伤的细菌感染,若不注意卫生,在任何时代都是最为致命的。 那少女平躺在床上,听到有人进屋,便轻轻偏了偏头,看着张力。 想必少女见是楚二娘这个中年妇人照顾她,心里便没有那么排斥。 张力细细一观望,那少女衣衫昨日染过血,楚二娘已经帮她换下。 只见这少女身上盖着被子,从脖颈处可以看出换上了一身白色素服。 她约摸有十三四岁上下,尖尖的瓜子脸蛋儿——乍看之下,脸如白玉,颜若朝华! 最显眼的便是那两弯柳叶眉,让人看得怦然心动。 柳叶眉下,一双碧眼盈波的大眼睛正死死地瞪着自己! 张力赶忙收敛住心神,小声道:“姑娘,该施针了……” 张力叹了口气,也不管她。 张力唤来楚二娘,将自己的金针取了过来 柳叶眉小娘子不说话,死死咬着嘴唇,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 这胸口受伤张力可知道,比其他地方还要疼痛十倍,因为人不能不呼吸,这一呼一吸之间,便会牵扯到伤处! 看着柳叶眉小娘子痛苦的表情,张力叹了口气,道:“我给你施针止痛。” 张力略一沉吟,便打定了主意,当用肝俞、脾俞、阳陵泉三穴。阳陵泉穴是在腿部,可是肝俞穴和脾俞穴却都是在背部,这可如何是好? 张力想了想,转头对楚二娘道:“楚二娘,你来帮帮我,将……将她轻轻扶起来,穴道在她的背部——千万注意不要碰到她胸口的夹板。” “是,少爷!”楚二娘应了声喏,慢慢走到床前。 “小娘子,少爷可是我们蓬莱县现在最有名的小神医了,你不要害怕……”楚二娘轻言细语地劝道。 柳叶眉小娘子不吭气,楚二娘见柳叶眉小娘子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便将她微微侧扶起来一点点。 张力收敛心神,掩饰道:“唔——我在选穴位……好,就取这肝俞、脾俞两穴!” 张力一边施展金针之术,一边朗声解释道:“肝藏血,脾统血。肝俞穴调肝血以养筯,脾俞穴益脾而增饮食生血。阳陵泉穴为筯会,可舒筯,利节,止痛……” 施针结束以后,柳叶眉小娘子重又躺回被窝。 张力看了看楚二娘,思忖片刻,道:“楚二娘,你辛苦了一天,早点下去休息吧。我明日要新开一个药方,那方子需要小火久熬,你明天白天一整天恐怕都要煎药。等会我把药方给安子,明日你便按安子抓的药来煎熬。” 楚二娘连声应诺:“是,少爷。小妇人记下了。” 张力点点头,道:“你下去吧。” 楚二娘应诺而出。 翌日,分区验药在叶问天的住持下,正式拉开了序幕。 张力被划定的区域是城西的关帝庙附近的一百户人家,由济世医社提供板蓝根。这一百户人家里,有三家富户此前用的是白虎人参汤,现在也换成板蓝根了。 张力在关帝庙忙了一整天,除了督促这些人家服下板蓝根汤剂之外,张力还教他们了一些简单的防疫知识。 以这次瘟疫的情况看来,这传播途径,恐怕是以飞沫为主。餐前便后洗手这些自不用提,张力还让大伙彼此少见面,即使说话,也要站在三四步以外。 这个时代并没有口罩,这点让张力有些头疼。 仓促之间,也不可能弄来后世那种医用的口罩,张力便吩咐大家用一块麻布制成面巾,蒙住口鼻。 可不要小看这麻布! 麻纤维有其他纤维难以比拟的优势,具有良好的吸湿散湿与透气的功能。 这麻纤维的抑菌功效在后世可是经过验证了的!; 第四十六章情况有变 当初济世医卿叶问天还没到蓬莱县时,曾医令乃是随着穆医丞等人一起住在县衙。 后来叶问天来了,这县衙可就不够住了。曾医令等人搬了出来,住进了附近大户人家空余的宅子。 原本这些都是王县丞一手操办,不过曾医令却选了一户最偏僻的宅子住了进去,说是喜欢清静。 既然是曾医令自己选的,王县丞又怎么好说什么呢? 此刻曾医令与宋医士正在内室密谈。 曾医令坐在椅子上,轻轻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宋医士垂手立于一旁,一脸肃容。 良久,曾医令道:“宋开,以你在陆之文的手下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来看,陆之文对这次登州府瘟疫的事察觉有异么?” 宋医士思索片刻,道:“依我看来,陆医令言行举止一切正常,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曾医令点点头,仿佛有些头痛,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上次议事帐中的事情过去之后,穆洪峰很多事情都背着我,也不知他觉察到什么没有——他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穆医丞?”宋医士皱了眉头,“穆医丞小的看不透呐……我平时跟着陆医令的时间多,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穆医丞……” 曾医令皱眉道:“唉……连穆洪峰都看不透,更别说叶问天了!” 曾医令接着道:“咱们这次在蓬莱县干的事,导致了这么可怕的后果,要是被查了出来,恐怕比方孝孺还要多灭一族!” 这话说得可就恐怖了! 历史上被“灭九族”并不鲜见,可是被“灭十族”的,恐怕上下五千年只有方孝孺一人而已。 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忠心不二。明成祖的第一谋士姚广孝曾跪求朱棣不要杀方孝孺,否则“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绝了”,明成祖答应了他。 明成祖要拟即位诏书,遂命人将其从狱中召来,方孝孺当众嚎啕,声彻殿庭,明成祖也颇为感动,走下殿来跟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来了。”方反问:“成王安在?”明成祖答:“已**。”方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道:“国赖长君。”方说:“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道:“此朕家事!”并让人把笔给方孝孺,说:“此事非先生不可!”方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暗压怒火说:“即死,独不顾九族乎?”方孝孺用更大的声音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明成祖彻底绝望了,也横下一条心,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总计873人全部凌迟处死! …… 宋医士感觉后背从脊梁骨里冒出一股寒气,颤声道:“这,这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只是执行呀……” 曾医令沉默片刻,冷冷地道:“上头?上头给你写字据了?” 宋医士一脸惶急之色,脚下险些没有站稳! 曾医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你给我睁大眼睛盯紧些……”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小的知道利害!” 曾医令点点头,长长地深呼吸了三次,这才将心情平静下来。 曾医令又开口问道:“张力那小子负责的西城验药区,现在情况如何?” 一问数据,“数据帝”宋医士登时来了精神:“回医令大人的话,现在试验已经过去了七天,那小子那边染病有八人。” 曾医令淡淡地问道:“我们这边呢?” 宋医士喜道:“咱们这边也是八人染病呢!那小子胡吹说什么板蓝根疗效比白虎人参汤好,这不是妥妥地送脸上来打么?” “呯——”曾医令将手中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怒道:“你这夯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宋医士一头雾水地看着曾医令,讷讷地道:“医……医令大人……” 曾医令一连怒容:“还打脸?是打老夫的脸吧?!” 看着脑筋转不过弯的宋医士,曾医令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板蓝根多少钱一两?” “三钱银子。” “人参呢?” “这人参的价格可是一日数涨,昨天我去问过,是五两银子能买一钱人参。这一两人参么,我算算……” 当宋医士算出答案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哎呀!不好!” 曾医令冷哼一声:“哼,想明白了?!” 宋医士道:“这,这可怎么办?” 范氏商会孝敬李医丞的银子,也不是只送给李医丞一人。而是李医丞派系的人人有份,比如这宋医士,每年就能领到一千多两银子。 这奸商和奸医的勾结,由此可见一斑! 曾医令沉吟了片刻,道:“现在有叶问天那老狐狸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恐怕这次要让那小子得逞了……” 宋医士道:“医令大人,我刚才从范庆安那里回来,他那里的人参存货还有三成,都没有卖呢!” 曾医令一脸讶异之色:“什么?竟然还有这么多?!” 宋医士小心翼翼地道:“是……他那边此前一直限售……” 曾医令道:“你今天带话给他,叫他赶紧卖,不要再限售了!” 宋医士连忙道:“是!” 曾医令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冷笑道:“我们不能动,范庆安那边却未必不能动!上次我让他刺探那小子的阴私,他不是回报说已经有些眉目么?你过来,我给你说……” 曾医令将宋医士招至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 结束了一天的巡视,张力低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心事。 昨天到今天,自己负责的这一百户人家,千余口人,只有一人染病,这个比例算是很小的了。 加上此前的八名患者,从分区验药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染病之人只有九个人而已。 这已经算很不错的成绩了,毕竟张力也弄不清这次瘟疫到底是什么传染病——虽然心中也算是有几种传染病的猜测。 昨天安子跑去打探,回报说曾医令那边也是八人染病。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妥妥地胜出了啊,须知功效差不多的话,这板蓝根的价格优势那可就太大了! 分区验药以十日为期,现在时间只剩下两天,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以这分区验药的成绩来说,济世医卿叶问天必然会将济世医士的名额给自己—— 终于要出头了…… 只要进入济世医社,以自己的能力,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少爷!少爷——”张力正遐想翩翩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康兴安的呼喊声。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安子一脸喜色地向自己跑来。 待安子跑到面前,还没等他开口,张力问道:“怎么?那边情况……” 安子兴奋地道:“是啊!” 张力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挂在脸上:“唉,安子,我经常教育你,咱们当郎中的,还是要存着医者仁心才好!百姓患病,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呃,他那边患病不患病咱也不能控制不是,嘿嘿,说吧,他那边今天有几人?” 康兴安笑道:“是了,少爷说得对,医者仁心,曾医令那边一个患病的都没有才顺了你悲天悯人的心意哩!” “你这小子,还跟我掉起文来了?” “呃。少爷,这词是跟你学的呀!” 两人一阵贫嘴之后,张力知道曾医令那边今日有两人患病,这才放下心来。 基本比较稳当了,就看最后两天,只要不出现大的纰漏…… 现在这一百户人可是由登州火器营的兵士们严格封锁,又哪里会有什么变故? 就算有哪个不醒眼的病人想要混进去的话,恐怕过不了登州火器营的封锁线便被乱铳打死! 想到此处,张力心情放松下来,便到灯笼街的卤肉店里买了两斤熟牛肉,打了一壶烧酒,喜滋滋地带着康兴安回到家中。 …… 蓬莱县衙,内宅书房。 这内宅原本是前蓬莱县令马光的官邸,不过马光犯了事,宅子便空了出来。 王县丞由于暂时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是任命,故而也不敢僭越住在里面。 济世医卿叶问天一来,这内宅便理所当然的给叶问天住了。 叶问天微微眯着眼睛,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这太师椅乃是一种圈椅,其后背搭脑与扶手,由一条流畅的曲线组成,此曲线圆滑,流畅似罗圈,所以又俗称罗圈椅。 明代这圈椅最突出的特点是有一个圆形的椅圈以及下部框架固定结构。其靠背倾角和曲线已能根据人体特点设计,符合后世所谓“人体工程学原理”,令坐者感到舒适,惬意。 穆医丞和许医令分别站在叶问天身旁,躬身垂手而立。 气氛很沉闷,叶问天不开口说话,穆医丞和许医令也都不敢说话。 穆医丞和许医令都深知,每当叶问天闭目养神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否则医卿大人会大大的不高兴。 良久,叶问天睁开眼睛,眸子中一丝精光闪过。 ; 第四十六章情况有变 当初济世医卿叶问天还没到蓬莱县时,曾医令乃是随着穆医丞等人一起住在县衙。 后来叶问天来了,这县衙可就不够住了。曾医令等人搬了出来,住进了附近大户人家空余的宅子。 原本这些都是王县丞一手操办,不过曾医令却选了一户最偏僻的宅子住了进去,说是喜欢清静。 既然是曾医令自己选的,王县丞又怎么好说什么呢? 此刻曾医令与宋医士正在内室密谈。 曾医令坐在椅子上,轻轻喝了一口茶水,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 宋医士垂手立于一旁,一脸肃容。 良久,曾医令道:“宋开,以你在陆之文的手下观察了这么长时间来看,陆之文对这次登州府瘟疫的事察觉有异么?” 宋医士思索片刻,道:“依我看来,陆医令言行举止一切正常,应该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曾医令点点头,仿佛有些头痛,想了想,又开口问道:“上次议事帐中的事情过去之后,穆洪峰很多事情都背着我,也不知他觉察到什么没有——他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穆医丞?”宋医士皱了眉头,“穆医丞小的看不透呐……我平时跟着陆医令的时间多,也没什么机会接触穆医丞……” 曾医令皱眉道:“唉……连穆洪峰都看不透,更别说叶问天了!” 曾医令接着道:“咱们这次在蓬莱县干的事,导致了这么可怕的后果,要是被查了出来,恐怕比方孝孺还要多灭一族!” 这话说得可就恐怖了! 历史上被“灭九族”并不鲜见,可是被“灭十族”的,恐怕上下五千年只有方孝孺一人而已。 方孝孺是建文帝最亲近的大臣,忠心不二。明成祖的第一谋士姚广孝曾跪求朱棣不要杀方孝孺,否则“天下读书的种子就绝了”,明成祖答应了他。 明成祖要拟即位诏书,遂命人将其从狱中召来,方孝孺当众嚎啕,声彻殿庭,明成祖也颇为感动,走下殿来跟他说:“先生不要这样,其实我只是效法周公辅弼成王来了。”方反问:“成王安在?”明成祖答:“已**。”方问:“何不立成王之子?”成祖道:“国赖长君。”方说:“何不立成王之弟?”成祖道:“此朕家事!”并让人把笔给方孝孺,说:“此事非先生不可!”方投笔于地,且哭且骂:“死即死,诏不可草。”成祖暗压怒火说:“即死,独不顾九族乎?”方孝孺用更大的声音答道:“便十族奈我何?” 明成祖彻底绝望了,也横下一条心,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总计873人全部凌迟处死! …… 宋医士感觉后背从脊梁骨里冒出一股寒气,颤声道:“这,这是上面的意思,咱们只是执行呀……” 曾医令沉默片刻,冷冷地道:“上头?上头给你写字据了?” 宋医士一脸惶急之色,脚下险些没有站稳! 曾医令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不说这个,你给我睁大眼睛盯紧些……”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小的知道利害!” 曾医令点点头,长长地深呼吸了三次,这才将心情平静下来。 曾医令又开口问道:“张力那小子负责的西城验药区,现在情况如何?” 一问数据,“数据帝”宋医士登时来了精神:“回医令大人的话,现在试验已经过去了七天,那小子那边染病有八人。” 曾医令淡淡地问道:“我们这边呢?” 宋医士喜道:“咱们这边也是八人染病呢!那小子胡吹说什么板蓝根疗效比白虎人参汤好,这不是妥妥地送脸上来打么?” “呯——”曾医令将手中茶杯猛地摔在地上,怒道:“你这夯货,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呀?!” 宋医士一头雾水地看着曾医令,讷讷地道:“医……医令大人……” 曾医令一连怒容:“还打脸?是打老夫的脸吧?!” 看着脑筋转不过弯的宋医士,曾医令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板蓝根多少钱一两?” “三钱银子。” “人参呢?” “这人参的价格可是一日数涨,昨天我去问过,是五两银子能买一钱人参。这一两人参么,我算算……” 当宋医士算出答案的时候,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哎呀!不好!” 曾医令冷哼一声:“哼,想明白了?!” 宋医士道:“这,这可怎么办?” 范氏商会孝敬李医丞的银子,也不是只送给李医丞一人。而是李医丞派系的人人有份,比如这宋医士,每年就能领到一千多两银子。 这奸商和奸医的勾结,由此可见一斑! 曾医令沉吟了片刻,道:“现在有叶问天那老狐狸在,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恐怕这次要让那小子得逞了……” 宋医士道:“医令大人,我刚才从范庆安那里回来,他那里的人参存货还有三成,都没有卖呢!” 曾医令一脸讶异之色:“什么?竟然还有这么多?!” 宋医士小心翼翼地道:“是……他那边此前一直限售……” 曾医令道:“你今天带话给他,叫他赶紧卖,不要再限售了!” 宋医士连忙道:“是!” 曾医令眉头紧锁,思索良久,冷笑道:“我们不能动,范庆安那边却未必不能动!上次我让他刺探那小子的阴私,他不是回报说已经有些眉目么?你过来,我给你说……” 曾医令将宋医士招至耳边,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 结束了一天的巡视,张力低头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心事。 昨天到今天,自己负责的这一百户人家,千余口人,只有一人染病,这个比例算是很小的了。 加上此前的八名患者,从分区验药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天,染病之人只有九个人而已。 这已经算很不错的成绩了,毕竟张力也弄不清这次瘟疫到底是什么传染病——虽然心中也算是有几种传染病的猜测。 昨天安子跑去打探,回报说曾医令那边也是八人染病。 这样一来的话,自己妥妥地胜出了啊,须知功效差不多的话,这板蓝根的价格优势那可就太大了! 分区验药以十日为期,现在时间只剩下两天,若是不出什么意外的话,自己这一次算是赌对了! 以这分区验药的成绩来说,济世医卿叶问天必然会将济世医士的名额给自己—— 终于要出头了…… 只要进入济世医社,以自己的能力,何愁不能大展宏图?…… “少爷!少爷——”张力正遐想翩翩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康兴安的呼喊声。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安子一脸喜色地向自己跑来。 待安子跑到面前,还没等他开口,张力问道:“怎么?那边情况……” 安子兴奋地道:“是啊!” 张力摆出了一副痛心疾首地表情挂在脸上:“唉,安子,我经常教育你,咱们当郎中的,还是要存着医者仁心才好!百姓患病,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呃,他那边患病不患病咱也不能控制不是,嘿嘿,说吧,他那边今天有几人?” 康兴安笑道:“是了,少爷说得对,医者仁心,曾医令那边一个患病的都没有才顺了你悲天悯人的心意哩!” “你这小子,还跟我掉起文来了?” “呃。少爷,这词是跟你学的呀!” 两人一阵贫嘴之后,张力知道曾医令那边今日有两人患病,这才放下心来。 基本比较稳当了,就看最后两天,只要不出现大的纰漏…… 现在这一百户人可是由登州火器营的兵士们严格封锁,又哪里会有什么变故? 就算有哪个不醒眼的病人想要混进去的话,恐怕过不了登州火器营的封锁线便被乱铳打死! 想到此处,张力心情放松下来,便到灯笼街的卤肉店里买了两斤熟牛肉,打了一壶烧酒,喜滋滋地带着康兴安回到家中。 …… 蓬莱县衙,内宅书房。 这内宅原本是前蓬莱县令马光的官邸,不过马光犯了事,宅子便空了出来。 王县丞由于暂时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是任命,故而也不敢僭越住在里面。 济世医卿叶问天一来,这内宅便理所当然的给叶问天住了。 叶问天微微眯着眼睛,端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 这太师椅乃是一种圈椅,其后背搭脑与扶手,由一条流畅的曲线组成,此曲线圆滑,流畅似罗圈,所以又俗称罗圈椅。 明代这圈椅最突出的特点是有一个圆形的椅圈以及下部框架固定结构。其靠背倾角和曲线已能根据人体特点设计,符合后世所谓“人体工程学原理”,令坐者感到舒适,惬意。 穆医丞和许医令分别站在叶问天身旁,躬身垂手而立。 气氛很沉闷,叶问天不开口说话,穆医丞和许医令也都不敢说话。 穆医丞和许医令都深知,每当叶问天闭目养神的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否则医卿大人会大大的不高兴。 良久,叶问天睁开眼睛,眸子中一丝精光闪过。 ; 第四十八章曾医令还打马吊?一♂ 叶问天微微一笑,开口道:“许艺,穆洪峰。” 穆医丞和许医令齐声应道:“属下在。” 叶问天淡淡地道:“刚才我们议论之事,你们切不可泄露半分。” 穆医丞和许医令神色一凛:“谨遵医卿大人之命!” 叶问天点点头,道:“好了,此事就此打住。许艺,你现在说一说分区验药的情况。” 许医令一听,连忙开口应道:“启禀医卿大人,现在西城验药区和东城验药区染病人数相差无几。” 许医令接着道:“想不到这板蓝根竟然如此神奇!” 穆医丞也点头道:“人参价格比板蓝根贵了百倍不止,若是板蓝根真的能代替白虎人参汤的话,张力这小郎中,可真是为蓬莱县的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许医令为人忠厚,此刻也不禁为张力击掌叫好:“这个张力,真真是百年难遇的医界奇才啊!” 叶问天向来老成持重,捋须道:“还有两天分区验药才结束,凡事留点余地,不可话说得太满。这些溢美之词,还是等十日之期到了再说吧。” 许医令跟随叶问天多年,又怎会不知道叶问天的心意? 叶问天城府极深,他越是这么说,心中越是对张力赞赏有加! 许医令微微一笑,连声应道:“是!是!医卿大人教训得是!” 叶问天沉吟了片刻,淡淡地道:“今日我有些疲乏了,你们下去吧!” “是!”穆医丞和许医令连声应诺,缓步走出了房间。 两人离去以后,叶问天眼睛微眯,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这一次的瘟疫,不简单呐! 穆医丞,终究还是想得不够深远! 若不是黄土山那一夜出了变故,屠杀百姓的命令最终泡了汤,他这济世医丞的职位,也算是到头了! 以当日的情势,疫情确实失控,情况危急。 但是,这屠杀染病百姓的命令,谁下达谁事后必然倒霉! 百姓失控的话,可以立刻再找登莱总兵张焘调兵——若是情况紧急,蓬莱县的民壮,附近卫所的卫所军也可以应急! 所以自己在收到了穆医丞的书信之后,才会亲自赶到这蓬莱县! 穆医丞和许医令,算是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了,若是穆医丞就这么翻了船,实在是太可惜了。 须知这二人跟随自己多年,若要再培养一个亲信出来,又谈何容易? 济世医社内部,派系众多。虽说自己是济世医卿,可是每一个医士和医令的背后,保不齐便有有势力的靠山。 当日撺掇穆医丞下令屠杀病人的,是曾医令和陆医令! 这两人,到底谁有问题? 从去年的宣府大疫开始,自己就隐隐感觉有些问题…… 曾医令和陆医令,恐怕有一人想急着上位吧,到底是谁? …… 分区验药第九日。 古谚有云,行百里者半九十。 张力向来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所以今天一大早,他便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一起进入了西城验药区。 刚进入验药区,康兴安便问道:“少爷,咱们这最后两日是要严防死守了么?” 张力肃容道:“最后两日我们便住在验药区里。” 看着张力一脸的郑重之色,高元良小声道:“安子,你知道少爷这次的对手是谁?堂堂济世医社的曾医令!他不搞点事出来,我都不信!” 安子有些不乐意了:“高大爷,就你能想出来?安子我也想到了呢!不知道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少爷常说的这词儿杠杠的……” 张力淡淡一笑,打断了两人的贫嘴:“我想了很久,恐怕曾医令这次没多少牌可打……” 安子和高元良齐声问道:“牌?什么牌?” 张力哑然失笑,后世这扑克牌现在是肯定没有,不过麻将牌么,史书记载天启年间就有了。 张力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两人,神秘兮兮地道:“当然是马吊牌!” “曾医令还打马吊?!”康高两人一声惊呼,待回过神来时,少爷张力却已走出老远了。 …… 已经是黄昏时分,张力依然守着自己在西城验药区的一亩三分地。 西城验药区今日一个染病的病人都没新增,只要明日一过,这济世医社的医士名额,岂不是妥妥地被自己收割? 张力心情大好,走在去熟肉铺子的路上。如此好心情,岂能没有酒肉?于是张力便决定今晚加餐——依然是两斤熟牛肉,一壶烧酒。 康兴安和高元良被张力留在验药区了,自己需要出来走走,透透气。 刚走出西城验药区不远,路旁一对夫妇的对话便吸引了张力的注意力。 一名二十多岁模样,穿着蓝布夹袄的小娘子道:“相公,这几日大家都在买板蓝根呢,听说三钱银子就能买一两,听说那药效可很不错哩!” 那小娘子的相公一愣,旋即点头道:“唔……确实我也看过县衙的告示,现在咱们蓬莱县城在搞什么分区验药,用板蓝根的人家确实很少发病!好,我们这就去药材铺子买些回去……” 张力微微一笑,慢步离去。 眼下时节已入深秋,街边的大槐树落叶纷纷,地面上一片红色。 这两日街面上行人略略多了一些,虽说瘟疫来袭,不过日子总是要过的。对升斗小民来说,平日里油盐酱醋茶却也一样都少不了。 张力这几日忙得颇有些废寝忘食,今日忙里偷闲,确实心情大好。 心情同样大好的还有王县丞——呃,不,王县令! 王奇峰出现在了张力眼前! “哎呀呀,王县丞,几日不见……咦——”张力看着满面红光的王县丞,正要行礼,却看见那身七品官服! “哈哈!哈哈哈……小神医来买熟肉铺买酒肉?”王县丞满脸笑容地看着张力。 这王县丞是高升了呀,要不他哪敢穿七品官服? 张力笑道:“恭喜王大人了!哈哈,王县令!” 刚刚荣升的县尊的王县令一脸喜色:“哈哈,小神医就是我的命中贵人呀!若没有回春堂那档子破事,马光那厮也翻不了船!嘿嘿……” 张力正色道:“王大人言重了。当日情势紧急,王县令能赶来救场,在下心里一直存在感激之心……” 王县令笑道:“小神医言重了。那是若不是国公府的人出面,恐怕马光那奸贼定然不会伏诛……”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看向王县令,等他继续说下去。 王县令又道:“原本官员升迁是必须要到吏部报备的,不过现在蓬莱瘟疫爆发,吏部公文便下令本官就地升任蓬莱县令之职,待瘟疫平息,再赴京师。” 原来如此,现在不光是瘟疫爆发,孔有德在山东闹得也挺欢腾,蓬莱县确实不可一日无主。 虽说此前王县丞暂代着县令的事务,不过这古代最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呀! 又说了一会话,王县令说是还要去各处巡查,两人这才各自离去。 张力左手提着一包用油纸包住的熟牛肉,右手则是提着一壶烧酒,从熟肉铺子走出来。 忽然张力想起了家中那个柳姑娘,也不知她情况怎么样了? 在受伤的第二天,张力便找灯笼街上的木匠,定做了一副夹板。 毕竟疑似骨折受伤,最是需要固定。 汤药金针只是辅助而已,骨头的生长痊愈,还需要靠时间慢慢积累。 那柳姑娘么?哈哈,叫自己小淫贼的小妮子! 这些天由于忙着分区验药的事,自己除了开好药方让楚二娘给她服用之外,也顾不得过多的接触。 第一次见她是在明月楼,当时柳姑娘对那几名士子议论科举试题嗤之以鼻的情景,现在还历历在目…… 骂我小淫贼,后来还骂我什么登徒子小郎中? 这小妮子也是有个性,不错不错。 张力脑海中浮现出柳姑娘那张绝美的脸蛋,不由得有些微微陶醉起来。 她是参加那个什么复社大会,想必是个小文青了! 小文青么? 呵呵,与这小文青相处嘛,自己还是有些心得的—— 张力心里一乐,脚步轻快起来。 …… 转眼间就到了分区验药的最后一日。 曾医令的宅子只有一进,比较刻意选取的偏僻之处,越是不起眼越好。 内宅之中,曾医令立于窗前,怔怔地看着窗外。 范庆安和宋医士一脸恭敬之色,两人俱是垂手立于曾医令身后。 良久,曾医令回过头来,看着范庆安,开口问道:“刚才你说的事可有其他人知晓?” 范庆安连忙摇摇头:“没有!” 曾医令又沉思片刻,有些不甘心地道:“我看叶问天对那小子颇有几分赏识,明日分区验药便要揭晓最终结果,可这结果么,却早已呼之欲出!” 宋医士和范庆安也都皱着眉头,脸上都是挂着一副不甘心的神态。 曾医令轻轻捋了捋胡须,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也实在没料到,那板蓝根竟然有如此的功效……” 宋医士点点头,附和道:“别说医令大人了,就是那叶问天和穆洪峰,当初可不也没想过用这板蓝根么?医令大人无需自责。” 曾医令点点头,不再说话,眼神中投射出一股子阴冷…… ; 第四十九章初现成果 沉默之后,范庆安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 范庆安一脸气愤,咬牙切齿道:“不瞒医令大人,恒兴行这批人参足足少赚了好几万两银子!” 曾医令有些不解:“我不是让你们范氏商会赶快卖么,这都已经过去好多天了——怎么,人参还没卖完?” 范庆安脸上肥肉一颤,恨恨地道:“唉!分区验药到第五日的时候,咱们的人参已经卖不动了。这次分区验药,全城上下,不管官宦大户,还是平民百姓全都盯着呢!再加上济世医社每日都公布东西两区的染病人数,仅仅才过去五天,大伙就都去买板蓝根,没人买人参了!” 曾医令点点头,有些肉疼。毕竟他与范氏商会已然是利益共同体,刚刚才将今年的孝敬银子提了价,哪曾想却被张力这小子坏了好事! 范庆安哭丧着脸道:“医令大人,现在人参价格一日数跌,就快要跌到瘟疫前的价格了——可,可还是卖不动啊!” 曾医令有些不高兴了,沉着脸道:“我若当日不跟那小子进行分区验药,恐怕叶问天那老狐狸当天就拍板用板蓝根了!又哪有这十日的缓冲期?” 宋医士立刻附和道:“还是医令大人高明,想得周全!范掌柜,你们范氏商会也不要贪得无厌!” 范庆安在肚子里将曾医令和宋医士的祖宗三代问候了一遍以后,脸上陪着笑脸道:“是!是!在下确实着急了些……” 当初可是指望着这批人参大卖特卖,家主范永斗才会那么痛快地答应将孝敬银子涨了五成…… 曾医令脸色稍缓,问道:“这人参此前你们范氏商会也卖了很长时间,就算有三成存货砸在手里,总也不至于亏本吧?” 范庆安小心翼翼地道:“不瞒曾医令,这次蓬莱瘟疫,咱们范氏商会旗下的恒兴行确实赚了一笔……细账还未出来,大概利润也就是两万多两银子……” 范氏商会与济世医社李医丞一系,向来都是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大家也是为了钱才紧紧地团结在了一起,这银钱一项,实在是最最重要的了 范庆安这话虽然说得恭敬,不过隐隐中透露出送的钱还不及赚到的钱多,曾医令又如何听不出来? 曾医令微微皱眉道:“去年宣府大疫,你们倒卖药材和粮食,赚得盆满钵满。今年这蓬莱瘟疫,虽说出了些变故,你们却也有几万两入账……” 顿了一顿,曾医令又道:“当今天子继位以来,年年都有瘟疫,你们还怕不能捞钱么?” 范庆安连忙一拍胸脯,振振有词:“医令大人言重了。我范氏商会必与李医丞和曾医令同气连枝,休戚与共!” 曾医令点点头,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只见曾医令眼睛微眯,淡淡地道:“我曾贤又岂是好相与的?!张力那小子,我必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 柳姑娘受伤已过了十几日,在楚二娘的精心照料下,外加上张力开的药方对症,伤情恢复得很不错。 当初受伤之时,事起仓促,柳姑娘来不及取回自己的行李。好在柳姑娘不差钱,早早预付了一个月的房钱,所以她那间客房店小二也不敢乱动。 柳姑娘昨日便托楚二娘从客栈中取来了自己的行李,里面装的都是自己的头面首饰和衣物。 柳姑娘便迫不及待地在房间中好好收拾打扮了一番…… 柳姑娘对着镜子怔怔地发呆,只见镜子中柳姑娘那泌人心魄的两弯柳叶眉中间,用淡色画了一朵牡丹。 樱桃小嘴渲染着浅粉色的胭脂,精致标准的瓜子脸上不施水粉。 白皙的耳垂戴着绿玉耳坠,纤细白嫩的手腕佩带着一条翡翠手链。 而一条珍珠项链搭在锁骨上,墨发侧披如瀑,真真一副素颜清雅的绝色模样! 柳姑娘叹了口气,心里不由得觉得有些心烦意乱…… 那登徒子小郎中每隔一日便要给自己施针,自己每次都认为他肯定要行那不轨之事。 可是都过了这好些日子了,他却丝毫没有一点越轨的行为! 难道——自己受伤之后,竟然容貌起了变化? 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绝色模样,柳姑娘又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说清减了少许,不过自己容貌并没有什么变化呀! 但见柳姑娘再次对着镜子仔细地看了半晌,随后叹了口气。 对自己的容貌万分自信的柳姑娘,顿时一阵恼怒…… 难道自己真的失去魅力了? 吸引不了他? 柳姑娘情不自禁地轻轻吟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已是分区验药最后一日,今日虽说张力这边新增了两例染病的病人,然而并不会影响最终结果——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已是黄昏时分,深秋的蓬莱县城,满地落叶。 张力带着高元良和康兴安,开始了今日最后的一次巡视。 为了防止出现意外的交叉感染情况,验药区内的人家是不能出门的。 走在关帝庙前的青石板小街上,这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喧嚣。 空空荡荡而已…… 张力不由得一阵心悸! 乱世之中,这些升斗小民,却是最苦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虽说自己目前也改变不了大局,不过这不也正在努力么? 只要进入了济世医社的话,凭自己领先这个时代四百年的医学知识,定然可以有所作为! 这古代最讲究出身门第,若只是在蓬莱县中混到终老的话,那到也无妨。 不过,混迹于这区区的蓬莱县,又岂会是自己的目标? 张力思绪有些飘远了,不由得情不自禁地吟道:“**,一遇风云便化龙!” 康兴安在张力身后,这句话儿听得不是很真切,于是问道:“少爷,你念的是什么?” 张力一愣,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没什么。” 挨门挨户的询问过后,终于走到了最后一户人家门前! 走进这最后一户人家的时候,张力甚至都有些隐隐担心,万一这一户人出什么大的状况的话…… 老天似乎跟张力开了个玩笑,这户人家一切如常,并没有新增的疑似病人! 从这最后一户人家大门走出来的时候,张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康兴安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兴奋地道:“少爷,这下可就稳妥了!” 高元良也一脸喜色:“少爷,虽说要到子时才算是尘埃落地,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变故的了。” 古代新的一天是从子时开始计算,子时相当于半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也就是说古代新的一天是后世的23点开始的。 康兴安点点头:“现在就等子时那一声打更声了!” 张力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此前张力曾经找李家头口店的李掌柜帮忙给金州卫莲花屯的母亲带口信,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也不知道李掌柜那边有消息没有。 从西区验药区出来,张力带着康兴安和高元良,来到了李家头口店。 “少爷,咱们找李掌柜干嘛?”康兴安一脸的疑惑之色。 张力微微一笑:“此前我曾经让李掌柜帮我带口信回莲花屯……” 一听此言,康兴安高兴得蹦了起来:“嘿!少爷!咱们是要接宋大娘和我爹来蓬莱么?” 一旁的高元良却给康兴安泼了一盆冷水:“安子,你傻呀?现在蓬莱县发瘟疫,他们能来么?” “呃……”康兴安脸色黯淡了下来。 张力笑道:“无妨,等瘟疫结束再接我娘和康大伯前来。我今天过来只是问问消息,毕竟最近实在太忙……” 康兴安这才转忧为喜,点头道:“还是少爷想得周全。我这就去敲门——”安子看了一眼大门紧锁的李家头口店,自言自语地道:“现在发瘟疫,李掌柜也关门歇业了呢!” 康兴安“嘭嘭嘭”的敲门声敲了许久,也不见人出来开门。 康兴安又扯着大嗓门吼了几嗓子,还自报了家门。想必以张力小神医的身份,何况还救过李掌柜三代单传的宝贝儿子,早该有人出来开门了呀! 可还是没人开门。 张力让高元良去隔壁问了一下邻居,可邻居说也不知道李掌柜一家去哪儿了,说是已经有三天见不到人了。 高元良摸了摸鼻子,低声道:“少爷,李掌柜家是做头口买卖的,家中马骡众多,想必是出城躲瘟疫去了。” 张力点点头,带着二人扫兴而归。; 第五十章江湖行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什么?那个……那个小郎中竟然被济世医社招录,成为了济世医士?!”当楚二娘眉飞色舞地将张力加入济世医社的消息说给柳姑娘听时,柳姑娘不由得大吃一惊! 楚二娘面露不满之色,苦口婆心地道:“我说柳姑娘,你这伤,少爷可是一钱银子都没要你的呢,所有都是免费的!现在灯笼街的老街坊,都说少爷是万家生佛转世,救活我们这些没钱买人参的升斗小民啊!你……” 柳姑娘嘟囔着樱桃小口,沉默不语。 “嗨,柳姑娘,汤药我给你放桌上,你自个儿喝呀!少爷马上要回来了,我要出去啦!咱们院子门口早就围满了人哩!”楚二娘将汤药放下,急匆匆地朝屋外走去。 院子大门口,早就围满了灯笼街的街坊。 自从大伙儿得知西城验药区使用板蓝根,发病的人大大减少以后,便都去药材铺子买了板蓝根来喝。果然这好几天来,灯笼街上这三十多户人家,再也没有一人发病! 由于板蓝根药效好,大家也都纷纷走出大门,并不像往日那般害怕与人接触。 康兴安和高元良是所有人中最激动的,他们两人早早买来爆竹,等着少爷张力回来。 “来了,来了!张郎中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呸!什么张郎中!张医士!堂堂济世医社的张医士!你们这些人呀,就是不读书,连个称呼都不会叫!”李夫子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刚才那人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我说李夫子啊,你考了快二十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还板着脸教训咱们,说什么读书?” “我……我只是一时科场失意,今年已经很用心读书了,来年二月的县试,定然能够考中!” “啧啧……李夫子这话从俺还是个光屁股小子的时候就听你念叨了,现在我儿子也是光屁股小子,莫非要等到我孙子光屁股之时,李夫子才能考上秀才?” 李夫子这科场失意也不是一年两年,大伙已经习惯打趣他了,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李夫子有些尴尬,正面红耳赤间,看见张力走近了,连忙大呼道:“不与你们贫嘴,看——张医士来了!啧啧,张医士骑的好一匹大白马啊!” “哎呀呀!咱们灯笼街上,已经几十年没人骑过高头大马了!” 这古代的高头大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马可不比骡子,驴子这些。 这马可是大大的有身份的人才能骑的! 《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买来的官儿是提刑官,大概相当于后世地方司法局的干部。 第三十八回,蔡京的管家翟谦因为感激西门庆替他寻妾,送西门庆一匹“高头点子青马”,值七八十两银子,那可真是当时名副其实的“宝马”了。 此外,媒婆薛嫂四处说媒,郎中蒋竹山出门行医,骑的都是驴! …… 一通爆竹放完,张力骑着高头白马,来到自家院门前。 后世张力在德国留学,业余爱好便有这马术一项。须知德国的马术,那可是在奥运会中常常拿金牌的,故而骑马对张力来说不在话下。 在街坊们的叫好声和艳羡的眼光中,张力翻身下马。 康兴安兴奋地牵过白马,笑道:“少爷,这大白马……” 张力微微一笑,朗声道:“刚才从县衙出来,新任知县王大人祝贺我获得济世医士之位,送了我这匹马儿……唉,这王县令也恁地破费了……” 众人一听这高头大马居然是知县大老爷送的,又是一片“啧啧”之声。 张力笑道:“今日大伙儿都高兴,原本在下该摆上几桌流水席儿。不过眼下瘟疫流行,城中戒严,却不方便了。众位暂且记下,改日瘟疫过去了,我张力再宴请众位街坊。”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又是说了好一阵恭维话儿。 进了院子,张力对康兴安和高元良道:“安子,元良,前院西边那不是有个驴棚子么,你们打扫打扫,也算是个马厩呢!” 康兴安原本正有此意,连连点头,高元良心里也高兴,便帮着安子去整理马厩了。 楚二娘喜滋滋地上前道:“少爷,现在城里瘟疫横行,成衣铺子都没开张,鼓楼街那家绸缎庄子倒是还开着。我此前也在街上看过济世医社的医士大老爷们穿的衣服面料,明日我便去那铺子买两匹面料回来,给少爷量身做两件。” 张力点点头,笑道:“楚二娘有心了,明日我让安子给你支五两银子。若是不够,你回来告诉他再取;若是有余,你便留做裁剪工钱吧。” 楚二娘一脸兴奋地道:“够了,够了!用不完这许多呢!虽说现在物价飞涨,不过绸缎庄的生意可不好,没什么人上门的!” 给张力做两件医士老爷那种面料的衣裳,也就是四两银子的成本而已——足足一两银子的工钱如何让她不喜出望外? 张力也不计较,开口问道:“唔……那柳姑娘今日情况如何?” 楚二娘看了内院一眼,道:“还那样呢……呃,少爷是说伤情?我瞅着伤情恢复挺好的。” 张力点点头,道:“这些时日忙着分区验药,现在总算告一段落,我去看看她的伤情。” 张力刚走进内院,柳姑娘便立刻将头从窗户口移开,低着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烫——那窗户口,正对着张力进来的方向…… 张力走进了屋子,见柳姑娘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张力开口道:“柳姑娘,你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感觉有些胸闷气紧?” 柳姑娘抬起头来,盯着张力看了半晌,却不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你真的进了济世医社?” 旋即柳姑娘看见了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幽幽地道:“你真的进了济世医社!”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道:“我刚才问柳姑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柳姑娘回过神来,道:“呃,今天感觉还不错……” 张力轻轻点头,走到柳姑娘跟前,道:“柳姑娘,我给你详细复诊一下。” 柳姑娘微微颔首,张力便开始切脉。 只感觉脉势平稳,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力又看了看柳姑娘的舌象,也是如常人一般无二,这才放下心来。 张力淡淡一笑,道:“看来柳姑娘这肋骨并未骨裂,现在恢复情况很好。” 想了一想,张力又道:“既然排除了骨裂,这夹板就不需要带了,毕竟你带着夹板身子也不方便。我这就让楚二娘来给你把夹板换下……” 张力身后传来了康新安的喊声:“少爷,少爷!家中没有豆料,这大白马饿了可怎么办呢?我也不敢只喂他干草,马儿不比骡子,可是要喂上等饲料的!” 张力一回头,只见康兴安躬身立于门外,等着张力的吩咐。 张力略一思索,道:“现在城里发了瘟疫,卖豆料的铺子都没开张,你先去客栈买一些吧。客栈都有马厩,要伺候客人们的马匹,应该有存货的。” 康兴安连忙应诺:“好咧!”; 第五十章江湖行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什么?那个……那个小郎中竟然被济世医社招录,成为了济世医士?!”当楚二娘眉飞色舞地将张力加入济世医社的消息说给柳姑娘听时,柳姑娘不由得大吃一惊! 楚二娘面露不满之色,苦口婆心地道:“我说柳姑娘,你这伤,少爷可是一钱银子都没要你的呢,所有都是免费的!现在灯笼街的老街坊,都说少爷是万家生佛转世,救活我们这些没钱买人参的升斗小民啊!你……” 柳姑娘嘟囔着樱桃小口,沉默不语。 “嗨,柳姑娘,汤药我给你放桌上,你自个儿喝呀!少爷马上要回来了,我要出去啦!咱们院子门口早就围满了人哩!”楚二娘将汤药放下,急匆匆地朝屋外走去。 院子大门口,早就围满了灯笼街的街坊。 自从大伙儿得知西城验药区使用板蓝根,发病的人大大减少以后,便都去药材铺子买了板蓝根来喝。果然这好几天来,灯笼街上这三十多户人家,再也没有一人发病! 由于板蓝根药效好,大家也都纷纷走出大门,并不像往日那般害怕与人接触。 康兴安和高元良是所有人中最激动的,他们两人早早买来爆竹,等着少爷张力回来。 “来了,来了!张郎中来了!”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嗓子,众人纷纷伸长了脖子。 “呸!什么张郎中!张医士!堂堂济世医社的张医士!你们这些人呀,就是不读书,连个称呼都不会叫!”李夫子一本正经地纠正着刚才那人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我说李夫子啊,你考了快二十年,连个秀才也没考上,还板着脸教训咱们,说什么读书?” “我……我只是一时科场失意,今年已经很用心读书了,来年二月的县试,定然能够考中!” “啧啧……李夫子这话从俺还是个光屁股小子的时候就听你念叨了,现在我儿子也是光屁股小子,莫非要等到我孙子光屁股之时,李夫子才能考上秀才?” 李夫子这科场失意也不是一年两年,大伙已经习惯打趣他了,顿时又是一阵哄笑。 李夫子有些尴尬,正面红耳赤间,看见张力走近了,连忙大呼道:“不与你们贫嘴,看——张医士来了!啧啧,张医士骑的好一匹大白马啊!” “哎呀呀!咱们灯笼街上,已经几十年没人骑过高头大马了!” 这古代的高头大马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骑的,马可不比骡子,驴子这些。 这马可是大大的有身份的人才能骑的! 《金瓶梅词话》中,西门庆买来的官儿是提刑官,大概相当于后世地方司法局的干部。 第三十八回,蔡京的管家翟谦因为感激西门庆替他寻妾,送西门庆一匹“高头点子青马”,值七八十两银子,那可真是当时名副其实的“宝马”了。 此外,媒婆薛嫂四处说媒,郎中蒋竹山出门行医,骑的都是驴! …… 一通爆竹放完,张力骑着高头白马,来到自家院门前。 后世张力在德国留学,业余爱好便有这马术一项。须知德国的马术,那可是在奥运会中常常拿金牌的,故而骑马对张力来说不在话下。 在街坊们的叫好声和艳羡的眼光中,张力翻身下马。 康兴安兴奋地牵过白马,笑道:“少爷,这大白马……” 张力微微一笑,朗声道:“刚才从县衙出来,新任知县王大人祝贺我获得济世医士之位,送了我这匹马儿……唉,这王县令也恁地破费了……” 众人一听这高头大马居然是知县大老爷送的,又是一片“啧啧”之声。 张力笑道:“今日大伙儿都高兴,原本在下该摆上几桌流水席儿。不过眼下瘟疫流行,城中戒严,却不方便了。众位暂且记下,改日瘟疫过去了,我张力再宴请众位街坊。”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又是说了好一阵恭维话儿。 进了院子,张力对康兴安和高元良道:“安子,元良,前院西边那不是有个驴棚子么,你们打扫打扫,也算是个马厩呢!” 康兴安原本正有此意,连连点头,高元良心里也高兴,便帮着安子去整理马厩了。 楚二娘喜滋滋地上前道:“少爷,现在城里瘟疫横行,成衣铺子都没开张,鼓楼街那家绸缎庄子倒是还开着。我此前也在街上看过济世医社的医士大老爷们穿的衣服面料,明日我便去那铺子买两匹面料回来,给少爷量身做两件。” 张力点点头,笑道:“楚二娘有心了,明日我让安子给你支五两银子。若是不够,你回来告诉他再取;若是有余,你便留做裁剪工钱吧。” 楚二娘一脸兴奋地道:“够了,够了!用不完这许多呢!虽说现在物价飞涨,不过绸缎庄的生意可不好,没什么人上门的!” 给张力做两件医士老爷那种面料的衣裳,也就是四两银子的成本而已——足足一两银子的工钱如何让她不喜出望外? 张力也不计较,开口问道:“唔……那柳姑娘今日情况如何?” 楚二娘看了内院一眼,道:“还那样呢……呃,少爷是说伤情?我瞅着伤情恢复挺好的。” 张力点点头,道:“这些时日忙着分区验药,现在总算告一段落,我去看看她的伤情。” 张力刚走进内院,柳姑娘便立刻将头从窗户口移开,低着头,脸上微微有些发烫——那窗户口,正对着张力进来的方向…… 张力走进了屋子,见柳姑娘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张力开口道:“柳姑娘,你今日感觉如何,可还感觉有些胸闷气紧?” 柳姑娘抬起头来,盯着张力看了半晌,却不接这个话茬,而是问道:“你……你真的进了济世医社?” 旋即柳姑娘看见了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幽幽地道:“你真的进了济世医社!”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以为意,道:“我刚才问柳姑娘,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柳姑娘回过神来,道:“呃,今天感觉还不错……” 张力轻轻点头,走到柳姑娘跟前,道:“柳姑娘,我给你详细复诊一下。” 柳姑娘微微颔首,张力便开始切脉。 只感觉脉势平稳,并没有什么不妥。 张力又看了看柳姑娘的舌象,也是如常人一般无二,这才放下心来。 张力淡淡一笑,道:“看来柳姑娘这肋骨并未骨裂,现在恢复情况很好。” 想了一想,张力又道:“既然排除了骨裂,这夹板就不需要带了,毕竟你带着夹板身子也不方便。我这就让楚二娘来给你把夹板换下……” 张力身后传来了康新安的喊声:“少爷,少爷!家中没有豆料,这大白马饿了可怎么办呢?我也不敢只喂他干草,马儿不比骡子,可是要喂上等饲料的!” 张力一回头,只见康兴安躬身立于门外,等着张力的吩咐。 张力略一思索,道:“现在城里发了瘟疫,卖豆料的铺子都没开张,你先去客栈买一些吧。客栈都有马厩,要伺候客人们的马匹,应该有存货的。” 康兴安连忙应诺:“好咧!”; 第五十二章会议一♂ 又过去了几日,蓬莱县城中由于板蓝根的大面积推广使用,新增的病人越来越少。 鉴于疫情得到了初步控制,王县令在请示过济世医卿叶问天之后,便宣布解除了戒严,蓬莱县城中逐渐恢复了些许生气。 然而,最大的硬骨头依然摆在济世医社众人面前——蓬莱县城外的瘟疫区虽然被登州火器营牢牢封锁,就算这些时日又死了不少人,可是里面却还有整整两万人啊! 这些已经染病的人,服用板蓝根是根本没有用处的! 板蓝根主要针对的是没有染病的人起到一定的预防作用,却也不是包治百病的神丹妙药。 蓬莱县瘟疫区这块硬骨头,还得济世医社来啃! 由于县城的瘟疫形势已经得到控制,叶问天将瘟疫救治小队改编,加入了穆医丞和陆医令。而医士则只留了张力和宋医士,其余的医士和各县的郎中们,尽数打发去处理日常琐事。 既然济世医士之位已经被张力夺得,刘郎中和顾郎中也不作他想,只能老实干好本职工作,等待着这次瘟疫的结束。 一晃又过了数日,叶问天每天都带着张力等人前往瘟疫区为病人诊治。 虽说现在张力依然是济世医社之中职位最低的,不过好歹也算是入了编制,渐渐地也有了一些发言权。 特别是叶问天对张力的态度颇为友善,显然张力的这一味板蓝根大放光彩,减轻了叶问天肩上沉重的负担, 许医令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对张力也还不错。 余者众人,虽说对张力没有那么喜欢,却也不像当初张力还是一个小郎中之时那么排斥。 这,对与眼下的张力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日结束了一天的诊治工作,张力自个儿往灯笼街的家中走去。 虽说王县令送了一匹高头大白马给自己,可是自己每日与济世医卿叶问天等人出城诊治瘟疫,却是不方便骑的。 县城中的商铺都开了业,大量物资也都能够运进城来,物价渐渐平抑了下去。 张力低着头,一边走,一边琢磨着城外瘟疫区的事儿。 从瘟疫爆发到现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张力从黄土山上便开始跟随一起救治瘟疫,这几天又接触了不少病患,对于这次瘟疫究竟是什么病,张力心中已经渐渐有了一些比较成熟的看法。 这次的瘟疫,严格意义上说,应该与后世任何一种传染病都不符合,应该是某种传染病的变种,比如后世常常见到的禽流感,变种便有很多。 主要还是没有后世那些科学仪器,所以单凭经验诊治的话,遇到常见的病还好说,一旦遇到变种的疾病,这就相当棘手了。 虽然不能直接说出是什么病,但以张力这些天的观察和实践,这次的瘟疫的元凶是病毒,这一点却是毫无疑问了。 这原本也不奇怪,本来板蓝根的作用就是抗病毒而并不是抗生素类的药物,板蓝根功效好的话,那这瘟疫就一定是某种病毒在作祟。 抬头看时,已经快到家了,张力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翌日晌午,叶问天早早地带着张力等人从瘟疫区返回了蓬莱县县衙,说是有些事情要公布。 现在的蓬莱仙县衙大堂,已经成为了济世医社的专用会议厅。平常原本该蓬莱县衙处理的公务,比如官司诉讼之类的,也都转移到了登州府衙去处理。 此刻蓬莱县衙大堂之上,济世医社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济世医卿叶问天依然端坐于主位,余者穆医丞、曾医令、许医令、陆医令分左右坐下,其他的医士便是躬身站于堂下。 张力打量着堂内众人,虽说自己已经加入了济世医社,然而却是资历最浅薄的一员。 这种时候,更是需要小心谨慎。 穆医丞对着济世医卿叶问天施了一礼过后,转头对众人道:“这次蓬莱县瘟疫来势迅猛,期间又一波三折,现在在我们济世医社的全力救治之下,算是略略有了一些成效。” 穆医丞顿了一顿,堂下众医士都伸长的脖子,想听穆医丞继续说下去。 果然,穆医丞干咳了一嗓子之后,又道:“大家都知道,我济世医社对瘟疫的救治工作,每到一个阶段,都必须向朝廷汇报。明日便召开瘟疫救治大会,品评得失……唔,宋医士——” 一听医丞大人点自己名,宋医士连忙上前两步,高声应道:“在!” 穆医丞顿了顿,接着道:“蓬莱县、黄县、栖霞县的郎中们,此次在瘟疫救治工作中也出了不少力,明日你通知他们也都到场。上报朝廷之后,这些郎中们少不得也要得一些封赏。”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 按照惯例,这三县的郎中,在瘟疫救治工作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济世医社上报朝廷以后,朝廷会赏赐少许银两,每人还会发一块匾额,以示嘉奖。 这便有如后世的锦旗一般,属于荣誉性质的,对郎中们来说也算是一桩美事。 穆医丞又道:“我济世医社晋升之途,全看功绩点。大家要用心做事,若是表现突出,获得‘卓异’评价的话,功绩点可是要翻倍的。” 堂下众人齐声应诺:“是!” 张力一脸肃容,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哈哈,这人的运气若是来了,可是挡都挡不住的呀! 现在蓬莱县的瘟疫初步得到控制,自己这一味板蓝根的功效谁也掩盖不了呢! 这些天,自己也听说过济世医社之中这晋升的途径,功绩点是最最重要的。 这之后穆医丞说的什么话,处于意淫中的张力完全没有听进去…… 当穆医丞宣布散会的时候,张力虽然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像吃了蜜一样。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张力回到灯笼街的府上,便吩咐楚二娘今晚弄上一桌酒菜。 自从楚二娘进了张力府上做帮佣以来,高元良这吃货真是乐坏了! 以前三个大老爷们住在一起的时候,厨房那摊子都是康兴安在正弄,这小子做菜的功夫委实不怎么高明,高元良不止一次的抱怨过了。 现在楚二娘接手厨房之后,家常小菜那是顿顿变着花样做,果然家里没个女佣还是不行呐! 这一夜大伙吃了个痛快,美中不足的是柳姑娘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有和大家一起吃。 张力到也不以为意,只是吩咐楚二娘整了两个清淡的小菜给柳姑娘送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巨变 已是初冬时分,早起之时,蓬莱县城已是弥漫着一层淡淡的薄雾。 这些天一直有些阴冷,今日红红的太阳却是早早地挂在天空上,让人不免感觉到一丝暖意。 张力正在院子中用盐漱口,心情还算不错。 刚才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上,一只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将张力从睡梦中吵醒。 莫不是有什么好事要落到自己头上? 若说好事的话,也就是那能让功绩点翻倍的“卓异”二字的评价了。 自己这段时间在蓬莱县的表现,会不会被医卿大人定为“卓异”呢? 按理说这预防瘟疫的药材板蓝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控制住了瘟疫的形势,这份功绩应该足以评为“卓异”的。 不过自己年纪轻轻,出生贫寒,背后也没有任何靠山势力,能够进入济世医社已经是千难万难了,这“卓异”二字的评价,真能落到自己身上吗? 张力正在意淫之时,身后传来一声娇斥:“哼!看你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刷个牙都刷了一炷香功夫了!莫不是在想那国公府的大小姐?” 张力一惊,转头过来一看,正是娇滴滴的柳姑娘正瞪着自己。 柳姑娘摄人心魄的柳叶眉下的那双眸子,似乎要喷出火来! 张力一愣:“国公府的大小姐?” 柳姑娘冷冷地看着张力,牙齿死死咬住嘴唇,怒道:“装,你继续装!” 柳姑娘顿了一顿,立刻又一脸得色地道:“安子已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你那点破事,当我不知道么?” 张力看了眼在马厩喂马的康兴安,心里有些不忍:唉,也不知道这小子幼小的心灵,被柳大姑娘折磨成什么样了……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柳姑娘说笑了。在下与若晨小姐只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柳姑娘有些气紧,打断道:“啧啧,若晨小姐?叫得可真亲热!哼哼!你就算进入济世医社又如何,人家堂堂国公府大小姐,会看上你?” 张力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决定不再与柳姑娘说话——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见张力不发一言,柳姑娘登时气势又上来了三分:“哑口无言了?哼!” …… 张力好不容易从院子里逃了出来,哪知一出门便撞见了杜郎中。 杜郎中一见张力,立刻躬身一礼,道:“张医士有礼了!” 张力一见是老熟人,也微微一笑,问道:“无需多礼。杜郎中也是前往县衙?” 杜郎中立刻喜笑颜开,道:“是啊!这次济世医社将咱们全县郎中的功劳报上去,朝廷少不得便要颁发一块匾额下来。啧啧,这朝廷颁发的匾额,放在我医馆铺子里,也算是有脸面的事呢!” 张力笑道:“这也是大伙应得的赏赐,毕竟咱们每天为了救治瘟疫,累死累活……” 杜郎中露出一副艳羡的神色,道:“哪比得上张医士的功绩?啧啧,还是张医士医术如神呀……”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两人一起向县衙走去。 蓬莱县县衙大堂。 济世医社以济世医卿叶问天为首,所有人全部都在这大堂之上。 蓬莱县、黄县、栖霞县的众郎中们也都立于堂下,众人皆是面带喜色。 济世医社高层除了医卿之外,还有三名医丞,分别是尚未露面留守在京师的李医丞、秦医丞,以及这次瘟疫之初带队救治瘟疫的穆医丞。 李医丞和秦医丞先不提他,单说说这穆医丞。 穆医丞在三名医丞之中排行第二,位在李医丞之下,秦医丞之上。穆医丞负责的主要事务,便是这济世医社内部的人事升迁和考核。 当然,一说到负责人事,便可知这个职位那是相当的炙手可热。 这个职位,济世医卿叶问天是要牢牢控制在自己人手中的,而穆洪峰正是叶问天的得力干将之一! 此刻蓬莱县衙大堂之上,穆医丞正在评定济世医社众郎中的功绩。 “数据帝”宋医士在一旁的案几上奋笔疾书,做着记录工作。 叶问天此刻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态。 想想也是,医卿大人已经升无可升,这些升迁的事,与他老人家是没有多大关系的了…… 不过,大堂之中,不这么想的人恐怕不止一个,而曾医令,绝对是其中之一。 曾医令一脸肃容端坐于叶问天和穆医丞之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穆医丞从医丞医令开始说起,很快便说到医士了。 张力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也不知医丞大人会怎么认定自己提供板蓝根药方这件事,能不能获得那“卓异”二字的评价…… 正在张力患得患失之时—— 突然!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什么情况? 张力猛地一惊,转头看向县衙大堂入口! 大堂之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穆医丞等人也是大惊失色,所有人的眼光都聚集在了大门口! 济世医卿叶问天也站了起来,不过他并没有惊慌的神色,眼睛中闪过一抹精光。 正在众人呆立当场的时候,叶问天雄浑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许艺,你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是!”许医令道了声喏,大步向衙门外走去。 许医令还未走出大堂,外面却快步走进来一名小厮。 这小厮显然应该是叶问天亲信随从,此刻小厮瞟了张力一眼,马上收回了目光。 小厮竟然直接扯着大嗓门道:“医卿大人,山……山东按察使司……登莱道佥事……吴大人来了!” 明代的按察使司全名是提刑按察使司,乃是明朝设立在省一级的司法部门,主管一省的刑名、诉讼事务,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省一级的司法机构。 按察使司正官是按察使,乃是正三品,而其副使,乃是正四品。副使以下设佥事,正五品,员数无定。副使、佥事,在省内分道巡察。 这吴大人乃是登莱道佥事,正是管着登州府和莱州府的刑名诉讼! 众人还在惊慌之际,但见一名头戴乌纱,身穿青色官袍,腰缠银钑花束带,胸前补子绣着白鹇的官员,大步走了进来! 张力心神一凛,这银钑花束带和白鹇补子,正是大明五品文官的身份标志! 堂下众郎中立刻呼啦啦地跪了下去—— 不过济世医社众人到是不用跪,毕竟济世医社乃是万历皇帝亲自下令组建的组织,地位超然。 为了方便在瘟疫区行事,万历皇帝还特许济世医社的人,只要不是京官正三品以上,通通不用跪拜! 吴大人走上前来,对着济世医卿叶问天一揖:“医卿大人,在下不请自来,您老人家不会责怪吧?” 叶问天也不托大,微微一笑,还了一礼,笑道:“不知什么风把按察佥事吴大人吹来了,莫不是这蓬莱县中有人作奸犯科?” 这话表面和气,实则隐隐带着刺头。 我济世医社在这开会,关你山东按察使司屁事? 你是一个官山东民政的官儿,在老百姓面前确实威风八面——不过,我济世医社的事,却是由北京城的官儿管! 堂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出,现在堂上对话的都是地位极高之人,又哪有他们说话的分? 张力与众医士一道躬身立于堂上,心里暗自揣摩着这位按察佥事的来意。 吴大人不以为意,哈哈一笑,朗声道:“医卿大人执掌的济世医社四十年,实在是我大明医界的泰山北斗,在下实在是景仰得很呐!” 恭维话一说完,吴大人话锋一转:“今日在下来得孟浪了,还望医卿大人不要责怪。济世医社之人,在下没有权力管——不过这些郎中们么,却正是我山东按察使司管辖范围呢!” 跪在地上的三县郎中们一听此话,登时惊出一声冷汗:莫不是在现场的哪位郎中犯了大事?竟然引得堂堂的按察佥事大人亲自来抓?! 叶问天道:“既然是民事案子,那我就不方便坐在这正堂之上了。吴大人,请上座。” 吴大人一边说着“岂敢,岂敢”,一边走上前去,一屁股坐在了知县正堂的座位上。 叶问天淡淡地道:“只不知这蓬莱县的案子,怎么不见县令王大人到场呀?” 吴大人道:“在下也寻过蓬莱知县王大人,却不曾想他押送粮草去了招远县,真是不巧得很呐……” 张力心里一惊,押送粮草? 蓬莱县有个鬼的余粮!蓬莱县的粮草还是外面运进来的呢! 王县令这是脚底抹油,跑了! 王县令跑什么?…… 这时小厮又搬上来一张椅子,叶问天便坐在了吴大人旁边。 只见叶问天微微皱着眉头,眼睛眯了起来,也不说话,等着吴大人继续说下去,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叶问天不开口,余者穆医丞等人也不便开口,大堂之上顿时有些冷场。 吴大人却不以为意,厉声喝道:“带原告上来,当堂指认人犯!” 立刻便有几名衙役将一人带上大堂,曾医令嘴角浮出了淡淡的笑意,原告正是范氏商会的范澄! 吴大人朗声道:“原告何人?” 范澄熟练地跪倒在地,高声应道:“小人乃是蓬莱县恒兴行的范澄。” ; 第五十四章谁是傻子? 蓬莱县衙内宅。 叶问天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愁眉紧锁,也不见了往日的悠闲。 穆医丞和许医令站在叶问天身旁,谁都不敢出言打扰。 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医卿大人为何要救区区一个医士,才不到二十岁的张力。须知济世医社共有医士数百人,一个新加入的毛头小子,实在不值得医卿大人为此与按察司衙门对着干。 济世医社是牛,但是也仅限于瘟疫期间,与省一级的高官对着干,真的值得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叶问天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许医令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许医令小心翼翼地道:“医卿大人,这个……” 叶问天睁开了眼睛,看着穆医丞和许医令,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穆医丞见叶问天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道:“医卿大人,今日之事……”穆医丞想了想,又觉得难以措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叶问天将穆医丞和许医令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毛头小子张力,虽说有些才华,却也不值得我与山东按察司闹翻……” 许医令瞪大了眼睛,道:“是啊!属下怎么也想不明白,若说医卿大人是为了医丞或是医令,还说得过去……” 穆医丞也道:“咱们济世医社光医士便有好几百人,那张力不过一个新晋的小子……” 叶问天不答,而是反问道:“那山东按察佥事吴大人,乃是什么背景的?” 穆医丞和许医令顿时一愣,显然有些吃惊:医卿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穆医丞低头思索片刻,开口答道:“属下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吴大人,乃是东林党人。” 叶问天微微点头:“这下想明白了么?” 穆医丞奇道:“东林党与医卿大人不是一个路子,吴大人如此这般行事,难道是针对医卿大人?” 叶问天淡淡的道:“是,也不是!” 穆医丞好像有些明白了,心里猛地一惊! 叶问天看着穆医丞的表情变化,微微点头:“明白了?” 穆医丞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滴,喃喃道:“我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那张力,而是——” 许医令就算有些木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是——穆医丞!” 叶问天看着惊慌失措的穆医丞,开口道:“好一手声东击西!居然想不动声色的扳倒我叶问天的人!” 叶问天接着道:“穆洪峰,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这蓬莱县处理瘟疫吗?” 穆医丞点点头,满脸尴尬之色:“属下先前在黄土山处置不当……” 叶问天微微颔首,道:“那屠杀病人的命令,若是真的实施,我也保不住你!” 穆医丞一脸愧色:“属下当时也是有些惊慌失措了,故而——” 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部下,叶问天道:“这种不顾百姓生死的命令,谁下达谁遭殃,言官们的口水,能把你淹死!就连我,也不敢下这种命令!” 叶问天很快话锋一转,道:“这事你处置不当,好在后面生了变故,你这命令并没有实行——”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都不敢接话。 叶问天看了穆医丞一眼,道:“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遇事切忌惊慌,你既为我叶问天手下头号大将,须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穆医丞神色一凛:“医卿大人教训得是,属下记得了。” 叶问天点点头:“此事揭过不提,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单说张力这件事,你们知道关键之处在哪么?” 穆医丞道:“此节属下已经想明白了。” 许医令也附和道:“属下也想通了。” 叶问天颔首道:“说来听听。” 穆医丞道:“那张力作奸犯科之事,若有人揭发,自然该由我济世医社禀明朝廷,再做处置,地方衙门根本无权过问。可是山东按察司却装模作样的来抓‘郎中’张力,就是为了避开张力的‘医士’身份。” 叶问天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穆医丞接着道:“按察司衙门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表现出他们‘不知道’张力的医士身份!” 穆医丞长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此一来,他们将所谓的证人证词上报北京,便名正言顺了!” 许医令道:“正是如此。张力怎么死不死,怎么死,他们压根就不关心。他们要的,便是这证人证词由他们呈送上朝廷!原本若是医士触犯律法的话,必须是由我们济世医社上呈朝廷的!” 穆医丞一脸气愤:“想必他们也知道,若是由医卿大人将张力此事禀明朝廷的话,他们的计划就实现不了!” 叶问天露出一丝冷笑:“张力?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而你穆洪峰,才是他们的目标!张力是由你穆洪峰亲手招录,而且你正是负责济世医社的人事,这‘失察’二字,足以让你医丞之位不保!” 穆医丞满头大汗,恨恨地道:“若是张力此事由咱们上报朝廷,张力怎么处置先不说,医卿大人自然有办法撇清属下的干系!可是现在他们在‘不知情’的掩饰下,已经将所有证人证词上报了朝廷,这,这是先下手为强啊——端地好一条毒计!” 张力这小子死不死,怎么死,没人关心! 可是,穆医丞这医丞的职位——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更深一层,虽然此事面上还扳不倒叶问天,不过却会对叶问天的声名造成巨大的打击! 场面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显然都知道事态严重! 许医令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医卿大人,现在山东按察司已经上报了朝廷,咱们想掩饰或者是撇清干系已然是不可能了……” 穆医丞用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才爬上了医丞的高位,此刻一想到自己便要失去医丞的职位,不由得有些不甘心。 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问天淡淡一笑,道:“怎么,怕了?昔年天启朝中,阉党和东林党斗得那么厉害,我们济世医社被逼站队,我都有办法化解!这点鬼蜮伎俩,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天启年间,阉党魏忠贤和东林党斗争激烈,谁都想拉拢济世医卿叶问天,以壮大自己势力。 可是,站错队伍的后果很严重。叶问天没有选择任何一方加入,而是选定了自己现在的靠山! 这靠山,阉党和东林党都投鼠忌器! …… 曾医令内宅,宋医士小心翼翼地躬身立于曾医令身旁。 曾医令正坐着喝茶,他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三大杯茶水。 此刻又举起茶杯往嘴边送,却怎么也喝不到茶水。 低头一看,杯中却哪还有水? 宋医士连忙道:“医令大人,小的再沏一杯来!” 曾医令有些尴尬,道:“不必了!” 曾医令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一脸的小人得志的神态道:“哈哈,这次穆洪峰可要真正倒大霉了!” 宋医士赔笑道:“是啊,医令大人算计得如此丝丝入扣,连北京城的李医丞都赞不绝口呢!” 曾医令笑道:“李医丞已经联络好东林党的言官,只要这案子送呈到了京师,谁也不敢遮掩!” 明代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却极为突出。 明代从明初朱元璋开始,便从制度上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大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 明代的言官们,有如“疯狗”一般,战斗力爆表! 不过,这“疯狗”可不一定是贬义,就算你皇帝做的什么事情只要看不过眼,老子也要咬上几口,你皇帝还拿我没辙。 任何明代的皇帝都爱惜羽毛,杀言官这种事,皇帝们内心就算是再不爽那都是不屑于去做的! 这言官放到几十年后的鞑子朝又不一样了。 鞑子朝养的言官已经连战五渣都算不上了,不过是些奴才而已,亦可称为“哈巴狗”,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宋医士谄笑道:“只要穆洪峰一倒,医令大人自然是指日高升啊!” 曾医令一阵奸笑:“嘿嘿,嘿嘿嘿——” 一阵意淫之后,曾医令又沉思了半晌,开口道:“这次咱们从张力这贼小子身上着手,搂草打兔子,看来是没有丝毫破绽了!就算叶问天想保穆洪峰,也不可能了!须知我大明的言官,只要张嘴咬人,任你玉皇大帝也招架不了!” 宋医士附和道:“是啊!上次黄土山之事,咱们功亏一篑,实在是太可惜了……”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那次也算是老天帮了穆洪峰一把,他屠杀的命令都下达了,可惜兵卒们却染病溃散,没有执行……” 曾医令突然厉声喝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叶问天凭什么能救那穆洪峰!” 宋医士道:“救不了,救不了呀!山东按察使司早已办成铁案,案卷移交上呈到了京师!嘿嘿,叶问天就算想遮掩,又怎么可能?!” ; 第五十四章谁是傻子? 蓬莱县衙内宅。 叶问天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愁眉紧锁,也不见了往日的悠闲。 穆医丞和许医令站在叶问天身旁,谁都不敢出言打扰。 两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医卿大人为何要救区区一个医士,才不到二十岁的张力。须知济世医社共有医士数百人,一个新加入的毛头小子,实在不值得医卿大人为此与按察司衙门对着干。 济世医社是牛,但是也仅限于瘟疫期间,与省一级的高官对着干,真的值得么?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叶问天依然如老僧入定一般,许医令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许医令小心翼翼地道:“医卿大人,这个……” 叶问天睁开了眼睛,看着穆医丞和许医令,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 穆医丞见叶问天看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动,开口道:“医卿大人,今日之事……”穆医丞想了想,又觉得难以措辞,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叶问天将穆医丞和许医令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轻轻叹了口气。道:“那毛头小子张力,虽说有些才华,却也不值得我与山东按察司闹翻……” 许医令瞪大了眼睛,道:“是啊!属下怎么也想不明白,若说医卿大人是为了医丞或是医令,还说得过去……” 穆医丞也道:“咱们济世医社光医士便有好几百人,那张力不过一个新晋的小子……” 叶问天不答,而是反问道:“那山东按察佥事吴大人,乃是什么背景的?” 穆医丞和许医令顿时一愣,显然有些吃惊:医卿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穆医丞低头思索片刻,开口答道:“属下若是记得不错的话,这吴大人,乃是东林党人。” 叶问天微微点头:“这下想明白了么?” 穆医丞奇道:“东林党与医卿大人不是一个路子,吴大人如此这般行事,难道是针对医卿大人?” 叶问天淡淡的道:“是,也不是!” 穆医丞好像有些明白了,心里猛地一惊! 叶问天看着穆医丞的表情变化,微微点头:“明白了?” 穆医丞头上渗出了黄豆大的汗滴,喃喃道:“我明白了,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那张力,而是——” 许医令就算有些木纳,此刻也反应了过来:“是——穆医丞!” 叶问天看着惊慌失措的穆医丞,开口道:“好一手声东击西!居然想不动声色的扳倒我叶问天的人!” 叶问天接着道:“穆洪峰,你知道我为什么亲自来这蓬莱县处理瘟疫吗?” 穆医丞点点头,满脸尴尬之色:“属下先前在黄土山处置不当……” 叶问天微微颔首,道:“那屠杀病人的命令,若是真的实施,我也保不住你!” 穆医丞一脸愧色:“属下当时也是有些惊慌失措了,故而——” 看着跟了自己几十年的老部下,叶问天道:“这种不顾百姓生死的命令,谁下达谁遭殃,言官们的口水,能把你淹死!就连我,也不敢下这种命令!” 叶问天很快话锋一转,道:“这事你处置不当,好在后面生了变故,你这命令并没有实行——” 屋子里气氛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都不敢接话。 叶问天看了穆医丞一眼,道:“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遇事切忌惊慌,你既为我叶问天手下头号大将,须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穆医丞神色一凛:“医卿大人教训得是,属下记得了。” 叶问天点点头:“此事揭过不提,以后小心些就是了。单说张力这件事,你们知道关键之处在哪么?” 穆医丞道:“此节属下已经想明白了。” 许医令也附和道:“属下也想通了。” 叶问天颔首道:“说来听听。” 穆医丞道:“那张力作奸犯科之事,若有人揭发,自然该由我济世医社禀明朝廷,再做处置,地方衙门根本无权过问。可是山东按察司却装模作样的来抓‘郎中’张力,就是为了避开张力的‘医士’身份。” 叶问天点点头,道:“继续说下去。” 穆医丞接着道:“按察司衙门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表现出他们‘不知道’张力的医士身份!” 穆医丞长吸了一口气,又道:“如此一来,他们将所谓的证人证词上报北京,便名正言顺了!” 许医令道:“正是如此。张力怎么死不死,怎么死,他们压根就不关心。他们要的,便是这证人证词由他们呈送上朝廷!原本若是医士触犯律法的话,必须是由我们济世医社上呈朝廷的!” 穆医丞一脸气愤:“想必他们也知道,若是由医卿大人将张力此事禀明朝廷的话,他们的计划就实现不了!” 叶问天露出一丝冷笑:“张力?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而你穆洪峰,才是他们的目标!张力是由你穆洪峰亲手招录,而且你正是负责济世医社的人事,这‘失察’二字,足以让你医丞之位不保!” 穆医丞满头大汗,恨恨地道:“若是张力此事由咱们上报朝廷,张力怎么处置先不说,医卿大人自然有办法撇清属下的干系!可是现在他们在‘不知情’的掩饰下,已经将所有证人证词上报了朝廷,这,这是先下手为强啊——端地好一条毒计!” 张力这小子死不死,怎么死,没人关心! 可是,穆医丞这医丞的职位——却牵动了所有人的心! 更深一层,虽然此事面上还扳不倒叶问天,不过却会对叶问天的声名造成巨大的打击! 场面有些压抑,穆医丞和许医令显然都知道事态严重! 许医令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道:“医卿大人,现在山东按察司已经上报了朝廷,咱们想掩饰或者是撇清干系已然是不可能了……” 穆医丞用了整整三十年时间,才爬上了医丞的高位,此刻一想到自己便要失去医丞的职位,不由得有些不甘心。 可是,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叶问天淡淡一笑,道:“怎么,怕了?昔年天启朝中,阉党和东林党斗得那么厉害,我们济世医社被逼站队,我都有办法化解!这点鬼蜮伎俩,老夫还不放在眼里!” 天启年间,阉党魏忠贤和东林党斗争激烈,谁都想拉拢济世医卿叶问天,以壮大自己势力。 可是,站错队伍的后果很严重。叶问天没有选择任何一方加入,而是选定了自己现在的靠山! 这靠山,阉党和东林党都投鼠忌器! …… 曾医令内宅,宋医士小心翼翼地躬身立于曾医令身旁。 曾医令正坐着喝茶,他心情很好,一连喝了三大杯茶水。 此刻又举起茶杯往嘴边送,却怎么也喝不到茶水。 低头一看,杯中却哪还有水? 宋医士连忙道:“医令大人,小的再沏一杯来!” 曾医令有些尴尬,道:“不必了!” 曾医令将茶杯放在案几上,一脸的小人得志的神态道:“哈哈,这次穆洪峰可要真正倒大霉了!” 宋医士赔笑道:“是啊,医令大人算计得如此丝丝入扣,连北京城的李医丞都赞不绝口呢!” 曾医令笑道:“李医丞已经联络好东林党的言官,只要这案子送呈到了京师,谁也不敢遮掩!” 明代言官主要由都察院御史和六科给事中组成,大部分品秩不高,甚至很低,但其政治地位却极为突出。 明代从明初朱元璋开始,便从制度上赋予了言官广泛而重大的职权。大凡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衙门,从皇帝到百官,从国家大事到社会生活,都在言官的监察和言事范围。 明代的言官们,有如“疯狗”一般,战斗力爆表! 不过,这“疯狗”可不一定是贬义,就算你皇帝做的什么事情只要看不过眼,老子也要咬上几口,你皇帝还拿我没辙。 任何明代的皇帝都爱惜羽毛,杀言官这种事,皇帝们内心就算是再不爽那都是不屑于去做的! 这言官放到几十年后的鞑子朝又不一样了。 鞑子朝养的言官已经连战五渣都算不上了,不过是些奴才而已,亦可称为“哈巴狗”,其中含义不言自明。 宋医士谄笑道:“只要穆洪峰一倒,医令大人自然是指日高升啊!” 曾医令一阵奸笑:“嘿嘿,嘿嘿嘿——” 一阵意淫之后,曾医令又沉思了半晌,开口道:“这次咱们从张力这贼小子身上着手,搂草打兔子,看来是没有丝毫破绽了!就算叶问天想保穆洪峰,也不可能了!须知我大明的言官,只要张嘴咬人,任你玉皇大帝也招架不了!” 宋医士附和道:“是啊!上次黄土山之事,咱们功亏一篑,实在是太可惜了……”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那次也算是老天帮了穆洪峰一把,他屠杀的命令都下达了,可惜兵卒们却染病溃散,没有执行……” 曾医令突然厉声喝道:“这一次,我倒要看看,叶问天凭什么能救那穆洪峰!” 宋医士道:“救不了,救不了呀!山东按察使司早已办成铁案,案卷移交上呈到了京师!嘿嘿,叶问天就算想遮掩,又怎么可能?!” ; 第五十六章我命在我,不属天地一♂ 若不是那扇连老鼠都爬不进来的气窗上还能透出一丝微弱的光线进来的话,张力实在是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张力恍恍惚惚地记得,自己进这蓬莱县死牢已经应该是两日了。 叶问天没有动作么? 自己虽说微不足道,不过负责人事的穆医丞,必然会因为自己这事受到牵连呀! 可是,叶问天又能怎么办? 听那吴大人的口气,山东按察使司已经将这案子捅到北京城去了! 自己这么个鸡毛蒜皮的小案子,也需要上达朝廷?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当张力惊异地发现,那气窗上竟然又爬上了一只蜘蛛的时候,张力不由得一阵感慨! 也不知安子和高元良知道自己被打入死牢,会有什么反应? 想必是很着急吧! 唉,千错万错,还是源于自己太不小心,或者说,有些贪心了。 原本在后世,如果能预测行情,低买高卖的话,那一定是高手。 自己当初也是存着这种心思,没有人会傻到与钱过不去。 可是济世医社后来宣布的白虎人参汤,阴差阳错地将自己囤积的这一味石膏,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原本让头口行的李掌柜处理这石膏的事情,应该也算是一种比较正常的补救措施。 自己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人为了搞垮穆医丞,花费那么大的代价。 将李掌柜逼死,从那些药材铺子掌柜处获取伪证,然后竟然走的是山东按察使司衙门的路子——以自己与王县令的关系,蓬莱县想要借这事搞自己,是绝无可能! 这其中所花费的代价,绝对小不了! “张医士,张医士!”阴森的牢房走廊传来的声音让张力猛地一惊,急忙望外看去。 只见一名吏员打扮模样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直奔张力这间牢房。 张力赶忙稳住有些澎湃的心神:这人是谁?怎么依稀有些眼熟? 来人走到张力的跟前,俯下身子,隔着牢房的大木头柱子,开口道:“张医士,我是本县的刑名师爷,我姓陈,是王县令吩咐我来的!” 哦,原来是陈师爷! 张力有些印象了,确实曾经见过他几面。因为每次都有王县令在场,张力倒也没有单独和他交谈过,不过这人确是王县令的亲信之人。 张力暗自有些诧异:难道王县令想要救自己?他的能量不至于这么大吧? 果然,那陈师爷小声道:“前日王县令得知吴大人要来抓张医士,非常着急。不过以王县令的身份,根本左右不了此事,所以王县令便前往招远县,找红月夫人商量,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王县令是因为自己才去了招远! 陈师爷又道:“王县令和红月夫人商量之后,认为此事连登州知府李大人也没有办法,若要解决,只能靠上次回春堂中出现的……”说到此处,陈师爷压低了声音,然后接着道:“王县令让在下来问一问张医士,看有什么办法能联络到那位——” 张力明白,这王县令和红月夫人也是尽力了。这种时候,帮自己这个死囚通风报信的话,风险可是很大的。 若晨小姐么? 别说自己根本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就算是知道,也不可能去找她。 自己与她不过是有过一面之缘,回春堂事件也是凑巧而已,这种为难别人的事情,张力不愿意去做。 张力淡淡地道:“王县令有心了,也有劳陈师爷了。在下这件事情,恐怕非常棘手……你将在下的感激之情带给王县令,此事嘛……” 陈师爷是人精,哪里听不出张力话中的意思? 陈师爷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好多说什么。眼下张医士的一日三餐在下尽量准备丰盛一些,也算是……唉!” 张力点点头,隔着囚牢躬身一揖:“有劳陈师爷了!” …… 当那股子死亡的气息再一次弥漫在张力心头的时候,张力心里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此刻张力正喝着陈师爷偷摸送来的一坛烧刀子烈酒! 而张力脚边,还倒放着两个空坛子! 张力轻轻吟道: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自己这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在大明朝混了这么久,最终结局就是混进这个死牢之中? 以前自己总是有些怨天尤人,怪自己穿越的起点太低了! 然而,历史上成大事者,一定要有很高的起点吗?! 不行! 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混出点明堂,绝对不能走平常路! 自己一直以来,小心翼翼的只为了好好的活着而努力,现在看起来,竟然是大错特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自己这领先时代四百年的知识,便是那块璧玉! 不管自己想不想搅动风云,从自己穿越的那一刻起,历史本身就已经改变了! 任何唯唯诺诺,患得患失的心态,在这乱世之中,绝不可行! 张力傲然一笑,旋即又朗声吟道: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昨日的张力,便当作死了! 今日的张力,便要逍遥于天地间!” 《老子西升经》有云:我命在我,不属天地!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这些天老子忍够了! 那叶问天为了穆医丞,肯定要救了自己! 离开这蓬莱县死牢,本少爷便要笑傲江湖! 张力的呼吸粗重起来,正如李太白诗中所言一般无二: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张力潮红的脸上挂着前所未有的一股子傲然之气! …… 时间又过去了一日,冷静下来的张力一直在琢磨叶问天下一步的行动。 张力权衡着叶问天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穆医丞。 毕竟自己这瘟疫期间囤积居奇的罪名已经上报京师,基本已是板上钉钉之事了,也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可以帮自己脱罪。 济世医社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能力改变《大明律》上面的白纸黑字! 或者有什么空子可以钻? 可是,对方既然是用山东按察使司来发动,又怎么可能露出破绽? 毕竟山东按察使司乃是一省的最高司法机构,是天天与《大明律》打交道的衙门,仔细想想就不可能。 突然,就在张力胡思乱想之际,牢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狱卒,医卿大人有事要问人犯,你到外面去吧!”耳边传来了许医令的声音,张力不由得一惊! “是!是!”那年老体衰的老狱卒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张力不由得脸色一变:医卿大人?叶问天来了!果然是来救自己么?还是?…… “许艺,你在外面看着点,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叶问天的声音依然那么雄浑,许医令连声应诺,也出去了。 牢房中昏暗异常,张力并不能看见叶问天,只能听见叶问天的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 终于,一身明黄蟒袍的叶问天出现在了张力眼前! 叶问天没有立刻说话,盯着张力看了好半晌,才开口道:“张力!” 张力心知这乃是生死攸关之际,一脸肃容道:“在!” 叶问天问道:“山东按察使司办的这个案子,你有什么话要说?” 张力淡淡地道:“没有!” 叶问天一惊,失声道:“没有?!” 叶问天眼神立刻有如刀子一样盯着张力,仿佛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良久,叶问天叹了口气,道:“我知道,这个案子有问题。你说‘没有’二字,想必也知道此案已是办成了铁案,你不可能翻身,是这意思吧?” 张力淡淡一笑,点了点头,道:“正是。” 对于如此镇静的张力,叶问天大感惊讶:这,这少年,隐隐中竟然有着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与稳重! 叶问天开口道:“你若要囤积居奇,中饱私囊的话,绝对不会选择石膏,而是应该选择板蓝根!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张力叹了口气,道:“要说这石膏,还要从在下黄土山夜闯议事帐说起。当日之事,医卿大人可知晓吗?” 叶问天点点头:“这事我知道,你当时夜闯议事帐,想要劝谏穆医丞。你——做得对!” 以张力对叶问天这些天相处下来的认识,这医卿大人绝对是人精中的人精,想要蒙骗叶问天绝无可能! 张力这几日在牢房中思考,早就料到叶问天会有此一问,故而心中早就想好了说辞。 张力赶忙一揖,道:“当不得大人夸奖。在下,在下还是行事鲁莽了。” 叶问天看着张力的眼睛,道:“哦?如何鲁莽?” 张力暗自忖道:这些天自己历经重重磨难,要说有什么收获么,便是这“说话”二字了! 只见张力目光坚定,并无闪烁,只是脸上挂上了羞愧之色:“那日在下被穆医丞、曾医令和陆医令训斥以后,觉得有些心灰意冷……后来回城之后,在下一时赌气,便想着既然济世医社不相信在下,在下便自己出钱买药给老百姓用!” 叶问天哈哈一笑:“有意思,你是说自己出钱买药,然后免费提供给众百姓?” 张力摆出了一脸的正色,道:“正是!” 叶问天略过此节,继续追问道:“你的意思,你当时心中已有药方?” 张力点点头:“在下在黄土山上看过不少病患,故而心中确实有一些想法。” “哦?你说,什么药方?” ; 第五十七章小白鼠 张力心里知道,叶问天要调查自己当日买了什么药材,那简直是轻而易举,此处绝对不能隐瞒半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不知道么? 张力略一沉吟,缓缓道:“大青叶,生石膏,青蒿,白茅根,赤芍,大黄!” 叶问天脱口而出:“这些都是清气凉营之药,你为何要用这些药材?” 张力应道:“当时黄土山上的病人主要是高热,面红目赤,有出血疹点的症状。正是热毒内陷营血,当用清气凉营之药控制高热,终止病势传变!如果病人持续高热的话,热毒更盛,便会继发后续更严重的症状。” 叶问天点点头,面带微笑,捋须道:“不错!正是如此!” 张力心中揣摩了一下用词,接着道:“可是,后来,后来这……唉,后来在下也没有料到,穆医丞会推广白虎人参汤,这其中的石膏,正与在下的药方中的石膏重复,这……这可就不好解释了。所以在下便让头口行的李掌柜帮在下处理石膏……后面的事,医卿大人想必已经知晓了。” 说完以后,张力长长出了一口气,望向叶问天,只见叶问天正在低头思索,应该是在想自己说的是真是假。 自己这番话,虚虚实实,实得多,虚得少。要说假话,只有当初自己买石膏的动机,当初自己确实是存着挣钱的心思。没人会嫌钱多,想挣钱也有错? 过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叶问天微微一笑,似乎是拿定了主意。 叶问天开口道:“张力!” 张力连忙应诺:“在!” 叶问天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我信了。你要从这件事中脱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 张力心神一凛:来了,来了!叶问天终于肯救自己了!也不知他怎么救? 张力默然不语,一双眼睛无比坚定地望着叶问天。 叶问天微微点头,道:“想必你也知道,你的案子,既然是山东按察使司办的,毫无翻案之可能!若是我济世医社处理你的话,可以按你刚才所说之言,轻轻带过就是了。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叶问天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既然已经是铁案了,何必再去想解救之法?何不另辟蹊径?” 此刻张力心里只有两个词,四个字——震惊!高明! 原来如此! 这叶问天也太有心机了! 自己还是小瞧了古人…… 听叶问天这话的意思,他是要从其他方面入手来救自己——当然,救了自己也就是救了穆医丞! 叶问天继续道:“不过这解救你的法子,却是相当凶险,你敢试一试么?” 既然叶问天这么说,张力又如何能说个“不”字? 张力朗声道:“在下一切谨遵医卿大人吩咐!” 叶问天沉声道:“昔神农尝百草以救万民,乃成三皇之一。蒙万历皇帝恩准,我济世医社规定,若有‘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之人,除谋反之外,可赎百罪!” 神农氏亲尝百草,以辨别药物作用,曾经“一日遇七十二毒”,被后人尊为三皇五帝中的“三皇”之一。 张力心里一惊:效法神农,以身试药? 这是——? 难道是…… 果然,叶问天一字一句地道:“若要脱罪,便得你亲身染上瘟疫,然后试验各种汤药。你可愿意?” 我……当……小……白……鼠? 张力顿时气血上涌,额头上青筋暴露! 叶问天冷冷地看着张力,也不说话。 张力暗自忖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一切谋划,先从脱了这死罪开始! 你叶问天想利用我,我何尝又不想借你的势! 只过了百分之一柱香时间,张力便朗声道:“在下刚才说过,一切谨遵医卿大人吩咐!” 叶问天微微一笑,道:“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安心待着,我立刻便将你愿意‘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奏折紧急上呈朝廷,明日你便恢复自由!这医士的职位,自然也可力保无虞!” 说完这话,叶问天又看了张力一眼,便转身离去,只留下张力一人在牢房里发呆。 当叶问天的脚步声最终消失的时候,张力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小白鼠又岂是那么好当的?! 在明代只有些中草药,可没有抗病毒的西药! 点滴也没有,打针也没有! 关键自己连这病到底是什么病都不知道! 也许是某种流感的变种,亦或者某种禽流感变种?亦或者“**”的变种? 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你叶问天让我当炮灰牺牲,想得美! 作为一个乘飞机被雷劈都不死的人——自己命硬着呢! 不过也要好好谋划一下—— 想到这里,张力眼睛变得深邃起来…… 这边厢张力还在琢磨,那边厢叶问天从牢房出来之后,许医令立刻迎了上来。 许医令眼见叶问天神态如常,倒是有些摸不透了,开口问道:“医卿大人,不知张力……” 叶问天看了许医令一眼,笑道:“不着急,咱们边走边说。” 许医令小心地跟在叶问天身后,两人朝县衙方向走去。 许医令终究还是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医卿大人,张力囤积居奇,中饱私囊之事,确有其事么?” 叶问天哈哈一笑,道:“确有其事。” 许医令原本还以为是山东按察使司衙门弄的冤假错案,而且他平时对张力印象很不错,此刻听了不由得有些失望:“唉,属下却是看错了这小子!可惜,可惜!” 叶问天眼中精光一闪:“看错?哼!老夫都差点看错了他,上了他的当!” 许医令大吃一惊:“医卿大人何出此言?” 叶问天道:“这下子胡扯的功夫当真了得,深谙信口开河之道!” 许医令面露疑色:“怎么?这,这小子……” 叶问天佯装怒道:“这小子,好一颗心思缜密的心!好一张巧舌如簧的嘴!” 许医令惊道:“啊?心思缜密?巧舌如簧?” 叶问天道:“信口开河之事,须得九分真,一分假,别人才会信你!而最重要的这一分,却是假的!” 许医令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叶问天走得也不快,回头看了许医令一眼,哈哈大笑:“你知道么?你和穆洪峰最缺的,正是这心思缜密,巧舌如簧!” 这话将许医令惊得呆立当场,抬头看时,只见叶问天眼中露出激赏的神色:“昔年三国时,许劭评定少年曹孟德。许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我看张力这小子,若是这次大难不死的话,必有后福!” 若是十日前的张力,听到叶问天这话必然心神荡漾! 可是现在的张力,已然不是十日前的张力! …… 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来,康兴安和高元良茶饭不思! 三天前,灯笼街的街坊杜郎中着急忙慌地跑过来告诉康兴安和高元良,少爷——竟然被问了死罪! 此刻,安子和高元良站在院子里,商量着对策。 康兴安恨恨地道:“少爷待那头口行的李掌柜不薄,还救了他三代单传的儿子!那厮竟然作证说少爷囤积居奇,中饱私囊!” 高元良沉思良久,道:“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康兴安一脸诧异:“怎么?” 高元良道:“你想想,那李掌柜据说是在衙门里畏罪自杀了。他在这案子里,既不是主谋,也不是从犯,顶多算个牵线搭桥的。这罪行我老高虽说也不知道《大明律》上都写了些啥,不过想来一个跑腿的,能问成死罪?” 康兴安恍然大悟:“是呀!高兄弟这推断果然精辟!我怎么想不到?然后呢——” 高元良接着道:“既然罪不至死,那李掌柜还畏罪自杀个屁呀!此事恐怕另有蹊跷!” 康兴安连声道:“对,对,对!莫不是有人要陷害少爷?你说得太对了,另有蹊跷!” “蹊跷,蹊跷你个大头鬼!”柳姑娘一声娇叱,恶狠狠地瞪着康兴安和高元良二人。 安子回头一看,见柳姑娘从厢房出来了,不由得有些害怕:“柳,柳,柳姑娘……” 高元良叹了口气,心道:唉,安子这小子,这些日子被柳姑娘收拾得不轻啊—— 柳姑娘冷哼一声,一副高高在上的神色,有些怜悯地看着康高二人,道:“你二人,心智堪忧啊!” 安子浑然不觉,连忙道:“对!柳姑娘说啥都是对的,我,我就是心智堪忧!” 高元良心知这姓柳的姑奶奶可不好惹,生得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可是个半分亏也吃不得的主儿! 高元良不说话,柳姑娘那柳叶眉便竖了起来:“说你蠢你心里还不服气!哼,你可知道,你家少爷这次犯的事,可是在瘟疫期间!瘟疫期间这种事,砍头都是轻的……” 柳姑娘原本以为自己这话一说完,定然会十分解气。 可是,她却感觉到心里一阵难受…… 难道?难道自己竟然为了那登徒子狗屁医士感觉到难受? “不可能!我岂会为他感到难受?”柳姑娘脱口而出,话一出口,顿时感到不好,脸色一下子红了起来。 安子连忙问道:“啊,为谁难受?” 柳姑娘连忙掩饰道:“自然是我的心上人,啧啧,他可是探花郎呢!” 高元良没好气地道:“探花郎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看就不如我家少爷!” 安子连连点头:“是啊,柳姑娘,我家少爷可是济世医士呢!” 这话一落地,安子又讪笑道:“呃,反正我家少爷是最好的!” 显然,济世医士还是不可能与探花郎相提并论,不过安子和高元良可不管这些。 柳姑娘嘟了嘟嘴,不再说话。 高元良想了想,道:“安子,我高黑子看人的眼水还是有几分的。我看那李掌柜虽说是个市井商人,难免沾染些铜臭味儿。不过,李掌柜对于少爷救他三代单传的儿子那件事,还是感恩戴德的。李掌柜恐怕是不会胡乱指证少爷的!” ; 第五十八章脱罪 宋医士也恨恨地道:“现在张力这小子不但既往不咎,若是试药成功,扑灭了这瘟疫的话,恐怕还有功绩啊……” 曾医令道:“既然这贼小子张力愿意以身试药,便是等同于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穆洪峰这一关算是过了……!” 宋医士不由得有些落寞,讪讪地道:“医令大人,咱们不弄穆洪峰了?” 曾医令冷笑一声:“哼!李医丞又岂会没有后手?!” 顿了一顿,曾医令接着道:“不过,这后面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李医丞自有成算!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 宋医士连声应诺,也不敢多问。 曾医令在屋子了来回踱了几步,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曾医令十指轻叩案几,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宋医士便沏了一杯茶奉上,曾医令接过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 曾医令看了宋医士一眼,对这个鞍前马后的小马仔甚是满意,便开口道:“这次李医丞要如何行事,我却是不方便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是!医令大人如何吩咐,小的便如何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 曾医令微微颔首:“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只需静观其变。哼!最好那贼小子张力得了瘟疫便一命呜呼!” 宋医士连忙附和道:“是!是!必定一命呜呼!” 叶问天已经将张力以“效法神农,亲身试药”来赎罪这件事上报了朝廷,现在必须等朝廷的正式批复。毕竟这也是一件大事,涉及到了刑名之事,也不是叶问天可以一言而决的事情。 这事既然是先皇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在“祖宗成法”的背景下,朝廷是没有理由不批准的。 不过,这在流程上却是一定要走一遍,以示对朝廷的尊重! 这样一来,在朝廷的批复还没下达到到济世医社的时候,张力还可以有一小段时间可以缓冲。 由于自己很快便要亲身试药,叶问天便直接给自己放了大假——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不必再去瘟疫区诊病了。 自己本来心里就很郁闷,这倒也遂了自己心意。 张力在院子中东转转,西转转,很快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张力往厨房那边走去,暗自忖道:也不知楚二娘今日做的什么菜? 到了厨房门口一看,楚二娘一边偷偷拭泪,一边做着红烧鱼,而灶台上则是摆了一大盘红烧肉,一整只烧鸡,还有半只烤鹅! 张力心中微微一动,眉头皱了起来:平日里还不曾留意,这楚二娘虽说出自小门小户,却是生得一副好心肠! 这顿饭吃得张力味同嚼蜡,显然众人心思都不在饭菜上。 就连吃货高元良,也只是动了动筷子就说吃饱了,全然不见往日在餐桌上那风卷残云的风采…… “啪——”张力筷子一放,佯装怒道:“你看你们,吃个饭都这么压抑,搞得我要上刑场似的!” 安子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呜呜,少爷,以身试药不就是上刑场,不就是送死么,你死了,安子怎么办?” 张力哈哈一笑:“你们对少爷我就这么没信心?”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接着道:“你不老说少爷我医术通神么?区区瘟疫而以,有什么好怕?” 柳姑娘一本正经地看着张力,情不自禁地道:“登徒子狗屁医士,这次你要大难不死,本姑娘答应给你……” 张力心中一乐,赶紧追问道:“给我什么?” 柳姑娘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生嗔道:“美得你!吃饭吃饭!” 张力又说了几个后世的荤段子,不过自然是将段子里的老公老婆,改成了相公娘子,这才把用餐气氛算是堪堪扭转了过来。 柳姑娘听得是面红耳赤,一直低着头在那吃饭,耳朵却是竖得比谁都尖…… 吃完饭,张力决定还是要自个儿出去透透风,顺便——思考下“人生”! 此刻,张力正在蓬莱县城中瞎逛,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张力依然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着,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子郁结之气,不由自主地便循着人少的巷子走,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 呜呜的寒风声里,张力独自一人走在偏僻的小巷子中…… 时节已经进入初冬了,每日的气温愈发地低了。 虽说经常还是可以看到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穷苦百姓,不过,今年这冬天对于蓬莱县来说,却是越冷越好。 冻死总比病死好! 冻死的穷人每年都有,数量也不太多;可一旦瘟疫发作,病死的人那是一车一车的往城外拉的! 须知道,这引发瘟疫的病毒,气温越低,活性便越小。 “贼老天,再冷点吧!”张力不由得诅咒起来。 一抬头间,张力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这街上竟然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仔细四下一观望,张力终于辨认出来了——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城南的城隍庙! 现在,这城隍庙,有如一片鬼墟! 还记得瘟疫爆发之初,当时从黄土山溃散而来的数百兵卒和后来城里染病的百姓,便是安置在这城隍庙中。 可是,后来瘟疫急剧恶化,城隍庙中的染病之人几乎一夜死绝! 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城隍庙周围两百多户人家,大部分染病而亡,少部分活着的也都被送往了城外瘟疫区! 这里,乃是蓬莱县瘟疫的重灾区! 后来城里百姓都说这城隍庙周围弥散着疫疬之气,便愈发没有人敢前来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这里竟然成了空无一人之地! 张力后世也是个胆大的,不过这环境委实阴森恐怖了些,不由得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正在张力打算掉头就走之际,忽然隐隐中听到一丝微弱的女子**的声音! 张力不由得毛骨悚然! 啊! 这里,竟然有女子**的声音?! 张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色虽然有些阴沉,不过也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聂小倩? 我可不是宁采臣啊! 这城隍庙多日前便空无一人,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声音…… 张力原本打算转头就跑,不过强烈的好奇心死死拖住了他的脚步:反正自己过几日也要以身试药,没准就一命呜呼了,有啥好怕的?过去看看…… 张力循着微弱的**声一路走去,渐渐走到了一间破庙跟前。 这庙只有一间,并不在城隍庙里,而是在城隍庙南边的围墙外面。 张力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破庙平时应该没什么香火,伸头一望,里面供奉的也不知是什么金刚法王的,反正不是菩萨。 那尊金刚像还缺了条胳膊,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而那微弱的**声,正是从金刚像后面传来的! 张力屏住呼吸,一步步地朝破庙里的金刚像后面走去。 …… 张力没有看见聂小倩,也没有看见美女,而是看见了一个尼姑! 只见那尼姑约摸四旬上下年纪,应当是个师太。她穿着一身月白道袍,正躺在破棕垫子上,右手持刀用力割着自己的手腕! 张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莫不是女鬼?! 尼姑打扮的女鬼?! 张力小声念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出去!”一声怒喝,将张力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张力心头一松,心知这师太多半不是女鬼了! 女鬼那是要吃人的,哪有叫自己出去的? 呸! 张力不由得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自己身为现代人,还是学医的,居然还在这疑神疑鬼? 张力收敛住心神,定睛一看。 只见那师太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双怒目圆瞪,死死盯住自己! 张力看清楚了,那师太右手持的乃是一柄精致的小匕首,在左臂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整个左臂鲜血淋漓! 张力细细观察,只见那师太虽然横眉倒竖地瞪着自己,但是眉宇间时不时却抽动一下! 见张力盯着自己看,师太冷冷地道:“我数三声,你还不出去的话……” “师太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在下乃是一名郎中!”张力高声打断了师太的话,因为他已经看出了端倪! 那师太一怔,眼中泛起了一丝精光,不过闪亮的眸子很快又阴冷了下来:“你听不见我说话么?三……二……” 张力再次打断了师太的倒数:“在下真的是一名郎中!师太可是正在被病痛折磨?” 那师太正装备动手收拾张力,哪知张力这么一说,师太顿时吃了一惊:“你……你真是郎中?” 张力今日出来乃是穿的一身便装,并没有将显眼的济世医士那玄武腰带戴出来,所以此刻朗声道:“在下确实是郎中!师太,我看你愁眉紧锁,每隔一段时间眉头便抽一下,想必是身体某个部位疼痛难忍吧?” 张力眼神落在了师太那鲜血淋漓的左臂上,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何等剧痛,竟然折磨得师太要自残身体?!” 师太见张力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就这么一看就能发现这许多端倪,还被他猜中了,也不知他能不能…… 张力见师太神色有异,心知自己恐怕是猜中了,这师太定然是被病痛折磨! 师太幽幽叹了口气,看了张力一眼,缓缓道:“你,走吧。” 这话说完,师太便闭目凝神,开始打坐念起佛来! 张力见师太闭目打坐,也不敢打扰,便背靠金刚像,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 这师太显然是被自己说中了,患了什么疾病,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治疗。 宁愿拿匕首花自己的手臂,也不愿意求医问药,这,这师太莫不是疯子? 张力又抬头看了一眼师太,只觉得那师太宝相庄严,一脸肃容,看起来也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这师太又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破庙里? 城隍庙这一带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附近人家全都非死即病,这,这师太在这干什么? 张力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师太,觉得师太眉目间带着一丝慈祥之色,并且这一身出家人的打扮,看起来根本不像作奸犯科的坏人呀! 莫非这师太遇到什么难处,故而躲避在此?亦或者被仇家追杀? …… “哎呀……”那师太一声痛呼,似乎是疼得忍受不了,便又掏出匕首…… 张力一个箭步将冲了上去,想要将师太手中匕首夺下! 师太强忍住剧痛,怒斥道:“出去!” 张力也是个固执之人,此刻已经确认这师太是患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引起剧痛!见死不救之事,张力做不出来! 那师太显然是痛极,不过她也看出来张力乃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救治自己! 师太怒极,大声喊道:“你出去不出去?!” 张力也来了牛脾气:“不出去!” “啪——”地一声,张力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劲风疾驰而过! 张力大吃一惊,猛地看见师太手中匕首已经不见了去向! 张力原本背靠着金刚像,此刻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那匕首钉在了自己身后的那尊金刚像上! 那匕首的位置,正好在自己脖子左侧不足半分的距离! 张力再细看时,匕首已经齐根没入其中! 张力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坚定之色:“师太,出家人常言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在下虽是俗世之人,却也知道医者仁心的道理,不可能见死不救。师太你又何妨让我给你看看,在下虽不敢说包治百病,不过对于金针止痛之术,颇有些心得……” 师太神色缓和了下来,不由得一愣:“金针止痛之术?” 张力点点头,慢慢走上前去。 师太显然信了张力几分,幽幽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既如此,小施主便帮贫尼看看吧!” 张力来到师太身边,蹲了下来,先给师太把脉。 片刻之后,张力开口道:“师太这脉象是弦细——” 师太眉头一展,见张力颇有些章法,开口问道:“小施主真会诊病?” 张力微微一笑,道:“弦脉多见于肝胆病,疼痛,痰饮等,细脉多见于气血两虚,湿邪。弦细脉多见于肝肾阴虚或血虚肝郁,或肝郁脾虚等证。不知道师太是身上何处疼痛?” 一听张力说得如此有模有样,师太心里便多信了几分。 师太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淡淡地道:“我不说,就当考考小施主吧!” 这话一落地,张力心头一惊:这师太好生奇怪,我好心给她诊病,问她病情,她却不说……师太,你这是要闹哪样? 你不说,我便不能知道了么? 张力一想到此,傲然道:“既然师太不说,存着考校在下的心思,在下勉为其难,便试上一试!” 师太眼睛微眯,似乎对张力也感到有些好奇:这小郎中真的能看出自己是什么病么…… 张力道:“师太,在下看看你的舌象。” 那师太依言而行,将舌头伸了出来。 张力点点头,道:“师太舌质偏红,舌苔黄腻。” 张力又仔细看了看师太的脸色,虽说这师太疼痛难忍,不过肤色白净,却不见黄疸之类的肝病症状。 师太虽说肤色白净,却也没有那种贫血的惨白色,脸色还是很红润,多半便不是心脏疾病。 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不知师太两便如何?师太只需说正常还是不正常就是了。” 师太淡淡地道:“正常。” “师太饮食如何?” “正常。” “师太常常头晕吗?” “有时候会目晕眼花。” …… 张力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但是却绝口不问师太何处疼痛! 当这些问题问过之后,张力起身踱起步子来。 师太显然又开始疼痛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张力看了师太一眼,这师太为何如此这般行事? 突然张力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 张力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知道了!” 师太忍住剧痛,颤声问道:“小施主……你知道了?” 张力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师太,你这又是何苦?虽说你是出家人,可在郎中的眼中,也只是病人罢了,与普通百姓并无半分区别。师太执意不找郎中,也不知拖延此病,有多少时日了?” 师太幽幽叹了口气,道:“贫尼这病,已经整整一十五年了……” 张力略一沉吟,朗声道:“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 师太大吃一惊,喃喃道:“这,这是小施主辩证的?” 张力哈哈一笑,一本正经地道:“在下虽然恃才傲物,却也不敢剽窃经典。刚才在下说的,乃是《黄帝内经》中所述。” 师太点点头,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张力一字一句地道:“师太这病,是为痛经!” 师太顿时神情一滞,听到“痛经”二字从张力口中说出的时候,似乎竟然是松了口气一般。 张力心知这师太心思已经有了些活动,趁热打铁道:“小子不才,自报家门与师太知晓!在下乃是济世医士张力,不知师太如何称呼?” 张力说话时,故意将“济世医士”四个字加重了几分语气! 师太一声惊呼:“什么?小施主……你居然是济世医士?!” 张力点点头:“师太不信么?” 眼见师太确实面露疑惑之色,张力继续道:“痛经者,症出多端,不可不细细查辨也!一则,寒湿凝滞;二则,气滞血瘀;三则,气血两虚;四则,湿热瘀阻;五则,肝肾虚损……” 张力还没说完,师太便打断了他:“好了,小施主不用说了,贫尼信你便是。” 师太一蹙眉,似乎想起刚才这姓张的医士好像问自己法号,于是便轻声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虚无。” 张力不由得暗自忖道:虚无师太?这,这法号也太个性了! 张力也不管这些,人家爱叫什么叫什么,先给师太止痛才是正理! 进入济世医社以后,由于经常在叶问天眼前晃荡,张力总想找个机会施展一下金针之术,故而便让楚二娘缝制了一个鹿皮针袋,将金针随身携带。 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想不到这金针今日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张力从针袋中取出金针,对虚无师太道:“在下颇擅金针止痛之术,师太这痛经之证需得徐徐治疗,在下先为师太止痛。” 虚无师太点点头:“有劳小施主了。” 张力略一思索,便取了虚无师太关元穴,合谷穴,肾俞穴和三阴交穴四处穴道。 金针顺次扎入之后,张力又捻转运针一番。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虚无师太长出一口浊气,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金针之术,当真了得!贫尼小腹疼痛已然大减了!” 张力点点头,道:“师太此病拖延太久,只能徐徐治疗。也不知师太为何拖延这么久,不去就医?” 虚无师太神色黯淡,忽然又充满了慈祥之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此事乃是贫尼命中之劫,小施主无需多问。” 见虚无师太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力便也不再多问。 一时间有些冷场,虚无师太此刻疼痛大减,显然心情不错,便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不知小施主取这几处穴道行针,可有说法?贫尼颇有些好奇呢!” 张力微微一笑,道:“肾俞穴补益肝肾;关元穴可温养冲任;三阴交穴补脾,也能补益精血;这三处穴道乃是治本之道。而最后的这一处合谷穴,却是调气行血,化瘀止痛,是为治标之道。标本兼治,才能达到最佳疗效!” 虚无师太脸上露出欣赏之色,略一思索,便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 张力一看便知,竟然是十两的银锞子! 虚无师太道:“贫尼出家之人,也不曾多带银两。这银子……这银子乃是……化缘所得,便充作张医士的诊金吧!” 张力大吃一惊:这,这哪里是虚无师太,分明土豪师太啊! 土豪师太,咱交个朋友呗!; 第五十八章脱罪 宋医士也恨恨地道:“现在张力这小子不但既往不咎,若是试药成功,扑灭了这瘟疫的话,恐怕还有功绩啊……” 曾医令道:“既然这贼小子张力愿意以身试药,便是等同于破坏了我们的计划!穆洪峰这一关算是过了……!” 宋医士不由得有些落寞,讪讪地道:“医令大人,咱们不弄穆洪峰了?” 曾医令冷笑一声:“哼!李医丞又岂会没有后手?!” 顿了一顿,曾医令接着道:“不过,这后面的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李医丞自有成算!咱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 宋医士连声应诺,也不敢多问。 曾医令在屋子了来回踱了几步,才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曾医令十指轻叩案几,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宋医士便沏了一杯茶奉上,曾医令接过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 曾医令看了宋医士一眼,对这个鞍前马后的小马仔甚是满意,便开口道:“这次李医丞要如何行事,我却是不方便告诉你。这也是为了你好,你知道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是!医令大人如何吩咐,小的便如何做!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听的不听!” 曾医令微微颔首:“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只需静观其变。哼!最好那贼小子张力得了瘟疫便一命呜呼!” 宋医士连忙附和道:“是!是!必定一命呜呼!” 叶问天已经将张力以“效法神农,亲身试药”来赎罪这件事上报了朝廷,现在必须等朝廷的正式批复。毕竟这也是一件大事,涉及到了刑名之事,也不是叶问天可以一言而决的事情。 这事既然是先皇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在“祖宗成法”的背景下,朝廷是没有理由不批准的。 不过,这在流程上却是一定要走一遍,以示对朝廷的尊重! 这样一来,在朝廷的批复还没下达到到济世医社的时候,张力还可以有一小段时间可以缓冲。 由于自己很快便要亲身试药,叶问天便直接给自己放了大假——在朝廷旨意到来之前,不必再去瘟疫区诊病了。 自己本来心里就很郁闷,这倒也遂了自己心意。 张力在院子中东转转,西转转,很快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张力往厨房那边走去,暗自忖道:也不知楚二娘今日做的什么菜? 到了厨房门口一看,楚二娘一边偷偷拭泪,一边做着红烧鱼,而灶台上则是摆了一大盘红烧肉,一整只烧鸡,还有半只烤鹅! 张力心中微微一动,眉头皱了起来:平日里还不曾留意,这楚二娘虽说出自小门小户,却是生得一副好心肠! 这顿饭吃得张力味同嚼蜡,显然众人心思都不在饭菜上。 就连吃货高元良,也只是动了动筷子就说吃饱了,全然不见往日在餐桌上那风卷残云的风采…… “啪——”张力筷子一放,佯装怒道:“你看你们,吃个饭都这么压抑,搞得我要上刑场似的!” 安子憋了半天,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呜呜,少爷,以身试药不就是上刑场,不就是送死么,你死了,安子怎么办?” 张力哈哈一笑:“你们对少爷我就这么没信心?”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接着道:“你不老说少爷我医术通神么?区区瘟疫而以,有什么好怕?” 柳姑娘一本正经地看着张力,情不自禁地道:“登徒子狗屁医士,这次你要大难不死,本姑娘答应给你……” 张力心中一乐,赶紧追问道:“给我什么?” 柳姑娘一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生嗔道:“美得你!吃饭吃饭!” 张力又说了几个后世的荤段子,不过自然是将段子里的老公老婆,改成了相公娘子,这才把用餐气氛算是堪堪扭转了过来。 柳姑娘听得是面红耳赤,一直低着头在那吃饭,耳朵却是竖得比谁都尖…… 吃完饭,张力决定还是要自个儿出去透透风,顺便——思考下“人生”! 此刻,张力正在蓬莱县城中瞎逛,一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想着心事。 张力依然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着,只觉得心中憋着一股子郁结之气,不由自主地便循着人少的巷子走,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下。 呜呜的寒风声里,张力独自一人走在偏僻的小巷子中…… 时节已经进入初冬了,每日的气温愈发地低了。 虽说经常还是可以看到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的穷苦百姓,不过,今年这冬天对于蓬莱县来说,却是越冷越好。 冻死总比病死好! 冻死的穷人每年都有,数量也不太多;可一旦瘟疫发作,病死的人那是一车一车的往城外拉的! 须知道,这引发瘟疫的病毒,气温越低,活性便越小。 “贼老天,再冷点吧!”张力不由得诅咒起来。 一抬头间,张力竟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这街上竟然一个鬼影子都没有! 仔细四下一观望,张力终于辨认出来了——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城南的城隍庙! 现在,这城隍庙,有如一片鬼墟! 还记得瘟疫爆发之初,当时从黄土山溃散而来的数百兵卒和后来城里染病的百姓,便是安置在这城隍庙中。 可是,后来瘟疫急剧恶化,城隍庙中的染病之人几乎一夜死绝! 不到五天的时间里,城隍庙周围两百多户人家,大部分染病而亡,少部分活着的也都被送往了城外瘟疫区! 这里,乃是蓬莱县瘟疫的重灾区! 后来城里百姓都说这城隍庙周围弥散着疫疬之气,便愈发没有人敢前来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这里竟然成了空无一人之地! 张力后世也是个胆大的,不过这环境委实阴森恐怖了些,不由得心里还是打起了退堂鼓。 正在张力打算掉头就走之际,忽然隐隐中听到一丝微弱的女子**的声音! 张力不由得毛骨悚然! 啊! 这里,竟然有女子**的声音?! 张力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只见天色虽然有些阴沉,不过也还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啊! 聂小倩? 我可不是宁采臣啊! 这城隍庙多日前便空无一人,又怎么会传出这样的声音…… 张力原本打算转头就跑,不过强烈的好奇心死死拖住了他的脚步:反正自己过几日也要以身试药,没准就一命呜呼了,有啥好怕的?过去看看…… 张力循着微弱的**声一路走去,渐渐走到了一间破庙跟前。 这庙只有一间,并不在城隍庙里,而是在城隍庙南边的围墙外面。 张力仔细观察了一番,这破庙平时应该没什么香火,伸头一望,里面供奉的也不知是什么金刚法王的,反正不是菩萨。 那尊金刚像还缺了条胳膊,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修缮了。 而那微弱的**声,正是从金刚像后面传来的! 张力屏住呼吸,一步步地朝破庙里的金刚像后面走去。 …… 张力没有看见聂小倩,也没有看见美女,而是看见了一个尼姑! 只见那尼姑约摸四旬上下年纪,应当是个师太。她穿着一身月白道袍,正躺在破棕垫子上,右手持刀用力割着自己的手腕! 张力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这……莫不是女鬼?! 尼姑打扮的女鬼?! 张力小声念道:“朗朗乾坤,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青天白日……” “出去!”一声怒喝,将张力从迷迷糊糊中惊醒! 张力心头一松,心知这师太多半不是女鬼了! 女鬼那是要吃人的,哪有叫自己出去的? 呸! 张力不由得心里骂了自己一声,自己身为现代人,还是学医的,居然还在这疑神疑鬼? 张力收敛住心神,定睛一看。 只见那师太满头大汗,眉头紧锁,牙齿死死咬住嘴唇,一双怒目圆瞪,死死盯住自己! 张力看清楚了,那师太右手持的乃是一柄精致的小匕首,在左臂上划出了好几道血口子,整个左臂鲜血淋漓! 张力细细观察,只见那师太虽然横眉倒竖地瞪着自己,但是眉宇间时不时却抽动一下! 见张力盯着自己看,师太冷冷地道:“我数三声,你还不出去的话……” “师太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在下乃是一名郎中!”张力高声打断了师太的话,因为他已经看出了端倪! 那师太一怔,眼中泛起了一丝精光,不过闪亮的眸子很快又阴冷了下来:“你听不见我说话么?三……二……” 张力再次打断了师太的倒数:“在下真的是一名郎中!师太可是正在被病痛折磨?” 那师太正装备动手收拾张力,哪知张力这么一说,师太顿时吃了一惊:“你……你真是郎中?” 张力今日出来乃是穿的一身便装,并没有将显眼的济世医士那玄武腰带戴出来,所以此刻朗声道:“在下确实是郎中!师太,我看你愁眉紧锁,每隔一段时间眉头便抽一下,想必是身体某个部位疼痛难忍吧?” 张力眼神落在了师太那鲜血淋漓的左臂上,叹了口气:“也不知是何等剧痛,竟然折磨得师太要自残身体?!” 师太见张力这么说,不由得微微一怔: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可是就这么一看就能发现这许多端倪,还被他猜中了,也不知他能不能…… 张力见师太神色有异,心知自己恐怕是猜中了,这师太定然是被病痛折磨! 师太幽幽叹了口气,看了张力一眼,缓缓道:“你,走吧。” 这话说完,师太便闭目凝神,开始打坐念起佛来! 张力见师太闭目打坐,也不敢打扰,便背靠金刚像,找了块地方坐了下来。 这师太显然是被自己说中了,患了什么疾病,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却不愿意治疗。 宁愿拿匕首花自己的手臂,也不愿意求医问药,这,这师太莫不是疯子? 张力又抬头看了一眼师太,只觉得那师太宝相庄严,一脸肃容,看起来也不是脑子有问题呀! 这师太又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破庙里? 城隍庙这一带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附近人家全都非死即病,这,这师太在这干什么? 张力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师太,觉得师太眉目间带着一丝慈祥之色,并且这一身出家人的打扮,看起来根本不像作奸犯科的坏人呀! 莫非这师太遇到什么难处,故而躲避在此?亦或者被仇家追杀? …… “哎呀……”那师太一声痛呼,似乎是疼得忍受不了,便又掏出匕首…… 张力一个箭步将冲了上去,想要将师太手中匕首夺下! 师太强忍住剧痛,怒斥道:“出去!” 张力也是个固执之人,此刻已经确认这师太是患了什么严重的疾病,引起剧痛!见死不救之事,张力做不出来! 那师太显然是痛极,不过她也看出来张力乃是出于一片好心,想要救治自己! 师太怒极,大声喊道:“你出去不出去?!” 张力也来了牛脾气:“不出去!” “啪——”地一声,张力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一股劲风疾驰而过! 张力大吃一惊,猛地看见师太手中匕首已经不见了去向! 张力原本背靠着金刚像,此刻下意识地转头一看,只见那匕首钉在了自己身后的那尊金刚像上! 那匕首的位置,正好在自己脖子左侧不足半分的距离! 张力再细看时,匕首已经齐根没入其中! 张力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坚定之色:“师太,出家人常言道,我佛慈悲,普度众生。在下虽是俗世之人,却也知道医者仁心的道理,不可能见死不救。师太你又何妨让我给你看看,在下虽不敢说包治百病,不过对于金针止痛之术,颇有些心得……” 师太神色缓和了下来,不由得一愣:“金针止痛之术?” 张力点点头,慢慢走上前去。 师太显然信了张力几分,幽幽叹了口气:“阿弥陀佛——既如此,小施主便帮贫尼看看吧!” 张力来到师太身边,蹲了下来,先给师太把脉。 片刻之后,张力开口道:“师太这脉象是弦细——” 师太眉头一展,见张力颇有些章法,开口问道:“小施主真会诊病?” 张力微微一笑,道:“弦脉多见于肝胆病,疼痛,痰饮等,细脉多见于气血两虚,湿邪。弦细脉多见于肝肾阴虚或血虚肝郁,或肝郁脾虚等证。不知道师太是身上何处疼痛?” 一听张力说得如此有模有样,师太心里便多信了几分。 师太微微蹙眉,想了半天,淡淡地道:“我不说,就当考考小施主吧!” 这话一落地,张力心头一惊:这师太好生奇怪,我好心给她诊病,问她病情,她却不说……师太,你这是要闹哪样? 你不说,我便不能知道了么? 张力一想到此,傲然道:“既然师太不说,存着考校在下的心思,在下勉为其难,便试上一试!” 师太眼睛微眯,似乎对张力也感到有些好奇:这小郎中真的能看出自己是什么病么…… 张力道:“师太,在下看看你的舌象。” 那师太依言而行,将舌头伸了出来。 张力点点头,道:“师太舌质偏红,舌苔黄腻。” 张力又仔细看了看师太的脸色,虽说这师太疼痛难忍,不过肤色白净,却不见黄疸之类的肝病症状。 师太虽说肤色白净,却也没有那种贫血的惨白色,脸色还是很红润,多半便不是心脏疾病。 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不知师太两便如何?师太只需说正常还是不正常就是了。” 师太淡淡地道:“正常。” “师太饮食如何?” “正常。” “师太常常头晕吗?” “有时候会目晕眼花。” …… 张力一口气问了七八个问题,但是却绝口不问师太何处疼痛! 当这些问题问过之后,张力起身踱起步子来。 师太显然又开始疼痛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张力看了师太一眼,这师太为何如此这般行事? 突然张力心中一动,眼中精光一闪。 张力微微一笑,朗声道:“在下知道了!” 师太忍住剧痛,颤声问道:“小施主……你知道了?” 张力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忍:“师太,你这又是何苦?虽说你是出家人,可在郎中的眼中,也只是病人罢了,与普通百姓并无半分区别。师太执意不找郎中,也不知拖延此病,有多少时日了?” 师太幽幽叹了口气,道:“贫尼这病,已经整整一十五年了……” 张力略一沉吟,朗声道:“经脉流行不止,环周不休,寒气入经而稽迟,泣而不行,客于脉外则血少,客于脉中则气不通,故卒然而痛。” 师太大吃一惊,喃喃道:“这,这是小施主辩证的?” 张力哈哈一笑,一本正经地道:“在下虽然恃才傲物,却也不敢剽窃经典。刚才在下说的,乃是《黄帝内经》中所述。” 师太点点头,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张力一字一句地道:“师太这病,是为痛经!” 师太顿时神情一滞,听到“痛经”二字从张力口中说出的时候,似乎竟然是松了口气一般。 张力心知这师太心思已经有了些活动,趁热打铁道:“小子不才,自报家门与师太知晓!在下乃是济世医士张力,不知师太如何称呼?” 张力说话时,故意将“济世医士”四个字加重了几分语气! 师太一声惊呼:“什么?小施主……你居然是济世医士?!” 张力点点头:“师太不信么?” 眼见师太确实面露疑惑之色,张力继续道:“痛经者,症出多端,不可不细细查辨也!一则,寒湿凝滞;二则,气滞血瘀;三则,气血两虚;四则,湿热瘀阻;五则,肝肾虚损……” 张力还没说完,师太便打断了他:“好了,小施主不用说了,贫尼信你便是。” 师太一蹙眉,似乎想起刚才这姓张的医士好像问自己法号,于是便轻声道:“阿弥陀佛,贫尼法号虚无。” 张力不由得暗自忖道:虚无师太?这,这法号也太个性了! 张力也不管这些,人家爱叫什么叫什么,先给师太止痛才是正理! 进入济世医社以后,由于经常在叶问天眼前晃荡,张力总想找个机会施展一下金针之术,故而便让楚二娘缝制了一个鹿皮针袋,将金针随身携带。 奈何一直没有机会施展,想不到这金针今日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张力从针袋中取出金针,对虚无师太道:“在下颇擅金针止痛之术,师太这痛经之证需得徐徐治疗,在下先为师太止痛。” 虚无师太点点头:“有劳小施主了。” 张力略一思索,便取了虚无师太关元穴,合谷穴,肾俞穴和三阴交穴四处穴道。 金针顺次扎入之后,张力又捻转运针一番。 约摸过去了半个时辰,虚无师太长出一口浊气,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金针之术,当真了得!贫尼小腹疼痛已然大减了!” 张力点点头,道:“师太此病拖延太久,只能徐徐治疗。也不知师太为何拖延这么久,不去就医?” 虚无师太神色黯淡,忽然又充满了慈祥之色,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世事难料,此事乃是贫尼命中之劫,小施主无需多问。” 见虚无师太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张力便也不再多问。 一时间有些冷场,虚无师太此刻疼痛大减,显然心情不错,便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道:“不知小施主取这几处穴道行针,可有说法?贫尼颇有些好奇呢!” 张力微微一笑,道:“肾俞穴补益肝肾;关元穴可温养冲任;三阴交穴补脾,也能补益精血;这三处穴道乃是治本之道。而最后的这一处合谷穴,却是调气行血,化瘀止痛,是为治标之道。标本兼治,才能达到最佳疗效!” 虚无师太脸上露出欣赏之色,略一思索,便伸手入怀,掏出一锭银子。 张力一看便知,竟然是十两的银锞子! 虚无师太道:“贫尼出家之人,也不曾多带银两。这银子……这银子乃是……化缘所得,便充作张医士的诊金吧!” 张力大吃一惊:这,这哪里是虚无师太,分明土豪师太啊! 土豪师太,咱交个朋友呗!; 第六十章关心一♂ 呸! 张力暗自啐了自己一口:唉,这俩月与安子和高元良那两个活宝待久了,嘴巴也开始贫起来了! 张力收敛心神,对着土豪师太,不,虚无师太躬身一揖:“在下忝为济世医士,只知治病救人,与这诊金一项,并无丝毫兴趣。若是其他人在下也不便推辞,但师太潜心念佛,乃是出世之人,在下绝不敢收半分诊金。” 虚无师太一怔,喃喃道:“出世之人……出世之人……” 好半晌,虚无师太脸上才恢复常色。 张力眼看着天色不早,又看了一眼周围环境,道:“师太,在下的家住在西城的灯笼街上。师太不如随在下前往府上,也方便在下徐徐给师太诊治。” 虚无师太摇摇头,淡淡地道:“不必了。” 张力心里有些奇怪,道:“师太住这么个破庙……” 虚无师太闭上了眼睛,又开始打坐起来。 张力见这虚无师太性子有些古怪,也不好多劝,于是道:“天色不早了,在下便回家了。师太这痛经之证,今日应该不会再发作了。不过明日还需施针,在下明日也会前来。” 话说完,张力见虚无师太仿佛老僧入定一般,没有理会自己,于是便躬身一揖,道了声辞便转身而出。 从破庙出来以后,张力一边走,心里一边开始暗自揣摩起来。 这虚无师太到底是什么人?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城隍庙附近根本没有一户人,她将歇脚点选在此处,显然不是为了化缘。 难道是寻访这里的亲戚朋友? 呸!人家一个尼姑师太,又哪会有俗世中的亲戚朋友? 若不是,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这师太表面是个出家人,背地里是个江洋大盗? 要不然怎么选这么个地方藏身? 呸!那虚无师太肯定不是坏人!若是坏人,行踪被自己发现的话,只怕立时便一刀将自己宰了…… 这虚无师太痛经之证竟然折磨了她整整十五年!为何她不找郎中诊治呢? 难道仅仅是男女之别吗? 这可说不通了,在古代妇科病原本就高发,也有很多郎中都擅长治疗这妇科病。 从来也没听说因为是妇科病,便不让郎中诊治的啊…… 自己此前在蓬莱县城中,便给不少官宦人家的夫人老太太治疗过妇科病,也不见人家就怎样呢! 须知明末这个时代风气开放,妇人求医问药并不会受人歧视。 张力想得有些头疼,一抬头间,发现已经走到灯笼街了。 张力回到灯笼街的府上,众人依然愁眉苦脸。 显然张力已经是所有人的主心骨了,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没人高兴得起来。 张力虽说性子比较豁达,凡事比众人看得略开那么一丢丢,但也仅限于一丢丢而已。 毕竟要当小白鼠的是自己,又怎么可能真正不去想这些事? 吃完了晚饭,张力回到自己的房间,让安子沏了杯茶,便在屋中闲坐。 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张力决定不去想那亲身验药的事情,又开始琢磨起虚无师太的病情了。 张力后世本来就对疑难杂症有一股子钻研劲儿,越是难的病,越能勾起他的兴趣。 这虚无师太痛经之症竟然延误了十多年,现在治疗起来相当的棘手。 痛经原因很多,而且妇人不同阶段,病因也各不相同。 比如还未经历人事的少女,这痛经便以实症居多,其中寒证常见于青春发育期之少女。病因常以“受寒,饮冷,入水,淋雨”而致。 而妇人嫁为人妇之后,多因脾胃虚弱,化源不充,以致气血不足,或久病、多产,气血两亏,经行之后,血海益虚,胞脉失养而引起痛经。 最后若是人到中年,妇人多因禀赋不足,肝肾本虚,或房劳过度,以致精血亏损,冲任不足,遂令经行作痛…… 这虚无师太四十多岁模样,倒是符合最后一项。 呸!师太是出家人,又怎会房劳过度? 张力还在推敲虚无师太的病情的时候,屋子外传来了柳姑娘的声音。 “我……我能进来吗?” 张力赶忙收住心思,只见柳姑娘已经站在了屋门口。 柳姑娘着了一身浅绿色织锦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梅花,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头上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只梅花碧玉簪,虽然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 柳姑娘那标志性的柳叶眉下面,一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眸子正盯着张力看。 张力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好一个绿衣小萝莉! 柳姑娘见张力有些走神,显然是被自己精心的打扮迷住了,不由得心里一阵得意起来。 张力稳住心神,微微一笑,道:“不知柳姑娘找在下所为何事?莫非身子什么地方不舒服了?” 柳姑娘慢步走入屋中,神情一滞,低头似乎在琢磨着什么极为要紧的事儿。 张力看着柳姑娘,心道:这小妮子,不知道又要搞什么鬼! 过了好半晌,柳姑娘才抬起头来,幽幽地道:“你,你真的要亲身感染瘟疫么?” 张力点点头道:“此前我虑事不周,被人诬陷了死罪。只有‘效法神农,以身试药’才能脱罪。” 柳姑娘脸上一红,小声地道:“或许,或许我能救你。” 张力心头一惊,失声道:“你能救我?” 柳姑娘只觉得自己脸上微微有些发热,点点头道:“正是。” 张力沉默片刻,问道:“不知柳姑娘要如何救我?” 柳姑娘想了想,开口道:“先前想必你也听说了,我是从京师返回南京,途经登州府,滞留在了蓬莱县城。” 张力点头道:“恩,我听楚二娘说过。” 柳姑娘又道:“想必楚二娘也说过,我去京师是为了参加复社大会……” “复社大会?”张力皱了皱眉头,先前楚二娘确实提到过柳姑娘是去参加京师的复社大会,不过当初自己并未在意。现在柳姑娘特地这么一说,张力不由得细细琢磨起来。 明代以八股文取士,读书士人为砥砺文章,求取功名,因而尊师交友,结社成风,而以江浙一带尤甚。 复社由云间几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等等十多个社团联合组成。 明末清初的江南大儒陆世仪在他的《复社纪略》中说,复社领袖张溥等人痛感“世教衰,士子不通经术,但剽耳绘目,几幸戈获于有司,登明堂不能致君,长郡邑不知泽民”,所以联络四方人士,主张“兴复古学,将使异日者务为有用”,故而取名“复社”。 复社在明末能量极大,他们的领袖张浦的影响力甚至大到可以决定科举考试高中进士的名单,有着“布衣宰相”之称,也算是闻所未闻了。 张力记得自己初中语文里学过一篇文言文,叫做《五人墓碑记》,便是这复社领袖张浦写的…… 见柳姑娘有些踌躇,张力开口问道:“不知柳姑娘说的这复社大会又是怎么回事?” 柳姑娘整了整头发,有些神往地道:“复社每年都要召开复社大会,品论诗词,砥砺文章,每每便有青年才俊脱颖而出!” 张力微微一笑:“哦?” 柳姑娘点点头:“原本复社大会都是在江南召开,不过今年复社士子在科场上大获丰收,便将复社大会定在京师召开……” 张力明白了,这复社在江南影响极大,不过在北方声名便要弱上几分。今年复社众人科举考得好,便在北京城召开复社大会,以扩大影响。 张力脑海中浮现出后世高考张榜以后,每每便有学校租几辆大客车,车身上挂着横幅,红底黑字写着“本校某某高考喜获全省第一,一本上线多少多少人……”等等,那车子在城里来回游街,数日不停。 大概也就这么个意思! 柳姑娘忽然面露得色,自豪地道:“我从十一岁开始,每年便要给复社大会捧场,已经有三年了哩!”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原来这小妮子十四岁,哈哈! 张力内心邪恶地开始换算起来:古人年纪算的是虚岁,十四岁便等于后世的十三周岁。今年是崇祯四年,也就是公元一六三一年,十三年前么,那柳姑娘便是出生于一六一八年了。 等等,出生于一六一八年,姓柳?! 张力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柳姑娘! 柳姑娘浑然不觉,接着道:“我金陵城中的姐姐们与今科榜眼吴伟业相熟,我也曾见过他几面,真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 张力脱口而出道:“吴伟业?!” “是啊,他可是今科的榜眼呢!哼,朝中有奸佞小人,非议他有舞弊之嫌。主考大人不得不将其会元原卷呈请御览,结果当今天子在卷子上批了“正大博雅,足式诡靡”八个字,物议立刻平息,吴伟业的名声也在京师中一夜鹊起!” 张力点点头,暗自琢磨起来。 这吴伟业,可是大名人啊! 后世那首流传千古的《圆圆曲》,“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便是吴伟业所作,写的便是大汉奸吴三桂为了陈圆圆投降满清鞑子之事。; 第六十一章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说!你什么时候在南京城中见过我的?还敢在我面前装?!”柳如是一脸怒气冲冲的样子,眼光似刀子一般瞪着张力! 张力赶忙从意淫中收敛住了心神,哈哈一笑,随口胡诌道:“在下和如是姑娘开玩笑呢!在下从未去过南京,也只是先前听一位去过南京的友人说起过。这秦淮河中,有一位还未出阁的小娘子,生得好一副倾城倾国的容貌!那姑娘两弯迷死人不用赔钱的柳叶眉,真真是秦淮河上最最美貌之人!” 一听到张力说“两弯迷死人不用赔钱的柳叶眉”,柳如是心里一乐,笑出声来:“咯咯咯……你那朋友倒是有趣,居然这么说!我……我的名声,都传到山东了?” 张力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夸你艳名远播,你还不心中乐开了花?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见张力坚决不同意自己去求吴伟业,柳如是便断了这个心思。 从张力房间出来的时候,柳如是的心不由得又悬了起来: 他,他若是真的染上了瘟疫,可怎么办? 他医术高明,也许可以自己治好呢? 这次瘟疫可不简单,死了这么多人,又哪有那么容易治好? 这一夜,柳姑娘显然又失眠了…… 正所谓医者仁心,张力翌日一早,便赶到了城隍庙的那个破庙之中。 还没进庙门,张力便朗声道:“虚无师太,在下张力,来给你复诊。” 张力进入破庙之后,发现虚无师太还坐在那里打坐,不由得松了口气。 也不知什么原因,张力竟然隐隐有些害怕这虚无师太不辞而别。 见师太在打坐,张力也不敢打扰,便坐在一旁等候。 良久,虚无师太睁开了眼睛,看了张力一眼,道:“小施主来了。” 张力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先听见了虚无师太的声音。 虚无师太看见了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淡淡地道:“小施主果然是济世医士。” 张力心道:这玄武腰带是今儿个自己有意戴上的,为的就是听你这一句。 张力也是常人心性,谁又愿意被人看轻呢?! 张力正色道:“不知师太感觉如何,昨日施针以后,这疼痛可是稍稍缓解了一些?” 虚无师太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眼神中带着赞赏之色:“小施主这一手金针止痛之术,贫尼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昨日到现在,贫尼小腹只是偶尔隐隐作痛,并没有往日的剧痛了!” 一听针灸效果不错,张力不由得松了口气,点点头道:“如此便好。在下今日要细细查验一番,争取能够确定师太这痛经之症的病因,才好对症施药。” 话一说完,张力见虚无师太神色一变,心道:怎么?自己说错话了? 想了半天,张力忽然意识到,这“查验”二字,确实有点不妥了,张力的脸上略略带着些尴尬的神色。 张力很快岔开了话题,道:“我先给师太把把脉。” 脉搏一上手,张力只感觉师太的脉象与昨日并无不同,心知虚无师太的病根还没找到,恐怕她暂时不痛也只是治标而已,还需要治本…… 张力又看了看虚无师太的舌象,也是与昨日无二。 张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沉吟半晌,开口道:“师太,这痛经之症,必须要标本兼治方可收得全效。师太曾说此病已发作十五年了,不知初次发作之时,是什么情况?” 虚无师太一愣,眼睛变得深邃起来…… 张力也不敢打扰,暗自忖道:想必师太是在回忆往事——毕竟过去这么久了。不过自己问这病因确实非常重要,因为只有把握准了病因,才能对症施药! 只见虚无师太脸色数变化,最后又浮现出一股慈祥的神色! 这慈祥神色,张力已经是第二次看见了! 没过多久,虚无师太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过去太久了,贫尼不记得了。” 张力一惊,口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师太,痛经之症病因众多,举凡劳伤风冷,寒克胞中,瘀血内阻,气滞血瘀,肝肾虚损,气血不足等均可以导致痛经的发生。这病因,实在是非常重要,师太再想想吧……” 虚无师太摇摇头:“不记得了。” 张力刚才见虚无师太的神色,显然是回忆起了什么,现在怎么又推说不记得? 张力再一次劝道:“师太,所谓经行腹痛,证有虚实。实者,或因寒滞,或因血滞,或因气滞,或因热滞;虚者,有因血虚,有因气虚……这发病之初的情况,实在是非常重要……” 虚无师太打断张力道:“我说过,记不得了。小施主,从你刚才所说的话,贫尼相信你是对这病很有心得。不过,若是必须要贫尼说病因的话,贫尼便不治了!” 张力点点头,叹了口气,看着虚无师太那满是疤痕的左臂,心道:这师太宁愿自残以抵抗那难以忍受的剧痛,也不愿意说病因,实在也是太固执了! 张力此刻也没法再劝,也只好作罢。 张力沉吟片刻,问道:“师太,昨日好像在下问过你,你平时常有目晕眼花的症状吗?” 虚无师太点点头:“正是。” 张力叹了口气,两手一摊,道:“师太,即使你记不起病因,那么你总得主动说说症状吧!” 虚无师太想了想,道:“贫尼这……这……” 张力脱口而出道:“师太,你每次大姨妈都这么痛么?血流量大不大,颜色黑不黑呢?” 虚无师太一愣:“什么大姨妈?” 张力立刻随口胡诌道:“呃,这是在下的家乡土话。就是那个嘛,师太你懂的……” 师太老脸一红,头低了下去。 张力眼见虚无师太面露难色,想必是出家人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于是朗声道:“师太无需多虑,你也看见了,在下乃是济世医士。所谓医者父母心,于这治病一途,天下郎中的心思都是共通的……” 张力也知道痛经之症有些症状难以启齿,便开导了虚无师太一番。 良久,虚无师太道:“贫尼信期每每提前……” 张力点点头,明白这是说月经先期而至,也就是说师太经期紊乱。 虚无师太又道:“贫尼……胸部……胸部常常胀痛。” 张力再点点头,心知师太这是——那个啥——胀痛。 最后,虚无师太道:“再就是贫尼信期小腹胀痛有下坠感……” 话一说完,张力不由得眼前一亮:莫非师太这痛经之症乃是热证?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师太是否有肋痛?” 虚无师太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小施主怎么知道?贫尼正是这剧烈的肋痛和小腹刺痛一起发作,实在难以忍受,故而才恨不得……” 张力点点头,暗自忖道:原来师太这自残身体实在是忍不住两处地方的剧痛…… 突然,张力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师太可是心烦易怒?” 虚无师太失声道:“小施主,你怎么知道?” 张力淡淡一笑,道:“师太这痛经之症,在下已经辩证出来了!” 不等虚无师太反应过来,张力便接着道:“师太这痛经之症,乃是热证,实证!要治疗师太的病症,需要舒肝解郁,滋阴养血。在下开一个方子……” 张力猛地一顿,转头看了看这破庙四周,又看了眼虚无师太,笑道:“看来师太是不方便去抓药了。也罢,在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便帮师太把药煎好带过来。” 张力忽然想起一事,沉吟了片刻,道:“师太,有一事却是比较麻烦,师太你必须听我的!” 师太一楞,道:“什么事?” “这个……这个……”张力“这个”了半天,才咬牙道:“师太现在是经期,我看师太一直坐在破草垫子上,这卫生状况堪忧啊!要是细菌感染了的话……” 师太皱了皱眉:“什么细菌感染?” 张力拍了下脑门,道:“哎呀呀,在下记性不好,老是说家乡土话。在下是说,这外邪入侵体内的话……” 师太这下听懂了,道:“这点贫尼也是知道的,可是贫尼现在行动不便,如之奈何?” 张力眼前一亮,道:“有了!师太在此稍候片刻,在下去去就来!” 还不等师太反应过来,张力便一溜烟地跑出了破庙。 从城隍庙出来,张力便到药材铺中买了相应的药材。 张力吩咐药铺小厮煎好,并且用木质的药盒子打好了包。 临出门时,张力借了一个小木桶,让小二烧了一桶开水,并且还借了条毛巾,也是沸水煮过的。 这一桶水,一木头盒子汤药,张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提到了破庙里。 “师太!我回来了!”张力一跨进破庙,便急吼吼地喊道。 虚无师太小声道:“有劳小施主了。” 张力又道:“师太先服用几剂,若是在下所料不差,症状当有所缓解。我将药方说给师太,以后师太可以常年按这个方子服用!” 虚无师太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有劳小施主了。” 张力笑道:“我开的这方子乃是丹栀逍遥散加减,具体用量用法在下会写在药方中。”; 第六十二章散花天女 叶问天皱了皱眉,道:“北京城那位,要来蓬莱!” 许医令惊道:“谁?” 叶问天道:“那个天才……” 许医令大吃一惊,急道:“他……他来干什么?” 叶问天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 朝廷关于“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批复公文目前已到了济南府,这个消息,许医令很快就告诉了张力。 现在济南府有山东总兵镇守,而且还是德王的封地,故而还算太平。不过济南府到登州府的必经之地莱州府,却还有孔有德的叛军在闹腾。 即便如此,这公文传到登州府蓬莱县,想必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 只要朝廷公文一到,张力便要立即开始亲身试药! 所以灯笼街张力的府上,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吃过午饭,张力便与康兴安、高元良两人在房间里聊天。 原本张力的本意,也只是东拉西扯一番,打发打发时间,可是最终话题还是绕到了亲身验药这件事情上来。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对张力道:“少爷,我有个想法,不知……” 康兴安眼睛一亮,急忙道:“高大爷,有啥想法你快说呀!” 张力看着高元良,心里一动,莫非…… 高元良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少爷,朝廷那批复公文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少爷亲身感染瘟疫,恐怕是九死一生……” 康兴安有些不满地道:“这不废话么,这点大家都知道啊!” 张力笑道:“安子,你别急,听元良说完。” 高元良瞪了康兴安一眼,接着开口道:“以我老高看来,莫不如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逃?!”张力和安子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 高元良点点头,三人不再说话,显然都在思索着逃跑的可行性。 良久,张力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条路行不通。” 高元良有些疑惑,道:“怎么?现在外面时局动荡,咱们溜之大吉,官府也无可奈何啊!” 张力摇摇头:“我赖以谋生的手段是医术,如果成为一名逃犯,恐怕任何州府都待不下去。” 高元良皱眉道:“现在陕西、河南流贼作乱,那边朝廷根本管不过来。不管是流贼控制的地盘,还是官军控制的地盘,人总是要生病的,少爷不用担心无法谋生。” 张力重重地摇了摇头:“要我投靠流贼,我纵是死了,也不屑为之!”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也?元良,以你的武力若投了流贼定能谋上个先锋官职。不过少爷我不却想投贼。”” 高元良顿时气血上涌,高声道:“少爷折煞我也。少爷不投贼,我又岂敢?我高黑子誓死追随少爷!” 张力叹了口气,道:“元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还有安子,都还年轻,用**的话讲就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别死心眼!明日你们就离开吧。” 安子和元良心里一愣:不知这**是什么大人物……啧啧,少爷见多识广,必然是前辈先贤啊! 很快安子便道:“少爷说得哪里话?!少爷你在哪,我便追随到哪!” 高元良也道:“我高黑子也是一样!” 张力点点头,道:“我也是有苦衷的。现在登莱糜烂,海路不通,咱们也不可能去辽南。我若是逃了,远在金州卫的娘和康大伯,恐怕要遭受牵连!” 气氛顿时又压抑了起来。 突然,安子开口道:“少爷,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高元良没好气地道:“你?你能想出什么法子?” 安子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少爷,先前你教我和高元良预防瘟疫传播的法子,那可是相当灵验的。我一直琢磨着,既然少爷有很大把握不感染瘟疫,要不然来个装病?然后装一段时间,试几味药材,然后再痊愈了……这样,岂不是可以安然无恙?”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康兴安:这,这小子还是当初那个屁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吗? 高元良也眼睛一亮,击掌道:“这法子好!哎呀呀,安子,真没看出来,你还会想到这种办法?!” 安子咧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色。 张力略一沉吟,便笑道:“这法子是不错,不过,却不可行。” “啊?为什么?”安子有些纳闷,“以少爷医术之高,装出几种染病症状来,应该不难呀!” 张力苦笑道:“若是现在还是穆医丞在主事,你这法子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是现在主管瘟疫救治的却是——” 安子和高元良齐声惊道:“济世医卿叶问天!” 张力点点头,缓缓道:“别人或许可以蒙骗,但是想要骗过叶问天,绝无可能!” 安子一脸颓然之色,显然自己想漏了叶问天这个**oss,此计根本不可行。 张力淡淡地道:“不过你说的这点也很有用处!” 安子和元良一惊,抬头看着张力时,只见张力微笑不语。 “少爷——”安子语气有些急切,想知道张力到底怎么想的。 张力淡定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少爷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便一命呜呼了!” …… 就在张力还在蓬莱县为了“效法神农,以身验药”焦头烂额的时候,登州府奇山所东边的官道上,若晨的马车队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宁海州驶去。 由于瘟疫的爆发,若晨一行人在福山县耽搁了下来。 最近听说蓬莱县的瘟疫得到了控制,而福山县也没有新的瘟疫病人出现,若晨一行人这才又重新上路。 蓬莱县东边是福山县,福山县再往东乃是奇山卫所,再一路东行的话,便是宁海州。而这宁海州,离大名鼎鼎的威海卫就很近了。 突然车队后方一阵扬尘冲天而起,赶车的老者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扬尘方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那扬尘之处,竟是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若晨轻轻拉开窗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快马上一名身穿对襟燕行服的黑衣骑士,很快飞奔到赶车的老者身边。 这老者正是此前出现在回春堂的那个国公府的老头,此刻一身马夫打扮,端坐于马车车头的车辕之上。 那黑衣骑士拨马来到老者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竟又扬鞭疾驰而去! “卫老,怎么回事?”若晨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那姓卫的老者翻身跳下车辕,一个箭步便窜到了若晨的车窗旁边。 若晨乘坐的乃是四马拉行的马车,车厢和车辕是分开的,故而老者并不能从车辕直接进入车厢。 卫老神色有些黯淡:“小姐,京师那边传来消息,夫人的病……” 一听卫老说的是自己母亲的病情,若晨脱口而出道:“啊?!娘的病……娘的病怎么了?” 卫老叹了口气:“夫人的病,更加恶化了!” 此刻若晨全然不见了往日的镇定,急道:“娘……娘怎么了?” 卫老皱了皱眉头,道:“此前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原本是每日由下人们喂些稀粥……现在,夫人稀粥已经喂不进去,只能喝水……靠着人参汤水吊着一口气儿!” 一听此言,若晨的眼泪夺眶而出,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母亲能喂食稀粥的话,还能存着些许念想……现在,现在居然连粥也喝不下去了,只靠人参汤水吊命,又能活得了几日? 卫老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道:“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乱了众人的计划。没有若晨小姐的命令,车队也不知该去往何方…… 良久,若晨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卫老幽幽地道:“卫老,我们先回福山县落脚。” 卫老点点头道:“奇山所只是一个卫所小军镇,还是在福山县落脚比较好。” 马车队很快掉头,不紧不慢地往来路驶去。 马车车厢之内,若晨依然愁眉紧锁。 灵儿是若晨乳娘的女儿,与若晨从小玩到大,若晨从来就没把灵儿当过外人。 此刻灵儿陪坐在一旁,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 过了好半晌,灵儿眼珠子一亮,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灵儿小声道:“小姐——” 若晨若有所思:“嗯……” 灵儿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道:“小姐,不如去找找那个人……” 若晨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灵儿,面露疑惑之色:“哪个人?” 灵儿道:“那个治好你咳嗽的张力啊!” “他?”若晨心中一动,“他能行吗?” 灵儿小声道:“小姐,你忘记了,你此前咳嗽之证,连,连北京城那位都没有给你治好呢!而且,京城里的那位,他不也对夫人的偏瘫束手无策么?” 若晨脸色一变,眉头微蹙:“好端端地,你说京师那人做什么……” 灵儿俏皮地道:“莫不如,小姐便听从了老爷的话吧,反正大少爷也说,京师那位与小姐正好门当户对呢!” 若晨心里一阵气苦,瞪了灵儿一眼,道:“告诉卫老,在福山县休息几天,我们便回蓬莱县!” 灵儿嘻嘻一笑,心里暗自一阵得意,高声道:“好哩,去蓬莱县,找那张力去也——” ; 第六十二章散花天女 叶问天皱了皱眉,道:“北京城那位,要来蓬莱!” 许医令惊道:“谁?” 叶问天道:“那个天才……” 许医令大吃一惊,急道:“他……他来干什么?” 叶问天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说过,树欲静而风不止!” …… 朝廷关于“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批复公文目前已到了济南府,这个消息,许医令很快就告诉了张力。 现在济南府有山东总兵镇守,而且还是德王的封地,故而还算太平。不过济南府到登州府的必经之地莱州府,却还有孔有德的叛军在闹腾。 即便如此,这公文传到登州府蓬莱县,想必也就是这三五日的光景了。 只要朝廷公文一到,张力便要立即开始亲身试药! 所以灯笼街张力的府上,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吃过午饭,张力便与康兴安、高元良两人在房间里聊天。 原本张力的本意,也只是东拉西扯一番,打发打发时间,可是最终话题还是绕到了亲身验药这件事情上来。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对张力道:“少爷,我有个想法,不知……” 康兴安眼睛一亮,急忙道:“高大爷,有啥想法你快说呀!” 张力看着高元良,心里一动,莫非…… 高元良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少爷,朝廷那批复公文这几日就要下来了,到时候少爷亲身感染瘟疫,恐怕是九死一生……” 康兴安有些不满地道:“这不废话么,这点大家都知道啊!” 张力笑道:“安子,你别急,听元良说完。” 高元良瞪了康兴安一眼,接着开口道:“以我老高看来,莫不如咱们三十六计,走为上!” “逃?!”张力和安子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了一声。 高元良点点头,三人不再说话,显然都在思索着逃跑的可行性。 良久,张力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条路行不通。” 高元良有些疑惑,道:“怎么?现在外面时局动荡,咱们溜之大吉,官府也无可奈何啊!” 张力摇摇头:“我赖以谋生的手段是医术,如果成为一名逃犯,恐怕任何州府都待不下去。” 高元良皱眉道:“现在陕西、河南流贼作乱,那边朝廷根本管不过来。不管是流贼控制的地盘,还是官军控制的地盘,人总是要生病的,少爷不用担心无法谋生。” 张力重重地摇了摇头:“要我投靠流贼,我纵是死了,也不屑为之!”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也?元良,以你的武力若投了流贼定能谋上个先锋官职。不过少爷我不却想投贼。”” 高元良顿时气血上涌,高声道:“少爷折煞我也。少爷不投贼,我又岂敢?我高黑子誓死追随少爷!” 张力叹了口气,道:“元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还有安子,都还年轻,用**的话讲就是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前面的路还长着呢。别死心眼!明日你们就离开吧。” 安子和元良心里一愣:不知这**是什么大人物……啧啧,少爷见多识广,必然是前辈先贤啊! 很快安子便道:“少爷说得哪里话?!少爷你在哪,我便追随到哪!” 高元良也道:“我高黑子也是一样!” 张力点点头,道:“我也是有苦衷的。现在登莱糜烂,海路不通,咱们也不可能去辽南。我若是逃了,远在金州卫的娘和康大伯,恐怕要遭受牵连!” 气氛顿时又压抑了起来。 突然,安子开口道:“少爷,我有个法子不知道行不行?” 高元良没好气地道:“你?你能想出什么法子?” 安子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少爷,先前你教我和高元良预防瘟疫传播的法子,那可是相当灵验的。我一直琢磨着,既然少爷有很大把握不感染瘟疫,要不然来个装病?然后装一段时间,试几味药材,然后再痊愈了……这样,岂不是可以安然无恙?”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康兴安:这,这小子还是当初那个屁都不懂的乡野小子吗? 高元良也眼睛一亮,击掌道:“这法子好!哎呀呀,安子,真没看出来,你还会想到这种办法?!” 安子咧嘴一笑,脸上带着几分得色。 张力略一沉吟,便笑道:“这法子是不错,不过,却不可行。” “啊?为什么?”安子有些纳闷,“以少爷医术之高,装出几种染病症状来,应该不难呀!” 张力苦笑道:“若是现在还是穆医丞在主事,你这法子不失为一条妙计!可是现在主管瘟疫救治的却是——” 安子和高元良齐声惊道:“济世医卿叶问天!” 张力点点头,缓缓道:“别人或许可以蒙骗,但是想要骗过叶问天,绝无可能!” 安子一脸颓然之色,显然自己想漏了叶问天这个**oss,此计根本不可行。 张力淡淡地道:“不过你说的这点也很有用处!” 安子和元良一惊,抬头看着张力时,只见张力微笑不语。 “少爷——”安子语气有些急切,想知道张力到底怎么想的。 张力淡定地道:“既来之,则安之,少爷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便一命呜呼了!” …… 就在张力还在蓬莱县为了“效法神农,以身验药”焦头烂额的时候,登州府奇山所东边的官道上,若晨的马车队依然不紧不慢地往宁海州驶去。 由于瘟疫的爆发,若晨一行人在福山县耽搁了下来。 最近听说蓬莱县的瘟疫得到了控制,而福山县也没有新的瘟疫病人出现,若晨一行人这才又重新上路。 蓬莱县东边是福山县,福山县再往东乃是奇山卫所,再一路东行的话,便是宁海州。而这宁海州,离大名鼎鼎的威海卫就很近了。 突然车队后方一阵扬尘冲天而起,赶车的老者连忙将马车停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扬尘方向。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那扬尘之处,竟是一匹快马飞驰而来! 若晨轻轻拉开窗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快马上一名身穿对襟燕行服的黑衣骑士,很快飞奔到赶车的老者身边。 这老者正是此前出现在回春堂的那个国公府的老头,此刻一身马夫打扮,端坐于马车车头的车辕之上。 那黑衣骑士拨马来到老者跟前,低语了几句之后,竟又扬鞭疾驰而去! “卫老,怎么回事?”若晨轻启朱唇,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那姓卫的老者翻身跳下车辕,一个箭步便窜到了若晨的车窗旁边。 若晨乘坐的乃是四马拉行的马车,车厢和车辕是分开的,故而老者并不能从车辕直接进入车厢。 卫老神色有些黯淡:“小姐,京师那边传来消息,夫人的病……” 一听卫老说的是自己母亲的病情,若晨脱口而出道:“啊?!娘的病……娘的病怎么了?” 卫老叹了口气:“夫人的病,更加恶化了!” 此刻若晨全然不见了往日的镇定,急道:“娘……娘怎么了?” 卫老皱了皱眉头,道:“此前夫人一直昏迷不醒,原本是每日由下人们喂些稀粥……现在,夫人稀粥已经喂不进去,只能喝水……靠着人参汤水吊着一口气儿!” 一听此言,若晨的眼泪夺眶而出,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母亲能喂食稀粥的话,还能存着些许念想……现在,现在居然连粥也喝不下去了,只靠人参汤水吊命,又能活得了几日? 卫老叹了口气,有些心疼地道:“小姐……” 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彻底打乱了众人的计划。没有若晨小姐的命令,车队也不知该去往何方…… 良久,若晨似乎下定了决心,对着卫老幽幽地道:“卫老,我们先回福山县落脚。” 卫老点点头道:“奇山所只是一个卫所小军镇,还是在福山县落脚比较好。” 马车队很快掉头,不紧不慢地往来路驶去。 马车车厢之内,若晨依然愁眉紧锁。 灵儿是若晨乳娘的女儿,与若晨从小玩到大,若晨从来就没把灵儿当过外人。 此刻灵儿陪坐在一旁,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 过了好半晌,灵儿眼珠子一亮,似乎有了什么主意。 灵儿小声道:“小姐——” 若晨若有所思:“嗯……” 灵儿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道:“小姐,不如去找找那个人……” 若晨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灵儿,面露疑惑之色:“哪个人?” 灵儿道:“那个治好你咳嗽的张力啊!” “他?”若晨心中一动,“他能行吗?” 灵儿小声道:“小姐,你忘记了,你此前咳嗽之证,连,连北京城那位都没有给你治好呢!而且,京城里的那位,他不也对夫人的偏瘫束手无策么?” 若晨脸色一变,眉头微蹙:“好端端地,你说京师那人做什么……” 灵儿俏皮地道:“莫不如,小姐便听从了老爷的话吧,反正大少爷也说,京师那位与小姐正好门当户对呢!” 若晨心里一阵气苦,瞪了灵儿一眼,道:“告诉卫老,在福山县休息几天,我们便回蓬莱县!” 灵儿嘻嘻一笑,心里暗自一阵得意,高声道:“好哩,去蓬莱县,找那张力去也——” ; 第六十四章急急如律令一♂ 张力这几日,每天都要来城隍庙这边晃悠。 原因很简单,这里没人。 张力正在空无一人的城隍庙院子里,测试着散花天女。 不得不承认虚无师太给张力的这个散花天女,实在是制作得巧夺天工。 原本张力就比较喜欢兵器一类的知识,后世也对那大名鼎鼎的诸葛连弩一类的古代远程兵器颇感兴趣。 其实张力也知道,像飞刀、飞镖这些暗器自不必说,机括类的暗器,古代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张力在博物馆曾经见过实物。 准确的说,博物馆的那些实物乃是机括类兵器。不过正所谓一通百通,既然能制造出机括类兵器,像散花天女这种机括类暗器,便也不是不可能出现之物。 张力一个人怔怔地在院子中发着呆,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如果可能的话,自己更愿意有一把手枪防身。 毕竟这玩意更靠谱一些。 譬如后世看的那周星驰版《鹿鼎记》的电影中,韦爵爷背后掏出一把火枪,一枪就崩掉对手,实在是太酷炫了…… 然而也不必去苛求一部搞笑电影,因为在康熙小麻子那年代,能够有实用价值的手枪,连欧洲人也做不出来。 这个时代单论最先进的手枪的话,应该是德国人发明的转轮燧发手枪。不过德国距离蓬莱县很遥远,张力也只能意淫而已。 就算王八之气四射,搞到了这么一只手枪,可惜它在钢轮上有火药粉末污染时还不能可靠地发火。 张力一想到千钧一发之际,韦爵爷掏出火枪一放,可是枪却不响的话——那一切都不那么美妙了…… 成熟的击发式左轮手枪要到二百年后才会在美国出现,故而张力也不去想它。 现在自己防身的物事,便是这散花天女了。 不管有没有武功,机括类的暗器都是杀人利器。 张力这几日都偷偷到城隍庙来试射,基本已经对射程和准头心里有些把握了。 而银针上涂抹的曼陀罗花种子,张力也在一家商行找到了——明代的商行几乎什么都卖,只要你有钱。 “哎呀——救命啊!” 正准备收拾东西回家的张力,听到了一声女子的惊呼! 张力猛地一惊,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这地方不应该有人啊! 难道真有脏东西? 忽然,张力觉得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张力快步走出城隍庙,一头便撞上了——柳如是! 柳姑娘一脸惊恐,失声道:“啊!你在这!快,快,后面有只恶犬!” 张力一惊,抬眼一看,果然一只小黄狗正对着自己呲牙咧嘴!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这,这狗估摸着也就三个月大吧,把如是姑娘吓成这样? 等等,如是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跟踪我? 张力看了一眼柳如是,但见柳姑娘花容失色,着实吓得不轻! 张力叹了口气:先收拾掉这只小黄狗吧! 张力大吼一声:“呔!哪里来的恶犬,敢欺负我们如是姑娘!” 那小黄狗以挑衅的眼神盯着张力,回以“汪汪”两声! 张力不由得怒了:你这孽畜!看你小,给你几分薄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 张力抄起地上一块石头,便砸了过去…… 那小黄狗也是个憨货,正要跑时,动作慢了一丢丢,被张力扔的石头砸到了屁股。 “呜……”小黄狗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张力心头冒火,从城隍庙中找来根破绳子,将那小狗绑在庙门前的柱子上。 柳如是见小黄狗伏法,这才放下心来。 张力也不说话,盯着柳姑娘看。 柳如是像做错了事一般,低头忸怩了半天,才小声道:“你,你这几日神神叨叨,鬼鬼祟祟的。我有些……有些放下不下,今日便悄悄跟了出来……” 张力心里一乐,脸却板了起来:“继续说!” 柳如是接着道:“哪知走到这城隍庙附近,连鬼影子都没一个,我心里害怕,不小心脚下一滑,险些摔了一跤!等我一抬眼时,却不见你的踪影了!” “继续说。” “我越来越害怕,到处找你,却不曾想……碰到了这只恶犬!它,它居然凶我!”柳如是越说越来气,最后恨恨地瞪着绑在柱子上的那只小黄狗…… 张力笑道:“如是姑娘莫非担心我张力跑去逛青楼,找女人去了?” 柳如是小脸一红,啐道:“美得你!那明月楼,翠花楼什么的,我昨日便去打探过了,瘟疫期间都没开门!” 张力顿时哈哈大笑,柳如是忽然意识到自己仿佛上当了,柳叶眉立刻便倒竖了起来…… “汪汪——”那小黄狗忽然叫了两声,刚才它也只是被张力扔的石头砸中屁股,并没有什么大伤。 张力怒道:“再叫!再叫本少爷弄死你!” 柳如是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嗔道:“这恶犬——你惩罚一下就是了,别害了它性命啊!它虽然凶我,可也罪不至死呢!” 张力心中一动:哈哈,曼陀罗种子到底靠谱不靠谱,还没试验呢!这小黄狗么,正好派上用场! 张力微微一笑,道:“唔——既然如是姑娘说话了,我也不能不听,就惩罚一下这畜生吧!” 张力忽然一愣,有些惊恐地道:“咦?如是姑娘,你裙子后面怎么有条尾巴?” 柳姑娘“啊!”了一声,赶忙转头去看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 张力袖口正对那小黄狗,用手按动了藏在袖子中的散花天女的开关! “哪有什么尾巴!你又捉弄我!”柳如是回过头来,恼怒地瞪了张力一眼。 张力笑道:“如是姑娘,本少爷虎躯一震,还没出手,那恶犬已经吓晕过去了——不信你去看看!” 柳如是一脸疑惑之色,不由得看向那小黄狗—— 柳如是一声惊呼:“哎呀,小黄狗怎么闭眼了?不动了?” 张力神秘兮兮地道:“嘿嘿,这是本少爷的神功!” 柳如是也不傻,嗔道:“狗屁神功,又来说胡话!定是你用了什么妖法,将它弄晕了!快救醒它呀!” 张力心里暗自叹了口气:这小妮子也不傻呀! 张力心中对曼陀罗种子的药效到底持续多久也没有底,便随口胡诌道:“待本少爷施展一下法术,这小狗便可活蹦乱跳!” 见张力这么说,柳如是有些疑神疑鬼了,心中也有几分好奇,便道:“那本姑娘可瞪大了眼睛看着,这次你想搞鬼可是没门!” 张力傲然道:“本少爷需要装神弄鬼么?你睁大眼睛看着!” 张力口中开始“妈咪妈咪哄”,不对,是“唵嘛呢叭咪吽”念叨起来。 念了半晌,小黄狗也不见醒来。 柳如是笑嘻嘻地瞪着张力,张力可急了眼了,口中“菠萝菠萝蜜”、“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什么破词都念了出来。 眼见都过了一刻钟了,在张力快要绝望的时候,那小黄狗终于又睁开了眼睛,“汪汪”地叫了两声! 呼——张力长出一口气,心中暗自咋舌:今儿个只抹了一丢丢麻药,效果便这么强……这曼陀罗种子果然名不虚传,下次这分量心里就有数了! 柳如是“咦”了一声,觉得有些奇怪,想了想,立刻作出恍然大悟状:“你定是趁我不备,用小石子将它砸晕,这会它自个儿醒来的!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经!” 张力哈哈大笑,也不解释。 柳如是开口问道:“你到这来干什么呢?这城隍庙附近的人非病即死!”顿了一顿,柳如是一脸惊恐之色:“……这里……这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 张力一愣,旋即笑道:“本少爷是干什么的?” 柳如是皱了皱眉头:“你不是济世医社的医士吗,救治瘟疫的呗!” 张力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便是到这里来探查瘟疫来了!” “哎呀呀!”柳如是脸上惊恐之色又增了几分。 张力沉吟片刻,道:“你先回家等我,我这里忙完就回来。” 柳如是连忙点头道:“好——你早些回来啊!” 话一说完,柳如是便逃命似的快步离去了。 张力转头看向那小黄狗,只见那小黄狗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似乎是在求饶。 张力暗自忖道:刚才急切间只是简单测试了一下曼陀罗种子有麻药的功效,可是单凭这点可不行,这分量必须拿捏精确才好,少不了得多次试验才行…… 张力的眼光落在小黄狗身上时,那小狗竟然“呜呜”地低声叫唤着,似乎有所察觉…… 张力哈哈一笑:“就你了!”说完便上前解了绳子,想把小黄狗带回家慢慢试验。 那小黄狗似乎很通人性,意识到了张力的想法,竟然双爪死命的抓住地面,不让张力拖着它走。 张力顿时来了气:少爷我被那济世医社的龟孙子们弄得已经够惨了,这还收拾不了你这畜生了?! 张力一把顺着小黄狗颈部的肉皮子,将那小黄狗提溜了起来。 哪知这一下张力手重了些,小黄狗吃痛,张嘴便咬了张力手臂一口! “耶!你这狗崽子还敢咬本少爷?”张力一看胳膊,也就是一排浅浅的牙印,那小狗还小,并没有咬破皮。 “反了你了!把你这小狗崽子带回家剁了喂狗——唔,你不就是狗么,剁了你喂啥好呢?” 张力回家路上,一直都在思考着这个严肃的问题…… ; 第六十五章原来如此 走到院子门口,张力扯着嗓子喊道:“安子,安子!” 康兴安应声而出:“少爷!啥事啊!我在喂马呢!” 张力将手上的小黄狗顺手扔给了安子,道:“把这厮关几天小黑屋,这畜生竟敢咬本少爷!” 高元良听到张力的声音,走了出来,笑道:“哎呀!少爷被狗咬了?” 待看清安子手中那只三个月大小的小黄狗时,高元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少爷被这刚断奶的狗崽子咬了!哈哈!” 张力脸上有些挂不住,嘿嘿一笑,道:“安子,把这狗崽子关起来!少爷以后有大用,别饿死了,每天喂点剩菜剩饭啥的!” 安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好咧!” 翌日,张力照常跑到街上了溜达了一圈,这才回到家中。 估计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朝廷的批复公文便要到了,张力就要开始“效法神农,以身试药”。 在这之前,有一件事,张力必须要处理。 一跨进院子,张力便高声道:“安子,元良,我回来了!” 安子正在喂马,一听少爷喊自己,便放下马料,快步走了过来:“少爷,怎么了?老高去买烧酒了,今日楚二娘又弄了好几个菜……” 张力点点头,道:“恩,吃完饭我说点重要的事情。” 吃完晚饭,张力将众人留下,说是有事要商量。 张力看了一眼身后的柳如是,叹了口气,道:“如是姑娘,你这伤情虽然还没完全恢复,不过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见柳如是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张力皱了皱眉头:“如是姑娘,我马上便要亲身感染瘟疫,到时候你在这住的话,不是很方便……” 张力转头看了看楚二娘:“楚二娘,这些日子多谢你在我府上帮佣,等会让安子给你好好算算工钱。” 张力看了安子和高元良一眼,这两人都是过命的交情,定然不会有其他想法。 气氛略略有些压抑,柳如是和楚二娘都没有说话。 张力看着愁眉紧锁的柳如是,心中微微有些荡漾:想必这小妮子也该离开了吧…… 良久,柳如是咯咯咯一笑,开口道:“哎呀呀,张医士!想必济世医卿叶问天每天都要带着人来看你,他们那么多人都不怕,我又怕什么呢?” 张力一惊,还没反应过来,柳姑娘又道:“你自己住后院去,我和楚二娘住前院,又有什么干系?!” 楚二娘也道:“若不是少爷这些时日支给我家米粮,我一家四口子连饭都吃不饱!少爷医术如神,小妇人我和柳姑娘住在前院,又有什么好怕的!” 柳如是看了张力一眼,低下头去:“你平日里教我的那些瘟疫的传播途径,我可是仔细记得了哩,想必不会传染给我的……” 张力想了想,摇摇头:“这样终究不妥。这样吧,你住隔壁楚二娘家,他家还有一间厢房,你和楚二娘住一起,方便她照顾你。” 柳如是小脸一红,还要争辩,只见张力摆摆手:“这件事没得商量,你就住楚二娘家。”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张力笑道:“若是你每天能来探望我一次,我也挺高兴的。但是你要还住在我家,却是万万不可。” 听张力说自己可以每天来探望一次,柳如是这才放下心来。 …… 张力依然很苦逼,至少在许医令看来是如此。 许医令为人有些木讷,老实,不过够忠心—— 忠心耿耿,这一点,便足够了! 在看惯了世间百态,勾心斗角的济世医卿叶问天看来,许医令这种人,才是最佳的心腹之人! 许医令一直对张力推广“板蓝根”救了蓬莱百姓一事,颇为欣赏,此刻他派人将张力叫道了自己的宅子里来。 当初王县令给济世医社众位大人征召居所之时,还颇费了一番心思。 这许医令虽然只是医令,但是和济世医卿叶问天走得近呀! 相当懂事的王县令,便给许医令征召了一处两进的精致小院落。 这宅子还是城里一位举人老爷蓄养歌妓的地方,不过既然济世医社征用了院子,那小小的举人老爷,自然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 此刻张力来到了许医令这宅子中,刚走进院子,便见到了许医令正躺坐这一张藤椅上,闭目养神。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今天冬日高挂,一扫连日来有些阴冷的天气,许医令这是在院子中晒太阳呢! 张力也不便打扰,于是便垂手立于一旁,静静的等待。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许医令睁开了双眼。 许医令看见张力立于一旁,微微有些诧异,开口道:“你来了?” 张力躬身一揖:“医令大人有礼了,属下刚到而已。” 自从张力加入了济世医社成为济世医士之后,这称呼便从“在下”改为“属下”了——咱也算是入了编制,体制内的人了! 许医令微微点头,不由得对张力又多了两分好感:此子倒还识得礼数,也不知在旁边等了多久…… 许医令开口道:“张医士,今日老夫把你叫来,是想跟你详细说说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之事’。” 张力心头一凛,连忙道:“有劳医令大人为属下解惑。” 张力暗自忖道: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自己只是知道大概,估摸着是亲身感染瘟疫,然后试验药物,具体怎么个情况,也确实不甚了了。现在医令大人详细解说一番的话,自己或多或少有可以有几分准备。 许医令沉吟片刻,道:“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乃是万历皇帝定下的规矩。不过,却从来没有用过……” 张力心中有些腹诽:万历爷呀,恐怕你是哪天闲得无聊,脑洞大开,才想出这么个点子的吧! 不过转念一想,万历皇帝此举,也并不是多么荒诞不经,毕竟眼目下自己便因为愿意进行“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而逃脱了死罪呀! 一想到脱罪死罪这里,张力不禁又想得有些远了…… 昔年太史公也是因为李陵之事,犯了死罪。太史公因为要完成《史记》,甘愿受那“腐刑”抵罪…… 一想到“腐刑”二字,张力不由得浑身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要是“腐刑”才能脱罪,说不得,我也只能跟着高元良去当山大王了! “张医士——”许医令看着思绪跑马的张力,语气中略略带着些不满。 张力马上收敛心神,又是拱手一揖道:“啊!属下失礼了!”, 许医令以为张力是心里害怕,于是脸上带着一丝不忍之色道:“唉,也没你想象得那么可怕……” 张力点点头,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神态。 许医令接着道:“其实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便是要你与瘟疫病人生活在一起,然后……想必你也会染上瘟疫,这期间你便需要自己试药的同时,也给住在一起的病人试药——最终找到克制瘟疫的药方!” 张力心中一阵狂喜:这,这岂不是说,自己只要与病人在一起,最终解决掉瘟疫就可以了!如果自己防护得当的话,不染病也可以?!哈哈,原来自己一直都想错了!济世医社只管把你扔进病人堆里,最终找到药方就行!以济世医社的人看来,扔进病人堆里又怎么可能不染病呢?嘿嘿,有戏! 张力按捺住内心的兴奋,开口道:“许医令如此一说的话,这普通瘟疫也用不上这样吧?想必是疑难瘟疫!” 只见许医令微微一笑,道:“自然是疑难瘟疫,才会用到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呀!现在蓬莱瘟疫已经爆发了这么久,咱们迟迟不能确诊,正符合‘疑难’二字。普通的升斗小民,限于自身认识,经常描述不清症状,亦或者整个病程的描述分不清轻重缓急。若是身为郎中之人感染瘟疫的话,便感同身受了!如此一来,当可以很快确诊病因。”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确实现在并没有后世的科学仪器可以化验,普通瘟疫还好说,如果遇到疑难瘟疫了,那就迟迟无法确诊。 而身为郎中的病人,在用药方面,自然可以事半功倍! 许医令接着道:“待开始试药之时,身为郎中的病人,可以非常清楚地知道所开的药方之中,哪些药有效,哪些药无效……” 张力微微点头,这也很好理解——因为古代中医用药,讲究一个君臣佐使! 《神农本草经》记载:“上药一百二十种为君,主养命;中药一百二十种为臣,主养性;下药一百二十种为佐,主治病;用药须合君臣佐使。” 也就是中医药方里经常是开出一大堆的药材,然后要安排好各味药的君臣佐使关系,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疗效。 许医令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张力才告辞而出。 回家路上,张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 如此看来,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可比此前自己猜想的情况要好太多了。 先前自己以为是必须要染上瘟疫…… 哈哈! 张力不由得心情略略有那么一丢丢的兴奋! ; 第六十六章想讹本少爷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大明南直隶淮安府官道之上,一匹白色的骏马飞驰而过,引得逃难的百姓无不侧目。 “啧啧!好快的马!” “马上之人,好像是个女子?” “你看清了?” “没有,我只是看她身形,不似男儿,倒像是个少女!” “呃,咱们都是从登州府往南直隶逃难的百姓,这少女却快马赶往登州,她难道不知道登州府正在闹瘟疫么?” …… 蓬莱县城 从布料铺子出来,张力便径直回了家。 “楚二娘!楚二娘!”刚进院子,张力便高声呼喊。 楚二娘从内院迎了出来,道:“少爷,怎么了?” 康兴安和高元良也凑了过来,连柳姑娘也从内院厢房走了出来。 张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开口道:“楚二娘,我买了上等麻布和棉布,我照着这图纸,给我缝制一样物事。” 楚二娘接过图纸,安子和高元良、柳如是也都走到跟前看了起来,楚二娘有些讶异:“少爷,这个是什么呀?” 张力淡定地道:“此物名曰——口罩!” “口罩?!”众人一声惊呼,个个俱是面露疑惑之色。 张力点点头,道:“少爷我用这个物事,感染瘟疫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安子一脸讶异之色:“少爷,这个叫什么口罩的,真有这么神奇?” 张力微微一笑,正要解释,楚二娘却先开口了。 楚二娘道:“哎呀,少爷,这个口罩小妇人倒是看出些端倪了!左右这两根绳子挂在耳朵上正合适,口鼻都是被中间这块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了呢!”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道:“少爷,这玩意跟此前我们用的麻布面巾比,也没什么区别啊!” 张力哈哈一笑,道:“区别可大了!重点就是这遮住口鼻的面料乃是两层,外面一层是上等麻布,里面一层是上等棉布!” 柳如是似乎有点明白了,眼中精眸一闪:“这棉布既厚又重,不适合做成面巾,你挂在耳朵上确实很省事呢!” 张力笑道:“如是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紧接着,张力又对楚二娘道:“楚二娘,你按这个图纸做出这口罩来,需要多久?” 楚二娘想了想,道:“小妇人平时就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这口罩也不难做,今日便可以做好。” 张力道:“好!有劳二娘了!” 安子有些不乐意了,嘿嘿一笑,道:“少爷也忒吝啬了,此前我和高元良去验药区,带的只是面巾,却不知少爷还有这等好东西!啧啧,少爷真是……” 张力道:“你小子以为面上戴这东西很舒服么?你们此前又不接触病人,少爷我马上可是要和病人同吃同住的!” 安子一咂舌:“少爷,我也就是随便一说……” 张力笑道:“现在城里瘟疫得到了控制,你们用不上它。” 楚二娘拿着图纸和棉麻布,给张力施了一礼,便到厢房中开始去缝制了。 …… 蓬莱县城之中,济世医社众人眼中的苦逼有两个——张力自然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位便是王县令了。 王县令此刻正走在回城的路上,琢磨着心事。 自从济世医社这帮大爷来了以后,自己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先前发动本县百姓搭建瘟疫区窝棚,便闹得民怨沸腾,后来济世医社的大爷们更是连县衙都给霸占了。 若不是知府李大人跑了,登州府衙空了出来,自己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 今日好不容易忙完瘟疫区那边的施粥事宜,济世医社的陆医令又跑来说先前募捐的银子花光了,让自己帮忙联系城中大户,还要再募捐! 一想起城中大户的嘴脸,王县令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虽说自己是一县之令,可也不敢将全城缙绅都给得罪完了呀! 陆医令瘟疫一完事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要治理蓬莱县,又怎么少得了这些大户缙绅的支持? 王县令正患得患失之际,一抬眼,看见了老熟人张力正笑嘻嘻地向自己走过来。 张力躬身一揖,笑道:“王大人,好久不见!” 王县令也不敢托大,连忙还了一礼:“哎呀呀,张医士!” 王县令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张力跟前,小声道:“张医士,我听说你答应‘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这可危险之极,可有对策?”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王县令,神秘兮兮地道:“对策么?这不找王大人帮忙来了么?” 王县令一惊,旋即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帮张医士啊,奈何这官儿太小了些……” 张力哈哈一笑,道:“这官场中的事,在下又岂会不知?不会让王大人为难,在下只是想找王大人帮忙,弄一件物事。” 一听张力这么说,王县令顿时松了口气:“张医士有话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张力上前两步,附耳道:“在下想找王大人帮我弄一套盔甲!” 王县令失声道:“盔甲?” 这古代盔甲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谁都可以弄到的。 朝廷一般对刀剑不作控制,因为刀剑在日常生活还是有用的。但是朝廷对盔甲的控制却极严。 私藏盔甲之人,不是想起兵谋反又是想干什么,总不会是穿一身盔甲去打猎吧?! 眼见王县令面露疑惑之色,张力微微一笑,道:“想必大人也知道,在下马上便要去以身试药了,其实我只是想要个……” 张力附在王大人耳边,低语一番。 王县令点点头,当即便应承了张力所求! 跟王县令分开以后,张力暗自琢磨起来:这抵抗瘟疫的“吉祥三宝”,还差最后一件。这一件简单,仅凭自己便能搞定! …… 福山县驿站之中,若晨小姐一行在此歇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但见若晨身着一阵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族范儿。 若晨小姐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脸上隐隐泛着一丝泪痕。 灵儿则是躬身立于小姐的身后,也不敢打扰。 “小姐,小姐!”屋子外传来卫老的声音。 若晨转过头来,道:“卫老,进来吧。” 卫老进了屋子,行了一礼之后,道:“小姐,大少爷那边有消息了!” 若晨一惊,连忙道:“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快说,什么消息!” 卫老接着道:“此前小姐写信给国公爷,希望能将夫人带到蓬莱县来求医,现在国公爷已经答应了,指定由大少爷来安排此事。” 若晨一听此事父亲同意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卫老又道:“原本国公爷是寄希望于成国公的小公爷能治疗夫人的中风偏瘫之证,可惜连他也束手无策。近来情况恶化,叶问天又被拖延在蓬莱县救治瘟疫,不能回京。国公爷也等不及叶问天了,加上小姐的书信,故而便同意了小姐的请求。” 若晨点点头,道:“先前蓬莱县瘟疫横行,我也不敢让母亲犯险。不过现在瘟疫受到了控制,确实可以前往蓬莱了。” 若晨沉吟片刻,道:“母亲病情危重,不知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卫老道:“车马劳顿,夫人自然是不能乘车的。好在大少爷已经在安排海船了,一等调拨妥当,便从天津卫直接乘海船抵达蓬莱县。” 若晨微微颔首:“这倒是个稳妥的行程,天津卫乘船到蓬莱县,也不过一日的光景。” 卫老点点头道:“只是现在孔贼作乱,海面也不平静。海船调拨不易,还需些时日。” 顿了一顿,卫老有些踌躇地道:“还有一事要禀告小姐……” 若晨见卫老有些迟疑,便道:“卫老,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 卫老看了若晨一眼,道:“成国公府的小公爷也离京前往蓬莱县了。” 若晨眉头紧蹙:“他来了?” 卫老点头不语。 若晨沉吟片刻,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卫老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灵儿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老爷的意思还是让济世医卿叶问天救治夫人的病呢……” 若晨点点头,皱眉道:“不管是叶问天,还是那……那朱永安,在北京城都给母亲看过无数次了,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母亲病情更重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灵儿道:“可是现在大伙公认的医术如神之人,不就是德高望重的叶问天和才华横溢的朱永安么?这一老一少,都被京城的人认为是医术通神之人啊!”; 第六十六章想讹本少爷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大明南直隶淮安府官道之上,一匹白色的骏马飞驰而过,引得逃难的百姓无不侧目。 “啧啧!好快的马!” “马上之人,好像是个女子?” “你看清了?” “没有,我只是看她身形,不似男儿,倒像是个少女!” “呃,咱们都是从登州府往南直隶逃难的百姓,这少女却快马赶往登州,她难道不知道登州府正在闹瘟疫么?” …… 蓬莱县城 从布料铺子出来,张力便径直回了家。 “楚二娘!楚二娘!”刚进院子,张力便高声呼喊。 楚二娘从内院迎了出来,道:“少爷,怎么了?” 康兴安和高元良也凑了过来,连柳姑娘也从内院厢房走了出来。 张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开口道:“楚二娘,我买了上等麻布和棉布,我照着这图纸,给我缝制一样物事。” 楚二娘接过图纸,安子和高元良、柳如是也都走到跟前看了起来,楚二娘有些讶异:“少爷,这个是什么呀?” 张力淡定地道:“此物名曰——口罩!” “口罩?!”众人一声惊呼,个个俱是面露疑惑之色。 张力点点头,道:“少爷我用这个物事,感染瘟疫的可能性就会大大降低。” 安子一脸讶异之色:“少爷,这个叫什么口罩的,真有这么神奇?” 张力微微一笑,正要解释,楚二娘却先开口了。 楚二娘道:“哎呀,少爷,这个口罩小妇人倒是看出些端倪了!左右这两根绳子挂在耳朵上正合适,口鼻都是被中间这块大布包裹得严严实实了呢!”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道:“少爷,这玩意跟此前我们用的麻布面巾比,也没什么区别啊!” 张力哈哈一笑,道:“区别可大了!重点就是这遮住口鼻的面料乃是两层,外面一层是上等麻布,里面一层是上等棉布!” 柳如是似乎有点明白了,眼中精眸一闪:“这棉布既厚又重,不适合做成面巾,你挂在耳朵上确实很省事呢!” 张力笑道:“如是姑娘果然聪慧过人!” 紧接着,张力又对楚二娘道:“楚二娘,你按这个图纸做出这口罩来,需要多久?” 楚二娘想了想,道:“小妇人平时就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这口罩也不难做,今日便可以做好。” 张力道:“好!有劳二娘了!” 安子有些不乐意了,嘿嘿一笑,道:“少爷也忒吝啬了,此前我和高元良去验药区,带的只是面巾,却不知少爷还有这等好东西!啧啧,少爷真是……” 张力道:“你小子以为面上戴这东西很舒服么?你们此前又不接触病人,少爷我马上可是要和病人同吃同住的!” 安子一咂舌:“少爷,我也就是随便一说……” 张力笑道:“现在城里瘟疫得到了控制,你们用不上它。” 楚二娘拿着图纸和棉麻布,给张力施了一礼,便到厢房中开始去缝制了。 …… 蓬莱县城之中,济世医社众人眼中的苦逼有两个——张力自然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位便是王县令了。 王县令此刻正走在回城的路上,琢磨着心事。 自从济世医社这帮大爷来了以后,自己可以说是度日如年。 先前发动本县百姓搭建瘟疫区窝棚,便闹得民怨沸腾,后来济世医社的大爷们更是连县衙都给霸占了。 若不是知府李大人跑了,登州府衙空了出来,自己连个办公的地方都没有! 今日好不容易忙完瘟疫区那边的施粥事宜,济世医社的陆医令又跑来说先前募捐的银子花光了,让自己帮忙联系城中大户,还要再募捐! 一想起城中大户的嘴脸,王县令便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虽说自己是一县之令,可也不敢将全城缙绅都给得罪完了呀! 陆医令瘟疫一完事倒是拍拍屁股走人,可自己要治理蓬莱县,又怎么少得了这些大户缙绅的支持? 王县令正患得患失之际,一抬眼,看见了老熟人张力正笑嘻嘻地向自己走过来。 张力躬身一揖,笑道:“王大人,好久不见!” 王县令也不敢托大,连忙还了一礼:“哎呀呀,张医士!” 王县令左右看了看,快步走到张力跟前,小声道:“张医士,我听说你答应‘效法神农,以身试药’,这可危险之极,可有对策?”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王县令,神秘兮兮地道:“对策么?这不找王大人帮忙来了么?” 王县令一惊,旋即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帮张医士啊,奈何这官儿太小了些……” 张力哈哈一笑,道:“这官场中的事,在下又岂会不知?不会让王大人为难,在下只是想找王大人帮忙,弄一件物事。” 一听张力这么说,王县令顿时松了口气:“张医士有话但讲无妨,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给你办了!” 张力上前两步,附耳道:“在下想找王大人帮我弄一套盔甲!” 王县令失声道:“盔甲?” 这古代盔甲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谁都可以弄到的。 朝廷一般对刀剑不作控制,因为刀剑在日常生活还是有用的。但是朝廷对盔甲的控制却极严。 私藏盔甲之人,不是想起兵谋反又是想干什么,总不会是穿一身盔甲去打猎吧?! 眼见王县令面露疑惑之色,张力微微一笑,道:“想必大人也知道,在下马上便要去以身试药了,其实我只是想要个……” 张力附在王大人耳边,低语一番。 王县令点点头,当即便应承了张力所求! 跟王县令分开以后,张力暗自琢磨起来:这抵抗瘟疫的“吉祥三宝”,还差最后一件。这一件简单,仅凭自己便能搞定! …… 福山县驿站之中,若晨小姐一行在此歇脚。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但见若晨身着一阵迷离繁花丝锦制成的芙蓉色广袖上衣,绣五翟凌云花纹,纱衣上面的花纹乃是暗金线织就,点缀在每羽翟凤毛上的是细小而浑圆的蔷薇晶石与虎睛石,碎珠流苏如星光闪烁,光艳如流霞,透着繁迷的贵族范儿。 若晨小姐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脸上隐隐泛着一丝泪痕。 灵儿则是躬身立于小姐的身后,也不敢打扰。 “小姐,小姐!”屋子外传来卫老的声音。 若晨转过头来,道:“卫老,进来吧。” 卫老进了屋子,行了一礼之后,道:“小姐,大少爷那边有消息了!” 若晨一惊,连忙道:“大哥那边有消息了?快说,什么消息!” 卫老接着道:“此前小姐写信给国公爷,希望能将夫人带到蓬莱县来求医,现在国公爷已经答应了,指定由大少爷来安排此事。” 若晨一听此事父亲同意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卫老又道:“原本国公爷是寄希望于成国公的小公爷能治疗夫人的中风偏瘫之证,可惜连他也束手无策。近来情况恶化,叶问天又被拖延在蓬莱县救治瘟疫,不能回京。国公爷也等不及叶问天了,加上小姐的书信,故而便同意了小姐的请求。” 若晨点点头,道:“先前蓬莱县瘟疫横行,我也不敢让母亲犯险。不过现在瘟疫受到了控制,确实可以前往蓬莱了。” 若晨沉吟片刻,道:“母亲病情危重,不知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卫老道:“车马劳顿,夫人自然是不能乘车的。好在大少爷已经在安排海船了,一等调拨妥当,便从天津卫直接乘海船抵达蓬莱县。” 若晨微微颔首:“这倒是个稳妥的行程,天津卫乘船到蓬莱县,也不过一日的光景。” 卫老点点头道:“只是现在孔贼作乱,海面也不平静。海船调拨不易,还需些时日。” 顿了一顿,卫老有些踌躇地道:“还有一事要禀告小姐……” 若晨见卫老有些迟疑,便道:“卫老,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就是。” 卫老看了若晨一眼,道:“成国公府的小公爷也离京前往蓬莱县了。” 若晨眉头紧蹙:“他来了?” 卫老点头不语。 若晨沉吟片刻,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下去吧。” 卫老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灵儿凑了过来,小声道:“小姐,老爷的意思还是让济世医卿叶问天救治夫人的病呢……” 若晨点点头,皱眉道:“不管是叶问天,还是那……那朱永安,在北京城都给母亲看过无数次了,也没什么办法。现在母亲病情更重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灵儿道:“可是现在大伙公认的医术如神之人,不就是德高望重的叶问天和才华横溢的朱永安么?这一老一少,都被京城的人认为是医术通神之人啊!”; 第六十八章黄纸一♂ 若晨叹了口气,缓缓地道:“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能再让叶问天看看——顺便,也让他看看……” 灵儿连忙追问道:“他?哪个他?”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疑惑之色:“他不是进入济世医社了吗?先前与他相遇时,还只是个小郎中而已……这才多长时间,他就进了济世医社!” 灵儿立刻便明白了,顿时脸上有了几分喜色:“呃,小姐是说张力。我对他很有信心呢!” 若晨点点头,道:“希望如此吧!现在也只能如此了。虽说先前看他医术应该不错,可惜终究是年纪轻轻……” 灵儿小嘴一嘟:“小姐。那成国公府小公爷,不也年纪轻轻么?” 若晨摇摇头道:“朱永安不一样,他从小就天资过人,十二岁在京师成名,到现在也有六七年了。” 灵儿瞪大了眼睛,道:“小姐,按说咱们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也是门当户对,你就真的不考虑一下小成国公么?” 若晨微微一笑,斥道:“这是你这小妮子该操心的事?”旋即若晨目光一滞,“也许从小便在一起,太熟悉了,我……我没有心动的感觉。” 若晨又叹了口气,道:“不说这个。也不知那张力对中风偏瘫之证到底有多少把握?母亲的病势这么危重,唉……” 灵儿道:“小姐也别胡思乱想了,等大少爷将夫人送到蓬莱,小公爷、叶问天、张力不都是在蓬莱么,到时候一起会诊一下吧。” 若晨点点头,不再说话,眼中露出一丝期冀的神色。 …… 蓬莱县城,曾医令内宅。 曾医令正在一本正经地看着《太平惠民和剂局方》…… “医令大人,医令大人!”宋医士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打断了曾医令的刻苦学习。 曾医令放下书,有些不高兴,板着脸道:“举止轻浮,成何体统?!不知道敲门的么?” 宋医士连忙陪了个礼儿,急切地道:“属下实在有个要紧的事儿要禀报大人!” 曾医令心头一惊,连忙道:“什么事?莫非出了什么岔子?” 宋医士快步走到曾医令跟前,小声地道:“医令大人不是要小的盯着点张力那贼小子么?那小子最近行踪有些鬼祟!” 曾医令面露疑惑之色:“怎么?” 宋医士道:“那贼小子三天两头便往城隍庙跑!小的……小的跟到城隍庙附近也不敢跟进去了……大人知道,现在城隍庙可是一片鬼墟啊!” 曾医令皱着眉,自言自语道:“这小子跑城隍庙去做什么?” 宋医士想了想,道:“前两天小的心里有些害怕,没敢跟进去。这两日咬咬牙准备跟进去一探究竟,可是他又不往城隍庙去了!” 曾医令沉吟片刻,道:“继续盯着,若是他再去,一定给我查探清楚了!” 宋医士连声应诺:“是!” 一晃又过了两日。 这天下午,许医令找到了张力,说是朝廷的公文已到,明日张力便要正式开始“效法神农,以身验药”了。 此刻张力闲坐在房中,审视着楚二娘做的这个口罩。 虽说这明代的麻布加棉布的组合,还远远不如后世的医用纱布,不过也算是当前条件下能够弄到的最好的口罩了。 张力所坐的椅子旁边放着一个大包裹,也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张力沉思片刻,将口罩装入了包裹之后,走出了房门。 这些日子家中的气氛,比刚开始听到张力要以身试药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张力不断给众人灌输自己不会染病的思想,大伙看着张力这些天神神叨叨地准备的这些物事,似乎也有些相信少爷定然会没事了。 张力刚一出门,便听到了楚二娘的声音:“少爷,那个口罩可还用得么?” 张力点点头,道:“嗯,楚二娘,你做的口罩很好。今天你再给我做三个出来,明天一早我要用。” 楚二娘一愣,不过很快便点头应诺。 张力一抬头,看见柳如是正好走进院子。 张力笑道:“如是姑娘,你这是去哪里了呀?” 柳如是白了张力一眼,嗔道:“要你管!” 张力扮了个鬼脸,正要转身离去,耳朵里又传来了柳如是的声音。 “喂!你给我站住!”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这小妮子又搞什么花样? 柳如是快步走到张力跟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物事,道:“你说明天便要以身试药,我今天特地去给你求的!” 张力定睛一看,柳如是手中乃是两张黄纸,纸上画着些看不懂的符号。 张力心里一乐:哈哈,这便是符篆了么!道士驱鬼用的玩意? 眼见张力有些发愣,柳如是神秘地道:“这可是从城里清虚观的无恒子老道长处求来的,我打听过了,那无恒子道长平时对钱财看得很淡,果然只收了四十两银子哩!南京城中这种可要一百两呢!” 张力面上还保持着镇静,心里却是骂开了: 我靠!这两张黄纸敢收四十两银子?!南京城还收到一百两银子了?! 虽说现在银子是贬值了许多,可四十两银子,便能买一处宅子! 话说回来,如是妹子也真是不差钱啊,啧啧,好一个白富美,本少爷最喜欢了! 张力还在意淫,柳如是不高兴了:“喂,喂!还不快收下啊!” 张力收住心神:这黄纸在自己看来一文不值,不过柳姑娘这一番情意,那是必须收下的! 张力接过那两张符篆,一本正经地道:“看来如是姑娘还是挺关心我的呀,谢谢如是姑娘一片真心!” 柳如是白了张力一眼,嗔道:“我只是怕你得病传染给我罢了,我关心你做什么?!” 张力心中一乐,不由得哈哈大笑……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府上众人都起了一个大早,毕竟今日少爷张力便要出城以身试药,谁又能睡得着? 与众人告辞之时,张力看着柳如是那哀怨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痛。最后咬咬牙,便背着黑色的大包裹,径直出了门。 张力赶到县衙大门口的时候,鬼影子都没一个。 等了足足小半个时辰,济世医社众人才陆续到齐。 叶问天从县衙出来,一眼瞥见了背着个大黑包裹的张力。 叶问天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张力,你身上所背何物啊?” 张力躬身一揖,道:“属下今日便要进入瘟疫重病区以身试药,随身携带了一些生活用品。” 叶问天点点头,原本这也正常,便不再多问。 就在众人准备乘上马车出城的时候,街道远方传来一阵急促地马蹄声! 众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这城中骑行快马有如后世的“飙车”一般,官府乃是严格禁止的! 张力也不由得眼睛眯了起来:什么人?竟然在城中“飚马”? 众人正惊异间,那两匹快马便疾驰到了跟前! 快马上一名紫袍青年翻身下马,另外一匹马上的乃是名五旬上下老者,张力注意到那老者竟然腰缠白虎腰带! 这老者竟然是个济世医令! 这紫袍青年又是谁? 但见这青年身穿一件紫色软烟罗蟒袍,腰间绑着一根天蓝色兽纹带,带着一顶紫金冠,一双俊目扫视着在场众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子贵族气息。 叶问天看清了来人,躬身一揖道:“成国公府的小公爷大驾光临,在下实在是有失远迎啊!” 叶问天又瞥了那老者一眼,道:“陈医令怎么不提前通知一声,害得我叶问天失了礼数。” 张力暗自心里一惊:这小公爷是成国公府的?大明勋贵最显赫的两个,可不就是若晨小姐家英国公府,和这小公爷家的成国公府? 陈医令也对着叶问天一揖,道:“医卿大人容禀。原本小公爷乘坐的马车是明日才能抵达蓬莱县,赶不上看这‘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情况。小公爷昨日便弃车乘马,快马前来,所以……还请医卿大人不要责怪。” 叶问天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这陈医令以前乃是国公府的医官,后来入了济世医社。 原本既然出自国公府,怎么也得照拂一二,可是这医丞的职位就那么三个而已,各方势力争夺异常激烈。 自己提拔了心腹穆洪峰为医丞,却也是得罪了这姓陈的。 自己虽然是济世医卿,奈何这济世医社庙里的菩萨们个个都是有靠山的,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现在自己在济世医社中最大的对头李医丞,背靠东林党,俨然与自己已经势如水火,实在不宜四处树敌!; 第六十九章大人,我怕死啊 叶问天收敛住心神,微微一笑,道:“小公爷医术如神,这次前来……” 小公爷朱永安哈哈一笑,道:“叶医卿,我这次可是带着皇上的意思过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大惊失色! 叶问天立刻脱口而出道:“莫非是皇上的口谕?小公爷稍待片刻,我马上安排香案接旨!” 这皇帝的口谕,效力与圣旨一样,接旨之人有一大堆繁文缛节。 张力心里也是一惊:当今皇上——崇祯的口谕? 小公爷朱永安摆了摆手,沉声道:“叶医卿,此次蓬莱大疫,也算是旷日持久了,朝中大臣们针对你的非议日增。当今皇上念你乃是先皇亲自任命,须得给先皇存些颜面!有些话皇上就不下圣旨了,你好自为之。皇上以一月为期,若还是无法扑灭疫情的话……” 叶问天心中一凛,连忙道:“皇上体恤老臣之意,老臣刻骨铭心,老臣必不负皇上厚恩!” 余者众人各自心中惶然,一脸惶然之色。 刚才朱永安的话,张力一字不拉的听完了。这里面信息量极大,张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 当今皇上崇祯帝在历史上这刻薄寡恩的名声可是非常响亮的! 张力记得连金庸大师都在书中吐槽过,崇祯在位十七年,换了五十个内阁大学士,这可是相当于宰相或副宰相的高官,光正式的兵部尚书就换了十四任!他杀死或逼得自杀的督师或总督,除袁崇焕外还有十人,杀死巡抚十一人,逼死一人! 这还都是朝廷高官,区区一个济世医卿,崇祯又怎么放在眼里? 听朱永安的话,若不是崇祯还顾忌着自己爷爷万历皇帝的颜面,叶问天这次恐怕难逃大难! 原来,这小公爷朱永安来蓬莱,是给济世医卿叶问天带话来的! 在场之人,各怀鬼胎,不过心中最爽的那个,非曾医令莫属! 曾医令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乐开了花:李医丞真是好手段!东林党怂恿皇上给叶问天下达限期一月扑灭瘟疫的命令,真真是将叶问天这老贼逼到了绝路!哈哈,这次瘟疫又岂是一个月可以扑灭的? 叶问天虽说医术高超,可终究不是神!这次瘟疫他又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此刻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张力。 突然之间,仿佛打开了镁光灯一般,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集到张力身上! 朱永安也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张力,面露疑色:“这,这少年难道就是‘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张力?” 穆医丞连忙应道:“回小公爷的话,正是此人。” 朱永安只瞥了张力一眼,便不再看他。 叶问天又对着朱永安躬身一揖,道:“小公爷,时辰不早了,不如现在便出城开始那‘效法神农,以身试药’之事?” 小公爷朱永安地位超然,叶问天说话也很小心。 朱永安冷哼了一声,道:“这里当然还是叶医卿你做主,我只是来看戏的。” 张力本来对这成国公府的小公爷朱永安有些不爽,毕竟年龄相仿,听说他又是医术很高之人。面上人畜无害,心里颇有些争强好胜的张力又怎么会爽? 此刻一听“看戏”二字,顿时心头火起,张力便暗暗问候了一遍朱永安老爹成国公及其雌性家人…… 自从上次死牢事件之后,自己性子大变,内心中某些原始的东西,不再受到压制,而是彻底的爆发了出来。 虽说现在自己这身份和地位,很多事情表面还需要继续装下去,不过本少爷心里怎么想,旁人又哪管得了? 张力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马车已经驶了过来,张力也不多想,直接跳上了马车。 众人一路出城,径直来到了瘟疫区的大门口。 所有人都下车以后,张力瞥了一眼,只见朱永安也下了马,时不时还往自己这边瞟上一眼。 见众人都下了马车,叶问天便开口道:“先前我们诊病的地方,乃是瘟疫的普通病区。现在既然这张力要‘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话,那必然是要进入重病区的了。走吧,到重病区门口,送张医士一程。” 张力对着叶问天躬身一揖之后,便迈开步子,往重病区走去。 那重病区是在整个瘟疫区的最西边,县城是在东面,所以这地址选的也算是比较合理,毕竟离县城越远越好。 张力背着自己的大包裹,走到了重病区大门口。这里张力此前只远远在远处扫过几眼,并未如此接近过。 最明显的是这片区域用得是两层木栅栏围住,而重病区四周分东南西北各垒了一个土丘,上面各放上了几部佛朗机炮,居高临下,这一片区域都被炮火覆盖,没有任何死角。 张力不经意一回头,却发现众人皆是站在自己身后十步,并且个个都带上了面巾,连叶问天也不例外! 张力心中暗自腹诽:靠靠靠,一个个恨不得用面巾把头都包起来,这重病区有这么恐怖吗? 济世医社众人包括那小公爷朱永安,个个都闭口不言,好像生怕这空气中也有疫疬之气一样! 张力还等着领导发话呢,结果叶问天也不说话,张力一时间有些踯躅。 等了半晌,曾医令忍不住了,从人群中站了出来,开口道:“张力!你还磨磨蹭蹭作甚,还不快进去?!” 张力早就对这龟孙子曾医令不爽了,次次都与自己作对。 张力这些天也琢磨透了,试药这件事上叶问天用自己顶了黑锅,若自己没有完成“效法神农,以身试药”的话,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对叶问天来说,最好的结果便是通过自己的试药,找到救治瘟疫的药方。 当然,完成任务之前,自己可是相当重要的一枚棋子。 至于任务完成之后,自己是死是活,叶问天自然是不关心的。 张力甚至心中隐隐有了些想法,这乱世之中,要想出人头地,恐怕还要不走寻常路呐! 叶问天这派系一个萝卜一个坑,自己要出头,岂不是得要等到猴年马月? 反正这次以身试药在众人看来也是十死无生之事,虽说势不如人,不过天性豁达的张力不由得起了几分揶揄的心思,朗声道:“医令大人,这试药之人,正是多多益善,不如曾医令也跟我一起进去?” 曾医令猛地一惊,连忙嗖地一声蹿回到了人群之中,气急败坏地道:“你这小子,磨磨蹭蹭个啥?试药之事可是你自己选的!你想临阵退缩?” 叶问天也皱了皱眉,开口道:“张力,你还不进去?”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回大人,我怕死啊。我不想去!” 众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张力,叶问天眉头又皱得更深了几分,登时便要发作。 许医令走到叶问天跟前,小声道:“医卿大人!这张力原本也是个有才华的人,可惜上次从死牢出来以后,竟然性情大变!” 叶问天目光深邃了起来:“哦?” 许医令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有人看见他最近隔三岔五便到城隍庙那块去,医卿大人应该知道,现在那城隍庙可是一片鬼墟呀!” 陆医令站得不远,也凑了过来:“医卿大人,现在外面都在传,这小子莫不是鬼上身了?不然到城隍庙那种阴气重的地方去干嘛?” 济世医社众人虽说都是郎中,可这毕竟是明代,并没有形成后世的唯物论。 鬼神之事,连孔夫子也只是“子不语怪力乱神”,敬而远之而已,孔夫子可没说“世上没有怪力乱神”呀! 叶问天半信半疑,心道:管他鬼上身不上身的,现在就是要这小子通过试药找到药方,皇上限期一个月,时间很紧呐! 小公爷朱永安也听见了众人议论,不由得摸了摸鼻子,厌恶地道:“叶医卿,你怎么找这么个鬼上身的半大小子去以身试药,莫不是糊弄朝廷?你别忘记了,皇上限你一个月时间扑灭瘟疫!” 济世医社之人对地方官儿是比较蛮横,可是小公爷可是堂堂的成国公世子,就连叶问天也不敢有丝毫得罪。 叶问天连忙陪着笑脸,道:“小公爷,我这就让那小子进去!” 叶问天看了张力一眼,高声道:“张力,休得磨蹭,赶快进去!” 张力道:“医卿大人,属下只是说不想去,可没说不去啊!属下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顿了一顿,张力摆出一副视死如归地模样:“我虽然很不想去,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死啊!为了大明,为了皇上,我也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遗书我已写好,只是还有一事请大人怜悯一二!” 叶问天面上不露声色,心里暗自忖道:这小子莫非真的鬼上身了? 叶问天当即开口道:“说!” 张力正色道:“我若死,大人可否代为照顾我远在金州卫的娘?” 叶问天此刻只想快点打发张力进去,立刻便应道:“看不出张医士还是一个大孝子啊!你若为国捐躯,你的娘便是我的……唔,你的娘——我济世医社代为照顾!” 张力躬身一揖,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好!交代了后事,我就算死也死的瞑目了。大人容我准备一二。” ; 第七十章重病区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几日。 每日宋医士都在重病区大门口喊话,找巡营壮丁来询问张力情况,显然张力这里的情况也牵动着外面济世医社每个人的心。 不过,要让他们进来仔细看看,却是谁也不肯进来的—— 张力早已看穿这帮人的嘴脸,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每天只顾着研究瘟疫病情。 这几日张力经过反复观察不同时期那两名病患的病情,已经渐渐有了比较成熟的想法。 昨日和今日张力又看了附近几个窝棚里的病人,此刻回到自己那小单间里,开始仔细梳理起病人的病情来。 约摸冥思苦想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张力终于可以肯定以及确定,躲在本次瘟疫的神秘面纱背后的疾病,正是—— 流行性出血热! 这个病名此前在张力脑海中浮现过很多次了,但是在缺少现代的科学仪器检测的情况下,实在难以肯定! 此前济世医社的诊治工作比较片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却忽略了整个发病期的病情变化情况! 后世西医所说的“流行性出血热”,是由流行性出血热病毒——汉坦病毒引起的,以鼠类为主要传染源的自然疫源性疾病。以发热、出血、充血、低血压休克及肾脏损害为主要临床表现。 后世的中医认为,流行性出血热分为发热、低血压休克、少尿三个阶段,逐次病情加重。 张力叹了口气,心道:先前没有科学仪器的检测,要在那么多种传染病中确诊,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前瘟疫流行之初,死过大量老鼠,这只能将众人的思维往“鼠疫”上面带,结果走入了死胡同。 既然已经辨别出来了,现在该怎么着手救治呢? 老百姓是必须救治的,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以前那种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药方全部说出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张力冥思苦想了好久,忽然,张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药方交给叶问天对自己又能有多大好处? 若是给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的话,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自己却也不是异想天开! 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成事! 若是这一步赌对了的话,叶问天又算个屁?! 不过,这个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的,得找个中间人—— 可是,找谁来当中间人呢? 张力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头绪,决定先不想这一层。 既然这流行性出血热的病程是分为发热、低血压、肾脏损害三个病程的话,那么先公布第一期的药方,让众人心服口服。 老百姓当然是必须救治的,不过后两期的药方,配药控制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打定主意之后,张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 翌日清晨,张力起床之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头盔、口罩、防化服穿戴整齐,又将消毒水瓷瓶揣入怀中,便直奔瘟疫重病区大门而去。 走到大门口,一名手持火铳的守门兵丁将张力拦了下来。 那兵丁小心翼翼地说道:“医士大人,你这是……” 张力此刻包裹得严严实实,瓮声瓮气地道:“出去呀!” 那兵丁语气中又更加了几分小心:“医士大人真是让小的为难了!先前济世医社的穆医丞交待过,任何人不得走出疫区半步。虽说医士大人是以身试药,不过穆医丞的吩咐,小的实在是不敢违抗啊。” 张力以身试药之事,这里的守卫兵卒也都是只晓的。 张力将头盔扒了下来,怒目一瞪:“本医士乃是出去配药,耽误了救治瘟疫的大事,你吃罪得起?” 那兵丁本来看见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就有些畏缩,现在一听张力这话,哪里还敢阻拦,连忙屁颠屁颠地将木栅栏移开,放张力出了瘟疫重病区。 进了蓬莱县城,张力戴着口罩,提溜着头盔,便径直往县衙走去 就在张力赶到衙前街,快要接近蓬莱县衙的时候,穆医丞带着一队人赶着马车走了过来,马车上满满地全是药材,应当是给轻病区的病人送过去的。 穆医丞刚开始还没认出张力来,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真的是张力! 穆医丞本来是骑在马上,此刻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大惊道:“张力!你竟敢擅自从瘟疫重病区跑出来,不要脑袋了?!” 张力看清楚来人是穆医丞之后,躬身一揖,道:“医丞大人有礼了!属下已经查明了病因,找到了治疗方法,现在正需要找医丞大人配药呢!” 穆医丞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才过去区区数日,你居然查明了病因?还找到了治疗方法?” 张力应道:“启禀医丞大人,正是如此。现在疫区病人危急,急需配药呀!还请医丞大人立刻派人跟我去配药!” 穆医丞沉吟片刻,正感觉有些为难之际,一旁的陆医令低声道:“医丞大人,张力这小子恐怕是信口开河。若是这药配出问题了,病人吃了病情加重的话,医丞大人可就担上干系了!” 穆医丞点点头,看了张力一眼,道:“疫区用药,需得医卿大人批准!你既然说查明了病因,便去禀告医卿大人吧!” 张力此刻也没工夫跟穆医丞闲扯,便道了声辞,往县衙走去。 曾医令一直没说话,此刻看着张力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张力走进县衙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咋没人呢? 虽说刚才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大队人马出城送药,可往常这县衙门口也是有门子小厮守着的呀! 不过张力一想到百姓急需救治,便没功夫琢磨这有人没人的破事,直接向大堂走去。 走到大堂门口,张力却听到那小公爷朱永安的声音! “晨妹,伯母之病,神昏而不醒,肢痪而不缓,乃是气闭不通之证!” 张力有些讶异:现在不是瘟疫期间么,这朱永安说中风偏瘫干什么? 张力不由得抬头向大堂里望去—— 这一看,把张力看得呆若木鸡! 但见大堂之上,一名仙子一般的人儿身着一袭白色拖地事事如意曳地裙,外罩白花折枝牡丹薄纱织金锦氅衣,内衬淡红色织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百鸟纹,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七彩宝石玉带,高贵而显得身段窈窕。 再细看那美如天仙的脸蛋之时,张力顿时亮瞎了自己的狗眼! 这,这不是白衣仙子——张若晨吗! 而若晨身边,站着久未谋面的灵儿姑娘。 朱永安站在若晨下首,而济世医卿叶问天站在他旁边。 这几人身后,则站在一众小厮随从,怪不得先前衙门里不见人,原来都到这里来了! 而众人围着一个四人抬的轿床,那轿床雕饰精美,外面还罩着一层薄纱。 透过薄纱,张力能大致看出轿床上面躺的是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仿佛熟睡一般,一动不动! 等等,刚才小公爷朱永安说的是“中风偏瘫之证”? 难道这中年妇人乃是患的中风偏瘫? 张力眼光向若晨看去,忽然心里一动! 当初在清溪小筑的时候,若晨一直追问自己关于中风偏瘫的治疗方法—— 这中风偏瘫的中年妇人,莫不是…… 张力还在琢磨中年妇人身份的时候,又听见叶问天说话了。 叶问天皱眉道:“小公爷所见甚是。不过英国公夫人这偏瘫之证,阳气已散,恐怕,恐怕……” 若晨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道:“叶医卿,我娘这病真的病入膏肓了吗?” 一听此话,张力哪里还不明白,轿床上所躺之人,正是若晨小姐的母亲! 之所以此前若晨小姐一直追问自己关于中风偏瘫的治疗方法,应该是她母亲得了此病…… 张力不由得再次望向那轿床,虽说隔着一层薄纱,不过轿床上躺着的人安静慈祥,神色间与若晨颇有几分相似! 张力顿时心中激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金州卫的母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从金州卫出来也小半年了,先前让李掌柜带信过去,现在李掌柜死了,也不知信带到了没有? 不行,此间事了之后,一定要把母亲接过来! 小公爷朱永安正在思索若晨母亲的病情,无意中一抬头,竟然看见大堂门口站着个人! 张力心中还在荡漾,只听见朱永安一声暴喝:“什么人!” 大堂里众人一惊,齐齐往门口看来。 张力收住了心神,将口罩取下,对着堂内众人躬身一揖,然后不急不慢地道:“医卿大人,属下以身试药,昨日略有所得,现在来向大人汇报……” “什么?!以身试药?”灵儿大吃一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若晨小姐也看见了张力,眼中神色一亮,旋即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 第七十章重病区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几日。 每日宋医士都在重病区大门口喊话,找巡营壮丁来询问张力情况,显然张力这里的情况也牵动着外面济世医社每个人的心。 不过,要让他们进来仔细看看,却是谁也不肯进来的—— 张力早已看穿这帮人的嘴脸,也就懒得搭理他们了,每天只顾着研究瘟疫病情。 这几日张力经过反复观察不同时期那两名病患的病情,已经渐渐有了比较成熟的想法。 昨日和今日张力又看了附近几个窝棚里的病人,此刻回到自己那小单间里,开始仔细梳理起病人的病情来。 约摸冥思苦想了整整两个时辰之后,张力终于可以肯定以及确定,躲在本次瘟疫的神秘面纱背后的疾病,正是—— 流行性出血热! 这个病名此前在张力脑海中浮现过很多次了,但是在缺少现代的科学仪器检测的情况下,实在难以肯定! 此前济世医社的诊治工作比较片面,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却忽略了整个发病期的病情变化情况! 后世西医所说的“流行性出血热”,是由流行性出血热病毒——汉坦病毒引起的,以鼠类为主要传染源的自然疫源性疾病。以发热、出血、充血、低血压休克及肾脏损害为主要临床表现。 后世的中医认为,流行性出血热分为发热、低血压休克、少尿三个阶段,逐次病情加重。 张力叹了口气,心道:先前没有科学仪器的检测,要在那么多种传染病中确诊,确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此前瘟疫流行之初,死过大量老鼠,这只能将众人的思维往“鼠疫”上面带,结果走入了死胡同。 既然已经辨别出来了,现在该怎么着手救治呢? 老百姓是必须救治的,这点毋庸置疑! 不过以前那种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药方全部说出来,对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必须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张力冥思苦想了好久,忽然,张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药方交给叶问天对自己又能有多大好处? 若是给心中所想的那个人的话,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自己却也不是异想天开! 有很大的机会能够成事! 若是这一步赌对了的话,叶问天又算个屁?! 不过,这个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的,得找个中间人—— 可是,找谁来当中间人呢? 张力想了很久,也没有什么头绪,决定先不想这一层。 既然这流行性出血热的病程是分为发热、低血压、肾脏损害三个病程的话,那么先公布第一期的药方,让众人心服口服。 老百姓当然是必须救治的,不过后两期的药方,配药控制在自己手里,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打定主意之后,张力很快便进入了梦乡,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 翌日清晨,张力起床之后,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头盔、口罩、防化服穿戴整齐,又将消毒水瓷瓶揣入怀中,便直奔瘟疫重病区大门而去。 走到大门口,一名手持火铳的守门兵丁将张力拦了下来。 那兵丁小心翼翼地说道:“医士大人,你这是……” 张力此刻包裹得严严实实,瓮声瓮气地道:“出去呀!” 那兵丁语气中又更加了几分小心:“医士大人真是让小的为难了!先前济世医社的穆医丞交待过,任何人不得走出疫区半步。虽说医士大人是以身试药,不过穆医丞的吩咐,小的实在是不敢违抗啊。” 张力以身试药之事,这里的守卫兵卒也都是只晓的。 张力将头盔扒了下来,怒目一瞪:“本医士乃是出去配药,耽误了救治瘟疫的大事,你吃罪得起?” 那兵丁本来看见张力腰间的玄武腰带就有些畏缩,现在一听张力这话,哪里还敢阻拦,连忙屁颠屁颠地将木栅栏移开,放张力出了瘟疫重病区。 进了蓬莱县城,张力戴着口罩,提溜着头盔,便径直往县衙走去 就在张力赶到衙前街,快要接近蓬莱县衙的时候,穆医丞带着一队人赶着马车走了过来,马车上满满地全是药材,应当是给轻病区的病人送过去的。 穆医丞刚开始还没认出张力来,后来仔细一看,才发现真的是张力! 穆医丞本来是骑在马上,此刻身子一晃,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大惊道:“张力!你竟敢擅自从瘟疫重病区跑出来,不要脑袋了?!” 张力看清楚来人是穆医丞之后,躬身一揖,道:“医丞大人有礼了!属下已经查明了病因,找到了治疗方法,现在正需要找医丞大人配药呢!” 穆医丞面露疑惑之色,问道:“才过去区区数日,你居然查明了病因?还找到了治疗方法?” 张力应道:“启禀医丞大人,正是如此。现在疫区病人危急,急需配药呀!还请医丞大人立刻派人跟我去配药!” 穆医丞沉吟片刻,正感觉有些为难之际,一旁的陆医令低声道:“医丞大人,张力这小子恐怕是信口开河。若是这药配出问题了,病人吃了病情加重的话,医丞大人可就担上干系了!” 穆医丞点点头,看了张力一眼,道:“疫区用药,需得医卿大人批准!你既然说查明了病因,便去禀告医卿大人吧!” 张力此刻也没工夫跟穆医丞闲扯,便道了声辞,往县衙走去。 曾医令一直没说话,此刻看着张力的背影,目光变得深邃起来。 张力走进县衙的时候,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咋没人呢? 虽说刚才穆医丞带着济世医社的大队人马出城送药,可往常这县衙门口也是有门子小厮守着的呀! 不过张力一想到百姓急需救治,便没功夫琢磨这有人没人的破事,直接向大堂走去。 走到大堂门口,张力却听到那小公爷朱永安的声音! “晨妹,伯母之病,神昏而不醒,肢痪而不缓,乃是气闭不通之证!” 张力有些讶异:现在不是瘟疫期间么,这朱永安说中风偏瘫干什么? 张力不由得抬头向大堂里望去—— 这一看,把张力看得呆若木鸡! 但见大堂之上,一名仙子一般的人儿身着一袭白色拖地事事如意曳地裙,外罩白花折枝牡丹薄纱织金锦氅衣,内衬淡红色织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百鸟纹,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七彩宝石玉带,高贵而显得身段窈窕。 再细看那美如天仙的脸蛋之时,张力顿时亮瞎了自己的狗眼! 这,这不是白衣仙子——张若晨吗! 而若晨身边,站着久未谋面的灵儿姑娘。 朱永安站在若晨下首,而济世医卿叶问天站在他旁边。 这几人身后,则站在一众小厮随从,怪不得先前衙门里不见人,原来都到这里来了! 而众人围着一个四人抬的轿床,那轿床雕饰精美,外面还罩着一层薄纱。 透过薄纱,张力能大致看出轿床上面躺的是一名四旬上下的中年妇人。 那妇人仿佛熟睡一般,一动不动! 等等,刚才小公爷朱永安说的是“中风偏瘫之证”? 难道这中年妇人乃是患的中风偏瘫? 张力眼光向若晨看去,忽然心里一动! 当初在清溪小筑的时候,若晨一直追问自己关于中风偏瘫的治疗方法—— 这中风偏瘫的中年妇人,莫不是…… 张力还在琢磨中年妇人身份的时候,又听见叶问天说话了。 叶问天皱眉道:“小公爷所见甚是。不过英国公夫人这偏瘫之证,阳气已散,恐怕,恐怕……” 若晨顿时急了,脱口而出道:“叶医卿,我娘这病真的病入膏肓了吗?” 一听此话,张力哪里还不明白,轿床上所躺之人,正是若晨小姐的母亲! 之所以此前若晨小姐一直追问自己关于中风偏瘫的治疗方法,应该是她母亲得了此病…… 张力不由得再次望向那轿床,虽说隔着一层薄纱,不过轿床上躺着的人安静慈祥,神色间与若晨颇有几分相似! 张力顿时心中激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金州卫的母亲!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从金州卫出来也小半年了,先前让李掌柜带信过去,现在李掌柜死了,也不知信带到了没有? 不行,此间事了之后,一定要把母亲接过来! 小公爷朱永安正在思索若晨母亲的病情,无意中一抬头,竟然看见大堂门口站着个人! 张力心中还在荡漾,只听见朱永安一声暴喝:“什么人!” 大堂里众人一惊,齐齐往门口看来。 张力收住了心神,将口罩取下,对着堂内众人躬身一揖,然后不急不慢地道:“医卿大人,属下以身试药,昨日略有所得,现在来向大人汇报……” “什么?!以身试药?”灵儿大吃一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若晨小姐也看见了张力,眼中神色一亮,旋即也露出了疑惑之色,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 第七十二章悬丝诊脉(一)一♂ 叶问天道:“张力!你在病区才区区数日而已,怎么可能查明病因?现在老夫正在与小公爷讨论英国公夫人的病情,还不退下!” 张力心中顿时涌出一阵失望:这,就是济世医卿?外面病人危在旦夕,也不肯听我把话说完?好吧,你既然说若晨小姐母亲的病,我便来看看! 张力朗声道:“若晨小姐,在下对中风偏瘫之证,颇有些心得!不如让我来看看国公夫人的病?” 小公爷朱永安一听此言,顿时火冒三丈:“区区一个医士而已,连叶医卿都感到棘手的病,你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顿了一顿,朱永安突然意识到张力居然叫了若晨的名字,难道这小小的医士,竟然认识若晨? 朱永安面露疑惑之色,又不好直接开口问若晨,只是向若晨那边看了过去…… 这一看不打紧,只见若晨看了朱永安一眼,轻启朱唇道:“世子,我与张……”若晨稍稍停顿一瞬,很快接着道:“我与他颇有些渊源,此前我的咳嗽之证,在北京时你不也看过,一直也没治好。后来这病还是他治好的!他,他可不是胡说八道之人!” 朱永安一听此话,心中一惊,失声道:“什么?晨妹的咳嗽之证,是这小子治好的?” 若晨不答话,只是看着张力。 叶问天此刻心中也是大吃一惊:张力这小子竟然与堂堂英国公府大小姐有来往,这—— 张力微微一笑,道:“若晨小姐,我来给伯母看看?” 灵儿姑娘大喜,连忙拉了拉若晨的衣襟,道:“小姐,小神医——唔,张医士医术如神,不如让他看看?反正刚才叶医卿和小公爷都没什么法子了……” 若晨点了点头,正要开口之时,小公爷朱永安又发话了。 朱永安面带怒色道:“晨妹,那张力此前‘效法神农,以身试药’,已经在瘟疫重病区待了好几日,恐怕早已染上了瘟疫!绝对不能让他靠近大家!” 济世医卿叶问天心里也一惊,连忙道:“正是如此!若是小公爷和大小姐谁染上瘟疫的话,老夫百死莫能赎罪!” 若晨眉头微蹙,暗自忖道:我自己倒也无妨,毕竟救母亲要紧!可是若是成国公世子因为张力染病的话,这却不太好办了。 张力将若晨的神色收入眼中,很快就明白了若晨心中所想,朗声道:“既然小公爷担心在下身染瘟疫,在下自有一套防护措施,绝不会传染瘟疫给诸位!”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便将手中的口罩、头盔戴上。 灵儿姑娘“噗嗤”一声笑出生来:“哈哈,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做什么?” 张力瓮声瓮气地道:“若晨小姐既然在此,这安全自然是必须放在第一位的!在下须得防护周全!” 就在张力准备进去的时候,小公爷朱永安道:“站住!你这套行头有用没用还是两说呢,你给我站在外面,不准进来!” 若晨有些不高兴了,瞪了朱永安一眼:“世子,你这有些过分了吧……” 朱永安连忙道:“晨妹有所不知,这小子在瘟疫重病区已经待了好几天了,定然身染瘟疫。我小心一点,也是为你好呀!” 若晨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张力却先开口了:“既然如此,在下便在这门口说一说也无妨。若晨小姐,伯母之病病情如何?” 若晨一听,皱眉道:“我娘半年前突然中风,开始时只是半身不遂,后来病情加重,人也昏迷不醒!现在……现在连吃的稀粥都灌不下去,每日都是靠着人参汤续着性命……” 若晨说完,眼圈一红,眼泪便落了下来。 灵儿姑娘叹了声气,将手绢递给了若晨。 张力心中一痛,旋即又收敛住心神,站在大门口朗声道:“中风偏瘫之证,症出多端,变化万千。阳损者可及阴,阴损者可及阳;正虚者易聚邪,邪实者可损正。各种病邪之间可相互影响,需要细细查辨!” 叶问天一听张力此言,低首沉思起来。 朱永安皱了皱眉,道:“你说的太过笼统,也没什么干货。” 张力微微一笑,道:“不知小公爷怎么辩证伯母的中风偏瘫之证?” 张力悄悄地将“国公夫人”的称呼换成了“伯母”,众人注意力也没在这…… 朱永安冷哼一声,朗声道:“你这小子不学无术,又岂会诊治这中风偏瘫之病?说了也不怕你知晓!伯母此病乃是年高气衰,卒遇风寒而发!” 张力接着道:“不知小公爷所开何方?” 朱永安傲然道:“伯母舌质红绛无苔,脉浮且紧,方子当用续命汤加千年健、威灵仙、老鹳草!” 张力淡淡地道:“起效了吗?” 朱永安原本还要再辩证一下自己所开的药方精辟之处,一听张力此言,顿时面红耳赤! 显然朱永安的方子并没有起效! 朱永安咬牙道:“叶医卿也说了,伯母已经病入膏肓,恐非药石所能救!你这狂妄小子,难道还敢置疑我和叶医卿吗?!” 叶问天心机深沉,早已看出张力似乎与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张若晨有些交往。 此刻叶问天见小公爷朱永安跳出来与张力辩论,倒也落得清闲,不发一言。 毕竟成国公小公爷和英国公大小姐,都不是他叶问天能得罪得起的,沉默不言,隔岸观火乃是最佳的选择! 若晨暗自忖道:现在世子和叶医卿都束手无策,便让张力看看又何妨? 若晨抬起头来,看了张力一眼,有些期待地道:“张力,你来给我娘看看。” 朱永安大急,连声喝止道:“晨妹,万万不可!这小子身染瘟疫,若是传染给你怎么办?!” 若晨语气坚决地道:“比起母亲的病,区区瘟疫又算什么?我不怕!” 说完若晨又看了朱永安一眼,冷冷地道:“若是世子有所顾虑,你便出去吧……” 朱永安一急,脱口而出道:“我……”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若晨小姐,小公爷言之有理呀!” 若晨一愣,脸色有些难看了起来。 灵儿姑娘恼道:“好你个张力!枉小姐对你还……你,你气死我了!” 张力先瞟了若晨一眼,然后笑嘻嘻地看着灵儿,道:“灵儿姑娘,你着什么急啊?” 张力转头瞥了朱永安一眼,道:“小公爷担心我将瘟疫传染给你们,很有道理哦!在下决定绝不踏入大堂半步!” 若晨眉头紧蹙,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 小公爷朱永安正暗自得意之时,突然又听到了张力的声音! 张力在大堂外对着轿床上的英国公夫人躬身一揖:“晚辈绝对不敢冒犯夫人!晚辈决定用那悬丝诊脉之术!” “悬丝诊脉?!”大堂内众人俱是一脸震惊之色! 若晨有些着急,脱口而出道:“张力,你说用悬丝诊脉给我娘诊病?” 张力点点头,也不说话,一脸的傲然之色! “疯了!这小子疯了!”朱永安气急败坏地道:“悬丝诊脉只见于传说,从没人亲眼见过!”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那小公爷今日便见识见识吧!” 叶问天终究也不能再装聋作哑,干咳了一嗓子,道:“张力!你可知道,这悬丝诊脉只见于传说,你若信口开河的话——” 悬丝诊脉为后世人所熟悉,莫过于《西游记》了。 西游记六十八回,朱紫国国王患病,孙悟空为其诊脉,通过“悬丝诊脉”,诊断国王为“双鸟失群”之症。 另外封神榜中也有关于苏妲己的悬丝诊脉的描写。 这都是小说,自然难登大雅之堂。 若说历史上稍微靠谱点的例证,以明代人看来的话,只有药王孙思邈为唐太宗李世民的长孙皇后悬丝诊脉这一个传说了! 不过这也不见于正史,只是传说而已! 不过在清代,鞑子皇帝也不知哪根筋不对,患上了“恐绿帽子情结”,生怕御医们亵渎了妃子,这悬丝诊脉倒是经常逼着太医使用,至于效果,只能说呵呵了。 若晨心中巨震:他,他竟然会悬丝诊脉?! 张力也不迟疑,朗声对灵儿道:“有劳灵儿姑娘为我准备丝线,我便在这大堂之外,施展悬丝诊脉之术!” 灵儿还在发呆,一听此言,连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准备丝线!” 大堂内众人还在各自震惊,张力心里也是琢磨了起来。 其实,这悬丝诊脉,无非故弄玄虚而已! 医诊病,讲究望闻问切。 切脉,只是其中之一。 刚才自己已经听到那小公爷说过,英国公夫人的脉象是“脉浮且紧”—— 这二货早就告诉自己答案了,哈哈! 他既然被众人吹捧为医术冠于京师,想必还不至于连个脉都切不准吧! 今日自己应着景儿使出这悬丝诊脉之术,一则固然是吸引眼球,二则主要还是配合诊脉,多问一下若晨母亲的病情,看能不能找到治疗方法。 如果一鸣惊人的话,后续便可以跟进治疗了! 须知这中风偏瘫之证,又岂是一次就能看好的? 张力还在琢磨着,耳朵了却传来了那有如黄莺般悦耳的声音:“小神医,我取来丝线啦!” 张力不用抬头便知道这是灵儿姑娘的声音,微微一笑:我还是喜欢听小神医这个称呼,比什么狗屁登徒子医士强多了…… ; 第七十三章悬丝诊脉(二) 张力收敛住心神,笑道:“灵儿姑娘,有劳你将丝线系于夫人手腕脉搏之处。” 若晨满怀期待地看着张力,张力微微点了点头,道:“若晨小姐不要担心,我恩师乃是世外高人,这悬丝诊脉之术,在下虽说只学了点皮毛,可也足够应付伯母的病了。” 若晨点点头,也不说话。 叶问天和朱永安眼见连英国公大小姐都同意了,也不便出言阻止,都冷冷地盯着张力,看他到底把这出戏怎么唱下去。 张力此刻站在大堂门口,距离英国公夫人的轿床有**丈远,那丝线便也牵了这么远的距离。 张力手持着丝线的一头,而另一头则是由灵儿姑娘系在了英国公夫人的手腕之上。 众人个个都凝神屏息,大堂内针落可闻! 只见张力微眯着眼睛,似乎正在用心体会着丝线上传来的脉搏。 半晌之后,张力睁开眼睛,对灵儿道:“灵儿姑娘,你用手指按压一下伯母手腕上的丝线!” 灵儿一愣,旋即回过神来,应道:“好!” 灵儿一直压着英国公夫人手腕上的丝线,约摸又过去了半柱香的功夫。 张力睁开双眼,朗声道:“好了!伯母的脉搏在下已经了然于胸了!” 哗——大堂内响起了一阵惊异之声! 连小公爷朱永安和济世医卿叶问天,也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张力扫了在场众人一眼,胸有成竹地道:“伯母的脉轻取即得,丝线重按稍减而不空,丝线举之泛泛而有余,是为浮脉!” 叶问天和朱永安脸上惊异之色更盛,显然张力这脉象是说对了! 张力将叶、朱二人神色尽收眼底,接着道:“伯母之脉还有一种脉象!通过丝线传来的脉象紧张有力,坚搏抗旨,有旋转绞动的感觉,是为紧脉!伯母脉象乃是浮脉和紧脉!” 此话一出,朱永安惊得嘴巴大张,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若晨略通医术,此前是知道母亲脉象的,此刻也不由得满脸惊讶之色! 朱永安很快收住心神,哼了一声,开口道:“你既然诊对了脉象,那便说吧,用什么方子?” 张力瞥了朱永安一眼,笑嘻嘻地道:“医术之途,讲究望闻问切,方可保得周全。也不知小公爷以前看病,莫非是只凭切脉就开方子吗?” 朱永安被张力这话一挤兑,顿时脸色绯红,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力接着道:“灵儿姑娘,有劳你将丝线撤去,我既然不能进来,少不得只能问诊了。” 待灵儿姑娘将丝线撤去之后,张力看着若晨,问道:“若晨小姐,请问伯母发病之初,有什么症状?” 若晨想了想,道:“娘发病之初,头痛眩晕——” 一听“头痛眩晕”四字,张力猛地一惊,难道是高血压?脑溢血? 张力继续问道:“还有什么症状呢?” 若晨接着道:“娘当时发热很厉害,面赤气粗,喉间痰鸣。后来病势加重,便昏迷不醒了……现在,现在牙关紧闭,根本喂不下去食物……” 说到此处,若晨的眼圈又红了起来。 张力听完症状,心沉了下去:情况不妙啊,这些症状都是脑血管疾病的表现……恐怕伯母发病前便有高血压,高血脂等病症了。 如果是脑血栓导致的中风偏瘫,自己还有些办法;若是脑溢血的话,情况麻烦百倍,而且有很大可能便是一辈子这样,成为植物人了! 若晨看着张力紧紧皱着眉头,小心脏一下子便提到了嗓子眼上! 朱永安冷哼一声,道:“晨妹,这小子悬丝诊脉不过装神弄鬼而已,凑巧蒙对了脉象。伯母喉间痰鸣的症状,正应了朱丹溪老前辈所主张的风寒入体,湿热生痰而至昏厥的论述……” 张力不等朱永安说完,直接打断他道:“伯母此病,不是风寒入体,湿热生痰!” “什么?”朱永安额头青筋暴起:“你敢置疑‘金元四大家’的朱丹溪老前辈?!”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我不是置疑朱丹溪前辈,我是置疑——” 张力这个“疑”字话音拖得很长,眼睛又死死盯住了朱永安…… 在场之人还有谁不明白? 张力不是置疑朱丹溪前辈,而是置疑你小公爷朱永安呀! “你,你……”朱永安气得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完整的词儿,显然有些词穷了。 张力也不管他,对着叶问天一揖,道:“不知医卿大人有何高见?” 叶问天压根就不想管这英国公夫人的中风偏瘫之病,因为在叶问天看来,这已是病入膏肓,等死之人,实在没有什么救治的价值。 不过叶问天面上可不敢表露出来,而是微微摇头,捋须道:“唉,若是老夫早些时日见到英国公夫人,或许还有些许希望。现在嘛……” 若晨眼光看向了张力,心中升起了一丝期待。 张力正好也看着若晨,微微一笑,道:“若晨小姐,我权且试上一试。” 若晨急忙开口道:“好!你说,娘的病怎么治?”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心中拿定了主意,开口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伯母昏迷得久了,非是几副药便可以治好的。我先治疗伯母的牙关紧闭之证,若是起效,伯母便可以喂食一些食物,可保生命无虞!” 一听此话,若晨连连点头,急切地道:“你快说,用什么药?” 朱永安插话道:“晨妹,这小子连病症都不辩证一番,所开之药岂能乱用……” 张力很快便高声打断了朱永安的话:“伯母此病乃胃阴亏耗,肝阳暴动,气血上冲巅顶,挟痰热而蒙闭心包,是为中风阳闭之证!” 原本张力打断了朱永安的话,朱永安正要呵斥,可一听张力这么一说,不由得脸色大变! 叶问天也眉头深锁,道:“张力,你这番论述闻所未闻,你是说气血上冲头顶?”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这脑血管的疾病,我又怎么给你用阴阳温寒来解释? 张力点头不语,叶问天和朱永安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灵儿姑娘走上前来,对张力道:“小神医,快说,开什么药啊?小姐都要急死了!” 张力轻轻颔首,道:“菖蒲,郁金,天竺黄,生赭石,生石决明,生石膏,生知母,双钩藤,生山栀,牛膝,白芍,橘红,橘络!” 张力一口气说了整整十三种药名,然后又细细解说了用法用量。 灵儿记性本来就好,听完之后,连连点头,最后复述了一遍,并无半分差错。 若晨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情不自禁地走到张力身边,小声问道:“你有多少把握?” 张力看着若晨紧张兮兮的神色,微微一笑,道:“五成。” 呼——若晨松了口气,哪怕就是张力说三成把握,自己也是欢喜的。毕竟母亲这病已经十分危急了,现在张力居然说有一半的希望! 张力看着若晨,实在不忍心说其他的,心道:英国公夫人这病不是脑血栓就是脑溢血,二者必居其一。现在自己也没发给她做ct扫描,人也昏迷不醒,只能赌一把了。说五成希望,也不算欺骗若晨。若是老天保佑,希望这病是脑血栓吧…… 朱永安眼见若晨竟然走到大堂之外,与张力说话,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朱永安冷哼一声,道:“气血上冲头顶导致中风的辩证闻所未闻,这方子也不知有效没效!晨妹还是离他远些,小心染上了瘟疫!” 若晨却是不管不顾,依然站在张力身边! 灵儿已经下去煎药了,张力此刻依然站在大堂之外,并没有踏入大堂一步。 张力淡定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崭新的口罩,递给了身边的若晨:“新的,给你,戴上,可以预防瘟疫!” 张力这句话竟然有如魔咒一般,若晨想也不想,便接了过来,戴上了口罩! 朱永安看得双目尽赤,心道:晨妹母亲这病老子拭目以待,等药效不佳之时,再与这小子算账,看他还有什么话说!等等,这小子擅自从瘟疫重病区出来之罪,可不小哇! 朱永安立刻转头看着隔岸观火的叶问天,高声道:“叶医卿,张力擅自逃出病区,该当何罪呀?” 叶问天干咳一声,看了若晨一眼,然后将眼光重新落在张力身上:“张力,你没有接到老夫的命令,便擅自从瘟疫区逃离……这个……” 原本叶问天是要严词切责的,不过叶问天已然是老油条了,眼见英国公大小姐与张力相熟,却是有些不便了。 张力朗声道:“医卿大人,在下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说过。这次的瘟疫,在下已经有一些眉目了,现在急需医卿大人批一些药材下来!” 叶问天仔细一想,似乎刚才张力确实说过,只是自己压根就不信,后来话题扯到了英国公夫人的中风偏瘫之证上面,竟然是给遗忘了! 叶问天脸上略略带着一丝尴尬之色,道:“唔……要什么药你找穆医丞,就说我批准了。三日后再看效果!你速速回去,没有我的命令,下次不可再擅自出病区!” 张力见效果已经达到,便应了一声诺:“谨准医卿大人之命!” ; 第七十四章脑血栓?脑溢血? 灵儿姑娘有些心疼地道:“小姐……我知道小姐对小神医所开的方子报以很大的希望,可是夫人这病,实在是不可能一两日便有起色啊!我对小神医也有信心呢,不过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呀!小姐,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若晨轻轻放下母亲的手,转过头来道:“好吧。” 灵儿姑娘一脸喜色:“小姐,我这就去厨房弄点饭菜来。” 若晨点点头,灵儿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若晨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张力,你开的方子到底有没有效?” 若晨站起身,来回在母亲床前徘徊:自己也是太着急了,像母亲这种重症,汤药在三五日内有效果,就算是非常好的情况了。现在只过去一日,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 若晨还在紧张着母亲的病情,灵儿确实端了一盘子饭菜上来。 灵儿一进屋,就把饭菜放在了桌子上,道:“小姐,你平时吃得清淡,我早让厨房炖了汤,还炒了一个精致小菜呢!” 若晨道:“嗯,今天天气冷,喝点汤也不错。” 不多时,若晨用过一小碗饭后,便让灵儿将碗盘撤了下去。 若晨再次回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怔怔地发呆。 若晨看着母亲安静慈祥的面容,泪水又一次掉了下来。 若晨用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庞,道:“娘,女儿不孝,没……” 突然! 若晨惊叫一声:“灵儿!灵儿!” 灵儿刚刚收拾完碗筷,正好走到门口,一听小姐惊呼,连忙快步跑进了屋子:“小姐!小姐!怎么了?” 若晨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双手抖个不停,急切地道:“灵儿!你来摸摸,我娘的牙关是不是松动了!” 灵儿一听,连忙跑上前来,用手一摸,惊道:“哎呀!是呀!夫人的牙关松动了呢!可一开合了,可以喂食稀粥啦!” 若晨喜极而泣道:“呜……呜……呜,灵儿!快,快去给娘端一碗粥来!” 灵儿很快将粥端了上来,原本厨房就随时准备有粥,只需加热即可。 灵儿轻轻扳动夫人的牙关,掰开了嘴巴,而若晨亲自将整整一小碗粥给母亲喂了下去。 喂食完稀粥之后,若晨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之情,嘴角浮起了久违的微笑。 灵儿开口道:“小姐,小神医果然医术如神!若是假以时日,夫人的也许会醒过来也未可知呢!” 若晨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声道:“是啊!不过现在不敢想那么远,先一步步来。就靠他了……” 灵儿也是一脸期待之色:“是呢!全靠小神医了!” 若晨沉吟片刻,对灵儿道:“你明日去找张力,把母亲牙关松动的情况告诉他,下一步该如何治疗,问问他。” 灵儿点头应诺:“是,小姐。”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一早就醒了,戴上口罩之后,便来到瘟疫重病区大门口附近转悠。 张力所配的药,已经试用了两日,估摸着再过三五日,便会有比较明显的效果显现出来。 等药效期间,张力只能在这重病区待着,而这大门口附近,显然是整个病区空气相对最好的地方。 张力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正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回窝棚看看病人情况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了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也看见了张力,不由得大喊道:“小神医!小神医!” 张力走到木栅栏边,两人隔着木头开始说起话来。 守卫的兵士们远远地看见,也不敢过来打扰。只要张力不出去,说说话又哪敢上来多问? 张力道:“灵儿姑娘前来找我,可是伯母的病情有变化么?” 灵儿点点头,露出一脸的钦佩之色:“小神医果然医术如神!夫人服用你的方子之后,原本牙关紧闭的症状有所缓解,现在已经可以喂食一些稀粥了!” 一听灵儿此言,张力不由得松了口气。 灵儿急切地道:“小神医,小姐让我来问问,下一步该怎么治疗?” 张力思索片刻,摇头道:“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伯母身体虚弱已极,需要先恢复一些元气之后,再徐徐图之。” 灵儿一听,连忙点头:“小神医所言甚是。那么先前那方子继续用吗?” 张力点头道:“可以继续用。以十日为期,如果情况一切正常,伯母恢复了些许元气之时,我再开新的方子。” 灵儿点头称是,正要告辞离去,张力却又叫住她了:“灵儿姑娘,我有一件事想求若晨小姐帮忙?” 灵儿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不知小神医所求何事?” 旋即灵儿又笑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小姐能帮忙,肯定帮啊。你这次救了夫人,对小姐可是大恩呢,你说吧!” 张力点点头,上前两步,小声地将自己想通过若晨小姐,将药方献给皇上的想法说了出来。 灵儿听完以后,道:“我回去禀明小姐,便给你回话。现在小姐住在登州府衙,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小神医可以来找我们。” 张力点点头,灵儿便告辞而去…… 这几天小公爷朱永安心情很不好,一直乱发脾气,弄得陈医令也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今日好不容偷得一点空闲,陈医令便径上了曾医令府上。 陈医令身份颇高,出身乃是成国公府的医官,这背景却是曾医令丝毫不敢怠慢的。 此刻陈医令端坐于曾医令内宅的主位上,曾医令陪坐在下首。 曾医令开口道:“陈医令,在下这几日都想上门拜访,不过又怕人多眼杂,故而……还望陈医令不要怪罪啊!” 陈医令微微点头,道:“我跟着小公爷的歇脚之处确实不太方便,还是曾医令这里清静,以后咱们议事,便是在曾医令你这里了。” 曾医令笑道:“如此最好。不知陈医令……” 陈医令瞥了站在曾医令身后的宋医士一眼,曾医令立刻反应过来,开口道:“宋开,你到院子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宋医士连声应诺,屁颠屁颠地快步出了房门。 陈医令见宋医士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张力那小子新配出的药已经三日了,现在情况如何?”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道:“此前我让宋开一直盯着,目前有相当一部分瘟疫患者症状已经大幅减轻……若是再过三五日,可能会有更多的病人病情转轻……” 陈医令冷哼了一声,道:“这叶问天运气也太好了!” 曾医令咬牙道:“每次都是那贼小子张力坏事!” 陈医令沉吟片刻,道:“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张力与英国公府大小姐相熟,这事就不好办了!” 前几日张力给若晨母亲治病的事,整个济世医社都知道了,故而曾医令也点点头:“是啊!现在想动他可就不好动了啊!” 陈医令眼中带着一丝阴冷:“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士而已,就算这次暂时放过他,也没什么了不起!李医丞的意思,叶问天才是关键!” 曾医令附和道:“正是如此,弄垮叶问天,才是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从穆医丞着手么?” 陈医令笑道:“这次么,恐怕要擒贼先擒王了!” …… 一晃又过去三日! 瘟疫轻病区中,这几日陆续有病人痊愈,而且人数呈逐渐上升的趋势! 张力这两天也从守营兵卒们的口中,知道了轻病区那边的情况。 看来很快叶问天便会宣布试药成功,然后自己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从这鬼地方出去! 毕竟,还有重病区的病人需要自己配药! 果不其然,张力正在窝棚的行军床上琢磨此事之时,外面传来了守门兵卒的呼喊声! “医士大人!医士大人!外面医卿大人带着济世医社的人来了,让医士大人带好行李,可以出去啦!” 张力嗖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随身包裹,快步走出了窝棚!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见叶问天带着济世医社众人站在大门外不远处。 张力出了营门,正要扒下自己脸上的口罩,却听见叶问天先开口了:“啊!张医士,无需多礼啊,不用取口罩!” 张力一愣,暗自忖道:这叶问天改性子了?以前不是直呼自己姓名么? 张力有些疑惑地看着叶问天。 只见叶问天哈哈一笑,道:“张医士果然医术高超,英国公夫人牙关紧闭之证,已经大大缓解,现在可以喂食稀粥了呢……” 张力微微一笑,道:“属下碰巧而已,不值得大人夸奖啊!” 卧槽,原来如此! 这老狐狸见若晨母亲的病有好转,料想自己必为若晨小姐看重,立马就改了态度! 果然老油条一根! 不过这样也不错,自己再也不用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面孔了! 叶问天打了个哈哈,有道:“张医士,这几日轻病区不少病人已经痊愈,多亏了你的药方。不过现在还有一万左右病情比较重的病人,还等着张医士的药方救命呢!” 顿了一顿,叶问天笑道:“张医士说说,这重病区的病人,该用何方啊?” 张力心里冷笑一声:当本少爷傻子?我治的瘟疫,你来抢功劳? ; 第七十四章脑血栓?脑溢血? 灵儿姑娘有些心疼地道:“小姐……我知道小姐对小神医所开的方子报以很大的希望,可是夫人这病,实在是不可能一两日便有起色啊!我对小神医也有信心呢,不过咱们可不能自乱阵脚呀!小姐,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若晨轻轻放下母亲的手,转过头来道:“好吧。” 灵儿姑娘一脸喜色:“小姐,我这就去厨房弄点饭菜来。” 若晨点点头,灵儿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若晨幽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张力,你开的方子到底有没有效?” 若晨站起身,来回在母亲床前徘徊:自己也是太着急了,像母亲这种重症,汤药在三五日内有效果,就算是非常好的情况了。现在只过去一日,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 若晨还在紧张着母亲的病情,灵儿确实端了一盘子饭菜上来。 灵儿一进屋,就把饭菜放在了桌子上,道:“小姐,你平时吃得清淡,我早让厨房炖了汤,还炒了一个精致小菜呢!” 若晨道:“嗯,今天天气冷,喝点汤也不错。” 不多时,若晨用过一小碗饭后,便让灵儿将碗盘撤了下去。 若晨再次回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怔怔地发呆。 若晨看着母亲安静慈祥的面容,泪水又一次掉了下来。 若晨用手轻轻抚摸着母亲的脸庞,道:“娘,女儿不孝,没……” 突然! 若晨惊叫一声:“灵儿!灵儿!” 灵儿刚刚收拾完碗筷,正好走到门口,一听小姐惊呼,连忙快步跑进了屋子:“小姐!小姐!怎么了?” 若晨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双手抖个不停,急切地道:“灵儿!你来摸摸,我娘的牙关是不是松动了!” 灵儿一听,连忙跑上前来,用手一摸,惊道:“哎呀!是呀!夫人的牙关松动了呢!可一开合了,可以喂食稀粥啦!” 若晨喜极而泣道:“呜……呜……呜,灵儿!快,快去给娘端一碗粥来!” 灵儿很快将粥端了上来,原本厨房就随时准备有粥,只需加热即可。 灵儿轻轻扳动夫人的牙关,掰开了嘴巴,而若晨亲自将整整一小碗粥给母亲喂了下去。 喂食完稀粥之后,若晨掩饰不住满脸的兴奋之情,嘴角浮起了久违的微笑。 灵儿开口道:“小姐,小神医果然医术如神!若是假以时日,夫人的也许会醒过来也未可知呢!” 若晨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小声道:“是啊!不过现在不敢想那么远,先一步步来。就靠他了……” 灵儿也是一脸期待之色:“是呢!全靠小神医了!” 若晨沉吟片刻,对灵儿道:“你明日去找张力,把母亲牙关松动的情况告诉他,下一步该如何治疗,问问他。” 灵儿点头应诺:“是,小姐。”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一早就醒了,戴上口罩之后,便来到瘟疫重病区大门口附近转悠。 张力所配的药,已经试用了两日,估摸着再过三五日,便会有比较明显的效果显现出来。 等药效期间,张力只能在这重病区待着,而这大门口附近,显然是整个病区空气相对最好的地方。 张力枯坐了小半个时辰,正觉得有些无聊,想要回窝棚看看病人情况的时候,一抬头却看见了灵儿姑娘! 灵儿姑娘也看见了张力,不由得大喊道:“小神医!小神医!” 张力走到木栅栏边,两人隔着木头开始说起话来。 守卫的兵士们远远地看见,也不敢过来打扰。只要张力不出去,说说话又哪敢上来多问? 张力道:“灵儿姑娘前来找我,可是伯母的病情有变化么?” 灵儿点点头,露出一脸的钦佩之色:“小神医果然医术如神!夫人服用你的方子之后,原本牙关紧闭的症状有所缓解,现在已经可以喂食一些稀粥了!” 一听灵儿此言,张力不由得松了口气。 灵儿急切地道:“小神医,小姐让我来问问,下一步该怎么治疗?” 张力思索片刻,摇头道:“现在不可轻举妄动。伯母身体虚弱已极,需要先恢复一些元气之后,再徐徐图之。” 灵儿一听,连忙点头:“小神医所言甚是。那么先前那方子继续用吗?” 张力点头道:“可以继续用。以十日为期,如果情况一切正常,伯母恢复了些许元气之时,我再开新的方子。” 灵儿点头称是,正要告辞离去,张力却又叫住她了:“灵儿姑娘,我有一件事想求若晨小姐帮忙?” 灵儿面露疑惑之色,问道:“不知小神医所求何事?” 旋即灵儿又笑道:“不管什么事,只要小姐能帮忙,肯定帮啊。你这次救了夫人,对小姐可是大恩呢,你说吧!” 张力点点头,上前两步,小声地将自己想通过若晨小姐,将药方献给皇上的想法说了出来。 灵儿听完以后,道:“我回去禀明小姐,便给你回话。现在小姐住在登州府衙,若是有什么急事的话,小神医可以来找我们。” 张力点点头,灵儿便告辞而去…… 这几天小公爷朱永安心情很不好,一直乱发脾气,弄得陈医令也焦头烂额,疲于应付。 今日好不容偷得一点空闲,陈医令便径上了曾医令府上。 陈医令身份颇高,出身乃是成国公府的医官,这背景却是曾医令丝毫不敢怠慢的。 此刻陈医令端坐于曾医令内宅的主位上,曾医令陪坐在下首。 曾医令开口道:“陈医令,在下这几日都想上门拜访,不过又怕人多眼杂,故而……还望陈医令不要怪罪啊!” 陈医令微微点头,道:“我跟着小公爷的歇脚之处确实不太方便,还是曾医令这里清静,以后咱们议事,便是在曾医令你这里了。” 曾医令笑道:“如此最好。不知陈医令……” 陈医令瞥了站在曾医令身后的宋医士一眼,曾医令立刻反应过来,开口道:“宋开,你到院子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宋医士连声应诺,屁颠屁颠地快步出了房门。 陈医令见宋医士走远了,这才开口道:“张力那小子新配出的药已经三日了,现在情况如何?”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道:“此前我让宋开一直盯着,目前有相当一部分瘟疫患者症状已经大幅减轻……若是再过三五日,可能会有更多的病人病情转轻……” 陈医令冷哼了一声,道:“这叶问天运气也太好了!” 曾医令咬牙道:“每次都是那贼小子张力坏事!” 陈医令沉吟片刻,道:“让人想不到的是,那张力与英国公府大小姐相熟,这事就不好办了!” 前几日张力给若晨母亲治病的事,整个济世医社都知道了,故而曾医令也点点头:“是啊!现在想动他可就不好动了啊!” 陈医令眼中带着一丝阴冷:“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医士而已,就算这次暂时放过他,也没什么了不起!李医丞的意思,叶问天才是关键!” 曾医令附和道:“正是如此,弄垮叶问天,才是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从穆医丞着手么?” 陈医令笑道:“这次么,恐怕要擒贼先擒王了!” …… 一晃又过去三日! 瘟疫轻病区中,这几日陆续有病人痊愈,而且人数呈逐渐上升的趋势! 张力这两天也从守营兵卒们的口中,知道了轻病区那边的情况。 看来很快叶问天便会宣布试药成功,然后自己就可以获得自由身,从这鬼地方出去! 毕竟,还有重病区的病人需要自己配药! 果不其然,张力正在窝棚的行军床上琢磨此事之时,外面传来了守门兵卒的呼喊声! “医士大人!医士大人!外面医卿大人带着济世医社的人来了,让医士大人带好行李,可以出去啦!” 张力嗖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带上自己的随身包裹,快步走出了窝棚! 果然走到门口,就看见叶问天带着济世医社众人站在大门外不远处。 张力出了营门,正要扒下自己脸上的口罩,却听见叶问天先开口了:“啊!张医士,无需多礼啊,不用取口罩!” 张力一愣,暗自忖道:这叶问天改性子了?以前不是直呼自己姓名么? 张力有些疑惑地看着叶问天。 只见叶问天哈哈一笑,道:“张医士果然医术高超,英国公夫人牙关紧闭之证,已经大大缓解,现在可以喂食稀粥了呢……” 张力微微一笑,道:“属下碰巧而已,不值得大人夸奖啊!” 卧槽,原来如此! 这老狐狸见若晨母亲的病有好转,料想自己必为若晨小姐看重,立马就改了态度! 果然老油条一根! 不过这样也不错,自己再也不用装出一副低声下气的面孔了! 叶问天打了个哈哈,有道:“张医士,这几日轻病区不少病人已经痊愈,多亏了你的药方。不过现在还有一万左右病情比较重的病人,还等着张医士的药方救命呢!” 顿了一顿,叶问天笑道:“张医士说说,这重病区的病人,该用何方啊?” 张力心里冷笑一声:当本少爷傻子?我治的瘟疫,你来抢功劳? ; 第七十六章破局一♂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医卿大人实在折煞属下了!这轻病区的药方是在下辩证出来的不假,可这重病区病人的药方,却是若晨小姐辩证出来的!想必医卿大人也知道,若晨小姐也颇擅长医术呢!” 叶问天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济世医社众人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般,都被深深地震惊了! 多少年来,济世医社从来没人敢明面上违抗医卿大人的意思! 张力这话,俨然是不把叶问天放在眼里! 不管济世医社内部斗争多么激烈,李医丞派系和叶问天派系即使势同水火,明面上也没人愿意公开与叶问天作对! 这个张力,竟然敢藐视叶问天?! 许医令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张力这小子,可惜了!竟然……竟然真的鬼上身了!” 众人一片惊异之色,议论纷纷! 叶问天脸色难看至极,脸色数变之后,强压住心头怒火,开口问道:“张——张医士!你的意思是?” 张力躬身一揖,道:“哎呀呀!医卿大人真是问得奇怪,属下哪有什么意思啊?这一切要看国公府的若晨小姐是什么意思啊!属下与大小姐走得近,这事便着落在属下身上了!属下去问问大小姐怎么处置重病区药方的事?” 顿了一顿,张力又高声道:“医卿大人!现在救人如救火,属下立刻前去找若晨小姐商议救治重病区百姓之事!大人等我好消息!”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背起自己包裹,便大踏步往城门方向走去! 济世医社众人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张力已经消失不见很久之后,才传来叶问天略显苍老的声音:“都回去吧!这个张力……” 叶问天话没说完,显然今天张力的举动,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而他自己,也需要回去好好思考一下应对之策。 回城的路上,叶问天思绪万千:这张力已经不是那个黄土山上的小郎中了,甚至不是那个侃侃而谈的张医士了。他现在背靠国公府大小姐,该怎么应对才好? 当叶问天思考着怎么应对区区的一个小医士张力的时候,张力心里也在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一步,终究是迈出去了! 济世医社,乃是一个死局! 要破局,便要借势! 如果没有若晨小姐的背景的话,原本自己的计划还要复杂得多,也充满了更多的变数。 现在若晨小姐急需自己救治她的母亲,这样的话,一切便迎刃而解! 天助我也! 正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张力正想到紧要关头,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登州府衙门前! 看门的门子正要盘问张力之时,府衙里走出来一个小丫头,正是灵儿姑娘! 张力还没开口,灵儿姑娘倒先开口了:“哎呀!小神医,你……你从病区出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道:“此事以后再说,公国夫人的病情怎么样,我先去给她看看!” 灵儿一听此言,连忙将张力迎了进来,灵儿转头对门子道:“以后小神医只要过来,不用通报!” 那门子连忙道了声喏:“是!” 灵儿姑娘带着张力走进了内宅,还没到厢房门口,灵儿便高声道:“小姐!小神医来了!他来看夫人的病!” 若晨很快便从厢房出来,看着面带微笑的张力,心中不由得有些荡漾。 若晨很快便收敛住心神,微微一笑,道:“你来了?” 张力点点头:“前两天灵儿说伯母的病有好转了,我来看看。” 若晨一听此言,连忙将张力迎入屋中。 张力进屋以后便直奔国公夫人的床前,观察一番之后,开始把脉。 若晨和灵儿站在张力身后,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张力从容地切完脉以后,又轻轻摸了一下国公夫人的下颌,最后沉吟了片刻,才转过身来看着若晨。 若晨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样?” 张力点点头,道:“伯母牙关紧闭之证有所好转,不过中风偏瘫之证须得徐徐治疗,不可操之过急。现在继续用此前的方子,再过几日看看情况。” 若晨松了口气,道:“能给母亲喂一些食物就很好了,这病我心里有数,急不来的。” 张力微微一笑,道:“我一定竭尽全力为伯母治病,若晨小姐无需担心。” 若晨一愣,旋即盈盈一拜:“有劳你了。” 张力微微一侧身,避开了若晨这一礼。 若晨开口问道:“你从瘟疫区出来,什么时候回去?” 张力一愣,旋即明白若晨以为自己只是临时出来而已。 张力沉吟片刻,抬头看着若晨,道:“这次瘟疫,我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确诊了。” 若晨失声道:“什么?确诊了?重病区的呢?” 张力点点头:“都确诊了,现在就可以下方子。” 说完这话,张力便沉默不语。 若晨微微蹙眉,低头思索。 她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很快便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 张力看了若晨一眼,缓缓地道:“你来配药。药方控制在你手里,不能给叶问天。” 若晨惊道:“你要绕开叶问天?” 张力轻轻点了点头,道:“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 若晨眼中精眸一闪,露出一丝赞赏之色,道:“这药方你要给谁?” 张力淡然道:“当今天子!” 若晨大吃一惊,失声道:“皇上?!” 张力微微颔首,朗声道:“昔年神宗显皇帝时,曾由皇帝亲自配药以解京师大疫……今上登基以来,灾害频发,瘟疫横行,正需要这一件‘德政’——” 若晨一愣,很快便点头道:“好!如此一来,皇上必定看重于你……” 张力接着道:“现在城外百姓病情危急,咱们对外就宣称,若晨小姐你授权我处理配药的事宜,具体药方控制在你手里,叶问天他们对我也就没有约束力了!” 若晨思索片刻,点头道:“好,一切由你处置。叶问天那边,我派人就打个招呼,他也不敢说什么。” 张力见此事计议已定,又叮嘱了几句国公夫人病情的注意事项之后,便告辞而出。 张力径直往灯笼街的家中走去,来到院门前,只见楚二娘提个菜篮子正往外走,应该是出去买菜。 楚二娘看见张力,微微有些吃惊,也不敢多想,连忙一福身:“少爷!你回来啦!” 张力点点头,道:“二娘是出门买菜?” 楚二娘道:“是啊。不过少爷回来吃饭的话,我却是要多买点呢!” 原来楚二娘以为张力只是回来吃饭,吃完饭还得走。 张力微微一笑,道:“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二娘,你买菜回来时帮我叫一下杜郎中。唔,还有叫你家相公也过来。我有要事相商。” 楚二娘一愣,惊道:“我相公?” 张力笑道:“是啊,就是李夫子啊,怎么?” 楚二娘脸上有些尴尬,小声道:“我相公只知道读书,做文章,考功名——却还是迟迟没有考中……我怕他误了少爷的事。” 张力暗自忖道:这李方连老婆都有些看不起他,唉,科举害人匪浅呐! 张力摇头道:“无妨,你把杜郎中和李夫子都叫来,少爷我自有安排。” 见张力坚持,楚二娘也不敢多说,应了声喏便匆匆离去。 张力跨进院门,高声喊道:“安子!元良!如是!少爷我回来啦!” 院子中众人听得呼喊,全都跑来出来。 高元良一脸兴奋,哈哈一笑,道:“少爷!又回来打牙祭!啧啧,少爷这小日子过得……” 张力瞪了高元良一眼,斥道:“你这吃货,就知道吃,吃你妹啊!” 安子一脸疑惑之色:“没听元良说有妹子啊!” 旋即安子露出一副花痴模样,转头看向高元良,问道:“安子,你什么时候有个妹妹?多大了?” 高元良抓耳挠腮正不知道怎么解释,柳如是笑道:“你们少爷这是说的玩笑话呢!他老是你妹你妹的挂在嘴上,也没个正经!” 张力哈哈一笑,高声道:“走,去里屋大厅,咱们商议大事!” 众人一听此言,连忙跟着张力进了里院大厅。 不等众人开口相问,张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开口道:“现在开始,瘟疫救治工作就由我来住持!” 众人异口同声惊呼道:“啊?” 张力沉声道:“公国府的若晨小姐来了,现在她授权我处理瘟疫的事!” “啊!啊!啊!——”众人接连惊呼三声! 安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喜道:“若晨小姐来了?那灵儿姑娘也来了?” 张力心中一乐,面上佯装怒道:“滚——!少爷我说正事呢!” 安子讪讪道:“呃,知道了……” 柳如是心中一紧,喃喃道:“国公府大小姐,来了……” 张力看了柳如是一眼,一脸正色地道:“如是姑娘,我可是正人君子!君子相交淡如水……唔,我与若晨小姐只是公事往来……” 柳如是柳叶眉倒竖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张力,显然张力所说的,她压根一个字也不信! ; 第七十七章保密 张力叹了口气,一脸无辜地道:“如是姑娘,其实若晨小姐的母亲患了中风偏瘫之证,我给老夫人治病呢!便是因为有这一层,所以若晨小姐才出手相助!你……你不要想歪了!” 柳如是面露狐疑之色:“哦?” 张力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不信你去问问看,英国公夫人的病,是不是由我在治疗的?” 柳如是嘟起小嘴,也不再说话。 张力心中一松,接着道:“既然若晨小姐鼎力支持的话,叶问天也不敢说什么!” 高元良皱皱眉,开口问道:“少爷,你这么做的话,岂不是把济世医社的人都得罪完了?” 柳如是也有些纳闷,道:“是啊!你要在济世医社混的话,这些人得罪了可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济世医卿叶问天……”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若是本少爷打算在济世医社中当一辈子医士的话,确实不能这么做。不过区区一个医士职位,又岂是本少爷看得上的?!” 看着众人一脸的讶异之色,张力接着道:“这济世医社之中,所有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想晋升,必须另辟蹊径!” 柳如是微微颔首,道:“我也听说过济世医社中各方势力倾轧激烈,若是循规蹈矩,确实没有什么晋升的可能!” 安子挠了挠头,道:“嗨!少爷!安子脑子不好使,这些弯弯绕绕的不去想它!少爷你说怎么做,咱们照办就行啦!” 张力正要开口,却听到屋外传来楚二娘的声音:“少爷,我相公和杜郎中来啦!” 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楚二娘领着李夫子和杜郎中走进了屋子。 杜郎中躬身一揖,道:“张医士有礼了!不知张医士叫在下前来……” 李夫子也行了一礼,然后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点点头,道:“无需多礼。我找你们前来,乃是为了救治瘟疫之事!” 杜郎中和李夫子一惊,正要开口询问,张力又开口了:“此次瘟疫国公府的大小姐若晨小姐已经辩证出了药方,她指定由我全权负责瘟疫救治事宜。” 外人面前,张力现在只把所有事情都推倒若晨小姐身上,倒也省了解释的功夫。自己做的这些事,又岂能为外人道哉? 李夫子有些纳闷,呐呐地道:“张医士,在下……在下只是个读书人,对医术一窍不通啊!” 张力看了李夫子一眼,笑道:“你不需要懂医术,杜郎中懂医术就够了。这配药之事,需要大批人手。若晨小姐的意思,便是由我来负责。我需要调拨灯笼街上所有的街坊——” 顿了一顿,张力问李夫子道:“咱们灯笼街一共有多少人?有多少可以胜任拣药工作的?” 李夫子想了想,道:“灯笼街上有三十八户人,不少都是三世同堂的。出去老少的话,可以拣药之人,约摸一百六七十多号吧!” 这与先前张力估计的大致差不多,张力点头道:“你便负责组织所有灯笼街的街坊来参与配药,当然,工钱若晨小姐是按平时的双倍支付!” 李夫子一听此言,大喜道:“瘟疫期间大伙生活都很困苦,张医士这可是大大的善举啊!” 张力微微笑道:“为百姓做事,为朝廷做事,哪有什么善举不善举的。” 张力又转头看向杜郎中,道:“有劳杜郎中负责教会街坊辨识药材,方子中一共也就不到二十味药,应该不难。” 杜郎中点点头:“救治瘟疫也是在下分内之事,张医士放心便是了。” 张力微微颔首,道:“李夫子、杜郎中、楚二娘,你们去通知街坊吧,具体事宜,晚点安子和元良会来告诉你们怎么做。你们先去给街坊们通个气儿。” 三人连声应诺,转身离去。 见三人已经走远了,高元良开口问道:“少爷,具体怎么配药,你还没说呢!” 柳如是瞪了高元良一眼,道:“你看不出来么?你们少爷可是要故弄玄虚了!” 张力哈哈一笑,道:“知我者,如是小姐也!” 安子有些不解地道:“少爷别和柳姑娘打哑谜了,快告诉我和元良,该怎么做吧!”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道:“药方自然是不能公布的。比如药方里有五味药材,我便海选三十味药材,让街坊们分类整理好。然后安子和元良选出所需药材,用大锅熬制。药渣和多余的药材,一律烧成灰烬,不留痕迹!街坊们每日负责用木桶将熬制好的汤药带出城去给百姓服用!如果没有药渣的话,别人根本不知道药汤里是哪些药材!” 众人一脸惊讶,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高元良一脸兴奋之色,显然少爷把他和安子视为自己人,这最重要的工作,便让他和安子来负责。 高元良有些激动,开口道:“少爷放心,我和安子一定不留任何痕迹!哼哼,三十味药材混用,任谁也琢磨不透!” 张力点点头道:“叶问天老奸巨猾,济世医社众人个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若不是想好这保密措施,他们很快便能获取药方!” 张力沉吟片刻,道:“这最关键的熬制汤药和处理药渣的地方,就在我们后院进行吧,大伙都搬到前院去住,也隐秘一些。” 张力又看了高元良一眼,道:“元良,你武艺高强,夜间便由你在后院守卫。警醒一些便是了,白天务必将药渣和多余药材处理完毕。主要也是以防万一,没准什么人偷偷潜进来打探也未可知。” 高元良将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沉声道:“少爷,若有那不开眼的兔崽子敢乘夜潜进来,老高我必让他有来无回!” 柳如是有些不高兴了,嘟起了小嘴,道:“他们都有事情做,那我呢?” 张力一愣,旋即笑道:“你啊,你就在家里待着呗,监工!看这俩小子有没有偷懒啊!” 柳如是那标准的柳叶眉倒竖了起来:“不要!” 张力皱眉想了想,眼睛一亮,道:“那好。你组织城里妇孺,制作口罩吧!将这口罩做好送到城外,给染病百姓使用!当然,材料就用普通麻布和棉布就行了,这高档布料,太贵了!” 一听自己也有事做,柳如是这才微微一笑,道:“如此最好。” 安子笑道:“少爷,那你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少爷我自然是统筹全局了!我现在便去找王县令要银子,找叶问天批药材!嘿嘿,要钱要物这种苦差事,自然是少爷我去办!” 柳如是白了张力一眼,转身便往门外走,边走边道:“小娘我懒得看你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记得早点回家啊!” 张力不由得心中一乐,又给安子和高元良细细吩咐了一番,这才出门而去。 钱物要找王县令和叶问天解决,这两人自然是先找老熟人王县令顺心一点,先易后难嘛。 登州府衙很大,内宅住着若晨小姐一行人,外面则是王县令的临时办公地。两者相距了六七进的院落,互不影响。 张力来到登州府衙,很快便见到了愁眉不展的王县令。 小厮带着张力来到议事厅,王县令连忙起身相迎。 张力看了一眼王县令,躬身一揖,开口道:“王县令为何愁眉紧锁?可是有什么难事?” 王县令丝毫不敢托大,也回了一礼,道:“唉!不瞒张医士,我是为了募捐之事发愁呢!” 张力一听“募捐”二字,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露声色地道:“哦?募捐之事?” 王县令知道张力与国公府的大小姐张若晨关系好,也不作他想,开口道:“是啊!陆医令吩咐下来,让本县再募捐三万两银子!那穷苦百姓又哪里有钱,还不是要去找大户缙绅?我好不容易凑集了两万银子,可还差着一万两啊!”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竟是动了杀机:这挨千刀的陆医令,百姓施药又哪里用得了这么多银子?!想必是私下瓜分了吧!哼,这事,叶问天也怎么脱得了关系?多半最大的一份,便是送给叶问天的! 自己以前位卑言轻,有心无力,现在既然有国公府撑腰,这银子就得本少爷说了算! 张力朗声道:“王县令无需多虑!两万便两万,足够了!英国公大小姐已经辩证出了瘟疫的病因,授权在下全权处理此事。这募捐的银子,不用给济世医社,英国公府接手了!” 张力早已想好,银钱之事,向来棘手。自己根本没有贪墨百姓救命钱的意思,那么银钱便让若晨她们派人掌管,任谁也挑不出理。 张力永远也不会忘记上次的石膏之事,在自己没有绝对的实力和地位之前,居心叵测之人,想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王县令一听张力这话,先是一惊,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不由得轻轻点头。 王县令乃是官场中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那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王县令一脸欣喜,道:“既然英国公府接手这银钱之事,那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哪个不醒眼的,又敢在公国府的人跟前,放出一个屁来?!” 张力哈哈一笑,两人各自会意,心照不宣。 ; 第七十八章交锋 张力见没人开口相问,干咳了一嗓子,道:“国公府的大小姐这药方真真了得,居然说要三十种药材!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方子用到如此多的药啊,在下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何?而且大小姐还说,那药渣乃是一味药引,须得烧成灰烬,然后晒在瘟疫区,方可收得全效!真真是匪夷所思啊!” “啊?!——”张力这话一落地,先前装聋作哑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一阵大哗! 张力这话的意思,在场众人哪有不明白的? 一般药方也就几位药材而已,多者十余味就顶天了。像此前张力给若晨母亲开的药方中,有十三味药材,已经算是非常复杂了。 现在张力竟然说国公府大小姐要三十种药材,这哪是配药,分明是玩障眼法啊! 甚至最后连药渣子都要化作灰烬,分明是不给众人任何机会探查药方! 大堂之上济世医社众人个个神情呆滞,显然张力已经将所有可能的漏洞全部堵死! 这……这分明是不给人活路! 张力发现叶问天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爽:等到这药方献给皇上,恐怕你也只能吃本少爷的尾气了!崇祯皇帝现在内外交困,正需要这样一件大大的“德政”来提升自己在臣民中的光辉形象!哈哈哈—— 叶问天哈哈一笑,对张力道:“张医士果真心思缜密,不愧是我济世医社五十年来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啊!” 叶问天这话一出口,济世医社众人俱是一脸狐疑之色。 张力面带微笑,心里加上了几分小心。 叶问天起身,走到张力跟前,拉着张力的手说:“张医士,老夫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与普通人不一样。后来更是招录你为济世医士,你要知道,老夫执掌济世医社整整四十年,从未招录过如此年轻之人呢!” 张力心中凛然,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连忙挣脱了叶问天的手,躬身一揖道:“在下绝不敢忘医卿大人的厚恩!” 叶问天微笑点头,道:“只要瘟疫平息,老夫便提拔你为济世医令!你现在将药方说出来……” 卧槽!当本少爷傻啊?跟我玩这手? 张力立刻便识破了叶问天的伎俩,一脸恭敬之色地道:“医卿大人真是折煞在下了!” 顿了一顿,张力无比诚恳地道:“医卿大人且耐心等待,在下就算拼将性命,也一定要将药方从大小姐那里弄出来,献给大人!” 叶问天一怔,张力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医卿大人耐心等待!记得耐心等待啊!” 堂上众人脸上皆是挂满黑线…… 黄昏时分,小公爷朱永安的宅子里,朱永安对着一桌子酒菜,全然没有食欲,连连唉声叹气。 原本以小公爷成国公世子的身份,那登州府衙也是可以住的——可惜若晨先住了进去,朱永安又怎么好意思与若晨小姐争? 这驿站和客栈自然是不方便住的,王县令便打着济世医社的旗号,征召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 此刻陈医令小心翼翼地站在朱永安身边,也不敢多言多语。 朱永安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小妮子怎么跟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陈医令赔笑道:“嘉定伯府的周小娘子,对小公爷也是一片痴心呀,小公爷不考虑一下么?” 朱永安皱眉道:“他家不过是新宠罢了,爵位也只是伯爵而已,还不能世袭,与我成国公府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陈医令附和道:“那是!那是!要说爵位尊贵,嘉定伯怎么可能与咱们成国公相提并论?” 顿了一顿,陈医令小心翼翼地道:“不过——小公爷,周小娘子的亲姐姐,可是当今皇后!周小娘子,可是当今皇上的小姨子啊!” 小公爷朱永安神情一滞,明显没了底气:“唉!我不就是怕这个么?” 陈医令笑道:“小公爷,你对英国公府大小姐的好意,人家可是没放在心上呢!我看不如考虑考虑周小娘子,周皇后最喜欢这个小妹妹了,以后对小公爷助力无穷呀!” 朱永安仿佛有些泄气地道:“晨妹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唉……” 陈医令心里暗自忖道:小公爷,贵圈真乱呀! 这小公爷朱永安喜欢英国公大小姐张若晨,可张若晨一直对他不理不睬。 当今周皇后的亲妹妹周小娘子周依依,却又喜欢朱永安,一直死缠难打…… 刚刚收到消息,周依依得知朱永安离开京师,大发雷霆,竟然也出京追了过来! 现在具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估摸着很快便要到了吧! 唉,这圈子太乱,都是勋贵,自己这身份还是别掺和了! 原本李医丞是想借小公爷朱永安来蓬莱县给叶问天添乱,谁知现在情况大变,张力那边搅风搅雨,小公爷朱永安这边又剪不断,理还乱,眼瞅着是没心思对付叶问天了…… 很快,陈医令打定了主意,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小公爷朱永安有些不高兴了了,皱眉道:“别傻愣着呀,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陈医令思索片刻,道:“要不然小公爷到隔壁的福山县去躲躲?悄悄走的话,没人知道……” 朱永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张力从县衙折返以后,带着众人忙了一整天,基本上是按计划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半个时辰前,第一锅紧急的汤药已经熬制好了,并且由高元良亲自带人押送出城,给最危急的那些病人先使用。 安子已经将药渣全部投入滚滚的炉火之中,化为灰烬。 王县令调集了二百民壮,个个手持强弓硬弩,将灯笼街围了个严严实实,除了张力的人,其他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 至此,张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张力穿越之后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事情,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叶问天这些人的老谋深算,让张力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灯笼街今夜注定无眠,张力已经下了命令,通宵拣药、熬药,只为城外的危重病人……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肯定不止张力一个,而曾医令绝对是其中之一。 曾医令看着手中快被翻烂了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实在有些郁闷。 那贼小子张力怎么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自己看了这些天了,连开篇的序言都背不下来…… 算了,也许是那小子天资过人,自己毕竟年老体衰,记忆力终究是比不过了,不看了…… 曾医令刚合上书,门外便传来了宋医士的声音:“医令大人,属下向您回报来了。” 一听是宋医士,曾医令立刻高声道:“进来吧!” 宋医士刚一进屋,曾医令便发问了:“我先前让你去探查情况,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宋医士皱了皱眉头,道:“那贼小子找王县令调集了二百民壮,将灯笼街死死围住,根本进不去啊!” 曾医令眼睛眯了起来:“你的意思,连叶问天也进不去?” 宋医士点点头,道:“是啊!所有人都不能进呢!” 曾医令站了起来,在屋子中来回踱步。 过了好半晌,曾医令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我先前实在想不通,那贼小子张力为何如此这般行事?他这样不把叶问天放在眼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我想通了……” 宋医士挠挠头,道:“那小子摆明是想独占功劳,这事大家都能看出来!可是要想在济世医社中混,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可不能得罪济世医卿叶问天啊!就是咱们李医丞,见了叶问天,也是要躬身行礼的!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来?” 曾医令冷冷一笑,道:“咱们济世医社之中,医令职位可有空缺?” 宋医士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功绩点达标的医士都有十余人呢……”宋医士面带哀怨之色,看了曾医令一眼:“属下,属下我也是达标的。” 曾医令心头火起:老子医丞之位还没着落呢! 不过曾医令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安慰宋医士道:“李医丞这不是正在计划么,这次叶问天落马的话,许医令,陆医令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宋医士立刻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道:“医令大人,听你刚才的意思,咱们济世医社之中没有职位空缺,所以那贼小子是想另辟蹊径?” 曾医令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恐怕他是想攀上英国公府的关系,把这次的功劳捞够。” 顿了一顿,曾医令又有些想不通了:“可是,这功劳就算被那贼小子抢到手了,他也升不了医令呀,他前面还排着一堆人呢!” 宋医士也面露疑惑之色,道:“难道他想通过英国公府直接升职吗?这不可能呀,英国公府虽说尊崇无比,可是也不能一手遮天呢!” 曾医令微微颔首,道:“以前陈医令不是出自成国公府么,他也是足足等了十多年,才得到医令的职位。那贼小子难道想一步登天?” 宋医士讪讪一笑,道:“恐怕是白日做梦罢了,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向来心细如发,我琢磨着也就是利用利用张力罢了。等治好了英国公夫人的病,还不把他一脚踢开?” 曾医令眼光深邃起来,一言不发…… ; 第七十八章交锋 张力见没人开口相问,干咳了一嗓子,道:“国公府的大小姐这药方真真了得,居然说要三十种药材!从古至今,也没有哪个方子用到如此多的药啊,在下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这是为何?而且大小姐还说,那药渣乃是一味药引,须得烧成灰烬,然后晒在瘟疫区,方可收得全效!真真是匪夷所思啊!” “啊?!——”张力这话一落地,先前装聋作哑的众人再也忍不住了,顿时一阵大哗! 张力这话的意思,在场众人哪有不明白的? 一般药方也就几位药材而已,多者十余味就顶天了。像此前张力给若晨母亲开的药方中,有十三味药材,已经算是非常复杂了。 现在张力竟然说国公府大小姐要三十种药材,这哪是配药,分明是玩障眼法啊! 甚至最后连药渣子都要化作灰烬,分明是不给众人任何机会探查药方! 大堂之上济世医社众人个个神情呆滞,显然张力已经将所有可能的漏洞全部堵死! 这……这分明是不给人活路! 张力发现叶问天的脸色愈发难看了,心里不由得一阵酸爽:等到这药方献给皇上,恐怕你也只能吃本少爷的尾气了!崇祯皇帝现在内外交困,正需要这样一件大大的“德政”来提升自己在臣民中的光辉形象!哈哈哈—— 叶问天哈哈一笑,对张力道:“张医士果真心思缜密,不愧是我济世医社五十年来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啊!” 叶问天这话一出口,济世医社众人俱是一脸狐疑之色。 张力面带微笑,心里加上了几分小心。 叶问天起身,走到张力跟前,拉着张力的手说:“张医士,老夫从第一眼看见你就知道你与普通人不一样。后来更是招录你为济世医士,你要知道,老夫执掌济世医社整整四十年,从未招录过如此年轻之人呢!” 张力心中凛然,面上却依然带着微笑,连忙挣脱了叶问天的手,躬身一揖道:“在下绝不敢忘医卿大人的厚恩!” 叶问天微笑点头,道:“只要瘟疫平息,老夫便提拔你为济世医令!你现在将药方说出来……” 卧槽!当本少爷傻啊?跟我玩这手? 张力立刻便识破了叶问天的伎俩,一脸恭敬之色地道:“医卿大人真是折煞在下了!” 顿了一顿,张力无比诚恳地道:“医卿大人且耐心等待,在下就算拼将性命,也一定要将药方从大小姐那里弄出来,献给大人!” 叶问天一怔,张力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高声道:“医卿大人耐心等待!记得耐心等待啊!” 堂上众人脸上皆是挂满黑线…… 黄昏时分,小公爷朱永安的宅子里,朱永安对着一桌子酒菜,全然没有食欲,连连唉声叹气。 原本以小公爷成国公世子的身份,那登州府衙也是可以住的——可惜若晨先住了进去,朱永安又怎么好意思与若晨小姐争? 这驿站和客栈自然是不方便住的,王县令便打着济世医社的旗号,征召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宅子。 此刻陈医令小心翼翼地站在朱永安身边,也不敢多言多语。 朱永安又长长地叹了口气,道:“那小妮子怎么跟狗皮膏药一般,甩都甩不掉?” 陈医令赔笑道:“嘉定伯府的周小娘子,对小公爷也是一片痴心呀,小公爷不考虑一下么?” 朱永安皱眉道:“他家不过是新宠罢了,爵位也只是伯爵而已,还不能世袭,与我成国公府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陈医令附和道:“那是!那是!要说爵位尊贵,嘉定伯怎么可能与咱们成国公相提并论?” 顿了一顿,陈医令小心翼翼地道:“不过——小公爷,周小娘子的亲姐姐,可是当今皇后!周小娘子,可是当今皇上的小姨子啊!” 小公爷朱永安神情一滞,明显没了底气:“唉!我不就是怕这个么?” 陈医令笑道:“小公爷,你对英国公府大小姐的好意,人家可是没放在心上呢!我看不如考虑考虑周小娘子,周皇后最喜欢这个小妹妹了,以后对小公爷助力无穷呀!” 朱永安仿佛有些泄气地道:“晨妹一直对我不理不睬,唉……” 陈医令心里暗自忖道:小公爷,贵圈真乱呀! 这小公爷朱永安喜欢英国公大小姐张若晨,可张若晨一直对他不理不睬。 当今周皇后的亲妹妹周小娘子周依依,却又喜欢朱永安,一直死缠难打…… 刚刚收到消息,周依依得知朱永安离开京师,大发雷霆,竟然也出京追了过来! 现在具体到了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估摸着很快便要到了吧! 唉,这圈子太乱,都是勋贵,自己这身份还是别掺和了! 原本李医丞是想借小公爷朱永安来蓬莱县给叶问天添乱,谁知现在情况大变,张力那边搅风搅雨,小公爷朱永安这边又剪不断,理还乱,眼瞅着是没心思对付叶问天了…… 很快,陈医令打定了主意,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 小公爷朱永安有些不高兴了了,皱眉道:“别傻愣着呀,说说你有什么主意?” 陈医令思索片刻,道:“要不然小公爷到隔壁的福山县去躲躲?悄悄走的话,没人知道……” 朱永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法子,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 张力从县衙折返以后,带着众人忙了一整天,基本上是按计划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半个时辰前,第一锅紧急的汤药已经熬制好了,并且由高元良亲自带人押送出城,给最危急的那些病人先使用。 安子已经将药渣全部投入滚滚的炉火之中,化为灰烬。 王县令调集了二百民壮,个个手持强弓硬弩,将灯笼街围了个严严实实,除了张力的人,其他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得靠近。 至此,张力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毕竟是张力穿越之后第一次主持这么大的事情,说一点都不紧张那是假的。毕竟叶问天这些人的老谋深算,让张力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灯笼街今夜注定无眠,张力已经下了命令,通宵拣药、熬药,只为城外的危重病人…… 这一夜睡不着的人肯定不止张力一个,而曾医令绝对是其中之一。 曾医令看着手中快被翻烂了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实在有些郁闷。 那贼小子张力怎么就能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 自己看了这些天了,连开篇的序言都背不下来…… 算了,也许是那小子天资过人,自己毕竟年老体衰,记忆力终究是比不过了,不看了…… 曾医令刚合上书,门外便传来了宋医士的声音:“医令大人,属下向您回报来了。” 一听是宋医士,曾医令立刻高声道:“进来吧!” 宋医士刚一进屋,曾医令便发问了:“我先前让你去探查情况,现在那边情况如何?” 宋医士皱了皱眉头,道:“那贼小子找王县令调集了二百民壮,将灯笼街死死围住,根本进不去啊!” 曾医令眼睛眯了起来:“你的意思,连叶问天也进不去?” 宋医士点点头,道:“是啊!所有人都不能进呢!” 曾医令站了起来,在屋子中来回踱步。 过了好半晌,曾医令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我先前实在想不通,那贼小子张力为何如此这般行事?他这样不把叶问天放在眼里,实在有些匪夷所思。现在我想通了……” 宋医士挠挠头,道:“那小子摆明是想独占功劳,这事大家都能看出来!可是要想在济世医社中混,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明面上可不能得罪济世医卿叶问天啊!就是咱们李医丞,见了叶问天,也是要躬身行礼的!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来?” 曾医令冷冷一笑,道:“咱们济世医社之中,医令职位可有空缺?” 宋医士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功绩点达标的医士都有十余人呢……”宋医士面带哀怨之色,看了曾医令一眼:“属下,属下我也是达标的。” 曾医令心头火起:老子医丞之位还没着落呢! 不过曾医令很快换上一副笑脸,安慰宋医士道:“李医丞这不是正在计划么,这次叶问天落马的话,许医令,陆医令的位置,可就空出来了……” 宋医士立刻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整个人容光焕发,道:“医令大人,听你刚才的意思,咱们济世医社之中没有职位空缺,所以那贼小子是想另辟蹊径?” 曾医令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恐怕他是想攀上英国公府的关系,把这次的功劳捞够。” 顿了一顿,曾医令又有些想不通了:“可是,这功劳就算被那贼小子抢到手了,他也升不了医令呀,他前面还排着一堆人呢!” 宋医士也面露疑惑之色,道:“难道他想通过英国公府直接升职吗?这不可能呀,英国公府虽说尊崇无比,可是也不能一手遮天呢!” 曾医令微微颔首,道:“以前陈医令不是出自成国公府么,他也是足足等了十多年,才得到医令的职位。那贼小子难道想一步登天?” 宋医士讪讪一笑,道:“恐怕是白日做梦罢了,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向来心细如发,我琢磨着也就是利用利用张力罢了。等治好了英国公夫人的病,还不把他一脚踢开?” 曾医令眼光深邃起来,一言不发…… ; 第八十章搭线一♂ 一晃时间过去了三日。 灯笼街的配药事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张力经过最初的两天忙碌之后,发现安子和原来真的是人才,所有事情都办得稳稳当当,没出一丝差错。 现在每日送三次汤药出去,每次都是一万人的分量。那些装汤药的木桶,足足用了十辆牛车来拉。 柳如是则是打着国公府的旗号,发动全城妇孺缝制口罩,经过加班加点的工作,每日都有两千副口罩送到瘟疫病区。 按这个速度,再过两日,瘟疫病区中残余的一万余名病人,就可以人手一副口罩了! 张力家中的外院还在熬药,不过张力忙了一天,有些疲乏了,便先回到内院去休息。 现在安子忙得一刻也不得闲,所以张力自己沏了一壶茶,自个儿坐在屋中想着心事。 这几日叶问天一直按兵不动,估摸着是想等瘟疫平息了以后再来收拾自己,毕竟自己扑灭瘟疫的话,叶问天也算是受益者了。 原本自己还提防着那成国公府小公爷朱永安,生怕他给自己添乱。不过却听说小公爷这几日一直闭门不出,莫非这小子在家中修炼打脸秘籍,想要打自己脸? 哈哈,不去管他,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明日该给若晨小姐的母亲复诊了,顺便也商议一下献药方之事…… 翌日清晨,张力早早地便来到了登州府衙,给英国公夫人复诊。 府衙内宅之中,若晨小姐和灵儿姑娘紧张兮兮地站在张力身后观望。 张力把完脉,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这才开口道:“伯母的牙关紧闭之证已经消失,不过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猛攻之药,需要调养一些时日,才能继续用药。” 若晨一听张力说得在理,微微点了点头。 灵儿姑娘急切地道:“小神医,那夫人的药还用吗?” 张力轻轻摇头道:“现在可以暂时停一停了,现在先养元气。”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又道:“恐怕伯母虚不受补,这补元气的汤药,也需要万分小心才是。这段时间先不吃药,等伯母元气稍稍恢复一些,我再下方子。毕竟伯母昏迷日久,这样也稳妥一些。” 若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稳妥一点好。” 张力转过身来,看着有些发愣的若晨,微微一笑,道:“怎么了,还在想伯母的病情?” 若晨收敛住心思,道:“唉,又怎么可能不想?母亲从小待我最好了,连大哥都吃醋……” 张力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远在金州卫的母亲,虽说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不过宋秀娘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 张力叹了口气,道:“伯母的病,我一定会竭尽全力,若晨小姐无需多虑。”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小声道:“我知道,你是真正的医者仁心——与叶问天他们不一样,他们太功利了!” 张力心中虽然颇有几分自得,不过还是岔开了这个话题,开口问道:“若晨小姐,此前我说的将药方献给皇上之事——” 若晨想了想,道:“这件事我已经让卫老快马往返宁海州,与大哥商议过了。” 张力暗自忖道:卧槽,大舅子?多了解了解才是,这关系得处好了才行! 张力故作惊讶道:“啊!若晨小姐的大哥?岂不是英国公世子?” 若晨点点头道:“嗯。还没给你介绍过呢,不过大哥也不在这里,他在宁海州处理一些公务。” 见张力一脸茫然,若晨微微一笑,又道:“我大哥叫张世泽,虽说人有些死板,不过人也是很好的,他是锦衣卫指挥佥事。” 张力暗自琢磨起来:这张世泽竟然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相当于锦衣卫系统中的第三号人物。 锦衣卫最高官员叫做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指挥使之下,是两名锦衣卫指挥同知,从三品。而指挥同知之下,便是两名锦衣卫指挥佥事,正四品。 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都可以称作正堂高官,乃是锦衣卫中最最显赫的人物。 想必以张世泽英国公世子的身份,再熬些年头的话,这锦衣卫指挥使之职也不是遥不可及! 不过崇祯朝的厂卫——东厂和锦衣卫,从始至终被东林党压制得死死的,自己是不是以后可以打些主意呢? 张力的思绪一时飘得有些远了…… 若晨见张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你这事就着落在我大哥身上。” 张力收敛住心神,只见若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其事地道:“这信是大哥写给司礼监马公公的信,马公公见了信自然会将你的药方转呈给皇上。” 若晨神情一滞,道:“原本我陪你回京是最好的,不过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母亲的病情……” 一听若晨这么说,张力点头道:“若晨小姐能帮我引荐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这送药方之事,我自己去就是了。” 若晨有些担心地道:“你一个人行吗?不然我让卫老陪你一起前去?” 张力摇摇头,道:“现在蓬莱县城中救治瘟疫的工作离不开卫老,你一个女孩子也不方便抛头露面,很多事情由卫老处置是最好的。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担心。” 若晨看了病榻上的母亲一眼,幽幽地道:“你什么时候走?” 张力沉吟片刻,道:“虽说事不宜迟,不过还是染病以百姓为重。这两日暂时还走不开,等这边事情都理顺了,我便去往京师。” 若晨微微颔首,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张力哈哈一笑,打破沉默:“放心,我会一路小心的。待我回来之时,没准皇上就封我个大官呢!” 若晨“噗呲”一声笑出声来,道:“你这是戏园子里的大戏看多了吧,还大官!我大明取士首重科举——不过,皇上肯定会给你相应的恩赏,或许给个什么勋位也是可能的。” 张力嘿嘿一笑,道:“反正我是再也不想受济世医社这帮龟孙子的鸟气了!” 若晨微微点头,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力才告辞而出。 当张力在登州府衙给若晨的母亲诊病之时,曾医令的内宅里也相当热闹。 陈医令、曾医令、宋医士、范庆安齐聚一堂,众人脸上表情严肃。 沉默片刻之后,陈医令开口问道:“范庆安,你说张力那贼小子竟然想将药方献给皇上?” 范庆安点点头,道:“建州内卫本来是在监视英国公世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结果意外地获得了张力那贼小子的消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给司礼监的马公公写了一封信,虽然内容不详,不过想必是引荐信之类。” 曾医令皱了皱眉,问道:“既然信的内容未知,建州内卫又怎么知道张力要将药方献给皇上呢?” 范庆安看了曾医令一眼,小声道:“不是在下不说,实在是建州内卫一向与家主直接联系,在下……唉……也罢,众位大人都是自己人,应该想得到那张世泽身边,又岂会没有建州内卫的人?” 众人微微点头,不再追问。 曾医令暗自忖道:自己也是从李医丞那里得知,这范氏商会与鞑子的特务组织建州内卫勾结,刺探大明的情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种事还是少问为妙,免得引火烧身! 宋医士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道:“那贼小子竟然想绕过咱们济世医社直接将药方献给当今皇上,可是,以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能见他?” 曾医令皱了皱眉头,道:“恐怕这事没有这么简单。大家想想,神宗皇帝不也‘自创’过瘟疫药方么?当今天子即位以来,并没有什么德政……” 陈医令点点头:“恐怕皇上非但不会怪罪他的僭越之举,还会重重地恩赏呢!” 宋医士面露焦急之色,道:“那怎么办?” 众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有些冷场。 良久之后,只见曾医令眼中精光一闪,高声道:“有了!我想到办法了!” 陈医令闻言大喜,追问道:“曾医令快说,什么办法?” 曾医令哈哈一笑,胸有成竹地道:“大家想想,谁最不愿意看见张力那贼小子将药方献给皇上?” 陈医令脱口而出道:“自然是叶问天!区区一个医士竟然独自将药方献给皇上,那叶问天的老脸真没地方搁了!只需言官们一道奏折上去,说他尸位素餐,足以让他垮台!” 曾医令点点头,道:“所以呀,这件事对我们来说,乃是一件大好事!众位根本不用担心,咱们就看好戏就是了!” 范庆安有些不甘心,道:“这岂不是太便宜那贼小子张力了?上次的事,他居然脱了罪……” 曾医令沉着脸道:“现在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扳倒了叶问天,其他都是小事。我说你们范氏商会既然与建州内卫相熟,弄死一个张力岂不是易如反掌?” 范庆安讪讪地道:“那建州内卫我可搭不上话,都是家主和家主的几个亲兄弟大老爷们在联络……也罢,等叶问天倒台了,再找机会收拾那小子!” 众人又商议了一会,这才各自离去。 ; 第八十一章出城 原本叶问天就憋着一肚子火,济世医社中居然有人敢明面上与自己顶着干,还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新晋小子。 不过张力既然在救治百姓,那么等瘟疫结束再收拾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叶问天的烦躁又增加了几分,特别是在收到许医令的消息之后。 许医令此刻一脸焦急之色,而穆医丞也噤如寒蝉,两人等着叶问天发话。 良久,叶问天开口道:“许医令,你说宋医士酒后吐露,那张力想将药方献给皇上?” 许医令连忙点头道:“正是。原本属下也没留意,后来一名与宋医士相熟的医士,偷偷禀告于我。说是两人酒后闲聊,说到张力那贼小子之时,宋医士一脸鄙夷之色,扬言张力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居然要将药方献给皇上!” 穆医丞皱眉道:“这种事,宋医士又怎么知道?” 叶问天沉声道:“那宋开是李医丞的人,他知道这些也不奇怪。” 穆医丞一惊,追问道:“宋医士与曾医令熟稔,那岂不是说……” 叶问天点点头,道:“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不过老夫早就想透彻了。穆洪峰,你想想看,你垮台的话,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穆医丞琢磨片刻,惊道:“医令之中,按升迁顺序的话,正是该曾医令升任医丞之位!” 叶问天冷哼一声:“好大的手笔!为了搞垮你,从山东按察使司下手,这岂是区区一个曾医令能摆平的?只有李医丞后面的东林党,才有这等能量!曾贤与李医丞勾结,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们早就在打探张力了,查出这些也不奇怪!” 这话一落地,穆医丞和许医令各自凛然,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 叶问天微眯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良久,叶问天睁开眼睛,对许医令道:“许艺,你派人盯紧张力。他一有风吹草动,你立刻前来禀报,我自有对策!……哼!张力那小子想献给药方给皇上?先把小命献给老夫!” …… 这几天下来,瘟疫区很多病人服了张力配置的汤药之后,效果立竿见影。 很多轻病区病人,已经可以下床行走了,而重病区的病人也有不少症状减轻,甚至还有几百人直接被转移到了轻病区。 眼见效果良好,不管支持张力的还是看张力不爽的,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连济世医卿叶问天,来看过两次之后,也悻悻然地一言不发地离去了。 现在张力既然拿到了若晨大哥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的引荐信,自然便要考虑如何前往京师献药方了。 吃过晚饭以后,张力将大家留了下来,说是有要事商议。 柳姑娘见张力一脸郑重之色,有些奇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快说呀!” 康兴安和高元良也是面露疑惑之色地望着张力,也不知少爷要说什么事。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道:“现在瘟疫区染病百姓的救治工作相当顺利,是时候该跑一跑本少爷自己的事儿了。” 安子还没反应过来,柳如是想了想,追问道:“可是献药方给皇上的事?” 张力微微颔首,对众人道:“我现在通过若晨小姐拿到了英国公世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的引荐信,如此一来,求见皇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安子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见……见皇上?”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这身份当然见不了皇上,现在是通过司礼监的马公公,将药方转呈皇上。” 一听原来是这样,众人也都恍然大悟:以张力平民的身份,是根本没有一丝机会见到当今天子的! 顿了一顿,张力沉声道:“我计划三日后便上京!” 众人心头一惊,很快安子就开口了:“少爷!安子我自然是要跟你一起去的,我还没到过京城呢!让安子开开眼界也好啊!” 高元良也不甘人后,连忙道:“少爷,我当初就是从山海关到京师,再到天津卫,最后到登州府这么一路逃难来的。路程我都熟悉,而且我有武艺傍身,带上我吧!” 柳如是似乎在想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时间并没有开口。 张力看了众人一眼,摇摇头道:“你们俩走了的话,谁来配药和处理药渣?外面的人我可信不过!” 安子和高元良异口同声道:“这——”显然,这个问题很具体,也很现实。 张力这最后一步的煎药和处理药渣之事,实在是非常重要。若是稍不留意,便会被有心人探知药方。 高元良想了想,开口道:“少爷,我陪你去京师,安子留在这里处理这些事吧!” 安子一听立马急了眼,瞪了高元良一眼之后,道:“少爷!还是我跟你去,把高黑子留在这里!” 高元良瞥了安子一眼,笑道:“哈哈,你去?你会功夫么?你能保护少爷?” 安子顿时语塞:“这……我……” 张力暗自忖道:本少爷袖子里一直带着虚无师太老人家送的散花天女,这玩意可不是吃素的,寻常三五个大汗,本少爷还不放在眼里! 张力拿定主意,微微一笑,摇头道:“本少爷现在信得过的人就你们两个,你们俩必须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安子还想争辩几句,张力摆了摆手,道:“不用说了,这事定了,你们俩留下。安子,元良,城外瘟疫区还有好几千染病百姓等着喝药,你们走不得。” 康兴安和高元良见少爷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张力正准备打发众人回去休息,耳朵里去传来柳如是的声音:“张力,我陪你去!” 安子惊呼一声:“啊!柳姑娘!你……你要去?” 高元良眉毛皱了起来:“柳姑娘,你一个弱女子,少爷一路上还要照顾你,不太方便呢!” 柳如是瞪了高元良一眼,道:“好稀奇么?小娘我不会雇车吗?” 安子脸上浮现出仰慕的神色,喃喃道:“柳姑娘,听说你在南京城中的姐妹众多,莫不如介绍个给我……颜色比你差几分都行啊,安子我不挑食!” 柳如是那标志性的柳叶眉又倒竖了起来,眼睛瞪着康兴安看了半晌,笑嘻嘻地道:“安子兄弟啊,我的姐妹们都有主了呢!你家少爷说,我身边经常有兔儿爷出没,要不我给你介绍个?” “噗嗤”一声,高元良笑得口水喷了安子一身…… “我,我去马厩喂马还不行么?少爷说的对,你们城里人,真能玩!”安子脸红到了脖子根上,逃命似的飞奔出屋了。 高元良笑道:“少爷,老高我也先出去了啊!你和柳姑娘慢慢聊,慢慢聊啊!”说完,高元良便走出了屋子。 张力看着柳如是的表情,哈哈一笑,心里也是乐开了花:这柳姑娘后世可是个大大的文青啊,现在也跟着本少爷学会贫嘴了!哈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古人诚不我欺! 柳如是看了张力一眼,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没和你开玩笑呢!” 张力点点头,笑嘻嘻地看着柳如是道:“我知道你没开玩笑啊!” 柳如是一愣,然后一脸欣喜地道:“那你是同意我和你一起去了?” 张力心里暗自忖道:自己跑一趟北京城,路上也挺无趣的,带上柳姑娘岂不是叫做携美同行?想想就让人期待啊…… 再说了,要说防身,本少爷还有散花天女呢,轻易又怕谁? 张力板着脸道:“如是小姐,你口罩做完啦?没做完可不能去啊!” 柳如是点点头,道:“口罩?今日刚好做完。这些天前前后后我带着全城妇孺,一共做了一万多个口罩呢!全部都分发给城外瘟疫区的百姓了,还剩了几百个没发出去,那些病人已经痊愈了,用不上啦!” 顿了一顿,柳如是低着头,嘟起了小嘴:“这几天累死人了,就想出去玩玩——我在蓬莱县都待了几个月了!” 张力想了想,道:“也罢。那咱们就雇个马车——你就别带钱了,本少爷有钱!” 柳如是笑嘻嘻地道:“你发财了?” 张力笑道:“医士不得领薪水啊?这次我负责配药,按惯例医社内部有一笔不小的奖金——我先前去问了几回,昨天叶问天抵赖不了,只能批给我了。” 柳如是皱了皱眉头:“何必为这点银钱去求人?” 张力哈哈一笑,道:“贪污受贿本少爷不屑为之,不过该我的工钱奖金,谁也别想克扣一个子儿!” 张力接着又道:“少爷我现在是不如你有钱,可将来我可是要富可敌国的,你就等着瞧吧!” 虽然柳如是觉得张力恐怕是吹牛皮吹过头了,不过一想到心上人这么有志气,心里还是甜滋滋的。 片刻之后,柳如是正色道:“你说的啊,那本姑娘就把钱留在家里了。” 张力哈哈一笑,道:“哈哈!如是小姐,你就安心攒钱当嫁妆吧!” 柳如是小脸一红,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 第八十二章遇险 张力抬头看了看四周,道:“你看,这山洞出口只有一个,外面大雪纷飞,我们还被绑缚着双手,我还受了重伤!你在附近找点干树枝来,我们又怎么可能逃掉!” 衣人面露狐疑之色,暗自忖道:自己去洞口找几根树枝来烧木炭写字,他们又怎么可能跑掉? 想了半天,黑衣人还是不太放心,扫了四周一眼,看见洞壁旁有一块大石头。 衣人将大石头搬了过来,压在张力身上,冷笑一声,这才往洞外走去! 那黑衣人走出了山洞,柳如是看着被大石头压住的张力,眼睛红了起来。 张力此刻呼吸都很艰难,被反绑住双手,胸口还有一块大石头,实在是想动一下都绝无可能! 柳如是终究还是忍不住眼泪,呜咽着道:“你,你为什么……要自残身体?” 张力没有说话,看着柳如是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很快,张力长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开始说话。 听到张力说的话,柳如是浑身一震,一脸的惊异之色,很快身子开始发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这般说了几句以后,张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相……相信我,照……照我说的去做。记住……一定要慢……慢慢地……” 柳如是看着张力那让心信任的眼神,点了点头,抽泣着道:“我照你说的做。” 张力微微颔首,不再说话。显然有这大石头压在胸口上,说话乃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也就一炷香功夫,那黑衣人就抱着一捆粗如儿臂树枝就回到了山洞里。 衣人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柴火。 这黑衣人显然经过了一些挑选,虽然外面还在下雪,不过他找来的树枝都比较干燥,而且还很粗,一过火便会炭化,可以写字。 很快树枝便冒出了青烟,再过了一会之后,大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衣人将张力胸前的巨石移开,冷冷地道:“等柴禾过了火,你就告诉我药方。” 张力猛地呼吸了三次,气息才渐渐恢复。 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中,山洞的气氛异常沉默,诡异! 那黑衣汉子死死盯住张力,好像生怕这位玩什么花样一般! 就在这时,柳如是开口了。 柳如是娇笑一声,道:“这位大侠,不知道你去过南京没有?” 衣人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柳如是,开口道:“你是说金陵城吗?” 柳如是点点头,道:“正是!北方苦寒,要说吃喝玩乐,那自然是以金陵城为天下第一!就连京师,也只是官儿多罢了,休闲娱乐绝对比不了金陵城!” 衣人本是纵横北七省的有名杀手,这南京城还真没去过,一听柳如是这么说,登时便来了兴致。 衣人开口道:“左右无事,现在也要等那柴禾过火——你便给我说说金陵城吧!” 柳如是余光瞥了张力一眼,只见张力装出一副无辜地表情,身子微微往一处尖石块处挪动。 柳如是很快便收住了余光,高声道:“金陵城乃是国朝留都所在,人杰地灵,文气极盛……” 衣人皱了皱眉头,打断道:“你拣些好听的说,这些文绉绉的,大爷我不爱听。” 柳如是故作吃惊之色,连忙“哦”了一声,接着道:“那十里秦淮河上,正是绝佳的去处!” 衣人来了兴致,追问道:“秦淮河的大名我也听过,你说说,有些什么具体的乐子好玩?” 柳如是却不直接讲,而是从秦淮河的历史开始说起。 衣人也不好打断,只好听柳如是将故事。 张力见黑衣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双手开始在尖石头上摩擦起来…… 柳如是将那秦淮河的历史说了一遍之后,接着描述起了秦淮河的景色风光。 衣人按捺不住,皱眉道:“你说那么多,我也没听过秦淮河的姐儿们唱过曲子,要不你给本大爷唱一段?” 柳如是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道:“那好,我便给大侠唱一曲!” 顿了一顿,柳如是问那黑衣人道:“不知大侠想听哪一段曲子啊?” 衣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讪讪一笑道:“就唱你拿手的吧!” 柳如是微微点头,道:“那我就唱《牡丹亭》里面的《惊梦》一折吧——” 衣人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就这个,就这个!” 柳如是整了整嗓子,开始唱起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没揣的菱花,偷人半面,拖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把全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花簪儿步瑱。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那黑衣人听得如痴如醉,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张力一边在尖石头上摩擦着绳子,一边心中不由得给柳如是点了个赞! 因为这大名鼎鼎的汤显祖,平生写戏专门讲究“意趣神色”,“以意为先”,对于宫调音韵,却并不怎么注重。 他的这本《牡丹亭》,虽然文辞极为精美,其实却相当难唱。 现在并没有伴奏,便如后世唱ktv一般,若有伴奏,唱起来容易很多。 可是并没有任何伴奏,让你唱出歌曲中的味道,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柳如是唱曲儿的本领确实不凡,哪怕是再拗口的字眼,她都能巧妙处理,使它变得流畅婉转,不着痕迹,甚至,更有韵味! 衣人继续如痴如醉,柳如是一点也不费劲地唱着。 美妙的歌声从她那小巧玲珑的嘴里不断地倾吐出来,像一串串大大小小,晶莹圆润的珠子在山洞里游走、流动、磕碰着,然后又化成一道道清澈的溪流,一条条飘拂的彩带,一群群飞舞的蝴蝶,在张力和黑衣人的耳畔缭绕,盘旋,摇曳…… 张力恍如置身于一个春风拂面,繁花似锦的园林,看到一位美丽纯真的少女,在热烈地倾述着她对爱情的渴望和追求…… 那黑衣人却是听出了另一番滋味,只见他血脉贲张,脸色潮红,显然已经完全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 张力已然将绳子解开了,心里暗骂了一声:如此高雅的《牡丹亭》,这家伙居然听不出其中的美妙,真真是有辱斯文! 张力慢慢将手移动到袖子里,摸到了散花天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如是一曲将尽,正是曲子最**的时候,张力对准黑衣人,扣动了散花天女的扳机! 根本没有声音! 可是黑衣人一头便倒在了地上,两脚蹬了一蹬,便不动弹了! 张力蓄势已久,腾地一声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黑衣汉子跟前! 柳如是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道张力果真出手了! 柳如是也不敢怠慢,立刻凑了过来! 张力身手一探,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缓缓地道:“他死了!” “死了?!”柳如是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张力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柳如是顿时松了一口气,呜呜地哭了出来。 良久之后,柳如是抬起头,止住了哭声。 看着张力满脸的血污,柳如是眼圈又红了,她从掏出一块手巾,轻轻地给张力擦着污血。 柳如是一边擦,手一边发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张力淡淡地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柳如是浑然不听,依然擦着张力脸上的污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眼,簌簌而落。 张力轻轻抓住柳如是的柔荑小手,道:“乖,听话。你不听话,我便不让你擦了。” 柳如是一愣,点点头,捡起了衣服披在身上。 至此,山洞里一片死寂,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柳如是终于将张力身上的血污擦净,而张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 柳如是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咬舌自尽?为什么要以头触地?你不知道……这样做你会死吗?” 张力微微一笑,道:“若是你被玷污,我宁肯死了……” 柳如是恼道:“那你也不用自残身体啊!” 张力微微一笑道:“本少爷料定那歹人必然不敢让我就这么死了,药方他还没弄到呢!” 柳如是心中一阵感动,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暗自忖道:若那恶人就那么看着你死去,你可就真死翘翘了…… 良久,柳如是开口问道:“你刚开始要我唱……唱那个……那个曲儿的时候,我可真吓了一跳呢!” 张力点头道:“那龟孙子一直死死盯住我,我根本就不敢动,所以需要你来做这一件事——委屈你了。” 柳如是摇了摇头之后,小脸一红,便低下头去,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唱曲的那一幕…… 过了好一会,柳如是收住了心思,抬头看了一眼倒地而亡的黑衣人,问道:“他怎么死的?”; 第八十二章遇险 张力抬头看了看四周,道:“你看,这山洞出口只有一个,外面大雪纷飞,我们还被绑缚着双手,我还受了重伤!你在附近找点干树枝来,我们又怎么可能逃掉!” 衣人面露狐疑之色,暗自忖道:自己去洞口找几根树枝来烧木炭写字,他们又怎么可能跑掉? 想了半天,黑衣人还是不太放心,扫了四周一眼,看见洞壁旁有一块大石头。 衣人将大石头搬了过来,压在张力身上,冷笑一声,这才往洞外走去! 那黑衣人走出了山洞,柳如是看着被大石头压住的张力,眼睛红了起来。 张力此刻呼吸都很艰难,被反绑住双手,胸口还有一块大石头,实在是想动一下都绝无可能! 柳如是终究还是忍不住眼泪,呜咽着道:“你,你为什么……要自残身体?” 张力没有说话,看着柳如是的眼睛里充满了柔情! 这一刻,无声胜有声! 很快,张力长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开始说话。 听到张力说的话,柳如是浑身一震,一脸的惊异之色,很快身子开始发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如此这般说了几句以后,张力用微弱的声音说道:“相……相信我,照……照我说的去做。记住……一定要慢……慢慢地……” 柳如是看着张力那让心信任的眼神,点了点头,抽泣着道:“我照你说的做。” 张力微微颔首,不再说话。显然有这大石头压在胸口上,说话乃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 也就一炷香功夫,那黑衣人就抱着一捆粗如儿臂树枝就回到了山洞里。 衣人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柴火。 这黑衣人显然经过了一些挑选,虽然外面还在下雪,不过他找来的树枝都比较干燥,而且还很粗,一过火便会炭化,可以写字。 很快树枝便冒出了青烟,再过了一会之后,大火就熊熊燃烧起来。 衣人将张力胸前的巨石移开,冷冷地道:“等柴禾过了火,你就告诉我药方。” 张力猛地呼吸了三次,气息才渐渐恢复。 噼里啪啦的木柴燃烧声中,山洞的气氛异常沉默,诡异! 那黑衣汉子死死盯住张力,好像生怕这位玩什么花样一般! 就在这时,柳如是开口了。 柳如是娇笑一声,道:“这位大侠,不知道你去过南京没有?” 衣人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柳如是,开口道:“你是说金陵城吗?” 柳如是点点头,道:“正是!北方苦寒,要说吃喝玩乐,那自然是以金陵城为天下第一!就连京师,也只是官儿多罢了,休闲娱乐绝对比不了金陵城!” 衣人本是纵横北七省的有名杀手,这南京城还真没去过,一听柳如是这么说,登时便来了兴致。 衣人开口道:“左右无事,现在也要等那柴禾过火——你便给我说说金陵城吧!” 柳如是余光瞥了张力一眼,只见张力装出一副无辜地表情,身子微微往一处尖石块处挪动。 柳如是很快便收住了余光,高声道:“金陵城乃是国朝留都所在,人杰地灵,文气极盛……” 衣人皱了皱眉头,打断道:“你拣些好听的说,这些文绉绉的,大爷我不爱听。” 柳如是故作吃惊之色,连忙“哦”了一声,接着道:“那十里秦淮河上,正是绝佳的去处!” 衣人来了兴致,追问道:“秦淮河的大名我也听过,你说说,有些什么具体的乐子好玩?” 柳如是却不直接讲,而是从秦淮河的历史开始说起。 衣人也不好打断,只好听柳如是将故事。 张力见黑衣人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双手开始在尖石头上摩擦起来…… 柳如是将那秦淮河的历史说了一遍之后,接着描述起了秦淮河的景色风光。 衣人按捺不住,皱眉道:“你说那么多,我也没听过秦淮河的姐儿们唱过曲子,要不你给本大爷唱一段?” 柳如是一听这话,连忙点头道:“那好,我便给大侠唱一曲!” 顿了一顿,柳如是问那黑衣人道:“不知大侠想听哪一段曲子啊?” 衣人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讪讪一笑道:“就唱你拿手的吧!” 柳如是微微点头,道:“那我就唱《牡丹亭》里面的《惊梦》一折吧——” 衣人大喜过望,连声道:“好!好!就这个,就这个!” 柳如是整了整嗓子,开始唱起来: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注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没揣的菱花,偷人半面,拖逗的彩云偏。步香闺怎把全身现?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儿茜,艳晶花簪儿步瑱。可知我常一生儿爱好是天然。恰三春好处无人见。不提防沉鱼落雁鸟惊喧。则怕的羞花闭月花愁颤……” 那黑衣人听得如痴如醉,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 张力一边在尖石头上摩擦着绳子,一边心中不由得给柳如是点了个赞! 因为这大名鼎鼎的汤显祖,平生写戏专门讲究“意趣神色”,“以意为先”,对于宫调音韵,却并不怎么注重。 他的这本《牡丹亭》,虽然文辞极为精美,其实却相当难唱。 现在并没有伴奏,便如后世唱ktv一般,若有伴奏,唱起来容易很多。 可是并没有任何伴奏,让你唱出歌曲中的味道,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柳如是唱曲儿的本领确实不凡,哪怕是再拗口的字眼,她都能巧妙处理,使它变得流畅婉转,不着痕迹,甚至,更有韵味! 衣人继续如痴如醉,柳如是一点也不费劲地唱着。 美妙的歌声从她那小巧玲珑的嘴里不断地倾吐出来,像一串串大大小小,晶莹圆润的珠子在山洞里游走、流动、磕碰着,然后又化成一道道清澈的溪流,一条条飘拂的彩带,一群群飞舞的蝴蝶,在张力和黑衣人的耳畔缭绕,盘旋,摇曳…… 张力恍如置身于一个春风拂面,繁花似锦的园林,看到一位美丽纯真的少女,在热烈地倾述着她对爱情的渴望和追求…… 那黑衣人却是听出了另一番滋味,只见他血脉贲张,脸色潮红,显然已经完全陷入一种痴迷的状态。 张力已然将绳子解开了,心里暗骂了一声:如此高雅的《牡丹亭》,这家伙居然听不出其中的美妙,真真是有辱斯文! 张力慢慢将手移动到袖子里,摸到了散花天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柳如是一曲将尽,正是曲子最**的时候,张力对准黑衣人,扣动了散花天女的扳机! 根本没有声音! 可是黑衣人一头便倒在了地上,两脚蹬了一蹬,便不动弹了! 张力蓄势已久,腾地一声便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那黑衣汉子跟前! 柳如是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道张力果真出手了! 柳如是也不敢怠慢,立刻凑了过来! 张力身手一探,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缓缓地道:“他死了!” “死了?!”柳如是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张力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柳如是顿时松了一口气,呜呜地哭了出来。 良久之后,柳如是抬起头,止住了哭声。 看着张力满脸的血污,柳如是眼圈又红了,她从掏出一块手巾,轻轻地给张力擦着污血。 柳如是一边擦,手一边发抖,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张力淡淡地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免得着凉。” 柳如是浑然不听,依然擦着张力脸上的污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眼,簌簌而落。 张力轻轻抓住柳如是的柔荑小手,道:“乖,听话。你不听话,我便不让你擦了。” 柳如是一愣,点点头,捡起了衣服披在身上。 至此,山洞里一片死寂,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 过了很久很久,柳如是终于将张力身上的血污擦净,而张力也渐渐恢复了一些气力。 柳如是叹了口气,道:“你为什么要咬舌自尽?为什么要以头触地?你不知道……这样做你会死吗?” 张力微微一笑,道:“若是你被玷污,我宁肯死了……” 柳如是恼道:“那你也不用自残身体啊!” 张力微微一笑道:“本少爷料定那歹人必然不敢让我就这么死了,药方他还没弄到呢!” 柳如是心中一阵感动,怔怔地说不出话来,暗自忖道:若那恶人就那么看着你死去,你可就真死翘翘了…… 良久,柳如是开口问道:“你刚开始要我唱……唱那个……那个曲儿的时候,我可真吓了一跳呢!” 张力点头道:“那龟孙子一直死死盯住我,我根本就不敢动,所以需要你来做这一件事——委屈你了。” 柳如是摇了摇头之后,小脸一红,便低下头去,脑子里浮现出刚才唱曲的那一幕…… 过了好一会,柳如是收住了心思,抬头看了一眼倒地而亡的黑衣人,问道:“他怎么死的?”; 第八十四章算计一♂ 张力心中一乐,神秘兮兮地道:“唵嘛呢叭咪吽,急急如律令,太上老君快显灵!然后,他就被我咒死了……” 柳如是一愣,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张力,忽然小嘴一嘟,恼道:“你受这么重的伤,还要贫嘴!你若是会法术,你开始就用了!大骗子,快说!怎么回事?” 张力哈哈一笑,从袖子中掏出了散花天女:“就是靠它,机括暗器!” 柳如是一声惊呼道:“啊?!机括暗器?” 张力点点头,解释道:“这里面装有毒针,我一按开关,便可致人死地!” 柳如是有些吃惊地道:“你,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张力淡淡地道:“我救了一位世外高人,她送给我的……” 柳如是低头想了半天,眼睛一亮,嗔道:“先前在城隍庙,你弄晕了那小黄狗,就是用的这个么?” 张力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 柳如是咯咯一笑,忽然又开口问道:“你让我唱……唱那个曲,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吗?” 张力颔首道:“正是,他一直盯着我的话,我根本弄不开绳子。” 柳如是若有所思,忽然,张力哈哈一笑,道:“如是妹子,你不想知道这恶人被我射中何处吗?” 柳如是嘴巴张得老大:“啊?!你射中何处?咽喉?心窝?还是……” 张力笑道:“正是咽喉!” 柳如是点点头,岔开了话题:“这黑衣人先前逼问你药方,难道是济世医社派来的?” 张力想了想,道:“恐怕被你说中了!我去看看!” 说完张力起身,走到黑衣人尸体前,伸手入怀,开始摸索起来,柳如是也跟了过来。 很快,张力从黑衣人身上摸出一张纸,打开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画像! 张力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处心积虑,连我的画像都随身携带!” 柳如是凑了上来,皱着眉头道:“这像画得可真不怎么样,你看,你那么英俊的脸,他给画成了什么样了?” 张力讪讪一笑,道:“呃——这个,这个不是重点,我再看看他还有什么!” 张力在仔细的搜索了一番,终于又摸出两张纸。 仔细看过之后,张力哈哈大笑,道:“哈哈!本少爷发财了!” 柳如是定睛一看,见张力手中正是一张银票,上面白纸黑字写着黄金二百两! 张力忽然一愣,有些尴尬地道:“这个……这个东西怎么换成金子?” 柳如是笑道:“咯咯咯,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呀!这可是徽商‘日隆升’的私家票号,大明十三行省,只要是有‘日隆升’商铺的地方,都可以兑换!” 张力一听大喜过望,追问道:“蓬莱县有吗?“ 柳如是点点头道:“有啊!就在鼓楼街上就有一家呢!” 张力将银票揣入自己怀中,又打开了另外一张纸,张力越看,脸上怒气越盛! 柳如是有些讶异,开口问道:“怎么了,这纸上写什么?” 张力将纸小心折好,也收入怀中,恨恨地道:“叶问天给我那药方开的价是五百两黄金!先给这厮了二百两,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叶问天亲笔写的欠条,虽然没署名,不过他的字迹我早就记得了,又如何抵赖得了!” 柳如是皱眉道:“五百两黄金?这些年金贵银贱,换算下来得有六七千两银子呢!” 张力沉思片刻,冷哼了一声道:“少爷我就还真来脾气了!我们会蓬莱,京师也不去了!” 柳如是一惊,面露不解之色:“不去京师了?” 张力点点头道:“去不得了!这杀手被我干掉了,如果叶问天迟迟收不到回信,肯定会派更厉害的人前来!我这暗器,也只是防身之用,不可能每次都能派上用场!咱们回蓬莱县,看少爷我怎么弄死他们!” 柳如是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还是回去从长计议,这样咱们根本到不了京师就会丢掉性命!” 张力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张力起身走到洞口,看了看山洞外面。 只见外面雪下得更大了,呜呜地寒风不时夹杂着雪花飘进洞内…… 张力一想到刚才抓了柳如是的小手,心里就一阵嘚瑟: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今夜没准能再进一步? 张力转身走到柳如是身边,一脸的懊恼之色:“哎呀呀!如是姑娘,外面雪太大了,天又黑,咱们估摸着是不能出去了呢!” 柳如是快步走到洞口,往山洞外看了一眼,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又憋足了劲儿打了个喷嚏,道:“如是妹子,这个……咱们还是到洞里去吧!外面容易着凉——阿嚏!” 柳如是见张力冻得瑟瑟发抖,叹了一声,道:“好吧。你把那恶人的尸体挪到洞外去,看着尸体,我睡不着!” 张力快步走到尸体旁,将尸体拖出了山洞。 刚才那黑衣人抱回来的柴禾还剩一大半,张力估摸不够晚上取暖之用,便又出洞收集了一些回来。 将捡来的干树枝放在火堆旁之后,张力骂了一句:“贼老天,这么大的雪,干柴也着实不好找呢!” 柳如是看着张力一头的白色雪花,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心里泛起了一丝异样:自己还从来没与……男子过夜,张力他会不会……?也许不会吧,先前自己很多次以为他要图谋不轨,可是最终都是误会了,想必他是个正人君子吧? 张力看了眼怔怔发呆的柳如是,心略微中有些明白小妮子的想法,暗自忖道:饭要一口一口吃,猴急可就没意思了,今儿个牵过手了,再进一步就行…… 张力靠坐在柳如是身边,两人各怀心思,竟然是枯坐起来。 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冰凉如水,柳如是穿的单薄的小皮袄,连一件披风都没,张力穿了件小褂。 “这鬼天,真他娘的冷!” 张力骂了声,身子不由得朝柳如是那挤了挤,靠的更紧了。 洞外乌漆麻黑的,好在洞内还有篝火照明。 柳如是身子微微发抖,张力拉着她的小手,两人互相依偎着,到最后实在抵不住无边困意,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柳如是出了山洞,走了几里路以后,来到了栖霞县城。 两人并没有作过多停留,毕竟张力受了伤,直接雇佣了一辆马车,乘车径直往蓬莱县城而去…… 这天叶问天起了个大早,用过早餐之后,便在蓬莱县衙的花园中散步。 叶问天整个人看起来愁眉紧锁,似乎有些心烦意乱,正准备回到屋中休息,花园外面却走进来一人。 叶问天抬眼一看,来人正是穆医丞。 穆医丞走到叶问天跟前,躬身一揖,正准备说话,却先听到了叶问天的声音。 叶问天急切地道:“有消息了吗?” 穆医丞摇摇头,道:“没有!” 叶问天眉毛皱了起来,沉吟片刻,道:“按说昨夜就该有消息传来了呀!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呢?” 穆医丞想了想,道:“这次咱们找的杀手乃是高手,要价不菲!据介绍的人说,那人手上不下几百条人命!大人无需多虑,想那张力又不会武功,怎么可能逃脱?” 叶问天点点头,道:“逃脱我倒不怕,我有点担心这小子玩什么障眼法……” 穆医丞一惊,问道:“障眼法?” 叶问天看了穆医丞一眼,缓缓地道:“若是他表面上乘马车,实际上乘海船的话——” 穆医丞一听叶问天说的是走海路,立刻松了口气,道:“医卿大人有所不知,这蓬莱县现在海路断绝。最近这两个月,只有英国公府的船靠过岸!” 叶问天皱眉道:“我就是怕英国公府那艘船呀,他们要走的话,谁又敢阻拦?” 穆医丞笑道:“属下早已安排人盯着英国公府的船了,他们一直停泊在码头,没有动!” “哦?”叶问天眼中露出欣赏之色,道:“这下我就放心了!不错,你这次虑事很周全……”; 第八十五章个也不能少 穆医丞心中一喜,恭敬地道:“当不得医卿大人夸奖——” 叶问天微微颔首,笑道:“既然如此,咱们就等消息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穆医丞正准备告辞而去之时,忽然许医令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 “医卿大人!医卿大人!不好了!”许医令便喊,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叶问天沉着脸,高声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许医令跑到叶问天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医卿大人!那……那贼子……回来了!” “什么?!”叶问天大吃一惊,脸上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 许医令摸了摸胸口,平缓了一下情绪,开口道:“属下一直在灯笼街盯梢,刚才见那贼小子从一部马车上下来,似乎是受了些伤!不过属下没有看仔细,那小子很快便进了灯笼街他自己的家中!” 叶问天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脸色数变之后,叶问天沉声道:“你们俩都去!多派点人,给我把灯笼街盯死了!” “是!”穆医丞和许医令轻声应诺,匆匆走出花园。 叶问天眼睛微眯,眉头拧成了川字…… 一刻钟以前,张力的马车进入了蓬莱县城,径直驶向了城西的灯笼街。 到了街口,张力和柳如是下了马车之后,便迅速往家中走去。 “少爷!少爷!”安子和高元良得到消息,从院子中赶了出来。 张力匆匆地摆了摆手道:“先别问,我先回家,回去以后慢慢再说。” 康兴安和高元良见张力的脸上和身上都有伤,正有些惊疑。现在听张力这么说,只好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一起陪张力回了家。 回到家中以后,张力将昨日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略去了部分少儿不宜的地方…… 高元良听得勃然大怒:“少爷,高黑子现在就去撕了叶问天的皮!” 话一落地,高元良转身就要出去找叶问天拼命! 康兴安也一脸气愤,跟着高元良屁股后面…… “站住!”张力一声暴喝,将高元良和康兴安喝止住了。 高元良转过头来,怒道:“少爷,那叶问天可是要你的命呢!老子今天弄死他!” 康兴安也附和道:“少爷你不是经常说,若是有人打咱们的脸,咱们便要十倍打回去么?!” 柳如是皱了皱眉头,道:“小娘我早就说过,你二人心智堪忧啊!还真别不信,你看看你们少爷,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多学学呀!” 高元良和康兴安一听是惹不起的小姑奶奶柳如是说话,顿时没了脾气。 两人一琢磨果然是不能就这么去行凶杀人,便讪讪一笑,都看着张力,等着张力说话。 张力有些感概,语重心长地对着二人说道:“你们两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事情嘛——却不是这么办的!” 安子有些着急,追问道:“少爷,那你说怎么办?” 张力淡淡一笑,眼神却中充满了杀机! 高元良纵然是见惯了沙场厮杀之人,也不由得心中一凛,暗自忖道:少爷不是经常说他没有那个什么王八之气么?自己一直搞不懂什么是王八之气,莫非就是现在这个气势?这也太吓人了! 高元良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些龟孙子一个也不能少了,统统要干掉。不过,本少爷不会亲自动手!” 众人心里一惊,安子开口问道:“少爷,咱们不动手,难不成他们还能自杀谢罪呀?” 张力微微一笑,傲然道:“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想透彻了,你们且看本少爷手段如何?!” 安子和高元良一阵心惊,大气也不敢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感…… 张力对柳如是道:“如是,我身上有伤,先在家中静养两日。” 柳如是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还是开个方子,我去给你抓药!” 张力略一沉吟,说了个治外伤的方子,柳如是很快就记下来,出去抓药了。 张力又叮嘱了康兴安和高元良二人一番,让他们做好自己的工作,以给百姓配药为重。 康、高二人见张力已有打算,也不好多说什么,便出去熬药了。 张力在屋中坐了一会,终究觉得伤口疼痛,便回到自己的厢房中,躺在床上休息。 张力开始反复权衡起来。 叶问天派人追杀自己,这就算是撕破脸了! 本来自己还想给他留点余地,现在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叶问天,还有先前诬陷自己死罪的恒兴行,加上与恒兴行关系走得近的曾医令,都必须往死了整! 现在自己手中有叶问天亲笔写的字据,可以指证他…… 不过,这也太low了,还要防备叶问天抵死不认。 既然你们这些狗杂碎想要弄死本少爷,那也别怨本少爷心狠手辣! 本少爷要做就把事情做绝——你们这些龟孙子统统死无葬身之地! …… 这两天英国公夫人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若晨小姐自然是喜上眉梢。 刚刚亲手给母亲喂下了整整一大碗肉糜粥之后,若晨小姐将灵儿叫了过来。 若晨显然兴致很好,抿嘴笑了一笑之后,开口道:“灵儿,你去将上次张力悬丝诊脉的那卷丝线拿来!” 灵儿有些不解地道:“小姐,为什么呀?好端端地你要那丝线干什么呀?” 若晨微微一笑,板起面孔道:“叫你去拿你就去拿,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灵儿咋舌道:“知道啦,大小姐!” 说完灵儿就一溜烟儿的跑出了房门,片刻之后,灵儿带着丝线走进了屋子。 若晨对灵儿道:“张力那天给母亲悬丝诊脉,我想了这些天都没想明白。今天左右没什么事,咱们来测试一下。你将丝线系在母亲手腕上,我初通医术,咱们也来试试。” 灵儿顿时了来了兴致,连连点头,按照当日的情形,将丝线系在了夫人手腕之上。 若晨想了想,道:“张力医术高超,那天距离约有十多丈远。我却是不行了,就一丈吧,我试试!” 若晨轻轻手持着丝线,开始用心感觉起来。 良久,若晨面露疑惑之色:“咦,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呢?” 灵儿笑嘻嘻地道:“咯咯咯,看来小姐医术不行啊!” 若晨嘟了嘟小嘴,走近了几步,道:“我再试试!” 感觉了半天,若晨还是感觉不到丝线上传来任何动静! “怪了!”若晨眉头紧蹙,又上前两步,走到母亲身旁,紧挨着母亲的手腕开始感觉丝线的震动。 灵儿也凑了过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小姐。 过了整整一炷香功夫,若晨紧蹙眉头,道:“什么感觉也没有啊!你来试试!” 灵儿不信,也摸了摸丝线,半晌之后,愁眉苦脸地道:“小姐,我不懂医术,不过这丝线上确实什么动静都没有呢!” 灵儿想了想,道:“莫非那张力真是神医?神仙一样的人儿?!” 若晨若有所思,轻轻摇头。 灵儿嘟了嘟嘴,道:“不对呀!他要是神仙的话,岂不是吹口仙气儿,夫人的病就好了?还治什么病呢!” 若晨忽然想明白了,脸上露出不甘之色:“好你个张力!竟敢蒙骗我!” 灵儿一脸讶异之色,看着小姐,道:“怎么?小神医骗我们?” 若晨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你口中这个小神医呀,就爱装神弄鬼!不过,他若是骗人的话,又是怎么知道母亲脉象的呢?” 这个问题显然若晨和灵儿一时半会也想不明白,正在两人冥思苦想的时候,卫老的声音传进屋来! “大小姐!不好了,张力受伤了!”卫老快步走到屋子门口站定,一脸焦急之色。 若晨大吃一惊,赶紧收敛住心神,追问道:“什么?张力受伤了?怎么回事?” 卫老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刚才给灯笼街的工人送工钱去,听到了他们在议论呢!说是好像张力被人追杀,堪堪逃得了性命!” 灵儿失声道:“什么?追杀?!” 卫老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若晨当机立断,开口道:“灵儿,走——我们去探望一下张力!” 灵儿连忙点头答应,两人一起走出了屋子…… 收到张力遇袭返回蓬莱县这个消息的,显然不止叶问天和若晨,曾医令和陈医令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此一消息。 陈医令匆匆赶到了曾医令府上,两人紧急研判着目前的形势。 只见陈医令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道:“那贼小子张力去京师献药方,没想到刚刚出城,就遇到了袭击,实在是匪夷所思呀!” 曾医令冷笑一声,道:“陈医令你想想,这蓬莱县城之中,有谁这么着急要弄死张力?” 陈医令沉思片刻,高声道:“自然是济世医卿叶问天了!难道是他?我先前也想过是他,不过他也不至于这么猴急呀!” 曾医令点点头,道:“我确实也没有想到,叶问天竟然如此的着急,简直就是狗急跳墙!” 顿了一顿,曾医令又道:“现在外面瘟疫区的病人越来越少,不过救治瘟疫的药方却不是他叶问天弄出来的,故而他才这么着急!” 陈医令眯着眼睛,问道:“那我们现在如何行事?” ; 第八十六章探望 灵儿姑娘见小姐有些愣神,心里一下子就琢磨透了,嘟着嘴道:“张力,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 若晨一听灵儿这话,立刻收住心思,嗔道:“灵儿!” 灵儿咯咯一笑,生生地收住了后面的话。 灵儿这话张力又如何接茬?也只能岔开话题了。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道:“若晨小姐,这次袭击我的歹人,幕后指使乃是叶问天!” 若晨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叶问天!?” 张力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字据。 灵儿赶忙接过字据,递到了若晨小姐手中。 若晨看完字据,莞尔一笑,道:“想不到你这药方,居然值五百两黄金!” 张力哈哈一笑,正色道:“若是由我说,药方值万金也不为过!瘟疫区的百姓都是大明赤子,又岂可用金钱衡量!” 众美女心中一凛,都暗自为张力所说的话叫了个好! 若晨点点头,道:“这字据确实是叶问天的笔迹!”随后若晨又皱了皱眉头,“叶问天也是老成持重之人,怎么会留下这等证据?” 张力对此也颇有些不解,不过这会已经想明白了:“先前我也纳闷,不过原因我想了许久,大概已经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若晨立刻追问道:“哦?你说说看。” 张力朗声道:“叶问天虽然是济世医卿,但终究不是朝廷命官。” 灵儿抢着道:“是呢!若是那些东林党的官儿,可不会这么不小心!” 张力点点头,接着道:“叶问天对这劫杀之事,想必并没有什么准备,加上我昨日走得非常仓促,他狗急跳墙之下,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杀手。” 若晨皱眉道:“那杀手你可见过?” 张力摇摇头,道:“没有。那杀手功夫还是很好的,想必也自视甚高。叶问天也不舍得一下子给五百两黄金,故而匆忙之间,留下了这个欠条。” 若晨点点头,道:“想必叶问天做梦也没有想到,不会武功的你,居然能够反杀他派去的杀手!” 灵儿笑嘻嘻地道:“小神医可是不会武功的呀!你是怎么干掉那个杀手的?你刚才说小宇宙爆发,那小宇宙是火器么?还可以爆炸的?”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非我就是运气好,趁那杀手不备,一击致命罢了。全靠运气,全靠运气啊!” 张力心中暗自忖道:自己情急之下,用妹子色诱那色中饿鬼,才得手的。这种事,又岂可明言?不是破坏本少爷光辉形象么!想必如是妹子,自然也是不会对别人说的…… 若晨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面,帮你收拾叶问天?” 张力摇摇头,朗声道:“若晨小姐,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 若晨微微点头,灵儿抢着道:“怎么不知道呢?你这人性子好强,又怎么愿意靠我们大小姐帮你出头?” 张力微微颔首,打趣道:“灵儿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做事必须有担当!这话你重复三遍,来——” “咯咯咯——”若晨笑出声来,“你这人呀,就是爱贫嘴。灵儿,别管他!”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要去单刀赴会!直闯叶问天老巢!” 柳如是被若晨的高贵气场所震慑,一直都不敢说话。此刻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什么!你要去找叶问天?!” 若晨也大吃已经,奇道:“叶问天这已经是图穷匕见了,你,你去找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灵儿也皱眉道:“既然都撕破脸了,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张力傲然一笑,朗声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本少爷我也要去闯一闯!” 众美女各自惊讶,张力接着道:“我需要借若晨小姐的一件物事用用,不知若晨小姐可愿意?” 若晨点点头,追问道:“你说,只要我有的——” 忽然若晨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张力微微一笑,道:“并不是什么为难的物事。我借用一下若晨小姐的轿子!” 灵儿一声惊呼:“轿子?” 张力点点头,若晨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莞尔一笑,道:“准了!” 张力笑道:“多谢大小姐!” 灵儿有些搞不明白了:小姐和张力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若晨低头思索片刻,道:“张力,我先回去了,母亲那边还要我去照顾。你……你多保重身体!叶问天那边,也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的话——” 张力哈哈一笑,打断了若晨的话:“我心里有数,没有什么不行的。” 若晨见张力信心在握,只能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什么时候需要轿子,来府衙找卫老就是了,我回去叮嘱他一声。我先走了……” 张力点点头,目送着若晨离开了房间。 “呼——”柳如是长出一口气,小声道:“这国公府的大小姐果真贵气逼人,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都不敢抬头看她——” 张力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柳如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小手还被张力握着,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挣不脱,也就放弃了。 张力淡淡地道:“这一次,我要济世医社天翻地覆……” 柳如是一惊,也不追问,只是有些担心地道:“他们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人,能行吗?” 张力哈哈一笑,道:“就这么不相信本少爷么?”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信啊!怎么不信呢?可是,我想想就觉得很可怕,那些人可都是阴险毒辣之人!” 显然经过遇袭那事之后,济世医社在柳如是心中,已经从疾控中心沦为了黑恶势力…… 张力冷笑一声,道:“对付阴险之人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比他们更阴险!如是妹子,你拭目以待吧!” 柳如是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瘟疫区的病人已经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可以预计的是,应该过不了几日,瘟疫便将彻底结束! 张力这天起了个大早,吩咐康兴安去登州府衙借来轿子…… 是时候该收网了!…… 叶问天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派去打探的人回报说,在栖霞县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那个杀手的尸体! 然而派去的人遍查那尸体全身——当然,派去的人不会检查那玩意——居然找不到一丝伤痕! 张力到底怎么杀掉那个杀手,大伙儿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最让叶问天头痛的是,杀手身上的字据,不见了! 叶问天此刻有些欲哭无泪:当初压根就没想到,不会武功的张力居然会从杀手那里搞到这字据! 其实这也算杀手这行的规矩,事先给一部分定金,事后再结算尾款——毕竟那杀手也是花钱雇来的,人家只认钱,又不是自己的手下! 可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呢?! 好在当初写字据的时候,自己留了一手,并没有署名。 可是,自己的笔迹很多人都能认出,这又该如何解释? 正在叶问天患得患失的时候,穆医丞急匆匆地走进屋子! “不好了!不好了!那张力竟然登门来了!”穆医丞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身为堂堂的济世医丞,居然害怕一个小小的济世医士! 叶问天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穆医丞,皱眉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穆医丞讪讪地道:“属下倒不是怕张力那贼小子,而是——张力那小子,竟然乘坐的国公府的轿子前来!” “什么?!”叶问天一声惊呼,一脸的震惊之色:“英国公府的轿子?” 穆医丞急切地道:“是啊!那轿子只有英国公大小姐坐过呢!居然给这小子坐了!啊——他……他进来了!” 叶问天一惊,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张力大踏步地走进屋来,屋子门口站着高元良! “你!你——”叶问天大感震惊,这小子是要来干嘛?! 张力也不行礼,哈哈一笑,朗声道:“医卿大人,好久不见呀!这几日医卿大人饮食如何?睡觉可还安稳?半夜没有鬼敲门吧?” 叶问天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却又不便发作,暗自心中加了几分小心:这贼小子今天是坐的英国公府的轿子前来,此事必有蹊跷! 张力见叶问天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曾几何时,你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可有想过被本少爷恶心的这一天? 张力面上不露神色,回头看了站在屋外的高元良一眼,便从怀中摸出了那张字据:“哎呀呀!想不到我张力的脑袋这么值钱,居然有人想用五百两黄金买我的人头呢!” 叶问天涨红了脸,实在是无言以对。 哪知张力话锋一转,开口道:“在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敢雇凶杀人!” 叶问天依然无法回话,似乎充耳不闻,仿佛这句“王八羔子”骂的是别人一般,不过头上却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水。 张力哈哈一笑,道:“医卿大人果真好涵养!在下佩服之极!国公府的若晨小姐说这字迹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只说肯定是济世医社中的人写的!” 叶问天面露疑惑之色:这贼小子是要闹哪出? ; 第八十六章探望 灵儿姑娘见小姐有些愣神,心里一下子就琢磨透了,嘟着嘴道:“张力,你要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 若晨一听灵儿这话,立刻收住心思,嗔道:“灵儿!” 灵儿咯咯一笑,生生地收住了后面的话。 灵儿这话张力又如何接茬?也只能岔开话题了。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道:“若晨小姐,这次袭击我的歹人,幕后指使乃是叶问天!” 若晨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叶问天!?” 张力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了那张字据。 灵儿赶忙接过字据,递到了若晨小姐手中。 若晨看完字据,莞尔一笑,道:“想不到你这药方,居然值五百两黄金!” 张力哈哈一笑,正色道:“若是由我说,药方值万金也不为过!瘟疫区的百姓都是大明赤子,又岂可用金钱衡量!” 众美女心中一凛,都暗自为张力所说的话叫了个好! 若晨点点头,道:“这字据确实是叶问天的笔迹!”随后若晨又皱了皱眉头,“叶问天也是老成持重之人,怎么会留下这等证据?” 张力对此也颇有些不解,不过这会已经想明白了:“先前我也纳闷,不过原因我想了许久,大概已经可以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若晨立刻追问道:“哦?你说说看。” 张力朗声道:“叶问天虽然是济世医卿,但终究不是朝廷命官。” 灵儿抢着道:“是呢!若是那些东林党的官儿,可不会这么不小心!” 张力点点头,接着道:“叶问天对这劫杀之事,想必并没有什么准备,加上我昨日走得非常仓促,他狗急跳墙之下,不知从哪找来这么一个杀手。” 若晨皱眉道:“那杀手你可见过?” 张力摇摇头,道:“没有。那杀手功夫还是很好的,想必也自视甚高。叶问天也不舍得一下子给五百两黄金,故而匆忙之间,留下了这个欠条。” 若晨点点头,道:“想必叶问天做梦也没有想到,不会武功的你,居然能够反杀他派去的杀手!” 灵儿笑嘻嘻地道:“小神医可是不会武功的呀!你是怎么干掉那个杀手的?你刚才说小宇宙爆发,那小宇宙是火器么?还可以爆炸的?”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非我就是运气好,趁那杀手不备,一击致命罢了。全靠运气,全靠运气啊!” 张力心中暗自忖道:自己情急之下,用妹子色诱那色中饿鬼,才得手的。这种事,又岂可明言?不是破坏本少爷光辉形象么!想必如是妹子,自然也是不会对别人说的…… 若晨思索片刻,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出面,帮你收拾叶问天?” 张力摇摇头,朗声道:“若晨小姐,我的性子,你还不明白么?” 若晨微微点头,灵儿抢着道:“怎么不知道呢?你这人性子好强,又怎么愿意靠我们大小姐帮你出头?” 张力微微颔首,打趣道:“灵儿姑娘果然聪慧过人!好男儿志在四方,做事必须有担当!这话你重复三遍,来——” “咯咯咯——”若晨笑出声来,“你这人呀,就是爱贫嘴。灵儿,别管他!”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要去单刀赴会!直闯叶问天老巢!” 柳如是被若晨的高贵气场所震慑,一直都不敢说话。此刻一听这话,再也忍不住,一声惊呼:“什么!你要去找叶问天?!” 若晨也大吃已经,奇道:“叶问天这已经是图穷匕见了,你,你去找他岂不是羊入虎口?” 灵儿也皱眉道:“既然都撕破脸了,你这不是去送死么?” 张力傲然一笑,朗声道:“就算是龙潭虎穴,本少爷我也要去闯一闯!” 众美女各自惊讶,张力接着道:“我需要借若晨小姐的一件物事用用,不知若晨小姐可愿意?” 若晨点点头,追问道:“你说,只要我有的——” 忽然若晨又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妥,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张力微微一笑,道:“并不是什么为难的物事。我借用一下若晨小姐的轿子!” 灵儿一声惊呼:“轿子?” 张力点点头,若晨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莞尔一笑,道:“准了!” 张力笑道:“多谢大小姐!” 灵儿有些搞不明白了:小姐和张力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若晨低头思索片刻,道:“张力,我先回去了,母亲那边还要我去照顾。你……你多保重身体!叶问天那边,也要多加小心,实在不行的话——” 张力哈哈一笑,打断了若晨的话:“我心里有数,没有什么不行的。” 若晨见张力信心在握,只能点头道:“如此便好。你什么时候需要轿子,来府衙找卫老就是了,我回去叮嘱他一声。我先走了……” 张力点点头,目送着若晨离开了房间。 “呼——”柳如是长出一口气,小声道:“这国公府的大小姐果真贵气逼人,我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都不敢抬头看她——” 张力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柳如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小手还被张力握着,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却怎么也挣不脱,也就放弃了。 张力淡淡地道:“这一次,我要济世医社天翻地覆……” 柳如是一惊,也不追问,只是有些担心地道:“他们可不好对付,你一个人,能行吗?” 张力哈哈一笑,道:“就这么不相信本少爷么?”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信啊!怎么不信呢?可是,我想想就觉得很可怕,那些人可都是阴险毒辣之人!” 显然经过遇袭那事之后,济世医社在柳如是心中,已经从疾控中心沦为了黑恶势力…… 张力冷笑一声,道:“对付阴险之人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比他们更阴险!如是妹子,你拭目以待吧!” 柳如是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之色……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瘟疫区的病人已经只剩下了三千多人。 可以预计的是,应该过不了几日,瘟疫便将彻底结束! 张力这天起了个大早,吩咐康兴安去登州府衙借来轿子…… 是时候该收网了!…… 叶问天这几天一直都没睡好,派去打探的人回报说,在栖霞县的一个山洞里发现了那个杀手的尸体! 然而派去的人遍查那尸体全身——当然,派去的人不会检查那玩意——居然找不到一丝伤痕! 张力到底怎么杀掉那个杀手,大伙儿想破了头都想不明白! 最让叶问天头痛的是,杀手身上的字据,不见了! 叶问天此刻有些欲哭无泪:当初压根就没想到,不会武功的张力居然会从杀手那里搞到这字据! 其实这也算杀手这行的规矩,事先给一部分定金,事后再结算尾款——毕竟那杀手也是花钱雇来的,人家只认钱,又不是自己的手下! 可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呢?! 好在当初写字据的时候,自己留了一手,并没有署名。 可是,自己的笔迹很多人都能认出,这又该如何解释? 正在叶问天患得患失的时候,穆医丞急匆匆地走进屋子! “不好了!不好了!那张力竟然登门来了!”穆医丞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身为堂堂的济世医丞,居然害怕一个小小的济世医士! 叶问天抬头看着惊慌失措的穆医丞,皱眉道:“慌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穆医丞讪讪地道:“属下倒不是怕张力那贼小子,而是——张力那小子,竟然乘坐的国公府的轿子前来!” “什么?!”叶问天一声惊呼,一脸的震惊之色:“英国公府的轿子?” 穆医丞急切地道:“是啊!那轿子只有英国公大小姐坐过呢!居然给这小子坐了!啊——他……他进来了!” 叶问天一惊,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张力大踏步地走进屋来,屋子门口站着高元良! “你!你——”叶问天大感震惊,这小子是要来干嘛?! 张力也不行礼,哈哈一笑,朗声道:“医卿大人,好久不见呀!这几日医卿大人饮食如何?睡觉可还安稳?半夜没有鬼敲门吧?” 叶问天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却又不便发作,暗自心中加了几分小心:这贼小子今天是坐的英国公府的轿子前来,此事必有蹊跷! 张力见叶问天沉着脸一言不发,心中不由得一阵得意:曾几何时,你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可有想过被本少爷恶心的这一天? 张力面上不露神色,回头看了站在屋外的高元良一眼,便从怀中摸出了那张字据:“哎呀呀!想不到我张力的脑袋这么值钱,居然有人想用五百两黄金买我的人头呢!” 叶问天涨红了脸,实在是无言以对。 哪知张力话锋一转,开口道:“在下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敢雇凶杀人!” 叶问天依然无法回话,似乎充耳不闻,仿佛这句“王八羔子”骂的是别人一般,不过头上却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水。 张力哈哈一笑,道:“医卿大人果真好涵养!在下佩服之极!国公府的若晨小姐说这字迹有些熟悉,一时半会却又想不起来,只说肯定是济世医社中的人写的!” 叶问天面露疑惑之色:这贼小子是要闹哪出? ; 第八十八章逗猴一♂ 张力接着道:“原本大小姐说是要送往京师,让大理寺的官儿们仔细查验!” 这话一出,叶问天和穆医丞都是大惊失色:叶问天执掌济世医社四十年,他的笔迹,朝廷中又有何人不知? 哪知道张力话锋再一转,接着道:“我琢磨着既然这字据是济世医社的人写的,那么过来问一问医卿大人,那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哦?”叶问天终于吐出了一个字,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力。 张力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我便将这字据送给医卿大人,希望医卿大人仔细查验,一定要揪出幕后黑手呀!” 说完,张力将字据拿到了叶问天的面前! 叶问天心中大喜,一边伸手去抓,一边道:“是!是!一定细细查验!必要揪出幕后黑手!” 然而,张力嗖地一声又将字据揣回怀中! 叶问天一愣,讪讪地收回了手,悻悻然地道:“张……张医士,你这是……何意?” 张力笑嘻嘻地道:“医卿大人,正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在下就是真小人!你还记得当初恒兴行状告我瘟疫期间,囤积居奇之事么?” 叶问天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张力这节奏变得也太快了吧,现在扯恒兴行做什么? 不过管他扯什么,只要不说这字据的事就谢天谢地了! 叶问天故作疑惑地道:“不知——张医士说这恒兴行是何意?” 张力恨恨地道:“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在下听说恒兴行先前勾结济世医社中的某位医令,提前囤了大量人参,然后由那位医令牵头,推行‘白虎人参汤’,可是赚了个盆满钵满呢!” 叶问天猛地一惊,失声道:“啊?还有这等人神共愤之事?!” 张力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医卿大人好好查一查!这事也不难查,哪家商行的人参销量,超出其他家多少倍,恐怕是谁也遮掩不了的!” 叶问天点点头,眼睛看向张力怀中,开口道:“是!这事好说,老夫一定揪出发国难财的元凶!只是那字据,老夫也很有兴趣细细查验一番呢!莫不如……” 张力笑嘻嘻地道:“只要医卿大人把恒兴行勾结奸医囤积居奇的案子整明白了,在下一定将字据奉上!” 叶问天皱了皱眉,追问道:“此话当真?” 张力正色道:“在下必不负今日之言!” 不等叶问天再说话,张力一拱手,道:“还请医卿大人细细查验啊,若是能将此案查明白了,在下自然相信医卿大人也能查出刺杀在下的幕后黑手!到时候,这字据就拱手奉上,决不食言!在下告辞了!” 说完这话,张力打了一个响指,带着高元良扬长而去! 目视着张力趾高气扬地离开,叶问天恨得牙痒痒的。 穆医丞凑上前来,开口问道:“医卿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叶问天也不说话,在屋中踱起步子来。 一刻钟时间之后,叶问天叹了口气,道:“就按那小子说的做!那‘白虎人参汤’是谁提出来的?” 穆医丞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曾医令啊!是他提议的!” 叶问天阴阴一笑,道:“曾贤是谁的人?” 穆医丞一拍脑袋:“哎呀!先前咱们还不知,不过现在已经知道,那曾贤乃是李医丞的人!” 叶问天一脸高深莫测的声色看了穆医丞一眼,道:“懂了?” 穆医丞连忙点头:“懂了!” 叶问天咬牙道:“张力那小子手中的字据,弄不弄得到手暂时不说!这曾医令敢做这等事,也算是活到头了!没准咱们深挖一下,能把背后那幕后黑手牵扯出来!” 穆医丞皱眉道:“可是,张力那贼小子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叶问天眯着眼睛道:“你明日便回京,找张太后商议此事,看她方不方便插手?若是可以的话,等那字据传到京城,最好她老人家能帮老夫压下来!” 穆医丞神色一凛,连声应诺。 叶问天走到太师椅前,坐了下去,开始闭目养神。 穆医丞一时间心神有些荡漾,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 张太后,也就是当今天子的哥哥——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便是医卿大人的背后靠山了! 天启朝时阉党与东林党斗争激烈,然而天启皇帝对张皇后一直非常信任,无论谁都不敢动张皇后! 据说天启皇帝驾崩之时,魏忠贤本来想另立傀儡!而正是这张皇后给当时还是信王的朱由检传递消息,后者才火速进宫坐上了皇帝宝座! 张太后,不简单呐…… 先前听说昔年张太后被阉党算计,弄得流产,最后还是医卿大人治好了那病的! 这事医卿大人可是一直讳莫如深啊! 现在这紧要关头,医卿大人去抱张太后的大腿,想必是真事了? …… 张力满面春风地带着高元良走出了蓬莱县衙,径直往轿子走去! 高元良笑道:“少爷果真好本事!啧啧,当年诸葛亮骂死王朗,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张力哈哈大笑,傲然道:“少爷我舌战群儒,不,舌战群丑的场面,你还没见过呢!” 高元良屁颠屁颠跟在轿子旁边,笑嘻嘻地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去哪?” 张力在轿子中没好气地道:“去曾医令的宅子!” 高元良连忙跟轿夫详细说了地点,起轿往曾医令的宅子行去。 这边厢张力正往曾医令这边走,那边厢宋医士已经收到了消息,着急忙慌地跑进了曾医令的屋中。 “医令大人,医令大人!不好了!张力那贼小子来了!”宋医士的高呼,打断了曾医令的刻苦学习! 曾医令心有不甘地放下了手中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一脸惊异之色:“什么?张力来我这了?” 宋医士满头大汗,急切地道:“咱们派出去盯梢的人来报,张力那贼小子先去了叶问天那里,现在径直往您这来了!” 一听张力竟然是先去了叶问天那,曾医令一时间有些摸不准了。 曾医令一脸疑惑之色,狐疑道:“这小子向来与我不合,来我这作甚?而且还是前脚去过叶问天那里?” 宋医士点点头,道:“是啊!咱们的人可是把他盯死了的!” 曾医令有心请陈医令前来,一起对付这小子,于是急忙问道:“那贼小子走到哪里了?” 宋医士应道:“估摸着也就一炷香功夫就到了!” 曾医令摇摇头,暗自忖道:看来是来不及找陈医令前来了! 等等,自己纵横济世医社几十年,竟然会怕这个毛头小子? 曾医令不由得有些郁闷,摇摇头安慰自己道:“唉!这小子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真真是棘手之极!” 宋医士哪里知道曾医令心中所想,一头雾水地道:“出什么牌?马吊牌么?” 曾医令脸一沉,怒斥道:“老夫又不打马吊!去,到外面盯着,远远见他到了的话,就进来通报!” 宋医士一脸郁闷之色:医令大人,明明是你自己说出牌的啊!却又平白无故地训我一顿! 宋医士面上可不敢露出丝毫不敬,连忙道了声喏,一溜烟地跑出屋去了。 还不到半柱香功夫,宋医士便又跑了进来,高呼道:“医令大人,张力来了!” 曾医令心中一震,一时间竟然有些慌乱! 张力大步走进屋中,哈哈一笑,拱手道:“在下久仰医令大人之名,今天才第一次登门拜访,医令大人不会见怪吧?” 张力这么一开口,曾医令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还摸不准张力的来路,曾医令只得干笑一声,道:“不知张医士前来,所为何事啊?” 张力神秘兮兮地盯着曾医令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在下恩师乃是世外高人,我学过些望气之术。我看曾医令印堂发黑,目光无神,唇裂舌焦,元神涣散,近日必定要遭血光之灾呀!” 高元良在张力身后死死地压住笑声,转过头去,狠狠地咳了几嗓子,才算是又回复了常态。 曾医令脸上挂满黑线,道:“想不到张医士还会相面,不过老夫对相面之术毫无兴趣,更是一个字也不信。若是张医士没有别的事,就请回吧!” 张力哈哈一笑,开口道:“我看曾医令平时为人正义凛然,刚正不阿,实在是我辈后生小子的楷模呀!跟曾医令开个小小的玩笑,还望曾医令不要见怪——嘿嘿!” 曾医令死死咬住嘴唇,正要说话,不曾想张力又抢先开口了。 张力淡淡地道:“曾医令,我说你有血光之灾,却不是胡说八道的哟!曾医令每天安排了那么多人盯我的梢,应该知道我刚才去了何处吧?”; 第八十九章这个可以有 曾医令一惊,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原来这贼小子早就知道自己派人盯梢了! 等等,这小子刚才是从叶问天那里来,莫非真有什么事?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是了,一定有事! 曾医令打了个哈哈,笑道:“什么盯梢?老夫完全听不懂啊!不知张医士刚才从何处而来啊?” 张力心中怒骂一声:装,你继续给老子装,看老子弄不死你! 张力也哈哈一笑,装模作样地道:“在下自然是从济世医卿叶问天那里来了!” 曾医令面露疑惑之色:“哦?” 张力眼睛中露出一丝杀机,道:“想必医令大人知道在下被人追杀之事……” 曾医令打着哈哈:“呃——这事老夫略有耳闻,不知是谁那么大胆,竟敢追杀张医士?还有没有王法了?!” 张力点点头,一副气愤填膺地表情:“医令大人有所不知,这追杀在下之人——” 张力话还没落地,宋医士那二货急忙道:“叶问天啊!谁不知道?” 话一出口,曾医令便狠狠地瞪了宋医士一眼,宋医士只得讪讪一笑,不敢再开口了。 张力故作惊讶道:“哎呀呀,宋医士果真神机妙算,那追杀在下的幕后之人——正是狼子野心的叶问天!” 曾医令皱了皱眉,实在被张力绕晕了:这小子跑到我这来说这些干什么? 张力接着咬牙道:“哼哼!那叶问天想讨好我,想我放他一马!作为条件,他答应帮我弄垮恒兴行!” 曾医令和宋医士齐声惊呼:“什么!?恒兴行?” 张力点点头,道:“曾医令想必知道,先前恒兴行陷害在下,在下险些丢了性命!那叶问天说要帮我报一箭之仇,还说恒兴行囤积居奇,事先进了大量人参!而且这事恐怕幕后还有黑手,他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嘶——曾医令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张力一脸正色地道:“在下虽说也恨那恒兴行陷害我之事,不过叶问天追杀老子——呃,不,追杀在下,实在是更让人气愤之事!他现在想用恒兴行的事来李代桃僵,当在下是三岁小儿么?!” 曾医令冷汗汗涔涔而下,开口问道:“不知张医士为何要告诉老夫这些?” 张力哈哈一笑,道:“恒兴行作奸犯科的事,在下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想那瘟疫期间囤积居奇,哄抬物价,乃是砍头之罪,他们又岂敢做?不过是叶问天玩的障眼法罢了,目的就是要转移在下的视线,让在下不去追查他派人刺杀的事情!” “哦?”曾医令心中一动,“可是,张医士为什么告诉老夫呢?” 张力神秘兮兮地走到曾医令身前,小声地道:“在下还是有几分眼水的,看出了曾医令志向远大,而那叶问天嫉贤妒能,恐怕是看曾医令有些不爽吧!想必曾医令背后也有高人相助,那叶问天想弄个恒兴行的冤假错案出来转移在下视线,曾医令自然有法子应对!没准,还能让叶问天马失前蹄呢!哈哈……哈哈!” 也不等曾医令反应过来,张力拱手道:“医令大人好好琢磨一番!在下告辞了!” 话一落地,张力再次带着高元良扬长而去! 宋医士走到曾医令面前,小声地道:“医令大人,这,这叶问天若是将恒兴行拉下水,必然会牵扯到我们呀!怎么办?” 曾医令顿时赶到手足冰凉,半晌之后,才喃喃地道:“去……去请陈医令来议事!” 从曾医令的宅子出来,张力的轿子便径直前往若晨小姐所在的府衙。 来到府衙,张力让高元良将轿子还了,自个儿走进内宅,现在要与若晨商量一件大事。 若晨静静地坐在母亲的床前,怔怔地不知道想着什么心事。 灵儿姑娘的声音打断了若晨的思绪:“小姐,小神医来了。” 若晨转过头来,一抬眼就看见面带微笑的张力走进屋子。 张力微笑道:“若晨小姐,伯母的病情怎么样?我来给她看看。” 若晨一听此言,连忙起身,道:“有劳你了。” 张力上前诊脉观察一番,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现在伯母病情稳定,不过先前身体虚弱得太久了,还需要慢慢恢复。” 若晨点点头,道:“现在母亲已经可以吃一些鸡蛋粥、肉糜之类的,再将养一些时日,相信就可以用药了。” 张力微微颔首道:“伯母这个病不能着急,先将身体养好。” 若晨开口问道:“你先前来借轿子,这会又过来的话,事情办好了?” 张力笑道:“都办好了,等着看戏吧!” 若晨有些讶异,蹙眉道:“看戏?” 张力哈哈一笑,也不答话。 沉默片刻之后,张力开口道:“先前我亲自前往京师,结果路上遇袭,差点丢了性命。这件事我想了很久,恐怕还要若晨小姐帮忙。” 若晨点点头,道:“你说。” 张力接着道:“现在叶问天和曾医令他们盯我盯得很死,我一出城他们就知道了。若是我再去京师的话,恐怕有些不妥。虽说些许鼠辈,我还不放在眼里,不过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若晨笑道:“我明白了。现在那些人对你可是必欲除之而后快!送药方这件事,交给我了。我让卫老去……” 张力脱口而出道:“卫老?” 若晨莞尔一笑:“你以为我随便出来到处乱跑,我爹不担心么?你别看卫老好像糟老头子一个,他的武功……” 若晨说到这就没继续说了,张力心中暗自咋舌:原来卫老是个高人,自己还没看出来呢,真真是深藏不露呀! 沉思片刻之后,若晨开口问道:“不出意外的话,皇上对‘自创’瘟疫药方这事一定龙颜大悦。这次的封赏,你想要什么?毕竟你不是官儿,也不能按朝廷的规矩给你升官。” 张力点点头,开始思索起来。 若晨见张力低头沉思,以为他有些顾虑,于是笑道:“既然不是朝廷上的官员升迁,圣上可以一言而决,不用经过内阁、部议这些,你不用考虑东林党。” 张力拿定了主意,点了点头,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我无意从秀才开始考起,希望这次的事情,皇上能够赐我举人出身。” 若晨一听此言,松了一口气,道:“若说是两榜进士,那是绝无可能。不过恩赐举人身份的话,没有什么问题。原本济世医卿和济世医丞都是恩荫后代举人,你这次救治瘟疫功劳极大,而且又将美名献给了皇上,区区一个举人身份,想必皇上不会吝啬。” 张力微微点头,暗自忖道:救治瘟疫的事情发展到了今天,关于这恩赏之事,自己想了很久。既然济世医社本来就有恩荫子孙举人的先例,那么皇上恩赐自己一个举人出身,也不是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若晨想了一想,又道:“先前在清溪小筑的时候,你作的诗词很好,想必文才方面你也不差。若有举人身份的话,以后便可以直接参加会试……” 张力心中一时有些荡漾:自己后世便是学文科出生,虽说大学以后学的是医术,不过自己家庭背景乃是传承几十代的中医世家,于这儒学一道,也不算是两眼一抹黑。 若说古代科场之事,叫自己按部就班地去参加考试,多半还真考不过古人,这一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假如穿越到永宣盛世、弘治中兴之时,本少爷考科举恐怕是要吃瘪的。 不过崇祯朝这科场么,东林党人上下其手,各种内幕黑手,本少爷可是有机可乘哟! 哈哈! 若晨当然不知道张力心中龌蹉的想法,接着又开口道:“我琢磨着救治瘟疫这事情结束之后,济世医社你是待不下去的,你把他们都得罪完了……” 张力一听这话,赶忙收敛住心思,朗声道:“是啊!不得罪他们,我也出不了头。唯唯诺诺过一辈子的话,我张力不屑为之!” 若晨眼中带着一丝欣赏之色,沉思片刻之后,道:“你既然是以医术立身,我想好了,再帮你向皇上求一件物事。” 张力有些诧异,追问道:“哦?什么物事?” 若晨笑道:“区区一个举人身份,在我大明朝成千上万,不值一提。” 张力一听此言,心中暗自忖道:妹子,本少爷也深以为然呀!本少爷倒是想虎躯一震,王八之气四射,弄个状元探花啥的当当!不过却木有法子,科举乃是国之重器,想想就不可能! 若晨接着道:“我帮你向皇上求一套御赐金针!” 卧槽!这个好,这个可以有! 张力一脸喜色,连忙道:“多谢若晨小姐了!” 话一出口,张力又有些纳闷了:等等,这万岁爷崇祯皇帝可是出了名的刻薄寡恩,若晨小姐怎么会有这么大把握? 若晨眼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一下子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笑道:“司礼监的马公公乃是当今皇上在信王府的老人。虽说职位并不是最高,可是与万岁爷的心腹王承恩公公乃是生死之交。所以……”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王承恩可是万岁爷最最心腹之人,后来崇祯上吊,王承恩也是陪着一起,也算是个忠心的奴才! 若晨接着又道:“马公公唯一的儿子——唔,自然是过继的——现在在我大哥手下做事,有这一层关系,你放心好啦!” ; 第九十章鹬蚌相争 翌日清晨,张力刚刚醒来,柳如是已经端了一碗醒酒汤坐在身边。 柳如是见张力醒过来了,一脸的欣喜之色:“你醒了?昨夜喝得那么多,小心伤了身子。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张力心里登时升起一丝暖意,很快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醒酒汤一口喝光! 张力还来不及与柳如是多说几句话儿,屋外便传来了康兴安的声音。 “少爷,少爷!王县令来了!” 张力抬眼一看,王县令笑嘻嘻地走进屋子,拱手道:“张医士,听说你这灯笼街上昨晚开了十几桌流水席儿,本官原本还想来捧个场,可惜昨天恒兴行那案子需要连夜审讯,实在是抽不出身呐!还望张医士莫要责怪本官呀!” 张力立刻站起了身,心道这王县令真是人精儿,知道自己与英国公大小姐关系匪浅,若不是只是个举人出身的话,以后可是前途一片光明呀! 张力躬身一揖,笑道:“王县令好灵通的耳朵呀!哈哈,在下也就是和街坊们乐一乐而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王县令心中暗自咋舌:这小神医,真真是志向远大呀!这可是孟子劝谏梁惠王的,昔年诸葛亮自比管乐,小神医却自比君王…… 不过王县令也只是随便一想而已,很快便扯出了正题:“张医士,本官今日所来,只为那恒兴行的案子……” 张力原本就隐隐有些猜测王县令前来与此案有关,现在一听果然如此,立刻便竖起了耳朵。 张力看了王县令一眼,笑眯眯地道:“王县令这话有些——在下也不是大理寺卿呀,审案怎么还能问我?” 一听张力打着哈哈,王县令有些急了:“小神医莫要疑我,别看我与那济世医卿叶问天走得近,不过只是虚与委蛇罢了!以咱们回春堂的关系,小神医还信不过我么?” 张力微微点头,却不说话,心里一乐,暗自忖道:哈哈!王县令这称呼都改回小神医了,果然是个醒眼的! 王县令更是急了,直接开口道:“小神医,非要本官说明白么?那叶问天虽说是济世医卿,大腿哪有英国公府粗呀!本官混了这么久官场,有啥不懂的啊!” 张力哈哈一笑,故作高深地道:“不是在下信不过王县令,咱们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实在是这事乃是英国公府牵头,在下心存顾忌呀!” 王县令连忙点头,道:“是!是!本官懂的,本官知道其中利害!” 张力笑道:“不知刚才王县令说恒兴行那案子……” 王县令上前两步,开口道:“昨儿个已经审了,那恒兴行掌柜范庆安抵死不认,坚称购进人参只是预测行情,没有与济世医社中的任何人勾结。济世医卿叶问天想把屎盆子扣给曾医令,下官心存顾忌,却也不敢直接去问英国公大小姐。不知道小神医这边是什么意见?” 张力心中暗自忖道:看来王县令果然醒眼,俨然已经将自己视为若晨小姐的代言人了。 话说回来,叶问天自然是想把这事和曾医令联系起来,似乎实际情况也是这样。 但是恒兴行的范庆安抵死不认的话,叶问天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背靠东林党的李医丞请得动山东按察使司,叶问天可请不动! 张力笑道:“王大人可是担心这事按叶问天的意思办的话,会得罪上峰?” 王县令点点头,道:“这事本官确实很为难,毕竟上次恒兴行针对小神医,乃是走的山东按察使司的路子。” 王县令这话一说完,张力便开始低头沉思起来,王县令躬身立在一旁也不敢打扰。 张力暗自琢磨着,这王县令也算是老油条了,这件事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确实左右为难。 若是顺了叶问天的意思,却又可能得罪上峰;若是拖延不办,叶问天那边又不好交差,毕竟现在还是瘟疫期间,叶问天上个折子诋毁王县令的话,王县令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恐怕也是要丢官罢职的。 这王县令,敢情是来抱自己的大腿来了——当然,这大腿乃是自己背后的靠山,英国公府! 这把柴火,还得自己来加!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王大人只管按叶问天的意思,往死了整恒兴行就是了!若是事后有什么问题,王大人往济世医卿叶问天身上推就行!如果还有哪个山东的狗官不醒眼,有意刁难你的话,英国公府出面给你撑腰!” 王县令一听此言,满心欢喜,连忙道:“多谢小神医!” 张力眼光中带着一股子阴冷之色:“听说满清……呃,不,鞑子那边有十大酷刑,不知道我大明有多少种酷刑啊?那范庆安敢不招?” 王县令一愣,脱口而出道:“哦?小神医知道鞑子有十大酷刑?” 张力嘿嘿一笑,掩饰道:“我老家可是金州卫啊,离狗鞑子近着呢!经常听到些关于鞑子的消息也不奇怪。” 王县令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张力淡淡地道:“依我看哪,本朝太祖爷首创的抽肠就不错。在范庆安面前,把那个叫范澄的,给我抽了!这还吓不尿他?看他还敢抵赖?” 明初,朱元璋曾对死刑犯人施行抽肠,这刑罚顾名思义,也不便细表。 张力恨极了这些晋商,都是数典忘祖的二鞑子、狗腿子,帮着鞑子卖东西!非如此不能泄心头之恨,加之这刑罚乃是太祖爷首创的,也算是符合明朝时代酷刑的主旋律! 王县令不禁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应道:“好!就这么办!” 张力点点头,端起了茶杯。 王县令哪有不明白的,端茶即是送客的含义,只是文雅一些罢了。 王县令道了声辞,从张力的屋子走了出来,等走到灯笼街上的时候,王县令发现自己后背竟然浑身都湿透了! 这小神医真真是心机深沉,杀伐果断之人,怪不得英国公府对他青睐有加! 王县令迅速回到登州府衙,派人通知叶问天之后,便带着差役到死牢中提审范庆安与范澄。 叶问天得到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毕竟恒兴行的案子,属于民事案子,王县令怎么审,叶问天可以建议,但却不能决定。 现在王县令说是要严刑拷问,那自然是最合叶问天的心意了。 叶问天带着许医令来到死牢之中,王县令已经将人犯提了出来,不过一众衙役似乎在捣鼓两根大木头架子,也不知道何意? 见叶问天来了,王县令躬身一揖,朗声道:“医卿大人请稍带片刻,这两名贼子嘴硬,且看下官手段如何?” 叶问天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庆安和范澄二人。 只见几名差役搬了一个大木头架子过来,然后又把一条横木杆的中间绑一根绳子,高挂在木架上,木杆的一端挂着有铁勾,另一端缒著石块,像是一个巨大的秤。 众人正惊疑间,王县令阴阴一笑,道:“范庆安,这案子你是与何人勾结?你招还是不招?” 范庆安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道:“县令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只是预测行情而已!” 王县令嘿嘿一笑,吩咐左右道:“敢给本官耍花样?来呀,把人犯范澄提上来!” 两名差役将范澄捉上前来,范澄虽然一脸恐惧之色,不过主子范庆安没招供,他又如何敢招? 王县令淡淡地道:“将人犯裤子扒了!” 差役将范澄的裤子扒了个精光,叶问天和范庆安心里一惊,心知这王县令恐怕是要打板子了! 然而,王县令依然淡淡地道:“来呀,弄桶热水来,将这厮屁股洗干净了!本官等会可不想看到铁钩子上挂的都是大粪!” “啊!——”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叶问天更是脱口而出道:“这,这,这是要——抽肠?!” 王县令点点头,缓缓地道:“不是死鸭子嘴硬么?范澄先抽,完事以后就轮到范庆安!” 噗通一声,范澄一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脚蹬了两下就不动了。 一名差役上前一探鼻息,惋惜地道:“启禀大人,这厮真是好运气呀,居然吓死了……” 王县令皱了皱眉头,道:“也罢,本官还没用刑,人犯就突发疾病而亡,叶医卿也是亲眼看见了的,当可作证。” 王县令转头怜悯地看了范庆安一眼,道:“原本是杀鸡给猴子看,不过这鸡都吓死了,着实让本官为难——也罢,看不见杀鸡的好戏,你这猴子便自己去试试吧!来呀,将人犯范庆安的裤子扒了!准备热水!” 差役正要上前之际,众人突然闻到一股恶臭传入鼻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范庆安已经大小便**,屎尿流了一地! “青天大老爷啊!小民招了!小民招了啊!与我恒兴行串谋之人,正是济世医社的曾医令!” 王县令哈哈一笑,对身后的刑名师爷陈师爷道:“陈师爷,把这厮的供词细细录一遍,让这厮画押!” 陈师爷连忙点头应诺:“是!” 吩咐完之后,王县令转头看了叶问天一眼,拱手道:“如医卿大人所见,本官连这人犯的汗毛都没碰,人犯就全招供了。只是人犯交待这幕后牵涉之人,乃是济世医社的曾医令,本官却不便越俎代庖了!” 叶问天一脸笑意,朗声道:“有了人犯的供词,那就是再稳妥不过的了!老夫一定为国锄奸,决不护短。” 顿了一顿,叶问天微笑道:“王县令果真好手腕,以前还没看出来呐!” 王县令脸上皮笑肉不笑,躬身道:“医卿大人谬赞了,下官驽钝,这手段乃是济世医社的张力张医士教下官的!啧啧!医卿大人麾下,真是人才辈出呀!” 一听张力的名字,叶问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叶问天干咳了两声之后,转身就走,一旁的许医令赶忙追了出去…… ; 第九十章鹬蚌相争 翌日清晨,张力刚刚醒来,柳如是已经端了一碗醒酒汤坐在身边。 柳如是见张力醒过来了,一脸的欣喜之色:“你醒了?昨夜喝得那么多,小心伤了身子。先喝了这碗醒酒汤吧!” 张力心里登时升起一丝暖意,很快便从床上爬了起来,将醒酒汤一口喝光! 张力还来不及与柳如是多说几句话儿,屋外便传来了康兴安的声音。 “少爷,少爷!王县令来了!” 张力抬眼一看,王县令笑嘻嘻地走进屋子,拱手道:“张医士,听说你这灯笼街上昨晚开了十几桌流水席儿,本官原本还想来捧个场,可惜昨天恒兴行那案子需要连夜审讯,实在是抽不出身呐!还望张医士莫要责怪本官呀!” 张力立刻站起了身,心道这王县令真是人精儿,知道自己与英国公大小姐关系匪浅,若不是只是个举人出身的话,以后可是前途一片光明呀! 张力躬身一揖,笑道:“王县令好灵通的耳朵呀!哈哈,在下也就是和街坊们乐一乐而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王县令心中暗自咋舌:这小神医,真真是志向远大呀!这可是孟子劝谏梁惠王的,昔年诸葛亮自比管乐,小神医却自比君王…… 不过王县令也只是随便一想而已,很快便扯出了正题:“张医士,本官今日所来,只为那恒兴行的案子……” 张力原本就隐隐有些猜测王县令前来与此案有关,现在一听果然如此,立刻便竖起了耳朵。 张力看了王县令一眼,笑眯眯地道:“王县令这话有些——在下也不是大理寺卿呀,审案怎么还能问我?” 一听张力打着哈哈,王县令有些急了:“小神医莫要疑我,别看我与那济世医卿叶问天走得近,不过只是虚与委蛇罢了!以咱们回春堂的关系,小神医还信不过我么?” 张力微微点头,却不说话,心里一乐,暗自忖道:哈哈!王县令这称呼都改回小神医了,果然是个醒眼的! 王县令更是急了,直接开口道:“小神医,非要本官说明白么?那叶问天虽说是济世医卿,大腿哪有英国公府粗呀!本官混了这么久官场,有啥不懂的啊!” 张力哈哈一笑,故作高深地道:“不是在下信不过王县令,咱们那都是过命的交情了!实在是这事乃是英国公府牵头,在下心存顾忌呀!” 王县令连忙点头,道:“是!是!本官懂的,本官知道其中利害!” 张力笑道:“不知刚才王县令说恒兴行那案子……” 王县令上前两步,开口道:“昨儿个已经审了,那恒兴行掌柜范庆安抵死不认,坚称购进人参只是预测行情,没有与济世医社中的任何人勾结。济世医卿叶问天想把屎盆子扣给曾医令,下官心存顾忌,却也不敢直接去问英国公大小姐。不知道小神医这边是什么意见?” 张力心中暗自忖道:看来王县令果然醒眼,俨然已经将自己视为若晨小姐的代言人了。 话说回来,叶问天自然是想把这事和曾医令联系起来,似乎实际情况也是这样。 但是恒兴行的范庆安抵死不认的话,叶问天也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背靠东林党的李医丞请得动山东按察使司,叶问天可请不动! 张力笑道:“王大人可是担心这事按叶问天的意思办的话,会得罪上峰?” 王县令点点头,道:“这事本官确实很为难,毕竟上次恒兴行针对小神医,乃是走的山东按察使司的路子。” 王县令这话一说完,张力便开始低头沉思起来,王县令躬身立在一旁也不敢打扰。 张力暗自琢磨着,这王县令也算是老油条了,这件事站在他的角度来说,确实左右为难。 若是顺了叶问天的意思,却又可能得罪上峰;若是拖延不办,叶问天那边又不好交差,毕竟现在还是瘟疫期间,叶问天上个折子诋毁王县令的话,王县令区区一个七品芝麻官,恐怕也是要丢官罢职的。 这王县令,敢情是来抱自己的大腿来了——当然,这大腿乃是自己背后的靠山,英国公府! 这把柴火,还得自己来加!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王大人只管按叶问天的意思,往死了整恒兴行就是了!若是事后有什么问题,王大人往济世医卿叶问天身上推就行!如果还有哪个山东的狗官不醒眼,有意刁难你的话,英国公府出面给你撑腰!” 王县令一听此言,满心欢喜,连忙道:“多谢小神医!” 张力眼光中带着一股子阴冷之色:“听说满清……呃,不,鞑子那边有十大酷刑,不知道我大明有多少种酷刑啊?那范庆安敢不招?” 王县令一愣,脱口而出道:“哦?小神医知道鞑子有十大酷刑?” 张力嘿嘿一笑,掩饰道:“我老家可是金州卫啊,离狗鞑子近着呢!经常听到些关于鞑子的消息也不奇怪。” 王县令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张力淡淡地道:“依我看哪,本朝太祖爷首创的抽肠就不错。在范庆安面前,把那个叫范澄的,给我抽了!这还吓不尿他?看他还敢抵赖?” 明初,朱元璋曾对死刑犯人施行抽肠,这刑罚顾名思义,也不便细表。 张力恨极了这些晋商,都是数典忘祖的二鞑子、狗腿子,帮着鞑子卖东西!非如此不能泄心头之恨,加之这刑罚乃是太祖爷首创的,也算是符合明朝时代酷刑的主旋律! 王县令不禁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忙应道:“好!就这么办!” 张力点点头,端起了茶杯。 王县令哪有不明白的,端茶即是送客的含义,只是文雅一些罢了。 王县令道了声辞,从张力的屋子走了出来,等走到灯笼街上的时候,王县令发现自己后背竟然浑身都湿透了! 这小神医真真是心机深沉,杀伐果断之人,怪不得英国公府对他青睐有加! 王县令迅速回到登州府衙,派人通知叶问天之后,便带着差役到死牢中提审范庆安与范澄。 叶问天得到消息,自然是喜出望外,毕竟恒兴行的案子,属于民事案子,王县令怎么审,叶问天可以建议,但却不能决定。 现在王县令说是要严刑拷问,那自然是最合叶问天的心意了。 叶问天带着许医令来到死牢之中,王县令已经将人犯提了出来,不过一众衙役似乎在捣鼓两根大木头架子,也不知道何意? 见叶问天来了,王县令躬身一揖,朗声道:“医卿大人请稍带片刻,这两名贼子嘴硬,且看下官手段如何?” 叶问天微微颔首,一言不发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范庆安和范澄二人。 只见几名差役搬了一个大木头架子过来,然后又把一条横木杆的中间绑一根绳子,高挂在木架上,木杆的一端挂着有铁勾,另一端缒著石块,像是一个巨大的秤。 众人正惊疑间,王县令阴阴一笑,道:“范庆安,这案子你是与何人勾结?你招还是不招?” 范庆安死猪不怕开水烫,硬着头皮道:“县令大人,小民冤枉啊!小民只是预测行情而已!” 王县令嘿嘿一笑,吩咐左右道:“敢给本官耍花样?来呀,把人犯范澄提上来!” 两名差役将范澄捉上前来,范澄虽然一脸恐惧之色,不过主子范庆安没招供,他又如何敢招? 王县令淡淡地道:“将人犯裤子扒了!” 差役将范澄的裤子扒了个精光,叶问天和范庆安心里一惊,心知这王县令恐怕是要打板子了! 然而,王县令依然淡淡地道:“来呀,弄桶热水来,将这厮屁股洗干净了!本官等会可不想看到铁钩子上挂的都是大粪!” “啊!——”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叶问天更是脱口而出道:“这,这,这是要——抽肠?!” 王县令点点头,缓缓地道:“不是死鸭子嘴硬么?范澄先抽,完事以后就轮到范庆安!” 噗通一声,范澄一头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脚蹬了两下就不动了。 一名差役上前一探鼻息,惋惜地道:“启禀大人,这厮真是好运气呀,居然吓死了……” 王县令皱了皱眉头,道:“也罢,本官还没用刑,人犯就突发疾病而亡,叶医卿也是亲眼看见了的,当可作证。” 王县令转头怜悯地看了范庆安一眼,道:“原本是杀鸡给猴子看,不过这鸡都吓死了,着实让本官为难——也罢,看不见杀鸡的好戏,你这猴子便自己去试试吧!来呀,将人犯范庆安的裤子扒了!准备热水!” 差役正要上前之际,众人突然闻到一股恶臭传入鼻中!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那范庆安已经大小便**,屎尿流了一地! “青天大老爷啊!小民招了!小民招了啊!与我恒兴行串谋之人,正是济世医社的曾医令!” 王县令哈哈一笑,对身后的刑名师爷陈师爷道:“陈师爷,把这厮的供词细细录一遍,让这厮画押!” 陈师爷连忙点头应诺:“是!” 吩咐完之后,王县令转头看了叶问天一眼,拱手道:“如医卿大人所见,本官连这人犯的汗毛都没碰,人犯就全招供了。只是人犯交待这幕后牵涉之人,乃是济世医社的曾医令,本官却不便越俎代庖了!” 叶问天一脸笑意,朗声道:“有了人犯的供词,那就是再稳妥不过的了!老夫一定为国锄奸,决不护短。” 顿了一顿,叶问天微笑道:“王县令果真好手腕,以前还没看出来呐!” 王县令脸上皮笑肉不笑,躬身道:“医卿大人谬赞了,下官驽钝,这手段乃是济世医社的张力张医士教下官的!啧啧!医卿大人麾下,真是人才辈出呀!” 一听张力的名字,叶问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叶问天干咳了两声之后,转身就走,一旁的许医令赶忙追了出去…… ; 第九十二章再见,医卿大人一♂ 仅仅过了半天功夫,一个石破惊天的消息便传到陈医令的耳朵里:曾医令被抓了! 陈医令原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曾医令垮台,然而实际的情况却实在让他高兴不起来! 前来汇报的人说,曾医令被叶问天带到死牢之中,也不知曾医令看了些什么,竟然一进死牢就全盘招供,甚至还供出了幕后的李医丞! 这曾医令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可能一被抓就和盘托出? 叶问天在死牢了搞了什么鬼? 想了半天,陈医令也没有什么头绪! 正患得患失之际,忽然外面一名亲随急切的高声禀报道:“医令大人!北京城的飞鸽传书!” 那亲随快步走入屋中,将信纸递给了陈医令。 陈医令打开信纸,不出所料,果然是李医丞写给自己的! 陈医令仔细一看信的内容,不由得脚底一滑,大惊失色地道:“这,这是要图穷匕见了!” 只见陈医令满头冷汗,怔怔地发起呆来…… 灯笼街张力府上,张力正玩弄着先前从城隍庙中带回来的小黄狗。 这些日子先是以身试药,后来又忙着配药,再后来又受伤遇袭,张力一直没有功夫搭理这小畜生。 由于安子每天也很忙,所以小黄狗便寄养到了隔壁楚二娘家。 有些日子没见这狗崽子了,眼瞅着是长大了一圈。 那小黄狗仿佛记性很不错,看见张力就有些畏惧,尾巴夹了起来。 张力笑嘻嘻地道:“阿黄——唔,忘记告诉你了,以后你也有名字了,就叫阿黄。阿黄啊,咱试试曼陀罗种子的药效啊,我答应你,事成之后,给你找只母狗来犒劳一番!你可愿意?” 小黄狗“呜呜”的一阵低声叫唤,这次不光是尾巴夹起来了,连耳朵也耷拉下去了! 张力有些怒了:“卧槽,你还不愿意了?本少爷爱护动物,才跟你商量!若换成别人,直接将你一刀剁了喂母狗!” “咯咯咯……”柳如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力不由得有些尴尬:完蛋,和小狗对话,岂不是有损本少爷光辉形象?这……这又如何解释? 哪知人家柳姑娘根本就没想这茬,笑道:“咯咯咯,看你平时挺聪明的,这会儿却又犯傻了?这——阿黄,比人轻了十倍不止,你用他测试什么呀?灯笼街上不是有个屠户么,他每天都要杀猪,你选那个头小点的猪,重量和壮汉差不多呢!正好测试呀!” 张力一听,忽然反应了过来。这古代的猪可不是现代这种品种。 现代的猪都是改良了几十代的了,而且喂的饲料也容易催肥。 古代的猪可是正宗粮食猪,也就二三百斤。若是个头小些的,一百七八十斤可不正好一个壮汉的体重? 张力哈哈一笑,对小黄狗道:“也罢!如是妹子给你求情,那你就不用试药了!” 想了一想,张力将安子叫了过来,对安子道:“等此间事了,这阿黄可是要大用的——现在么,先养着吧。” 安子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又屁颠屁颠地跑去喂马了。 张力与柳如是正说话间,高元良急匆匆地走进了院子。 还不等张力发问,高元良急切地道:“少爷!少爷!曾医令被抓了!” 张力一怔,没想到叶问天下手这么快! 不过张力很快回过神来,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高元良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道:“刚才王县令派陈师爷来通知少爷,半路上遇到我,便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了,让我回来禀报。” 张力沉吟片刻,道:“他们怎么狗咬狗,我们不用管,静观其变就是了。” 说完这话,张力便回到自己屋中,开始琢磨起来。 当然,自己并不知道李医丞如何应对,这李医丞到底如何应对呢? 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背靠东林党的李医丞是最大的一个变数,自己将他隐隐视为boss级别的人物,心机权谋至少不输于叶问天。 希望,李医丞不会让自己失望…… 一晃又过去了两日。 这天深夜,伸手不见五指,整个蓬莱县城笼罩在沉沉的雾气之中。 暗之中,两个黑影一晃而过,悄悄潜入了蓬莱县衙死牢。 死牢门前站岗的两名狱卒围在一大堆柴火堆前,小声的说着话儿。 只见这两名狱卒一高一矮,两人边说话,便摸出酒葫芦喝上两口。 在这冬季的寒夜里站岗,实在不是一件什么好差事。 “嗖嗖——”两声沉闷的弩箭声飞过,那两名狱卒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便被利箭洞穿了咽喉! 整整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黑暗中才走出来两个如鬼魅般的身影。 这两个黑影竟然是两名女子,一名娇小玲珑,另一名则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这女子,正是当初在淮安府官道上疾驰而过之人! 那娇小玲珑的女子小声地道:“琴心姐,咱们等了一炷香功夫了,估摸着没有换岗的人了!” 另外一个名唤琴心的冷艳女子点点头,轻声道:“应该是了!走,小楠,我们进去!” 两人悄悄的摸进了死牢,外面两名守卫的兵卒已经被干掉了,现在死牢中只有先前张力见过的那个老狱卒。 原本蓬莱县死牢看守也算严密,不过瘟疫期间,死牢中的囚犯大量病死,所有狱卒都不愿意前来值守,故而形成现在这种防卫松散的情况。 那老狱卒还在呼呼大睡,小楠轻飘飘的走到老狱卒身边,但见寒光一闪,一道血雾喷溅而出,老狱卒噗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这一声响稍微大了一些,一下子惊醒了死牢中的范庆安和曾医令! 两人现在各自关押在独立的牢房之中,一听到声音,立刻都起身走到牢门前! 曾医令看清来人是两名黑衣女子之后,先是有些讶异,思索片刻之后,忽然脸上露出了兴奋之情:“两位……两位是来劫牢救我们的?” 一听“劫牢”二字,范庆安眼睛也亮了起来,正要开口之时,忽然感觉到喉头一痛,眼睛一黑…… 范庆安和曾医令整齐划一地倒了下去! 琴心吹了吹手中的弩弓,淡淡地道:“就这两个小虾米,还指望着有人劫牢?这两颗脑袋,只值三千两……” 小楠快步走到尸首前面,探了探鼻息,小声道:“琴心姐,都死了!” 琴心点点头,阴森森地道:“走,还要去下一个地方!那颗脑袋,开价一万两呢!” …… 张力这日起了一个大早,披上一件厚厚的棉袄之后,一个人来到院子中漱口。 不得不说这明末的小冰河期实在是冷得让人抓狂,水井中的水打出来不到一刻钟,便浮起了一层厚厚的冰渣子。 张力一口青盐,一口冰渣子,正准备吐掉口中的漱口水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了安子焦急地声音:“少爷!少爷!叶问天死了!” 张力“啊!”的一声,话没吐出来,却把嘴中那一口漱口水囫囵呑了下去! 张力连连咳嗽了好一阵子,才将气顺了过来:“叶问天死了?怎么回事?” 安子一脸的惊异之色,开口道:“我本来是去头口行买些马料,结果听到了百姓的议论,说是济世医卿叶问天昨夜中风而亡!后来我碰到了县衙的陈师爷,他悄悄告诉我叶问天乃是被人用弩箭杀死的!” 顿了一顿,安子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小声道:“而且,陈师爷还告诉我,昨夜有人夜闯死牢,将恒兴行的范庆安和曾医令全部灭口了!现在王县令被弄得焦头烂额呢!”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好毒辣!看来是李医丞找的人来灭口无疑了!将曾医令和范庆安灭口不算,还将叶问天也杀了!原本自己的打算,像曾医令和范庆安,是通过朝廷律法让他们伏诛。而对于叶问天,张力还在琢磨着怎么好好利用手上的字据! 可是一切都不按自己的设想的来——李医丞一击即中,简单而且粗暴! 叶问天一死的话,济世医社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知李医丞如何善后?首尾可收拾干净了么?若是刺杀这种事可以随便用的话,叶问天也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显然这次李医丞是被逼到了绝路,所以才铤而走险…… 高元良和柳如是听到了动静从屋中走了出来,听完这个消息以后,也都是一脸的震惊! 大家都将目光看向了张力,只见张力眉头紧锁,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张力突然冒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安子,我早上起来没看黄历,今天是什么日子?” 安子一头雾水,应道:“少爷!今儿个腊月十二呢!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啦!” 张力眉头又紧锁了两分,心想,腊月十二?没记错的话,下个月这个时候,登州府就要被孔有德的叛军占据!是时候准备准备,该跑路了!去的地方自己已经想好,大明南直隶南京城! 这几年北边都不会安生,山东还会有鞑子入寇,只有江南,才是最稳妥之地! 张力正要开口将这意思跟大伙说,院子外面突然传来灵儿姑娘那黄莺般的笑声:“小神医可在么?” ; 第九十三章还是举人好 若晨小姐带着灵儿姑娘走进了院子,身后还跟着卫老,而卫老手上捧着一个锦盒! 张力有些惊讶,莫非是…… 果然,若晨看了张力一眼,笑道:“前些天皇上得到马公公转呈的药方,龙颜大悦,今日你的封赏也下来了!” 院中众人一听是此事,个个都是一脸喜色,也不知是什么封赏? 张力先前并没有将这些事告诉安子他们,免得万一出了什么岔子,自己脸上挂不住。 现在张力一听封赏下来了,满怀期待地问道:“若晨小姐,不知……” 若晨点点头,转头对身后的卫老道:“卫老,把东西呈上来!” 卫老道了声喏,三步并作两步走,将锦盒递给了张力:“小神医,你打开盒子就知道啦!” 康兴安、高元良和柳如是齐齐凑了过来,眼睛死死盯住张力手中的锦盒! 张力心情也很激动,毕竟——这是皇上御赐的封赏! 只见那盒子上写着八个大字:“御赐金针,如朕亲临!” 张力缓缓打开了盒子,众人一声惊呼! 张力定睛一看,盒子中正是一套金针——真正的由黄金打制而成! 张力顿时觉得亮瞎了自己的狗眼,摸出一根金针拿到眼前一看之后,失声道:“针上有字!” 一听这话,安子将脑袋伸得长长地,恨不得眼珠子都要贴在那枚金针上了。 看了半晌,安子悻悻地道:“这两字他认识我,我不认识它!怎么和平常写的不一样呢?” 柳如是看清楚了,笑道:“这是篆书呀!不正是‘御赐’两字么!咦,盒子里还有张纸呢!” 张力先前也看见这纸了,不过被金黄色的御赐金针亮瞎了狗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一听柳如是的话,张力连忙打开那纸,赫然正是一封盖着礼部大印的恩赐举监的文书! 明代初期对捐出身,恩赐出身一项控制极严,这一点与清朝类似。 不过清朝中后期,这出身只要有钱,要弄个举人出身那是给钱就办。 明朝一般在辽东地区恩赐得比较多,鼓励地方缙绅办团练,抗击鞑子,这事是见之于史料记载的。 等到了鞑子朝末期的时候,奈何朝廷与洋大人签的条约太多,财政崩溃,那却是只要有钱,别说出身,连官儿都是明码标价的了…… 张力正好是出生辽南金州卫,所以礼部顺理成章的用了“助剿建奴”几字,恩赐下了这个举人的身份。 安子欣喜莫名地道:“哇!少爷,你现在也是举人大老爷了呢!咱们金州卫的举人老爷,那可只有几个人啊!少爷这般年轻的,绝无仅有!” 柳如是微微一笑,对张力施了一福:“啧啧!给举人老爷请安了!” 张力哈哈一笑,道:“免礼——” 若晨皱了皱眉头,给张力泼了盆冷水:“朝廷恩赏到举人为止,若要往上爬,还是得参加会试,考中进士才行。也不知你文章做得如何?” 张力心情顿时一落万丈,暗自忖道:要和东林党那帮龟孙子比八股文,估计本少爷只有吃尾气的份了!说不得,还得另辟蹊径呐…… 安子现在对张力那是敬若神明的,立即便高声道:“大小姐,咱们少爷文章自然也是做得极好的!没准下一科就能高中进士呢!” 若晨微微一笑,看着张力道:“若是如此,本小姐拭目以待!” 顿了一顿,若晨又道:“你现在既然以‘东事’恩赐了举人出身,济世医社是不能待下去了,必须退出,否则便是坏了济世医社的规矩。” 张力知道,这“东事”指的就是辽东之事,自己恩赐举人用的是“助剿建奴”之事。济世医社规矩是恩荫子孙后代科举出身,自己现在这举人身份,确实不方便继续待在济世医社了。 先前那是自己地位太低,故而想跟着组织混,现在既然有了这举人身份,那可是比什么狗屁医士强一百倍的——在张力看来,以济世医社目前的状况,自己不可能再向上爬了! 想到此,张力点点头道:“一个济世医社而已,顶天了不过混到个济世医卿,有什么意思?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科举才是正途!” 柳如是在一旁击掌道:“说得好!好男儿正应科场建功!” 若晨看了柳如是一眼,神情中带着一些复杂的神色,暗自忖道:看来这柳姑娘与张力关系匪浅呀…… 若晨心里一阵失落,不过以她的身份之高贵,又如何可能表现出一分半点来? 大家又说了一会话,若晨便告辞而去。 送走了若晨之后,张力看了一眼柳如是,笑嘻嘻地道:“如是妹子,出来这么久了,你想不想家啊?” 柳如是一愣,蹙眉道:“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力笑道:“本少爷掐指一算,这蓬莱县城恐怕会有血光之灾,咱们到你家乡去避难如何?” “什么?!”安子、高元良和柳如是齐声惊呼,眼中都是露出惊异的神色! 很快,柳如是脸上的神色由惊异转为惊喜,急切地道:“你是说去南京城?” 张力点点头:“正是!” 安子忽然一声大笑,连忙凑到柳如是身旁:“柳姑娘,安子我早听说你在金陵城人脉甚广——啊!不!美女脉甚广!一定给我介绍一个啊!” 柳如是这会心情好,笑道:“看在你家少爷份上,到时候给你介绍个俏丫鬟吧!” 安子喜得抓耳挠腮,连连点头称是。 张力看得哈哈大笑,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既然我必须退出济世医社,那么这玄武腰带便要还回去了……” 高元良想了想,有些顾虑地道:“少爷,那济世医社的刺青呢?也要抹去么?” 张力沉思良久,到:“万历皇帝建立济世医社的本意是好的,为了救治瘟疫。可惜这济世医社发展到现在,和官场一样,已经被人玩坏了!内部充满了派系倾轧,尔虞我诈!这刺青我就保留下来,以后我若身居高位之时,未必不能重建另一个为老百姓服务的济世医社!” 大家一听张力这话,顿时鸦雀无声…… 当张力来到蓬莱县衙的时候,这里正乱作一锅粥! 叶问天昨夜遇刺身亡,现在济世医社在蓬莱县最高职务者,便是穆医丞了。 显然穆医丞还未从悲伤中缓过劲来,两眼空洞,坐在县衙大堂主位上发呆。 大堂里陈医令,陆医令和许医令说些什么,穆医丞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正恍恍惚惚间,忽然听到了一个雄浑有力的声音传入耳朵。 “众位大人有礼了!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听说医卿大人突发疾病而亡,莫非大家在讨论叶医卿和曾医令空出来的位置,有谁接任??” 众人抬头一看,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张力! 陆医令一脸的不高兴,怒斥道:“放肆!我济世医社的职位升迁自有朝廷做主!大家现在在商议医卿大人的后事如何操办,你……你这不识尊卑的狂妄小子,莫非你也想染指医令之职?” 大堂中本有不少济世医士,大伙顿时一顿哄笑!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碰见了王县令,听说这次瘟疫已经被扑灭,众位大人想必是要马上会京师述职了吧?” 许医令眉头紧皱着,心想,这小子现在说这个干嘛?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笑嘻嘻地道:“济世医社所有权力仅限于瘟疫期间,既然朝廷已经宣布瘟疫结束,大伙这身份眼目下可又都是郎中了哟!” 这话说得不假,须知济世医社一切凌驾于地方官府和普通百姓的权力,仅限于瘟疫期间而已! 穆医丞干咳了一嗓子,厌恶地道:“张力!你进了我济世医社之后,便行为怪诞,举止乖张!这次回京师述职,老夫便要上报朝廷,革除你的医士之职!” 陆医令一听这话,大喜道:“医丞大人英明!这小子狂妄自大,目无尊长,若是留在济世医社之中,定然会污了咱们的名头!” 大堂之上顿时一片附和之声,众人都感觉心头畅快无比! 这也不奇怪,毕竟这次瘟疫功劳几乎都被张力一个人抢完了!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张力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朗声笑道:“不劳各位操心了!在下今日前来,正是交还玄武腰带,退出济世医社!” 众人大吃一惊,许医令脱口而出道:“张力——你说什么?你自己退出济世医社?” 张力一脸不情愿地表情,摇头道:“唉!我是做梦都想与诸位大人共事呀,可惜朝廷下的旨意,说在下这次瘟疫略有寸功,恩赐举人出身!可是这却违了济世医社的规矩,说不得,在下只好辞了医士之职,勉为其难地当个举人老爷吧!唉!在下跟诸位大人还没处够呢!” 张力这话一落地,整个大堂之中针落可闻! 众人蝇营狗苟,尔虞我诈一辈子,恐怕也混不到医丞之位! 只有医丞之位,才能恩荫一子举监! 这张力——竟然自己便受了朝廷的恩赐,成为了举人! 除了穆医丞之外,堂上众人脸上全部挂满了黑线,个个都低头不语! 张力将玄武腰带往大堂上一扔,转身便走! 众人一抬头,只见张力已经走到门口,远远地飘来了一句话:“总有一天,我要将济世医社这片天,扳过来!” ; 第九十四章祖孙 张力看着祖孙二人相认的场面,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暗自吟道:既是宿命何苦自神伤,只叹造化弄人枉断肠…… 真真是造化弄人呀! 柳如是祖孙两人又说了半天的话,张力总算知道了,柳如是的母亲名字叫兰芝,而这老者的名号则是——天医子。 这——这名号不禁让张力联想到大名鼎鼎的鬼谷子,莫非柳如是的外公乃是世外高人? 张力正胡思乱想之际,天医子对柳如是道:“你既然自号如是,我便称你如是吧。如是,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柳如是小脸一红,低头道:“外公,我先前被歹人伤害,险些丢了小命。是……是他救了我的!” 张力正要说话,但见天医子瞟了一眼自己之后又和柳如是说起话来,只得作罢:这个场景自己还是少说话的好,人家祖孙相认嘛! 随后张力与柳如是和天医子三人一起回到客栈之中,张力向众人述说了原委之后,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不过很快,大伙听说柳姑娘找到了亲生外公都很高兴,张力便吩咐客栈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简单庆贺一下。 这一餐吃完,柳如是便带着外公走了客房。 张力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自忖道:祖孙俩别离了十几年,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自己也不好叨扰人家互述亲情,不过天医子既然跟如是妹子相认了,那得再租个房间供他老人家休息才是。 张力叫来小二,将柳如是隔壁的房间租下。 忙完以后,张力回到自己的房间,闲坐着养起神来,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是妹子从小父母双亡,这天医子应该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此番相认,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世间之事本来就千奇百怪,想必是老天爷不忍心祖孙二人彼此分离吧! 等等,天医子先前问自己药方又是什么意思? 他名号“天医子”,莫非是于这医术一途,有些瓜葛…… 天医子房间内,柳如是与天医子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之久。 柳如是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详细说了,最后说到了张力身上。 听完外孙女的话,天医子这才知道张力曾经遭受了如此多的坎坷之事。 天医子见外孙女提到张力之时,神情有些忸怩,不由得隐隐有些猜中柳如是的心思。 沉吟了片刻之后,天医子开口问道:“如是,你觉得张力此子如何,值得托付终生么?” 柳如是一惊,旋即小脸一红:“外公……你问这个干什么?” 天医子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很重要,你回答外公。” 柳如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小声地道:“张力一表人才,心肠也好,是个好人……” 天医子阅人无数,又岂会不明白外孙女儿的心思? 天医子见柳如是这副神态,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天医子对柳如是道:“如是,你把那张力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柳如是小声地道了声喏,红着脸走出了房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估摸着外公是要说我与张力的事情了,也不知外公怎么想…… 柳如是刚走出房间,天医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卦筒,高举过头顶,面向西南方向跪下。 天医子虔诚地念道:“中央天帝轩辕大帝在上,神医道三十三代传人天医子今日收徒,请祖师爷轩辕大帝以卦象明示弟子收徒之凶吉!” 天医子摇了摇卦筒,从卦筒中抽出一签,神色严肃地看了起来。 待看清卦象之后,天医子一声惊呼道:“噬嗑卦!火雷噬嗑,刚柔相济——上上卦!” 天医子一脸震惊之色,喃喃自语道:“运拙如同身受饥,幸得送饭又送食,适口充腹心欢喜,忧愁从此渐消移……果然张力此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天医子接着又道:“此卦虽为上上卦,不过得此卦者,自己的努力尚不为人所知,不可急于求成,受到挫折应看作是对自己的考验,持之以恒,必能成功。果然——果然与那张力的境遇相似!” 天医子至此在无半分怀疑,起身端坐于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张力正在自己房间中暗自揣摩之际,屋外传来了柳如是的声音:“张力,我外公叫你。” 张力一骨碌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只见柳如是正站在屋外。 柳如是见张力开了门,脸上带着欣喜:“我外公叫你呢……唔,跟我去吧,他老人家有话要跟你说。” 张力心里充满了好奇:天医子老人家叫我所为何事?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来历? 见柳如是已经快步离去,张力收敛住心思,跟着柳如是进了天医子的房间。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老人精神很好,正在闭目沉思,于是躬身一揖道:“老前辈叫我?不知……” 天医子听见张力来了,睁开眼睛,轻轻摆了摆手,道:“无需多礼。刚才如是都告诉我了,你历经劫难,几次大难不死,故而城府深了一些——” 张力心中隐隐觉得这天医子老人家绝不简单,于是又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还望老人家不要见怪。”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我先前一个毛头小子,说什么话根本没人听。后来又被人陷害,老人家应该听如是说过了……” 天医子点点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些许挫折,你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张力连忙拱手道:“晚辈受教了。” 天医子看了柳如是一眼,道:“如是,你先在隔壁等着,我有些话要与张力单独说说。” 柳如是小脸一红,估摸这外公是说自己和张力的事情,连忙应了声喏,飞也似地快步走出了房间。 天医子见柳如是走出了房间,回头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这次蓬莱瘟疫,你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刚才如是已经将你的药方告诉了我,确实非常精妙!你不愧是天资聪颖之人!” 张力一听天医子夸奖自己,连忙谦虚地道:“前辈过奖了,正所谓医者仁心,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天医子脸上露出欣赏之色,缓缓地道:“这次蓬莱县瘟疫旷日持久,我已经留心观察很长时间了。不过后来官军对瘟疫区控制极严,我没有办法进去,无法施展天眼之术!” 张力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天眼之术?” 天医子摆了摆手,示意张力稍安勿躁,接着开口道:“老夫乃是神医道三十三代传人!” 张力心中无比震惊:神医道?这是什么鬼? 出生中医世家的张力知道,在古代道家的医卜之人很多,也有不少传说流传后世。 可是,这都是传说啊!难道真有超能力之事? 天医子见张力一脸讶异之色,道:“我这神医道千百年来代代单传,只传一名弟子,开山祖师乃是轩辕氏!” 张力完全被惊呆了,谁知道天医子后面还有更加震撼的:“世人熟知的神医扁鹊,正是我神医道第十代传人!” 一听到这里,张力脑子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脱口而出道:“扁鹊?见蔡桓公的神医扁鹊?” 天医子点点头:“正是。先师扁鹊见蔡桓公向来为后世人所津津乐道。” 张力完全傻了,整个人呆如木鸡,天医子所说的话,对他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 天医子低吟道:“扁鹊见蔡桓公三次,一望而知蔡桓公的病灶所在!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 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 张力喃喃道:“这,这是战国名著《韩非子》里记载的呀,我初中语文就学过了!“ 天医子皱了皱眉头:“什么初中语文?” 张力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呃——前辈莫怪,是我家乡土话而已。” 张力略一沉吟,忽然又惊呼道:“扁鹊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蔡桓公的病灶,腠理,肌肤,肠胃!这不是比ct扫描还牛叉?难是这就是前辈所说的天眼之术?” 天医子皱了皱眉头:“虽说你出生偏远的金州卫,老夫也曾去过辽东,没听说这些土话呀!什么ct扫描?” 张力一脸尴尬,掩饰道:“晚辈出生乡间,爱说些乡村俚语,前辈略过就好!” 天医子微微颔首道:“嗯。这天眼之术,正是先师扁鹊所创!” 顿了一顿,天医子又道:“三国神医华佗,正是我神医道十四代传人。华佗修炼符篆神水驱邪之术,克制外邪入侵,故而才能剖腹疗伤!虽说麻沸散为后人称颂,可是没有符篆克制外邪的话,剖腹之人,必死无疑!” 张力点点头,心中更加震撼:这古代的外邪,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细菌了。外邪入侵,就是细菌感染。确实,在古代解决不了细菌感染的话,病人剖开肚子百分之九九点九九都得挂掉。 大家都盛传华佗的麻沸散,其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若只是有麻醉药就可以剖腹疗伤的话,把人弄晕不也一样?弄点蒙汗药,不也一样? 神医华佗敢剖腹疗伤,必然是掌握了克制手术后细菌感染的神技! 难道神医华佗依仗的神技就是天医子所说的符篆神水驱邪之术?驱除掉外邪? ; 第九十四章祖孙 张力看着祖孙二人相认的场面,心里不由得一阵唏嘘,暗自吟道:既是宿命何苦自神伤,只叹造化弄人枉断肠…… 真真是造化弄人呀! 柳如是祖孙两人又说了半天的话,张力总算知道了,柳如是的母亲名字叫兰芝,而这老者的名号则是——天医子。 这——这名号不禁让张力联想到大名鼎鼎的鬼谷子,莫非柳如是的外公乃是世外高人? 张力正胡思乱想之际,天医子对柳如是道:“你既然自号如是,我便称你如是吧。如是,你怎么和他在一起?” 柳如是小脸一红,低头道:“外公,我先前被歹人伤害,险些丢了小命。是……是他救了我的!” 张力正要说话,但见天医子瞟了一眼自己之后又和柳如是说起话来,只得作罢:这个场景自己还是少说话的好,人家祖孙相认嘛! 随后张力与柳如是和天医子三人一起回到客栈之中,张力向众人述说了原委之后,众人也是一阵唏嘘。 不过很快,大伙听说柳姑娘找到了亲生外公都很高兴,张力便吩咐客栈准备了一大桌子酒菜,说是简单庆贺一下。 这一餐吃完,柳如是便带着外公走了客房。 张力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暗自忖道:祖孙俩别离了十几年,自然有很多话要说…… 自己也不好叨扰人家互述亲情,不过天医子既然跟如是妹子相认了,那得再租个房间供他老人家休息才是。 张力叫来小二,将柳如是隔壁的房间租下。 忙完以后,张力回到自己的房间,闲坐着养起神来,回想着今天发生的这不可思议的事情: 如是妹子从小父母双亡,这天医子应该便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此番相认,虽说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世间之事本来就千奇百怪,想必是老天爷不忍心祖孙二人彼此分离吧! 等等,天医子先前问自己药方又是什么意思? 他名号“天医子”,莫非是于这医术一途,有些瓜葛…… 天医子房间内,柳如是与天医子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之久。 柳如是将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都详细说了,最后说到了张力身上。 听完外孙女的话,天医子这才知道张力曾经遭受了如此多的坎坷之事。 天医子见外孙女提到张力之时,神情有些忸怩,不由得隐隐有些猜中柳如是的心思。 沉吟了片刻之后,天医子开口问道:“如是,你觉得张力此子如何,值得托付终生么?” 柳如是一惊,旋即小脸一红:“外公……你问这个干什么?” 天医子一字一句地道:“这个很重要,你回答外公。” 柳如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小声地道:“张力一表人才,心肠也好,是个好人……” 天医子阅人无数,又岂会不明白外孙女儿的心思? 天医子见柳如是这副神态,心中已经知道答案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天医子对柳如是道:“如是,你把那张力叫过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柳如是小声地道了声喏,红着脸走出了房门,心里扑通扑通直跳:估摸着外公是要说我与张力的事情了,也不知外公怎么想…… 柳如是刚走出房间,天医子从怀中取出一个卦筒,高举过头顶,面向西南方向跪下。 天医子虔诚地念道:“中央天帝轩辕大帝在上,神医道三十三代传人天医子今日收徒,请祖师爷轩辕大帝以卦象明示弟子收徒之凶吉!” 天医子摇了摇卦筒,从卦筒中抽出一签,神色严肃地看了起来。 待看清卦象之后,天医子一声惊呼道:“噬嗑卦!火雷噬嗑,刚柔相济——上上卦!” 天医子一脸震惊之色,喃喃自语道:“运拙如同身受饥,幸得送饭又送食,适口充腹心欢喜,忧愁从此渐消移……果然张力此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天医子接着又道:“此卦虽为上上卦,不过得此卦者,自己的努力尚不为人所知,不可急于求成,受到挫折应看作是对自己的考验,持之以恒,必能成功。果然——果然与那张力的境遇相似!” 天医子至此在无半分怀疑,起身端坐于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 张力正在自己房间中暗自揣摩之际,屋外传来了柳如是的声音:“张力,我外公叫你。” 张力一骨碌从椅子上爬了起来,打开房门,只见柳如是正站在屋外。 柳如是见张力开了门,脸上带着欣喜:“我外公叫你呢……唔,跟我去吧,他老人家有话要跟你说。” 张力心里充满了好奇:天医子老人家叫我所为何事?也不知他老人家到底什么来历? 见柳如是已经快步离去,张力收敛住心思,跟着柳如是进了天医子的房间。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老人精神很好,正在闭目沉思,于是躬身一揖道:“老前辈叫我?不知……” 天医子听见张力来了,睁开眼睛,轻轻摆了摆手,道:“无需多礼。刚才如是都告诉我了,你历经劫难,几次大难不死,故而城府深了一些——” 张力心中隐隐觉得这天医子老人家绝不简单,于是又拱了拱手,恭敬地道:“还望老人家不要见怪。”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我先前一个毛头小子,说什么话根本没人听。后来又被人陷害,老人家应该听如是说过了……” 天医子点点头,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些许挫折,你也不要太过于放在心上!” 张力连忙拱手道:“晚辈受教了。” 天医子看了柳如是一眼,道:“如是,你先在隔壁等着,我有些话要与张力单独说说。” 柳如是小脸一红,估摸这外公是说自己和张力的事情,连忙应了声喏,飞也似地快步走出了房间。 天医子见柳如是走出了房间,回头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这次蓬莱瘟疫,你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大好事。刚才如是已经将你的药方告诉了我,确实非常精妙!你不愧是天资聪颖之人!” 张力一听天医子夸奖自己,连忙谦虚地道:“前辈过奖了,正所谓医者仁心,这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天医子脸上露出欣赏之色,缓缓地道:“这次蓬莱县瘟疫旷日持久,我已经留心观察很长时间了。不过后来官军对瘟疫区控制极严,我没有办法进去,无法施展天眼之术!” 张力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天眼之术?” 天医子摆了摆手,示意张力稍安勿躁,接着开口道:“老夫乃是神医道三十三代传人!” 张力心中无比震惊:神医道?这是什么鬼? 出生中医世家的张力知道,在古代道家的医卜之人很多,也有不少传说流传后世。 可是,这都是传说啊!难道真有超能力之事? 天医子见张力一脸讶异之色,道:“我这神医道千百年来代代单传,只传一名弟子,开山祖师乃是轩辕氏!” 张力完全被惊呆了,谁知道天医子后面还有更加震撼的:“世人熟知的神医扁鹊,正是我神医道第十代传人!” 一听到这里,张力脑子根本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脱口而出道:“扁鹊?见蔡桓公的神医扁鹊?” 天医子点点头:“正是。先师扁鹊见蔡桓公向来为后世人所津津乐道。” 张力完全傻了,整个人呆如木鸡,天医子所说的话,对他来说就像天方夜谭一般! 天医子低吟道:“扁鹊见蔡桓公三次,一望而知蔡桓公的病灶所在! 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 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 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 张力喃喃道:“这,这是战国名著《韩非子》里记载的呀,我初中语文就学过了!“ 天医子皱了皱眉头:“什么初中语文?” 张力回过神来,连忙掩饰道:“呃——前辈莫怪,是我家乡土话而已。” 张力略一沉吟,忽然又惊呼道:“扁鹊居然一眼就能看出蔡桓公的病灶,腠理,肌肤,肠胃!这不是比ct扫描还牛叉?难是这就是前辈所说的天眼之术?” 天医子皱了皱眉头:“虽说你出生偏远的金州卫,老夫也曾去过辽东,没听说这些土话呀!什么ct扫描?” 张力一脸尴尬,掩饰道:“晚辈出生乡间,爱说些乡村俚语,前辈略过就好!” 天医子微微颔首道:“嗯。这天眼之术,正是先师扁鹊所创!” 顿了一顿,天医子又道:“三国神医华佗,正是我神医道十四代传人。华佗修炼符篆神水驱邪之术,克制外邪入侵,故而才能剖腹疗伤!虽说麻沸散为后人称颂,可是没有符篆克制外邪的话,剖腹之人,必死无疑!” 张力点点头,心中更加震撼:这古代的外邪,也就是后世所谓的细菌了。外邪入侵,就是细菌感染。确实,在古代解决不了细菌感染的话,病人剖开肚子百分之九九点九九都得挂掉。 大家都盛传华佗的麻沸散,其实有些本末倒置了! 若只是有麻醉药就可以剖腹疗伤的话,把人弄晕不也一样?弄点蒙汗药,不也一样? 神医华佗敢剖腹疗伤,必然是掌握了克制手术后细菌感染的神技! 难道神医华佗依仗的神技就是天医子所说的符篆神水驱邪之术?驱除掉外邪? ; 第九十六章神医道(二)一♂ 天医子继续道:“大唐药王孙思邈,也是我神医道先师之一。不过先师孙思邈崇尚老庄,修炼的乃是延年益寿之术,最终活到了一百零二岁!” 张力暗自咋舌:这药王孙思邈也是如雷贯耳之人,确实活了一百零二岁,而且据后人考证乃是千真万确的——并不是什么彭祖活八百岁这种虚无缥缈之言! 天医子叹了口气,道:“先师孙思邈之后,我神医道再也没有出过顶尖之人。或是天资不足,或是机运未到——如此算来,也有千年之久了!” 张力心中一阵翻江倒海之后,突然眼睛一亮,看着天医子:老前辈这么说,莫非是要—— 果然,天医子也盯着张力,缓缓吐出了几个字:“我自知阳寿将尽,于是遍寻全国名医,想要将神医道传承下来。可惜所见之人,皆碌碌之辈!前不久听闻蓬莱大疫,济世医社出手救治,故而便赶到这边来看看。后来你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我的眼中!” 顿了一顿,天医子又道:“你骨骼清奇,天资过人,加之心怀天下苍生,正是神医道最佳的传人!不知你有意加入我神医道否?” 最后这一句话,天医子竟然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为了寻找传承之人,已经耗尽了他的心力,生怕张力有一口回绝。 张力心里着实一惊,暗自琢磨:哎哟妈呀,骨骼清奇,天资过人?这对白尼玛为何有些熟悉,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武侠小说中常有这样的对话!真的假的啊?这天医子莫非是个老忽悠? 张力抬眼一看,只见天医子一脸严肃,神态庄严,似乎也不是和自己开玩笑! 张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道:若是此事不假的话,那可是一件大好事了! 自己这身本事,虽说有后世的科学知识,但是并没有后世的科学仪器,并不能包治百病。若是加入这神医道,学习扁鹊、华佗、孙思邈的神技,来日定能独步天下,以医封神! 后世中医被西医所压制,无非是西医的科学仪器检测发达而已! 老祖宗的中医之术,传承几千年,最终日益萎靡不振。 将老祖宗医术精粹发扬光大的重担,便由我来承担! 天医子见张力在沉思中,有些忐忑地道:“我听说你有个师父,号称‘蓬莱医仙’。不知你是不是顾虑师门情义,不肯伤了师父的心?” 张力一怔:自己随口胡诌之话,天医子都打听清楚了,看来是很看好自己呀! 天医子叹了口气,道:“若是有为难之处,你可以带我去见你师父,由我想他说明神医道的宗旨,相信你师父不会为难!” 张力打定主意,跪地一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先前徒儿的医术乃是自学成才,未免惊世骇俗,这才说那假托之辞。徒儿此前,并无师父!” 天医子原本心情还有些惴惴不安,一听张力这话,马上喜笑颜开:“好!自学成才,果真是天资过人!” 天医子用手掩着口鼻,剧烈的咳嗽,身子抖了抖。 天医子张开掌心,只见手掌中全是咳出的鲜血! 张力一看这情况,心就往下沉:这尼玛都咳嗽出血了,师父还笑得如此灿烂…… 等等,师父不是神医道么?自己的病怎么治不好? 天医子又咳嗽了一嗓子,看着一脸迷惑之色的张力,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天医子道:“咳,无妨,老毛病,你很好奇神医道的人也有病在身,还病的不轻是吧?这事待会再跟你说。” 张力连忙起身走到天医子身边,轻轻拍着师父的脊背! 天医子咳嗽完,连连摆手道:“不妨事!老夫寻了几十年,终于找到佳徒,心情激动了一些。原本我神医道收徒,还要斋戒沐浴七七四十九天。现在老夫阳寿将尽,便免了这些繁文缛节,事急从权了吧!” 张力一惊,脱口而出道:“师父,你……你阳寿将尽?” 天医子点点头,却不再说话,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本有些发黄的古书,递给了张力:“这是我神医道的圣书——《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里面包括了《天眼通》、《天耳通》,《符篆神通》、《延年要义》四篇,现在为师传给了你,你要勤加习练。” 张力郑重地接过《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将其放入怀中之后,又重重地跪地磕头道:“徒儿必不辜负师父的一片苦心,定将神医道发扬光大,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念!” 天医子点点头,微笑着看向张力,心里对这个徒儿非常满意。 良久,天医子叹了口气,有些落寞地道:“我等会便将我一这一身五十年的功力传给你。在这之前,有些事情要向你交待,你一定要认真听。过了今夜,我们师徒便阴阳两隔了……” 张力心中有些讶异:传功? 不过这会张力可没有心思瞎琢磨,而是认认真真地听着天医子的每一句话。 天医子缓缓道:“关于修炼一途,《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中有详尽的记载,你按书修炼即可。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 天医子顿了一顿,道:“先前我曾说过,当年如是母亲生产之际,我远赴北京,给一位贵人治病。” 张力点点头,道:“嗯。徒儿记得。” 天医子接着道:“这贵人,便是当今朝廷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只是当年徐大人官职还没有现在这么高……” 张力猛然一惊:卧槽!徐光启?! 这位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的科学家啊! 不过当官是他的主业,发展科学是副业罢了! 张力记得后世有一套邮票,纪念中国古代的科学家——其中有一枚,便是这徐光启! 徐光启对农学、天文学贡献极大,并且有《农政全书》、《崇祯历书》等等著作。 最重要的是,他还翻译了《几何原本》、《勾股义》等等西方数学名著! 这位可是大牛人啊!在八股文一统天下的时代,居然推行数学、天文学、农学! 张力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起这个崇祯朝的大牛人,不由得有些瞠目结舌,喃喃道:“师父,这位徐大人与师父——” 天医子微微颔首道:“徐大人与为师乃是过命的交情,此前他身中剧毒,便是师父帮他逼出剧毒的。” 张力一惊,脱口而出道:“中毒?” 天医子接着道:“正是。这件事牵涉甚广,来龙去脉一时也不便细讲。我挑紧要的给你说一说吧。” 张力默然不语,耳朵却竖了起来。 天医子接着道:“我神医道向来只传弟子一人,不过在我这一代,却出了点特殊状况。我和师弟鬼药子天赋都差不多,功力修行也都差不多,你师祖对传人之事,很是头疼。最终你师祖还是按照长幼有序的原则,将《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传给了我。” 张力惊道:“师父的师弟?那岂不是我师叔?鬼药子?” 天医子长叹一声:“你师叔也是聪明绝顶之人,当初连为师都以为这神医道的传承恐怕是要传给你师叔……后来你师祖曾私下对我说过,师弟鬼药子心术不正,不可传承神医道。” 张力点点头,听着天医子继续说下去:“那鬼药子没有获得神医道的传承,故而性情大变,自创了鬼医门,发誓要与我一争高下。” 张力心头明镜一般:这便是门户之争了…… 天医子又咳嗽了几声,缓缓道:“我阳寿将尽,不能再细细分说,你大概知道这些事情就好。你只管治病救人,一定要将神医道发扬光大!” 张力郑重地点点头:“徒儿谨准师父之命!” 天医子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了张力:“这是礼部尚书徐光启当年赠与为师之物,他与为师交情深厚,日后你若有所求,徐尚书肯定不会推辞,当会对你照拂一二。当年徐尚书就是中了鬼药子之毒,为师虽然为徐尚书解了毒,可是那毒药却反噬了为师!原本为师修炼《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当有九十岁阳寿,可惜毒药反噬之后,阳寿只剩下六十岁……” 张力听得仔细,连忙接过玉佩,心中暗自忖道:看来这师叔鬼药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呀,以后须得加倍小心! 天医子接着道:“你师叔鬼药子精通风水、巫医、用毒之术,你日后要多加小心!” 张力点头道:“徒儿记得了。” 天医子沉吟片刻,问张力道:“神医道基础修为乃是练气之术,需得修行二十至四十年不等,方可初窥门径!若是要走捷径的话,只能由师父灌顶传功!不过由于各人天赋体质不同,灌顶只有不到五成的几率,失败就双双而亡!你愿意接受灌顶传功吗?”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这还有失败率?只有不到一半的机会成功? 张力心里有些纠结,毕竟生死之事,不可不慎之又慎!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天医子眼神坚定,正看着自己…… 卧槽,师父都不怕死,本少爷一个徒儿怕什么?! 喝水还有被噎死的呢!有什么好怕?! ; 第九十七章神医传承 张力拱手道:“师父在上,徒儿愿意灌顶!” 天医子站起身来,击掌道:“好!不愧是我神医道三十四代传人!你过来!” 张力来到天医子身旁,天医子面向西南方向,虔诚地跪了下去! 张力一见此情此景,也跟着跪了下去。 天医子朗声道:“中央大帝轩辕祖师爷在上,今日神医道三十三代传人天医子,将为三十四代传人张力,灌顶传功!” 张力不敢胡乱言语,在天医子的指示下,嘭嘭嘭地磕了几个响头。 张力心里暗自琢磨:记得黄帝轩辕氏的陵墓在陕西,陵寝所在地就叫中部县,果然正是中央大帝!山东在大明东部,陕西可不就是西南方位么!师父跪拜方向也很讲究呐…… 张力还在遐想翩翩之际,天医子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交到张力手上:“这是我神医世系传承表,为师的名字已经写在最末。以后你传徒之前,也要将你名字写上,然后传承下去!” 张力恭敬地接过小册子,粗粗翻了几页,果然见上面赫然写有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等人的名号! 张力来不及多看,于是放入怀中,只听见天医子又开口道:“来,你端坐床上,为师给你灌顶传功!我们师徒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我连如是都没有说,以后你也不许提起为师的名号!” 张力一听这话,虽说心中有些疑惑,不过转念一想,世外高人多半都是如此这般行事,也就不多问了。 张力连忙道了声喏,按照师父所言,坐到了床上。 张力毕竟来自后世,对这些功力修为颇有些怀疑,不过既然已经坐在这里了,便只能由师父施展传功之术了。 天医子十指紧扣着张力的头顶。不多时,张力觉得一股暗劲渐渐随着天医子的手掌,传入了自己头顶! 张力忽然觉得头顶之中,一股灼热之气渐渐由上而下,在腹中开始升腾起来。 这股灼热之气让张力有一种说不出的奔腾之感,心里的疑惑焦躁之感随之顿消。 这时候张力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许这就是天医子口里所说的“功力”起了作用。 气行天地,奇脉皆通,一呼一吸之间,似有无穷奥妙。 渐渐地,张力呼吸的间隔越来越长,腹中由上自下,有一股浩然之气向四肢蔓延开来。 恰如一团火球,由小至大,由温至热,由外到内,在人体七经八脉间恣肆汪洋般濡染开去…… 等到张力睁开眼睛之时,师父已经是一脸颓色,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 只见天医子皮肤有如枯死的树皮,整个脸色一片苍白,全然没有一丝血色! 显然是师父灌顶传功之后,已然是油尽灯枯了…… 天医子对张力小声说道:“我功力已散,活不过今晚。如是对你印象很好,你行医天下之时,也要代我好好照顾她……我亏欠她太多!” 张力翻身下床,跪地顿首道:“徒儿谨遵师父之命!” 天医子点点头,有气无力地道:“我当年为了救徐光启大人,顾不得寻找如是,害得如是流落于风尘之间。好在她并为出阁,还没有铸成大错!你要帮她赎身,好好待他!” 看着天医子无私地将功力尽数传于自己,张力心中不由眼圈一红,朗声道:“徒儿一定不负师父重托!” 天医子顿了一顿,开口道:“如是的父母是因为红丸案被朝廷处死的,她的父亲杨氏一族也是医学世家,她的祖父也与我交好。我女儿嫁过去以后,听说杨氏一族开始为皇家提供壮阳药,原本我也不太赞成,不过女儿既然已经嫁了,杨氏一族的做法却不是我能多嘴的。” 张力听得非常小心,因为这红丸案一直都是明末最最神秘的一件案子! 即位一个月的明光宗,居然吃春药给吃死了——皇帝用药,不都是有太监试药的么?怎么可能就死了? 天医子微眯着眼睛,道:“我一直怀疑,这事是我师弟为了报复我,故意陷害我女婿和女儿的,要的就是我家破人亡!可是一直也没有证据……若是日后有机缘,你可以细细查探一番……不过你现在不要去查,徐徐图之……” 张力心中一紧:这么一说的话,这红丸案多半就是鬼药子勾结东林党弄出来的事情,这个黑幕也太大了…… 呃,师父也说“徐徐图之”,以后再说吧! 天医子接着道:“为师传你的乃是基础功力,具体的修炼还要按照《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来。第一步……咳咳……你按书中所述勤加练习就行,为师没有力气详加解释了……你,你将如是唤来——这最后一程,由她来陪我……” 张力默然,点点头,出门而去。 张力将隔壁的柳如是叫了过来,看见柳如是走进师父房间之后,也不敢打扰,便回到自己房间去休息了。 张力回到自己的房间中,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掏出《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看了起来。 只见书中开篇便写道:“人食天地之气以生,内伤于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外伤于风寒暑湿燥火六淫所以生病。” 张力一边看一边仔细记忆,不多时便觉得有些头昏眼花,恐怕是今日师父才传了功力,自己还未完全吸收。 张力将《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放入怀中,爬上床便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天还没亮,张力就醒了,只觉得一夜过后,神清气爽! 难道是师父传的功法起了作用?是了,一定是这样,看来还得勤加练习才是。 张力掏出《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看了起来。 这一步,练什么好呢? 《天眼通》、《天耳通》,《符篆神通》、《延年要义》…… 卧槽,天眼之术好! 就练这个,练成了好看妹子! 哈哈! 张力一边意淫着,一边将秘籍翻到了《天眼通》。 然而书中开头的一段文字,将张力彻底打回原形! “天眼之术,身为之主。身有三魂、七魄、三元、五真、一神、百神、三万六千神,皆在于心也。心正则神正,心邪则神邪,邪之与正,生死相关。若是心存邪念,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七窍流血而亡……” 张力轻骂了一句:“卧槽!扁鹊大叔,你要不要这么狠毒……好吧,我只用于治病……不看妹子了!唔……若晨小姐母亲的偏瘫之证,若是练成了天眼之术,便可以看出是脑溢血还是脑血栓了……为了妹子——先练天眼之术!” 张力按照书中指示,手上一边做着动作,嘴中一边念念有词:“常以手按两眉后穴道中三九过,又以手心及手指掌摩两目颧上,以手旋目行三十过……” 足足修炼了小半个时辰,张力觉得眼睛中功力精进了少许,看东西比往常更清晰了一些,这才停了下来! 书中说修炼之途贵在坚持,看来以后每天都必须抽出时间来修炼了! 张力正准备叫店小二打水来洗漱,忽然听到了隔壁柳如是的大哭声! 张力立刻赶到隔壁房间,只见柳如是趴在师父天医子的身上失声痛哭! 张力顷刻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果然是师父阳寿已尽…… 虽说自己与师父天医子只有一日的师徒情义,但是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张力眼中热泪也不由得掉落下来! 一想到师父曾经叮嘱过自己,不可暴露二人的师徒身份,张力这才强忍住了泪水…… 很快,安子、高元良、楚二娘夫妇也都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众人一看这架势,也都心中明白,不由得黯然神伤。 张力等柳如是哭了整整小半个时辰,渐渐收住哭声之后,才开口道:“如是,逝者已矣,你还要节哀。” 柳如是抬起头,眼圈又红了:“外公昨夜还给我将母亲小时候的事情,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哪知道早上一睁眼,外公就……” 张力心中默然,看来师父他老人家对收徒之事只字未提。 也罢,既然师父连柳如是这个亲外孙女都不曾提起,那么自己也一定要保守这个秘密! 想必是师父担心若是被师叔鬼药子知道自己是神医道传人,恐怕会对自己不利吧…… 由于天医子的逝去,张力等人不得不在即墨县城滞留下来。 将师父入土为安之后,张力执意守了七天的灵,直到过了头七才带着大伙上路南行。 正月初一恰逢天医子头七期间,张力也无心过这个穿越而来的第一个春节了,只是稍微吃了顿好的,便轻轻揭过。 柳如是并不知道张力已经被外公收为神医道的传人,有了师徒之义,故而对张力如此厚葬外公,心理特别的感激! 出了即墨县城,马车里张力与众人闲聊,也不算枯闷。 晌午时分,张力一行人到了一个小镇子,打过尖,喂了马,稍事休息,又继续启程,争取多走一些路程。 ; 第九十八章南京!南京! 张力沉吟片刻,很快便开口道:“南京城咱们是要待很长时间的,咱们先找个客栈歇脚。安顿下来以后,慢慢寻一处宅子,若有合适的,便直接买下来!” 安子一听说买宅子,登时眼露精光:“好咧!” 众人还在说话之时,旁边却围了几名挑夫过来。 那些挑夫可劲儿的说着好话,张力一问价钱,居然说要五钱银子。 张力还在奇怪工钱怎么这么贵,后来顺着挑夫们的眼神,看见了柳姑娘的那几口大箱子,顿时没了脾气,心道:五钱银子便五钱银子吧,城里人,除了会玩,还真难养活呀! 张力带着众人,大步往南京城中走去。 明史记载,终明之世,为直隶者二:曰京师,曰南京。 张力来不及遍观南京城的山川地貌,得先找个客栈歇脚才是正理儿。 十数日前,山东那边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南京城此刻确实冬日高照,晴空万里。 温暖的阳光从蓝澄澄的天空中斜照下来,把街道左侧一排房屋的阴影,投射在宽敞的青石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影影绰绰;右边一排店铺的铺面,则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这些密密麻麻的铺子,都只有一层,不过门面却是挺宽敞的。 张力一眼望去,店铺招牌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号。有杂货店、绸缎行、皮货店、书店,甚至张力还看见一家店铺的招牌写着“东西两洋货物俱全”!这尼玛可是进口商品专卖店啊!啧啧,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南京城! 街道上,乘轿子的、骑驴子的、步行的人熙来攘往,间或还有牵着高头大马的官宦子弟,身后跟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嚣张奴仆…… 张力心中一阵意淫:啥时候本少爷才能带着安子和元良这俩狗奴才,牵着高头大马,来这街上调戏调戏花姑娘? 张力还在遐想翩翩之时,耳朵里传来了柳如是的笑声。 柳如是看着一脸口水的康兴安,咯咯笑道:“真是个乡野小子,没想到南京城这么多美女吧?” 安子眼睛正盯着一个绿衣小娘子的胸脯,嘴里喃喃道:“太美了……太……太……” 张力看得哈哈大笑,笑完立刻板起了脸:“安子,你那狗眼给本少爷收起来!再东看西看,往那不该看的地方看了,元良给我赏他几个大耳刮子!” 高元良笑嘻嘻地道:“好咧!高黑子我手正痒着呢……” 安子悻悻地收回目光,小声地道:“不看就不看,好稀奇么?” 话一说完,没走两步,安子的贼眼睛又瞟向街边一家胭脂水粉店,那店里全是雌儿…… 张力带着众人走了一路,好多家客栈要么客满,要么客房不足,最后好不容易在南城五府街上找到一家客栈,这才算是安顿了下来。 张力将安子叫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因为有些事情要让他去办。 安子进屋之后,顺手带上了房门,转身开口问道:“少爷,你叫我来是……”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一听张力过问银钱之事,安子立刻一脸肃容,思索片刻之后朗声道:“回少爷的话!先前少爷在蓬莱县诊治百姓和官宦人家,大约诊金有三百多两,百姓是没什么钱的,主要是官宦人家给得多一些。” 顿了一顿,安子接着道:“后来少爷进了济世医社,就没有再诊病收诊金。济世医社发下的俸禄和赏金,约有三百多两。咱们这段时间在蓬莱县的用度和这次的车船费用,也用去了二百多两银子,我这还剩四百两。” 张力点点头,道:“你和元良去找里正寻一处宅子,三进四进都行,有合适的便回来通报我。” 安子一听是这事,一脸兴奋之前,道了声喏便出门去找高元良了。 安子走后,张力又取出怀中的《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按照书中口诀,修炼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安子和元良便喜滋滋地回来禀报,说是通过里正在南城找到了一处宅子。那里正一听说是举人老爷买宅子,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 张力颇有些惊讶,问过以后才知道,那宅子的主人是个公子哥儿,父母双亡之后,在秦淮河上流连忘返了三个月,欠下了不少银子。 **一纸诉状将那公子哥儿告到江宁县衙,知县大老爷判了个以宅抵债! 故而安子和元良一问到里正,里正便推荐了这处宅子…… 张力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即便和二人去看。 这宅子坐落在南城的甘露巷,巷子直通南城的大街——钓鱼台街,也算是繁华之地。 张力到了一看,这宅子前后三进,古色古香,看来先前的主人家里还是个书香门第,可惜父母一死,这败家子便将宅子败光了…… 宅子中所有物事一应俱全,由于是抵债的,故而只开价二百两银子。 张力当即拍板,找里正和那**签了文书,买下了这院子! 办完这些事已经酉时了,天已黄昏,张力决定第二日采买些生活用品,再搬进去。 一夜无话。 翌日,张力一行人买了些崭新的生活用品,诸如被褥之类,搬进了甘露巷的院子。 一共三进的宅子,最外面一进由楚二娘夫妇住在西偏房,第二进安子和元良各自选了一间,最里面的一进,张力住在西边,柳如是住在东边。 至此,众人算是安定了下来。 张力将柳如是安排和自己住在同一进,面上说是方便照顾,实则张力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懂,没人拆穿而已。 不过东西两间偏房相隔甚远,柳如是倒也没有拒绝。 楚二娘夫妇忙着收拾里里外外,安子和元良也帮着打下手,反倒是里院的张力和柳如是闲了下来。 从月洞进入里院,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处花厅,寒冬季节也没有什么花儿,只有几枝腊梅点点开放。 此刻张力和柳如是便暖了一壶酒,两人坐在花厅中赏花。 自从柳如是的外公过世以后,小妮子一路上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也就是最近这两天,回到了南京城,如是妹子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些。 张力心知人生经历这种大喜大悲,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先前师父说过,如是妹子的父母涉及到了红丸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当时妹子还小,肯定是一无所知! 这红丸案水太深,一不小心自己陷进去的话,气泡都不会鼓一个就被人灭口了! 还是暂时放在一边,徐徐图之…… 张力正想着事情,柳如是却开口了:“你叫我温酒赏花,却又不说话儿,只顾着自己想心事!哼!小娘我回房间休息了!” 张力顿时回过神来,赔罪道:“如是妹子,我实在是在想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啊,还请妹子莫怪!” 柳如是一听张力说在想棘手之事,小脸一红,低下头去,用微若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想为我赎身……那天外公跟我说过,你会为我赎身的……” 张力一愣,卧槽,妹子想得果然深沉,我都还没想这码子事呢! 不过张力马上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叹了口气,道:“唉!是啊!也不知如是妹子赎身银子,其价几许呀?” 柳如是脸色更红,声音更小:“先前有不少姐姐找到如意郎君,赎身银子或两千,或三千……” 呼——张力长出一口气,笑道:“妹子莫急,这点钱本少爷出得起啊!先前不是有二百两黄金的银票么,至少能换个六七千两呢!” 哪知柳如是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幽幽叹了口气:“那是出阁以后的价钱。我还是清倌人呢!” “清倌人”这三字张力倒是懂的,意思就是雏儿么! 张力微微一皱眉头,道:“也不知这‘清倌人’要多少银子?” 柳如是又叹了口气,道:“听说我的价钱,徐妈妈开到了七千两!” 卧槽! 张力浑身一震,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七千两加三千两,岂不是一万两? 卖了自己也没这些钱呀! 柳如是抬起头,喃喃道:“我平日跳舞唱曲儿,攒下了一千多两银子……我都算过了,即使……即使你那二百两黄金全换成银子,还是不够!”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这银子在崇祯一朝来说,不太方便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因为物价疯涨的缘故。 不过以万历年间为例,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大米,大约相当于后世一百四十多斤。 现在是崇祯五年元月,在南京城的话,大概是一两银子买半石大米,也就是七十多斤。 那么以后世米价三块计算的话,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二百来块钱。 张力暗自腹诽:一万两银子,便是二百多万软妹币! 也算是高价了! 不过后世那国每每,一夜不是也换了几十万么?那种人哪里能和如是妹子比,看来这娱乐圈呀,古今同理,真的是没钱别去玩! ; 第九十八章南京!南京! 张力沉吟片刻,很快便开口道:“南京城咱们是要待很长时间的,咱们先找个客栈歇脚。安顿下来以后,慢慢寻一处宅子,若有合适的,便直接买下来!” 安子一听说买宅子,登时眼露精光:“好咧!” 众人还在说话之时,旁边却围了几名挑夫过来。 那些挑夫可劲儿的说着好话,张力一问价钱,居然说要五钱银子。 张力还在奇怪工钱怎么这么贵,后来顺着挑夫们的眼神,看见了柳姑娘的那几口大箱子,顿时没了脾气,心道:五钱银子便五钱银子吧,城里人,除了会玩,还真难养活呀! 张力带着众人,大步往南京城中走去。 明史记载,终明之世,为直隶者二:曰京师,曰南京。 张力来不及遍观南京城的山川地貌,得先找个客栈歇脚才是正理儿。 十数日前,山东那边还是一片冰天雪地,而南京城此刻确实冬日高照,晴空万里。 温暖的阳光从蓝澄澄的天空中斜照下来,把街道左侧一排房屋的阴影,投射在宽敞的青石板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显得影影绰绰;右边一排店铺的铺面,则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 这些密密麻麻的铺子,都只有一层,不过门面却是挺宽敞的。 张力一眼望去,店铺招牌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名号。有杂货店、绸缎行、皮货店、书店,甚至张力还看见一家店铺的招牌写着“东西两洋货物俱全”!这尼玛可是进口商品专卖店啊!啧啧,果然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南京城! 街道上,乘轿子的、骑驴子的、步行的人熙来攘往,间或还有牵着高头大马的官宦子弟,身后跟着一群鲜衣怒马的嚣张奴仆…… 张力心中一阵意淫:啥时候本少爷才能带着安子和元良这俩狗奴才,牵着高头大马,来这街上调戏调戏花姑娘? 张力还在遐想翩翩之时,耳朵里传来了柳如是的笑声。 柳如是看着一脸口水的康兴安,咯咯笑道:“真是个乡野小子,没想到南京城这么多美女吧?” 安子眼睛正盯着一个绿衣小娘子的胸脯,嘴里喃喃道:“太美了……太……太……” 张力看得哈哈大笑,笑完立刻板起了脸:“安子,你那狗眼给本少爷收起来!再东看西看,往那不该看的地方看了,元良给我赏他几个大耳刮子!” 高元良笑嘻嘻地道:“好咧!高黑子我手正痒着呢……” 安子悻悻地收回目光,小声地道:“不看就不看,好稀奇么?” 话一说完,没走两步,安子的贼眼睛又瞟向街边一家胭脂水粉店,那店里全是雌儿…… 张力带着众人走了一路,好多家客栈要么客满,要么客房不足,最后好不容易在南城五府街上找到一家客栈,这才算是安顿了下来。 张力将安子叫到了自己的客房之中,因为有些事情要让他去办。 安子进屋之后,顺手带上了房门,转身开口问道:“少爷,你叫我来是……”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一听张力过问银钱之事,安子立刻一脸肃容,思索片刻之后朗声道:“回少爷的话!先前少爷在蓬莱县诊治百姓和官宦人家,大约诊金有三百多两,百姓是没什么钱的,主要是官宦人家给得多一些。” 顿了一顿,安子接着道:“后来少爷进了济世医社,就没有再诊病收诊金。济世医社发下的俸禄和赏金,约有三百多两。咱们这段时间在蓬莱县的用度和这次的车船费用,也用去了二百多两银子,我这还剩四百两。” 张力点点头,道:“你和元良去找里正寻一处宅子,三进四进都行,有合适的便回来通报我。” 安子一听是这事,一脸兴奋之前,道了声喏便出门去找高元良了。 安子走后,张力又取出怀中的《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按照书中口诀,修炼起来…… 约摸过了一个多时辰,安子和元良便喜滋滋地回来禀报,说是通过里正在南城找到了一处宅子。那里正一听说是举人老爷买宅子,屁颠屁颠地跑前跑后…… 张力颇有些惊讶,问过以后才知道,那宅子的主人是个公子哥儿,父母双亡之后,在秦淮河上流连忘返了三个月,欠下了不少银子。 **一纸诉状将那公子哥儿告到江宁县衙,知县大老爷判了个以宅抵债! 故而安子和元良一问到里正,里正便推荐了这处宅子…… 张力也管不了那么多,当即便和二人去看。 这宅子坐落在南城的甘露巷,巷子直通南城的大街——钓鱼台街,也算是繁华之地。 张力到了一看,这宅子前后三进,古色古香,看来先前的主人家里还是个书香门第,可惜父母一死,这败家子便将宅子败光了…… 宅子中所有物事一应俱全,由于是抵债的,故而只开价二百两银子。 张力当即拍板,找里正和那**签了文书,买下了这院子! 办完这些事已经酉时了,天已黄昏,张力决定第二日采买些生活用品,再搬进去。 一夜无话。 翌日,张力一行人买了些崭新的生活用品,诸如被褥之类,搬进了甘露巷的院子。 一共三进的宅子,最外面一进由楚二娘夫妇住在西偏房,第二进安子和元良各自选了一间,最里面的一进,张力住在西边,柳如是住在东边。 至此,众人算是安定了下来。 张力将柳如是安排和自己住在同一进,面上说是方便照顾,实则张力那点小心思大家都懂,没人拆穿而已。 不过东西两间偏房相隔甚远,柳如是倒也没有拒绝。 楚二娘夫妇忙着收拾里里外外,安子和元良也帮着打下手,反倒是里院的张力和柳如是闲了下来。 从月洞进入里院,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处花厅,寒冬季节也没有什么花儿,只有几枝腊梅点点开放。 此刻张力和柳如是便暖了一壶酒,两人坐在花厅中赏花。 自从柳如是的外公过世以后,小妮子一路上变得有些沉默寡言起来。也就是最近这两天,回到了南京城,如是妹子的心情才略微好了一些。 张力心知人生经历这种大喜大悲,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调整。 先前师父说过,如是妹子的父母涉及到了红丸案,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当时妹子还小,肯定是一无所知! 这红丸案水太深,一不小心自己陷进去的话,气泡都不会鼓一个就被人灭口了! 还是暂时放在一边,徐徐图之…… 张力正想着事情,柳如是却开口了:“你叫我温酒赏花,却又不说话儿,只顾着自己想心事!哼!小娘我回房间休息了!” 张力顿时回过神来,赔罪道:“如是妹子,我实在是在想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啊,还请妹子莫怪!” 柳如是一听张力说在想棘手之事,小脸一红,低下头去,用微若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是想为我赎身……那天外公跟我说过,你会为我赎身的……” 张力一愣,卧槽,妹子想得果然深沉,我都还没想这码子事呢! 不过张力马上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面孔,叹了口气,道:“唉!是啊!也不知如是妹子赎身银子,其价几许呀?” 柳如是脸色更红,声音更小:“先前有不少姐姐找到如意郎君,赎身银子或两千,或三千……” 呼——张力长出一口气,笑道:“妹子莫急,这点钱本少爷出得起啊!先前不是有二百两黄金的银票么,至少能换个六七千两呢!” 哪知柳如是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还幽幽叹了口气:“那是出阁以后的价钱。我还是清倌人呢!” “清倌人”这三字张力倒是懂的,意思就是雏儿么! 张力微微一皱眉头,道:“也不知这‘清倌人’要多少银子?” 柳如是又叹了口气,道:“听说我的价钱,徐妈妈开到了七千两!” 卧槽! 张力浑身一震,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去! 这七千两加三千两,岂不是一万两? 卖了自己也没这些钱呀! 柳如是抬起头,喃喃道:“我平日跳舞唱曲儿,攒下了一千多两银子……我都算过了,即使……即使你那二百两黄金全换成银子,还是不够!”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其实这银子在崇祯一朝来说,不太方便换算成后世的人民币,因为物价疯涨的缘故。 不过以万历年间为例,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石大米,大约相当于后世一百四十多斤。 现在是崇祯五年元月,在南京城的话,大概是一两银子买半石大米,也就是七十多斤。 那么以后世米价三块计算的话,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二百来块钱。 张力暗自腹诽:一万两银子,便是二百多万软妹币! 也算是高价了! 不过后世那国每每,一夜不是也换了几十万么?那种人哪里能和如是妹子比,看来这娱乐圈呀,古今同理,真的是没钱别去玩! ; 第一百章寸土寸金一♂ 张力收敛住心思,琢磨了片刻之后,道:“看来这徐佛徐妈妈,本少爷是必须要会一会了。” 柳如是点头道:“徐妈妈人很好的,对我照顾有加——只是这银钱上的事情,却不太好说。” 张力淡淡地道:“本少爷自有主意,你且安心待着就是。” 柳如是微微颔首,给张力斟了一杯酒后,开口道:“不说这些烦心事儿了。你来南京之后,打算怎么办呢?” 张力微笑着将酒喝了,笑道:“我么?自然是开医院啰!” 柳如是有些吃惊地道:“医院?” 张力解释道:“嗯,也是治病救人的地方。不过与普通郎中的医馆可不一样。” 柳如是有些好奇地道:“怎么个不一样法?” 张力哈哈一笑,给妹子斟了杯酒,道:“你喝了我就告诉你。” 见柳如是微笑着将酒喝了,张力这才开口道:“主要的不同呢,就是分科医治。” 柳如是听得一头雾水:“分科医治?” 张力点点头:“比如外科、内科,五官科、妇科、儿科什么的……” 柳如是这下听懂了,不由得有些怀疑:“你一个人看得过来?” 张力皱了皱眉头,道:“看不过来。所以还得招郎中呐!唉,又是花钱的事儿!”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不过我先前已经想好了,这金陵城中,秦淮河上,先开两个科室一定会发财!” 柳如是好奇地追问道:“哪两个?” 张力神秘兮兮地一笑,一本正经地道:“自然是妇科和男科了!” 柳如是正在浅饮杯中美酒,“噗嗤”一声,将酒喷了出来,咯咯地笑个不停! 张力心里一乐,不过脸上却正色道:“妹子,你笑什么?外邪入体,亦或者阴阳失和,患上这些疾病,又有什么好笑的!” 柳如是笑了半晌,才止住笑声,道:“你这人呀,就是没个正经!……行,说不过你!不过这倒是个来钱最快的法子!很多官宦老爷,豪门显贵,六七十岁了,腰缠万贯又如何?看见秦淮河上的美人儿,有心无力呀!” 张力哈哈大笑:“这些人儿的钱最好挣,反正我对男科很精通!” 如是妹子有些尴尬:“你怎么就精通这个呢?” 张力嘿嘿一笑,道:“治病救人好稀奇么,可不能分出高低贵贱来!反正这妇科和男科是必须先开起来的!” 柳如是点头道:“嗯!” 旋即妹子脸上又有些黯淡,敬了张力一杯酒后,小心翼翼地道:“你现在已经是举人身份,也不知文章做得如何?可有打算参加会试?” 张力笑道:“会试不是去年才考过么?三年一次,还早着呢!” 柳如是想了想,道:“我大明向来有新皇登基开设恩科的先例,万历元年,崇祯元年都是开了恩科的。上次北京的复社大会,东林众人都在传,近来皇上感觉国事日蔽,人才凋零,很有可能今年还要开恩科取士呢!” 张力清楚地记得,历史上崇祯皇帝除了崇祯元年开过一次恩科以外,在崇祯末年也是开过恩科的。自己穿越以来,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今年再开恩科也未可知…… 张力给自己满斟了一杯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朗声道:“若是开恩科,本少爷必然要去考一考的!” 柳如是大喜,毕竟在明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张力有意科举,实在是合了柳如是的心意。 柳如是敬了张力一杯酒后,笑道:“祝你科场得意!”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得先把医院开起来,赚点银子,然后才有心思看书。你的事情,实在是让我牵肠挂肚。” 柳如是小脸一红,低声道:“让你费心了。不过你早晚都可以读书呀,我可以陪你!” 卧槽,红袖添香呀!要得! 张力美滋滋地应了一声:“我看行。” 柳如是想了一下,又开口问道:“南京城中认识我的人太多,我这段时间先女扮男装吧?” 张力沉吟片刻,道:“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等少爷先把地皮踩热乎了!” 柳如是低头应了一句:“恩。” 两人又喝了一会酒,赏了一会梅花,这才各自回屋休息……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便起床练习了一会《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 张力按照书中指示,练了整整两个时辰,才算告一段落。 简单吃过午饭以后,张力带着女扮男装的柳如是和高元良出了门。高元良会武艺,柳如是则是地方熟,。 安子和楚二娘夫妇留在院子了,毕竟刚搬进来,很多事务还没有理顺。 张力出来的目的,主要就是搞搞市场调查,看看秦淮河沿岸,有没有出租的房屋。 张力心里暗自琢磨着:这医院若是开在秦淮河边,专治男科女科的话,自然是客似云来——啊,不,病人如潮…… 甘露巷是一条东西走向的巷子,东边的出口便是钓鱼台大街。而这钓鱼台街,乃是秦淮河的西岸,可以说是南京城中最最繁华之地。 张力的本意,便是在钓鱼台街看能不能找一间店面,最好要大一些的,方便以后开医院所用。 出了甘露巷,走上钓鱼台街以后,张力真正的亮瞎了狗眼,知道了什么叫做陪都的繁华。 这钓鱼台街乃是一条大街,可以容五马并行,临街的除了店铺之外,街道两旁还修建了官廊。 来自四面八方的客商,聚集在官廊内,高声叫卖,与买家讨价还价; 门前挂着大红灯笼、供着朵朵梅花的茶社里,一名说书先生正在高声说着三国。张力侧耳一听,那说书先生说得正是三英战吕布的段子,真真是说得慷慨激昂,唾沫横飞。茶社里座无虚席,不时有卖零食的小贩穿梭其间; 走过茶社,入眼的乃是一间酒楼。只见酒楼上人声鼎沸,笙歌盈耳,随风飘散着**的歌妓艳笑声和诱人的菜肴香味…… 然而在这繁华背后,街道旁的小巷子里还聚集了大量的乞丐,人人都是衣不蔽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用祈求的眼光注视着每一个从身边经过的体面人…… 张力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 走了好一会,张力都没有发现有出售或是出租的店铺,看来这钓鱼台街乃是南京城的黄金地段,不太可能找到闲置的店铺。 张力决定不能这么瞎逛,于是走进了一家成衣铺子找掌柜的打听了一番市场价格。 这一打听,没把张力给怄死! 原来这南京城中,若是住宅,基本价格几百两银子也能搞定。 可是商铺,那起价都是三千两! 而且官府还要征收成交价格一半的赋税,听说这是南京守备太监的例子钱! 张力黑着脸,带着高元良和柳如是走出了成衣铺子。 柳如是看着黑脸的张力,开导道:“我先前也没曾打听过商铺的价格,没想到居然价钱这么离谱!” 张力不说话。 高元良也附和道:“看来这金陵城果然是烟花繁盛之地,寸土寸金啊!那挨千刀的南京守备太监,竟然敢收一半的钱作为例钱!他也不怕断子绝孙?!” 张力依然不说话。 突然,张力反应过来,哈哈一笑:“那死太监本来不就是断子绝孙之人么!” 柳如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经过这么一打岔,张力心情好些了,开口道:“走,回家!本少爷不买铺子了!” 三人回到甘露巷的府上之后,张力将柳如是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张力正想开口,不料柳如是却先开口了:“现在咱们还差多少银子?” 张力脱口而出道:“大概还差三千两。” 柳如是想了半天,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你先将你说的医院开起来,等挣了钱,再给我赎身。” 张力眉毛皱了起来,道:“只是一间铺子,便要好几千两银子。而且我人生地不熟,开始生意肯定冷清……这要猴年马月,才能攒够一万两啊!” 柳如是幽幽叹了口气,显然也没有什么办法。 良久,柳如是坚定地道:“你先把你说的那个什么医院开起来,等到挣钱了再给为赎身……我可以等的!” 张力沉思片刻,以更加坚定的态度回应她:“不用。本少爷已有成算,从摆摊开始!” 柳如是惊道:“摆摊?!” 张力点点头,道:“现在手上的银子先存起来,绝对不能乱动!我拿出几百两来当做启动资金!” 柳如是有些吃惊:“你……你一个举人大老爷,摆摊?” 张力傲然一笑,朗声道:“先前我出山之时,还与安子还卖过山货呢!这点小事,不值一提!你可不要小看这摆摊,我摆的摊,那可是与众不同的……” 柳如是眉头紧蹙,似乎不怎么相信。 怎么说张力先前也是一个济世医士啊,而且后来退出组织,还捞了个举人身份——这摆摊之说,委实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这张力一向不走平常路,在蓬莱县就让所有人大感意外! 难道他真有办法? ; 第一百零一章文钱包治百病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安子出了门。 从甘露巷出来,往东走进入钓鱼台街,再往东南方向走的话,就进入了南门大街。 这南门大街乃是南京城最主要的街道之一,能容十马并行,从南北方向贯通全城。 这条大街两侧,也是密密麻麻地开着了大量的商铺。 张力和安子往北没走出多远,就发现了一家医馆。 这医馆共有三间门面,中间的是坐堂郎中诊病的大堂,左边一间挤满了候诊的病人,右边一间乃是药材铺。 显然这医馆财大气粗,竟然有整整三间门面! 从候诊的病人拥挤程度看来,应当是非常有名的大医馆了。 张力抬头看了看医馆的匾额,只见写着三个鎏金大字——贵芝堂,真真是恢弘大气! 安子见张力停步不前,小声问道:“少爷,这贵芝堂看来是城中的大医馆了,咱们……” 张力点点头,看着候诊区的那些病人,心痒痒的,开口道:“咱们今天把这周围的地形踩熟,明天就在贵芝堂附近摆摊!” 安子一声惊呼:“摆摊?” 张力笑道:“看见那些病人没?足足有百余人,全部挤在一间候诊厅里!商机呀!” 安子皱眉道:“少爷你虽说在蓬莱县大名鼎鼎,可惜这南京城却是初来乍到,恐怕别人不相信少爷的医术呀!加上咱们又是摆摊……” 张力哈哈一笑:“少爷我自有妙计!走,先把附近的地皮踩热了,明天咱们就来这里开工!” 张力带着安子将附近四通八达的小街小巷跑了个遍,熟悉了地形之后,这才回到家中。 到家以后,张力将楚二娘叫来,让她帮忙准备一些摆摊必须的物事,诸如招牌之类。 楚二娘领命出去之后,张力又叫来柳如是,让她帮着也准备东西。 折腾了整整一天,直到二更天才算是弄完。 第二天一大早,张力让众人换了声略显寒酸的衣服,带着康兴安、高元良和柳如是出门,正是开始了摆摊生涯! 那贵芝堂所在的南边几十步有一条叫做军师巷的小巷,里面四通八达。张力昨日就已经选好了,就在这巷子口摆摊。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昔年这金陵城中,也是住着东晋谢安、王导这种豪门望族,没准他们也走过这条小巷子! 可惜一千多年过去,王谢也都成了一抔黄土! 自己今天从这里开始第一步,虽说只是小小的一个摆摊而已,安知以后也未必不能如王谢一般,叱咤风云! 一阵感概之后,张力领着众人将摊子捣鼓了起来之后,开始分配任务。 张力对高元良和柳如是道:“元良,如是。你们二人负责发传单,安子你负责去贵芝堂拉人!” 原来,昨日张力让柳如是写了数百份传单,就是为了现在用的。 柳如是一身男装,很快和高元良一人拿了一叠传单,分头开始散发了。 柳如是和高元良走得远了,而安子则是负责最近的这一片区域,当然重点则是贵芝堂附近。 张力端坐在小摊位前,像个菩萨一样,闭目养神。 张力装模作样了好一会,却许久无人问津,眯眼看看行人来来往往,就是没人来自己这摊子前面。 张力的目光停在自己雷人的招牌上,这是一块帆布招牌,上面写着“一文钱包治百病”…… 张力暗想,自己曾经多么鄙视那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老忽悠小忽悠们,憎恶那些坑蒙拐骗的卖狗皮膏药的! 以前自己也是不屑在测字算命的摊子驻足半步,深怕别人嘲笑自己不是科学先进的知识分子,而是牛鬼蛇神…… 命运啊,它弄人。 曾经鄙视过的,如今自己受。也许每个人都是自个儿受! 张力心中有些焦急,抬眼一看,只见安子正在努力地拉着皮条…… 这些天修炼天眼通,张力眼神已经比先前清澈了很多,只见安子摸出传单,扫了几眼之后,扯着嗓子开始大喊起来: “各位老少爷们,哥们姐们儿,山东小神医游历全国,来到金陵城啦!” “为了回馈南京城的老少爷们,小神医诊金只收一文钱!” “一文钱包治百病,治不好不要钱!” “不要九八八,也不要五八八,只要一文钱!“ “外科内科儿科男科女科肛肠科……什么病都治,治不好不要钱哩!” “一文钱,您耳朵没听错!只要一文钱!一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一文钱您买不了上当!” “各位老少爷们,赶快摸出一文钱,军师巷口,神医治病啦!” …… 熙来攘往的大街上,南来北往的老百姓被安子稀奇古怪的吆喝声所吸引,纷纷往军师巷口张力的摊子看了过来。 不过,老百姓也不是傻子,看热闹的有,上前诊病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张力并不捉急,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仿佛世外高人一般。 安子蹿到一名黄脸汉子身前,一把拉住了他,将手上传单塞到了那汉子的手上。 安子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小的我看你脸色焦黄,定然是疾病缠身!那边小神医一文钱包治百病,您去看看?” 那黄脸汉子先是一愣,旋即怒道:“滚!哪里来的游方郎中,想蒙骗本大爷钱财?” 安子不急也不恼,笑嘻嘻地道:“大哥莫要生气!一文钱您打发个叫花子,叫花子都能给您眼色看!小神医又怎会蒙骗您这点钱?!” 那黄脸汉子一愣,显然安子说得在理——这一文钱换算下来,也就等同于后世的五毛钱而已,实在是…… 安子见黄脸汉子有些踌躇,顿时来了精神:“这位大爷,一文钱您买不了吃亏,一文钱您也买不了上当呀!” 黄脸汉子厌恶地道:“滚!本大爷还有事,没工夫跟你鬼扯!” 安子还是不急不恼,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道:“您真不去看看?只要一文钱哦?” 看热闹的人们的眼光都聚集在黄脸汉子身上,黄脸汉子顿时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挣脱了安子的手,一溜烟跑了! 安子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突然眼睛一亮,盯上了一个挑着担子卖杂货的货郎。 那货郎将担子放在路边,本来是看热闹的,不过他是不是咳嗽几声,正是这声音吸引了安子。 安子嗖地一声串到货郎跟前,将一份传单塞进货担,嘴里说道:“这位货郎大哥,小的我看你不时咳嗽,莫不是染上风寒了?” 货郎“咳咳”了几声,皱眉道:“今儿个早上起得早,也许是吹了早上的寒风了……” 安子一脸肃容:“这位大哥,这风寒入体可万万不能小视呀。若是耽误了治疗,没准晚上您回去就躺床上起不来啦!您想想,躺床上一天,您得损失多少银钱?!” 那货郎微微一怔,似乎有些意动。 安子趁热打铁道:“货郎大哥走街串巷,也挣不了几个辛苦钱!那边山东小神医诊病只要一文钱,您不去看看?” 货郎远远瞄了张力的摊子一眼,不过脚步却丝毫不动。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传入众人耳朵,不由得将大伙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只见李夫子一身儒装,牵着自家的二儿子,走到张力的摊子前面。 李夫子摇头晃脑一番,朗声道:“一文钱包治百病!哟呵,口气不小呀!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张力暗自在心中给李夫子点了个赞,脸上却是挂着一脸的诚恳之色:“这位先生是读书人吧?看您举止不凡,想必是位夫子。” 李夫子将头一抬,胸脯挺得老高,傲然道:“哎呀呀!这位……这位小郎中过奖了,在下只是读了些孔孟之道,圣贤之言而已,不敢当‘夫子’二字呀!” 看热闹的百姓见李夫子这位读书人竟然和摆摊的小郎中说起话来,心中更是添了几分好奇,顿时围了过来。 大明朝首重养士,故而读书人即使没有功名,在市井小老百姓的心中,也是非常尊敬的。 安子见李夫子入了戏,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高声道:“哎呀呀!这位夫子大老爷,您是哪里不舒服?小神医包治百病,为了回馈南京城的老少爷们,诊金只要一文钱哩!” 李夫子一脸狐疑之色,也扯起了大嗓门高声道:“什么?只要一文钱!?真的假的啊?” 张力微微一笑,道:“在下游历四方,只为救治百姓,不为钱财!一文钱不过是买个诚意罢了,免得刁钻之徒没病装病,耽误其他百姓看病求医!” 李夫子继续高声道:“哟!怎么说得一板一眼似的?那好,我便出一文钱,你看看我儿子什么病?” 李夫子从怀中摸出一个铜板,随手交给了安子。 安子将那铜板高高举起,对着阳光看了半天,扯着嗓子道:“收夫子老爷诊金一文钱!标准的永乐通宝一枚!” 张力心里微微一乐,用余光扫视了一下四周,只见围观百姓们的脚步又往自己的摊子这边移动了几分。 李夫子看了围观群众一眼之后,对张力道:“我儿子肚子痛,你看看吧!” 李夫子的二儿子一脸疼相,走到张力跟前。; 第一百零二章此招百试不爽 张力等人回到家中,张力吩咐楚二娘多弄几个好菜,大伙儿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晚饭,张力觉得很有必要开个总结会,顺便议一议明日的章程。 张力将众人留了下来,首先对楚二娘和李夫子道:“今日之事,有劳李夫子了!” 李夫子连忙称不敢,楚二娘道:“少爷哪里的话!现在我和相公都在少爷府上做事,少爷如何吩咐,我们便如何做!” 李夫子也连忙道:“正是如此!” 张力微微一笑,看来这两人还不错,很胜任“托儿”这个角色,于是开口道:“今天李夫子演了戏,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免得碰到围观的百姓,穿了帮。” 李夫子连忙应诺:“是!” 张力转头看了安子一眼,往常只道这小子嘴贫,还真没看出来今儿个表现这么好…… 张力笑着对安子道:“看不出你小子嘴巴挺能说的呀!不错不错!” 安子讪讪一笑,道:“我办事嘛,少爷您就放心好啦!嘿嘿……嘿嘿!” 柳如是见张力一直说别人,有些不乐意了,嗔道:“我和元良也帮你发了一天传单呢!” 张力哈哈大笑,心想当托儿和拉皮条这种事,如是妹子和高元良是不太适合的,看样貌就不像呀! 哈哈! 张力收住心思,朗声道:“是呢!不过明天开始,咱们就要改变策略了!” 众人一听张力此言,顿时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看着张力。 张力沉吟片刻,始终觉得还不到火候,恐怕不能这么着急,毕竟有些事需要水到渠成。 张力摇摇头道:“不妥,明天还是按今天的情况办!才一天就变卦的话,老百姓容易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安子始终对“一文钱包治百病”有些纳闷,这不是亏钱么? 安子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少爷!咱们今天这么搞,可是连药方的纸张钱都亏进去了呢!还有那宣传单,也是要钱的!明日还这样么?”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尼玛后世天桥上摆个摊搞手机贴个膜还发传单,弄一堆托儿围着呢! 甚至那乞丐要钱,也是写一堆坎坷的生世,悲惨的遭遇,赚人眼泪——啊,不!赚人软妹币! 想到这,张力笑道:“这叫市场营销,你懂什么?少爷我初来乍到,不花点钱打广告,谁肯相信?” 安子哪里听过什么市场营销呀,见少爷如此说,也就点点头,忽然想到一节,于是又开口问道:“那少爷直接租个铺子不行吗?” 张力微微一笑,安子这厮也算是肯动脑子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自己搞这一出,说白了叫扮猪吃老虎,说文雅点呢,叫风险控制。 自己有手艺是不假,可惜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一来就砸钱的话,到底什么效果,谁又能知道? 竞争对手如何? 市场情况如何? 有没有黑恶势力? 有没有官府使绊子? 这些一概不知,走错一步就是破产的下场,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好! 张力转头一看,只见柳如是也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道:“现在咱们还差三千两银子。缺这点钱的话,咬咬牙挺过去,再开店也不迟!手艺在饿不死的,况且刚开始咱们初到南京,地盘没搞透彻的话,盲目开店也不好。” 柳如是微微点头,心想张力以前也是个胆子大的,现在这么小心谨慎,一定是害怕自己的赎身钱给亏进去了……想到此处,柳如是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高元良附和道:“确实如此。咱们在南京城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了。不过这广告肯定也不会白打,不知少爷有什么后手?” 张力沉思片刻,觉得有个三天时间就差不多了,三天以后再变花样,百姓们认可度比较高。 张力开口道:“咱们先赔本赚吆喝,三日后开始卖一些药丸,膏药和药包。” 不等众人发问,张力接着道:“有些常见疾病可以配制药丸和膏药,这部分先弄出来。” 众人点点头,楚二娘道:“明日开始我和相公就在家里做药丸和膏药!” 张力看了高元良和柳如是一眼,这二位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另一个女扮男装,细皮嫩肉,容易穿帮不说,看这皮肤气质也不是我这个摆摊郎中的随从呀! 想到次,张力对高元良和柳如是道:“你们也留在家中帮忙吧,二娘夫妇恐怕忙不过来!” 高元良应了一声,不过柳如是却不高兴了:“我明天要和你出去摆摊!” 张力哈哈一笑,本少爷让你留在家中是保护你,啊,不!是——爱护你! 见柳如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张力接着道:“我让安子做的都是些没脸没皮的事,譬如拉皮条这种事,你去么?” 柳如是惊呼一声,最后低着头道:“唔……那我还是留家里做药丸吧!” 安子倒是无所谓,反正能帮少爷就是高兴,也不管什么做的是什么事儿!少爷不是说过,那鸡鸣狗盗之徒,还救了孟尝君呢! 安子笑道:“这种事自然是我安子来办最稳妥了,高黑子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武人,没准就把病人吓跑了。” 高元良本来心里憋着气,自己这长相委实不适合跑去拉皮条,于是把脸一沉,怒道:“怪我咯?” 张力哈哈一笑,与众人又商议了一会,这才各自散去。 翌日张力带着安子来到军师巷口,远远地就看见昨日摆摊那里,排起了长龙! 张力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自己这第一步是走对了,今日就有这么多百姓肯排队了! 张力连忙走上前去,与安子一起把摊位摆了起来。 今日张力依然是只收一文钱,不过却不写药方,而是口述,让病人自己找纸笔来记。 张力早就想好了,爱占便宜是人之常情,所以就要一步步的变花样…… 这也是自己的策略,温水煮青蛙嘛,一口哪能吃成一个胖子? 原本张力还有些拿不准,哪曾想病人根本不以为意。一张纸不过一两文钱而已,这点钱打发个叫花子都不够! 张力就这样摆摊诊病,一直持续了两天。 到最后一天时,附近花市大街、大功坊、英府街、钞库街等等地段的老百姓都有人过来,而贵芝堂的候诊室里的病人,竟然也少了一半,都跑张力这边来了! 老百姓最会过日子,诊金才一文钱这种便宜,傻子才不去占! 更不要说张力开的药方,基本都是药到病除,真真是小神医啊! 第三日收工以后,张力和安子回到了家中。 张力一进前院,就看到院子里见楚二娘等人已经准备了不少药丸、膏药和药包了。 张力心想这些物事准备齐全的话,明日差不多就该出手挣钱了! 吃完晚饭以后,张力又将众人召集起来议事。 张力先详细问了一下药物准备的数量,见数量充足,于是开口道:“明日开始,我们就要赚钱了!” 一听到赚钱二字,众人都来了兴致,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张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明天咱们就正式收费卖药,收费的同时,推出抽奖系统!” 安子一脸的疑惑之色:“抽奖系统?” 张力点点头,后世营销大杀器“抽奖”,本少爷便要使出来了! 这里面各种弯弯绕绕,本少爷又岂会不知! 张力哈哈一笑,道:“明日开始,诊金改为贵芝堂的一半——安子,你打听他们贵芝堂看一个病人收多少诊金?” 安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他们收四钱银子呢!” 张力点头道:“那咱们就收二钱银子!另外开始卖药,药方不能免费给了!” 顿了一顿,张力又觉得有些棘手。 病人病情各不相同,那些现成配好的药只能应付一小部分人,还有很多人用药都有加减,小小一个药包,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这些事情先前还是没想透彻,诊金从来不是重点,尼玛后世医院挣钱是靠挂号费? 靠卖药呀! 必须卖药才能大赚特赚! 当然后世医院那种坑老百姓的以药养医,自己不屑于去干! 不过明末这些蛀虫,缙绅大户,有钱人家补贴穷苦老百姓却是必须的! 等等,若是在军师巷口开药方,然后派自己人去取药,最后送到病人手中的话,可行? 自己不愿意将住的地方变成药铺,毕竟以后还是要找个新地方开医院的! 妥了,就这么办! 张力一想明白关键之处,脸上挂满了微笑,开口道:“明日开始,我说一个法子,大家照我说的去做。”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力接着道:“明日一早,楚二娘和李夫子去药铺进货,各种药材都进一些,然后拉回咱们住处。” 柳如是想了想,问道:“果然还是要卖药么?” 张力哈哈一笑,道:“收诊金能赚几个钱?而且这药钱我看病人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有钱没钱。若是有钱人,便加价出售;若是穷人老百姓,就按进价卖就是了!” 柳如是一听此言,暗自忖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张力此人虽说有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过心里还是装着穷苦百姓的!; 第一百零二章此招百试不爽 张力等人回到家中,张力吩咐楚二娘多弄几个好菜,大伙儿美美地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晚饭,张力觉得很有必要开个总结会,顺便议一议明日的章程。 张力将众人留了下来,首先对楚二娘和李夫子道:“今日之事,有劳李夫子了!” 李夫子连忙称不敢,楚二娘道:“少爷哪里的话!现在我和相公都在少爷府上做事,少爷如何吩咐,我们便如何做!” 李夫子也连忙道:“正是如此!” 张力微微一笑,看来这两人还不错,很胜任“托儿”这个角色,于是开口道:“今天李夫子演了戏,这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免得碰到围观的百姓,穿了帮。” 李夫子连忙应诺:“是!” 张力转头看了安子一眼,往常只道这小子嘴贫,还真没看出来今儿个表现这么好…… 张力笑着对安子道:“看不出你小子嘴巴挺能说的呀!不错不错!” 安子讪讪一笑,道:“我办事嘛,少爷您就放心好啦!嘿嘿……嘿嘿!” 柳如是见张力一直说别人,有些不乐意了,嗔道:“我和元良也帮你发了一天传单呢!” 张力哈哈大笑,心想当托儿和拉皮条这种事,如是妹子和高元良是不太适合的,看样貌就不像呀! 哈哈! 张力收住心思,朗声道:“是呢!不过明天开始,咱们就要改变策略了!” 众人一听张力此言,顿时来了兴致,眼巴巴地看着张力。 张力沉吟片刻,始终觉得还不到火候,恐怕不能这么着急,毕竟有些事需要水到渠成。 张力摇摇头道:“不妥,明天还是按今天的情况办!才一天就变卦的话,老百姓容易产生不信任的感觉!” 安子始终对“一文钱包治百病”有些纳闷,这不是亏钱么? 安子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少爷!咱们今天这么搞,可是连药方的纸张钱都亏进去了呢!还有那宣传单,也是要钱的!明日还这样么?”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尼玛后世天桥上摆个摊搞手机贴个膜还发传单,弄一堆托儿围着呢! 甚至那乞丐要钱,也是写一堆坎坷的生世,悲惨的遭遇,赚人眼泪——啊,不!赚人软妹币! 想到这,张力笑道:“这叫市场营销,你懂什么?少爷我初来乍到,不花点钱打广告,谁肯相信?” 安子哪里听过什么市场营销呀,见少爷如此说,也就点点头,忽然想到一节,于是又开口问道:“那少爷直接租个铺子不行吗?” 张力微微一笑,安子这厮也算是肯动脑子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呀! 自己搞这一出,说白了叫扮猪吃老虎,说文雅点呢,叫风险控制。 自己有手艺是不假,可惜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如果一来就砸钱的话,到底什么效果,谁又能知道? 竞争对手如何? 市场情况如何? 有没有黑恶势力? 有没有官府使绊子? 这些一概不知,走错一步就是破产的下场,所以还是保险一点好! 张力转头一看,只见柳如是也紧张兮兮地看着自己,于是开口道:“现在咱们还差三千两银子。缺这点钱的话,咬咬牙挺过去,再开店也不迟!手艺在饿不死的,况且刚开始咱们初到南京,地盘没搞透彻的话,盲目开店也不好。” 柳如是微微点头,心想张力以前也是个胆子大的,现在这么小心谨慎,一定是害怕自己的赎身钱给亏进去了……想到此处,柳如是不由得心中升起一丝暖意。 高元良附和道:“确实如此。咱们在南京城也算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了。不过这广告肯定也不会白打,不知少爷有什么后手?” 张力沉思片刻,觉得有个三天时间就差不多了,三天以后再变花样,百姓们认可度比较高。 张力开口道:“咱们先赔本赚吆喝,三日后开始卖一些药丸,膏药和药包。” 不等众人发问,张力接着道:“有些常见疾病可以配制药丸和膏药,这部分先弄出来。” 众人点点头,楚二娘道:“明日开始我和相公就在家里做药丸和膏药!” 张力看了高元良和柳如是一眼,这二位一个长得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另一个女扮男装,细皮嫩肉,容易穿帮不说,看这皮肤气质也不是我这个摆摊郎中的随从呀! 想到次,张力对高元良和柳如是道:“你们也留在家中帮忙吧,二娘夫妇恐怕忙不过来!” 高元良应了一声,不过柳如是却不高兴了:“我明天要和你出去摆摊!” 张力哈哈一笑,本少爷让你留在家中是保护你,啊,不!是——爱护你! 见柳如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张力接着道:“我让安子做的都是些没脸没皮的事,譬如拉皮条这种事,你去么?” 柳如是惊呼一声,最后低着头道:“唔……那我还是留家里做药丸吧!” 安子倒是无所谓,反正能帮少爷就是高兴,也不管什么做的是什么事儿!少爷不是说过,那鸡鸣狗盗之徒,还救了孟尝君呢! 安子笑道:“这种事自然是我安子来办最稳妥了,高黑子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武人,没准就把病人吓跑了。” 高元良本来心里憋着气,自己这长相委实不适合跑去拉皮条,于是把脸一沉,怒道:“怪我咯?” 张力哈哈一笑,与众人又商议了一会,这才各自散去。 翌日张力带着安子来到军师巷口,远远地就看见昨日摆摊那里,排起了长龙! 张力心里一阵得意,看来自己这第一步是走对了,今日就有这么多百姓肯排队了! 张力连忙走上前去,与安子一起把摊位摆了起来。 今日张力依然是只收一文钱,不过却不写药方,而是口述,让病人自己找纸笔来记。 张力早就想好了,爱占便宜是人之常情,所以就要一步步的变花样…… 这也是自己的策略,温水煮青蛙嘛,一口哪能吃成一个胖子? 原本张力还有些拿不准,哪曾想病人根本不以为意。一张纸不过一两文钱而已,这点钱打发个叫花子都不够! 张力就这样摆摊诊病,一直持续了两天。 到最后一天时,附近花市大街、大功坊、英府街、钞库街等等地段的老百姓都有人过来,而贵芝堂的候诊室里的病人,竟然也少了一半,都跑张力这边来了! 老百姓最会过日子,诊金才一文钱这种便宜,傻子才不去占! 更不要说张力开的药方,基本都是药到病除,真真是小神医啊! 第三日收工以后,张力和安子回到了家中。 张力一进前院,就看到院子里见楚二娘等人已经准备了不少药丸、膏药和药包了。 张力心想这些物事准备齐全的话,明日差不多就该出手挣钱了! 吃完晚饭以后,张力又将众人召集起来议事。 张力先详细问了一下药物准备的数量,见数量充足,于是开口道:“明日开始,我们就要赚钱了!” 一听到赚钱二字,众人都来了兴致,眼中露出期待的神色。 张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明天咱们就正式收费卖药,收费的同时,推出抽奖系统!” 安子一脸的疑惑之色:“抽奖系统?” 张力点点头,后世营销大杀器“抽奖”,本少爷便要使出来了! 这里面各种弯弯绕绕,本少爷又岂会不知! 张力哈哈一笑,道:“明日开始,诊金改为贵芝堂的一半——安子,你打听他们贵芝堂看一个病人收多少诊金?” 安子想也不想,脱口而出道:“他们收四钱银子呢!” 张力点头道:“那咱们就收二钱银子!另外开始卖药,药方不能免费给了!” 顿了一顿,张力又觉得有些棘手。 病人病情各不相同,那些现成配好的药只能应付一小部分人,还有很多人用药都有加减,小小一个药包,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这可如何是好? 看来这些事情先前还是没想透彻,诊金从来不是重点,尼玛后世医院挣钱是靠挂号费? 靠卖药呀! 必须卖药才能大赚特赚! 当然后世医院那种坑老百姓的以药养医,自己不屑于去干! 不过明末这些蛀虫,缙绅大户,有钱人家补贴穷苦老百姓却是必须的! 等等,若是在军师巷口开药方,然后派自己人去取药,最后送到病人手中的话,可行? 自己不愿意将住的地方变成药铺,毕竟以后还是要找个新地方开医院的! 妥了,就这么办! 张力一想明白关键之处,脸上挂满了微笑,开口道:“明日开始,我说一个法子,大家照我说的去做。” 众人都竖起了耳朵,张力接着道:“明日一早,楚二娘和李夫子去药铺进货,各种药材都进一些,然后拉回咱们住处。” 柳如是想了想,问道:“果然还是要卖药么?” 张力哈哈一笑,道:“收诊金能赚几个钱?而且这药钱我看病人的穿着打扮,也能猜出有钱没钱。若是有钱人,便加价出售;若是穷人老百姓,就按进价卖就是了!” 柳如是一听此言,暗自忖道:自己果然没看错人,张力此人虽说有时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不过心里还是装着穷苦百姓的!; 第一百零四章挣钱了一♂ 安子挠挠头,有些迟疑地道:“少爷,安子我一直有个疑问……” 张力眼光看向了安子,开口道:“说!” 安子小心翼翼地道:“少爷不是有举人身份么,何不用用这身份?咱金州卫的举人老爷那都是威风八面的人物,现在少爷却来摆摊……” 安子后面的话没说完,不过张力已经知道他的意思。 张力转头看了众人一眼,只见大伙儿都是一副“于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 张力心想,这举人身份自己又何尝不想利用,不过这里面却有些关碍……得了,给他们详细说说吧,免得还认为本少爷装十三。 张力开口道:“本少爷有举人身份确实不假,可是——” 柳如是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你这举人身份,怕是在南京城并不能为所欲为!” 张力看了柳如是一眼,点点头道:“正是如此。大家想想,南京城是什么地方?江南文气最重之处!这里秀才举人多如牛毛,可不比山东哟!” 这话一说完,张力不由得一阵感慨:后世山东也是高考大省,尼玛分数线高得吓死人!可是在明代考的是八股文,别说山东,就是中原、辽东、西南、西北加一块儿,也考不过南直隶区区一地呀!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我若是在蓬莱县做个富家翁,求田问舍的话,这举人身份倒是够我潇洒一世了!可是本少爷志向远大,区区一个举人,又怎能束缚住我的手脚!要想科举得意,这江南是必须来的!现在来到南京城,须得先放低姿态,举人身份自然是有用,但绝不是现在!” 张力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明白了。 高元良点头道:“举人若是离开家乡,虽说外地官府一般也会照拂一二,但远不如本乡本土……少爷这么做,也是稳妥之举。” 张力见大伙儿统一了思想,很快便将话题拉到明天的安排上来了:“明天诊金提到二钱银子一位,摊子上我放一个抽奖袋子。李夫子你和二娘今晚辛苦一下,二娘你缝制一个抽奖袋,要大一些的,一只手能伸进去就行。李夫子你写一百个纸条,其中五个一等奖,十五个二等奖,六十个三等奖。” 安子吃了一惊,急切地道:“少爷,你一天也看不完一百个病人呀!再说了,您这一百个纸条,八十个都有奖,是不是有点……” 张力哈哈一笑,道:“本少爷自有妙计,你们照办就是。” 看着众人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张力微微摇头:唉,说到这商业营销,你们这帮土鳖还是太嫩啦! 按这个中奖率来看,几乎来看病的人人中奖,偶尔几个不中奖的,本少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等奖绝对要吸引眼球,那么就是免除诊金,白送药材! 二等奖么,便是免除诊金! 三等奖么,诊金半价! 自己这一手叫做瞒天过海,后世玩烂了的手段! 譬如一等奖大彩电,二等奖一箱矿泉水,三等奖一瓶矿泉水,玩的就是这个路子。 说白了,大量的群众,也只得一个末等奖而已! 可是头奖的彩头大,大伙儿心里都想着头奖呢! 自己这一等奖,确实亏本,白送药材,可是,仅仅只有五人而已! 二等奖么,其实和自己“一文钱包治百病”又有什么区别?包装一下,“免费”二字,杀伤力可大得不得了! 三等奖最多,可以预计几乎人人中奖,不过你中奖本少爷也是赚钱的呀! 嘿嘿!……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便带着高元良与安子出了门,正式开启抽奖模式。 张力来到了军师巷口老位置,果然摊子起排起了长龙,大伙儿都在等张力前来诊病。 安子和元良很快将摊位摆好,张力看了一眼排队的老百姓,估摸着约有二三十人的样子。 张力看着这些百姓,今天本少爷尼玛要放大招了,那李世民不是说过“天下英雄尽入吾彀中矣”,今儿个看你们的银子还不乖乖入少爷我的腰包? 张力干咳了两嗓子,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一文钱诊病的活动告一段落。不过为了回馈大伙儿这些天的支持,今日所有诊病的百姓都可以抽奖!若是抽中一等奖,不但诊金全免,连药费都白送!” 排队众人先是听见张力说“一文钱诊病活动结束”,心里顿时一阵失落,哪知张力后面竟然说中奖的话药费白送,一下子就勾起了大伙儿的兴趣! 一名中年妇人问道:“小神医,你说中奖之人诊金全免,药也白送?”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她,点点头,朗声道:“正是如此!就看大婶你有没有运气了!若是能抽中一等奖,那自然是最好的了。若是抽不中,还有二等奖诊金全免!若运气还是不好,这三等奖乃是诊金减半,也是不错的哟!” 一名老者高声道:“小老儿我运气从来不好,也不敢想那一等奖了。不知小神医诊金收的是多少钱?” 张力微微一笑,本少爷早就打听清楚行情了,那贵芝堂的诊金是四钱银子,我现在只收二钱银子,价格战走起! 张力高声道:“在下诊金只收二钱银子!” 哗——众百姓一听此言,登时喜上眉梢:这可比贵芝堂便宜多了!足足少了一半的价钱呢! 张力看着众人的表情,心知大家早已忘记昨日“一文钱诊病”的噱头,这算是平稳过渡到收费期了! 不过今天这样也挣不了几个钱,下一步的活动还是要透露一点! 活动——活动——活动,一直变着戏法搞活动下去,让大伙不知不觉中总觉得有便宜占,只要生病,就想着找自己诊治! 不过,这一切首先要建立在自己医术高超的前提之下,这一点,自己倒是很有把握! 现在怕的就是“酒香也怕巷子深”呀! 张力很快收敛住心思,又高声道:“此次抽奖活动只进行三天哟!大家要把握住机会啊,回去后也跟街坊邻居说道说道,这等好事,也要广而告之嘛!” 见大伙儿纷纷点头,张力便宣布抽奖诊病正式开始! 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年青人,二十岁出头,张力一番望闻问切下来,断定此人也就是伤风感冒而已。 这种最常见的伤风感冒,张力早就配好了药材包,此刻便从摊子下面掏出了一包这种感冒药包,放在了摊位上。 张力对那年青人道:“这位哥儿试试手气,若是摸到一等奖,诊金全免不说,这包药材也白送哟!” 那年青人毕竟是第一个,故而有些忐忑不安,战战兢兢地从抽奖袋子中摸出一张纸条!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他,排队的众人也都睁大了眼睛。 只见那年青人定睛一看,大喜道:“哈哈!二等奖!二等奖是什么来着?” 张力还没开口,安子扯着嗓子大叫道:“二等奖诊金免费!” 那人一听诊金免费,登时喜出望外:“哈哈,没想到真是看病不要钱呢!嘿嘿,运气真不错!” 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年青人免除诊金,只付了药费,喜滋滋地走了。 张力也不管他,开始继续诊病。 接着一连四位病人,都是些日常小病,张力提前准备的药包足以应付。 这四人除了有一人没中奖外,其余三人都中了三等奖,有都各自喜笑颜开。 待到第六位也就是先前说运气差那位老者看完病,竟然摸出了一等奖! 这可把老者高兴坏了! 张力微微一笑,高声道:“老大爷中了一等奖!诊金免费,药材白送啰!” 那老者本是伤风咳嗽的毛病,这一下激动得咳嗽不止。安子上前拍了好一会后背,老者才止住了咳嗽。 张力将药包亲自送到老者手上,在大伙的啧啧称奇声中,老者欢天喜地而去! 再后来看病之人愈发多了起来,不时有北城东城的病人慕名而来。 虽说都是打着抽到一等奖的主意,不过多数人还是乖乖掏出了药费。 遇到少见的疾病,需要临时配药的,张力便让高元良回家中取药,然后再拿来给病人。 冬天的天黑得很早,故而张力酉时便收摊了。 回家的路上,张力也记不清今日看病挣了多少钱,于是开口问安子道:“安子,今日诊金和药费收了多少?” 安子将收银钱的袋子掂了掂,一脸兴奋之情地道:“少爷,估摸着有三四十两呢!扣除药材成本,咱们净赚的不下二十两银子!” 张力点点头,心想今儿个算是来南京城后真正挣钱的第一天! 前些天都是赔本买卖而已! 现在这南门大街附近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自己的名号了,看病的人也多了起来。 今天甚至还有府东街、太平里和朱雀街的人过来,这几条街道里坊距离可不远呢! 如此说来,这第一步自己算是站住脚了…… 不得不说南京城真是宝地儿啊,估摸着有好几十万的人口,加上大量的外来人口——这人口基数恐怕除了北京城,在整个大明要算排二位的! 自己当然不希望生病的人越多越好,不过人口基数越大,这生意自然就越好! 这可不是小小的蓬莱县城可比的! ; 第一百零五章游击战 三天抽奖活动结束,张力又开始下一轮活动——所有病人诊金六折! 军师巷每天都围得水泄不通,一则张力的活动给力,二则张力医术确实高超,很多病人药到病除。 虽说一个病人治好了就不再来了,可是这一个病人口口相传,又会给张力带来十倍的客源。 人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要在别人面前秀出优越感来,古今都是一样的道理。 或者自己中奖白送药材,或者自己诊金全免,亦或者什么都没免除,但是诊金低,疗效好,也足以让市井百姓在街坊邻居跟前夸耀一番了。 这天上午,张力依然来到军师巷出摊。 如往常一样,军师巷口早早地排起了长龙。 张力看了一眼队伍,微微一怔——哈哈,排前七八位的,竟然是殷实人家的小厮仆从——正主儿也在一旁的杂货店里候着! 虽说自己这摊子暂时还吸引不了高官显贵,大户缙绅,不过今天看来层次明显比往日高了一些。 张力也不多想,很快便开始给病人诊病。 头前几位病人里面,竟然有一位秀才老爷,这让张力颇感兴奋! 百姓治病的话,自己药费收得很低,赚不了几个钱。 要想发财,还是得挣这种人的钱呀! 从刚才秀才老爷满意离开的表情来看,估摸着回去之后能在他那圈子给宣传一二,这可是最好的广告了! 张力正在给一名老者诊病之时,忽然南门大街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衙门皂隶来啦!” “你个泥腿子瞎咋呼啥!弟兄们,快,把军师巷围了,给我捉人!” …… 张力一抬头,看见安子大步跑了过来! 安子本来在前面大街上发传单,此刻边跑边喊:“少爷!快跑!衙门皂隶来封你摊子啦!” 张力猛地一惊,衙门皂隶?尼玛可不就是城管么? 城管…… 张力猛地一声大喝:“元良,你推车,咱们快跑!往巷子里面跑!” 前几天张力将摊子改良了一番,现在摊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放在一辆手推车上面,这样也方便出摊收摊…… 不曾想,竟然也方便跑路! 高元良刚给一名病人送来药材,一听这话,推起摊位车就跑! “休走了那推车的汉子!” “追啊!快!弟兄们都跟上!” 张力耳中不断传来衙役们的吆喝声音! 张力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匆一瞥之间,只见七八个皂隶打扮的公人,正紧紧追了上来! 再瞟了一眼前面的高元良,只见高元良脚步如飞,推着摊位车竟然比自己跑得还快! 张力加快了几分脚步,跑到高元良身后,快语道:“元良,前面巷子里岔路众多,咱们分开跑!” 高元良一边推车跑一边应道:“好咧!” 张力再次回头瞥了一眼,先前摆摊的军师巷口一片鸡飞狗跳,但是却看不见安子,想必他从其他方向溜了…… 军师巷四通八达,转过一处拐弯,前面出现一条岔路! 高元良回头道:“少爷!你从这条岔路跑,我吸引衙役继续追我!前面还有路口,我从那边走!” 张力来不及多想,便拐进了岔路。 张力撒丫子一顿猛跑,前面又出现了几处岔路口。 这军师巷通往油坊巷、箭子巷、马道街等等大街小巷,张力先前早就打探好了! 张力慢慢地放慢了速度,回头一看,后面已经没有衙役追来了! 显然衙役们都被推车的高元良吸引,自己算是逃掉了…… 张力又慢步穿过了几条小街,走到了北城,这才找了个角落蹲下来休息。 对抗城管的经验,自己在后世的花边新闻上看得可不少! 最最重要的一条,自然是说走就走,说来就来——所以自己才将摊位弄到了板车上面! 后世那些卖西瓜水果的,一般都是电动三轮车,更有甚者开得都是东风小货车! 机动力从古至今都是最最需要的呀! 第二条嘛,自己选的位置也很重要! 这军师巷四通八达,一跑起来,城管可不好追呐…… 张力从马道街进入了钞库街,最后从北边绕了一个大圈子,回到了南城的甘露巷自己家中。 张力还没进院子,就看见安子和柳如是、楚二娘夫妇早已站在大门口东张西望。 见张力回来了,安子兴奋地大汗:“少爷!你没事啦?” 众人过来一阵嘘寒问暖,张力眉头微微一皱,开口问道:“元良还没回来么?” 柳如是摇摇头,一脸苦恼:“没有哩!” 张力点点头,脸色难看起来,径直走进了院子。 众人见张力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都跟了进去。 张力一直等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元良都还没回来,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都一整天了,元良怎么还不回来? 不会被城管——啊,不,衙役抓了吧? 应该不会,以高元良的身手,那些衙役不被他打得满地找牙?更何况高元良即使推车,速度也不会比衙役们跑得慢呀! 应该不会被抓! 再说了,即使推着车跑不掉,弃车的话,那是绝对没人拦得住他的…… 张力还在琢磨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嘎吱嘎吱地推车声音! 张力大喜过望,连忙跑出院子一看,果然见高元良推着摊位车快步往这边走来! 张力大喊一声:“元良,快!” 高元良很快将摊位车推入了院子,张力和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着高元良满头大汗的模样,张力开口问道:“元良,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安子抵上了一大碗水,高元良咕噜咕噜地仰头将水喝完,这才开口道:“嘿嘿!少爷,你看那车,掉了一个车轱辘啦!” 张力一愣,仔细看了眼摊位车,可不正是少了个轮子么! 三轮推车的左后轮子竟然没了! 也就是说元良是推着这么个瘸了腿的破车回来的! 张力不由得暗自咂舌,先前自己匆匆一瞥之下,竟然没看出车子少了个轱辘!高元良这身武艺着实了得,常人又怎么能推动这瘸了腿的破车走这么远? 张力摇了摇头,道:“走,我们进去说!安子,把大门锁上!” 安子锁上了大门,余者众人跟着张力来到里院客厅之中。 厅内气氛有些沉闷,显然今天这个情况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张力心中正在想着对策,忽然听到安子开口了。 安子皱眉道:“少爷,今天这是,可能是我惹的祸?” 张力眼睛一亮,追问道:“哦?你惹的祸?怎么回事?” 安子想了想,接着道:“这些天我一直在贵芝堂附近拉人,他们那边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了。” 张力点点头,心想果真同行是冤家……话说回来,这事也算是自己先挑起来的。 贵芝堂原本开得好好的,突然附近冒出自己这么个低价高效的价格杀手来,生意不受波动才怪呢! 果然安子接着又道:“前些天只是些小老百姓跑咱们摊子上来,今天有些秀才读书人也都来了。我看见贵芝堂的伙计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后来他们的掌柜出去了,再后来……那些衙役皂隶就来了!” 安子顿了一顿,道:“我琢磨着,那些衙役肯定是贵芝堂的掌柜叫来的!” 张力微微点头,如此看来,看来安子所说的情况,**不离十了! 怎么办? 给贵芝堂使绊子? 不好,这气量也太小了些,而且自己也没什么好处。 众人见张力一副低头沉思状,也都不敢说话。 良久,张力忽然眼睛一亮,开口道:“游击战!” 柳如是一声惊呼:“游击战?什么游击战?” 张力暗自得意,**用兵如神,“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战术,实在是高明万分! 不过,自己却也要改良一二,才可以达到最佳效果! 后世那种小摊小贩对付城管的法子,未免太被动了些…… 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道:“我们继续摆摊,贵芝堂暂时不去动他。” 高元良似乎有些明白了,道:“游击?军中也有游击将军的职位,意思就是打一枪换个地方呗?” 安子也反应了过来:“哎呀呀!咱们天天换地方么?那衙役可就没招了!” 柳如是蹙眉道:“可是还有个问题,若是贵芝堂诚心作对的话,你这边一摆摊,人家衙役马上就来了!百姓们排一天的队,你说走就走,等你再回来,老百姓都跑完了呀!” 张力微微颔首,如是妹子想得确实有理,不过自己想到的当然不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这么低级的游击战! 张力看了大家一眼之后,笑道:“我的游击战,可没那么简单!” 众人面露疑惑之色,目光都集中到张力身上。 张力开口道:“大家想想,南京城有几个县啊?” 柳如是脱口而出道:“两个啊!北城是上元县管辖,南城是江宁县管辖呢!” 这南京城确实如柳如是所说,是由两个县组成,颇有点类似于后世什么东城区西城区之类的。 一般省城也就是一个县而已,比如济南府治下的省城就是历城县。 而南京城作为陪都,面积太大,所以北有上元县,南有江宁县! 这,便是张力的机会! ; 第一百零六章剁手六 剁手六转过头来,怒道:“这小子摆摊几日了?” 那矮个子泼皮扯着嗓子道:“听说他前些时日在江宁县摆摊,估计在那边被收拾了,跑来咱们上元县已有十来日了!这厮每天都变着戏法换地方,分明就是想不交银子!” 剁手六一声暴喝:“给老子把摊子砸了!钱全部抢了!打断狗腿,赶出上元县!” 泼皮作势就要上前,不过高元良一声怒喝,整个人怒目圆瞪着一众泼皮,泼皮们竟然生生地不敢动一步! 剁手六一看手下小喽啰们有些逡巡不前,心头火嗖嗖地往上窜,飞起一脚,将摊位车踹了个稀巴烂! 药材包、药丸、膏药散落一地…… 张力眼见这龟孙子居然动力手,将自己摊子砸了,正要说话间,高元良一个箭步冲了上前! 高元良动作迅猛,几个起落之间,那些泼皮便被他踢倒在地! 剁手六眼见情况不妙,正要跑路,谁知高元良一把将他抓住,用一个军中标准的背投式,将这剁手六重重地投在地上! 高元良一脚踩住剁手六的腰杆,任他怎么蹦跶也翻不了身! 这风云突变的形势将围观的群众看得目瞪口呆! 一名老者失声道:“竟然有人敢打剁手六?不要命了……” 张力看了那老者一眼,眉头一皱,看来这龟孙子称霸这里已久了,本少爷今天就为民除害! 张力上前两步,脚踩在剁手六的手上,暗中加了几分力气! 剁手六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张力又一脚踹在他嘴巴上,门牙登时磕飞了几颗!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剁手六,脚死死踩住他的右手,道:“听说你叫剁手六?” 剁手六一声痛嚎,由于掉了门牙,满嘴跑风,声音相当诡异! 高元良小声道:“少爷,叫这孙子赔钱!” 张力心中已经动了杀机,这等泼皮流氓,也不知作威作福多久了! 想必百姓们被欺负得狠了吧! 赔点钱就可走不脱,不留点东西? 张力哈哈一笑,道:“钱,自然是要赔的!他不是叫剁手六吗?元良,把他右手打断!” 高元良一愣,实在没想到少爷这么狠!不过既然是少爷的话,杀头高元良也不怕! 高元良立即用上全力,往剁手六的右手上踢去!——剁手六的咔擦一声,发出生生地脆响! 一众泼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屎尿横流! 张力皱了皱眉头,对高元良道:“这龟孙子刚才是那只腿踢翻咱们摊子的?” 高元良脱口而出道:“右腿!” 张力冷哼了一声,心想这种恶霸必须除恶务尽,让他永世不能出来害人! 张力淡淡地道:“元良,把他右腿打断!” 高元良一听少爷如此吩咐,也不多想,猛地一脚踢在剁手六的右腿上!只听见咔擦一声,剁手六的腿骨也应声而断! 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泼皮还是百姓,都被张力的凶狠所震惊,有的双腿发抖:这人,是个郎中?有这么狠的郎中?!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先前大伙儿是被剁手六吓跑了。现在听说摆摊的小郎中居然打断了剁手六的手脚,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人群中,一个身穿淡绿色羊皮比甲的漂亮女子站在街旁商铺的屋檐之下。 这女子薄施粉黛,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那双清澈入水的眼睛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力的一举一动。 张力扫了一眼吓得胆战心惊的泼皮,朗声道:“滚回去给本少爷拿一百两银子来赔偿,少一个子儿,本少爷便将剁手六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那些泼皮一听这话,顿时一溜烟地四散奔逃! 众百姓看得解气是解气,不过已经有人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先前屋檐下那绿衣女子也紧蹙眉头,心里暗自忖道:这小郎中霸确实大快人心,可是……他却不跑,说是还要人家拿钱赔偿……可是这帮泼皮回去报信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高元良走到张力身边,附耳道:“少爷,现在咱们弄残了这龟孙子,后面的首尾不太好收拾呀!莫不如咱们走吧?” 张力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淡淡地道:“不用走,本少爷自有主张。” 高元良有些不明就了,不过既然少爷说自有主张,那他也只能照办。 张力看了一眼地上痛得昏死过去的剁手六,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王八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今儿个犯到本少爷手里,也是找死! 张力抬头看了一眼围观百姓,将大家欲言又止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呵呵,那些泼皮回去搬救兵我岂会不知! 我今天就是要在这等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等本少爷杀到上元县知县老爷来了,就算是达到目的! 张力心中一阵畅快,隐隐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酣畅淋漓之感! 当然,张力也知道自己装得一手好比,现在不过是区区几个恶霸而已……不过,自己勤奋修炼打脸之术,已然不是回春堂中,黄土山上的那个少年郎! 今日如此这般地行事,自然是有必胜之把握! 张力的把握管不管用围观的人并不知道,然而围观百姓一声“刘县令来了!”,着实让高元良吃了一惊! 高元良急切地道:“少爷,衙门来人了!咱们毕竟伤了人,跑吧?” 张力淡定地微微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张力看了一眼百步之外,正快步走来的刘县令。 这种距离,以前的自己是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的。 不过自己修炼《天眼通》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目力比以前强了很多。 只见这刘县令四十多岁模样,身材偏瘦,留着一尺有余的胡须,脸上一双小眼睛让张力看着很不舒服! 刘县令一到场,周围百姓跑了一大半,剩下腿脚慢的,只能跪了一地——毕竟知县大老爷乃是堂堂正七品朝廷命官,小老百姓在近距离是见官必跪的! 刘县令身后跟着两班捕快,此刻立即将张力和高元良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檐下那绿衣女子此刻已经走到一间商铺之中,在铺子里悄悄地观望着张力这边的情况。 张力一时间心思飞得有些远了,全然没有将刘县令的出现放在心上。 回想半年前的回春堂里,那时马县令出场之时,自己曾经何等的惊慌失措…… 人总是在不断的成长,不断的进步。 一次次的挫折,也许正如师父天医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关键便在于如何从挫折中吸取教训! 吾日三省吾身。这是张力从蓬莱县死牢出来之后,每日晚上睡觉之前必须进行的一件事情! 原本自己还不会这么早地亮出手中底牌,然而先前那咳嗽老者所说的铺面是其一,后来剁手六来收保护费是其二,两件事看似不相关,实则是关系密切! 孙子兵法有言,未虑胜,先虑败! 老者的铺面,乃是自己的退路——也就是说自己从现在起,再也不需要摆摊了! 剁手六跑来收保护费,只是上来送死而已——有道是不作死便不会死,这小子送上门来,便是作死! …… 刘县令显然有些吃惊,旋即又勃然大怒,一声怒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当街行凶?!来呀!给我锁了!” 话一落地,立刻便有几名捕快冲了上来! 张力瞟了高元良一眼,只见他脸色数变,恐怕是要先下手了! 张力立刻赶在高元良行动之前,上前两步,对着刘县令拱手一礼:“学生山东登州府举人张力,见过上元县知县大老爷了!” 张力这一声中气十足,清脆嘹亮的声音登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刘县令一皱眉头,万分惊讶地看着张力,喃喃地道:“什么?你……你是举人?” 张力微微颔首,道:“登莱糜烂,陷于孔贼之手,在下正是从山东逃难来到南京城中!” 在大明朝,从来没有人敢冒充举人,因为这种事一查便可知晓,一旦查出,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刘县令见张力举止颇为得体,不由得有些狐疑起来:“哦?张举人既然来到我南京城上元县,这里的事情……” 刘县令看了一眼地上昏迷过去的剁手六,很快又将眼睛盯向了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 举人身份在明代是比较高的,可以见官不跪,有着种种特权……不过,这当街行凶,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任你是举人也好,进士也罢,行凶杀人之事,还是要担上干系的! 张力一脸郑重之色,朗声道:“知县大人在上,请听学生一言!” 刘知县捋须道:“张举人但讲无妨。” 张力上前两步,道:“刘大人可知学生为什么前来南京城么?” 刘知县一愣,脱口而出道:“刚才张举人不是自己说逃难么……” 张力神秘兮兮地道:“非也!” ; 第一百零六章剁手六 剁手六转过头来,怒道:“这小子摆摊几日了?” 那矮个子泼皮扯着嗓子道:“听说他前些时日在江宁县摆摊,估计在那边被收拾了,跑来咱们上元县已有十来日了!这厮每天都变着戏法换地方,分明就是想不交银子!” 剁手六一声暴喝:“给老子把摊子砸了!钱全部抢了!打断狗腿,赶出上元县!” 泼皮作势就要上前,不过高元良一声怒喝,整个人怒目圆瞪着一众泼皮,泼皮们竟然生生地不敢动一步! 剁手六一看手下小喽啰们有些逡巡不前,心头火嗖嗖地往上窜,飞起一脚,将摊位车踹了个稀巴烂! 药材包、药丸、膏药散落一地…… 张力眼见这龟孙子居然动力手,将自己摊子砸了,正要说话间,高元良一个箭步冲了上前! 高元良动作迅猛,几个起落之间,那些泼皮便被他踢倒在地! 剁手六眼见情况不妙,正要跑路,谁知高元良一把将他抓住,用一个军中标准的背投式,将这剁手六重重地投在地上! 高元良一脚踩住剁手六的腰杆,任他怎么蹦跶也翻不了身! 这风云突变的形势将围观的群众看得目瞪口呆! 一名老者失声道:“竟然有人敢打剁手六?不要命了……” 张力看了那老者一眼,眉头一皱,看来这龟孙子称霸这里已久了,本少爷今天就为民除害! 张力上前两步,脚踩在剁手六的手上,暗中加了几分力气! 剁手六杀猪一般嚎叫起来,张力又一脚踹在他嘴巴上,门牙登时磕飞了几颗!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剁手六,脚死死踩住他的右手,道:“听说你叫剁手六?” 剁手六一声痛嚎,由于掉了门牙,满嘴跑风,声音相当诡异! 高元良小声道:“少爷,叫这孙子赔钱!” 张力心中已经动了杀机,这等泼皮流氓,也不知作威作福多久了! 想必百姓们被欺负得狠了吧! 赔点钱就可走不脱,不留点东西? 张力哈哈一笑,道:“钱,自然是要赔的!他不是叫剁手六吗?元良,把他右手打断!” 高元良一愣,实在没想到少爷这么狠!不过既然是少爷的话,杀头高元良也不怕! 高元良立即用上全力,往剁手六的右手上踢去!——剁手六的咔擦一声,发出生生地脆响! 一众泼皮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屎尿横流! 张力皱了皱眉头,对高元良道:“这龟孙子刚才是那只腿踢翻咱们摊子的?” 高元良脱口而出道:“右腿!” 张力冷哼了一声,心想这种恶霸必须除恶务尽,让他永世不能出来害人! 张力淡淡地道:“元良,把他右腿打断!” 高元良一听少爷如此吩咐,也不多想,猛地一脚踢在剁手六的右腿上!只听见咔擦一声,剁手六的腿骨也应声而断! 在场所有的人,无论泼皮还是百姓,都被张力的凶狠所震惊,有的双腿发抖:这人,是个郎中?有这么狠的郎中?! 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先前大伙儿是被剁手六吓跑了。现在听说摆摊的小郎中居然打断了剁手六的手脚,纷纷跑过来看热闹! 人群中,一个身穿淡绿色羊皮比甲的漂亮女子站在街旁商铺的屋檐之下。 这女子薄施粉黛,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上,那双清澈入水的眼睛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张力的一举一动。 张力扫了一眼吓得胆战心惊的泼皮,朗声道:“滚回去给本少爷拿一百两银子来赔偿,少一个子儿,本少爷便将剁手六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那些泼皮一听这话,顿时一溜烟地四散奔逃! 众百姓看得解气是解气,不过已经有人开始隐隐担心起来。 先前屋檐下那绿衣女子也紧蹙眉头,心里暗自忖道:这小郎中霸确实大快人心,可是……他却不跑,说是还要人家拿钱赔偿……可是这帮泼皮回去报信以后,恐怕还会有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高元良走到张力身边,附耳道:“少爷,现在咱们弄残了这龟孙子,后面的首尾不太好收拾呀!莫不如咱们走吧?” 张力微微一笑,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淡淡地道:“不用走,本少爷自有主张。” 高元良有些不明就了,不过既然少爷说自有主张,那他也只能照办。 张力看了一眼地上痛得昏死过去的剁手六,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 这王八蛋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今儿个犯到本少爷手里,也是找死! 张力抬头看了一眼围观百姓,将大家欲言又止的神色尽数收入眼底! 呵呵,那些泼皮回去搬救兵我岂会不知! 我今天就是要在这等着,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 等本少爷杀到上元县知县老爷来了,就算是达到目的! 张力心中一阵畅快,隐隐有种天下舍我其谁的酣畅淋漓之感! 当然,张力也知道自己装得一手好比,现在不过是区区几个恶霸而已……不过,自己勤奋修炼打脸之术,已然不是回春堂中,黄土山上的那个少年郎! 今日如此这般地行事,自然是有必胜之把握! 张力的把握管不管用围观的人并不知道,然而围观百姓一声“刘县令来了!”,着实让高元良吃了一惊! 高元良急切地道:“少爷,衙门来人了!咱们毕竟伤了人,跑吧?” 张力淡定地微微一笑,嘴里吐出两个字:“不用!” 张力看了一眼百步之外,正快步走来的刘县令。 这种距离,以前的自己是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的。 不过自己修炼《天眼通》已经有些日子了,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目力比以前强了很多。 只见这刘县令四十多岁模样,身材偏瘦,留着一尺有余的胡须,脸上一双小眼睛让张力看着很不舒服! 刘县令一到场,周围百姓跑了一大半,剩下腿脚慢的,只能跪了一地——毕竟知县大老爷乃是堂堂正七品朝廷命官,小老百姓在近距离是见官必跪的! 刘县令身后跟着两班捕快,此刻立即将张力和高元良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屋檐下那绿衣女子此刻已经走到一间商铺之中,在铺子里悄悄地观望着张力这边的情况。 张力一时间心思飞得有些远了,全然没有将刘县令的出现放在心上。 回想半年前的回春堂里,那时马县令出场之时,自己曾经何等的惊慌失措…… 人总是在不断的成长,不断的进步。 一次次的挫折,也许正如师父天医子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关键便在于如何从挫折中吸取教训! 吾日三省吾身。这是张力从蓬莱县死牢出来之后,每日晚上睡觉之前必须进行的一件事情! 原本自己还不会这么早地亮出手中底牌,然而先前那咳嗽老者所说的铺面是其一,后来剁手六来收保护费是其二,两件事看似不相关,实则是关系密切! 孙子兵法有言,未虑胜,先虑败! 老者的铺面,乃是自己的退路——也就是说自己从现在起,再也不需要摆摊了! 剁手六跑来收保护费,只是上来送死而已——有道是不作死便不会死,这小子送上门来,便是作死! …… 刘县令显然有些吃惊,旋即又勃然大怒,一声怒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当街行凶?!来呀!给我锁了!” 话一落地,立刻便有几名捕快冲了上来! 张力瞟了高元良一眼,只见他脸色数变,恐怕是要先下手了! 张力立刻赶在高元良行动之前,上前两步,对着刘县令拱手一礼:“学生山东登州府举人张力,见过上元县知县大老爷了!” 张力这一声中气十足,清脆嘹亮的声音登时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刘县令一皱眉头,万分惊讶地看着张力,喃喃地道:“什么?你……你是举人?” 张力微微颔首,道:“登莱糜烂,陷于孔贼之手,在下正是从山东逃难来到南京城中!” 在大明朝,从来没有人敢冒充举人,因为这种事一查便可知晓,一旦查出,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 刘县令见张力举止颇为得体,不由得有些狐疑起来:“哦?张举人既然来到我南京城上元县,这里的事情……” 刘县令看了一眼地上昏迷过去的剁手六,很快又将眼睛盯向了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打量着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子。 举人身份在明代是比较高的,可以见官不跪,有着种种特权……不过,这当街行凶,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 任你是举人也好,进士也罢,行凶杀人之事,还是要担上干系的! 张力一脸郑重之色,朗声道:“知县大人在上,请听学生一言!” 刘知县捋须道:“张举人但讲无妨。” 张力上前两步,道:“刘大人可知学生为什么前来南京城么?” 刘知县一愣,脱口而出道:“刚才张举人不是自己说逃难么……” 张力神秘兮兮地道:“非也!” ; 第一百零八章医馆一♂ 张力看了一眼面露疑惑之色的刘县令,反正现在登州府沦陷,本少爷今儿个给你来点猛料! 张力朗声道:“学生家乡沦于贼手,生灵涂炭……山东学政大人呼吁全省士绅,自办团练,抗击叛军!现在山东已经有很多士绅兴义师,抗暴兵!学生与数位同年也结寨自保,奈何粮饷不足,便远赴各地筹措资金!” 见刘县令一脸惊讶之色,张力接着道:“山东各地久经战乱,百姓穷困潦倒,实在筹集不到资金。学生便来到南直隶……” 刘县令脱口而出道:“你……你摆摊是为了筹团练粮饷?” 张力郑重地点了点头:“学生身为举人,原本家里也是诗书传家,奈何诗书却卖不成银钱!学生以前学过些岐黄之术,想着南京城人多,也许能靠这手艺筹集些银钱,以用来抗敌!” 张力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山东的情形邸报上已经登出来了,所以众人皆是深信不疑! 刘县令想了想,觉得这事有些棘手,这举人张力肯定是不能捉了,不过地下那剁手六确实断了一只手,断了一条腿……这,有些不好办了! 张力看了一眼刘县令,心知他已经信了自己所说的话,于是神秘兮兮地道:“刘大人有所不知!孔贼在山东被地方团练搞得寝食不安,后来探知学生等人居然外出筹集粮饷,于是便派出细作,为的就是要破坏学生抗贼大计!” 刘县令一声惊呼:“细作?!” 张力瞥了一眼地上的剁手六,心道:本少爷弄残你不说,还要你永世不得翻身!这种恶霸,死有余辜! 张力接着道:“我看不如大人亲自将这厮送往山东,保不齐便是大功一件!啧啧,抓住了孔贼的细作,升官是应有之义呀!” 刘县令一脸恐惧,连声道:“啊!不,不,不……本官去那山东送死?——啊,不!本官有守土牧民之责,岂可轻离治所?!” 张力心中冷笑,本少爷了料定你没胆子去! 刘县令转头对身后的衙役们道:“将这……将这逆贼孔有德的细作,投入死牢!” 说完刘县令对张力微微一点头,道:“张举人为地方团练筹款之事,实在是让人敬佩呀!本官回去一定严加审讯这个奸贼!本官公务在身,就不久待了!”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剁手六拖了起来! 张力一拱手,朗声道:“学生摊子被砸,银钱都被抢走了,这岂不是寒了山东官军的心?” 刘县令点头道:“本官自会为你做主!回头将这恶人家属拘来,双倍赔偿张举人!” 张力微微一笑,道:“全凭县尊处置!” 刘县令也不多说,招呼了一声手下的差役,带着人转身就走…… 张力看了一眼围观众人,只见大伙儿一个个瞠目结舌,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 店铺之中的那名绿衣女子轻轻地咦了一声,然后便低头不语…… 先前排队诊病的一名病人凑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道:“小神医竟然是山东的举人老爷,来我们南京城是给义兵筹措粮饷,小人心里敬佩万分啊!” 张力微微点头示意,那病人又道:“举人老爷为国为民,竟然在此摆摊诊病筹钱!不知举人老爷明天还来摆摊吗?” 张力看了一眼那病人,心中微微一动,高声道:“今儿个摊子被砸了,以后便不摆摊了!” “呃……”那病人应了一声,脸上还是露出些许失望之色。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以后我在南城三条营开医馆,少则一日,多则三日,大伙儿要看病可以来那里!这位兄弟,我有一事相求,不知……” 那病人连声应道:“哎呀呀,不敢当举人老爷‘兄弟’的称呼,您老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张力微微一笑,道:“烦请你这几日在次帮我宣传宣传,给来诊病的病人说我的铺子现在开在三条营,让他们来那里找我!这里还有些传单,这位兄弟也帮忙散发一下!” 那病人连忙高声应道:“好咧!” 张力也不多言,让高元良将摊子上没砸坏的物事收拾了一下,带着元良往回走。 张力回头之时,但见那位病人哥们,寒风中跑前跑后地给路人散发着传单…… 回到甘露巷的家中,大家见板车上的摊子被砸得稀巴烂,都是大惊失色。 张力将事情始末说了一遍之后,大家才镇定下来。 柳如是一听说张力寻到了一处店铺,居然只要三百两银子,脸上充满了兴奋之色:“那三条营我知道,确实是偏僻了些,在南京城最东南角上。不过你这治病又不必卖东西,挣的乃是一个口碑钱,只要有口碑,地方偏僻一点也无妨!” 张力点点头,道:“事不宜迟,走,我们立刻去三条营!” 安子早就摩拳擦掌,高声应道:“好咧!” 张力带着众人来到三条营,果然见路上行人稀少,两旁的铺子有一半都没开! 张力心中一阵狂喜,这绝对是福地!以后自己是要开医院的,必然要扩大经营,收购这些店铺! 这些铺子生意越差,自己收购店铺的成本和阻力就越小! 哈哈!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 没走多久,众人还在看街道两旁的店铺之时,修炼“天眼通”的张力远远地便看见了此前那位咳嗽病的老者站在远处! 张力加快了步伐,带着众人走到老者跟前。 张力还没说话,安子这人精便先噼里啪啦地将张力的举人身份一顿猛说,然后又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筹集地方团练粮饷之事,听得老者暗暗心惊! 老者连忙躬身一揖,道:“想不到小神医竟然是举人老爷,而且做的还是为国为民的大事!既然如此,那铺子老板由我去说,银钱等举人老爷挣到钱了再给他!筹集军饷之事,他若是敢放出一个屁来,小老儿立刻让犬子将他捉去江宁县县衙见官!” 张力一愣,没想到自己这举人身份和自己瞎编的这故事,杀伤力竟然如此之大,尼玛买个铺子连钱都不用给了?! 张力一阵嘚瑟,心里叹道:万恶的旧社会啊,区区一个举人,就有如此能耐…… 安子等人一听老者的话,个个都是喜出望外! 张力故作迟疑之色,对那老者道:“老伯,这样……这样真的好吗?” 老者一脸正色道:“好!哪有什么不好的!城里那些举人老爷,霸占铺子根本不需要理由!张举人虽说是来自山东,可是做的事情也是为国为民的大事,谁敢嚼半句舌头?” 张力点点头,道:“唔……既如此,便依老伯之言。不过你告诉铺子的原主人,这银子我是认账的,只是缓个一年半载……” 老者一脸肃容道:“举人老爷言重了!” 张力见老者没有继续深说这欠账不欠账的事,估摸这老者肯定不认为自己该给钱,老者心中想的肯定也是后世那三字“我懂的”…… 老者很快将自己的儿子——三条营的里正,以及那店铺原主人找来,签了买卖文书。 那原主人被老者一顿连说带吓,最后听说张力乃是举人身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张力并不屑于欺压良民,心想这铺子老板并没有做错什么,别的举人也许一贯如此行事,自己却还是有底线的! 张力找来纸笔,坚持写了一张欠条,交给了铺子的原老板,言明少则半年,多则一年,必会偿还欠款。 那老板小心翼翼地将欠条收了起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张力立刻吩咐众人,这两日抓紧时间,将铺子改造一番。 张力让安子去找来匠人,修修补补,小改小建的活儿,将交给这些匠人去做。 安子领命而出,其余人也开始收拾起店铺来。 张力倒没有参与其中,后世自己也是个懒鬼,对于劳动的事情,属于只动嘴,不动手的…… 张力看着忙碌的众人,连柳如是都帮着楚二娘在糊窗户纸,不由得有些尴尬。 哈哈,这小妮子还能干活呢!本少爷么,自然是统筹全局,先想想铺子开张以后怎么弄! 万事开头难,接下来的事情千头万绪,还是晚上空闲的时候,与众人一起商议吧! 不多时。张力便看见安子已经找来了匠人,指挥着匠人们小改小建,俨然一副管家模样……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安子这山野小子,这半年来的变化可不小! 张力又看了看高元良,他正撸起膀子,搬动院子里的杂物,心里不由得也感慨了好一阵! 高元良有情有义,事母极孝,对自己当初救治他母亲的事,一直感恩戴德,现在更是誓死相随! 真是一个好汉子! 张力目光移动到柳如是身上,柳如是此刻拿着一根毛巾,正在擦着院子中房间的门板,那些门板积灰可不少…… 这小妮子,以前肯定没干过这些活儿,现在居然…… 呸! 张力,你不害臊?你这偷奸耍滑的小子…… 唉!没法子,本少爷是属于劳心者嘛,这劳力者的事情,就让他们做吧…… 铺子里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只有张力这自诩为“劳心者”的,搬了个椅子,坐在那也不知想些什么…… ; 第一百零九章勿以善小而不为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一连忙了三天,铺子总算是整理收拾得七七八八了。 张力这位自诩的“劳心者”,每日便在铺子门口摆了个摊子,继续给慕名而来的病人诊病。 这天吃完午饭,张力就收了摊子,让候诊的病人明日再来——基本没有什么危重的病人。 因为明日张力的铺子便要正式开张,前天定制的店铺匾额“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张力必须去取回来。 张力带上安子,走出了店铺,去往那牌匾店取匾额。 一边走,张力一边琢磨着心事。 这医馆的名字大家还争论了很久,不过最后自己一言而决,就叫做“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 语不惊人死不休! 本少爷这医院,便叫做“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 从古至今都是一样,名号不响亮可不行,吸引不了眼球可不行! 当张力走到朱雀大街的时候,忽然惊讶地发现,身后跟了一群乞丐,来势汹汹! 张力稍一停步,乞丐们便围了上来,大声地乞讨。 一阵污浊难闻的臭气,从乞丐们破烂的衣衫上散发出来,张力闻之连连作呕。 安子不由得心里有些着急,猛地大喝一声:“站住!别过来!你们想干什么?说你呢!再靠近一步试试!” 乞丐们被安子这一声暴喝震慑住了,脚步犹豫了起来。 张力皱起了眉头,这尼玛是丐帮的? 等等,先前自己弄残了那剁手六,后来上元县的师爷还送来了一百两银子赔偿金,还说剁手六被问了死罪。 莫非这些人是那恶霸的党羽,装作乞丐打扮,要来对本少爷不利? 想到这里,张力高声喝道:“堂堂留都之地,自有大明王法!莫非你们敢当街抢劫不成?!” 安子伺机扯起嗓门大喊道:“我家少爷可是堂堂举人出身,你们这些叫花子胆敢冒犯?!” 乞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开始退缩了。 有的人往后退了几步,张力开始看清身后的那些人——竟然有不少半大的孩子! 张力叹了口气,心知这多半不是什么恶霸找来的狗腿子了,他们要找人暗算自己,也不会找这些半大的孩子! 乞丐们渐渐散去,不过先前站在最后的那些孩子们并没走,领头的一人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声泪俱下地道: “请举人老爷息怒,小人们不敢冒犯举人老爷,小人们都是安分良民,只求举人老爷垂怜,赏个黑面馍馍吃!” 不等张力反应过来,另一名约摸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也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磕着头: “举人老爷开恩!俺们……俺们是良民啊,俺们从陕西来,那地方……吃……吃……吃人!俺们害怕,不敢吃……俺们真的都是良民啊!” 一名十一、二岁,满脸污垢的女孩儿也跪了下来,喃喃地道:“老爷垂怜!俺们这帮孩子里,十三岁以上的女孩儿都被人伢子挑走了,说是有饭吃……俺就想不明白了,俺只是小一两岁,为什么人伢子就不要俺……俺们问人伢子,人伢子说是俺们小,不比那些十三岁以上的,可以用了!俺们还得浪费粮食养着……” 后面好几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儿,也齐齐跪了下来! 张力的心开始往下沉,胸口瞬间有如被一块巨石撞击一般,好疼! 这些小女孩儿自然不知道为什么十三岁大女孩有人要,她们这种十岁左右的没人要! 可是,张力懂! 张力很清楚地知道为什么! 张力的心中翻江倒海一般,或许这些孩子最大的追求,便是能活到十三岁,到时候就有人要了,就能吃口饱饭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拯救天下苍生,不过却有能力改变这群孩子的命运! 勿以善小而不为! 想到此处,张力对跪在地上的孩子们道:“都起来!以后跟着我吧,我在南城开了个医馆,你们可以打打杂什么的,一天三顿饱饭是不成问题的!” 原本张力以为这群孩子们一听此言,肯定会喜出望外! 可是,孩子们的反应竟然先是震惊,继而是抱头痛哭! 张力眼睛有些湿润,对安子道:“先贤有言,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种事情,若有能力,还是要帮助一二。我说的话,你要记在心间。” 安子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张力叹了口气,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安子看着张力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敬之色,很快便带着这群孩子跟了上去! 围观百姓无不啧啧称奇,一个熟悉的绿色身影便藏身于百姓之中。 这位绿衣少女,看着张力身后跟着的那群孩子,轻轻颔首,眼眶也微微红了起来…… 张力来到牌匾店,查看了一下匾额,见没有什么不妥,便付了银钱,让店里伙计待会给自家铺子送过去。 张力沉吟片刻,一阵坏笑之后,取来纸笔,又定了七个竖匾。 掌柜的看着纸上的字,眼睛瞪得跟牛铃似的…… 张力也不管他,指明就要这些竖匾。既然客人如此吩咐,掌柜的也岂能和银钱过不去,立刻便应承了。 张力出了牌匾点,回到三条营的铺子中。 柳如是吃惊地看着张力身后跟着的这群小乞丐,开口问道:“这,这些小孩子是……” 张力看了身后这些孩子一眼,转过头来:“都是流民乞丐,我看他们年龄还小,便带回来了。以后帮着铺子打个杂什么的,也能吃口饱饭。” 柳如是点点头,不再说话,暗自忖道:想不到张力心地如此善良,自己真没有看错他! 张力领回来的孩子一共十二名,三男九女。 三个男孩儿都是十三四岁模样,九个女孩儿最大的有十二岁,最小的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几岁,看样子估计也就不到十岁。 张力让安子烧了几大锅热水,又吩咐楚二娘去成衣铺子里买了些粗绵衣服回来,让这些孩子们洗澡更衣。 第一遍孩子们洗完澡,张力去检查,直接摇头,让安子再烧水,再洗! 足足洗了三遍,张力这才罢休! 自己这里是医馆,卫生实在是要求比较严格的,这也是对病人负责,对大家负责! 等孩子们洗完澡,换上了新衣服,张力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些孩子虽说营养不良,个个面黄肌瘦,不过看起来男孩儿都还算机灵,女孩儿们模样也都尚可,甚至还有两名女孩子长得颇有几分姿色! 呸! 张力心头啐了自己一口,自己又不是禽兽,可千万不能想歪了…… 这些女孩儿以后可以作为护士来培养…… 恩!对!就是护士! 张力先让楚二娘熬了一大锅粥,然后蒸了一大笼白面馒头,看着这些孩子们饱餐一顿之后,这才将大家叫到了院子里。 张力看了众孩子们一眼,道:“本少爷既然给了你们一口饭吃,你们以后便要在铺子里用心做事,都知道了吗?” 孩子们刚刚吃了出生以来最最丰盛的一顿饱饭,此刻个个声音喊得山响:“是!老爷!” 张力眉头一皱,纠正道:“我有那么老吗?以后叫我少爷!” 孩子们立刻大声喊道:“是!少爷!” 顿了一顿,张力道:“本少爷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都自报姓名!” 那一群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那个最大的小子上前道:“回老爷话——啊,不!回少爷话,咱们都没名字,平时都狗蛋、二驴子、疯丫头、傻妞这样互相称呼……” 张力点点头,思索片刻,对一旁的柳如是道:“如是妹子,要不你帮他们取下名字?既然在我店铺中做事,没个名字可不好办!” 柳如是笑道:“我会取什么名字啊?我给他们取个莺莺燕燕,桃红柳绿的名字,适合你这里吗?” 张力猛地一拍大腿,哎呀呀,妹子这么一提醒,自己倒是有主意了! 张力哈哈一笑,道:“多谢如是妹子提醒啊!你说那些名字自然不妥,且看本少爷给他们取名!” 柳如是笑嘻嘻地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哦!”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道:“既然咱们是医馆,你们的名字便使用这药材名字!三个小子就叫当归、天雄、石南!女孩儿们就叫紫苏、白芷、百合、冬青……” 张力一口气说了十二个药名,每个孩子都分配了一个名字,孩子们个个喜出望外。 张力想了想,对柳如是道:“这些女孩儿就跟着你,学习些待人接物的礼仪,以后自有用处!” 柳如是点点头:“嗯!她们言行举止什么都不懂,容易得罪病人,这事交给我好啦!” 张力转头对高元良和康兴安道:“元良,你每日带着这三个半大小子练习练习拳脚,对他们以后有好处。” 高元良朗声应道:“是!我高黑子办事,少爷你就放心好啦!” 张力微微颔首,又对安子道:“他们三个男孩子练完武艺,每日就跟着你学点跑堂打杂的活儿,刚开始可能不熟悉,你多教教他们!” 安子咧嘴一笑:“好咧,少爷!安子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最近又精纯了少许……” 张力“扑哧”笑出声来,板着脸怒斥道:“精纯你妹!” 安子一脸无辜地道:“少爷,俺说了多少次了,俺只有个姐姐,还被鞑子杀了……俺可没有妹妹啊!俺还等着柳姑娘给我介绍妹子呢……” ; 第一百一十章招人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医馆的外面除了匾额之外,还挂上了一副横幅“开业大酬宾,诊金半价”。 既然是张力开的医馆,这些促销活动是一定不能少的了。 张力这医馆外小里大,外面的大堂只有约摸后世十个平方左右,用帷幔隔成了三个小单间,严郎中、李郎中和王郎中一人一个单间,在里面给病人诊病。 张力从里院走出来,只见三名郎中的小诊室里都有病人在就医。铺子外面放着几条板凳,不少候诊的病人便坐在板凳上等候。 张力看着安子和柳如是带着那帮“当归”、“紫苏”的半大孩子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微微有些荡漾。 自己的医馆,总算是开起来了! 万事开头难!自己有很多构思,很多想法全部都寄托在这医馆之中,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必须一步一步走。 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自己从大量伤风感冒、跑肚拉稀这种普通病人前抽身,然后投入到最最赚钱的那一方面去。 既然是开医馆,自己总不能将大量普通病人拒之门外,只挣有钱人的钱吧? 现在招收了这三位郎中,虽说医术平平,不过却能应对医馆百分之八十的普通病人,这也是积累口碑必不可少的一大条件。 后世著名的二八定律,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百分之二十富人的钱,就由自己来挣;百分之八十的穷人生病,便由那三位郎中来应对。 只有这样,医馆才能长久,长能兴盛。 张力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高元良,开口道:“元良,走,咱们再去订制几块牌匾!” 高元良应了声喏,然后小声道:“少爷,咱们牌匾可不少了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这牌匾乃是越多越好,越唬人越好!你就跟着本少爷学学,怎么开医馆吧!” 两人出了医馆,往牌匾店走去。 刚走到南门大街,张力就看见了石南在散发传单。 石南见张力走了过来,连忙小跑了过来,行过礼数之后,开口道:“少爷,您这是到哪儿去?” 张力微微一笑,道:“我去牌匾店。昨日我吩咐你们出来发传单,怎么样,发了多少份出去了?” 石南挠了挠头,应道:“回少爷的话,我们一共出来了六人,每人负责一条大街。我负责的这南门大街来往百姓很多,早上到现在发出去一百多份呢!估摸着其余几人也差不多这个数字吧!” 张力点点头,笑道:“好好干,中午回来我让楚二娘蒸一锅白面大馒头,管饱!” 石南喜滋滋地道:“好咧!” 话一落地,眼见前面走过来一对夫妇,石南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张力哈哈一笑,也不管他,带着高元良径直往牌匾店走去。 来到牌匾店前,掌柜的远远看见张力过来了,亲切地迎了出来。 张力走入店中,开口道:“掌柜的,我再订制一块匾额。” 一听张力说要订制匾额,掌柜的更是点头哈腰:“不知客官要订什么样的?” 张力暗自琢磨,后世不是有那些什么专家门诊么,收费嗷嗷贵的那种。或者就是国外那种类似私人医生的,反正怎么贵怎么来,专挣富人的钱。 张力开口道:“唔,弄一块四字招牌,就叫做‘神医门诊’吧!” 掌柜的连忙记下,张力正要离去之时,忽然安子一头闯了进来! 安子一脸惊慌之色,高声道:“不好啦!少爷!有人上门踢馆!说要拆了咱们的招牌!” 张力猛地一愣,惊道:“上门?有人踢馆?!” 安子点点头,正要详细说,张力却一把将他拉出牌匾店:“走!回去看看!” 三人快步往三条营的铺子走去,张力边走边问:“安子,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上前两步,与张力疾步而行:“少爷!就因为咱们那块匾额呀!” 张力皱起了眉头:“匾额?匾额怎么了?” 安子小声道:“少爷那匾额不是写的‘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么?刚才店铺来了一帮人,就是冲着‘疑难杂症’这几字来的!” 张力脚步不停,面露疑惑之色:“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安子点头道:“是呢!严郎中等人都束手无策,那帮人不依不饶,非要咱们取下牌匾!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安子没有明言,不过张力心中对那些难听的话已经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张力问道:“是什么病症?” 安子摇摇头,道:“肯定没得治啊!是硬皮病呢!那是全身皮肤干裂,须发全都掉光了!” 张力一听这话,大吃一惊。 这硬皮病即使在后世也很难治疗,发病原因就连现代西医都搞不清楚! 看来自己这次麻烦不小,不过怎么这么巧,今天第一天开张,就来这么一个身患怪病的病人! 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说! 三人很快赶到医馆门前,只见医馆大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安子扯起大嗓门喊道:“少爷回来啦!” 人群一阵喧哗,很快让出了一个豁口。 张力一看,柳如是、楚二娘夫妇和严郎中等人站在匾额下面,不准旁边的人接近。 而就在他们身旁,一群人七手八脚地竖起了一副梯子,看来是想爬上去摘掉自己的招牌了! 张力看得心头火气,老子现在可是堂堂举人,不比先前在蓬莱县时的赤脚小郎中了! 张力一声怒喝:“住手!什么人,敢来我医馆撒野?!” 高元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便将那梯子踢得散了架! 围观群众立刻退了几步,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大门前的人张力已经看清楚了,六七个仆役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干瘦的身穿织锦圆领袍的老者,这老者头戴一顶八方冠,隐隐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威势。 老者身旁站着一名长着鹰钩鼻子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暗自揣摩着这两人的身份。 自己的举人身份已经人尽皆知,轻易不会有阿猫阿狗上来找茬,这些人既然敢来,身份就不会太低…… 安子在一旁扯了扯张力的衣角,小声道:“少爷!我记起来了,那鹰钩鼻子正在贵芝堂的掌柜,好像是姓许。先前我只见过他一回,刚才着急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张力微微点头,呃,看来来者不善呀! 张力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贵芝堂的许掌柜大驾光临,不知许掌柜前来所为何事呀!” 许掌柜一愣,暗自忖道:自己并未与这张力见过面,也不知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来历…… 不过许掌柜很快便收敛住心神,朗声道:“可是山东的张举人么?” 许掌柜将“山东”这两个字加重了几倍的语气说了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张力不过是一个山东的举人,在南直隶金陵城中,也没什么了不起!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那位头戴八方冠的老者! 张力隐隐有些猜测,这贵芝堂掌柜定然不敢轻易前来得罪自己!现在他既然来了,所依仗之人,恐怕就是这老者了! 果然,那老者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原来是山东的举人而已!唉,现在山东闹着兵灾,什么小猫小狗都跑来我南京城中撒野了!” 张力眉头微皱,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冷冷地盯着那老者! 这老家伙口气这么大,想必身份不低,不能硬着干! 许掌柜连忙附和道:“齐大人所言甚是啊!不过一个偏远地方的举人而已,若是在我南直隶参加考试,恐怕连学生这秀才出身也考不上呢!” 张力依然不动声色,心知这许掌柜原来是个秀才,而他口中这位“齐大人”,想必是个官儿了! 张力微微一笑,压根就不搭理许秀才,而是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学生初来乍到,不知齐大人……” 齐大人脸上难看起来,许秀才登时便跳了出来:“张举人真是孤陋寡闻!齐大人乃是堂堂南京礼部郎中!” 许秀才这么一说,张力立刻便对这位齐大人的官职心中有底了! 朱元璋建国之后,在南京设置六部。后来燕王朱棣靖难成功,是为永乐皇帝。永乐后期迁都北京,整个中央机构都一起迁到了北京。 但是朱棣却留了一套政府机构在南京,不过这些都是些闲散官员,仕途无望之人的养老之地而已。 譬如单说吏部尚书,那就一定是指北京城的吏部尚书,这可是执掌全国官员人事的头号人物。 若是说南京吏部尚书,那就是说南京这套养老机构里面的官儿,多是闲职,并没有什么实权。 张力心中有数,原来这齐大人不过是个闲官儿而已,不过闲官儿也是官,必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绕了这么一大圈,张力也只是知道来人的身份而已,根本连病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然而现在张力所接触的这些事情,所接触的人,他们的身份正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样的人,便使用什么样的对策! 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若是还像黄土山时一个愣头青一般,遇到什么事情只知道往前冲,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张力一点也不着急,笑嘻嘻地看着这位南京礼部郎中,齐大人。 ; 第一百一十章招人 求推荐票并书架收藏。跟书的大大记得登陆签到推荐哦。有想法,去书评留言吧。影子拜谢。 =====================分割=========================== 医馆的外面除了匾额之外,还挂上了一副横幅“开业大酬宾,诊金半价”。 既然是张力开的医馆,这些促销活动是一定不能少的了。 张力这医馆外小里大,外面的大堂只有约摸后世十个平方左右,用帷幔隔成了三个小单间,严郎中、李郎中和王郎中一人一个单间,在里面给病人诊病。 张力从里院走出来,只见三名郎中的小诊室里都有病人在就医。铺子外面放着几条板凳,不少候诊的病人便坐在板凳上等候。 张力看着安子和柳如是带着那帮“当归”、“紫苏”的半大孩子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心里微微有些荡漾。 自己的医馆,总算是开起来了! 万事开头难!自己有很多构思,很多想法全部都寄托在这医馆之中,可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必须一步一步走。 自己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将自己从大量伤风感冒、跑肚拉稀这种普通病人前抽身,然后投入到最最赚钱的那一方面去。 既然是开医馆,自己总不能将大量普通病人拒之门外,只挣有钱人的钱吧? 现在招收了这三位郎中,虽说医术平平,不过却能应对医馆百分之八十的普通病人,这也是积累口碑必不可少的一大条件。 后世著名的二八定律,自己是再熟悉不过了。 这百分之二十富人的钱,就由自己来挣;百分之八十的穷人生病,便由那三位郎中来应对。 只有这样,医馆才能长久,长能兴盛。 张力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高元良,开口道:“元良,走,咱们再去订制几块牌匾!” 高元良应了声喏,然后小声道:“少爷,咱们牌匾可不少了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这牌匾乃是越多越好,越唬人越好!你就跟着本少爷学学,怎么开医馆吧!” 两人出了医馆,往牌匾店走去。 刚走到南门大街,张力就看见了石南在散发传单。 石南见张力走了过来,连忙小跑了过来,行过礼数之后,开口道:“少爷,您这是到哪儿去?” 张力微微一笑,道:“我去牌匾店。昨日我吩咐你们出来发传单,怎么样,发了多少份出去了?” 石南挠了挠头,应道:“回少爷的话,我们一共出来了六人,每人负责一条大街。我负责的这南门大街来往百姓很多,早上到现在发出去一百多份呢!估摸着其余几人也差不多这个数字吧!” 张力点点头,笑道:“好好干,中午回来我让楚二娘蒸一锅白面大馒头,管饱!” 石南喜滋滋地道:“好咧!” 话一落地,眼见前面走过来一对夫妇,石南又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张力哈哈一笑,也不管他,带着高元良径直往牌匾店走去。 来到牌匾店前,掌柜的远远看见张力过来了,亲切地迎了出来。 张力走入店中,开口道:“掌柜的,我再订制一块匾额。” 一听张力说要订制匾额,掌柜的更是点头哈腰:“不知客官要订什么样的?” 张力暗自琢磨,后世不是有那些什么专家门诊么,收费嗷嗷贵的那种。或者就是国外那种类似私人医生的,反正怎么贵怎么来,专挣富人的钱。 张力开口道:“唔,弄一块四字招牌,就叫做‘神医门诊’吧!” 掌柜的连忙记下,张力正要离去之时,忽然安子一头闯了进来! 安子一脸惊慌之色,高声道:“不好啦!少爷!有人上门踢馆!说要拆了咱们的招牌!” 张力猛地一愣,惊道:“上门?有人踢馆?!” 安子点点头,正要详细说,张力却一把将他拉出牌匾店:“走!回去看看!” 三人快步往三条营的铺子走去,张力边走边问:“安子,到底怎么回事?” 安子上前两步,与张力疾步而行:“少爷!就因为咱们那块匾额呀!” 张力皱起了眉头:“匾额?匾额怎么了?” 安子小声道:“少爷那匾额不是写的‘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么?刚才店铺来了一帮人,就是冲着‘疑难杂症’这几字来的!” 张力脚步不停,面露疑惑之色:“可是有什么疑难杂症?” 安子点头道:“是呢!严郎中等人都束手无策,那帮人不依不饶,非要咱们取下牌匾!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安子没有明言,不过张力心中对那些难听的话已经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 张力问道:“是什么病症?” 安子摇摇头,道:“肯定没得治啊!是硬皮病呢!那是全身皮肤干裂,须发全都掉光了!” 张力一听这话,大吃一惊。 这硬皮病即使在后世也很难治疗,发病原因就连现代西医都搞不清楚! 看来自己这次麻烦不小,不过怎么这么巧,今天第一天开张,就来这么一个身患怪病的病人! 管他呢,先去看看再说! 三人很快赶到医馆门前,只见医馆大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 安子扯起大嗓门喊道:“少爷回来啦!” 人群一阵喧哗,很快让出了一个豁口。 张力一看,柳如是、楚二娘夫妇和严郎中等人站在匾额下面,不准旁边的人接近。 而就在他们身旁,一群人七手八脚地竖起了一副梯子,看来是想爬上去摘掉自己的招牌了! 张力看得心头火气,老子现在可是堂堂举人,不比先前在蓬莱县时的赤脚小郎中了! 张力一声怒喝:“住手!什么人,敢来我医馆撒野?!” 高元良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飞起一脚,便将那梯子踢得散了架! 围观群众立刻退了几步,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热闹。 大门前的人张力已经看清楚了,六七个仆役打扮的人围着一个干瘦的身穿织锦圆领袍的老者,这老者头戴一顶八方冠,隐隐散发着一股摄人的威势。 老者身旁站着一名长着鹰钩鼻子的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此刻正盯着自己看。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暗自揣摩着这两人的身份。 自己的举人身份已经人尽皆知,轻易不会有阿猫阿狗上来找茬,这些人既然敢来,身份就不会太低…… 安子在一旁扯了扯张力的衣角,小声道:“少爷!我记起来了,那鹰钩鼻子正在贵芝堂的掌柜,好像是姓许。先前我只见过他一回,刚才着急一时竟然没想起来……” 张力微微点头,呃,看来来者不善呀! 张力哈哈一笑,拱手道:“原来是贵芝堂的许掌柜大驾光临,不知许掌柜前来所为何事呀!” 许掌柜一愣,暗自忖道:自己并未与这张力见过面,也不知他怎么就知道自己来历…… 不过许掌柜很快便收敛住心神,朗声道:“可是山东的张举人么?” 许掌柜将“山东”这两个字加重了几倍的语气说了出来,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张力不过是一个山东的举人,在南直隶金陵城中,也没什么了不起!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搭理他,只是看着那位头戴八方冠的老者! 张力隐隐有些猜测,这贵芝堂掌柜定然不敢轻易前来得罪自己!现在他既然来了,所依仗之人,恐怕就是这老者了! 果然,那老者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原来是山东的举人而已!唉,现在山东闹着兵灾,什么小猫小狗都跑来我南京城中撒野了!” 张力眉头微皱,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冷冷地盯着那老者! 这老家伙口气这么大,想必身份不低,不能硬着干! 许掌柜连忙附和道:“齐大人所言甚是啊!不过一个偏远地方的举人而已,若是在我南直隶参加考试,恐怕连学生这秀才出身也考不上呢!” 张力依然不动声色,心知这许掌柜原来是个秀才,而他口中这位“齐大人”,想必是个官儿了! 张力微微一笑,压根就不搭理许秀才,而是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学生初来乍到,不知齐大人……” 齐大人脸上难看起来,许秀才登时便跳了出来:“张举人真是孤陋寡闻!齐大人乃是堂堂南京礼部郎中!” 许秀才这么一说,张力立刻便对这位齐大人的官职心中有底了! 朱元璋建国之后,在南京设置六部。后来燕王朱棣靖难成功,是为永乐皇帝。永乐后期迁都北京,整个中央机构都一起迁到了北京。 但是朱棣却留了一套政府机构在南京,不过这些都是些闲散官员,仕途无望之人的养老之地而已。 譬如单说吏部尚书,那就一定是指北京城的吏部尚书,这可是执掌全国官员人事的头号人物。 若是说南京吏部尚书,那就是说南京这套养老机构里面的官儿,多是闲职,并没有什么实权。 张力心中有数,原来这齐大人不过是个闲官儿而已,不过闲官儿也是官,必然也是两榜进士出身,须得小心应对才是! 绕了这么一大圈,张力也只是知道来人的身份而已,根本连病人的影子都没看见! 然而现在张力所接触的这些事情,所接触的人,他们的身份正是最最重要的! 什么样的人,便使用什么样的对策! 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 若是还像黄土山时一个愣头青一般,遇到什么事情只知道往前冲,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故而张力一点也不着急,笑嘻嘻地看着这位南京礼部郎中,齐大人。 ; 第一百一十五章专治疑难杂症一♂ 张力朗声道:“齐大人,听说这有人对学生这‘专治疑难杂症’的匾额不满,想要砸了。不知是不是齐大人的意思呢?” 齐大人眯着眼睛看向张力,暗自忖道:也不知这小子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莫非有什么深意? 虽说他只是一个举人出身,保不齐便有什么同年之类考上了进士做了京官! 大明这官场水太深,还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为好! 张力见齐大人一言不发,只是给许秀才递了一个眼神,心知这老匹夫果然有些涵养。看来是想让许秀才顶在前面,他自个儿倒是稳坐钓鱼台! 许秀才急吼吼地道:“张举人,你这匾额写的‘专治疑难杂症’,现在我们将病人抬了过来,你铺子你的郎中可是束手无策呢!” 顿了一顿,许秀才道:“啧啧!这牛皮吹上天去了,还‘专治疑难杂症’!先前在我们贵芝堂附近摆个地摊,说什么‘包治百病’,蛊惑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分明就是一个江湖郎中!也不知这举人是怎么考上的,真真是有辱斯文呀!” 齐大人捋须道:“唉,朝廷国势日非,连这功名也是所授非人呀!此间事了,老夫要上个折子,针砭一下时弊!” 齐大人身边一众小厮也跟着冷嘲热讽起来,不过看见高元良怒目圆瞪的样子,却也不敢动手! 张力微微一笑,道:“齐大人的话学生有些听不懂了,谁说我医馆束手无策?” 张力转头看向许秀才,冷笑一声:“我还没给病人诊治,你急什么?难道眼睛瞎了?没看见本少爷刚刚才回来么?” 高元良立刻高声道:“是啊!少爷还没看诊呢,你们瞎咋呼啥?” 许秀才登时语塞,眼光看向了齐大人。 齐大人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既然张举人对自己的医术信心满满,那么便看一下那肌痹的病人刘二吧!” 这硬皮病在古代学名叫做肌痹,故而齐大人有此一说。 很快齐大人身旁的小厮便将病人刘二抬了过来,张力只看了一眼,眉头就拧成了川字! 许秀才本来也是懂医术的,更是个察言观色的主儿,现在一看张力眉头皱了起来,立刻高声讥讽道:“这刘二的肌痹之证,在南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这病已经病了两年多了,遍寻名医诊治都没有起色,现在是越来越严重了!张举人不是自称‘专治疑难杂症’么,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 齐大人一副痛惜的表情挂在脸上,淡淡地道:“张举人,你能考中举人,想必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可惜小伙子太年轻了,未免失于这‘狂妄’二字。你现在认个错,本官既往不咎,只把你那匾额撤下就是了!” 许秀才连忙附和道:“哎呀呀!齐大人真真是菩萨心肠,依学生看来,这等狂妄的招牌,就是该砸了才解恨呢!张举人,齐大人念你也是有功名之人,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呀!” 张力冷笑一声,心里明镜一般亮堂! 自己的医馆今日第一天开张,匾额就被人勒令换下的话,以后这铺子也不用开了! 得亏自己还有这一层举人身份,要不然匾额真的就被这俩人直接砸了! 话说回来,今日之事,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着落在那名叫刘二的硬皮病病人身上! 硬皮病在古代基本是无药可治,即使在后世,也是很难治愈的。 张力正在琢磨着病情,围观人群中已经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一名生员模样的人小声道:“哎呀,今天可是有好戏看了呢!那刘二的硬皮病都两年了,全城医馆没一个大夫能治的。这位山东的张举人也着实孟浪了些,居然匾额上写着‘专治疑难杂症’!刘二这病,又岂是能治好的?” 这话刚说完,围观众人皆是点头称是。 一名老者有些担心地道:“谁说不是呢,先前张举人治疗我风湿之证颇有疗效,小老儿今日是来给他捧场的。可惜这匾额么,实在是写得有点……有点过了……” 显然围观众人也有不少张力先前的病人,此刻都是一副焦急的模样。 一名青袍文士叹了口气道:“神仙打架,咱们这些小鬼瞎掺和啥?不过我看这山东的张举人呀,恐怕要保不住牌匾了!第一天就被人摘下了匾额,真是不吉利呀!” …… 柳如是、康兴安和高元良等人也都急切地看着张力,却又不好说什么。 毕竟现在人家是拿疑难杂症来打少爷的脸,除非少爷将病人治好了,否则还真说不出什么道理来。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张力身上之时,然而张力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 好险! 幸亏本少爷没写“专治不治之症”,若这帮龟孙子真抬个艾滋病人,啊不,花柳病晚期,本少爷还真没辙! 这硬皮病么,却也不是什么绝症! 不过这病相当难治,而且就算有效,皮肤的康复也是需要很长时间的,根本不可能吃一副药便立竿见影! 这一点却是有些棘手了,齐大人和那许秀才现在拿这硬皮病病人来搞自己,自己没有办法立刻回敬回去! 等等,那《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的《符篆神通》中,专门记载有用符篆神水治疗各种奇病的神通! 唉!自己的《天眼通》都没练完,要练《符篆神通》还早得很呐! 远水接不了近渴! 怎么办? 忽然张力眼睛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张力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学生所开医馆的这匾额并没有夸大其词呀!” 齐大人一愣,脱口而出道:“你上面不是写着‘专治疑难杂症’么?” 众人也都一脸惊讶之色,显然那匾额上的字清清楚楚,张力又怎么可能抵赖? 张力笑道:“齐大人你看,学生那匾额上写的正是‘专治疑难杂症’!病人刘二这肌痹之证,正是疑难杂症,学生自然是要给他治疗的!” 众人还有些没听懂张力这么说的意思,却见张力转头对安子道:“安子,这病人咱们收下了!本少爷自然要治他的病,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病非常难治,所以需要些时日!你安排病人住院,就住在内院吧,本少爷每天专门给他诊治!” 张力这么一说,大伙儿却是都明白了! 人家张力写的是“专治”,可没写要多少时间才能治好,更没写“包治”——就算是治不好,也没什么稀奇! 想想也是,刘二这病人其他医馆根本就不愿意治,张力能够接收病人,已经算是了不起的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连忙应了声喏:“好咧!收治疑难病人一位,刘二,肌痹之证!” 话一落地,安子就带着小伙伴将刘二抬入店铺里院去了…… 许秀才显然没料到张力竟然咬文嚼字起来,而且还收治了病人,立刻跳了出来:“张举人,你,你这是强词夺理!你今天收了病人,明天就宣布病人不治身亡,真真是玩弄文字游戏!” 齐大人并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显然正在思考怎么应对张力的这一手金蝉脱壳! 张力看了许秀才一眼,看来这货的贵芝堂最近生意大减呀,为了搞自己,也是不遗余力! 本少爷就是玩弄……玩弄你,怎么的吧?! 张力又转头看向齐大人,眼见这老匹夫在那低头沉思,显然是在想什么阴招! 不行! 要变被动为主动,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只有千日做贼,却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事得给他们一点念想,以防他们再弄别的幺蛾子出来! 此间事了,就是本少爷反攻之时! 硬皮病,并不是什么绝症! 那刘二两年没有医治,也只是恶化而已,并没有病死!显然他这病应该还有救! 刚才自己看了一眼,刘二的病确实麻烦,不过自己却还是有那么一点信心的! 想到这里,张力哈哈一笑,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刚才许秀才说学生玩弄文字游戏,这点让学生很不爽!也罢,为表清白,学生便定下个期限!少则十日,多则二十日,刘二这肌痹之证,学生一定让他有所起色!” 齐秀才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道:“什么?!你说让刘二的病有所起色?不可能!绝无可能!” 人群中也是一阵喧哗,人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显然刘二这病病得久了,又是这么个怪病,南京城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张力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本少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无他,一鸣惊人而已! 齐大人脸色数变之后,忽然呵呵一笑,亲切地道:“哎呀呀,张举人果真医术高超呀!本官没听错的话,你是说这刘二的病,最多二十日,你就能让他有所好转是吧?” 张力点点头,傲然道:“正是!” 齐大人哈哈一笑,击掌道:“好!既如此,本官也不多说什么了,本官就拭目以待!若是到期刘二的病没有好转么……哼哼!在场这些百姓可都是见证哟,少不得有人一张状纸便要递到应天府衙去!” 张力扮了个鬼脸之后,以无比诚恳的表情看着齐大人:“齐大人就擦亮眼睛看着好了!哈哈!” 齐大人脱口而出道:“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张力也不生气,依然笑嘻嘻地看着齐大人。 ; 第一百一十六章广目之术 目视着齐大人气呼呼地带着人离开,围观群众也都一一散去,张力的嘴角浮出了一丝冷笑! 其实,自己敢应下期限,必然是已有把握的! 硬皮病的诊治,病因非常关键! 若是放在蓬莱县之时,自己绝对束手无策! 因为这个病即使在后世,很多时候也需要将病灶组织在显微镜下观察,才能找到病因! 显微镜! 哈哈哈哈! 自己修炼那“广目之术”,目前已经颇有几分火候了! 张力还在遐想翩翩的时候,严郎中小声地道:“东家——啊,不,少爷,这肌痹之证虽说不是立即取人性命的病,可是也几乎无药可治。少爷为何应下期限呢?” 张力看了这位山东老乡一眼,心想这严郎中虽说已经垂垂老矣,不过还是有着山东汉子重义的性格。这番话显然是在拐弯抹角地规劝自己…… 柳如是也紧蹙眉头,道:“那刘二两年前就得病了,我以前有听人说过。他这病可是现在金陵城中最最怪异的奇病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张力,你居然自己定下期限……” 张力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山人自有妙计!区区一个肌痹之证,还难不倒我!” 严郎中、王郎中、李郎中三人齐声惊呼道:“什么?!少爷你能治肌痹之证?” 其他人也许对这病了解还不深,可是这三位郎中却是知道的,这种硬皮症,根本无药可治啊! 安子头上冒出黄豆大的汗滴,小声道:“少爷,我先前还以为你这是拖延之计!难道你真的能治那硬皮病?” 张力看了众人一眼,哈哈一笑,道:“那南京礼部郎中齐大人,不正想拆我招牌么?本少爷非但要他拆不成招牌,以后连宣传单的钱也省了!这事就让他们免费给本少爷宣传宣传!” 看着众人一脸惊异的神色,张力头也不回地走回了店铺,一边走,一边道:“大家不要偷懒!该干嘛干嘛!” …… 张力径直走向了刘二的病房,身后安子、高元良和柳如是紧紧跟了过来。 严郎中等人原本也想来看看,奈何刚才张力说了那句“不要偷懒”,三人也只好继续坐堂诊病了。 张力进了病房,开始给病人刘二看诊。 只见这刘二身体消瘦,肌肤皱缩,胸、腹、腰、臀及四周多处大片角化,部分甚至呈暗褐色! 张力摸了一模病灶,非常坚硬,而且这一摸直把刘二疼得连声大呼! 张力皱了皱眉头,狠心搓了一搓刘二的皮肤,这下刘二更是杀猪般地嚎叫起来! 这倒不是张力捉弄他,而是张力需要确定皮肤角化的程度,结果是完全没有一点正常皮肤的皱褶…… 张力看了看刘二的舌象,只见舌头呈深赤色,舌苔薄而白燥。 再切了一下刘二的脉,脉象乃是数而滑利。 脉象中“数”乃是跳得快的意思,一般是体内有热的表现。 柳如是等人见张力脸色凝重,也不敢打扰。 半晌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刘二,你除了皮肤硬化之外,还有什么症状?” 刘二想了想,开口道:“我口特别干,但是又不想喝水……” 张力点点头,眉头深锁了起来。 这硬皮病即使在医学昌明的后世,也是非常棘手的一种病症。 它的病因主要有遗传、化学品与药物影响、免疫异常、结缔组织代谢异常、细胞因子的异常作用、血管异常等几种原因引起。 这刘二是两年前才发的病,也没听说他父母祖上患过这病,显然可以排除遗传。 在明代的话,后世那些种类繁多的化学品和药物引起的病因也可以排除。 到底剩下的几种病因当中,哪一种才是刘二的真实病因呢? 不管怎么样,首先必须确认病因,这样才能对症施药呀! 张力轻轻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走出了病房。 柳如是等人跟了出来,安子快步跑到张力身前,急切地道:“少爷,你详细看诊了,情况怎么样?” 张力停下了脚步,微微摇头道:“情况很不乐观!” 一听张力这话,大伙儿神色立刻黯淡下来。 张力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明天我再仔细给他看看,希望能找出病因。今儿个我闭关仔细琢磨那刘二的病情,大家都不要来打扰我。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应了声喏,各自散去……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便醒来了。 按照秘籍,修炼了一番“广目之术”以后,张力便来到刘二的房中。 张力刻意避开了众人,乃是因为他也不清楚“广目之术”到底行不行。 刘二被病痛折磨,睡得很轻,听见了张力开门的声音之后,悉悉索索地爬了起来。 刘二还没开口询问,张力却先开口了。 张力摆了摆手,对刘二道:“我过来看看你的病,你不要发出什么动静。” 刘二见张力这么说,也不敢说话,老老实实地端坐在床前。 张力皱了皱眉头,道:“你将眼睛闭上,我叫你睁开,你再睁开。” 刘二不敢违抗,依张力之言,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张力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念着《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中的咒语,慢慢地往自己眼睛中注入灵力。 张力的眼睛死死盯住刘二手上病变皮肤,慢慢地,张力感觉到那块硬皮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渐渐地,张力能够看见那病变皮肤上的一些小缝隙了,竟然不是外表所看的那么光滑! 又凝视了一炷香时间,张力感觉自己头开始痛起来,然而刘二的病变皮肤,在自己眼中又更加变大了许多…… 张力的感觉到自己头痛欲裂,就在马上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张力猛地看清了刘二病变皮肤下面的毛细血管! 那毛细血管离皮肤非常近,张力甚至能看见毛细血管里面缓缓流动的血液! 那毛细血管内膜很厚,管腔狭窄! 甚至还有些血管直接是闭塞的! 张力再也坚持不住,猛地一闭眼睛,感觉到眼中灵力开始渐渐消退…… 原来如此! 刘二的这病因正是血管异常! 这就好办了,可以对症施药! 良久之后,张力睁开了眼睛,一切视物全都恢复正常! 只见刘二还闭着眼呢,张力长出了一口气,道:“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刘二睁开眼睛,傻乎乎地看着张力,他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 张力淡淡地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开药!” 一听这话,刘二惊得目瞪口呆,喃喃道:“张……张举人,你给我开药?我这病从来……从来没有一个郎中开过药啊,都说无药可治!” 张力微微一笑,傲然道:“我不是郎中,我是神医!” 说完这话,张力自顾自地飘然离去,留下完全傻眼了的刘二呆立当场! 张力来到前院之中,只见高元良正在带着那当归、天雄和石南三个半大小子在练拳。 高元良见张力走了过来,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快步走了过来。 高元良笑道:“少爷,最近你都起得很早,今儿个也这么早就起来啦?” 张力微微颔首,道:“你把安子叫过来,准备抓药!我要给刘二的肌痹之证开药!” 高元良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少爷要给刘二开药?难道少爷昨日闭关冥思,相出诊治之法了?” 张力也不道破,微微一笑,道:“去叫安子吧。” 高元良点点头,兴冲冲地往安子的房间跑去。 张力来到店铺门面房中,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起神来,心中暗暗斟酌着药方。 很快张力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睁开双眼,只见安子身后,跟着一大群人! 高元良、柳如是、楚二娘、李夫子、严郎中、王郎中、李郎中悉数到场…… 张力心知自己给硬皮病病人开药方的事,实在是太过神奇,大家都想来一看究竟! 张力不免心中有几分自得,这些人是自己人,若是将来治好了刘二的病,恐怕自己真的要在金陵城中,一鸣惊人了! 安子快步走了过来,急切地道:“少爷,高黑子说你要给刘二开药方,是真的吗?” 张力扫了一眼众人,将大家的紧张和疑惑之色尽收眼底。 张力轻轻点了点头,道:“正是!” 严郎中一脸的讶异之色,开口道:“少爷!先前小老儿也听安子老弟说起过您诊病的各种医案,小老儿也是钦佩无比!不过刘二这肌痹之证,实在是……”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安子一眼,心想这厮还真是大嘴巴,时时刻刻不忘给本少爷做着宣传工作,哈哈! 张力很快收敛住心神,朗声道:“刘二这肌痹之证,本少爷已经辩证出来了!” 见众人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张力却不说辩证之法,而是开口问道:“严郎中、王郎中,李郎中,不知你们三人对这肌痹之证,可有什么见解么?” 三人心中一凛,知道少爷这是存着考校的意思了! ; 第一百一十七章金陵结义帮 张力这几日都要到刘二病房中去复诊,安子跟随在左右,煎药送药这些活儿都是他在负责。 大伙儿也刻意不去打听刘二的病情,生怕一不小心知道些什么,到时候真的在外面说露了嘴,坏了少爷的大事! 张力倒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众人从安子那喜滋滋的神情,也可以猜出个**不离十,恐怕少爷的药真的有效! 这天张力从刘二的病房出来以后,来到外面店铺之中。 张力眼瞅着严郎中等三人都在给百姓看诊,而当归、石南俩小子前前后后地忙着抓药,外面街道上更是还等着一长串儿候诊的病人,不由得微微颔首。 严郎中这三人虽说医术一般,不过应付些普通疾病却也足够了。从候诊的病人穿着打扮看来,病人层次都不高,也就是一般小老百姓而已。 给这些人看病,确实挣不了几个钱呀! 看来,还是得打缙绅大户的主意才行! 不过前几天齐大人闹了这么一出,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在观望。现在自己不管搞什么活动都没用,还是得看刘二那病的疗效才是。 若是一炮走红的话,自然是客似云来! 自己还有不少牛叉的营销手段,不过这一切现在使出来事倍功半,不是最好的时机…… 张力枯坐了一会,见也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觉得有些无聊。 忽然张力眼睛一亮,想起一事,顿时喜上眉梢! 张力回到后院,叫来了安子和高元良。 张力看了一眼最里面的宅子,小声问道:“安子,柳姑娘在干什么?” 安子一愣,旋即开口道:“柳姑娘在教紫苏她们识字呢!柳姑娘说,以后这些小丫头要在少爷的铺子里干活,大字不识一个可不行!” 张力点点头,心道如是妹子果真贤惠,真真是好内助呀! 高元良有些不解,问道:“少爷,你问柳姑娘干嘛?她就在后宅啊,你径直去找就是了呗!” 张力瞪了高元良一眼,道:“你晓得啥?走,跟本少爷出门!” 安子一脸疑惑之色:“少爷,咱们去哪啊?” 张力已经转过身去,边走便道:“出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康兴安和高元良也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店铺老远了,张力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铺子之后,这才小声道:“安子,元良!本少爷久仰十里秦淮河的大名……咳咳……左右也无事,咱们就去逛逛!” 安子一听这话,顿时喜得跟只猢狲似的,抓耳挠腮道:“哎呀呀!少爷!这事儿安子我琢磨许久了,前天还跟高黑子商量来着。可高黑子说他虽然也想去,可是也不好瞒着少爷呀!” 张力哈哈一笑,转头看着高元良。 只见高原一脸尴尬,嘿嘿干笑两声,眼神如刀子一般瞪着安子。 安子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连忙一把将嘴巴捂住,直把张力笑得够呛! 既然三人是起得这等心思,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很快就来到了糖坊街。 糖坊街再往北走,可就进入长乐街了! 这长乐街,顾名思义,大家都懂的! 糖坊街是一条整洁的青石板街,街头有水井,街道两旁排列着窗明几净的小店铺。 这些店铺与先前张力走过的英府街、南门大街不同,它不卖别的,专卖那些考就精美、香艳风流的玩意儿。 张力不由得有些目不暇接,只见铺子里卖的有名酒佳茶啦,红糖小吃啦,箫管琴瑟啦,以及金玉首饰,香囊鞋袜等等。 张力猥琐地上前一打听,发现价格还挺贵! 张力琢磨着这肯定是做那些多情的歌妓,亦或者摆阔的狎客们的生意。 走着走着,张力发现这糖坊街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幽深的小巷子。 张力一张望,发现巷子里都是一个接一个的院落,一扇挨一扇窄小的院门。这些带铜环的院门,通常都是半开半闭,虽然垂着一些珠帘,依然看得见里面青石铺地的小小天井,一明两暗的浅浅堂屋…… 那堂屋里面有什么,张力自然是心中有数! 想必这儿也算是一处有钱人来的地方,所以并不见任何搔首弄姿的女子在外拉客,却是比蓬莱县的窑子强多了…… 呃,其实蓬莱县的窑子,本少爷也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这是事实啊,穿越到这大明朝以来,本少爷还是纯阳之身呢! “少爷!咱们进去看看?”安子那猥琐的声音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板着脸,怒斥道:“看你妹!你小子也不怕眼睛长针眼?!” 安子一脸委屈,小声道:“呃,少爷,真不看看?不看咱们来这干嘛啊?” 张力打了一个响指,拔腿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看,看你妹妹!本少爷带你们来是喝花酒——啊,不,是来欣赏文艺表演的!勒次够,咱们去长乐街听曲儿!” 安子郁闷地跟在张力身后,高元良却是咧着嘴偷笑:看来咱们这少爷呀,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张力带着二人终于走出了糖坊街,来到一处十字路口。 过了路口,再往北走,就是大名鼎鼎的长乐街了! 张力不经意间往左边的那条东西向的街上一瞅,突然整个人猛地一怔! 高元良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张力眼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尼姑,正在往西走去! 是的! 尼姑! 张力看见了——虚无师太! 张力心中飞快的运转起来,这虚无师太自蓬莱县匆匆一别,已经快有三个月了! 没想到在南京城又遇到她了! 也不知她那痛经之症好了没有? 难得遇见熟人,便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病情吧! 张力一边想,脚步一边往西边走去…… 安子一见少爷竟然不往北边的长乐街走,而是往西边那条街走去,顿时急了:“哎!少爷,您走错啦!北边才是长乐街啊!咱们不是去喝花酒——啊,不,看文艺表演么?” 张力充耳不闻,继续往西边走! 安子急得直跺脚,谁知高元良一拍安子的肩膀,沉声道:“长乐街你小子今儿个是去不成了!走,跟上少爷!你没看见么,少爷盯上了一个尼姑!” 安子一声惊呼,嘴里喃喃地道:“哎呀妈呀!少爷还有这等嗜好?!真真了不得,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呀!少爷……少爷这是要逆天而行啊!” 张力原本想快步上前与虚无师太打个招呼,哪曾想师太越走越快,张力竟然是有些跟不上了! 张力心中不免狐疑起来,师太老人家走这么快干嘛? 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一想到此,张力便也不急着跑上前去相认了,而是远远地跟在了虚无师太后面。 街道上行人众多,张力隔了约摸几十步的距离,虚无师太自然是没有察觉了。 张力三人跟着虚无师太,走出了南京城西边的三山门,过了三山桥之后,虚无师太径直往西北方向走去! 西北方向乃是莫愁湖,也算是城郊了,虚无师太到那里去干什么? 张力四下看了一眼,只见路上行人已经不如城内那么多了,自己带着元良和安子这么跟上去的话,肯定会被师太老人家发现! 张力很快拿定了注意,对安子和高元良道:“你二人就在这三山桥头等我,若是一个时辰我还不回来的话。你们便自己回去,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张力拔腿就朝着虚无师太刚才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安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高元良一眼,道:“少爷,这是干嘛?” 高元良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低声道:“荒郊野外,孤男孤女,你说少爷要干嘛?” 安子一惊,失声道:“你说少爷是去找那个尼姑?” 顿了一顿,安子满脸狐疑之色:“不会吧!柳姑娘那么漂亮自不必说,就是那国公府的若晨小姐,也是国色天香啊!那尼姑我瞅着身形,起码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少爷应该不会啊……” 高元良怜悯地看了安子一眼,揶揄道:“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安子愁眉紧锁,高黑子这个理论似乎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了半天,安子决定不想了,开口问道:“你就能断定少爷是去……是去那个?” 高元良嘿嘿一笑,道:“你看不出来么?刚才少爷明明可以快步追上,可是少爷却远远跟在后面,恐怕是有默契呀!大家上人多眼杂……” 安子一副恍然大悟状:“少爷定然是认识那尼姑!” 高元良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你说说看,为什么少爷认识?” 安子一拍脑门,笑道:“少爷又不会武功,现在城里很多奸诈小人都想针对少爷!少爷竟然不将武艺高强的你带上,这说明……” 高元良击掌道:“着啊!你小子脑子越来越灵活了!少爷不光是让咱们在这等他,还说一个时辰不来的话,叫咱们回去!甚至还说他没有危险!” 安子有些气愤地道:“少爷一个时辰还完不了事么?叫咱们回去,那意思他要在外面过夜了!” 高元良叹了口气,道:“我估摸着,你说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第一百一十七章金陵结义帮 张力这几日都要到刘二病房中去复诊,安子跟随在左右,煎药送药这些活儿都是他在负责。 大伙儿也刻意不去打听刘二的病情,生怕一不小心知道些什么,到时候真的在外面说露了嘴,坏了少爷的大事! 张力倒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看不出什么来。不过众人从安子那喜滋滋的神情,也可以猜出个**不离十,恐怕少爷的药真的有效! 这天张力从刘二的病房出来以后,来到外面店铺之中。 张力眼瞅着严郎中等三人都在给百姓看诊,而当归、石南俩小子前前后后地忙着抓药,外面街道上更是还等着一长串儿候诊的病人,不由得微微颔首。 严郎中这三人虽说医术一般,不过应付些普通疾病却也足够了。从候诊的病人穿着打扮看来,病人层次都不高,也就是一般小老百姓而已。 给这些人看病,确实挣不了几个钱呀! 看来,还是得打缙绅大户的主意才行! 不过前几天齐大人闹了这么一出,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在观望。现在自己不管搞什么活动都没用,还是得看刘二那病的疗效才是。 若是一炮走红的话,自然是客似云来! 自己还有不少牛叉的营销手段,不过这一切现在使出来事倍功半,不是最好的时机…… 张力枯坐了一会,见也没有什么疑难杂症的病人,觉得有些无聊。 忽然张力眼睛一亮,想起一事,顿时喜上眉梢! 张力回到后院,叫来了安子和高元良。 张力看了一眼最里面的宅子,小声问道:“安子,柳姑娘在干什么?” 安子一愣,旋即开口道:“柳姑娘在教紫苏她们识字呢!柳姑娘说,以后这些小丫头要在少爷的铺子里干活,大字不识一个可不行!” 张力点点头,心道如是妹子果真贤惠,真真是好内助呀! 高元良有些不解,问道:“少爷,你问柳姑娘干嘛?她就在后宅啊,你径直去找就是了呗!” 张力瞪了高元良一眼,道:“你晓得啥?走,跟本少爷出门!” 安子一脸疑惑之色:“少爷,咱们去哪啊?” 张力已经转过身去,边走便道:“出去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 康兴安和高元良也不多想,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店铺老远了,张力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铺子之后,这才小声道:“安子,元良!本少爷久仰十里秦淮河的大名……咳咳……左右也无事,咱们就去逛逛!” 安子一听这话,顿时喜得跟只猢狲似的,抓耳挠腮道:“哎呀呀!少爷!这事儿安子我琢磨许久了,前天还跟高黑子商量来着。可高黑子说他虽然也想去,可是也不好瞒着少爷呀!” 张力哈哈一笑,转头看着高元良。 只见高原一脸尴尬,嘿嘿干笑两声,眼神如刀子一般瞪着安子。 安子意识到自己说露了嘴,连忙一把将嘴巴捂住,直把张力笑得够呛! 既然三人是起得这等心思,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很快就来到了糖坊街。 糖坊街再往北走,可就进入长乐街了! 这长乐街,顾名思义,大家都懂的! 糖坊街是一条整洁的青石板街,街头有水井,街道两旁排列着窗明几净的小店铺。 这些店铺与先前张力走过的英府街、南门大街不同,它不卖别的,专卖那些考就精美、香艳风流的玩意儿。 张力不由得有些目不暇接,只见铺子里卖的有名酒佳茶啦,红糖小吃啦,箫管琴瑟啦,以及金玉首饰,香囊鞋袜等等。 张力猥琐地上前一打听,发现价格还挺贵! 张力琢磨着这肯定是做那些多情的歌妓,亦或者摆阔的狎客们的生意。 走着走着,张力发现这糖坊街两侧开始出现一些幽深的小巷子。 张力一张望,发现巷子里都是一个接一个的院落,一扇挨一扇窄小的院门。这些带铜环的院门,通常都是半开半闭,虽然垂着一些珠帘,依然看得见里面青石铺地的小小天井,一明两暗的浅浅堂屋…… 那堂屋里面有什么,张力自然是心中有数! 想必这儿也算是一处有钱人来的地方,所以并不见任何搔首弄姿的女子在外拉客,却是比蓬莱县的窑子强多了…… 呃,其实蓬莱县的窑子,本少爷也只是路过,路过而已! 这是事实啊,穿越到这大明朝以来,本少爷还是纯阳之身呢! “少爷!咱们进去看看?”安子那猥琐的声音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板着脸,怒斥道:“看你妹!你小子也不怕眼睛长针眼?!” 安子一脸委屈,小声道:“呃,少爷,真不看看?不看咱们来这干嘛啊?” 张力打了一个响指,拔腿就走,一边走一边道:“看,看你妹妹!本少爷带你们来是喝花酒——啊,不,是来欣赏文艺表演的!勒次够,咱们去长乐街听曲儿!” 安子郁闷地跟在张力身后,高元良却是咧着嘴偷笑:看来咱们这少爷呀,是有贼心没贼胆啊! 张力带着二人终于走出了糖坊街,来到一处十字路口。 过了路口,再往北走,就是大名鼎鼎的长乐街了! 张力不经意间往左边的那条东西向的街上一瞅,突然整个人猛地一怔! 高元良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张力眼光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尼姑,正在往西走去! 是的! 尼姑! 张力看见了——虚无师太! 张力心中飞快的运转起来,这虚无师太自蓬莱县匆匆一别,已经快有三个月了! 没想到在南京城又遇到她了! 也不知她那痛经之症好了没有? 难得遇见熟人,便去打个招呼,顺便问问病情吧! 张力一边想,脚步一边往西边走去…… 安子一见少爷竟然不往北边的长乐街走,而是往西边那条街走去,顿时急了:“哎!少爷,您走错啦!北边才是长乐街啊!咱们不是去喝花酒——啊,不,看文艺表演么?” 张力充耳不闻,继续往西边走! 安子急得直跺脚,谁知高元良一拍安子的肩膀,沉声道:“长乐街你小子今儿个是去不成了!走,跟上少爷!你没看见么,少爷盯上了一个尼姑!” 安子一声惊呼,嘴里喃喃地道:“哎呀妈呀!少爷还有这等嗜好?!真真了不得,我的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呀!少爷……少爷这是要逆天而行啊!” 张力原本想快步上前与虚无师太打个招呼,哪曾想师太越走越快,张力竟然是有些跟不上了! 张力心中不免狐疑起来,师太老人家走这么快干嘛? 莫不是有什么急事? 一想到此,张力便也不急着跑上前去相认了,而是远远地跟在了虚无师太后面。 街道上行人众多,张力隔了约摸几十步的距离,虚无师太自然是没有察觉了。 张力三人跟着虚无师太,走出了南京城西边的三山门,过了三山桥之后,虚无师太径直往西北方向走去! 西北方向乃是莫愁湖,也算是城郊了,虚无师太到那里去干什么? 张力四下看了一眼,只见路上行人已经不如城内那么多了,自己带着元良和安子这么跟上去的话,肯定会被师太老人家发现! 张力很快拿定了注意,对安子和高元良道:“你二人就在这三山桥头等我,若是一个时辰我还不回来的话。你们便自己回去,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不等二人反应过来,张力拔腿就朝着虚无师太刚才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安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了高元良一眼,道:“少爷,这是干嘛?” 高元良叹了口气,眼神中带着一丝不忍,低声道:“荒郊野外,孤男孤女,你说少爷要干嘛?” 安子一惊,失声道:“你说少爷是去找那个尼姑?” 顿了一顿,安子满脸狐疑之色:“不会吧!柳姑娘那么漂亮自不必说,就是那国公府的若晨小姐,也是国色天香啊!那尼姑我瞅着身形,起码也是四十好几的人了!少爷应该不会啊……” 高元良怜悯地看了安子一眼,揶揄道:“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安子愁眉紧锁,高黑子这个理论似乎让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想了半天,安子决定不想了,开口问道:“你就能断定少爷是去……是去那个?” 高元良嘿嘿一笑,道:“你看不出来么?刚才少爷明明可以快步追上,可是少爷却远远跟在后面,恐怕是有默契呀!大家上人多眼杂……” 安子一副恍然大悟状:“少爷定然是认识那尼姑!” 高元良点点头,道:“孺子可教!你说说看,为什么少爷认识?” 安子一拍脑门,笑道:“少爷又不会武功,现在城里很多奸诈小人都想针对少爷!少爷竟然不将武艺高强的你带上,这说明……” 高元良击掌道:“着啊!你小子脑子越来越灵活了!少爷不光是让咱们在这等他,还说一个时辰不来的话,叫咱们回去!甚至还说他没有危险!” 安子有些气愤地道:“少爷一个时辰还完不了事么?叫咱们回去,那意思他要在外面过夜了!” 高元良叹了口气,道:“我估摸着,你说的虽不中,亦不远矣!” 第一百一十九章玄阳子一♂ 坐落在三山门外的莫愁湖,乃是南京城有名的清幽雅致的去处。 莫愁湖本是长江的一部分,不过由于沧海桑田,江水西迁,附近的沙洲连接成为了陆地,逐渐围成了几百亩大小的一爿大湖。 相传南齐时代的歌妓莫愁——当然,不是金大师笔下的李莫愁,也不是现代那吴莫愁——人家就叫两个字“莫愁”,曾经在这里居住过,所以这湖因此得名。 等到太祖皇帝朱元璋定京南京时,相传太祖皇帝朱元璋有一次与中山靖王徐达下棋,结果朱元璋下输了,便将这莫愁湖赏赐给了徐达。 张力此刻正沿着莫愁湖一路跟踪虚无师太,跟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已经走出了莫愁湖的范围。 忽然前面出现一处小树林,虚无师太走了进去。 张力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又走了很久,张力已然看不见虚无师太的踪影了。 正在张力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心中一动。 张力的“极目之术”已然练成,此刻放眼四望,仔细地搜索着虚无师太的踪迹! 良久,张力终于看见西边一里外,在郁郁葱葱的树林子里,有一处茅庐露出了一点点房檐! 张力立刻就往那茅庐方向走去,不多时便来到了茅庐的外面。 只见这茅庐修建的非常简单,周围一圈儿木栅栏将茅庐围出了一屋一院,木栅栏的大门却还是打开了的,显然刚刚有人进去,并没有关门。 张力正要高声禀报之时,忽然茅庐里传来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而那女声,正是虚无师太! 虽说听人墙角有些不太好,不过张力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蹑手蹑脚地走到木栅栏边上,匍匐了下来,听起了里面人的谈话。 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张力清楚地看见了茅庐中说话的两人! 虚无师太自不去说她,另外一人却是一身青色道袍,头上发髻用一根玉簪别住,上面戴着一顶五岳冠——乃是一名道士! 张力差点没将眼珠子惊得突了出来! 卧槽!师太,你这是要闹哪样啊!!! 张力死死按捺住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脏,小心翼翼地盯着茅庐内的虚无师太和那个道士! 只见虚无师太幽幽叹了口气,道:“阿弥陀佛!玄阳子,整整十五年了,施主又何必苦苦相逼?” 那道号叫做玄阳子的道士一声长叹,落寞地道:“清虚,你叫我施主?” 虚无师太眼观鼻,鼻观心,淡淡地道:“阿弥陀佛!贫尼的师父早已收回贫尼的法号,将贫尼逐出了师门!贫尼现在自号虚无,施主莫要叫错了!” 玄阳子口中喃喃地道:“虚无……虚无……难道我们的往事,在你心中虚无缥缈,犹如那镜中月,水中花一般么?” 虚无师太宣了声佛号,一脸庄重之色:“阿弥陀佛!贫尼早不记得前尘俗世,现在只一心向佛,希望死后不会被佛祖投入阿鼻地狱……” 张力在墙角听得暗暗心惊,尼玛师太与这玄阳子这是有内情啊! 狗血!绝对狗血! 本少爷继续听…… 玄阳子上前两步,仔细地盯着虚无师太看了半晌:“清虚,你的容貌一点也没有改变,只是清减了少许……我今日不请自来,已经在屋中等候你整整一个时辰了!” 虚无师太也不说话,整个身子微微发起抖来! 玄阳子见虚无师太心思有了活动,立刻又道:“我先前曾去拜访过尊师,尊师说已经将你逐出佛门,你已经是还俗之身了……” 虚无师太眼圈一红,眼泪簌簌而落:“贫尼当年之事,只有师父一人知晓。她老人家并未公之于众,算是给我留了脸面。贫尼虽被逐出师门,但是这颗向佛之心,却是万万不会改变的!” 玄阳子一听这话,登时大急:“清虚……啊不,虚无,当年你我二人年纪轻轻,一见钟情,犯下了那佛门的清规戒律!不过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既然已被逐出佛门,有些事也该放下了……”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原来如此! 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本少爷继续听—— 虚无师太叹了口气,道:“贫尼既然隐居在此,就不想再步入红尘俗世之中!施主,你走吧……” 玄阳子急了,脱口而出道:“虚无,你既然都已经还俗了,何必还执著于此!至从我收到消息,你曾在山东出现过,我便一路从山东追踪下来,一直追到这南京城中!现在好不容易查到你的住处,我又怎么可能走呢?” 虚无师太宣了声佛号,也不管那玄阳子,自顾自地盘坐在地,竟然是打起坐来! 玄阳子见虚无师太不为所动,不由得急得搓起手来! 半晌之后,玄阳子忽然开口道:“虚无,你就算是不为我,难道你不想见见你女儿吗?!” 虚无师太一听此话,浑身巨震! 片刻之后,虚无师太站起身来,盯着玄阳子道:“你说什么?我的女儿?!” 玄阳子叹了口气道:“我若不说她,你一定不会跟我走!你的女儿,尊师并没有将她投入水中!” 虚无师太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啊!你怎么知道师父将我女儿投入水中的?!” 玄阳子摇摇头,回忆道:“五年前,我最后一次前往尊师那里,希望能打听到你的下落。当时尊师已经即将寂灭,故而对我说了所有实情。尊师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你既然已经被逐出师门,便是断了佛缘!尊师希望有朝一日,你能与女儿相认!” 虚无师太身子抖个不停,喃喃道:“我女儿没死……我女儿没死……” 玄阳子叹了口气,接着道:“尊师当年将咱们女儿送给了一户徐姓人家,我多番打听之后,终于查到了女儿的下落!没想到咱们的女儿就在这南京城中!” “啊?!——”虚无师太和张力,同时一声惊呼! 然而,张力这一嗓子完全是无心的,可是却暴露了自己! “什么人?!”玄阳子一声怒喝,起身一跃,竟然飞跃到张力身旁! 如果张力刚才只是吃惊虚无师太女儿那件事的话,现在则是被这玄阳子的飞跃之术彻底震惊! 卧槽,后世跳远世界记录也没到九米啊!那还是带助跑的! 这玄阳子纵身一跃,竟然跃出了十米有余!还是直接飞跃出了篱笆墙,落在自己身边! 玄阳子满脸怒色,盯着脸色数变的张力,正要出手之时,忽然而后传来虚无师太的声音:“住手!” 玄阳子悻悻地回头一望,只见虚无师太已经走了过来。 虚无师太定睛一看,失声道:“是你?!” 张力先前被玄阳子那身功夫吓得三魂七魄丢了一大半,这会收敛住心神,从地上站了起来。 张力一脸尴尬,躬身一揖,道:“师太有礼了!” 玄阳子一脸疑惑之色,看看张力,又看看虚无师太,皱眉道:“虚无,你认识他?” 虚无师太点点头,道:“这位小施主在山东之时,治好了贫尼拖延了十五年的宿疾!” 虚无师太看了张力一眼,蹙眉道:“小施主,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力先将自己如何来到南京说了一遍,自然全是实话! 听张力说完,虚无师太点点头,道:“蓬莱县确实已被孔有德那乱臣贼子攻占,想不到小施主竟然料事如神!只不知小施主今日为何……” 刚才一边说的时候,张力一边琢磨着如何说今日之事,很快便有了注意。 张力琢磨着今日之事,虽说骇人听闻了一些,不过傻子也能看出来呀!没想到师太还有这一段孽缘,这玄阳子看来是迫切地想与师太“和好”! 卧槽,师太老人家大腿够粗,一定要好好抱住! 打定主意之后,张力立即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朗声道:“师太容禀!” 张力瞥了一眼玄阳子,立刻转头以无比诚恳地神态道:“在下前几日无意之间发现了师太的行踪,原本想着专程上门给师太复诊一下之前师太的……那个病!奈何这几天我开的医馆中接收了一位疑难病人,在下实在是抽不出身啊!” 虚无师太微微一笑,道:“小施主有心了!贫尼之病已然痊愈了!” 张力眼见虚无师太一脸笑意,心中大定! 记得刚才玄阳子是说已经在这屋子中等了师太一个时辰,那就是说玄阳子先到! 想到此处,张力立即面不改色地道:“今日在下抽得空闲,前来这茅庐拜访师太。谁知道在下竟然扑了个空!正当在下准备下次再来之时,忽然见到这位……这位道长朝这边走来。在下担心他对师太不利,便藏身在篱笆墙下面,一直监视着他!” 玄阳子一头雾水,想了半天,面带疑惑之色:“你比我先到?” 张力朗声道:“正是!在下足足在篱笆墙下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师太回来!” 玄阳子脱口而出道:“一个时辰?” 张力郑重地点点头,道:“正是!” 玄阳子松了口气,显然张力说的这个时间丝毫不差,故而也就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此事。 张力心中微微得意,这位道长道行是高,奈何情商不咋的啊! 第一百二十章菩提本无树 张力接着道:“后来在下看见师太回来了,生怕这位……这位道长对师太不利!故而一直匍匐在篱笆墙外,用散花天女死死地对着他的小丁丁——啊,不,死死地对着他的咽喉!” 一边说,张力一边从袖子中掏出了散花天女! 玄阳子一见此物,登时大吃一惊,脱口而出道:“虚无,你……你把散花天女给这小子了?” 虚无师太也不搭理玄阳子,而是和颜悦色地对张力道:“小施主有心了!走,我们进屋去说!” 话一落地,虚无师太看了玄阳子一眼,蹙眉道:“你不许进屋来!就在这儿站着!” 玄阳子顿时傻了眼,眼睁睁地看着虚无师太和张力进了茅庐,自个儿脚步竟然是不敢挪动半分! 张力跟在虚无师太身后,走进了茅庐。 虚无师太看了张力一眼,开口道:“刚才贫尼和玄阳子的对话,小施主都听见了?” 张力暗自忖道:这事可不能说假话!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在下听见了。” 虚无师太沉默了起来,她不说话,张力也不好问。 张力瞥了一眼玄阳子,只见他急得双手直搓,可是却不敢挪动半步! 哈哈,师太的话有如魔咒一般,这道爷不敢不听呀! 正当张力瞎琢磨的时候,虚无师太长叹一声,幽幽地道:“阿弥陀佛!师尊当年既然没有将我女儿投水,恐怕终究心里是存着以后我母女二人相认的心思!唉!这可如何是好?” 一听师太这话,张力也不由得有些郁闷。 师太呀,师太,既然你师尊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你老人家这又是何苦呢? 想到这,张力开口道:“师太,想必您的痛经之症,也是当年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儿吧?” 虚无师太微微一怔,旋即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十五年来,贫尼不愿意找郎中诊治!还好贫尼与施主有缘,现在这病已经被施主治好了!” 张力又瞥了院子外的玄阳子一眼,暗自忖道:自己知道正一道等道家并不戒婚娶,看来那玄阳子道长也不算犯戒!先前见他轻功极高,没准真会点什么法术?莫不如卖个面子给他,没准以后对自己有好处呢? 而且师太既然已经还俗,还有个女儿,还是母女相认了好一些! 想到此处,张力叹了口气,道:“师太,常言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请听小子一言。” 虚无师太点点头,道:“施主但讲无妨。” 张力整了整嗓子,故意提高了嗓门:“师太可知昔年禅宗六祖慧能之故事!” 院子外的玄阳子一听此言,不由得将耳朵竖了起来! 虚无师太蹙眉道:“禅宗六祖慧能之事,佛门子弟个个皆知……” 张力点点头,朗声道:“昔年五祖弘忍,将门下弟子召集而来,让大家作揭一首,以传衣钵。大弟子神秀所作的偈语,师太可还记得?” 虚无师太点点头,口中吟道: “身是菩提树, 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 勿使惹尘埃。” 张力接着道:“然而五祖弘忍并不满意,其后弟子慧能作揭一首,大获五祖赞赏,最终继承了五祖的衣钵,是为禅宗六祖!六祖慧能所作偈语,虚无师太想必知道吧?” 虚无师太完全进入了张力的思路,点点头,脱口而出道: “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张力不由得大声重复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师太,你心中的尘埃,记挂得太久太久了!然而得道高僧,有如六祖惠能者,早已看穿了一切!” 虚无师太浑身巨震,口中喃喃地反复重复着慧能的偈语:“……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张力眼见虚无师太已经意动,接着道:“六祖曾言道‘真如自信是真佛’!师太,你能真正的了解自己,修身养性就能达到佛的境界,又何必执着于诸般色相呢?!须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呀!” 玄阳子在院子外听得如痴如醉,高声道:“说得好!” 张力恨恨地瞥了玄阳子一眼,玄阳子立刻以手捂嘴,再不敢发一言。 张力看了虚无师太一眼,暗自忖道:卧槽!本少爷读大学那会,天天在厕所看蔡志忠的漫画《六祖坛经》,没想到在这有了用处! 哈哈! 虚无师太神色数变,最终长叹一声,对张力道:“想不到施主乃是得道高人,竟然字字珠玑!贫尼先前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也罢,贫尼既然已经还俗,以后便好好照顾女儿……” 张力长出一口气,瞥了院子外面喜得抓耳挠腮的玄阳子一眼,眨巴眨巴了眼睛。 玄阳子不知张力何意,不过此刻心中对张力已经奉若神明,连忙点头示意。 张力心中腹诽道:这玄阳子道长,本少爷只是嘚瑟一下,你点头干嘛?莫不是待会送本少爷一万两银子,以聊表谢意? 虚无师太眼中无比清明,低声道:“多谢小神医点拨于我。以后我也不再自称贫尼了,以后便作一个在家修行的居士吧!我自幼被师父收养,并不知道俗世中的名字,这可如何是好?” 张力沉吟片刻,道:“既然佛门的禅宗六祖慧能有言——‘真如自信是真佛’,莫不如师太以后便自称‘真如居士’,你看可好?” 虚无师太一愣,旋即大喜道:“真如居士!太好了!以后我便叫真如居士了!” 顿了一顿,虚无师太——啊,不,真如居士开口道:“刚才玄阳子说,我女儿在南京城中!我心中愧对于她,也不知如何与她相见。烦劳小神医帮我去探探口风?” 张力心中一乐,这真如居士恐怕是想女儿想得发了疯,竟然不敢见自己的女儿,生怕女儿将自己拒之门外! 也罢,自己便当做件好事吧! 张力点头道:“在下正有此意!” 真如居士有些激动,然而最终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张力道:“我便在这草庐隐居,等我……等我女儿的消息。你若是探知了她的消息,便来告诉于我!” 说完这话,真如居士竟然躬身一拜,眼中泛着泪花! 张力连忙侧身避过,高声道:“使不得!使不得!真如居士折煞在下了!” 真如居士再次躬身一揖,道:“我便去卧室念佛,等着女儿的消息。” 说完这话,真如居士竟然自顾自地走进了草庐的内室,端坐于石凳之上,闭目念起佛来。 张力遥遥地对着内室一揖,高声道:“张力必不负居士所托!在下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张力径直转身,朝玄阳子走去。 玄阳子见张力走了过来,连忙道:“哎哎呀!这位道友果真聪慧过人,口才远胜贫道十倍!啊,不,百倍!贫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张力笑嘻嘻地道:“勒次够!走吧!” 玄阳子追问道:“去哪?” 张力立刻应道:“天竺!……啊——不,南京城!” 话一落地,张力便扬长而去! 玄阳子暗自忖道:这“勒次够”是什么佛家真言?莫不是释迦摩尼佛祖所说?哎呀呀,贫道只熟读道家经典,却对佛门真言了解不深呀!以后还得找这位小神医讨教一二,以博得真如居士的欢心! 玄阳子一抬头,却发现张力已经走了老远,便催发起脚下功力,快步追了上去。 张力见玄阳子跟了上来,便对他道:“敢问道长在哪座道观清修呀?” 玄阳子知道眼前这位小神医乃是自己与真如居士和好的关键,于是小心翼翼地道:“贫道师门,不提也罢。当年一时冲动,害了真如居士的清白,贫道也自觉愧对师门!于是便云游四海,做个孤云野鹤的闲散道人罢了!” 张力点点头,开口道:“先贤有言,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过去的就过去了吧,重要的是把握如今呀!” 玄阳子一听此言,深以为然道:“哎呀呀!小神医果真字字珠玑,句句箴言呀!了不起,了不起啊!” 张力不再说话,玄阳子也不知自己这马屁拍对没有,竟然是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两人一路东行,很快便走到了三山桥前。 张力一看,安子和高元良早已不见踪影,心知两人肯定已经回城。 玄阳子见张力站在桥头,有些踌躇,不由得开口问道:“小神医,咱们去哪啊?” 张力回头看了玄阳子一眼,道:“你女儿住在哪里呢?” 玄阳子立刻神色黯淡起来,小声道:“贫道……贫道女儿住在城南雨花台。” 张力见玄阳子有些支支吾吾,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怎么支支吾吾的?” 玄阳子脸上有些尴尬,声音更是压低了两分:“贫道先前找到女儿,将一切前因后果全部告诉了她。可是……可是女儿却并不原谅我,说是要找到她母亲!她母亲若是原谅我了,她才原谅我……” 张力不由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妹子产生了几分好奇。 卧槽,这妹子怎么跟他老娘一样,性子这么固执? 当初真如居士见那金刚破庙里自残的景象,自己还历历在目呢! 果然是一个真如居士的女儿,有其母必有其女呀! 第一百二十一章面相 张力想起一事,开口问道:“道长,不知你的符篆之术,可有研究?” 玄阳子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关于道术,贫道原本也是要继承先师衣钵的。后来出了真如居士那件事,贫道便没脸在师门内继续待下去了。符篆之术,贫道敢说当今天下,道行能超过贫道之人,恐怕寥寥无几,也就是数人而已!” 张力心里一惊,这玄阳子道长好大的口气!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没准也真有几分本事? 唔,回头拿秘籍上的符篆请教请教他,看他道行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高超! 想到这里,张力笑道:“呃,想不到道长乃是道行高超之人,真真是看不出来呀!” 玄阳子叹了口气,道:“不瞒小神医说,贫道行走于江湖之中,也是呼风唤雨之人。奈何贫道的命门,便是真如居士!唉,实在让小神医笑话了!” 说完这话,玄阳子隐隐有些不愤之情! 张力点点头,心想这道长看来自视甚高,隐隐不愿意自己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张力收敛住了心思,开口道:“道长无需多想,在下先前有些不恭,这里给道长赔罪了!” 说完这话,张力站起了身来,恭敬地作了一揖! 玄阳子一惊,连忙也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安子的声音传入了张力的耳朵:“少爷!今日那刘二服了药以后,说他已经不感到口渴了。”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安子正躬身立于门外。 张力朗声道:“安子,进来说话。” 安子走进客厅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安子,刘二的皮肤可有变化?” 安子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玄阳子一眼,支支吾吾起来。 玄阳子一看这等场面,哪有不懂的,立刻对张力一拱手道:“小神医,贫道下去休息了,不耽误你议事。” 张力微微一笑,道:“道长留步!” 玄阳子一愣,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早已想好,这道长恐怕于这符篆之术很有些研究!自己要修炼《符篆神通》的话,道长肯定对自己有莫大的帮助! 经过这一日的观察,先前玄阳子道长与真如居士的孽缘自不必去说。他十几年来对真如居士痴心不改,真真是性情中人,正对了自己的脾气! 眼下自己虽说建立了一个小班子,可是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说不得,这道长一定要收于本少爷麾下! 以后本少爷一飞冲天了,给道长封个国师当当,也可以教化子民嘛! 呃,想远了,不管怎样,先收了道长的心才是正事! 想到此处,张力笑道:“道长,我与真如居士乃是过命的交情!今日与道长有缘相见,在下心里十分欢喜。莫不如以后我二人便作忘年之交,道长你看可好?” 人家道长乃是孤云野鹤之人,不比安子这种乡野小子,自己可不能直接说让道长做自己手下! 这事还得慢慢来,道长,咱先交个朋友呗? 玄阳子见张力话说得如此客气,而且重点又听见张力说与真如居士是“过命的交情”,登时便应了张力:“承蒙小神医看得起贫道,一切皆如小神医之言!” 张力点点头,转头对安子道:“记住了,回去跟大伙都说说!玄阳子道长以后便是自己人了,而且道长道行高深,乃是世外高人,大伙儿都给我恭敬一些,切莫失了礼数!” 玄阳子一听这话,心中由衷地对张力升起里一阵好感…… 安子点头道:“是,少爷!” 顿了一顿,安子又道:“既然少爷说道长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直说那刘二的病情了。少爷,刘二手臂上的硬皮已经有一些开始蜕皮,眼瞅着是要长出新皮了呢!” 张力大喜道:“好!有道是‘效不更方’,继续用我开的方子,我估摸二十天内,刘二身上绝对能长出一处新皮!” 安子一脸喜色道:“看来这无药可治的硬皮病,在少爷手里,果然是要被治愈了呢!” 玄阳子先前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这会听见硬皮病这几字,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玄阳子皱眉道:“这硬皮病贫道也曾听说过,根本无药可治呢!难道……” 张力笑了笑,也不说话…… 这夜玄阳子道长便住在了张力的医馆之中。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馆。张力 给刘二复诊之后,便带着玄阳子一起出门,前往雨花台。 雨花台位于南京南门聚宝门外的聚宝山附近,张力带着玄阳子从三条营出来,很快就走上了南门大街,而这南门大街的尽头,正是聚宝门。 出了聚宝门,两人又经过南城岗,终于来到了雨花台。 这时玄阳子就开始带路,两人一路东行,来到一处清幽的宅院跟前。 张力见这宅子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小老百姓所住的地方,不由得狐疑起来:“道长,你不是说你真如师太的师父将你们的女儿送给了一户李姓人家么?怎么这宅子看起来不像呀?” 玄阳子面露讶异之色,看起来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么问的意思…… 张力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原本自己想当然的以为,真如师太的师父,一定是将她女儿送给庄户人家或者是平民小老百姓了! 然而,这只是自己无意识地想当然而已,人家根本没说送给小老百姓啊! 也不奇怪,这世道,小老百姓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活,又怎么肯收养女? 啧啧,原来是送给了大户人家…… 张力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在下刚才想错了,哈哈,哈哈!” 玄阳子也没深想,有些踌躇地道:“小神医,我女儿先前对我……对我态度很不好,我琢磨着我进去,恐怕……” 张力沉吟片刻,对玄阳子道:“既然如此,那道长确实不方便进去了!也罢,我进去看看情况。” 玄阳子一听这话,如释重负,悄悄地站到院子外一棵大树后面…… 张力也不多想,便朝着院门走去,准备上前敲门。 张力刚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张力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名身穿绿色织锦比甲的绿衣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少女瓜子脸,薄施粉黛,容貌娇小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绿衣少女显然被自己的乱入给吓了一跳,然而很快她又镇静了下来,开口道:“是你?” 张力有些走神了,喃喃道:“啊!是我,是我啊!” 如果说若晨是那高贵的牡丹的话,柳如是犹如带刺的玫瑰! 而这少女,则有如一朵荷花! 对,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绿衣少女浑身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清香,使得整个人也隐隐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绿衣少女见张力愣了神,蹙眉道:“你这人……先前还看你挺好的,怎么这样?”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这妹子先前见过我? 本少爷怎么不记得了? 张力小心翼翼地道:“啊——不知姑娘在何处见过在下呢?”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先前你摆摊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后来你收拾那北城的恶霸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张力不由得心中嘚瑟起来,自己干的好事,落入妹子眼中,肯定是加分了呀! 张力忽然想起玄阳子说,她女儿叫徐静萍,不知道是不是这妹子? 张力开口问道:“小姐冒犯了。在下此番前来此处,是为了拜访静萍小姐,不知……” 绿衣女子蹙眉道:“你怎么认识我?拜访?” 果然是她!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静萍小姐有礼了!在下与静萍小姐的母亲,颇有些渊源,此番是受她委托前来……” 徐静萍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我母亲?!” 张力点点头,正要说话,谁知徐静萍瞥了一眼在大树下藏着的玄阳子一眼,淡淡地道:“你跟我进来,把门带上!” 说完这话,徐静萍便径直走回了院子。 张力回头瞥了一眼苦逼的玄阳子,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院门。 先前张力从正门并不能看出这宅子有多大,因为宅子的围墙一直围到了远处的一座小山! 显然宅子乃是依山而建,现在跟着徐静萍走入院子中,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庭院的左侧,有一道贝叶式的角门。张力跟这徐静萍经过了角门,发现里面是两条分叉的雨花石路,一条往东,一条往南,各自蜿蜒于花丛之中。 徐静萍走的是南边那条路,张力自然也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走了一阵之后,又穿过了两处月洞,张力跟着徐静萍进入了一处非常开阔的大庭院。 一路上张力看见不少奴仆丫鬟,这些下人远远地看见徐静萍,竟然个个都是躬身立于一旁,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 此刻,张力暗自心惊! 这萍儿妹子,绝非凡人啊! 第一百二十一章面相 张力想起一事,开口问道:“道长,不知你的符篆之术,可有研究?” 玄阳子一听这话,登时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关于道术,贫道原本也是要继承先师衣钵的。后来出了真如居士那件事,贫道便没脸在师门内继续待下去了。符篆之术,贫道敢说当今天下,道行能超过贫道之人,恐怕寥寥无几,也就是数人而已!” 张力心里一惊,这玄阳子道长好大的口气! 不过他既然敢这么说,没准也真有几分本事? 唔,回头拿秘籍上的符篆请教请教他,看他道行是不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高超! 想到这里,张力笑道:“呃,想不到道长乃是道行高超之人,真真是看不出来呀!” 玄阳子叹了口气,道:“不瞒小神医说,贫道行走于江湖之中,也是呼风唤雨之人。奈何贫道的命门,便是真如居士!唉,实在让小神医笑话了!” 说完这话,玄阳子隐隐有些不愤之情! 张力点点头,心想这道长看来自视甚高,隐隐不愿意自己看不起他! 想到这里,张力收敛住了心思,开口道:“道长无需多想,在下先前有些不恭,这里给道长赔罪了!” 说完这话,张力站起了身来,恭敬地作了一揖! 玄阳子一惊,连忙也回了一礼! 就在此时,安子的声音传入了张力的耳朵:“少爷!今日那刘二服了药以后,说他已经不感到口渴了。” 张力抬头一看,只见安子正躬身立于门外。 张力朗声道:“安子,进来说话。” 安子走进客厅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安子,刘二的皮肤可有变化?” 安子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玄阳子一眼,支支吾吾起来。 玄阳子一看这等场面,哪有不懂的,立刻对张力一拱手道:“小神医,贫道下去休息了,不耽误你议事。” 张力微微一笑,道:“道长留步!” 玄阳子一愣,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早已想好,这道长恐怕于这符篆之术很有些研究!自己要修炼《符篆神通》的话,道长肯定对自己有莫大的帮助! 经过这一日的观察,先前玄阳子道长与真如居士的孽缘自不必去说。他十几年来对真如居士痴心不改,真真是性情中人,正对了自己的脾气! 眼下自己虽说建立了一个小班子,可是能用的人寥寥无几! 说不得,这道长一定要收于本少爷麾下! 以后本少爷一飞冲天了,给道长封个国师当当,也可以教化子民嘛! 呃,想远了,不管怎样,先收了道长的心才是正事! 想到此处,张力笑道:“道长,我与真如居士乃是过命的交情!今日与道长有缘相见,在下心里十分欢喜。莫不如以后我二人便作忘年之交,道长你看可好?” 人家道长乃是孤云野鹤之人,不比安子这种乡野小子,自己可不能直接说让道长做自己手下! 这事还得慢慢来,道长,咱先交个朋友呗? 玄阳子见张力话说得如此客气,而且重点又听见张力说与真如居士是“过命的交情”,登时便应了张力:“承蒙小神医看得起贫道,一切皆如小神医之言!” 张力点点头,转头对安子道:“记住了,回去跟大伙都说说!玄阳子道长以后便是自己人了,而且道长道行高深,乃是世外高人,大伙儿都给我恭敬一些,切莫失了礼数!” 玄阳子一听这话,心中由衷地对张力升起里一阵好感…… 安子点头道:“是,少爷!” 顿了一顿,安子又道:“既然少爷说道长是自己人,那我也就直说那刘二的病情了。少爷,刘二手臂上的硬皮已经有一些开始蜕皮,眼瞅着是要长出新皮了呢!” 张力大喜道:“好!有道是‘效不更方’,继续用我开的方子,我估摸二十天内,刘二身上绝对能长出一处新皮!” 安子一脸喜色道:“看来这无药可治的硬皮病,在少爷手里,果然是要被治愈了呢!” 玄阳子先前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这会听见硬皮病这几字,不由得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 玄阳子皱眉道:“这硬皮病贫道也曾听说过,根本无药可治呢!难道……” 张力笑了笑,也不说话…… 这夜玄阳子道长便住在了张力的医馆之中。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就来到了医馆。张力 给刘二复诊之后,便带着玄阳子一起出门,前往雨花台。 雨花台位于南京南门聚宝门外的聚宝山附近,张力带着玄阳子从三条营出来,很快就走上了南门大街,而这南门大街的尽头,正是聚宝门。 出了聚宝门,两人又经过南城岗,终于来到了雨花台。 这时玄阳子就开始带路,两人一路东行,来到一处清幽的宅院跟前。 张力见这宅子古朴典雅,一看就不是小老百姓所住的地方,不由得狐疑起来:“道长,你不是说你真如师太的师父将你们的女儿送给了一户李姓人家么?怎么这宅子看起来不像呀?” 玄阳子面露讶异之色,看起来有些搞不懂自己这么问的意思…… 张力忽然一愣,意识到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 原本自己想当然的以为,真如师太的师父,一定是将她女儿送给庄户人家或者是平民小老百姓了! 然而,这只是自己无意识地想当然而已,人家根本没说送给小老百姓啊! 也不奇怪,这世道,小老百姓自己家的孩子都养不活,又怎么肯收养女? 啧啧,原来是送给了大户人家…… 张力哈哈一笑,道:“没事!没事!在下刚才想错了,哈哈,哈哈!” 玄阳子也没深想,有些踌躇地道:“小神医,我女儿先前对我……对我态度很不好,我琢磨着我进去,恐怕……” 张力沉吟片刻,对玄阳子道:“既然如此,那道长确实不方便进去了!也罢,我进去看看情况。” 玄阳子一听这话,如释重负,悄悄地站到院子外一棵大树后面…… 张力也不多想,便朝着院门走去,准备上前敲门。 张力刚刚走到院门口,忽然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 张力忽然眼前一亮,只见一名身穿绿色织锦比甲的绿衣少女,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少女瓜子脸,薄施粉黛,容貌娇小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绿衣少女显然被自己的乱入给吓了一跳,然而很快她又镇静了下来,开口道:“是你?” 张力有些走神了,喃喃道:“啊!是我,是我啊!” 如果说若晨是那高贵的牡丹的话,柳如是犹如带刺的玫瑰! 而这少女,则有如一朵荷花! 对,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绿衣少女浑身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清香,使得整个人也隐隐给人一种出尘脱俗的气质! 绿衣少女见张力愣了神,蹙眉道:“你这人……先前还看你挺好的,怎么这样?”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这妹子先前见过我? 本少爷怎么不记得了? 张力小心翼翼地道:“啊——不知姑娘在何处见过在下呢?” 绿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先前你摆摊的时候我就见过你了,后来你收拾那北城的恶霸的时候,我也在场呢!” 张力不由得心中嘚瑟起来,自己干的好事,落入妹子眼中,肯定是加分了呀! 张力忽然想起玄阳子说,她女儿叫徐静萍,不知道是不是这妹子? 张力开口问道:“小姐冒犯了。在下此番前来此处,是为了拜访静萍小姐,不知……” 绿衣女子蹙眉道:“你怎么认识我?拜访?” 果然是她!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静萍小姐有礼了!在下与静萍小姐的母亲,颇有些渊源,此番是受她委托前来……” 徐静萍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我母亲?!” 张力点点头,正要说话,谁知徐静萍瞥了一眼在大树下藏着的玄阳子一眼,淡淡地道:“你跟我进来,把门带上!” 说完这话,徐静萍便径直走回了院子。 张力回头瞥了一眼苦逼的玄阳子,摇了摇头,也跟了进去,顺手带上了院门。 先前张力从正门并不能看出这宅子有多大,因为宅子的围墙一直围到了远处的一座小山! 显然宅子乃是依山而建,现在跟着徐静萍走入院子中,这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 庭院的左侧,有一道贝叶式的角门。张力跟这徐静萍经过了角门,发现里面是两条分叉的雨花石路,一条往东,一条往南,各自蜿蜒于花丛之中。 徐静萍走的是南边那条路,张力自然也是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走了一阵之后,又穿过了两处月洞,张力跟着徐静萍进入了一处非常开阔的大庭院。 一路上张力看见不少奴仆丫鬟,这些下人远远地看见徐静萍,竟然个个都是躬身立于一旁,深深地将头埋了下去! 此刻,张力暗自心惊! 这萍儿妹子,绝非凡人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徐静萍(二)一♂ 张力抬头观察了一番这个大庭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庭院中间有一座三层高的阁楼! 庭院四处散布着方池石山,合抱小廊,大片大片的说不出名字的植物,散发出阵阵清新的味道! 张力目光再次落在那阁楼之上,只见楼旁一树梨花,竟然高达数丈! 眼下正是二月底,这自然是农历,换算成后世的阳历的话,也就是三、四月间,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 雪白的,带着五瓣的花朵密密麻麻缀满了枝头,几乎遮住半爿楼宇! 张力正待再欣赏一下美景,却见徐静萍已经走进了楼阁,于是便跟了进去。 张力刚一进屋,就听见徐静萍说话了。 只见徐静萍对两名正在屋内打扫的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守在院门口,不要任何人进来,我与这位公子说点事情。” 丫鬟连声应诺,快步离去。 张力此刻心中充满了疑问,直盯盯地看着温柔可人的静萍小姐。 徐静萍微微一笑,开口问道:“你说你与我母亲颇有些渊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张力在刚才进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措辞。 原本自己以为妹子与自己素不相识,那就要多费一番口舌。 哪曾想妹子竟然与自己有过数面之缘! 幸亏本少爷带着安子和高元良逛长乐街,准备喝花酒的事没被妹子看见,妹子只是看见自己做的那些好事,故而对自己印象还算不错! 卧槽!好险! 那长乐街,本少爷是一辈子都不去的了! 徐静萍见张力低头沉思,不由得蹙眉道:“听老百姓都叫你小神医,这名字……好吧,我就叫你小神医。小神医,你在想什么呢?” 张力立刻收敛住心神,叹了口气,道:“唉!我和你母亲的渊源,实在有些说不出口呢!” 这话一落地,张力猛然意识到,自己这话怎么就这么不顺耳呢? 什么叫说不出口? 莫非有什么…… 卧槽,本少爷不是那意思啊! 果然,徐静萍脸色一冷,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等等,妹子莫发飙,等本少爷详细解释,详细解释呀! 张力连忙道:“想必静萍小姐知道先前你母亲是位师太吧?我当初遇见师太之时,师太正在自杀!” 语不惊人死不休! 明明人家师太当时只是自残而已,张力刚才言语不当,现在情急之下,便胡诌出“自杀”二字,自然是要先把妹子的注意力拉过来! 徐静萍一声惊呼:“什么?自杀?!” 张力见妹子跟上了自己的节奏,很快便道:“正是!我与师太相遇是在蓬莱县城隍庙,当日我路过之时,无意中撞见了正在自杀的师太!我见到师太之时,师太正装备用匕首扎自己心窝子!而师太口中,喃喃自语说什么死不瞑目,没见到女儿之类的话……” 张力一边说,一边偷偷瞥了徐静萍一眼,只见妹子果然神色黯淡,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张力不等妹子仔细琢磨,接着道:“我是郎中,当时一眼就看出师太被病痛所折磨,实在是忍受不了剧痛,故而才要寻短见的!” 徐静萍又是一声惊呼:“病痛?!” 张力点点头,道:“也不怕说与静萍小姐知晓,刚才在下所说的‘说不出口’四字,便正是师太的病症!” 徐静萍连忙追问道:“我母亲的病‘说不出口’?”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这妹子十四五岁模样,显然已经懂得起了…… 张力接着道:“师太之病,是为痛经之证!这个病,实在不好说出口呀!” 徐静萍眉头皱得更深了,不过张力能看出来,静萍小姐现在的皱眉,乃是心疼母亲的病情! 张力决定再加一把火,故作深沉地长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唉!师太也是执著,这病乃是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只要找郎中诊治一番,应该就可以痊愈!然而师太竟然整整拖了一十五年,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每每月事来临之际,师太便被病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徐静萍终于忍不住了,眼圈一红,喃喃地道:“生产之时落下的病根?唉,都怨我……都怨我……” 张力沉默了一小会,估摸着妹子情绪已经渲染了起来,这才开口道:“在下颇擅金针之术,当时便给师太金针止痛。后来几副汤药下去,师太这病慢慢地竟然痊愈了!这,便是我与师太的渊源……” 徐静萍一听到这话,这才放下心来,看了张力一眼,道:“谢谢你……” 张力估摸着差不多了,于是又道:“师太现在已经还俗,自号真如居士。真如居士性格跟你一样,都是固执之人。她面子薄,得知你居住在这里,生怕你像对待玄阳子道长一样对待她,所以便让在下来探探静萍小姐的口风。不知静萍小姐可愿与师太相认?” 李静萍低下头去,半晌也不说话。 张力自己没有这等经历,实在是体会不到人家的复杂心情。 譬如后世张力经常看些寻亲节目,那些很小就被人贩子拐走的孩子,长大以后,寻到了亲生父母。然而这些孩子在亲生父母与养父母之间,实在是很难抉择…… 每次看到电视里这种场面,张力都忍不住留下心酸的泪水,恨不得将人贩子大卸八块! 妹子这情况显然特殊了一些,不过道理却也是相通的,突然之间冒出个亲生父母,没有丝毫心理准备,恐怕任谁一时半会也接受不了呀! 时间慢慢过去,一刻钟,两刻钟,妹子依然内心在挣扎! 张力决定主动出击,从内心深处彻底征服妹子! 啊!不!是帮真如居士征服女儿! 张力沉吟了片刻,祭出了杀手锏——高尔基的名言! 只见张力长叹一声之后,朗声道:“时间的流逝,许多往事已经淡化了。可在人生的长河中,有一颗星星永远闪亮,那便是亲情。时间可以让人丢失一切,可是亲情是割舍不去的。即使有一天,亲人离去,但他们的爱却永远留在灵魂的最深处……” 这话张力略略改了几个字,以切合当前的场景。 徐静萍默默地听着张力这番话,浑身颤抖不停…… 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张力发现徐静萍已经是泪流满面!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巾,无比迅速地递到了妹子手中:“这是我昨日在糖坊街新买的,还没用过呢!” 徐静萍心思根本没在这里,想也没想,便接过了手巾,轻轻擦了擦自己的泪眼。 又沉默了好一会,徐静萍对张力道:“也罢,终究是我的亲身母亲。你带我去见见她。” 张力一听这话,大喜过望! 徐静萍叫来丫鬟,让人准备了两顶轿子,让张力的轿子在前面带路,她自己的轿子跟在后面,一前一后地离开了院子! 出门的时候,张力特意掀开轿帘,给藏在大树后面的玄阳子递了一个万事ok的眼色过去…… 拉上轿帘之后,张力便开始琢磨起这位徐静萍大小姐的身份来了! 也不知她的养父母倒是是何方神圣? 从那院子的规模看来,绝对不是一般的大户人家。 而且刚才自己留意了一下那院子的摆设,包括花瓶什么的,都是官窑用器! 这些玩意放在后世个个都是百万千万级别的瓷器! 能用官窑的,出了皇帝和王公贵族,便只有顶尖的当朝大臣了! 一般小官儿可弄不到这东西! 莫非萍儿妹子与若晨妹子一样,都是勋贵? 南京城中,姓徐的可不就是大名鼎鼎的徐达的后人么? 不过刚才院子中并没有看见男主人呀! 似乎这院子中就住了徐静萍一人而已…… 一路上张力胡思乱想,始终也没相出个所以然来! 等张力远远地能看见真如居士那茅庐的时候,轿子忽然停了下来。 张力有些不明就里,却见到徐静萍下轿走了过来。 张力连忙也下了轿子,颇有些疑惑地看着萍儿妹子。 徐静萍走到张力跟前,小声地道:“我今天……第一天与母亲相见,有很多话儿要说。多谢小神医相助之情,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张力明白了,这是人家母女俩要说悄悄话儿,自己这么个外人杵在那里确实不太好。 张力哈哈一笑,道:“静萍小姐严重了,那在下就告辞了哟!” 徐静萍点点头,道:“我让轿夫送你回去!”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事,支支吾吾地道:“静萍小姐,那玄阳子道长……” 徐静萍蹙了蹙眉,沉吟片刻之后,道:“我仔细与母亲商量以后再说吧,现在……现在我实在是不能接受……就让他住在你那儿吧!” 一听妹子这么说,张力也只能点点头。 等张力坐着轿子回到三条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下了轿子,张力笑嘻嘻地从怀中摸出两块碎银子,交给了两名轿夫。 那两名轿夫连忙道谢,张力不经意地问道:“不知静萍小姐府上是哪位达官贵人,是什么官职啊?” 轿夫刚接过银子,也没多想,随口道:“咱们老爷是礼部尚书啊!这是老爷在南京的别院呢!老爷自然是在北京的!” 张力顿时一脚一滑,卧槽,北京的礼部尚书? 可不就是—— 徐光启?! 张力回到铺子中,见玄阳子道长已经先回来了,便把事情经过跟他说了一遍。 玄阳子颇有些失望,不过现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待在张力这里,等着女儿徐静萍上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大明朝,要亡? 这天医馆打烊之后,张力让楚二娘捯饬了一桌宴席,请严郎中、李郎中和王郎中一起吃饭。 通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张力宣布三名郎中都通过了试用期,自然是要好好庆祝一番。 席间三人挨个向张力敬酒,张力自然来者不拒。 虽说张力来自后世的大连,不过在明代,特别是辽东几乎沦丧的崇祯年间,辽南也属于山东管辖。 既然大家都是山东人,自然席间倍感亲切。 原本张力也是起着笼络笼络人心的心思,毕竟自己现在身份不一样了——在这小小的医馆之中,自己便是最高领导。 严郎中是在座众人中年纪最大的,席间提到从山东逃难到南京的种种艰辛,不由得开始唏嘘起来。 张力也是少年心性,爱听故事,一见严郎中这神色,估摸着是有故事呀! 张力举杯跟严郎中走了一个之后,问道:“严郎中,我看你刚才神色不对,恐怕这逃难路上有什么事情发生吧?” 严郎中酒量不佳,此刻喝得已是满脸红霞飞,直接开口道:“老朽所见之事,实在骇人听闻!” 安子也在席间,这可是个最爱听故事的主儿,追问道:“严郎中,左右咱们现在也是闲聊,你说说又何妨?” 严郎中看了席间众人一眼,紧蹙眉头,就象通常人们说到一件极不情愿再提的揪心事情那样,沉重地叹了口气:“去年冬天——那时候莱州府的情形比现在还要糟糕,满路都是饿死、冻死的人。” 顿了一顿,严郎中接着道:“剩下那些半死不活的,就像游魂似的一天到晚四处游荡,走到哪儿都躲不开他们。啊,不知少爷见过没有?” 张力神色凛然,想起了先前自己在跑路途中念过的曹公的诗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当时自己也是不胜感慨…… 众人神色黯淡,张力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们从登州府出来的时候,见得太多了,都是这等孤魂野鬼一般的流民……” 严郎中神色间有些畏惧,缓缓地道:“人到了那种地,那眼神实在是可惊可畏!当他瞅着你时,不知怎的,便会闪出贪婪、狂乱的精光,说不准什么时候,他们就会猛扑上来,把你拖去宰掉,吃了!” 柳如是一声惊呼,吓得花容失色:“吃……吃了?吃人?!” 严郎中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那时节到处都在吃人,什么易子而食、攫人而食,早已不算稀奇!” 张力越听越心惊,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严郎中借着酒劲,继续说道:“那时节,竟有公然把妇人和孩童捆了,拿到市上出卖,专供人当猪羊一般屠宰,唤作‘菜人’的!” 张力听得心惊,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竟有此事?” 严郎中满脸通红,显然若不是酒后,他也不敢提这件事:“和老朽一起从家乡逃出的一位姓牛的客商,时近午时,带着老朽到一家酒家打尖。店小二过来说,肉刚卖完,叫我们稍带片刻。老朽当时琢磨着,一路行来,连寻顿面食都很困难,怎么这店家竟然有肉?” 说到此处之时,张力原本夹了块红烧肉在吃,忽然觉得嘴中味道不对,竟然生生将那红烧肉吐了出来! 果然,严郎中接着道:“老朽正疑惑间,只见有个小厮,带进来两名捆住双手的女子,一直入了后厨。那店小二高声叫道:‘客官已等候许久,可先取一只蹄子来!’老朽那姓牛的朋友吓了一跳,连忙跟进去看,就听一声惨叫,一个女子的膀子已被齐肩斩下,倒在地上挣命。另一个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发抖,见老朽那姓牛的朋友进来,便痛哭求救!” 严郎中说到此处,柳如是已经是捂住了耳朵,将整个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张力叹了口气,看了一眼众人,只见安子、高元良也都个个愁眉深锁…… 严郎中接着道:“地上那个被斩断膀子的,只求速死。老朽那姓牛的朋友看得不忍,当场出钱把她们都赎下。那朋友眼见断了膀子的活不成,便夺过刀来,分心一刺,让她少受点儿罪!” 安子一脸焦急之色,追问道:“严郎中,那另一个呢?!” 严郎中淡淡地道:“老朽那朋友就那女子带上路,收做了偏房。只这般行事,当时不知多少人称赞那牛客商积了阴德,必得好报……” 众人听到此处,这才松了口气! 张力看了严郎中一眼,微笑道:“严郎中所说的那姓牛的客商,莫非就在席间?严郎中,你能遇到本少爷,自然是得到好报了!” 安子一听少爷这话,竟然是说严郎中就是“牛客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失声道:“严……严郎中!” 严郎中叹了口气,起身对着张力躬身一揖:“少爷真是聪慧过人,老朽本想遮掩一二,却实在是半点也隐瞒不了……” 张力点点头,对严郎中一拱手,道:“严郎中无需多礼!从明日开始,你的薪资加两成,便当作是那位苦命女子的口粮吧。” 严郎中一听此言,连连摆手:“少爷,万万不可!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老朽做多少活,拿多少薪资,万不敢编排故事,多要薪资!” 张力一听此言,知道严郎中误会了,于是微微笑道:“严郎中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初救济那流民女子之时,又可曾考虑过钱财?” 张力坚定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眼见张力坚持,严郎中心情激动,又与张力满饮了一杯! 严郎中这个故事说完,席间众人又哪有食欲,宴席上一下子冷了场。 不多时,安子缓过了劲儿,问道:“少爷,如今山东局势崩坏如此,幸亏咱们从蓬莱县逃了出来!” 高元良也点头道:“对呀,若是咱们走得慢了,陷在孔有德叛军控制下的蓬莱县,恐怕情况便非常不妙了!” 李夫子是个读书人,此刻也不由得长吁短叹起来:“唉,苛政猛于虎也!” 安子看着少爷张力,开口问道:“少爷,咱们大明朝还有希望吗?” 这话一落地,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张力这边看了过来。 张力独自饮了一杯酒之后,淡淡地道:“难有希望!” 安子不由得有些气馁,不甘心地道:“少爷,安子我看着金陵城中,纸醉金迷,似乎一片太平盛世的模样呢!” 高元良瞪了安子一眼,道:“太平盛世?天平盛世少爷就不会将当归、石南、紫苏他们捡回来了!” 安子咂舌道:“呃——确实如此!” 李夫子接过了话茬,道:“这金陵城表面的繁华之下,实在是危机重重呀!” 张力一锤定音:“岂止金陵,整个大明朝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治!” 大伙都猛地吃了一惊,李夫子颤声道:“少爷,你这话是说——大明朝,要亡?” 张力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缓缓地道:“大明朝亡不亡不是咱们能说的!不过要救大明,只有一个办法!”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张力,追问道:“什么办法啊?” 张力一字一句地道:“破而后立!” 此言一出,张力便站起身来,让大家继续吃,自己到后院休息。 安子神色有些黯然,显然少爷是想静静,静静是谁席上众人自然不敢去问…… 张力一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后院的天井前,静静地想着心事。 自己在南京城中也算是初步稳定下来了,只是那二十日之约,想必到时候那齐大人和许秀才会诸般刁难。 不过自己已有万全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并不怕他们。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将医馆好好开办起来,乃是眼下最迫切之事。 不过既然说到了天下,自己又该如何切入呢? 自己拥有着领先时代几百年的知识和理念,不可能只是做一个小小的举人便心满意足了,自然还是要扬名立万才是王道! 现在的大明,实在是内忧外患到了极点,以后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 北方的农民起义军在随后的几年内会逐渐壮大,而后金鞑子也会屡屡入寇! 若是一切按照历史进程,鞑子的下一次入寇是在崇祯七年,离现在还有两年时间! 自己已经想得很清楚,要想救国救民,无非两条路可走。 一是自立,先期当个山大王之类,慢慢发展科技树。 如果王八之气大开的话,猛将纷纷来投,科技攀到飞机坦克,自然天下无敌——然则,可能吗? 二是窃据体制内高层,再自立割据! 这条路难度自然是s级,但却是最有可行性的一条路。 后面自不必提,第一步便是科举必须考中进士,才能进入官场。 去年也就是崇祯四年,刚考过会试,若是按正常情况三年一次的话,崇祯七年才会再进行科举! 不过现在流传皇上今年要开恩科,这时间也太紧迫了一些,自己按部就班去考肯定是不行,有何捷径可走呢? 东林党自然是不可能,礼部尚书徐光启?这位也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之人,不可能徇私舞弊,得另辟蹊径呀…… 第一百二十五章许秀才也是拼了 这些天张力一直做着准备工作,毕竟,许秀才和齐大人那边肯定也是准备非常充分的!. 张力这天忙完,来到后院找柳如是,结果柳姑娘很忙,只短短聊了几句,张力就悻悻地退了出来。 柳如是这段时间一直跟那些女孩子们在一起,天天教她们待人接物,读书识字,竟也乐此不疲! 也罢,既然妹子是工作狂,那就等硬皮病这件事结束,自己立刻扩大规模,多给如是妹子找些事情做。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张力与齐大人约定的期限越来越近。 这几日张力天天与安子、高元良、柳如是和玄阳子在一起议事,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刘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到底病情恢复得如何,大家心里也没有底! 与齐大人预定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刘二的硬皮病到底有没有起色,便要在今日见个分晓! 张力今天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赶到了医馆之中。 可以预计今儿个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围观,自己还得好好准备才是。 张力正在给大伙儿布置工作的时候,医馆外面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大! 张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自己还没开门,外面怎么就这么吵了? 张力对安子道:“安子,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安子道了声喏,快步朝外面走去。 哪知不到半炷香,安子惊慌失措地跑进了里院,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少爷!少爷!人……外面全是人……”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道:“人有什么稀奇的,想必不少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吧!让他们看呗……” 张力话还没说完,安子便打断了张力的话:“少爷!你去看看,我……我没法说!你自己去看!” 张力紧皱眉头,啐了安子一口,道:“大惊小怪什么?人有什么好怕。又不是鬼!若是有鬼,我让玄阳子道长去捉!” 一边说,张力一边迈开步子,带着众人往外院走去。 然而。当张力从门缝中看见外面的情况时,脚下一晃,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卧槽! 这,这尼玛是要逆天啊! 只见外面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看不到边际! 三条营的街道本就不宽,现在估计自己扔块板砖出去,就能砸死好几十人! 连街道两旁的围墙上,屋顶上,全他娘的是人! 那一个个人脑袋真真是比蚂蚁还多呀! 柳如是在一旁也看见了,一声惊呼:“哎呀,怎么这多人?连屋顶上都是?” 张力先是沉着脸,思忖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张力将安子、高元良、柳如是以及玄阳子道长叫到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这几人一溜烟地跑回了后院。 张力也不管他们,对严郎中道:“打开店门!这帮孙子真是好手段呀,哈哈哈!本少爷今天要他们好看!” 严郎中道了声喏,带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店门打开。 张力带着大家走出店门,笑嘻嘻地对着外面围观的所有人一拱手:“各位街坊邻居,大家早上好啊!” 众人一阵哄笑,旁边有那先前的病人,也笑着大喊道:“张举人,那刘二的硬皮病到底怎么样了啊!今儿个为了看热闹,南京城可是万人空巷哟。南门大街,朱雀大街的铺子都关啦!” 张力心里敞亮,这点破事儿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这齐大人和许秀才。背后下的功夫,可真不小哟!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本少爷今儿个就压这地头蛇给你们看看! 张力正在找那齐大人和许秀才,准备找着以后直接开撸! 结果张力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也许是还没来? 那墙头上坐着的一个汉子扯起嗓门,高声喊道:“张举人呀!你今儿个这件事儿,可是跟咱们全城男人过不去啊!那长乐街的酒肆妓馆。也统统关门大吉,连窑姐儿都来看热闹啦!” 众人顿时一阵爆笑,张力也被那汉子说的话逗得一乐,面上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一阵铜锣声传来,大街上站满的人群迅速如潮水般往道路两边死死挤压,终于堪堪是让出了一条道儿! 张力通过极目之术,看见了远处一队公人,抬着好几辆轿子往自己这边走来! 卧槽,看这架势,可不止这姓齐的一个人来呀! 这老匹夫定是纠集了些狗官,跑本少爷这来砸场子了!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也不说话。 张力身后的严郎中等人隐隐猜测出刘二的硬皮病肯定被少爷治好了,不过这些当官的来了,可不好应付呀! 少爷只是个举人而已,根本还没进入官场呢! 而这些来的人,看那架势,个个都是朝廷命官! 那队轿子走近了,一名公人扯着嗓子喊道:“南京礼部郎中——齐大人到!” 轿子刚落地,跟着轿子一路步行的许秀才便殷勤地上前掀开轿帘。 只见齐大人笑眯眯地走下轿子,也不说话,站在了原地! “南京户部郎中——顾大人到!” 张力放眼望去,只见后面轿子走下来一位六十多岁的官员。这官儿须发皆白,走路颤颤巍巍的,显然是齐大人的同僚。 “应天府知府——程大人到!” 张力一听这程大人官职,暗暗加了几分小心:卧槽!这位知府大人,算是这几个官儿里最有实权的! 什么南京礼部郎中,南京户部郎中,都是些养老的闲官儿而已! 应天府知府,那可是相当于南京市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角色! 地方上的一把手! 等那程知府走上前来的时候,张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程知府四十多岁,一双眼睛不时闪着精光,给张力的第一印象这肯定是一个颇为精明之人! 顾大人和程知府下轿子以后,并没有上前,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随从带来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似乎这一切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官场中人,个个奸猾无比! 自己乃是举人身份,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同年考上了进士之类,故而首先发难的绝不是这二人。 齐大人是挑起这件事儿的。头阵肯定是他来,不过最先上场的炮灰么,应当便是许秀才了! 这几人还没开始发难,张力就已经将当下的局势琢磨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许秀才走上前来。瞥了张力一眼,高声道:“张举人,现在二十天期限已至!不知刘二那硬皮病你治好了没有啊?”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哎呀呀!许秀才,好久不见,在下看你是清减了少许呢?” 许秀才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力,这小子怎么还跟我寒暄起来了,这是什么路数? 不等许秀才反应过来,张力接着道:“许秀才这些天忙于奔走此事,帮我‘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打着免费广告。真真是让在下铭感五内呀!” 许秀才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脱口而出道:“张举人慎言!这里可是有南京部堂的两位大人,还有应天府的父母大人在场呢!” 张力哈哈一笑,对着那几位大人躬身一揖,道:“各位大人真是赏脸啊!等此间事了,学生一定亲自登门回访!啧啧,各位大人真真是体恤民情,为了咱们金陵城的医药事业发展,不辞劳苦,竟然亲自下基层考察!佩服!佩服!” 齐大人一愣。狐疑道:“什么基层?” 张力嘿嘿一笑,很快岔开了话题,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有礼了!唉,齐大人您也知道。那刘二得的乃是硬皮病,而且已经发病两年,实在是无药可治了呢!齐大人,我看莫不如……” 众人一阵大哗——张举人这话,岂不是服软了? 人群中立刻便有泼皮开始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山东来的狗屁郎中,从哪来滚回哪去! “这厮先前还吹牛皮说包治百病呢!这会怂了?!” “齐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呀。拆了这庸医的铺子,免得害人!” 张力面色如常,也不急,也不恼。 严郎中等人可憋着一肚子火,转头一看,却没有发现安子的踪影。 严郎中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安子竟然没出来,连高元良也不在,柳姑娘、玄阳子道长,都不在! 许秀才眼见张力这话应该是服了软,不等齐大人开口,便高声吼道:“来人!” 哗——人群又是一阵大哗! 老百姓竟然纷纷躲避起来! 张力定睛一看,只见一队人从张力铺子斜对面的一个小院子中跑了出来!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人人手持大铁锤,腰间挂着牛耳尖刀,喊着“一二一”的号子,整齐划一地小跑上前,而领头之人,乃是一个独眼龙! 张力顿时亮瞎了狗眼! 卧槽!这尼玛是拆迁队啊! 果然——拆迁队胜过十万雄兵啊! 许秀才傲然一笑,颐指气使地道:“将这庸医的铺子砸了!” 话一落地,许秀才忽然意识到不妥,毕竟这们多双眼睛看着呢,得遮掩一二! 许秀才连忙给坐着的几位大人赔了个笑脸:“诸位大人不要见怪,这些义民乃是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实在是看不惯这庸医行骗,要为我金陵城除害!” 齐大人干咳了一嗓子,对张力道:“唔……若是百姓自发组织,却也是不好拦着呀!张举人,你这事弄得民愤极大,老夫也没法替你遮掩呢!” 那顾大人这时候也开腔了:“哎呀呀,齐大人!咱们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该为民做主!老夫先前做过言官,从来都不向黑恶势力妥协!我看这些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正所谓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呀!” ps:终于上架了,这是影子第一部书,有很多不足,多谢一路陪伴支持的朋友!新上架更新会多一些,争取大家国庆看得爽些。思绪万千,不能发一言!多余的话影子也不说,正是因为有你们,这部书一定不会太监! 第一百二十五章许秀才也是拼了 这些天张力一直做着准备工作,毕竟,许秀才和齐大人那边肯定也是准备非常充分的!. 张力这天忙完,来到后院找柳如是,结果柳姑娘很忙,只短短聊了几句,张力就悻悻地退了出来。 柳如是这段时间一直跟那些女孩子们在一起,天天教她们待人接物,读书识字,竟也乐此不疲! 也罢,既然妹子是工作狂,那就等硬皮病这件事结束,自己立刻扩大规模,多给如是妹子找些事情做。 时间一天天过去,离张力与齐大人约定的期限越来越近。 这几日张力天天与安子、高元良、柳如是和玄阳子在一起议事,也不知在研究些什么东西? 刘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到底病情恢复得如何,大家心里也没有底! 与齐大人预定的日子终于到了,那刘二的硬皮病到底有没有起色,便要在今日见个分晓! 张力今天起得很早,天还没亮就赶到了医馆之中。 可以预计今儿个应该会有很多人来围观,自己还得好好准备才是。 张力正在给大伙儿布置工作的时候,医馆外面的嘈杂声已经越来越大! 张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自己还没开门,外面怎么就这么吵了? 张力对安子道:“安子,你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安子道了声喏,快步朝外面走去。 哪知不到半炷香,安子惊慌失措地跑进了里院,一脸不可思议之色:“少爷!少爷!人……外面全是人……”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道:“人有什么稀奇的,想必不少街坊邻居都来看热闹吧!让他们看呗……” 张力话还没说完,安子便打断了张力的话:“少爷!你去看看,我……我没法说!你自己去看!” 张力紧皱眉头,啐了安子一口,道:“大惊小怪什么?人有什么好怕。又不是鬼!若是有鬼,我让玄阳子道长去捉!” 一边说,张力一边迈开步子,带着众人往外院走去。 然而。当张力从门缝中看见外面的情况时,脚下一晃,险些一屁股坐到地上! 卧槽! 这,这尼玛是要逆天啊! 只见外面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头。黑压压看不到边际! 三条营的街道本就不宽,现在估计自己扔块板砖出去,就能砸死好几十人! 连街道两旁的围墙上,屋顶上,全他娘的是人! 那一个个人脑袋真真是比蚂蚁还多呀! 柳如是在一旁也看见了,一声惊呼:“哎呀,怎么这多人?连屋顶上都是?” 张力先是沉着脸,思忖片刻之后,忽然笑了。 张力将安子、高元良、柳如是以及玄阳子道长叫到身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这几人一溜烟地跑回了后院。 张力也不管他们,对严郎中道:“打开店门!这帮孙子真是好手段呀,哈哈哈!本少爷今天要他们好看!” 严郎中道了声喏,带着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店门打开。 张力带着大家走出店门,笑嘻嘻地对着外面围观的所有人一拱手:“各位街坊邻居,大家早上好啊!” 众人一阵哄笑,旁边有那先前的病人,也笑着大喊道:“张举人,那刘二的硬皮病到底怎么样了啊!今儿个为了看热闹,南京城可是万人空巷哟。南门大街,朱雀大街的铺子都关啦!” 张力心里敞亮,这点破事儿能搞出这么大动静来,这齐大人和许秀才。背后下的功夫,可真不小哟! 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本少爷今儿个就压这地头蛇给你们看看! 张力正在找那齐大人和许秀才,准备找着以后直接开撸! 结果张力找了半天也没找见,也许是还没来? 那墙头上坐着的一个汉子扯起嗓门,高声喊道:“张举人呀!你今儿个这件事儿,可是跟咱们全城男人过不去啊!那长乐街的酒肆妓馆。也统统关门大吉,连窑姐儿都来看热闹啦!” 众人顿时一阵爆笑,张力也被那汉子说的话逗得一乐,面上露出了微笑。 就在这时,一阵铜锣声传来,大街上站满的人群迅速如潮水般往道路两边死死挤压,终于堪堪是让出了一条道儿! 张力通过极目之术,看见了远处一队公人,抬着好几辆轿子往自己这边走来! 卧槽,看这架势,可不止这姓齐的一个人来呀! 这老匹夫定是纠集了些狗官,跑本少爷这来砸场子了!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也不说话。 张力身后的严郎中等人隐隐猜测出刘二的硬皮病肯定被少爷治好了,不过这些当官的来了,可不好应付呀! 少爷只是个举人而已,根本还没进入官场呢! 而这些来的人,看那架势,个个都是朝廷命官! 那队轿子走近了,一名公人扯着嗓子喊道:“南京礼部郎中——齐大人到!” 轿子刚落地,跟着轿子一路步行的许秀才便殷勤地上前掀开轿帘。 只见齐大人笑眯眯地走下轿子,也不说话,站在了原地! “南京户部郎中——顾大人到!” 张力放眼望去,只见后面轿子走下来一位六十多岁的官员。这官儿须发皆白,走路颤颤巍巍的,显然是齐大人的同僚。 “应天府知府——程大人到!” 张力一听这程大人官职,暗暗加了几分小心:卧槽!这位知府大人,算是这几个官儿里最有实权的! 什么南京礼部郎中,南京户部郎中,都是些养老的闲官儿而已! 应天府知府,那可是相当于南京市市委书记兼市长的角色! 地方上的一把手! 等那程知府走上前来的时候,张力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程知府四十多岁,一双眼睛不时闪着精光,给张力的第一印象这肯定是一个颇为精明之人! 顾大人和程知府下轿子以后,并没有上前,而是一屁股坐在了随从带来的太师椅上,眯着眼睛。似乎这一切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 官场中人,个个奸猾无比! 自己乃是举人身份,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什么同年考上了进士之类,故而首先发难的绝不是这二人。 齐大人是挑起这件事儿的。头阵肯定是他来,不过最先上场的炮灰么,应当便是许秀才了! 这几人还没开始发难,张力就已经将当下的局势琢磨得一清二楚! 果不其然,许秀才走上前来。瞥了张力一眼,高声道:“张举人,现在二十天期限已至!不知刘二那硬皮病你治好了没有啊?”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哎呀呀!许秀才,好久不见,在下看你是清减了少许呢?” 许秀才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力,这小子怎么还跟我寒暄起来了,这是什么路数? 不等许秀才反应过来,张力接着道:“许秀才这些天忙于奔走此事,帮我‘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打着免费广告。真真是让在下铭感五内呀!” 许秀才登时气得鼻子都歪了,脱口而出道:“张举人慎言!这里可是有南京部堂的两位大人,还有应天府的父母大人在场呢!” 张力哈哈一笑,对着那几位大人躬身一揖,道:“各位大人真是赏脸啊!等此间事了,学生一定亲自登门回访!啧啧,各位大人真真是体恤民情,为了咱们金陵城的医药事业发展,不辞劳苦,竟然亲自下基层考察!佩服!佩服!” 齐大人一愣。狐疑道:“什么基层?” 张力嘿嘿一笑,很快岔开了话题,对着齐大人一拱手道:“齐大人有礼了!唉,齐大人您也知道。那刘二得的乃是硬皮病,而且已经发病两年,实在是无药可治了呢!齐大人,我看莫不如……” 众人一阵大哗——张举人这话,岂不是服软了? 人群中立刻便有泼皮开始扯着嗓子吼了起来: “山东来的狗屁郎中,从哪来滚回哪去! “这厮先前还吹牛皮说包治百病呢!这会怂了?!” “齐大人为小民们做主呀。拆了这庸医的铺子,免得害人!” 张力面色如常,也不急,也不恼。 严郎中等人可憋着一肚子火,转头一看,却没有发现安子的踪影。 严郎中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安子竟然没出来,连高元良也不在,柳姑娘、玄阳子道长,都不在! 许秀才眼见张力这话应该是服了软,不等齐大人开口,便高声吼道:“来人!” 哗——人群又是一阵大哗! 老百姓竟然纷纷躲避起来! 张力定睛一看,只见一队人从张力铺子斜对面的一个小院子中跑了出来! 这些人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人人手持大铁锤,腰间挂着牛耳尖刀,喊着“一二一”的号子,整齐划一地小跑上前,而领头之人,乃是一个独眼龙! 张力顿时亮瞎了狗眼! 卧槽!这尼玛是拆迁队啊! 果然——拆迁队胜过十万雄兵啊! 许秀才傲然一笑,颐指气使地道:“将这庸医的铺子砸了!” 话一落地,许秀才忽然意识到不妥,毕竟这们多双眼睛看着呢,得遮掩一二! 许秀才连忙给坐着的几位大人赔了个笑脸:“诸位大人不要见怪,这些义民乃是自发组织起来的。他们实在是看不惯这庸医行骗,要为我金陵城除害!” 齐大人干咳了一嗓子,对张力道:“唔……若是百姓自发组织,却也是不好拦着呀!张举人,你这事弄得民愤极大,老夫也没法替你遮掩呢!” 那顾大人这时候也开腔了:“哎呀呀,齐大人!咱们既然是朝廷命官,就该为民做主!老夫先前做过言官,从来都不向黑恶势力妥协!我看这些百姓们个个义愤填膺,正所谓民心可用,民心可用呀!” ps:终于上架了,这是影子第一部书,有很多不足,多谢一路陪伴支持的朋友!新上架更新会多一些,争取大家国庆看得爽些。思绪万千,不能发一言!多余的话影子也不说,正是因为有你们,这部书一定不会太监! 第一百二十七章对阵一♂ 齐大人和顾大人的话一落地,此前“拆迁队”出动的那小院子又走出一人,登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力瞥了那人一眼,只见他四十多岁模样,一身的玄色锦袍,身后跟着好几个狗腿子。 这人什么来路? 张力还在琢磨之时,旁边群众发出一阵惊呼: “我的娘啊,陈三爷陈老大也来了!” “快跑!,这地方危险!” “听说那张举人将金陵结义帮的剁手六给弄残废了,还问了死罪,陈三爷这是来找回场子了!” 众百姓一阵惊慌失措,纷纷挤成一团,人群往旁边一阵猛退,大伙儿如避蛇蝎一般! 张力看了那陈三爷一眼,又转头看了坐着的几位官儿一眼。 只见那几位官儿眼观鼻,鼻观心,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一样! 陈三爷嘿嘿一笑,厉声道:“火龙队,给老子把铺子围上!” 登登登……一阵脚步声传来,院子中跑出一队手提大木桶的队伍! 这些人一人提着一个大木桶,很快占据住了有利位置,将张力的医馆团团围住! 张力定睛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那木桶中盛的全是火油! 而那些火龙队员们,迅速从腰间摸出一个火折子,蓄势待发! 张力心里骂开了,卧槽,这尼玛一条龙服务? 先上拆迁队,再上火龙队,这是先砸再烧,不给本少爷留活路呀! 谁知这还不算完,许秀才又是一声高呼:“哎呀呀!各位大人,百姓义愤填膺,竟然是要烧了那庸医的铺子!虽说情有可原,但是牵连到旁边的花花草草,啊,不。牵连到旁边的商铺可就不好了!” 齐大人捋须道:“唔……许秀才果真晓事,知道为百姓着想!不知现在有何对策呀?” 许秀才笑道:“诸位大人真真是菩萨心肠,胸怀天下百姓呀!学生早有准备!来人呀!” 话一落地,还是刚才那院子里。又跑出来一队人! 只见这队人推着四五架水车,个个手中也提着一个大木桶。 不过这些木桶都是空的,显然,这是——消防队了…… 许秀才得意地对齐大人道:“大人请看,学生掐指一算。恐怕义民们没准会一把火将那庸医的铺子烧了!学生已经准备好了,水龙队登场!” 张力心中一乐,暗自忖道:火龙队,水龙队,这尼玛是冰火双雄是吧?刚才还有那独眼龙领衔的“铁锤队”?这服务,杠杠的…… 齐大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许秀才,水龙队怎么也从那院子出来……” 许秀才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掩饰道:“齐大人容禀!水龙队要进来的时候,发现街道已经水泄不通了。水车推不进来啊!他们是从后门进来的……” 齐大人捋须道:“唔……从那院子后门进来的?也是难为这些水龙队员了!” 许秀才讪讪地道:“这不是重点,这不是重点啊!” 许秀才转过头来,眼睛盯着张力,高声道:“张举人,你也看见了,百姓们实在是义愤填膺啊!铁锤队,准备……” “且慢!”张力一声中气十足的暴喝,顿时将众人的目光从铁锤队、火龙队和水龙队身上全部吸引了过来! 这张举人,如何应对? 大伙儿都瞪大了眼睛! 张力根本不搭理许秀才和那陈三爷,眼睛看着齐大人等三位官儿。笑嘻嘻地道:“三位大人,看来这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实在是太多了!唉,学生得发个微博辟谣啊!啊。不,学生要贴个告示,辟谣……” 三位大人眉头皱了起来,个个都在揣摩起张力的话。 张力哈哈一笑,对着街上的百姓大喊道:“各位街坊邻居,老少爷们!在下回头每条街上都贴三张告示。重要的事情要说三遍啊!” 顿了一顿,张力又扯着嗓子道:“不信谣,不传谣——唔,写三张告示!” 许秀才登时便恼了,怒道:“别听他鬼扯,他这是胡搅蛮缠!大伙儿上……” “且慢!”张力又是一声暴喝! 那应天府知府程大人有些坐不住了,站了起来,心道:这张举人要耍什么花样? 张力一脸痛惜之情,高声道:“诸位大人算无遗策,实在是让在下佩服得紧呐!可惜许秀才终究嫩了点,虑事不周呀!”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露疑惑之色!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朗声道:“处置这种场面,光知道打打杀杀可就太low了!许秀才,来,本少爷教你,下次你学着点!”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又高声道:“许秀才,哥教你,这种时候,怎可少了救护车啊?!说你嫩,你还真别不服气!上几部救护车搁旁边一放,那舍我其谁的气势,胜过十万雄兵啊!” 许秀才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救护车?什么救护车?” 张力一愣,呃,说漏了…… 张力更正道:“啊!在下说岔了,是救护队,救护队啊!” 张力“啪啪啪”地拍了三声巴掌,医馆大门全开,柳如是带着紫苏等小妮子们,个个白袍白褂,手提一个药箱,闪亮登场! 这帮白衣护士们,由柳如是带队,个个都横眉倒竖,死死地盯着那些铁锤队、火龙队、水龙队员们! 张力心中一乐,你们这帮龟孙子就这点手段了吧? 且看本少爷如何秀肌肉! 众百姓正窃窃私语间,张力又说话了。 张力朗声道:“哎呀呀,许秀才。你那边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着实不少,我这边也有呀!先前被我救治的病人,听说我医馆恐怕不保,也义愤填膺着呢!”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不过我这边只有两人!听说一个是龙虎山天师大弟子,有着撒豆成兵的本事!还有一个在下也摸不清来路,只隐隐听见他自己说他是什么手撕鞑子,火铳打飞机,啊,不,一人灭了鞑子五百人的辽东大侠啊!” 话一落地,玄阳子道长和高元良闪亮登场,立即亮瞎了众人狗眼! 只见玄阳子道长一个纵跃,便从店铺里面跃到张力跟前,这距离,约摸不下三丈! 玄阳子道长左手拿着一叠鬼画符一般的符篆,右手持着一柄桃木剑,嘴中开始念念有词…… 高元良一身劲装,手提一把宣花大斧走上前来,腰间挂着一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手雷,威风凛凛的站在了张力的身旁! 其实明代很早就有手雷了,技术也不复杂,只是实战效果不佳,很少应用到战场而已! 这手雷乃是张力提前准备的,预防铺子有奸人作祟,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张力一方气场登时爆表! 程知府毕竟是地方官,一看情况不妙,这尼玛手雷都登场了,不知道后面有没有核弹啊,呃,不,不知道后面有没有火药包! 程知府上前两步,圆目一瞪,立即散发出强大的官老爷气场:“都干嘛呢!当街斗殴,成何体统?!家伙什都给本官放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许秀才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只见许秀才快步走到程知府跟前,道:“知府大人,那张举人竟敢私藏火器,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程知府也反应了过来,笑道:“哎呀呀,本官一时倒给忘记了!” 程知府转过头来,对张力道:“张举人,你既然是举人,想必饱读诗书,熟知律法了!这私藏火器,可是杀头之罪哟……” 张力一点也不慌张,私藏火器,这么个破罪名也想弄翻本少爷?哥可是有持枪证哟! 张力哈哈一笑,道:“程大人容禀啊!想必先前上元县刘县令已经将那剁手六的案子呈报了府衙,大人应该知道,学生乃是从山东来南京城募集团练军饷的!” 程知府眉头皱了起来,张力也不管他,接着道:“反贼孔有德知道学生前来筹集军饷,故而派了大量奸细,想要破坏学生的筹饷大计!学生离开山东之时,山东住持抗敌的大老爷们,已经下了死命令,必须完成任务!必要时,不惜动用一切手段!” 张力故作疑惑之色,看着许秀才,道:“哎呀,许秀才对在下的防御武器如此忌惮,莫不是那孔有德派来的细作?!” 许秀才一口气没顺上来:“你……你……” 张力吐了口唾沫,淡淡地道:“你?你妹!” 程知府打了个哈哈:“呃,原来如此。张举人解释清楚就行了,那许秀才本乡本土的,想必不是奸细!也罢,大家都将武器放下!” 铁锤队,冰火双雄队员们,个个垂头丧气,铁锤、火折子、大木桶扔了一地! 张力给玄阳子和高元良递了个眼色,玄阳子道长口中立即停止了念叨,高元良的左手也从腰间手雷处拿开…… 程知府走回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下,同时给齐大人做了个手势。 齐大人立即会意,快步走上前来。 齐大人瞥了张力一眼,高声道:“张举人,切莫冲动,有话好好说嘛!“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齐大人,也不说话。 齐大人话锋一转,冷冷地道:“张举人,这当街斗殴是不对滴!不过话说回来,那硬皮病人刘二,你治好了没?若是没治好,虽说不能当街斗殴,不过你那招牌,本官是一定要拆下来的!” 张力心中一乐,本少爷就等着你说这话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御赐金针 张力朗声道:‘哎呀呀,齐大人!在下刚才说过,那刘二的硬皮病,实在是无药可治呀!‘ 许秀才立即跳了出来:‘无药可治?!好,好得很!齐大人,学生立即拆了这庸医的招牌!‘ 众百姓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看来这张举人也算是个狠角色,可惜终究治不好刘二的硬皮病…… 张力哈哈一笑,道:‘确实是无药可治呀!不过,治病一定要用药吗?‘ 哗众人一阵惊异,治病不用药? 那用什么?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又是‘啪啪啪‘地拍了三下巴掌! 张力面带微笑,眼光看向了自己的店铺! 众围观群众也都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那三位官老爷也按捺不住,眼睛死死盯着张力的店铺! 只见安子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果然,这位才是张力手中的终极大杀器! 而安子身后,走出来一个‘僵尸‘! 是的,一个全身上下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僵尸‘,只露了两只眼睛和一个嘴巴出来!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到两腿发麻,竟然都微微颤抖起来! 张力略一皱眉,唉,匆忙间实在是找不到好道具呀!这‘僵尸‘造型,比那植物大战僵尸,差了好多哟! 也罢,回头好好给安子画个图纸,先前随口一说,他能弄成这样也不容易了! 齐大人一见这情景,皱眉道:‘装神弄鬼,成何体统!‘ 许秀才也收敛住心神,高声斥道:‘张力!你到底意欲何为?!‘ 张力笑嘻嘻地道:‘我意欲何为?我当然是给刘二治病呀!‘ 众人大吃一惊,张力也不管他们,对安子道:‘金针带出来了吗?‘ 安子快步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张力手中,道:‘给。少爷!‘ 在众人惊异地眼神中,张力缓缓打开那个锦盒,摸出了一枚金光闪闪的金针! 张力高声道:‘刘二的病确实无药可医!他这病也不是汤药可以奏效的,必须施展金针回阳之术!‘ ‘金针回阳?!‘众百姓无比震惊。顿时高声议论起来! 张力暗暗好笑,刘二的病自然早就搞定,现在么,无非耍猴时间而已! 张力也不墨迹,直接在那‘僵尸刘二‘的头顶。胸前,手臂,大腿各处扎满了金针…… 在阳光照射之下,‘僵尸刘二‘满身上下全是金针,竟然看起来有如一个‘金人‘一般! 众人彻底被眼前的场面惊呆了! 张力也不说话,闭眼养起神来…… 一炷香时间过去,许秀才终究按捺不住,再次跳了出来:‘张力,你在这装神弄鬼,想要拖延时间?!‘ 齐大人也上前两步。厉声道:‘来呀,将这装神弄鬼的……‘ 话没说完,张力眼睛猛地睁开,狠狠地瞪了齐大人一眼。 齐大人心里一惊,生生地将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张力也不管齐大人,而是死死盯住许秀才,淡淡地道:‘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本少爷面前叽叽歪歪?来呀,掌嘴!‘ 高元良嗖地一声串上前来,啪啪啪几个大耳刮子,顿时把许秀才给扇倒在地! 这一下可把大伙吓坏了。张力竟然敢动手打人?! 先前双方剑拔弩张,也不过只是打打嘴炮而已,并没有什么实际动作! 现在,张力竟然敢动手打人! 齐大人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快步走到程知府跟前,正要说话之时,张力却又先说话了。 张力冷笑道:‘有劳道长和元良了,上吧!刚才那铁锤队,冰火双雄队……唔,还有那个什么潘老大。全部打断狗腿!‘ 话一落地,玄阳子和高元良立即上前,好一顿暴打! 说白了这些‘队员‘也只是泼皮流氓而已,又怎会是武艺高强的高元良,以及道行高深的玄阳子两人的对手? 一时间鸡飞狗跳,众泼皮鬼哭狼嚎! 张力看得解气,这帮什么金陵结义帮的龟孙子,也不知先前害了多少平民百姓! 本少爷现在就要除恶务尽!个个弄残废,看你们以后还敢出来害人? 咦,那潘老大呢? 张力四下张望,却哪里有陈三爷的踪影? 张力暗骂道,这孙子跑得到挺快…… 在场的三位官儿完全被眼前的场面震惊了! 堂堂朝廷命官在此,这张力竟然敢行凶?! 这是自寻死路啊! 齐大人已经气得胡须都吹了起来,连声道:‘程大人,赶快调集衙役……‘ 张力嗖地一声,串到了齐大人跟前! 齐大人猛地一惊,失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张力哈哈一笑,高声道:‘我不想干什么!齐大人,你真是个死垃圾!‘ 齐大人眼珠子都突了出来,怒道:‘你敢骂老夫?你区区一个举人,敢辱骂朝廷命官?!程大人,这厮罪加一等,罪加一等啊!‘ 然而张力并不等程大人回话,便扫了三位官儿一眼,朗声道:‘唉,其实我也不是针对齐大人啦!我的意思,在场诸位大人,都是垃圾……‘ 围观群众先是发愣,随后一阵哄笑! 这张举人……牛啊! 程知府嘭地一声站了起来,怒喝道:‘来人!……‘ 张力当然知道他想干嘛,笑嘻嘻地道:‘哎呀呀,程大人息怒呀!‘ 张力马上厉声喝道:‘安子!‘ 安子会意,扯起嗓门高声叫道:‘御赐金针,如朕亲临!‘ 这不算完,柳如是也领着那些半大的孩子们,使出吃奶的力气,高声喊道:‘御赐金针,如朕亲临!‘ 这下在场所有人,彻底懵了…… 张力笑嘻嘻地朝着柳如是和安子挥了挥手,高声道:‘同志们辛苦啦!‘ 安子立即应道:‘为少爷服务!‘ …… 张力在众人的惊疑声中,打开锦盒。高举过头顶! 齐大人擦亮了狗眼,死死盯住了锦盒! 只见那锦盒盖子上面写着金光闪闪的八个大字!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齐大人不禁一起都念了出来:‘御赐金针,如朕亲临!崇祯四年冬!‘ 哗齐大人双腿一软。连忙跪倒在地! 程大人和顾大人又哪有不醒眼的,也立即跪倒在地! 张力扯起嗓门,大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鹦鹉学舌一般,跟着一起山呼起来! 张力昂首挺胸,走到‘僵尸刘二‘身边。高声道:‘刘二!你身患硬皮病,本来无药可治!然而你小子不知道积了几辈子德,竟然遇到本少爷!本少爷用皇上御赐的金针,施展了金针回阳之术!你的病,竟然用到了皇上御赐之物,又岂有好不了的!‘ 今天这出戏实在是太震撼,众人脑子完全一片空白…… 张力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山东举子张力,蒙皇上大恩,得赐金针!现在以金针回阳之术,治疗那刘二的硬皮病!希望没给皇上丢脸!‘ 众人眼睛死死盯住‘僵尸刘二‘…… 张力又是大吼一声:‘安子!撤去刘二身上白布!‘ 安子连忙高声应诺。叫上当归、石南俩小子,七手八脚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开了‘僵尸刘二‘身上层层包裹的白布! ‘哇!‘众百姓一声惊呼,只见那刘二的手臂和脖子上的硬皮已然消失,竟然是长出了鲜红的新皮! 三位跪地的官员,这会也‘择机‘站了起来! 程大人第一个‘上道‘,捋须笑道:‘哎哎呀!果然是皇上御赐的金针,这疗效惊人呀!张举人,本官今天算是大开眼界啦!‘ 张力哈哈一笑,拱手道:‘程大人言重了!‘ 旋即张力瞥了一眼地上断腿断脚的那些‘队员‘们。一脸惋惜之情:‘唉!这些围观群众真是无知,见到御赐金针,竟然不下跪,真真是大不敬呀!按咱们大明律。这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哟!‘ 程大人心里一惊,面上却挂满了微笑:‘呃,张举人言之有理!‘ 张力叹了口气,道:‘皇上可是位仁慈的圣君呀!在下估摸着,皇上也不愿意杀戮过多。将这帮无知小民,判个三五年苦役,也就是了!不知程大人意下如何?‘ 程大人一听这话,连忙道:‘是!张举人所言甚是!‘ 张力微微一笑,小声道:‘先前大人看走了眼,竟然没看出这金针乃是御赐之物……‘ 程大人猛地一惊,喃喃道:‘啊这,这……‘ 张力接着道:‘大人既然是朝廷命官,皇上应该也不会为难。在下刚才帮皇上骂了大人几句,说大人是垃圾,估摸着皇上应该出气了,肯定不会追求此事……‘ 程大人一脸喜色:‘哎哟哟,张举人骂得是,骂得好!本官确实眼拙,该骂,该骂呀!‘ 顿了一顿,程大人看了齐大人和顾大人一眼。 这二位会意,立刻高声道:‘张举人骂得对,骂得好呀!‘ 此时挨了打的许秀才眼巴巴地看着齐大人,那眼中竟然有说不出的‘哀怨‘…… 齐大人如避蛇蝎一般,立刻退后几步,躲到顾大人身后。 好半晌,齐大人才冒了个脑袋出来,对张力道:‘张举人,我不认识许秀才啊,先前只是偶遇……偶遇哦!‘ 许秀才面如死灰,头上冒着黄豆大的汗滴刚才他的腿也被高元良‘误伤‘了…… 张力瞥了许秀才一眼,心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张力不再搭理许秀才,对着三位大人拱手道:‘这外面就有劳大人们收拾收拾首尾啦哎呀,到处都是断腿断胳膊之人满地乱爬,吓死本少爷了!‘ 三位官员连连点头,也不敢接话,生怕又说错了什么。 张力对着围观百姓拱了拱手,道:‘今儿个有些累了,本医馆歇业一天!明日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重新开张,到时候有特大优惠活动哟!‘ 围观百姓一声高呼:‘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来自星星的张力 翌日黄昏,忙完了医馆中的事情,张力便带着高元良来到了应天府衙门口。 张力还没上前通报,早有小厮将他带入了府衙后宅。 高元良身份太低,是不能进去的,门子便将他带到偏厅喝茶,等候张力。 不多时,小厮将张力带到了花厅,果然见到一桌宴席,而程大人等三人早已在此等候。 张力一拱手道:‘张力见过三位大人!‘ 程知府满面春风,笑吟吟地将张力迎入席间。 待张力落座以后,便举杯挨着敬了程知府、齐大人和顾大人三杯,也算是礼数周全。 这餐饭吃的很是拘谨,大伙儿竟是挑些没营养的话说。 这种场合,张力后世见多了,便也跟三位官儿打着哈哈,不动半分声色。 待到酒足饭饱,下人们将宴席撤去之后,程知府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只见程知府笑盈盈地对张力道:‘张举人年少有为,以后必定科场得意,前途不可限量呀!‘ 张力心中啐了这老狐狸一口浓痰,给本少爷灌**汤呢? 尼玛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张力面上却是挂着一脸的谦虚之色:‘哎呀呀!程大人谬赞啦!在下只是个举人而已,岂敢在堂堂朝廷四品大官面前嘚瑟?啊,不,面前……‘ ‘面前‘了半天,张力实在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儿! 唉,后世这语言果真精炼呀,传神呀…… 张力讪讪一笑,岔开了尴尬:‘嘿嘿,嘿嘿……‘ 程知府虽然不明白这‘嘚瑟‘为何意,不过看张力那猥琐的表情,心知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齐大人板着脸道:‘举止轻浮,成何体统!‘ 张力瞥了齐大人一眼,心道,哟。扮黑脸的来了!本少爷先给你贴个标签黑脸张三爷一枚! 程知府不以为意,笑道:‘哎齐大人,张举人乃是青年才俊,又得皇上御赐金针。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 张力嘴上连连说着‘不敢不敢‘,心里‘啪‘地一声,给程知府也贴了个标签白脸曹操一枚! 程知府自然不知道张力想的这些龌蹉事儿,接着道:‘不知张举人这御赐金针……‘ 说到这,程知府不说了。 张力心想。来了,刺探本少爷虚实来了! 这金针的事昨日闹得那么大,想必早就全城传遍了! 这事可做不了假,人家程知府一查即知。 想到这,张力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哎呀呀,程知府!这件事不太方便说呀!‘ 程知府心中一凛,心想,难道这小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大人的脸又扳了起来:‘程大人。我看这小子油嘴滑舌,恐怕这御赐金针有诈呀!‘ 程知府一脸惊讶之色:‘哦?御赐金针有诈?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呀!‘ 说完,程知府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张力。 然而张力早就看穿了一切! 激将法来了? 以为本少爷咽不下这口气,便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当本少爷是图样图森破的无知青年?! 得,本少爷今儿个陪你们玩玩! 张力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佯作大怒道:‘我考!齐大人,你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程知府对齐大人道:‘哎齐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呀!咱们就听张举人仔细说说吧!‘ 张力瞥了这俩龟孙子一眼,心想:日后倒是可以给你们颁个奥斯卡提名奖这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么,自然是本少爷笑纳了…… 张力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尴尬之色:‘唉!程知府既然是南京城的父母官。以后说不得要经常叨扰您呢!在下也不敢欺瞒大人,实在是因为英国公府大小姐呀……‘ 程知府等人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英国公府大小姐?‘ 张力故作迟疑之态,心里琢磨起来。 哎呀,若晨妹子,不好意思了! 想必你也是在北京城中苦苦等待。等着本少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你吧…… 妹子,这个可以有,你等着哈! 现在哥哥我在这南京城中,山高皇帝远,随便胡扯几句,想必这帮龟孙子也不敢登门来问你哈! 一想到这,张力看了程知府一眼,再次叹了口气,道:‘唉,程知府和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呀!这人长得太英俊,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顾大人,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不止!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故作神秘地道:‘诸位大人,懂了不?‘ 程知府半信半疑地道:‘张举人的意思,是英国公府大小姐看上你了?‘ 张力神色夸张,一拍大腿:‘哎呀呀!程大人果然聪慧过人!不过……‘ 程知府眉头一皱,追问道:‘不过什么?‘ 张力一脸心有不甘的神色,道:‘不过本少爷,呃,不,不过在下却是不怎么愿意呀!‘ ‘噗呲‘这次轮到齐大人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 张力忽然话锋一转,又道:‘英国公府大小姐为了追求在下,跑到皇上那儿去求了这一套金针来!听她丫鬟灵儿姑娘说,那英国公府大小姐若晨,竟然是跪了整整三天,眼泪都哭干了哟!最后皇上没有办法,才不得不答应的!‘ 看着三位大人一脸的震惊之色,张力接着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罢了,若晨小姐如此清情深意切,在下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话一落地,张力又补充道:‘不过这明面上的事儿嘛,皇上自然得遮掩一二了!所以便是用在下医术高超的名义,将御赐金针赐给了在下!‘ 程知府等三人一听到如此狗血的桥段,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力道:‘大人们想想,在下只是一个区区的举人而已,皇上有怎么可能赐金针给在下呢?只有走后宫路线啦……‘ 张力胡扯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句话是真的然而这句话却是无可辩驳的! 看着程知府等三人吃惊的表情,张力又叹了口气,道:‘真是个让人难以抉择的事儿呀!我是娶国公府的大小姐呢?还是娶呢?还是娶呢?‘ 程知府并没有听出张力这话里头那猥琐的‘深意‘,点头道:‘哎呀呀!本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原来是张举人是国公府未来的姑爷,真是失敬啊!‘ 张力想了想,今日就点到即止,秀点本少爷的小背景给他们就是了。 适可而止才是最好,不可再与这三个龟孙子继续说下去了! 张力便道了声辞,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程知府不敢怠慢,亲自将葬礼送出了花厅…… 张力走后,三位大人又开始‘密议‘起来。 齐大人首先开口道:‘程大人,这小子说的是真硖?‘ 程知府一脸苦逼模样:‘齐大人呀,这事恐怕是真的哟!这种事,一查便知,那小子敢胡说?英国公府是什么人?他敢害人家国公府大小姐的清白?‘ 顾大人也点点头道:‘这小子怎么一点城府都没有,这种**之事,竟然咱们一刺探,他就和盘托出了?‘ 程知府啐了一口,道:‘区区一个举人而已,再说你看看他多大年纪?估摸二十岁都没有!哪有什么城府可言?‘ 齐大人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程大人,这小子所说的与英国公府大小姐的事,我觉得还是查一查比较好!‘ 顿了一顿,齐大人一脸愤愤不平之色,开口道:‘昨日之事程大人难道忘记了?这小子可是奸诈无比呢?将我们都骗过了!哼!‘ 程知府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这小子也有可能信口胡诌呢!不过这种事情,以咱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去问人家英国公府啊!‘ 顾大人深以为然,附和道:‘就算去问,人家英国公府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又岂会搭理咱们?‘ 程知府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我有办法了!‘ 齐大人和顾大人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什么办法?‘ 程知府喝了口茶水,笑道:‘我估摸着这小子的功名恐怕不是考来的,咱们通过礼部的关系,查一查他举人身份是怎么得来的,然后……‘ 齐大人惊道:‘高!实在是高!程大人果然看穿了一切呀!‘ 顾大人年纪大了,略微有些没反应过来:‘哦?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程知府笑了笑,不说话。 齐大人对顾大人道:‘顾大人,若是这小子真的和国公府大小姐有一腿,啊,不,有关系的话,他这举人身份,肯定是国公府大小姐给他求来的!这种事情,可不比儿女私情,这事儿礼部是要登记在案的!咱们一查便知!‘ 程知府笑道:‘我立刻派人去查,礼部我有同年,一查便知。而且,若这小子的举人身份真的是恩赐的话,我也可以查出,这里面是不是英国公府起了作用!‘ 顾大人点点头,道:‘咱们必须要弄清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才好制定出万无一失的应对之策呀!‘ 程大人微微颔首,三人又‘密议‘了良久…… 第一百二十九章来自星星的张力 翌日黄昏,忙完了医馆中的事情,张力便带着高元良来到了应天府衙门口。 张力还没上前通报,早有小厮将他带入了府衙后宅。 高元良身份太低,是不能进去的,门子便将他带到偏厅喝茶,等候张力。 不多时,小厮将张力带到了花厅,果然见到一桌宴席,而程大人等三人早已在此等候。 张力一拱手道:‘张力见过三位大人!‘ 程知府满面春风,笑吟吟地将张力迎入席间。 待张力落座以后,便举杯挨着敬了程知府、齐大人和顾大人三杯,也算是礼数周全。 这餐饭吃的很是拘谨,大伙儿竟是挑些没营养的话说。 这种场合,张力后世见多了,便也跟三位官儿打着哈哈,不动半分声色。 待到酒足饭饱,下人们将宴席撤去之后,程知府终于开始切入正题了! 只见程知府笑盈盈地对张力道:‘张举人年少有为,以后必定科场得意,前途不可限量呀!‘ 张力心中啐了这老狐狸一口浓痰,给本少爷灌**汤呢? 尼玛无事献殷勤,肯定非奸即盗! 张力面上却是挂着一脸的谦虚之色:‘哎呀呀!程大人谬赞啦!在下只是个举人而已,岂敢在堂堂朝廷四品大官面前嘚瑟?啊,不,面前……‘ ‘面前‘了半天,张力实在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儿! 唉,后世这语言果真精炼呀,传神呀…… 张力讪讪一笑,岔开了尴尬:‘嘿嘿,嘿嘿……‘ 程知府虽然不明白这‘嘚瑟‘为何意,不过看张力那猥琐的表情,心知恐怕不是什么好词! 齐大人板着脸道:‘举止轻浮,成何体统!‘ 张力瞥了齐大人一眼,心道,哟。扮黑脸的来了!本少爷先给你贴个标签黑脸张三爷一枚! 程知府不以为意,笑道:‘哎齐大人,张举人乃是青年才俊,又得皇上御赐金针。以后是要飞黄腾达的……‘ 张力嘴上连连说着‘不敢不敢‘,心里‘啪‘地一声,给程知府也贴了个标签白脸曹操一枚! 程知府自然不知道张力想的这些龌蹉事儿,接着道:‘不知张举人这御赐金针……‘ 说到这,程知府不说了。 张力心想。来了,刺探本少爷虚实来了! 这金针的事昨日闹得那么大,想必早就全城传遍了! 这事可做不了假,人家程知府一查即知。 想到这,张力微微一笑,叹了口气,道:‘哎呀呀,程知府!这件事不太方便说呀!‘ 程知府心中一凛,心想,难道这小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齐大人的脸又扳了起来:‘程大人。我看这小子油嘴滑舌,恐怕这御赐金针有诈呀!‘ 程知府一脸惊讶之色:‘哦?御赐金针有诈?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呀!‘ 说完,程知府面露疑惑之色,看着张力。 然而张力早就看穿了一切! 激将法来了? 以为本少爷咽不下这口气,便会竹筒倒豆子一般,和盘托出? 当本少爷是图样图森破的无知青年?! 得,本少爷今儿个陪你们玩玩! 张力一脸愤愤不平之色,佯作大怒道:‘我考!齐大人,你这不是看不起人么?!‘ 程知府对齐大人道:‘哎齐大人,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呀!咱们就听张举人仔细说说吧!‘ 张力瞥了这俩龟孙子一眼,心想:日后倒是可以给你们颁个奥斯卡提名奖这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么,自然是本少爷笑纳了…… 张力长叹了一口气,一脸的尴尬之色:‘唉!程知府既然是南京城的父母官。以后说不得要经常叨扰您呢!在下也不敢欺瞒大人,实在是因为英国公府大小姐呀……‘ 程知府等人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什么?英国公府大小姐?‘ 张力故作迟疑之态,心里琢磨起来。 哎呀,若晨妹子,不好意思了! 想必你也是在北京城中苦苦等待。等着本少爷身披金甲圣衣,驾着七彩祥云来娶你吧…… 妹子,这个可以有,你等着哈! 现在哥哥我在这南京城中,山高皇帝远,随便胡扯几句,想必这帮龟孙子也不敢登门来问你哈! 一想到这,张力看了程知府一眼,再次叹了口气,道:‘唉,程知府和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呀!这人长得太英俊,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一直没有开口的顾大人,将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连连咳嗽不止!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故作神秘地道:‘诸位大人,懂了不?‘ 程知府半信半疑地道:‘张举人的意思,是英国公府大小姐看上你了?‘ 张力神色夸张,一拍大腿:‘哎呀呀!程大人果然聪慧过人!不过……‘ 程知府眉头一皱,追问道:‘不过什么?‘ 张力一脸心有不甘的神色,道:‘不过本少爷,呃,不,不过在下却是不怎么愿意呀!‘ ‘噗呲‘这次轮到齐大人一口将茶水喷了出来…… 张力忽然话锋一转,又道:‘英国公府大小姐为了追求在下,跑到皇上那儿去求了这一套金针来!听她丫鬟灵儿姑娘说,那英国公府大小姐若晨,竟然是跪了整整三天,眼泪都哭干了哟!最后皇上没有办法,才不得不答应的!‘ 看着三位大人一脸的震惊之色,张力接着道:‘哎!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罢了,若晨小姐如此清情深意切,在下也只能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这话一落地,张力又补充道:‘不过这明面上的事儿嘛,皇上自然得遮掩一二了!所以便是用在下医术高超的名义,将御赐金针赐给了在下!‘ 程知府等三人一听到如此狗血的桥段,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力道:‘大人们想想,在下只是一个区区的举人而已,皇上有怎么可能赐金针给在下呢?只有走后宫路线啦……‘ 张力胡扯了这么多,只有最后这句话是真的然而这句话却是无可辩驳的! 看着程知府等三人吃惊的表情,张力又叹了口气,道:‘真是个让人难以抉择的事儿呀!我是娶国公府的大小姐呢?还是娶呢?还是娶呢?‘ 程知府并没有听出张力这话里头那猥琐的‘深意‘,点头道:‘哎呀呀!本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呀!原来是张举人是国公府未来的姑爷,真是失敬啊!‘ 张力想了想,今日就点到即止,秀点本少爷的小背景给他们就是了。 适可而止才是最好,不可再与这三个龟孙子继续说下去了! 张力便道了声辞,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程知府不敢怠慢,亲自将葬礼送出了花厅…… 张力走后,三位大人又开始‘密议‘起来。 齐大人首先开口道:‘程大人,这小子说的是真硖?‘ 程知府一脸苦逼模样:‘齐大人呀,这事恐怕是真的哟!这种事,一查便知,那小子敢胡说?英国公府是什么人?他敢害人家国公府大小姐的清白?‘ 顾大人也点点头道:‘这小子怎么一点城府都没有,这种**之事,竟然咱们一刺探,他就和盘托出了?‘ 程知府啐了一口,道:‘区区一个举人而已,再说你看看他多大年纪?估摸二十岁都没有!哪有什么城府可言?‘ 齐大人沉吟片刻,开口问道:‘程大人,这小子所说的与英国公府大小姐的事,我觉得还是查一查比较好!‘ 顿了一顿,齐大人一脸愤愤不平之色,开口道:‘昨日之事程大人难道忘记了?这小子可是奸诈无比呢?将我们都骗过了!哼!‘ 程知府若有所思,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这小子也有可能信口胡诌呢!不过这种事情,以咱们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去问人家英国公府啊!‘ 顾大人深以为然,附和道:‘就算去问,人家英国公府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又岂会搭理咱们?‘ 程知府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笑道:‘我有办法了!‘ 齐大人和顾大人一惊,异口同声地道:‘什么办法?‘ 程知府喝了口茶水,笑道:‘我估摸着这小子的功名恐怕不是考来的,咱们通过礼部的关系,查一查他举人身份是怎么得来的,然后……‘ 齐大人惊道:‘高!实在是高!程大人果然看穿了一切呀!‘ 顾大人年纪大了,略微有些没反应过来:‘哦?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程知府笑了笑,不说话。 齐大人对顾大人道:‘顾大人,若是这小子真的和国公府大小姐有一腿,啊,不,有关系的话,他这举人身份,肯定是国公府大小姐给他求来的!这种事情,可不比儿女私情,这事儿礼部是要登记在案的!咱们一查便知!‘ 程知府笑道:‘我立刻派人去查,礼部我有同年,一查便知。而且,若这小子的举人身份真的是恩赐的话,我也可以查出,这里面是不是英国公府起了作用!‘ 顾大人点点头,道:‘咱们必须要弄清楚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才好制定出万无一失的应对之策呀!‘ 程大人微微颔首,三人又‘密议‘了良久…… 第一百三十一章扩张一♂ 从应天府衙出来,张力带着高元良径直往甘露巷走去。 回家路上,高元良也不知少爷这餐‘鸿门宴‘到底吃得怎么样,于是开口问道:‘少爷,那知府大人他们是何用意?‘ 张力笑道:‘不过刺探本少爷虚实而已。我透露了一丢丢给他们,让他们去联想吧……现在最紧要的,是先把铺子扩建起来!有道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咱们这医馆必须要扩张!‘ 高元良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呢,现在吃饭的嘴巴多了好几倍,不挣钱可不行……‘ 张力微微颔首,不再说话,两人很快便回到家中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张力便带着高元良,从家中出来,往三条营的医馆走去。 早春三月,脚下青石板街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街面上已经有不少的小商小贩开始活动了。 张力低着头,想着心事。 前日闹了那么一出,自己的医馆已经彻底在南京城中站稳了脚,轻易不会再有人敢上门找事。 一则是自己的举人身份,二则是自己确实治好了刘二的硬皮病,三则是最后登场的皇上御赐金针,在这三张或明或暗的底牌帮助下,自己大获全胜! 然而,这三张底牌,竟然没有一样是自己穿越直接带来的! 举人的身份,那御赐的金针,说多了都是眼泪呀! 从一个小小的赤脚医生做起,历经数次生死关头,后来加入济世医社,在济世医社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最终才获得了这么一点点回报而已! 刘二的硬皮病,自己前世的医学知识并没有起到关键作用,全靠神医道的《天眼通》才能看出病因,最后彻底治愈! 真的是全靠自己一点一点的拼搏。奋斗,才有了今日的局面!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而已,自己连大明官场的门都还没进去。后面的路还长着呐…… 张力不由得一阵唏嘘起来! 片刻过后,张力的神色又恢复了常态,路还是要一步步的走,不可心急! 不多时张力和高元良便来到了三条营的医馆门前,张力惊讶地发现。医馆门前排队的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而且不光是小老百姓,巷子里竟然还停着几顶轿子! 显然轿中人自恃身份,不愿意抛头露面,自然有奴仆下人在替他们排队! 这是好现象啊,果然昨日的广告效果惊人! 这些达官贵人们的钱,不赚白不赚! 张力一边琢磨着,一边径直走进了医馆里院,一抬头便看见了安子。 张力笑道:‘安子,过来,我有点事情吩咐你!‘ 安子屁颠屁颠地跑上前来。道:‘少爷,什么事?‘ 张力沉吟片刻,道:‘咱们手上有多少钱了?‘ 这银钱一直在安子在管,只见他思索了片刻,道:‘咱们手上九千多两银子。‘ 张里不免有些失望,这也不够如是妹子赎身的呀! 眼见张力脸色不好看,安子连忙道:‘最近咱们生意还不错,不过看病的以普通老百姓居多,故而利润薄了一些。加上少爷又请了三位郎中,又安置了那么大一帮子人。开销也确实多了一些!‘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张力心知安子说得都是实情。 先前是害怕风险,故而不敢投资,经过‘硬皮病事件‘之后。客源肯定没有问题,这地头蛇肯定轻易也不敢上来找茬! 昨日去官府那边露了点小背景出来,程知府应当心中有数,也不会故意刁难自己! 卧槽,那还等个毛线,迅速扩大规模呀! 想到这里。张力对安子道:‘去,你去把严郎中叫来!顺便把里正也叫来,我在客厅等他们!‘ 安子应了声喏,快步离去。 张力也往客厅走去,刚刚进了客厅坐下,严郎中便进屋了。 张力不等严郎中开口,先发问道:‘严郎中,外面忙吗?‘ 严郎中点头道:‘回少爷话,外面候诊排队的人,比往常多出了好几倍呢!‘ 张力微微颔首,心想在这医馆之中,自己便是最高领导。领导的作用,并不在于干活多少,而是在于安排调度,知人善任…… 想到此处,张力开口道:‘严郎中,现在有一件事要安排你去做,若是做好了,你便可以升职,下个月薪水上涨五成!‘ 严郎中一脸惊异,道:‘啊?薪水上涨五成?不知少爷安排的是什么事?‘ 张力淡淡地道:‘想必南京城中,不止山东会馆才有郎中吧?我瞅着河南、陕西、山西等地,也是闹兵灾呢!肯定有不少失业郎中呀!‘ 严郎中也不是驽钝之人,一下子就听懂了,连忙道:‘少爷,您这是要招人?‘ 张力笑道:‘是呀!这事就交给你了,明天开门的时候!我要看见十个郎中!不过也不可滥竽充数,若是过不了试用期的无能之辈,每个人扣你一两银子!招人的事,你全权负责!‘ 严郎中连声应诺:‘是!少爷放心,老朽行医几十年,医术虽说不敢和少爷想比,可还是有几分识人的把握!‘ 张力点点头,道:‘嗯,你今日不用坐堂诊病了,就去办这件事吧!‘ 严郎中行了一礼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张力又等了一小会,安子便带着里正走了进来! 那里正看见张力,连忙躬身一揖,道:‘小的给举人老爷请安啦!‘ 张力微微一笑,心想这厮也是个明白人,昨天那么一闹之后,今日见了自己礼数可比先前恭敬得多呀! 张力收敛住心思,开口道:‘里正,我想改建改建店铺,可要什么手续么?‘ 在此之前,其实张力也不太懂明朝这些建筑审批手续。 尼玛要是像后世那样,层层审批的话,那可麻烦了。 没准分分钟给本少爷定个‘违章建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现在情况自然又不一样,昨日‘关键战役‘打赢了以后,官府那边自然是不会来刁难自己了! 那里正一听是这事,连忙道:‘举人老爷容禀!若是自家居住的院落那都是各人说了算的。不过若是涉及到商铺,则是需要去衙门报备的。‘ 说到此处,里正目光有些闪烁…… 张力一看他那神色,立刻便懂了! 张力淡淡地道:‘这改建商铺报备的行情,是多少银子啊?‘ 里正低着头,小声地道:‘这根据地段不同,价格也不同。咱们三条营是最差的地段,不过怎么也得这个数!‘ 里正伸出了三根指头。 张力脱口而出道:‘三十两?‘ 里正讪讪地纠正道:‘三……三百两!‘ ‘呸!‘张力吐了口唾沫,道:‘区区江宁县本少爷都懒得上门!待会我让安子跟你去趟应天府,把这事给应天府说一下就是了!‘ 里正一惊,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了。 那里正正要出门之际,张力又把他叫住了。 ‘等等,还有件事……‘ ‘是!‘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我眼瞅着医馆东西两边的铺子也都没有开张,是怎么个情况呀?‘ 里正小心翼翼地道:‘东边的铺子是三条营王员外的产业,因为生意不好,从去年开始便没有开张;您医馆西边的院子那是南城一位致仕在家的大老爷的产业,听说先前做的官还挺大的……‘ 张力暗暗心惊,卧槽,西边的院子水太深,是退休官员的产业。暂时别打主意了,没准扯出什么幺蛾子来,麻烦! 想到这儿,张力对站在一旁的安子道:‘安子,你今儿个跟里正一起去办事。应天府的事办完了,跟他去那王员外府上,探探口风,看他要卖多少钱?‘ 安子心领神会,道了声喏:‘好咧!‘ 两人走后,张力便闭目养神起来。 招人,扩建,买地这可不都是花钱的事儿么! 唉,银子呀,怎么你就这么少! 张力叹了口气,也不多想,便去找玄阳子道长。 张力来到玄阳子道长房间,只见玄阳子正一个人正坐在房中怔怔地发呆。 听见了张力的脚步声,玄阳子一抬眼,看见来人是张力,不由得站了起来。 张力皱了皱眉头,道:‘玄阳子道长还在想真如居士啊?‘ 玄阳子讪讪一笑,小声道:‘想也没什么用呢!‘ 张力沉吟片刻,道:‘这也过去十多天了,咱们萍儿妹子一点消息也没有?不会忘记了吧?‘ 玄阳子摇摇头,叹了口气:‘唉……‘ 张力笑道:‘道长,我今日左右也无事,咱们去茅庐找真如居士?‘ 玄阳子一听这话,大喜道:‘好呀!昨儿个我就琢磨来着,又不好明说……‘ 张力哈哈一笑,道:‘道长无需多虑!咱们是忘年之交嘛,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啊,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玄阳子心里正高兴着呢,一时间没听出张力话中的‘深意‘…… 很快,张力带着玄阳子一起出了医馆大门,径直往三山门走去。 一路上张力旁敲侧击的问了些符篆之术的问题,玄阳子也是知无不言,渐渐地张力心里有了计较…… 第一百三十二章要开恩科了? 张力一边走,心里一边开始琢磨起来。 从刚才的闲聊中得知,这玄阳子道长乃是正一道的弟子,昔年也是正一道中屈指可数的青年才俊。 后来因为真如居士那档子破事,便离开师门,云游四方。 刚才自己随便问了几句符篆之术,玄阳子道长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来自己那《符篆神通》的修炼,还要着落在道长身上啊! 不过,道长虽说现在是‘虎落平阳‘,被真如居士一事所羁绊,自己可一定不能怠慢人家。 须知雪中送炭,远胜锦上添花! 道长的身份地位特殊,不能将他视为小弟,要亦师亦友方才稳妥。 不然真如居士与他和好之后,他肯定不会留在自己身边。 动之以情,方为上上之策…… 张力正瞎琢磨着,一抬头发现已经走到了小树林中,隐隐可以看见真如居士隐居的茅庐了。 张力一回头,发现玄阳子道长脚步开始踯躅起来。 张力微微一笑,对玄阳子道:‘道长,你跟我一起进去。‘ 玄阳子面露犹豫之色,道:‘小神医,贫道……贫道进去好吗?‘ 张力点点头,道:‘你不用说话,站我身后就可以,我自然知道在合适的时候,帮你美言几句……‘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这第一步嘛,就是你经常在真如居士和萍儿妹子面前出现,让她们先不排斥你就行了。至于后面的,等到第二步再说。‘ 玄阳子一听这话,连忙点头:‘如此甚好。‘ 两人一前一后,往真如居士隐居的茅庐走去。 张力走到院门跟前,正要通报,却又听见了茅庐里真如居士与徐静萍正在谈话。 本少爷尼玛次次来这都是听墙角? 也罢,先听听她们说些什么,待会也好应对自如。 张力给玄阳子递了个眼色,玄阳子点点头。立刻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处。 里面的谈话声传来,张力一听内容,顿时心花怒放! 哈哈!妹子在说本少爷的英雄事迹! 果然,徐静萍对真如师太道:‘母亲。女儿躲在人群之中,那张力是看不见我的。当时张力说那硬皮病无药可治,不仅让女儿大失所望呢……‘ 真如居士笑道:‘小神医恐怕是智珠在握,女儿恐怕是看走眼了……‘ 徐静萍微微一笑,道:‘谁说不是呢!后来那铁锤队、火龙队、水龙队轮番登场。张力竟然丝毫不惧!‘ 真如居士皱了皱眉头,道:‘这些泼皮恶霸,平常就知道欺压百姓……‘ 徐静萍点点头,接着道:‘女儿当时正在想那张力如何应对,谁知道却看见父亲……不,玄阳子出现了!‘ 张力一听‘父亲‘二字,连忙转头看了玄阳子一眼,眨巴眨巴眼睛! 玄阳子也是一脸喜色,赶紧给张力点头示意。 张力微微一笑,妹子看来也不是冷血动物。只是一时转不过这个弯儿,有戏! 张力继续听着墙角…… 真如居士微蹙眉头,道:‘然后呢?‘ 徐静萍接着道:‘还有一个是张力的亲随,也是个武艺高强之人。那人身上挂满手雷,却是吓得一众泼皮不敢上前!‘ 真如居士点点头,道:‘想不到小神医看起来文质彬彬,骨子里却如此强硬!这世道真的是欺软怕硬,唉……‘ 张力听得心里很是舒坦,本少爷自从蓬莱县死牢事件之后,便不再畏畏缩缩。发誓要逍遥于天地之间! 真男儿,理当如此! 不过却也不可鲁莽,需要头脑……唔,本少爷自然是很有头脑的! 接下来徐静萍将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到张力用御赐金针,在众目睽睽之下,治好了刘二的硬皮病后,真如居士和徐静萍都沉默了下来。 良久之后,真如居士微微一笑,道:‘这小神医呀。就爱装神弄鬼!‘ 徐静萍微微颔首,道:‘母亲也看出来了?‘ 真如居士点点头,道:‘那新皮的生长,又其实短时间可以长成的?必然是小神医先前就治好了!‘ 徐静萍微笑道:‘正是如此!若不是先前就长出了新皮,那张力又怎会将刘二包裹得像个粽子一般?‘ ‘哈哈,静萍小姐果真神机妙算,这下这点雕虫小技,一眼就被你看穿啦!‘张力不再等待,直接开口了。 真如居士和徐静萍循声望去,只见张力站在院门处,而他身后,还站着玄阳子…… 张力躬身一揖,道:‘在下前来拜访萍儿妹子……啊,不,前来拜访真如居士,在下可以进来么?‘ 真如居士微微一笑,道:‘小神医无需多礼,你进来吧。‘ 张力瞥了玄阳子一眼,玄阳子会意,立刻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力走进了院子。 真如居士一蹙眉,冷冷地道:‘玄阳子,你就别进来了!‘ 玄阳子一听此话,登时神色黯淡,便要往外走。 张力一把将玄阳子拉住,道:‘道长你就站在屋外,不可进来哦!我与真如居士说说话,你在此稍待片刻。‘ 说完张力便走进了草庐,玄阳子则站在草庐外的屋檐之下。 真如居士嘴唇微微一动,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张力知道能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先前玄阳子只能站在院子外面,现在却已然升级,能够站到院子里面啦! 慢慢来,哈哈,下一次争取能保送玄阳子道长进屋子…… 走进屋中,张力与真如居士寒暄了一阵,闲聊了起来。 张力挑了几个后世的禅机故事说给真如居士听,果然效果很好,关系又拉近了一些。 萍儿妹子坐在母亲身旁,一言不发,显得非常矜持。 张力心想这妹子可不比别人,万万不可猴急! 须得慢慢来,一步步水到渠成才是…… 眼见今日已经达到效果,张力便起身准备告辞,然而真如居士却将张力叫住了。 真如居士道:‘小神医,听说你是举人身份?‘ 张力有些讶异,真如居士问这个干嘛? 张力点点头,道:‘正是。不知真如居士为何有此一问?‘ 真如居士看了女儿徐静萍一眼,转头对张力道:‘静萍的养父,乃是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 张力先前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不过脸上还是露出一脸惊讶之色:‘啊?静萍小姐养父竟然是徐尚书?‘ 真如居士点点头,道:‘我听女儿说,皇上痛感国是日非,朝廷人才匮乏,已经下旨要礼部召开恩科取士,稍晚时候邸报上便会有这个消息。小神医于我有缘,希望回去好好研习一下文章,这次恩科机会可是难得啊!‘ 张力点点头,道:‘多谢真如居士告诉在下这个消息。这下回去自当好好读书,争取能有所建树。‘ 很快张力便告辞而出,带着玄阳子道长回城。 突然听到恩科马上要进行的消息,张力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原本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到南京城后,首先是把医馆开起来,站住脚以后,再考虑科举的事情。 现在医馆刚刚开始扩张,恩科就要来了,留给自己的时间非常紧张。 虽说也不知道恩科开考的具体时间,不过估摸着也就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现在怎么办? 看书? 得了吧,那种后世的穿越小说主人公,跑回古代读几个月书,便平步青云,笑傲天下才子的狗血桥段,也只有不读书的作者才想得出来。 这八股文,没个一年半载的学习,你连格式都不会,别说内容了! 尼玛那些作者以为写小学生作文呢? 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 旧时科举,八股文要用孔子、孟子的口气说话,四副对子平仄对仗,不能用风花雪月的典故亵渎圣人。 入题之后,每篇文章还包括从起股到束股四个部分,这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组成。 光是这些排比对偶,就能把现代人活活憋死,不信试试? 张力不由得想起后世看过的一段野史记载,说的是那鞑子朝的雍正皇帝时的文字狱。 民间盛传清雍正四年,江西乡试主考查嗣庭引用《诗经》中‘维民所止‘为考题,被人诬告为‘雍正去头‘,引怒龙颜罪获戮尸,满门抄斩,家族被株连者达几十人。 估计很多现代人连‘维民所止‘四个字什么意思都不明白,人家古人就引申出‘雍正去头‘了…… 呃,其实本少爷也不清楚什么叫‘维民所止‘…… 嘿嘿,这不是重点哈! 得想想怎么弄? 贿赂考官肯定是不行,这条东林党估计能行,他们那文官圈子相当给力,自己却是万万不行。 走若晨小姐哪条线路? 更不行了。科举是国之重器,勋贵是插不进手的。 别看英国公府在地方上威风八面,可是在中央朝廷那个级别的官场中,那些自诩清流的文官,对勋贵恭敬三分是有的,你勋贵想插手朝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唉,还得靠文官呀! 这明朝的文官咋就这么牛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老泪纵横的赵员外 这老匹夫! 小日子相当滋润呀! 不过腹诽归腹诽,人家毕竟是病人,自己还是得给人治病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张力问道:‘如此看来,赵员外以前房事相当美满和谐呀!那两年前发病之时,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呢?譬如受到惊吓什么的?‘ 赵员外想了很久,道:‘没有!‘ 张力点点头,如此看来,这赵员外夫妻生活美满得很,可以排除心理因素了。 张力便给赵员外切脉,脉象乃是弦脉,沉细。 再看赵员外舌象,舌质正常,不过舌被白,舌苔很薄。 张力开口问道:‘不知赵员外还有其他症状没有?‘ 赵员外想了想,道:‘我起夜比较多,每夜都要起好几次。另外腰部有冷坠感,下身……下身也有凉感。‘ 张力听完症状,眼睛眯了起来。 这症状听起来像肾虚呀! 不过肾虚的病人自己见多了,可是赵员外这病情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不行,还是得看一看实物…… 没准是上面血管有问题,亦或者那个什么管有问题也是很可能的。 张力沉思片刻,道:‘赵员外,呃,在下还是要看看生病的部位,方能确诊!‘ 这本来也没什么,郎中治病看下病变之处,也是应有之义。 赵员外点点头,不多时,张力便看清楚了。 不过现在这状态,看不出什么呀! 张力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张力将门外候着的当归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当归很快便离去了,张力就在诊室中与赵员外闲聊起来。 不多时,当归捧着一件物事,走进了诊室。 张力微微一笑,将那物事交给了赵员外:‘赵员外。来,看吧!‘ 赵员外打开那物事外面包裹的绸布,只见是一本书,书名叫《金瓶梅》…… 张力最终通过‘广目之术‘。看清了赵员外那病处,并没有任何异常。 张力长出一口气,看来也就是肾虚引起的了。 他这个病应该是肾寒肝亦寒,波及经脉,故而引起那话儿疼痛…… 张力很快便开了药方。交给了当归。 张力沉吟片刻,对赵员外道:‘赵员外无需多虑,这病我已有成算。不过这专家门诊的药,却是不方便泄露的。你每日只需来我医馆付费领药即可。‘ 一听这‘专家门诊‘这么神秘,赵员外登时喜出望外。 越神秘的药,自然是越灵验呀! 赵员外喜笑颜开道:‘是!是!小神医医术如神,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在下便以后每日来领药……‘ 张力目送赵员外走出了诊室,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嘚瑟。 像赵员外这种缙绅大户么,在自己这医馆之中,是必然要挨宰的! 自己已经思虑周全。一般平民小老百姓求医问药,就比一般铺子便宜个两三成就行。 这种有钱人,却又是另说了。 这得细分! 人家也不是傻子,看个伤风感冒的,你收人几十两银子? 有钱人的普通疾病,也不能抬价,这叫做细水长流。 若是有钱人的那些疑难杂症,便如这位赵员外的病,其他医馆束手无策的,那就是开宰的对象了。 嘿嘿! 赵员外这病自己开的方子。药钱收的一天十两银子! 刚才赵员外听见这个价格,面露喜色,屁颠屁颠地走了。 这种人,你给他开一天五钱银子的药。他都觉得你没本事! 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 人傻钱多之人,古今都有不少,本少爷懂的! 这个圈子好,一定要大力开发才是…… 这日张力接诊了六个病人,三个老百姓按正常价格开药方;三个缙绅老爷。直接宰了二百多两银子的药费……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 这个月金陵城的医馆,倒闭了三家…… 一则,张力坚持打价格战,生生地将金陵城医药行业的门诊费,拉低了三成! 二则,张力这边的‘专家门诊‘太给力,疑难杂症送上门,几乎没有不治愈的。 南京城的所有医馆,全部进入‘行业寒冬期‘…… 当然,张力这边可是‘朝阳产业‘! 这天黄昏,张力和李夫子对完账之后,走出了‘会计室‘。 张力径直去找柳如是,路上开始开始琢磨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考察,李夫子为人还算老实,张力慢慢便提拔他做了医馆的‘会计师‘,专门给他腾了一间‘会计室‘出来。 银钱自然还是由安子在管,不过账目却全部转移给了李夫子。 银钱一项,从医馆开设之初,自己就是非常小心的。 李夫子是蓬莱县跟来的老人了,自己也还考察了这么久…… 刚才对完账之后,医馆账面上有两万多两银子了! 那么柳姑娘的赎身之事,时机便成熟了! 很快张力便带着柳如是回到了甘露街的府上,吃完晚饭之后,张力将柳如是叫到了花厅。 张力先是和柳如是聊了一会护士队的事情,聊完之后,张力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柳如是轻轻走了过来,小声道:‘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记得上次我们独处,也是月圆之夜……‘ 张力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柳如是顺着张力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情不自禁地道:‘广寒宫中的嫦娥,想必现在正抱着玉兔,想着后羿吧……‘ 张力一愣,旋即笑道:‘然而,月亮上面并没有广寒宫。‘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你又没有去过月亮,你怎么知道呢?‘ 张力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轻声道:‘我上次不是告诉你,我是来自那颗星星的吗?‘ 柳如是莞尔一笑:‘你这人,又来说胡话了。‘ 张力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如是,或许我真的是,来自那颗星星……我以前并不属于这里……‘ 柳如是笑道:‘你是说,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张力微微叹息一声:‘我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 ‘看!流星!‘张力一声惊呼。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夜空之中…… 张力心中五味杂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刻意地不去想前尘往事! 后世亲生父母的模样,已经非常模糊,再也记不清模样…… 永远回不去了! 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一世的母亲宋秀娘…… 张力一时间心神荡漾,喃喃地道:‘也不知现在南京有没开往金州卫的海船?‘ 柳如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南京不临海啊,而且要去金州卫,必须从山东中转呢!‘ 一听柳如是这话,张力这才反应了过来 自己竟然走神了! 来到南京的第二天,自己就跑去打听过,确实就像如是妹子说的一样,要去辽东,必须途经山东中转! 然而自己正是从山东逃到南京来的…… 唉,看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接母亲到自己身边! 母亲,孩儿不孝! 想到这里,张力眼圈一红…… 柳如是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递给了张力:‘你也不要太过悲伤。先前你不是说过,金州卫现在在东江镇总兵黄龙黄大人手中么。想必伯母会安然无恙的吧?‘ 张力咬牙道:‘我痛恨自己的无能!若是我手握重兵,定然灭了孔有德,铲除这个乱臣贼子!到时候,我就可以将母亲接到自己身边了……‘ 柳如是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只有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张力试图说服自己:‘莲花屯乃是个偏远的小屯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闹兵灾。那儿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大头兵跑过去还要亏路费呢!‘ 顿了一顿,张力似乎被自己说服,自言自语地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柳如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双柔荑小手,轻轻地抓住了张力的手。 张力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笑着道:‘刚才流星划过的时候,如是妹子许愿没有啊?‘ 柳如是一脸迷惑之色:‘许愿?许什么愿?‘ 张力笑道:‘上次我不是告诉你,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吗?在那里,如果你在流星划过的时候许愿的话,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上次你说你来自女儿国,女儿国流行许愿吗?‘ 张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讪讪地道:‘呃,妹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许愿了!‘ 柳如是睁大了眼睛:‘啊!快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张力看着柳如是,一字一句地道:‘明天,柳如是妹子,便可以拥有自由之身!‘ 柳如是一声惊呼:‘啊‘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一万两!日升隆商行全国通兑!‘ 柳如是浑身发起抖来,梦呓般地说道:‘……我明天自由了……我明天自由了……‘ 张力笑嘻嘻地道:‘我刚才不是说过,流星划过的时候,许的愿最灵验吗?‘ 柳如是机械地点点头,忽然又反应了过来,嗔道:‘你都有一万两了,还许什么愿嘛?分明是逗我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老泪纵横的赵员外 这老匹夫! 小日子相当滋润呀! 不过腹诽归腹诽,人家毕竟是病人,自己还是得给人治病才是正理。 想到这里,张力问道:‘如此看来,赵员外以前房事相当美满和谐呀!那两年前发病之时,有没有什么特殊事情发生呢?譬如受到惊吓什么的?‘ 赵员外想了很久,道:‘没有!‘ 张力点点头,如此看来,这赵员外夫妻生活美满得很,可以排除心理因素了。 张力便给赵员外切脉,脉象乃是弦脉,沉细。 再看赵员外舌象,舌质正常,不过舌被白,舌苔很薄。 张力开口问道:‘不知赵员外还有其他症状没有?‘ 赵员外想了想,道:‘我起夜比较多,每夜都要起好几次。另外腰部有冷坠感,下身……下身也有凉感。‘ 张力听完症状,眼睛眯了起来。 这症状听起来像肾虚呀! 不过肾虚的病人自己见多了,可是赵员外这病情的表现实在太奇怪了。 不行,还是得看一看实物…… 没准是上面血管有问题,亦或者那个什么管有问题也是很可能的。 张力沉思片刻,道:‘赵员外,呃,在下还是要看看生病的部位,方能确诊!‘ 这本来也没什么,郎中治病看下病变之处,也是应有之义。 赵员外点点头,不多时,张力便看清楚了。 不过现在这状态,看不出什么呀! 张力想了半天,终于想出一条妙计! 张力将门外候着的当归叫了过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 当归很快便离去了,张力就在诊室中与赵员外闲聊起来。 不多时,当归捧着一件物事,走进了诊室。 张力微微一笑,将那物事交给了赵员外:‘赵员外。来,看吧!‘ 赵员外打开那物事外面包裹的绸布,只见是一本书,书名叫《金瓶梅》…… 张力最终通过‘广目之术‘。看清了赵员外那病处,并没有任何异常。 张力长出一口气,看来也就是肾虚引起的了。 他这个病应该是肾寒肝亦寒,波及经脉,故而引起那话儿疼痛…… 张力很快便开了药方。交给了当归。 张力沉吟片刻,对赵员外道:‘赵员外无需多虑,这病我已有成算。不过这专家门诊的药,却是不方便泄露的。你每日只需来我医馆付费领药即可。‘ 一听这‘专家门诊‘这么神秘,赵员外登时喜出望外。 越神秘的药,自然是越灵验呀! 赵员外喜笑颜开道:‘是!是!小神医医术如神,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在下便以后每日来领药……‘ 张力目送赵员外走出了诊室,心里不由得微微有些嘚瑟。 像赵员外这种缙绅大户么,在自己这医馆之中,是必然要挨宰的! 自己已经思虑周全。一般平民小老百姓求医问药,就比一般铺子便宜个两三成就行。 这种有钱人,却又是另说了。 这得细分! 人家也不是傻子,看个伤风感冒的,你收人几十两银子? 有钱人的普通疾病,也不能抬价,这叫做细水长流。 若是有钱人的那些疑难杂症,便如这位赵员外的病,其他医馆束手无策的,那就是开宰的对象了。 嘿嘿! 赵员外这病自己开的方子。药钱收的一天十两银子! 刚才赵员外听见这个价格,面露喜色,屁颠屁颠地走了。 这种人,你给他开一天五钱银子的药。他都觉得你没本事! 不买最好的,只买最贵的 人傻钱多之人,古今都有不少,本少爷懂的! 这个圈子好,一定要大力开发才是…… 这日张力接诊了六个病人,三个老百姓按正常价格开药方;三个缙绅老爷。直接宰了二百多两银子的药费……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 这个月金陵城的医馆,倒闭了三家…… 一则,张力坚持打价格战,生生地将金陵城医药行业的门诊费,拉低了三成! 二则,张力这边的‘专家门诊‘太给力,疑难杂症送上门,几乎没有不治愈的。 南京城的所有医馆,全部进入‘行业寒冬期‘…… 当然,张力这边可是‘朝阳产业‘! 这天黄昏,张力和李夫子对完账之后,走出了‘会计室‘。 张力径直去找柳如是,路上开始开始琢磨起来。 经过这几个月的考察,李夫子为人还算老实,张力慢慢便提拔他做了医馆的‘会计师‘,专门给他腾了一间‘会计室‘出来。 银钱自然还是由安子在管,不过账目却全部转移给了李夫子。 银钱一项,从医馆开设之初,自己就是非常小心的。 李夫子是蓬莱县跟来的老人了,自己也还考察了这么久…… 刚才对完账之后,医馆账面上有两万多两银子了! 那么柳姑娘的赎身之事,时机便成熟了! 很快张力便带着柳如是回到了甘露街的府上,吃完晚饭之后,张力将柳如是叫到了花厅。 张力先是和柳如是聊了一会护士队的事情,聊完之后,张力沉默不语,抬头看着天上的明月。 柳如是轻轻走了过来,小声道:‘好久没和你聊天了,记得上次我们独处,也是月圆之夜……‘ 张力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柳如是顺着张力的目光,也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情不自禁地道:‘广寒宫中的嫦娥,想必现在正抱着玉兔,想着后羿吧……‘ 张力一愣,旋即笑道:‘然而,月亮上面并没有广寒宫。‘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你又没有去过月亮,你怎么知道呢?‘ 张力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轻声道:‘我上次不是告诉你,我是来自那颗星星的吗?‘ 柳如是莞尔一笑:‘你这人,又来说胡话了。‘ 张力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道:‘如是,或许我真的是,来自那颗星星……我以前并不属于这里……‘ 柳如是笑道:‘你是说,你是天上的神仙吗?‘ 张力微微叹息一声:‘我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天空中一道流星划过 ‘看!流星!‘张力一声惊呼。 柳如是瞪大了眼睛,片刻之后,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夜空之中…… 张力心中五味杂陈,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自己刻意地不去想前尘往事! 后世亲生父母的模样,已经非常模糊,再也记不清模样…… 永远回不去了! 现在唯一的念想,便是这一世的母亲宋秀娘…… 张力一时间心神荡漾,喃喃地道:‘也不知现在南京有没开往金州卫的海船?‘ 柳如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摇摇头道:‘南京不临海啊,而且要去金州卫,必须从山东中转呢!‘ 一听柳如是这话,张力这才反应了过来 自己竟然走神了! 来到南京的第二天,自己就跑去打听过,确实就像如是妹子说的一样,要去辽东,必须途经山东中转! 然而自己正是从山东逃到南京来的…… 唉,看来一时半会,也没有办法接母亲到自己身边! 母亲,孩儿不孝! 想到这里,张力眼圈一红…… 柳如是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递给了张力:‘你也不要太过悲伤。先前你不是说过,金州卫现在在东江镇总兵黄龙黄大人手中么。想必伯母会安然无恙的吧?‘ 张力咬牙道:‘我痛恨自己的无能!若是我手握重兵,定然灭了孔有德,铲除这个乱臣贼子!到时候,我就可以将母亲接到自己身边了……‘ 柳如是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茬,只有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张力试图说服自己:‘莲花屯乃是个偏远的小屯子,一时半会应该不会闹兵灾。那儿要钱没钱,要粮没粮,大头兵跑过去还要亏路费呢!‘ 顿了一顿,张力似乎被自己说服,自言自语地道:‘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柳如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一双柔荑小手,轻轻地抓住了张力的手。 张力已经收拾好了心情,笑着道:‘刚才流星划过的时候,如是妹子许愿没有啊?‘ 柳如是一脸迷惑之色:‘许愿?许什么愿?‘ 张力笑道:‘上次我不是告诉你,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国度吗?在那里,如果你在流星划过的时候许愿的话,愿望就一定可以实现!‘ 柳如是嘟起了小嘴:‘上次你说你来自女儿国,女儿国流行许愿吗?‘ 张力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讪讪地道:‘呃,妹子。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许愿了!‘ 柳如是睁大了眼睛:‘啊!快告诉我,你许了什么愿望?‘ 张力看着柳如是,一字一句地道:‘明天,柳如是妹子,便可以拥有自由之身!‘ 柳如是一声惊呼:‘啊‘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一万两!日升隆商行全国通兑!‘ 柳如是浑身发起抖来,梦呓般地说道:‘……我明天自由了……我明天自由了……‘ 张力笑嘻嘻地道:‘我刚才不是说过,流星划过的时候,许的愿最灵验吗?‘ 柳如是机械地点点头,忽然又反应了过来,嗔道:‘你都有一万两了,还许什么愿嘛?分明是逗我呢……‘ 第一百三十五章方以智一♂ 蜿蜒贯穿与东水关和西水关之间的十里秦淮河,是南京城里最热闹最繁华的一条河道,也是江南首屈一指的纸醉金迷、穷奢极欲的销金窟。 这里有着最豪华奢侈的妓院,最舒适优雅的住宅,最富丽堂皇的酒楼…… 黄昏时分,张力站在秦淮河畔的长乐街上,不由得心驰神往起来。 张力身后,跟着柳如是和高元良。 柳如是今天特地穿了一件芙蓉色的杭绸襟袄,头上梳起了高高的双月发髻。 这些天回到南京以来,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装,然而今天终于不用再穿儒装了! 少爷到哪儿,高元良自然就跟到哪儿,贴身保镖嘛! 张力情不自禁地吟道: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吟罢杜牧这首《泊秦淮》,张力不由得微微摇头。 抬眼望去,这秦淮河确实与自己见过的任何一条河都不一样! 别的不说,光是那一湾碧幽幽的,闪烁着柔腻波光的流水,以及沿河两岸,那一幢挨着一幢的精致河房,就足以令人着迷了! 这些河房,大多都有短短的围墙,独家的院落。里面的房舍,不论规模大小,全部装饰着雕栏画栋,珠帘锁窗。 高档一点的,还在院子里修建有水榭楼亭,摆放着太湖奇石。 每一间河房,都有一个带栏杆的露台,伸出水面,供人纳凉消夏,赏景观灯。 这里的客人,有骄奢淫逸的王公贵族,有富可敌国的巨商豪客,也有自诩风流的文人墨客…… 张力回头看了柳如是一眼,道:‘如是,那徐佛的院子。是哪一家?‘ 柳如是低着头道:‘便是五十步外,西首的那一家。‘ 张力看了一眼,果然见那院子外面高高挂着一个大大的‘徐‘字灯笼。 张力也不迟疑,迈开步子就往那里走去。 待张力带着二人走到院子跟前。一名门子打扮的小厮正要上前招呼,猛地认出了柳如是,一声惊呼:‘柳姑娘!‘ 见张力皱了皱眉,高元良圆目怒瞪地道:‘我们找徐佛徐妈妈,没你啥事。一边待着去!‘ 原本那门子见张力一身打扮显然是有身份之人,柳姑娘跟着他一言不发,心里不免有些嘀咕。 不过高元良一脸凶相,小厮哪敢多言,立刻便闪到了一旁。 张力带着柳如是和高元良大踏步地走进院中,却发现院子西侧有一个花厅。 花厅的面积不大,布置得非常雅致,当中已经拼起了一张大圆桌,桌上的青花细瓷食具,在烛光的辉映下熠熠生光。 三名青年才子打扮的公子哥儿。在那里喝酒聊天。 一名四十多岁的红衣妇人立于桌旁,身旁站着两个丫鬟。 张力所站的位置正好被一丛万年青所挡住,他能看见花厅中的人,而花厅中的人不特别留意的话,看不见他。 张力轻轻的‘咦‘了一声,这尼玛不是喝花酒的地方吗?怎么只看见喝酒的人,没看见莺莺燕燕呢? 旁边那四十多岁的中年妇人,多半是老板娘之类,不可能是那啥呀! 柳如是见张力有些迟疑,猜出了他的心思。小声道:‘徐佛徐妈妈这里主要是朋友聚会之所,饮酒听曲关舞是有的,如果是那个……那个的话,不是这处院子。‘ 张力恍然大悟。呃,果然是城里人,真会玩呀! 这地方是吃素的哈,呵呵! 张力不经意瞥了柳如是一眼,只见柳如是满脸通红,不过胸脯挺得老高。那意思,张力还是明白的。 小妮子的意思,自己生活在这院子里,只是在这儿唱歌跳舞啥的,至于‘那些事儿‘与这院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张力也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自己当然非常明白,像柳如是这等才艺双绝的女子,相当于后世娱乐圈天后级别的人物。 譬如后世有四大天后,明代便有‘秦淮八艳‘! 到了‘秦淮八艳‘这个级别的歌姬,绝不是那窑姐儿可比的。 准确的说,她们应该属于秦淮河娱乐圈中的人。 像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寇白门,甚至那鼎鼎大名的陈圆圆,绝对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武大郎即使混到盖茨那级别,腰缠亿贯,想一亲芳泽的话,这些美女正眼也不会瞧他一眼! 可以将她们类比为柳冰冰啦,李子怡啦,董菲啦,或者是陈baby啦…… 娱乐圈而已,并不是国美美那圈子。 所以见到还是处子的柳如是之时,自己并没有特别的排斥。 这便如后世那什么baby如果看上哥的话,哥也是很乐意笑纳的,绝不装叉 一时间,张力想得略微远了一些…… 柳如是轻轻拉了一下张力的衣角,小声道:‘花厅中的就是徐佛徐妈妈!‘ ‘唔……‘张力应了一声,正要上前之际,忽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张力看到了不可思议之事! 卧槽,这尼玛来大明朝这么久,第一次见有比本少爷还能装叉的人物!!! 是的,张力看见了一个超级装叉的人物,所以他的双脚被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张力看见的这位酷炫到掉渣的人物,乃是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他脸色红润,粗黑健挺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端正的嘴巴,使整个人看起来开朗,聪明,生气勃勃! 然而,这只是表象! 张力看见了这哥们的举动,险些眼珠子没掉出来! 只见这哥们从袖筒中摸出一根长长的、小拇指粗细的银管,管的一端被打制成漏斗状,向上翘起,管身上还挂着个金丝荷包。 这哥们从荷包中拈出一撮金黄色的细丝,填在小漏斗内。 他把银管的另一头含在嘴里,右手摸出火折子,点火以后,把火凑在小漏斗上,点燃了里面的黄色细丝,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 张力隐隐有些猜测,突然,这哥们把嘴一张,一股白烟喷了出来! 顿时,整个花厅充满了一种刺鼻的气味,旁边坐着的两人被这气味一熏,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力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高元良和柳如是,让他们不要动! 卧槽! 这哥们在明代抽烟? 有个性! 本少爷就看你有多能整! 只见那哥们见旁边两人剧烈咳嗽,居然松了口气,忽然哈哈大笑,站了起来,摇晃着脑袋,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密之兄,此为何物?‘旁边一名士子止住了咳嗽,发问道。 叫密之的哥们傲然道:‘哼!这叫金丝忘忧!‘ 另一名士子道:‘没听说呀,第一次见呢!‘ 密之冷笑一声:‘若是人人都能见到,人人都能吸到,那还有什么意思?!‘ 正在这位装叉的哥们洋洋自得之时,张力实在忍不了,尼玛叫你装,本少爷比你还能装! ‘哈哈!这位兄台好雅兴呀!不过你抽的那玩意不叫什么金丝忘忧,叫做……唔,别名很多,什么芙蓉王啦,苏烟啦,黄鹤楼啦,中华啦,本少爷见得多喽!‘ 众人大吃一惊,只见张力笑嘻嘻地从暗处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高元良和柳如是! 徐佛猛地看见了张力身后的柳如是,一声惊呼:‘如是!‘ 柳如是低着头,小声应道:‘徐妈妈!‘ 张力一摆手,朗声道:‘徐妈妈稍安勿躁,本少爷先跟这位兄台聊两句!‘ 一名士子惊道:‘密之兄,你认识这人?‘ 密之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我方以智从来没见过这人啊!‘ 张力猛地一惊,卧槽,方以智? 明末复社四公子之一! 这可是以后的大名士呀! 哈哈! 原来是你,不错不错! 好,爱装是吧,本少爷来会会你! 张力盯着方以智看了半晌,摇摇头道:‘哥们,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是早亡之相呀!‘ 方以智一惊,立刻反应过来,斥道:‘胡说八道!‘ 张力怜惜地看了方以智一眼,道:‘你抽的这玩意,小吸可以驱温发散,提神醒脑;吸多了会醉人;如果天天吸则肺焦,无药可救,吐黄水而死!‘ 方以智一听这话,认为是张力拐着弯骂他,顿时也火了:‘你还敢冒充郎中?信口雌黄?!‘ 张力直摇头,不说话。 高元良捏了捏指关节,淡淡地道:‘哥们,我少爷姓张名力,南城三条营的医馆正是少爷开的!听过没?‘ 众人一声惊呼:‘啊?!张力用御赐金针治好刘二硬皮病的张力?‘ 张力笑嘻嘻的盯着方以智,一脸的俏皮模样! 其实,自己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因为这方以智,自己久仰大名! 他,绝非自己的打击对象! 方以智以后是复社四公子之一,现在虽然名声还不响亮,可是十年后却是红遍全国的! 这位可不是只会皓首穷经的书生,而是明末著名的哲学家,科学家! 就挑选这位写的几本书吧,就知道他对什么感兴趣了! 《物理小识》、《医学会通》、《通雅》…… 这《通雅》,可是著名的自然百科全书! 这哥们在这故作惊人之态,正是对了本少爷的脾气!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第一百三十六章我便来说说科举 徐佛几次想说话,都被张力强大的气场制止了。 张力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竟然让徐佛这个见惯了王公贵族、风流才子的人,隐隐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张力也不管徐佛,而是微笑着看了方以智一眼,躬身一揖,道:‘密之兄,在下久仰你的大名了!‘ 方以智字密之,这点自己是非常清楚的。 称呼万万不可喊错,自己直接称呼他名字方以智的话,那就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若是称呼他字号,则是尊称了。 方以智突然见到张力持礼甚恭,一时间有些发懵,结巴道:‘张……张举人,阁下知道……我的名字?我……我不过是个秀才……‘ 张力心里好笑,如果说徐光启是明末大科学家的话,这位可就是明末小科学家了。当然,这‘大‘与‘小‘,仅限于身份地位。 徐光启乃是朝廷重臣,根本不可能屁颠屁颠地跟着自己搞科学发明,人家主业是当官! 方以智可就不一样了,这位只是个小小的秀才而已。 若是记得不错的话,历史上他中进士也是十来年以后,所以现在可以说正是郁郁不得志的时候! 本少爷不但久仰他的大名,连他的家族也是颇有了解哟! 张力微微一笑,道:‘桐城方氏一族大名鼎鼎,密之兄的祖父、父亲都是精通诸子百家的大儒,在下又岂会不知?‘ 张力这话说得漂亮,夸奖方以智的话,效果不一定好。但是当面夸方以智的父辈祖辈,那就让方以智脸上大大有光了! 果然方以智一听此话,连忙躬身一揖:‘张举人谬赞了!‘ 一时间略微有些冷场,张力暗自忖道:第一次与这位后来的大科学家见面,也不好交浅言深呀! 本少爷的王八之气看来还没修炼到振臂一呼,众英才纷纷跪舔来投的地步,如之奈何? 自己乃是学医之人。并不懂得许多理科知识。 那种宅男穿越回去造玻璃就能赚几百万银子的好事,本少爷是自叹弗如了! 唉,这年头,yy也要控制节操呀! 玻璃那玩意。古代早就有了,只是应用不如后世广泛而已,纯度差一些罢了! 多读书还是有好处滴,那玻璃与元青花、成化鸡缸杯甚至与清三代的粉彩、斗彩一比,完全就是渣渣而已! 玻璃不过占个透明的便宜罢了。东珠、极品玛瑙翡翠之类,根本不会输给它! 别的不说,今天这哥们当着本少爷的面抽烟,你敢信? 切莫小觑了古人! 也切莫小觑了老祖宗璀璨的文化…… 呃,想远了,还是想想怎么收了这方以智吧! 自己要搞发明创造,这方以智是必须要收入麾下的! 从哪入手呢? 还是要从他最拿手的地方抓住他的心! 想到这里,张力又开口道:‘在下久仰密之兄大名,先前听友人说起过,密之兄对时事颇有些与众不同的见解。可否为在下解说一二?‘ 嘿嘿,这方以智鼓吹西方科学技术,自然是与白首太玄经的士大夫格格不入了! 果然,方以智一听这话,愤愤不平地道:‘当今之世,衰极乱极,有如病入膏肓,万难救治!以弟观之,历来所谓儒者,多有二病。一则穷理而不博学。二则闻道而不为善!‘ 张力不由得频频点头,卧槽,这哥们还是个愤青呐,甚合我意! 张力哈哈一笑。揣摩了一下用词。 对着什么样的人,便要用什么样的口气说话! 方以智乃是士大夫家族出身,不能一口一个我考我考的,需得文绉绉一点才好! 装一装嘛,大家都懂的! 本少爷最擅长这个了! 张力朗声道:‘密之所言,甚合我意。那些伪君子们。无论拘守名教,以守礼法;还是好作诡异言行,以超越礼法二者无非都是为了沽名钓誉而已!‘ 方以智听到这里,不由得眼中精光一闪,完全被张力吸引住了。 今儿个本来是给柳如是来赎身的,不过现在不管柳如是也好,徐佛也罢,都瞪大了眼睛,想听张力继续说下去。 张力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接着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国朝首重科举,我便来说说科举!‘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朗声道:‘科举之士,一年到头只知玩弄八股,此外懵懵然一无所知!彼一心所望者,无非利禄二字,又安有心思博学深造?如今天下滔滔者,窃据朝堂高位者,无非此辈而已!唯是学问二字,乃千秋之事,岂可无人任之?!本少爷便要担起这万斤重担!‘ 方以智听得如痴如醉,猛地一拍桌子,大呼道:‘张举人所言,于我心有戚戚焉!世道功利如此,如之奈何?‘ 张力顿时雄心万丈,高声道:‘ihaveadream!啊,不,我有一个梦想:若得资财,当建学堂,养天下之贤才,研究发明创造!举凡天文、地理、数学、物理、化学、经济、军事、方技、医药等诸门学问,悉心研究,开设课堂,将之发扬光大!不唯望其有用于当世,亦为千秋万代存一文明教化之真脉!如此,则百姓幸甚,大明幸甚,我华夏一族幸甚!‘ 方以智击掌道:‘说得好!‘ 张力眼巴巴地看着方以智,期望地说道:‘不知密之兄,可愿助在下一臂之力?‘ 方以智一怔,思索片刻,自己一身学问,不被当世士大夫所容。这张举人与自己志同道合,不如答应他? 想到这里,方以智对着张力躬身一揖,朗声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力大喜道:‘今夜在下当与密之兄抵足而眠,商议此事!‘ 忽然,张力意识到不妥,心中暗道:哥们,咱只‘抵足‘,不带‘捡肥皂‘的啊! 柳如是还不知自己的意中人竟然有如此远大的抱负,不由得心神荡漾起来! 收敛住心神以后,柳如是轻轻拉了拉张力的衣襟…… 张力回头一看,卧槽,光想着收小弟,忘记给妹子赎身了!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徐佛,道:‘哎呀,徐妈妈,本少爷都忘记了,在下是来给柳如是赎身的!‘ 徐佛一皱眉头,道:‘呃,张举人是来给如是赎身?虽说您是举人身份,可这赎身银子……‘ 张力瞥了徐佛一眼,笑了:‘哈哈哈,想必徐妈妈也知道在下可不光是个举人哟!在下可是奉旨泡妞啊,不,在下可是有御赐金针的哦!御赐的,你的明白?‘ 徐佛一惊,连忙道:‘明白,明白……这个,这个嘛……‘ 高元良心里一惊,卧槽,少爷这是要吃霸王餐呀! 柳如是再次轻轻拉了拉张力的衣襟,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徐妈妈对我照顾有加,不是坏人……你……‘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又盯着徐佛道:‘这霸王餐嘛,本少爷吃了就吃了!要不你找皇上申诉一下?‘ 徐佛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声道:‘老身不敢!老身对如是一直关爱有加,还请张举人怜悯一二……‘ 张力话锋一转,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叹了口气:‘唉!依着本少爷的性子,这霸王餐还真就吃了!奈何妹子一再苦苦哀求,我也不好伤了妹子的心呀!‘ 徐佛一听这话,连忙道:‘多谢张举人垂怜!‘ 正在徐佛翘首以待的时候,张力却又不说话了。 张力转头看了方以智一眼,开口问道:‘密之兄,不知这赎身银子,据你所知,其价几许啊?‘ 方以智一愣,想了想,应道:‘如是小姐艺名远播,像她这样的,约摸二三千两吧!‘ 当然,方以智没说那破瓜之费…… 张力哈哈一笑,道:‘哎呀,密之兄果然是花丛老手啊!不知给几个姑娘赎了身了?‘ 方以智一脸尴尬,连忙辩解道:‘没有,一个都没有!‘ 张力笑道:‘密之兄莫慌,在下开个玩笑而已,哈哈,哈哈哈……‘ 张力嗖地一声,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啪‘地一声放在桌子上:‘徐妈妈,这是三千两银票!刚才你也听见了,密之兄可是说了,赎身银子二三千两足以!本少爷念你对如是照顾还算周到,便出三千两吧!‘ 徐佛一皱眉,并不上前去拿,而是小声道:‘张举人容禀……‘ 张力怒目一瞪:‘怎么?徐妈妈想跟本少爷算算这十三年的伙食费、抚养费么?好得很呐!要不咱们从一岁开始算起?奶粉费多少?啊,不,请乳娘多少钱?‘ 徐佛一听张力这话,心中哪有不明白的这张举人这是不认破瓜之费呢! 张力也不理徐佛,对低着头的柳如是道:‘如是,少爷我早算过了。这抚养费约摸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少爷出了三千,够给徐佛面子了!你既然跟了少爷我,我便不会将你视作娱乐圈的花瓶,你是清白女子,以后都记住了!‘ 柳如是低声道:‘是!‘ 张力回头盯着徐妈妈,揶揄道:‘怎么?徐妈妈莫非不满意?那咱们去应天府衙走起,找程知府算算帐啊?程知府天天叫本少爷去赴宴,奈何本少爷太忙,没空啊!徐妈妈若想去应天府衙,少爷我带你去吃霸王餐,不要钱哦!‘ 徐佛讪讪一笑,一把抓过了桌上的银票,道:‘不敢不敢!既然如是跟了张举人,这也算是如是的福气……‘ 第一百三十七章张力的钢铁梦 当晚方以智将建筑图纸画了出来,张力看了过后大加赞赏,立刻就拍板敲定了此事。 所有招工建筑的相关事务,都由方以智负责。开支也是直接找李夫子入账,安子那边取用即可。 看着方以智高兴地离开,张力心中也很是受用。 还是当boss好啊……唔,明天去找妹子聊天去!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玄阳子道长,一大早便来到真如居士隐居的茅庐,然而却扑了个空。 看着玄阳子道长一脸焦虑之色,张力沉思片刻,道:‘恐怕是静萍小姐将真如居士接到雨花台的宅子去了。道长你想想,这里荒郊野岭的,安全堪忧呀!‘ 安抚了玄阳子一番之后,两人便往雨花台走去。 来到雨花台附近的徐府一打听,果然真如居士被萍儿妹子接到了此处! 张力找门房通报之后,便和玄阳子在门口等候起来。 不多时,一名丫鬟出来,将张力和玄阳子迎了进去。 丫鬟将张力和玄阳子带到了花厅,原来徐静萍母女正在花厅闲聊。 真如居士见张力带这玄阳子来了,不由得眉头微蹙,开口道:‘小神医你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他来?‘ 张力早就想好了说辞,微微一笑,将有些尴尬的玄阳子拉到了花厅之中。 真如居士眉头蹙得更紧了,但是碍着张力的面子,又不好说。 张力何等人精?岂有不知的道理,不过这主意打的正是霸王硬上弓,先把玄阳子杵到她娘俩面前再说。 张力对着真如居士躬身一揖,道:‘真如居士有礼了!居士莫要责怪在下,我也是存着一番好意。‘ 真如居士和徐静萍倒也还真不好不给张力面子,只得低头不语。 张力微微一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既然我带着玄阳子道长来了,咱们今天就聊聊他吧。‘ 这话又是非常尖锐。徐静萍母女都不说话。 张力也不管这些,开口道:‘真如居士与玄阳子道长的恩恩怨怨,在下不好置评。我今天给静萍小姐来讲故事的,静萍小姐可有兴趣?‘ ‘哦?‘徐静萍一声惊呼。显然张力这思维太跳跃了,让她有些吃惊。 张力看了众人一眼,朗声道: ‘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玄阳子和真如居士都听不懂。一脸讶异之色。 只有徐静萍一听到这话,登时站了起来:‘张力,你……‘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萍儿妹子既然在礼部尚书家长大,这句话肯定听得懂呀! 自己说的话,乃是出自《左转》,讲得是春秋时期的郑庄公,黄泉见母之事! 那郑庄公的母亲,不喜欢郑庄公,而是喜欢小儿子。支持小儿子叛乱。最后事败。郑庄公非常生气,说下了‘不到黄泉不想见‘的狠话。 不久郑庄公后悔了,然而君无戏言,如之奈何? 后来一个臣子建议,让郑庄公挖一条地道,也就是所谓的黄泉,在地道中与母亲相见,也算是不违背誓言了。 郑庄公采纳此言,最终和母亲在黄泉相见之时,郑庄公说了‘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的话,他母亲也很感概,说下了‘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的话。 徐静萍自然知道这个故事。开口道:‘张力,你是在劝我?可是你也知道,当年他把我母亲害得好苦……‘ 真如居士虽然不知道张力那话的意思,但是听女儿这么说,也就知道了张力是在说玄阳子和自己母女二人的关系,于是眉头又蹙了起来。 张力朗声道:‘连不到黄泉不相见的郑庄公。最终都还是母子相认了。静萍小姐和真如居士,又何必纠缠于这些执念。‘ 张力又对徐静萍道:‘佛说,一切皆是因果。父母当初纵有千般不是,他都做了一件大事,就是让你得了人身。否则,我们只能投鬼胎,投畜生胎了。父母再怎么样,我们只能感恩!‘ 张力的话落地,花厅之中雅雀无声…… 良久之后,徐静萍流着泪看向母亲! 真如居士一声长叹:‘罢了。正如小神医所言,一切皆是因果。当年之事,我又何尝没有过错?在计较这些,又有何用?‘ 玄阳子也是老泪纵横,颤声道:‘真如……‘ 张力抓住时机,小声地对徐静萍道:‘静萍小姐,居士和道长恐怕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还是回避一二……‘ 徐静萍点点头,带着张力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这里有一处荷花池,不过现在乃是春天,满池只有荷叶,并没有荷花。 徐静萍让丫鬟们取来一张小案几,两把椅子,两人便坐了下来。 见徐静萍没有说话,张力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道何故,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拘谨! 柳如是自不必说,即使在高贵的若晨面前,自己也从来没有这样…… 张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满池荷叶,情不自禁地吟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静萍小姐微微一笑,终于开口道:‘你也喜欢荷花?‘ 张力收敛住心神,叹了口气:‘我远不如荷花。‘ 静萍小姐睫毛一眨,道:‘哦?‘ 张力淡淡一笑:‘我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忽然之间,张力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累了…… 张力怔怔地说道:‘我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静萍小姐看着张力,笑道:‘先前我看你惩恶扬善,打击了恶霸;而且你的医馆据我所知,收老百姓的诊金也是最低的……‘ 张力很快收敛住心神,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走神了,还是打听打听恩科的事比较靠谱。 张力看了静萍小姐一眼,道:‘我前两日去查邸报,没有查到恩科的消息。‘ 静萍小姐点点头,道:‘现在道路不靖,正式消息恐怕是要慢一些。这一期的恩科,应该实在五六月间吧。‘ 张力听到了具体时间,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现在是二月底,也就是说恩科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这时间很紧迫呀! 读书是肯定排除了的,不可能! 要走捷径,该走哪一条呢? 礼部尚书徐光启据自己所知,乃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儿,尼玛行贿作弊这肯定是走不通了…… 东林党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先前在山东还得罪了他们,更是不可能…… 哎,原本以为下一科是两年后,那么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布局。结果现在马上就要开恩科,急切间,又如何着手? 正在张力苦思对策的时候,徐静萍开口了。 徐静萍笑着道:‘看来这次恩科,你没什么把握呀?‘ 张力哈哈一笑,道:‘在下当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静萍小姐请拭目以待!‘ 卧槽,妹子面前又岂可服软?牛皮先吹出去再说! 徐静萍见张力如此笃定,倒也不好追问,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张力这才告辞而出。 真如居士算是接纳玄阳子道长了,故而道长留在了徐府,虽说是独自住在一处,不过玄阳子道长也是非常高兴! 张力也不好打扰,自个儿回了城。 回城的路上,张力再三权衡,终究觉得这一科恩科实在是太紧迫了一些,自己并没有什么金手指可以过关,还是不去想它,挣钱才是王道啊!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当张力在憧憬着自己美好人生的时候,知府程大人也收到了张力买地的消息。 许秀才前次吃了那么大的亏,真真是脸面全都丢光了。 痛定思痛之后,许秀才凭借着三千两银子开道,勾搭上了程知府。 先前找齐大人出面,只送了八百两,结果事没办成不说,自己还挨了打。 齐大人终究没有什么实权,比不得应天府知府程大人。 此刻知府内宅书房中,许秀才一脸恭敬之色,立于下首。 程知府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十指轻轻敲动着桌子。 半晌之后,程知府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也就是那张力得罪了全城的医馆?‘ 许秀才这次送给程大人的三千两银子,只有一千两是自己掏的腰包,其余的都是从其他医馆募集而来,目的自然是抱团取暖…… 许秀才一脸愤愤不平:‘那张力的医馆大打价格战,这个月全城有好几家医馆都关门大吉了,若是长久下去,恐怕我们都得关门啊!‘ 顿了一顿,许秀才一脸哀怨地道:‘知府大人您也知道,小人向来懂事,逢年过节都有孝敬。那张力对大人甚是不恭,肯定也是一毛不拔之辈……‘ 程大人点点头,眉头皱了起来:‘唔……确实如此。不过他现在低价拉客源,本官也不好直接插手呀!若是寻常的举人倒也好办,他毕竟上面还有些关系,这明面上本官不可做得太过。‘ 先前张力露了一手以后,确实像个刺猬一般,这些人深感无从下手! 许秀才眼巴巴地看着程知府,也不敢多嘴。 半晌过后,程知府阴阴一笑,道:‘那小子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呀,不过人一得意,便会忘形!‘ 第一百三十七章张力的钢铁梦 当晚方以智将建筑图纸画了出来,张力看了过后大加赞赏,立刻就拍板敲定了此事。 所有招工建筑的相关事务,都由方以智负责。开支也是直接找李夫子入账,安子那边取用即可。 看着方以智高兴地离开,张力心中也很是受用。 还是当boss好啊……唔,明天去找妹子聊天去!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玄阳子道长,一大早便来到真如居士隐居的茅庐,然而却扑了个空。 看着玄阳子道长一脸焦虑之色,张力沉思片刻,道:‘恐怕是静萍小姐将真如居士接到雨花台的宅子去了。道长你想想,这里荒郊野岭的,安全堪忧呀!‘ 安抚了玄阳子一番之后,两人便往雨花台走去。 来到雨花台附近的徐府一打听,果然真如居士被萍儿妹子接到了此处! 张力找门房通报之后,便和玄阳子在门口等候起来。 不多时,一名丫鬟出来,将张力和玄阳子迎了进去。 丫鬟将张力和玄阳子带到了花厅,原来徐静萍母女正在花厅闲聊。 真如居士见张力带这玄阳子来了,不由得眉头微蹙,开口道:‘小神医你来就是了,怎么还带他来?‘ 张力早就想好了说辞,微微一笑,将有些尴尬的玄阳子拉到了花厅之中。 真如居士眉头蹙得更紧了,但是碍着张力的面子,又不好说。 张力何等人精?岂有不知的道理,不过这主意打的正是霸王硬上弓,先把玄阳子杵到她娘俩面前再说。 张力对着真如居士躬身一揖,道:‘真如居士有礼了!居士莫要责怪在下,我也是存着一番好意。‘ 真如居士和徐静萍倒也还真不好不给张力面子,只得低头不语。 张力微微一笑,道:‘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既然我带着玄阳子道长来了,咱们今天就聊聊他吧。‘ 这话又是非常尖锐。徐静萍母女都不说话。 张力也不管这些,开口道:‘真如居士与玄阳子道长的恩恩怨怨,在下不好置评。我今天给静萍小姐来讲故事的,静萍小姐可有兴趣?‘ ‘哦?‘徐静萍一声惊呼。显然张力这思维太跳跃了,让她有些吃惊。 张力看了众人一眼,朗声道: ‘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 玄阳子和真如居士都听不懂。一脸讶异之色。 只有徐静萍一听到这话,登时站了起来:‘张力,你……‘ 张力微微一笑,心道:萍儿妹子既然在礼部尚书家长大,这句话肯定听得懂呀! 自己说的话,乃是出自《左转》,讲得是春秋时期的郑庄公,黄泉见母之事! 那郑庄公的母亲,不喜欢郑庄公,而是喜欢小儿子。支持小儿子叛乱。最后事败。郑庄公非常生气,说下了‘不到黄泉不想见‘的狠话。 不久郑庄公后悔了,然而君无戏言,如之奈何? 后来一个臣子建议,让郑庄公挖一条地道,也就是所谓的黄泉,在地道中与母亲相见,也算是不违背誓言了。 郑庄公采纳此言,最终和母亲在黄泉相见之时,郑庄公说了‘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的话,他母亲也很感概,说下了‘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的话。 徐静萍自然知道这个故事。开口道:‘张力,你是在劝我?可是你也知道,当年他把我母亲害得好苦……‘ 真如居士虽然不知道张力那话的意思,但是听女儿这么说,也就知道了张力是在说玄阳子和自己母女二人的关系,于是眉头又蹙了起来。 张力朗声道:‘连不到黄泉不相见的郑庄公。最终都还是母子相认了。静萍小姐和真如居士,又何必纠缠于这些执念。‘ 张力又对徐静萍道:‘佛说,一切皆是因果。父母当初纵有千般不是,他都做了一件大事,就是让你得了人身。否则,我们只能投鬼胎,投畜生胎了。父母再怎么样,我们只能感恩!‘ 张力的话落地,花厅之中雅雀无声…… 良久之后,徐静萍流着泪看向母亲! 真如居士一声长叹:‘罢了。正如小神医所言,一切皆是因果。当年之事,我又何尝没有过错?在计较这些,又有何用?‘ 玄阳子也是老泪纵横,颤声道:‘真如……‘ 张力抓住时机,小声地对徐静萍道:‘静萍小姐,居士和道长恐怕有很多话要说,我们还是回避一二……‘ 徐静萍点点头,带着张力来到了另一个院子。 这里有一处荷花池,不过现在乃是春天,满池只有荷叶,并没有荷花。 徐静萍让丫鬟们取来一张小案几,两把椅子,两人便坐了下来。 见徐静萍没有说话,张力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不知道何故,自己从来没有现在这种感觉。 拘谨! 柳如是自不必说,即使在高贵的若晨面前,自己也从来没有这样…… 张力愣愣地望着眼前的满池荷叶,情不自禁地吟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静萍小姐微微一笑,终于开口道:‘你也喜欢荷花?‘ 张力收敛住心神,叹了口气:‘我远不如荷花。‘ 静萍小姐睫毛一眨,道:‘哦?‘ 张力淡淡一笑:‘我只是凡夫俗子罢了。‘ 忽然之间,张力觉得自己的心有些累了…… 张力怔怔地说道:‘我终究不是圣人,做不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静萍小姐看着张力,笑道:‘先前我看你惩恶扬善,打击了恶霸;而且你的医馆据我所知,收老百姓的诊金也是最低的……‘ 张力很快收敛住心神,笑道:‘举手之劳而已。‘ 自己刚才确实有些走神了,还是打听打听恩科的事比较靠谱。 张力看了静萍小姐一眼,道:‘我前两日去查邸报,没有查到恩科的消息。‘ 静萍小姐点点头,道:‘现在道路不靖,正式消息恐怕是要慢一些。这一期的恩科,应该实在五六月间吧。‘ 张力听到了具体时间,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现在是二月底,也就是说恩科还有两三个月时间,这时间很紧迫呀! 读书是肯定排除了的,不可能! 要走捷径,该走哪一条呢? 礼部尚书徐光启据自己所知,乃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官儿,尼玛行贿作弊这肯定是走不通了…… 东林党跟自己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先前在山东还得罪了他们,更是不可能…… 哎,原本以为下一科是两年后,那么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布局。结果现在马上就要开恩科,急切间,又如何着手? 正在张力苦思对策的时候,徐静萍开口了。 徐静萍笑着道:‘看来这次恩科,你没什么把握呀?‘ 张力哈哈一笑,道:‘在下当然是有几分把握的,静萍小姐请拭目以待!‘ 卧槽,妹子面前又岂可服软?牛皮先吹出去再说! 徐静萍见张力如此笃定,倒也不好追问,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张力这才告辞而出。 真如居士算是接纳玄阳子道长了,故而道长留在了徐府,虽说是独自住在一处,不过玄阳子道长也是非常高兴! 张力也不好打扰,自个儿回了城。 回城的路上,张力再三权衡,终究觉得这一科恩科实在是太紧迫了一些,自己并没有什么金手指可以过关,还是不去想它,挣钱才是王道啊!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当张力在憧憬着自己美好人生的时候,知府程大人也收到了张力买地的消息。 许秀才前次吃了那么大的亏,真真是脸面全都丢光了。 痛定思痛之后,许秀才凭借着三千两银子开道,勾搭上了程知府。 先前找齐大人出面,只送了八百两,结果事没办成不说,自己还挨了打。 齐大人终究没有什么实权,比不得应天府知府程大人。 此刻知府内宅书房中,许秀才一脸恭敬之色,立于下首。 程知府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眼睛,十指轻轻敲动着桌子。 半晌之后,程知府微微一笑,道:‘这么说,也就是那张力得罪了全城的医馆?‘ 许秀才这次送给程大人的三千两银子,只有一千两是自己掏的腰包,其余的都是从其他医馆募集而来,目的自然是抱团取暖…… 许秀才一脸愤愤不平:‘那张力的医馆大打价格战,这个月全城有好几家医馆都关门大吉了,若是长久下去,恐怕我们都得关门啊!‘ 顿了一顿,许秀才一脸哀怨地道:‘知府大人您也知道,小人向来懂事,逢年过节都有孝敬。那张力对大人甚是不恭,肯定也是一毛不拔之辈……‘ 程大人点点头,眉头皱了起来:‘唔……确实如此。不过他现在低价拉客源,本官也不好直接插手呀!若是寻常的举人倒也好办,他毕竟上面还有些关系,这明面上本官不可做得太过。‘ 先前张力露了一手以后,确实像个刺猬一般,这些人深感无从下手! 许秀才眼巴巴地看着程知府,也不敢多嘴。 半晌过后,程知府阴阴一笑,道:‘那小子现在真是春风得意呀,不过人一得意,便会忘形!‘ 第一百三十九章马上咱们就要破产啦一♂ 翌日清晨,张力在完成了足足两个时辰的修炼之后,终于将天眼通练成! 张力不由得有些感概,自己从第一次开始修炼到现在,也仅仅过去三个月而已! 据《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所写,在有基础功力的情况下,依照资质不同,天眼通的修炼一般要大概半年到一年左右。 时间看起来很也不长,但问题就在基础功力! 神医道这基础功力的修炼,需要二十年至四十年不等! 自己正是靠着师父天医子的灌顶传功,方才绕开了这个漫长的修炼基础功力的过程! 张力收敛住心思,盯着自己的手掌,默默往眼中注入灵力! 慢慢地,手掌的皮肤不见了,可以看见皮肤下的血管,还有那血管中缓缓流动的血液! 继续注入灵力,血管之下,还有经脉! 再往下看,骨头也出来了! 停! 尼玛再看全是骷髅了! 张力撤去了功力,恢复了常态。 打开房门之后,张力竟然看见了柳如是! 柳如是也看见了张力,不过马上低下了头,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张力眉头一皱,开口问道:‘如是,有什么事吗?‘ 柳如是小声道:‘我听说你在城外买了一块荒地,每年还要上交赋税……‘ 张力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事,自己还以为柳如是管的护士队出什么事情了呢! 张力笑道:‘是啊,我准备先建个研究院,然后建工坊,搞些发明创造……‘ 张力话还没有说完,柳如是便打断道:‘我觉得那些都是奇技淫巧,还是好好发展医馆才是正理……‘ 张力登时眉头皱了起来,我考,妹子这是来劝谏自己了? 柳如是接着道:‘原本我不该说这些话。可我已经将你当成……我的……我的……,现在咱们资金也不丰裕,医馆那边你收费也很低,又养着那么多人……‘ 张力默然。现在情况确实如此。 一直以来医馆打的都是价格战,老百姓确实得到实惠了,可是自己的收入并不高。 光靠大户缙绅们的疑难杂症挣钱,又岂可长久? 哪有那么多疑难杂症的? 柳如是不说自己还不觉得,现在细细一想的话。医馆中张嘴吃饭的人太多了! 现在方以智那边又要建工坊…… 柳如是见张力似乎内心在犹豫,于是又开口道:‘不如将那荒地退了,先全力搞好医馆再说……‘ 张力一抬头,斩钉截铁地道:‘此事我自有主张!我那工坊要做的也是手术刀之类的器械,并不是什么奇技淫巧!‘ 柳如是一愣,张力从来没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过话,登时眼泪就流出来了! 柳如是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张力本想叫住她,不过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有发出声音:叫住柳如是,又说些什么呢? 妹子这是怄气了。唉! 张力顿时觉得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连医馆也不想去了…… 得,找方以智去看看,他那边今天在平整土地,去工地看看吧! 想到这里,张力出门去头口店雇了辆车,坐上车便往南郊工地行去。 来到南郊工地,刚一下马车,方以智便迎了过来。 张力看了眼工地,先前地契上写的是一百二十亩。现在工地上已经有二三十人在劳作了。 方以智走到张力身边,开口道:‘少……少爷,今日一早我便雇佣来了三十名短工,开始平整土地。‘ 张力点点头。道:‘第一步可是要先将乱石移走么?‘ 方以智指了指一名工人,张力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工人正用小车推着一车乱石往西边走去。 方以智道:‘这里全是这种乱石,我吩咐工人们将石头运到西边那小山岗处堆放。先把这边的平地整理出来,我估摸着这工程不小,得四五天呢!‘ 张力微微点头。想了一想,道:‘那座小山没什么价值,当初签订地契的时候,我让上元县划给了我,以后也是我的地盘了。那些石头尽量堆放整齐一些,我以后还有用处。‘ 方以智点头道:‘是。‘ 张力见此处一切安排井然有序,心想这建筑工程可急不得,让他们好好干吧! 张力微笑着对方以智道:‘这里就有劳密之兄了,若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方以智第一次将胸中的理想付诸实践,现在正在劲头上,连忙应了一声:‘是。‘ 张力便又上了马车,返回城中。 进了城之后,张力径直去了医馆,想看看情况如何。 哪知到了医馆之中,众人看见张力,个个都少了往日的热情,只顾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视察了一圈下来,除了严郎中对自己欲言又止,唉声叹气之外,其他人竟然都有些唯唯诺诺。 往日自己来到医馆,总是这个也来请示,那个也来汇报,可今天来找自己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到底是肿木了? 张力搬了跟板凳过来,一屁股坐在门诊院子中,黑着脸看着来来往往的人。 大伙儿见张力脸色难看,更是不敢靠近! 往日屁颠屁颠,鞍前马后的安子不见了! 形影不离,随时在身边护卫安全的高元良不见了! 如是妹子这些日子忙于护士队的事,虽说不是形影不离,不过每次自己来医馆,她都会来与自己说说话儿。 可是今天,妹子也不见来了! 张力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挫折感,卧槽,这是要闹哪样啊?! 从蓬莱县到南京,这半年间,哪怕遇到自己被抓入死牢,也从来没有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观念! 人心! 安子他们并不是如自己这般生长在红旗下,见惯了后世种种牛叉的科学技术! 说白了,他们不过是真实的明朝小老百姓而已! 自己所做的这些,在他们看来,就是不务正业,甚至就像如是妹子说的,这是奇技淫巧! 只有方以智这个怪物,对科学技术感兴趣! 然而他也不被士大夫阶层所容,混得相当地惨淡! 正在张力黑着脸琢磨这事的时候,高元良出现了。 高元良快步走到张力身边,小心翼翼地道:‘少爷,我有一些话,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张力抬头看了安子一眼,道:‘说!‘ 高元良又走进两步,小声道:‘少爷,是关于城外办工坊的事儿。‘ 张力眉头一皱,高元良咬了咬牙,道:‘本来这事儿也不该我高黑子插嘴,不过我深受少爷大恩,实在是良心过意不去……少爷,你建那工坊,也不知想做些什么东西,不过我想肯定不如城内工匠区制作得好呀!‘ 张力知道,南京城中有着整个南直隶最大也是技术水平最高的工匠区。 在江宁县的县衙附近,星罗棋布着十多街道,全部是工匠铺子! 光听名字就可见一斑铁作坊街、银作坊街、铜作坊街,甚至还有军卫的弓作坊、箭作坊、火器作坊等等。 高元良的意思自己懂,本身南京城就是一个非常发达的‘工匠之都‘,自己新捣鼓什么工坊,岂不是作死么? 张力对高元良道:‘元良,你先下去,这事少爷我会琢磨清楚的。‘ 高元良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张力看着高元良离去的背影,暗自忖道:这也不怪元良,他毕竟不知道自己捣鼓的这些东西,与一般工匠作坊里的截然不同。 哈哈,元良这一说,倒是提醒自己了! 等工坊建起来以后,这工匠么,就从南京城的工匠区高薪挖角! 卧槽! 高薪?到时候又是白花花银子如流水一般跟本少爷说拜拜了呀…… 枯坐了一会,张力觉得挺无趣,便起身准备回家。 刚走出医馆大门,身后传来了安子的声音。 张力转头一看,安子正快步追了过来。 张力摸了摸鼻子,问道:‘你小子今天死哪去了?‘ 安子一脸委屈,小声道:‘少爷,那方秀才早上只管雇人的时候咱们医馆还没开门,他也没钱。不过为了早点开工,他连钱都还没给人家呢,他打的欠条,说是让那些短工的家属凭条子来我们医馆取钱。‘ 张力点点头,道:‘我昨天不是告诉你了么,他工地那边需要钱,直接拨给他呀!你和李夫子记得把账目整明白就行,少爷我十天一看,也不用天天查的。‘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方秀才的人品我知道,不会做出那中饱私囊的勾当来!‘ 安子小声道:‘少爷,我知道呢。所以我也没难为那些拿着条子来要钱的人呀,都把工钱发出去了。‘ 张力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安子瘪了瘪嘴巴,道:‘少爷可知道咱们账上还有多少银子?‘ 张力一愣,想了想,道:‘先前不是有两万多两么?如是那边用了三千,买地用了四千,还有一万多吧?‘ 安子神色黯淡下来:‘马上咱们就要破产啦!‘ 张力猛地一惊,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安子一脸焦急之色:‘再过几天,咱们先前改建医馆的银钱,就该给别人结账了,而且,马上要给郎中们发薪水了!‘ 第一百四十章权威 听安子这么一说,张力这才反应了过来! 自己竟然忘记了这一茬! 医馆的改建翻修的工程可不小,几乎是将原有的格局全部打乱,整个预算是七千多两银子。 工钱和材料钱自己只给人家付了三成,说好是一个月后付清尾款。 马上可不就是要满一月之期了么?这得给人家付款呀! 五千两…… 这么一算下来,偌大一个医馆,流动资金也只剩下区区四五千两了! 不等张力琢磨明白,安子又小声地道:‘那药材铺子的马掌柜,今日也来催要药材款了。我将他打发了,让他过几日再来……‘ 张力又是一惊,卧槽,还有这个呢?! 医馆的药材是统一采购,零散销售,回款需要时间。 先前的药材款,凭借自己的举人身份,也是赊着人家药材铺子的。 这一到期的话,仅有的流动资金也没了! 还要发薪水,还要养着这么多张吃饭的嘴巴…… 方以智那边平整完土地,恐怕就得停工没钱啊! 张力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唉,自己还是太心急,一时间铺开的摊子太大了! 怎么办? 自己后世终究不是出身于企业管理专业,看来还是虑事不周呀! 正在张力愁眉苦脸的时候,安子满怀期待地说道:‘少爷,要不将南郊那劳什子工坊停了吧!咱们把地退了,以你的身份,江宁县也不敢扣着钱不退呀,最多咱认个手续费得了!‘ 张力忽然明白了,早上的柳如是,下午的高元良,现在的安子,这都是来‘逼宫‘的! 一直以来,自己都是说一不二。大家也都听什么都听自己的安排。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个人威望上面! 柳如是也好,高元良也罢。亦或者自己的发小康兴安,这三人都是自己身边的核心人物。若是连他们的思想都产生波动的话,想必李夫子、严郎中等人更是人心涣散了。 尼玛要是人心一散,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 眼下这个局面处理不好,那可是比许秀才上门打脸严重十倍百倍的后果! 怎么办? …… 回到家中。气氛依然很沉闷,众人见张力黑着脸,也都不敢说话。 晚饭时间,气氛愈发的压抑起来! 张力坐在桌前,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如何处理银钱的事情。 忽然耳边传来柳如是的声音:‘少爷,吃饭啦!‘ 张力收敛住心神,准备吃饭,可是一看见桌上的饭菜,差点没把张力气死! 大白菜,咸菜。萝卜卷,糙米煮的稀粥…… 安子见张力连黑得跟个煤球似的,小声说道:‘少爷,我知道你顿顿无肉不欢,不过眼下这情况,你也知道……‘ 高元良夹了咸菜放入嘴中,笑道:‘有咸菜吃可不错了呢,再过几天……恐怕是……‘ 柳如是皱了眉头,喝一口稀粥,看一眼张力。再喝一口稀粥,再看一眼张力…… 张力将众人神态尽数收入眼底,不由得心中一乐! 卧槽,这几位演技杠杠的呀! 跟着本少爷这么久。果然都长进了! 这一番矫揉造作下来,本少爷被恶心得不要不要的! ‘啪‘地一声,张力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佯作怒道:‘不吃了!你们吃完了来客厅,开会!‘ 看着张力气呼呼地离去,安子和高元良、柳如是都是会意一笑。恐怕少爷要虚心纳谏啰! 众人也没有吃饭的心思,很快来到了客厅。 张力对最后进屋的高元良道:‘元良,把门关上,今天我们就来召开一个闭门会议!‘ 高元良将门关上以后,张力先发话了:‘昨天还是大鱼大肉,今儿个就换成咸菜稀粥了,安子,是你的安排么?‘ 安子不敢看张力,小声道:‘今儿个催债的上门,我心里焦急,所以才……‘ 柳如是咬着嘴唇道:‘少爷,这不是安子一个人的主意,是我们大伙商量后决定的……‘ 张力笑了,跟哥玩这些小心眼,也真是为难你们了。 先把你们绕晕了再说,看你们还不乖乖听话! 张力看了柳如是一眼,笑道:‘如是,先前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从星星上来的吗?‘ 众人一听都是一愣,柳如是小脸一红,忸怩道:‘你这人,就是没个正经……‘ 张力又看着康兴安,道:‘安子啊,你还记得你七岁的时候的事么?‘ 安子一脸迷茫,苦逼地想了半天,摇头道:‘呃……我……我不是很记得了,最近这几年倒是记得很清楚‘ 张力叹了口气,道:‘你小子从小记性就差,少爷我当年离开了莲花屯那么久,你居然不记得了?‘ 张力心中好笑,就是自己去回忆七八岁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是肯定想不起来呀!安子一个乡野小子,想得起个屁! 安子有些吃惊地道:‘少爷,你那时候离开了莲花屯?安子我记性确实是不怎好……‘ 安子似乎相信了自己记性不好的事实…… 张力眼见达到效果,决定正式开启胡说八道模式:‘当年一位世外高人,将我带到了一个遥远的国度,我在那里生活了两年。‘ 柳如是一脸惊异之色:‘啊你先前说什么……什么女儿国,难道是真的?‘ 张力哈哈一笑,道:‘女儿国自然假的,那地方叫星星国,所以本少爷是来自星星国的……‘ 众人一脸疑惑之色,明显少爷这番话可信度不高呀! 张力当然知道,就这么一说,大伙肯定以为自己是开玩笑的! 张力接着道:‘我今年还不到二十岁,为什么医术如此之高,你们没有想过吗?‘ ‘啊?‘众人齐声惊呼。安子讷讷地道:‘少爷先前不是说,梦中有仙人授艺么?‘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众人一眼,道:‘你们信么?‘ 高元良和柳如是。甚至包括安子自己,全部异口同声地道:‘不信!‘ 话一出口,安子意识到不对劲,讪讪地道:‘少爷,我也不是不信。只是没多想呢‘ 张力微微点头,不再说话。 一直以来,大家似乎觉得自己就是无所不能的,然而为什么会这样,没有一个人想过…… 现在自己将这件事拿出来说,就是要造神! 我就是神! 当然,‘神‘这个词语,过了一些! 换成比较能让大众接受的词语,就是打造个人崇拜! 红朝太祖就是此中高手! 说实话,自己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并不太愿意这样做。 可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这一步是必须要走的! 也许以后自己势力强大到无人可以撼动,无人可以威胁之时,自己会推行更为温和的制度。 如果有时间的话,若是穿越到承平年代,自己更愿意通过潜移默化,来树立权威。 现在的情形是天下大乱,时不我待! 自己没有选择,别无他法,必须在队伍里树立起自己绝对的权威! 想到这里。张力接着道:‘在那个星星国里,本少爷看见了很多未来发生的事情,看到了很多未来才有的器物……自然,也学到了很多未来的医术!‘ 众人完全被张力所说的惊呆了。张力继续说道:‘为什么我医术如此之高?为什么我知道蓬莱县要陷落,提前带着你们逃了出来?为什么……‘ 张力一口气说了七八个为什么,全是自己未卜先知的例子,三人听了以后,彻底懵了! 到了最后,三人看向张力的心神中充满了畏惧…… 张力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朗声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芸芸众生之中,求一知己,何其难也?!‘ 张力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安子和高元良、柳如是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都被张力给震住了! 一炷香时间过去,安子首先‘上道‘! 安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爷!安子我不懂事,不知道少爷竟然有这么多奇遇!既然少爷早已看清未来之事,以后不管少爷要做什么,安子一定誓死追随!‘ 高元良也单膝跪地,大声地道:‘少爷,高黑子我也是和安子一般的心思。先前是太过担心少爷血本无归,现在既然知道了这些,高黑子以后再无二话!‘ 顿了一顿,高元良甚至有些激动起来:‘少爷竟然将如此隐秘之事告诉我们,实在是……实在是……‘ 最后高元良‘实在是‘了半天,也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张力睁开眼睛,微笑着看着两人,缓缓地道:‘这也不怪你们。以后跟着少爷我干,保证没错的!‘ 张力转头看向柳如是,柳如是快步走了过来,轻轻握住张力的手,小声道:‘以后你要怎样,便怎样,我……没有二话……‘ 张力心中微微一动,卧槽,这话本少爷听起来怎么这么暧昧呢……哈哈! 眼见众人已经归心,张力沉吟片刻,决定还是要补充一二,不然自己那番话的漏洞太大。 张力开口道:‘我所看见的未来之事,只是大事而已。小的事件,我来不及看得那么仔细。所以大家也不可当我是那未卜先知的神仙,只不过本少爷大事绝不糊涂!记住了么?‘ 安子等人麻溜地应了一声:‘记住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御赐金针使用权 方以智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道:‘少爷兄,今日我来工地之时,负责看守工地的工人说,昨天晚上有些怪事……‘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怪事?‘ 方以智神秘兮兮地道:‘那两名工人都说,昨夜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后来出去查看时,竟然看见一些白影子……‘ 顿了一顿,方以智接着道:‘开始工人还以为看花了眼,后来便回到了帐篷中。可是没过多久,又开始出现怪声……那两人如次反复了好几次,一夜都没安生。到最后令人心中害怕,竟然都不敢出去了!‘ 张力摸了摸鼻子,道:‘有这等事?‘ 方以智轻轻摇了摇头:‘在下从来不信鬼神之事,不过这是着实有些奇怪呢!今天早上那两名守夜的工人已经辞了工,我严令他们不许宣扬此事,故而现在其他工人并不知晓……‘ 张力点点头,道:‘你做得对!这些平民百姓,民智未开,很容易疑神疑鬼!‘ 说完这话,张力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这尼玛定然是城中的宵小鼠辈,给本少爷添堵来了! 多半便是那许秀才和金陵结义帮的潘霸天干得好事! 他们见到本少爷在南郊大兴土木。明面上没法破坏,便从暗地里下手。 这种事自己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工人们觉悟可不高,长此以往,人心惶惶,杀伤力可不小呀! 既然这帮龟孙子贼心不死,本少爷便来个瓮中捉鳖! 对,找玄阳子道长! 方以智见张力正在思考,也不敢打扰,躬身立于一旁。 良久之后,张力忽然冷笑一声,对方以智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今日通知所有工人。全部留守在工地之上。‘ 方以智点点头,道:‘是!‘ 张力想了想,又道:‘须得郑重其事才行。下午我找玄阳子道长来当着众人面先做法事,晚上咱们捉鬼!‘ 方以智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击掌道:‘好!少爷兄果真妙计,哈哈!‘ 张力又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方以智连连点头称是。 吩咐完毕之后,张力立即带着高元良一起往雨花台的徐府赶去。 雨花台本来也在南京城南。故而距离并不算太远,不多时张力便到了徐府。 张力跟玄阳子道长说明来意之后,玄阳子道长当即便应允了。 张力马不停蹄,带着道长返回城中准备了一些物事,又从城内紫虚观中‘租‘了四名道童,然后径直又来到南郊工地。 此时已是酉时,乃是黄昏时分,工人们刚刚吃过晚饭,正在帐篷中闲聊,听见动静以后。纷纷了帐篷。 方以智按照先前张力的吩咐,下午已经派人在工地正中搭起了一处道坛,只是黄土粗略垒了一个大致的模样而已。 张力将众工人召至台前,宣布由玄阳子道长为工地驱鬼捉妖,以后工地自会一帆风顺! 工人们一听这话,都很好奇,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只见玄阳子道长一声令下,四名道童陆续将三清圣象抬上了道坛,旁设二十八宿并马、赵、温、周四大将,下排三十六天将图像。香花灯烛设满一堂。钟鼓法器排两边,插着五方旗号。 玄阳子道长行香取水结束以后,道坛们擂起了法鼓。 玄阳子头戴七星冠,身披九宫八卦的道衣。踏着登云履,手执牙笏,便拜表请圣。 张力看得连连点头,一众百姓更是跪了一地,口中年年有词。 玄阳子念了一遍消灾驱邪接福的《洞元经》,以后使出榜召将。 榜上大书太乙混元上清三境灵宝符箓演教**师行之敕令本境诸神到坛听用。 只见道童们将旗幡举起。按定五方站住,伺候玄阳子号令。 玄阳子道长手中结成了真武印,张力仔细一看,终于看清了这真武印乃是以小指从无名指背过,用中指勾定,拇指掐无名指第二节外侧! 念了一会咒语之后,玄阳子道长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拿着先前画好的符篆,开始在道坛上走起天罡步来。 张力只觉得眼花缭乱,并没有记住玄阳子的步法,心中暗道: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步罡踏斗了! 最后玄阳子道长手中法器一停,口中念念有词,众人正惊异间,忽然符篆无火自燃,很快便化作一缕青烟。 张力暗自琢磨,恐怕那符篆上是涂抹了一些低燃点的矿物质,诸如白磷之类。玄阳子道长催动体内真气,使那符篆发热,温度上升,达到燃点之后,符篆便燃烧了起来。 其他工人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自然是连连磕头。 最后,玄阳子道长下坛,叫道童到工地四个角洒了法水。 而玄阳子道长则是将剑指画了一回,又将七星旗祭起,众道童将旗幡一聚,接下来玄阳子又用桃木剑朝天空中打了三下。 众道童都喊道:‘拿住妖怪了!‘ 大伙儿一听此言,立刻一拥而上,张力也跟了上去。 可是走到跟前,并不见有什么‘妖怪‘。 张力撇了撇嘴,但是也不好表现什么出来,毕竟这戏是做给工人们看的。 玄阳子一脸肃容,命令道童拿来瓶罐,将‘妖怪‘收下,加上封条。 最后玄阳子道长用朱笔书符收禁,最后撤坛,又拜谢了天兵天将一番,这驱鬼法事才算结束。 玄阳子道长做完法事以后,工人个个都神采奕奕,一扫白天的颓态。 今夜所有工人全部留守在工地上,天黑之后,张力悄悄对将玄阳子和高元良叫了过来。 张力对玄阳子一拱手,道:‘今日道长设坛作法降妖,真是辛苦了!‘ 玄阳子淡淡一笑:‘神鬼自在人心,贫道所驱者,实为众人心中之鬼!‘ 张力一凛,玄阳子道长这话说得好,看来也不是所谓的‘装神弄鬼‘,实在是众人心中有鬼! 现在是古代,小老百姓的觉悟自然不比后世。若能驱除掉心中恶鬼,道长这一番法事,做得也算是值得了。 张力敛容道:‘在下受教了。若是心中无鬼,又何需作法?‘ 玄阳子微微颔首,道:‘贫道对装神弄鬼这事深恶痛绝,有些道人借此敛财实在是有辱无量天尊!贫道只捉世人心中之鬼,从来不收半分钱财。‘ 张力点点头,道:‘呃,原本在下备了五十两银子的谢仪……‘ 玄阳子道长剑眉倒竖,怒道:‘小神医莫不是不当贫道是朋友了么?真真是气死贫道了!‘ 张力连忙上前躬身一揖,赔了好一阵罪,玄阳子道长这才消了气。 张力思索片刻,对玄阳子和高元良道:‘咱们白天作法,算是安定了人心。城里那些来我工地来装神弄鬼的人,估计今晚还会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玄阳子和高元良点点头,张力又道:‘这边来路只有一条,玄阳子道长封锁住东边,元良把守住西边。若是见到有人过来,先放他们进来,到时候我鸣响箭为号,来个前后夹击!‘ 两人各自往东西两个方向离开以后,张力便悄悄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了起来,准备‘捉鬼‘! 时间慢慢过去,夜更加深了。 三月的春夜寒风阵阵袭来,冻得张力浑身发抖。 张力从怀中掏出酒瓶,喝了一口烧刀子之后,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一点。 就在此时,张力忽然听到‘呜呜呜‘的声音传来过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这声音尤为刺耳,让人心里发毛。 张力侧耳听了半晌之后,忽然又传来‘嗷嗷嗷‘的声音! 张力用运气那‘天眼通‘功法细细查看之下,发现工地外围果然有不少影影绰绰的黑影晃动!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就在此时,忽然营中一骚动,显然是工人们已经被惊动了! 就是此时,再等那帮孙子就要藏起来了! 张力立即发动了早就蓄势待发的响箭,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高元良和玄阳子从东西两个方向前后夹击,工地中的工人们纷纷举起了火把! 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大作! 方以智打着火把,从帐篷中抬来一根板凳,张力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仅仅一炷香功夫过去,玄阳子道长和高元良便领着众工人,将那装神弄鬼之人捉上前来! 张力定睛一看,原来还真是个熟人,可惜不是许秀才! 被绑着的领头之人,正是金陵结义帮的陈三爷! 在他身后,还绑着六七人,应该便是他手下了。 张力自然认识他,哈哈一笑,道:‘哎呀呀,原来是金陵结义帮的陈三爷!幸会幸会呀!‘ 陈三爷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只恶狠狠地盯着张力。 张力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笑嘻嘻地道:‘今夜星光灿烂啊,不,今儿个乃是月黑风高杀人夜,陈三爷莫非来我工地图谋不轨?‘ ‘呸!‘陈三爷啐了一口,急吼吼地道:‘我只是路过,路过!你想给我扣上行凶杀人的屎盆子?‘ 张力微微一笑,道:‘哦?既然不是图谋不轨,莫非你是来赏月的?这荒郊野外,夜黑风高,也没有月亮给你赏啊!‘ 第一百四十一章御赐金针使用权 方以智有些踌躇,支支吾吾地道:‘少爷兄,今日我来工地之时,负责看守工地的工人说,昨天晚上有些怪事……‘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怪事?‘ 方以智神秘兮兮地道:‘那两名工人都说,昨夜听见了一些奇怪的声音,后来出去查看时,竟然看见一些白影子……‘ 顿了一顿,方以智接着道:‘开始工人还以为看花了眼,后来便回到了帐篷中。可是没过多久,又开始出现怪声……那两人如次反复了好几次,一夜都没安生。到最后令人心中害怕,竟然都不敢出去了!‘ 张力摸了摸鼻子,道:‘有这等事?‘ 方以智轻轻摇了摇头:‘在下从来不信鬼神之事,不过这是着实有些奇怪呢!今天早上那两名守夜的工人已经辞了工,我严令他们不许宣扬此事,故而现在其他工人并不知晓……‘ 张力点点头,道:‘你做得对!这些平民百姓,民智未开,很容易疑神疑鬼!‘ 说完这话,张力开始陷入沉思之中。 这尼玛定然是城中的宵小鼠辈,给本少爷添堵来了! 多半便是那许秀才和金陵结义帮的潘霸天干得好事! 他们见到本少爷在南郊大兴土木。明面上没法破坏,便从暗地里下手。 这种事自己肯定是嗤之以鼻的,不过工人们觉悟可不高,长此以往,人心惶惶,杀伤力可不小呀! 既然这帮龟孙子贼心不死,本少爷便来个瓮中捉鳖! 对,找玄阳子道长! 方以智见张力正在思考,也不敢打扰,躬身立于一旁。 良久之后,张力忽然冷笑一声,对方以智道:‘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今日通知所有工人。全部留守在工地之上。‘ 方以智点点头,道:‘是!‘ 张力想了想,又道:‘须得郑重其事才行。下午我找玄阳子道长来当着众人面先做法事,晚上咱们捉鬼!‘ 方以智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击掌道:‘好!少爷兄果真妙计,哈哈!‘ 张力又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方以智连连点头称是。 吩咐完毕之后,张力立即带着高元良一起往雨花台的徐府赶去。 雨花台本来也在南京城南。故而距离并不算太远,不多时张力便到了徐府。 张力跟玄阳子道长说明来意之后,玄阳子道长当即便应允了。 张力马不停蹄,带着道长返回城中准备了一些物事,又从城内紫虚观中‘租‘了四名道童,然后径直又来到南郊工地。 此时已是酉时,乃是黄昏时分,工人们刚刚吃过晚饭,正在帐篷中闲聊,听见动静以后。纷纷了帐篷。 方以智按照先前张力的吩咐,下午已经派人在工地正中搭起了一处道坛,只是黄土粗略垒了一个大致的模样而已。 张力将众工人召至台前,宣布由玄阳子道长为工地驱鬼捉妖,以后工地自会一帆风顺! 工人们一听这话,都很好奇,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只见玄阳子道长一声令下,四名道童陆续将三清圣象抬上了道坛,旁设二十八宿并马、赵、温、周四大将,下排三十六天将图像。香花灯烛设满一堂。钟鼓法器排两边,插着五方旗号。 玄阳子道长行香取水结束以后,道坛们擂起了法鼓。 玄阳子头戴七星冠,身披九宫八卦的道衣。踏着登云履,手执牙笏,便拜表请圣。 张力看得连连点头,一众百姓更是跪了一地,口中年年有词。 玄阳子念了一遍消灾驱邪接福的《洞元经》,以后使出榜召将。 榜上大书太乙混元上清三境灵宝符箓演教**师行之敕令本境诸神到坛听用。 只见道童们将旗幡举起。按定五方站住,伺候玄阳子号令。 玄阳子道长手中结成了真武印,张力仔细一看,终于看清了这真武印乃是以小指从无名指背过,用中指勾定,拇指掐无名指第二节外侧! 念了一会咒语之后,玄阳子道长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拿着先前画好的符篆,开始在道坛上走起天罡步来。 张力只觉得眼花缭乱,并没有记住玄阳子的步法,心中暗道:看来这就是所谓的步罡踏斗了! 最后玄阳子道长手中法器一停,口中念念有词,众人正惊异间,忽然符篆无火自燃,很快便化作一缕青烟。 张力暗自琢磨,恐怕那符篆上是涂抹了一些低燃点的矿物质,诸如白磷之类。玄阳子道长催动体内真气,使那符篆发热,温度上升,达到燃点之后,符篆便燃烧了起来。 其他工人可不懂这里面的道道,自然是连连磕头。 最后,玄阳子道长下坛,叫道童到工地四个角洒了法水。 而玄阳子道长则是将剑指画了一回,又将七星旗祭起,众道童将旗幡一聚,接下来玄阳子又用桃木剑朝天空中打了三下。 众道童都喊道:‘拿住妖怪了!‘ 大伙儿一听此言,立刻一拥而上,张力也跟了上去。 可是走到跟前,并不见有什么‘妖怪‘。 张力撇了撇嘴,但是也不好表现什么出来,毕竟这戏是做给工人们看的。 玄阳子一脸肃容,命令道童拿来瓶罐,将‘妖怪‘收下,加上封条。 最后玄阳子道长用朱笔书符收禁,最后撤坛,又拜谢了天兵天将一番,这驱鬼法事才算结束。 玄阳子道长做完法事以后,工人个个都神采奕奕,一扫白天的颓态。 今夜所有工人全部留守在工地上,天黑之后,张力悄悄对将玄阳子和高元良叫了过来。 张力对玄阳子一拱手,道:‘今日道长设坛作法降妖,真是辛苦了!‘ 玄阳子淡淡一笑:‘神鬼自在人心,贫道所驱者,实为众人心中之鬼!‘ 张力一凛,玄阳子道长这话说得好,看来也不是所谓的‘装神弄鬼‘,实在是众人心中有鬼! 现在是古代,小老百姓的觉悟自然不比后世。若能驱除掉心中恶鬼,道长这一番法事,做得也算是值得了。 张力敛容道:‘在下受教了。若是心中无鬼,又何需作法?‘ 玄阳子微微颔首,道:‘贫道对装神弄鬼这事深恶痛绝,有些道人借此敛财实在是有辱无量天尊!贫道只捉世人心中之鬼,从来不收半分钱财。‘ 张力点点头,道:‘呃,原本在下备了五十两银子的谢仪……‘ 玄阳子道长剑眉倒竖,怒道:‘小神医莫不是不当贫道是朋友了么?真真是气死贫道了!‘ 张力连忙上前躬身一揖,赔了好一阵罪,玄阳子道长这才消了气。 张力思索片刻,对玄阳子和高元良道:‘咱们白天作法,算是安定了人心。城里那些来我工地来装神弄鬼的人,估计今晚还会来,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玄阳子和高元良点点头,张力又道:‘这边来路只有一条,玄阳子道长封锁住东边,元良把守住西边。若是见到有人过来,先放他们进来,到时候我鸣响箭为号,来个前后夹击!‘ 两人各自往东西两个方向离开以后,张力便悄悄地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猫了起来,准备‘捉鬼‘! 时间慢慢过去,夜更加深了。 三月的春夜寒风阵阵袭来,冻得张力浑身发抖。 张力从怀中掏出酒瓶,喝了一口烧刀子之后,才觉得浑身舒服了一点。 就在此时,张力忽然听到‘呜呜呜‘的声音传来过来! 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这声音尤为刺耳,让人心里发毛。 张力侧耳听了半晌之后,忽然又传来‘嗷嗷嗷‘的声音! 张力用运气那‘天眼通‘功法细细查看之下,发现工地外围果然有不少影影绰绰的黑影晃动!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就在此时,忽然营中一骚动,显然是工人们已经被惊动了! 就是此时,再等那帮孙子就要藏起来了! 张力立即发动了早就蓄势待发的响箭,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声音划破了夜空! 高元良和玄阳子从东西两个方向前后夹击,工地中的工人们纷纷举起了火把! 一时间鬼哭狼嚎之声大作! 方以智打着火把,从帐篷中抬来一根板凳,张力便一屁股坐了下来。 仅仅一炷香功夫过去,玄阳子道长和高元良便领着众工人,将那装神弄鬼之人捉上前来! 张力定睛一看,原来还真是个熟人,可惜不是许秀才! 被绑着的领头之人,正是金陵结义帮的陈三爷! 在他身后,还绑着六七人,应该便是他手下了。 张力自然认识他,哈哈一笑,道:‘哎呀呀,原来是金陵结义帮的陈三爷!幸会幸会呀!‘ 陈三爷冷哼一声,也不搭话,只恶狠狠地盯着张力。 张力皱了皱眉头,随后又笑嘻嘻地道:‘今夜星光灿烂啊,不,今儿个乃是月黑风高杀人夜,陈三爷莫非来我工地图谋不轨?‘ ‘呸!‘陈三爷啐了一口,急吼吼地道:‘我只是路过,路过!你想给我扣上行凶杀人的屎盆子?‘ 张力微微一笑,道:‘哦?既然不是图谋不轨,莫非你是来赏月的?这荒郊野外,夜黑风高,也没有月亮给你赏啊!‘ 第一百四十三章这是病,得治呐一♂ 陈三爷支支吾吾半天,屁也放不出来一个! 方以智小步走上前来,低声道:‘少爷兄,这帮人虽说装神弄鬼甚至可恶,不过大明律上还真没装神弄鬼这一条刑罚,不好处置呢!‘ 高元良开口道:‘少爷,要不将这帮孙子痛打一顿,大伙儿出口恶气!‘ 张力思索片刻,阴阴一笑,道:‘不,不,不!打人是不对滴!太低级了,少爷我自有妙计!‘ 玄阳子道长也凑了过来,也想要听听张力口中所谓的‘妙计‘是什么。 张力笑道:‘金陵结义帮的哥们大半夜的,天寒地冻,不在床上挺尸,跑来这荒郊野外学鬼叫这是病,得治呐!‘ 方以智一声惊呼:‘这是病?得治?‘ 张力哈哈一笑,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众人听得连连点头,到最后都是脸上挂着坏笑! 安排停当之后,张力看了看天色,眼见天亮还有两个时辰,便回到帐篷中去睡觉了。 工地里一队工人点起了篝火,将陈三爷等人看管起来…… 翌日清晨,高元良一大早便从城里弄来了几辆板车,将陈三爷等人捉上了车子,死死地捆绑在板车之上。 张力已经起床了,只见那板车上的歹人们脖子后面插着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几个大字! 张力轻轻念了一遍,哈哈一笑,对身旁的方以智道:‘密之兄这字写得真好!不错!不错!‘ 方以智讪讪一笑,道:‘少爷兄想出的这几个字,简直是字字珠玑呀!在下自叹弗如……‘ 张力等人一阵爆笑之后,押着这几辆板车浩浩荡荡地往南京城驶去! 不多时,板车队来到南京城南门聚宝门外! 安子早上收到提前回城的高元良的消息,已经安排妥当。 此刻安子带着当归、石南等人,一人提着一个木桶,也不知桶里装着什么,大伙儿守在城门口。 石南眼尖。远远地看着板车队伍来了,兴奋地大叫:‘安子哥,板车队来啦!‘ 安子定睛一看,果真看见了车队。大喜道:‘全体都有,各就各位!‘ 张力坐在马车中,通过车窗看见了安子的举动,不由得微微颔首。 城门前本来有不少老百姓,此刻见远处来了一队板车。纷纷驻足观望! 板车队驶近之后,众百姓纷纷看清楚了车上被绑缚之人,顿时一阵惊呼:‘哎呀,那车上不是金陵结义帮的陈三爷么?‘ ‘什么?陈三爷被绑在板车上了?‘ ‘什么人敢绑陈三爷……‘ 板车队接近安子等人的地方了,只见安子一声令下:‘倒!‘ 众小屁孩纷纷打开桶盖,将桶内物事泼到了每一部板车上被死死绑住的人身上! 众百姓只觉得一阵腥膻之味扑鼻而来! 一名老者一声惊呼:‘哎呀!这泼得是狗血呀!‘ 安子领着众小孩一阵哄笑:‘狗血!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狗血呢!‘ 陈三爷此时一脸腥膻,狗血迷住了双眼,心中那叫一个气啊!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落到了张力手中,实在是生不如死! 陈三爷干脆匍匐在板车上,将头埋了起来。仿佛那鸵鸟一般…… 高元良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上高举一个大木头牌子,上面写着鲜红的大字! 车队进入了南京城城门,沿着南门大街一路行驶过去! 百姓们明白了,这是在游街! 一名生员模样的围观群众,看见了高元良手上高举的那木牌子,于是便摇头晃脑地高声念了出来:‘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专治……‘ 旁边一名小妇人急忙道:‘专治什么呀?‘ 那生员讪讪地道:‘牌子上没写呢!‘ 小妇人有些失望,一旁一名老者一声惊呼:‘哎呀呀,那些人犯脖子后面不是竖着牌子么!‘ 那生员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往前面凑了凑,大喜道:‘我来看看,他们到底专治什么?‘ 生员的话吸引了一众围观群众,大伙儿跟着马车一边走。一边念着人犯脖子后面的牌子上的字。 先前那生员起了个头:‘我看看专治什么,专治急性……‘ 后面一位汉子接着道:‘短暂性……‘ 最后由一名老者高声道:‘精神障碍!‘ 众人一阵惊呼:‘我的娘啊,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这是什么病,没听说过呢!‘ 那生员得意洋洋地道:‘虽说我也不知是何病,不过先前我去张举人医馆治病,他随时挂在嘴上的话就是是病。就得治啊!‘ …… 游街足足游了一个多时辰,将南京城北上元县、城南江宁县各条主要街道都走遍了,张力才将陈三爷等人送到了江宁县县衙! 张力对主管刑名的县丞说,这‘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却也不难治,县衙里关个三五天,每天一顿鞭子下去,自然就会老实了,啊,不,自然就会痊愈了! 不过每天早晚必须给‘病人‘泼一桶狗血,以作为药引…… 那县丞早就知道张力张举人大有来历,连知府程大人都忌惮三分,又怎么可能敢冒出半点杂音?自然乖乖地将人犯收监啊,不,收治,治疗嘛! 按下张力等人不表,先说那许秀才。 许秀才自从昨夜没见到陈三爷等人回来,就知道情况不妙。 后来见到陈三爷和手下被张力捉来,冠以‘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的病名游街,这才如丧考妣地来到应天府衙。 许秀才恨恨地琢磨着,这张力欺人太甚,必须找程知府出面收拾他! 堂堂留都之地,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破病名听着就冒火,还尼玛‘急性‘,还尼玛‘短暂性‘…… 这张举人咋不直接说潘老大是疯子呢? 就是玩弄人,也不带这样的啊,玩得潘老大不要不要的,真真是气煞人也! 卧槽。分明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嘛! 不行,必须找程知府说道说道! 南京城程大人可谓家喻户晓得。此人工于心计,睚眦必报。此次张力开医馆之事可算是把他得罪死了。 当许秀才来到应天府府衙。见到程知府的时候,忽然有些后悔,恐怕自己不该来呀! 只见程知府脸色铁青,狠狠地瞪着许秀才! 许秀才硬着头皮,躬身一揖。道:‘学生见过知府大人!‘ ‘呯!‘程知府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许秀才的脚底下! 程知府怒道:‘潘霸天下面的人跑去装神弄鬼,是你指使的?‘ 许秀才头皮发麻,讪讪地道:‘学生也是气不过,那狗贼张力弄了个什么劳什子御赐金针使用权,不到半天就卷跑了一万两银子!‘ 许秀才愤愤不平地道:‘程大人,那可是一万两呀!一万两!‘ 程知府冷哼了一声,渐渐消了点气。 显然,眼红张力挣大钱的不只是许秀才。连程知府这堂堂朝廷命官,尼玛贪污受贿一年。也才几万两银子,还得冒着掉乌纱帽的危险! 而那张力,仅仅一天就弄了一万两银子! 人比人,气死人呀! 许秀才悻悻地道:‘那狗贼张力私设刑罚,将陈三捉去游街,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程知府哼了一声,淡淡地道:‘人家用囚车了吗?‘ 许秀才一愣,讪讪地道:‘没有!用的是板车。‘ 程知府又道:‘陈三深更半夜跑去人家工地装神弄鬼,那几十名工人都可以作见证!‘ 许秀才皱眉道:‘那也不能游街呀!该由知府大人您来处置呢!‘ 程知府瞪了许秀才一眼,道:‘我来处置?我怎么处置?那张力不比寻常百姓。这事闹大了我也遮掩不了!到时候逼急了,陈三咬出是你指使的话……‘ 许秀才大吃一惊,失声道:‘哎呀!学生竟然想漏了这一层!好险呀!‘ 程知府怒道:‘险个屁!我看呐,你和那陈三。没准真是得了张力说的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光知道给本官找麻烦!‘ 许秀才嘿嘿讪笑了两声,忽然觉得程知府刚才的话,那是话中有话呀! 莫非知府大人早有打算? 许秀才开口道:‘知府大人,您说学生只会添麻烦,莫不是您已经智珠在握了?‘ 程知府阴阴一笑,道:‘本官自然早有成算!过来。有件事还需要你去办……‘ 许秀才连忙快步走上前去,程知府附耳几句之后,许秀才立即容光焕发! 许秀才笑道:‘知府大人妙计呀!这次还不弄死那狗贼?啊,不,生生死死的太难听了,这次要把那狗贼家抄了,医馆没收了!‘ 顿了一顿,许秀才似乎怕程知府不放心,又是拍了怕自己的胸脯:‘知府大人,这安排围观群众,正是在下所长啊!呃,不,这次是义愤填膺的村民!‘ 程知府点点头,道:‘你办这种事,我还是放心的。上次硬皮病事件你安排甚是妥当,各种队伍你方唱罢我登场,很有气势!奈何最后那小子有御赐金针,咱们棋差一招!不过这次么,又不是诊病治病,他那御赐金针也没用了!‘ 许秀才一听程知府罕见地夸了自己几句,登时信心爆表,朗声道:‘上次是万人大会,这次在下弄出个两万人大会来!那地方宽敞,两万人随便站下!‘ 程知府点点头,道:‘恩,围观群众么,多多益善才好呀!要扳倒那张力,不可用蛮力,得用巧劲!巧劲懂吗?‘ 许秀才连忙道:‘懂!学生太懂了!嘿嘿,嘿嘿嘿……‘ 第一百四十四章分科诊治 收拾了金陵结义帮的鼠辈之后,张力心情大好,回到医馆之中。 走进内院,安子送上一杯美茶之后,张力开始暗自琢磨起来, 原本按照自己最初到南京时的想法,自己的医馆是要分科诊病的。 可是后来开医馆一波三折,也就一直没有推行。 现在医馆已经步入正途,看来时机已然成熟了! 这正式的医院,还有后世那种附属的医学院,也要开始着手进行了…… 医馆打烊之时,张力宣布今日开会,所有郎中全数来到会议室中。 先前改修院子的时候,张力已经特意在西区的第三进院落中改修了很多房屋。 这会议室便是其中最大的一间,一切布置乃是按照后世标准的会议室来配置一张大圆桌,几十把木椅子。 目前‘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已经有二十多名郎中,这段时间张力又让严郎中招收了不少新人进来。 不过前些时日,张力开除了一名消极怠工的郎中,顿时让其他郎中高度紧张起来! 张举人开的这医馆,尸位素餐可不行呀! 张力眼见大伙儿都到齐了,待众人落座以后,坐在主席位的张力开口了。 张力朗声道:‘今日将大家召集过来开会,乃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众郎中一听,个个都竖起了耳朵。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道:‘从明日开始,咱们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实行分科诊治!‘ 众郎中一惊,异口同声地道:‘分科诊治?‘ 严郎眉头皱起:‘少爷,老夫医术自然不敢与少爷相比,不过老夫自问还懂些,这分科是不是有些画蛇添足了?‘ 张力暗自忖道:这也不怪闫医生反对,不说大明朝就是先秦两汉以来也不曾有过分科之说。 遍观古书,上至《黄帝内经》,下至《本草纲目》。分温寒冷热的有,不过具体分科的却没有。 还不等张力想好说辞,李郎中开口了:‘少爷,这分科岂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张力一愣,哟嗬,这还一套一套的,看来这分科诊治的阻力可真不小! 医讲究气血相同,一脉相承。头痛医头脚痛医脚那是不符合中医几千年来的大理论的。 张力沉吟片刻,朗声道:‘先贤韩愈,呃,也就是昌黎先生有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诚哉斯言!以前大家什么病都看,可不见得什么病都专精,效率着实不高!现在咱们医馆首先开设内科、外科、儿科、五官科、皮肤科、男科、女科这几个科室,以后视情况再扩充!‘ 顿了一顿,张力强调道:‘大家记住术业有专攻这五个字,下来以后细细体会!‘ 众郎中顿时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张力如此分科,大伙儿闻所未闻! 张力接着道:‘接下来大家先琢磨下自个儿到底擅长什么科,到严郎中那里登记,我看看情况如何。‘ 严郎中点点头,想了想,提问道:‘少爷,老老夫自问擅长内科,不过对儿科也颇有些心得,不知这该怎么算呢?‘ 张力微微颔首,思忖片刻。道:‘若是擅长好几科,那么按擅长的程度,列出一二三来。少爷我自有计较!‘ 大伙儿一听这话,立刻开始琢磨起来自己到底适合什么科。 不多时。众郎中便纷纷到严郎中那里登记。 很快统计结果就出来了,严郎中将登记表交给了张力。 张力仔细一遍,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儿科只有严郎中一人!而那妇科只有两人! 卧槽,要是让本少爷选,必然是选妇科呀!嘿嘿,嘿嘿…… 张力意淫一阵。收敛起了心思,皱眉道:‘严郎中,怎么这么多人,儿科就你一人登记呀?‘ 严郎中并不意外,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得:‘回禀少爷,医界有句老话,叫做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宁治十妇人,莫治一小儿!‘ 严郎中话还没说完,一名自称‘专精妇科‘的郎中高声道:‘正是如此。妇人之病,多不易治。因为妇人幽居情郁,生性多疑,性执偏拗,就诊时又常常不让郎中观形、望色、闻声、问病。实在是棘手得很啊!在下行医数十年,也之是略有心得而已……‘ 旁边一名郎中附和道:‘少爷,那小儿之病又难过妇人十倍!妇人至少还能问个大概,小孩子陈述病情经常词不达意,有时甚至东拉西扯,难啊!‘ 张力微微颔首,心知众人说的在理,实际情况确实如此! 也罢,现在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那么先把科分了,以后自己开学校,专门培养这些稀缺人才! 想到此处,张力朗声道:‘既如此,严郎中便专门负责儿科。那两位精通妇科的郎中,便专门负责妇科!‘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这妇科嘛,以后本少爷是要培养女郎中。不过现在远水解不了近渴,你二人暂时先委屈一下。其余众人,便按照最擅长的科目,进行分科。‘ 张力又看了一眼那二位‘专精妇科‘的郎中,见都是五六十岁的老郎中了,想必弄不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张力还是补充道:‘刚才你们说那妇人诊病,常常有些尴尬。以后所有妇人诊病,必须安排一名女护士全程陪同!这样病人的尴尬之心,便会大减……‘ 张力这话还有一层意思没说,那就是安排第三人在场,有那么点监视的意味,别给本少爷整什么桃色‘医患纠纷‘出来! 那两位郎中本来也是垂垂老矣之人,也没这份心思,故而也都点头称是。 会议最后,张力放出了一个重磅炸弹! 张力扫视了众郎中一眼,道:‘以后每月三号,十三号,二十三号这三天,本少爷给你们开小灶,开培训班,教习医术‘ 这话一出,众郎中都是大吃一惊,随后欣喜若狂! 这古代医术讲究独门秘方,甚至好多老郎中都是传子不传女! 有不少郎中就靠着一个药方,能够吃遍天下,一辈子也不发愁生计! 张力的医术众郎中有目共睹,那可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一般的人物呀! 他居然肯教大家医术! 张力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淡淡地道:‘但凡进入我培训班之人,需得签下文书,十年之内只能在我的医院效力!十年之后,愿走愿留,本少爷悉听尊便!‘ 众郎中心情并没有丝毫变化,能学到少爷那一身医术啊,不,能学到少爷医术的皮毛,恐怕子孙后代都受用不尽啊! 就算是老死在少爷的医馆,也是值了! 眼见众人并无异议,张力便宣布散会,让大伙儿好好准备,明日正式开始分科诊病! 回到家中,张力吃完晚饭之后便一个人在屋中闭目养神。 自己总觉得南郊工地那边有点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原本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按说心里应该很爽才是,可是张力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呢? 张力冥思苦想了很久,依然百撕不得其姐…… 张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从一点一滴细微之处开始想,从许秀才第一次上门开始…… 忽然,张力会意一笑! 懂了! 终于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对手! 程大人呢?齐大人呢?连许秀才都不出面? 哑巴了?不跳出来过过招么? 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那么程大人他们在干什么呢? 医馆那边,自己没有什么破绽! 最大的破绽,还是南郊工地! 就在这时,方以智在屋外敲门道:‘少爷兄,在下能进来吗?‘ 张力收敛住心神,朗声道:‘密之兄,请进!‘ 只见方以智拿着一张图纸,走进屋中:‘少爷兄,这时我初步设计的工地建筑图纸,你看看。‘ 张力立刻接过了图纸,开始仔细查看起来。 方以智有些局促,在一旁解释道:‘明日就可以完成最后的平整土地工作,若是建筑图纸没问题的话,后日咱们就正式动工……‘ 说完这话,方以智紧张地看着张力,毕竟在他二十一岁的生涯里,除了读书之外,这是第一次负责这么大的一项工程! 张力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细…… 忽然,张力将图纸轻轻放下,摇摇头道:‘密之兄,不能这么修!‘ 方以智这些天一直都在绘制这份建筑图纸,原本以为不会有什么问题,哪知张力竟然说不行,方以智的脸一下就红了! 张力将方以智的神态尽收眼底,笑道:‘密之兄,你这图纸并没有什么问题,无论是通风、防火、原材料运输路径、工人宿舍等等,都考虑得很周全……‘ 方以智一脸讶异之色,脱口而出道:‘少爷兄,既然你说我这图纸这么周全,为什么又说不行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你拿笔来!‘ 方以智很快从书桌上取来毛笔,连墨也研好了,蘸好墨汁,递到张力手上。 张力在方以智原先的图纸上‘嗖嗖嗖‘地画了几笔,然后轻轻将纸吹干,抵还给了方以智。 方以智接过图纸一看,只见上面好几处建筑的位置,都被张力更改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若晨来了 张力忽然想起来,灵儿、卫老居然都没来,这可不简单呐! 灵儿和卫老是若晨小姐身边的人,全部都没来的话,说明妹子走得很狼狈啊! 莫非真是遇到什么大变故了? 可是眼瞅着妹子又不想说,也罢,以后再说吧。 给妹子说说南京城的事儿,让她转变下心情! 张力微微一笑,道:‘若晨小姐,我现在在南京城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哦,开了一家大医馆呢!‘ 若晨一听这话,果然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点点头道:‘我本来是在苏州的……唔,后来就是听说南京城最近出了个张举人,医术如神,还有那御赐金针……我才过来的!‘ 张力听得甚是受用,正准备再嘚瑟一下,说说那刘二的硬皮病之事,谁知道若晨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直将张力浇得冷入骨髓!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蹙眉道:‘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打着皇上的旗号,用那御赐金针捞钱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大忌!‘ 若晨小姐的话有如当头一棒啊,不,当头棒喝,将张力彻底说醒了! 哎得意忘形了! 这御赐金针给刘二治病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的,可是用来给缙绅老爷施展什么‘金针壮阳之术‘,借此捞钱,实在是太过火了! 当时自己也是给逼到绝路上的,不如此做,分分钟医馆就要关门大吉! 不过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幸亏若晨小姐提醒自己,现在还有法子补救! 因为毕竟那‘御赐金针使用权‘虽说是卖了一万两银子,不过自己机智地将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后,才会施展‘金针回阳之术‘! 那么自己还有时间可以补救! 张力连忙站起身来,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若晨小姐救命之恩!若非你提醒我,恐怕在下来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若晨轻轻摇头:‘客气了。‘ 顿了一顿,若晨有些关心地问道:‘那御赐金针用来治病是可以的。但是用来敛财是万万不可!现在可有法子补救?‘ 张力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好在我当时将时间定在三个月后,只相当于预售而已。现在既然知道绝对不能用,那么这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吧。还有时间。‘ 张力不禁心里有些感慨,这尼玛某米玩得这手预售相当阴啊! 反正钱本大爷收了,东西么,你们慢慢等哈。 怎么卖,卖什么。一切皆由官方解释为准啊,不,由本少爷解释为主! 那某米先前不是广告承诺什么三星屏幕么,后来手机到消费者手上变成了国产垃圾屏幕,官府解释说用的是三星技术! 真尼玛能鬼扯,本少爷自然要好好学习一番! 一想到此处,张力顿时觉得点子如泉涌,玩死那帮缙绅老爷不是梦呀! 既然想明白了,张力便也不再担心这事,对若晨道:‘呃。若晨小姐既然……既然有不方便说的理由,在下也就不多问了。你暂且住在我这里,我也住在这院子里……‘ 话没说完,若晨小姐眉头紧蹙,瞪着张力道:‘你说你住哪?‘ 张力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人家堂堂国公府大小姐,岂能跟自己住一个院子? 这不是亵渎美人?! 张力讪讪一笑,尴尬地道:‘呃我自然是住最外面那个院子啊!‘ 若晨小姐松了口气,张力撇了撇嘴,‘愤愤不平‘地道:‘我这里是三进的院子。若晨你和如是住最里面的一进,中间一进由楚二娘住,外面一进我住,你看可好?‘ 若晨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力不由得有些郁闷,唉,若晨妹子不比柳如是,人家身份太高,切不可轻薄行事! 就在这时,楚二娘走了过来。福了一福之后,对张力道:‘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 张力点点头,道:‘你以后住中院,我住外院去。你帮我把屋中的东西都搬过去!‘ 楚二娘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张力对着若晨微微一笑,道:‘若晨,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医馆。‘ 若晨点点头,两人起身离开了花厅。 张力叫来马车,二人坐上‘专车‘,往三条营的医馆行去。 来到医馆之中,若晨一时间看见这么大的铺面,还分了东西两个区,赞叹道:‘张力,你果真了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南京城竟然能开起这么大的医馆!‘ 这话张力爱听,笑道:‘若晨小姐谬赞了。‘ 医馆中那询问处的郎中,眼见张力进来,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行礼。 张力微微点头示意,那郎中眼见张力旁边跟着一个气质高雅的美女,想打个招呼又认识这位,只得微微摇头,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若晨倒也不以为意,她被后诊大厅那些内科、外科、儿科等等的分类门诊牌子给吸引了,驻足看了许久,转头对张力道:‘怎么没有你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现在是负责统筹安排,一般不接待病人。‘ 若晨小姐的眉头一蹙,嘟起小嘴道:‘呀!你这是自封了个弼马温的官儿么?‘ 张力脸上挂不住了,打了个哈哈,忽然心念一动,道:‘这才刚刚开始分科呢,有些科还有很大问题呢,我可不是当甩手掌柜!‘ 张力指了指其中一个牌子,正色道:‘你看,这个科室恐怕问题就不小呢!现在牌子写的两人,也不知有没有真本事‘ 若晨顺着张力手指的方向,只见那牌子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妇科! 若晨忍不住想笑,不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幼熟知礼仪的若晨还得讲究一个‘笑不露齿‘,故而最终还是死死咬住嘴唇,生生地忍住了。 张力见到若晨的表情,估摸这妹子当自己说笑话呢,不由得来了脾气。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若晨小姐,在下可不是胡说八道哦。走,我带你去看看那妇科的两名郎中,我要考察考察!‘ 张力说走就走,大踏步地往门诊院子走去。 若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嘴里小声地道:‘好端端地,我跟去什么妇科?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 话还没说完,眼见两人距离拉开了,若晨想也不想便加快了步子,紧紧地跟上。 张力带着若晨走进妇科诊室,这诊室乃是一间厢房隔成的两个小单间,中间用一道不透光的布帘子隔开。 诊室里没有病人就诊,两名郎中眼见张力进屋,连忙走过来行礼。 张力一摆手,道:‘先前你们二位郎中说精于妇科,相当妇科主治医师。那么我今天来考考二位水平到底如何?‘ 张力回头看了若晨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不要误会我想做妇科主治医师,这只是切磋交流。‘ 若晨又怎好说什么,只得轻轻应了一声:‘嗯。‘ 张力看了那两名郎中一眼,开口问道:‘某少妇发现胎儿在府中乱动,鼓起一个大包,请问这是何症状?‘ 两名郎中异口同声地道:‘胎动踢脚吧!‘ 张力皱眉道:‘就这?没了?‘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后,其中一人有些纳闷地道:‘这妇人怀胎十月之中,胎动着实稀松平常呀!不知……‘ 张力冷哼一声,干咳了一嗓子,朗声道:‘你二人太过草率了!这种情况若是频繁出现,也不排除有脐带绑住了胎儿脖子的可能!若是那样,会导致胎儿窒息死亡。‘ 两名郎中俱是大吃一惊,其中一名姓方的郎中惊道:‘少爷,这脐带缠颈之说,老朽从未听说过,不知……‘ 张力一愣,这尼玛古代接生都是找稳婆,可没有妇产科大夫一说,这个可不好解释!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本少爷以前见过很多医案,很多胎死腹中的婴儿便是被脐带缠颈。你们既为妇科大夫,这些事不可不察啊!须知妇产科之事,稍有疏忽,便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方郎中二人冷汗涔涔而下,口中讷讷道:‘谨遵少爷之言!‘ 方郎中想了想,开口道:‘少爷,老朽与这位戴郎中于这妇科疾病还算略略有些研究,但是你说的这产科,我二人都是……都是两眼一抹黑呀!‘ 张力点点头,道:‘恩,这点本少爷知道。以后咱们医馆会专门培养产科医生,必须是女的……‘ 说到这里,张力眼睛有意无意地往若晨那一瞥,若晨正好也在看张力,四目交接之下,若晨小脸通红,连忙低下头去。 张力心中一乐,这产科必然要靠若晨妹子你了啊! 方郎中并不知道张力想的什么,这会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少爷,我和戴郎中对这妇科也只是比其他郎中稍微强一点点而已。恐怕这主治医师的职位,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要不还是由少爷您能当主治医师,我们俩人从旁辅助?‘ 这话一说,张力心里立刻就明白了! 果然还是‘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啊! 这两位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不过他们既然分科之时愿意分到妇科来,说明还是有些担当的。 实在是水平有限,不如自己来当这个妇科主治医师? 第一百四十五章若晨来了 张力忽然想起来,灵儿、卫老居然都没来,这可不简单呐! 灵儿和卫老是若晨小姐身边的人,全部都没来的话,说明妹子走得很狼狈啊! 莫非真是遇到什么大变故了? 可是眼瞅着妹子又不想说,也罢,以后再说吧。 给妹子说说南京城的事儿,让她转变下心情! 张力微微一笑,道:‘若晨小姐,我现在在南京城可是混得风生水起哦,开了一家大医馆呢!‘ 若晨一听这话,果然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点点头道:‘我本来是在苏州的……唔,后来就是听说南京城最近出了个张举人,医术如神,还有那御赐金针……我才过来的!‘ 张力听得甚是受用,正准备再嘚瑟一下,说说那刘二的硬皮病之事,谁知道若晨一盆冷水泼了下来,直将张力浇得冷入骨髓!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蹙眉道:‘你如此大张旗鼓地打着皇上的旗号,用那御赐金针捞钱你可知道,你已经犯下大忌!‘ 若晨小姐的话有如当头一棒啊,不,当头棒喝,将张力彻底说醒了! 哎得意忘形了! 这御赐金针给刘二治病自然是没什么不妥的,可是用来给缙绅老爷施展什么‘金针壮阳之术‘,借此捞钱,实在是太过火了! 当时自己也是给逼到绝路上的,不如此做,分分钟医馆就要关门大吉! 不过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幸亏若晨小姐提醒自己,现在还有法子补救! 因为毕竟那‘御赐金针使用权‘虽说是卖了一万两银子,不过自己机智地将时间定在了三个月后,才会施展‘金针回阳之术‘! 那么自己还有时间可以补救! 张力连忙站起身来,深深地作了一揖:‘多谢若晨小姐救命之恩!若非你提醒我,恐怕在下来日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若晨轻轻摇头:‘客气了。‘ 顿了一顿,若晨有些关心地问道:‘那御赐金针用来治病是可以的。但是用来敛财是万万不可!现在可有法子补救?‘ 张力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好在我当时将时间定在三个月后,只相当于预售而已。现在既然知道绝对不能用,那么这段时间慢慢再想办法吧。还有时间。‘ 张力不禁心里有些感慨,这尼玛某米玩得这手预售相当阴啊! 反正钱本大爷收了,东西么,你们慢慢等哈。 怎么卖,卖什么。一切皆由官方解释为准啊,不,由本少爷解释为主! 那某米先前不是广告承诺什么三星屏幕么,后来手机到消费者手上变成了国产垃圾屏幕,官府解释说用的是三星技术! 真尼玛能鬼扯,本少爷自然要好好学习一番! 一想到此处,张力顿时觉得点子如泉涌,玩死那帮缙绅老爷不是梦呀! 既然想明白了,张力便也不再担心这事,对若晨道:‘呃。若晨小姐既然……既然有不方便说的理由,在下也就不多问了。你暂且住在我这里,我也住在这院子里……‘ 话没说完,若晨小姐眉头紧蹙,瞪着张力道:‘你说你住哪?‘ 张力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人家堂堂国公府大小姐,岂能跟自己住一个院子? 这不是亵渎美人?! 张力讪讪一笑,尴尬地道:‘呃我自然是住最外面那个院子啊!‘ 若晨小姐松了口气,张力撇了撇嘴,‘愤愤不平‘地道:‘我这里是三进的院子。若晨你和如是住最里面的一进,中间一进由楚二娘住,外面一进我住,你看可好?‘ 若晨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张力不由得有些郁闷,唉,若晨妹子不比柳如是,人家身份太高,切不可轻薄行事! 就在这时,楚二娘走了过来。福了一福之后,对张力道:‘少爷,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了。‘ 张力点点头,道:‘你以后住中院,我住外院去。你帮我把屋中的东西都搬过去!‘ 楚二娘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张力对着若晨微微一笑,道:‘若晨,走,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医馆。‘ 若晨点点头,两人起身离开了花厅。 张力叫来马车,二人坐上‘专车‘,往三条营的医馆行去。 来到医馆之中,若晨一时间看见这么大的铺面,还分了东西两个区,赞叹道:‘张力,你果真了得。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在南京城竟然能开起这么大的医馆!‘ 这话张力爱听,笑道:‘若晨小姐谬赞了。‘ 医馆中那询问处的郎中,眼见张力进来,连忙从座位上起身行礼。 张力微微点头示意,那郎中眼见张力旁边跟着一个气质高雅的美女,想打个招呼又认识这位,只得微微摇头,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 若晨倒也不以为意,她被后诊大厅那些内科、外科、儿科等等的分类门诊牌子给吸引了,驻足看了许久,转头对张力道:‘怎么没有你呢?‘ 张力哈哈一笑,道:‘我现在是负责统筹安排,一般不接待病人。‘ 若晨小姐的眉头一蹙,嘟起小嘴道:‘呀!你这是自封了个弼马温的官儿么?‘ 张力脸上挂不住了,打了个哈哈,忽然心念一动,道:‘这才刚刚开始分科呢,有些科还有很大问题呢,我可不是当甩手掌柜!‘ 张力指了指其中一个牌子,正色道:‘你看,这个科室恐怕问题就不小呢!现在牌子写的两人,也不知有没有真本事‘ 若晨顺着张力手指的方向,只见那牌子上赫然写着两个字妇科! 若晨忍不住想笑,不过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自幼熟知礼仪的若晨还得讲究一个‘笑不露齿‘,故而最终还是死死咬住嘴唇,生生地忍住了。 张力见到若晨的表情,估摸这妹子当自己说笑话呢,不由得来了脾气。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若晨小姐,在下可不是胡说八道哦。走,我带你去看看那妇科的两名郎中,我要考察考察!‘ 张力说走就走,大踏步地往门诊院子走去。 若晨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嘴里小声地道:‘好端端地,我跟去什么妇科?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小姐……‘ 话还没说完,眼见两人距离拉开了,若晨想也不想便加快了步子,紧紧地跟上。 张力带着若晨走进妇科诊室,这诊室乃是一间厢房隔成的两个小单间,中间用一道不透光的布帘子隔开。 诊室里没有病人就诊,两名郎中眼见张力进屋,连忙走过来行礼。 张力一摆手,道:‘先前你们二位郎中说精于妇科,相当妇科主治医师。那么我今天来考考二位水平到底如何?‘ 张力回头看了若晨一眼,一本正经地道:‘不要误会我想做妇科主治医师,这只是切磋交流。‘ 若晨又怎好说什么,只得轻轻应了一声:‘嗯。‘ 张力看了那两名郎中一眼,开口问道:‘某少妇发现胎儿在府中乱动,鼓起一个大包,请问这是何症状?‘ 两名郎中异口同声地道:‘胎动踢脚吧!‘ 张力皱眉道:‘就这?没了?‘ 那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后,其中一人有些纳闷地道:‘这妇人怀胎十月之中,胎动着实稀松平常呀!不知……‘ 张力冷哼一声,干咳了一嗓子,朗声道:‘你二人太过草率了!这种情况若是频繁出现,也不排除有脐带绑住了胎儿脖子的可能!若是那样,会导致胎儿窒息死亡。‘ 两名郎中俱是大吃一惊,其中一名姓方的郎中惊道:‘少爷,这脐带缠颈之说,老朽从未听说过,不知……‘ 张力一愣,这尼玛古代接生都是找稳婆,可没有妇产科大夫一说,这个可不好解释! 张力沉吟了片刻,道:‘本少爷以前见过很多医案,很多胎死腹中的婴儿便是被脐带缠颈。你们既为妇科大夫,这些事不可不察啊!须知妇产科之事,稍有疏忽,便是一尸两命的后果!‘ 方郎中二人冷汗涔涔而下,口中讷讷道:‘谨遵少爷之言!‘ 方郎中想了想,开口道:‘少爷,老朽与这位戴郎中于这妇科疾病还算略略有些研究,但是你说的这产科,我二人都是……都是两眼一抹黑呀!‘ 张力点点头,道:‘恩,这点本少爷知道。以后咱们医馆会专门培养产科医生,必须是女的……‘ 说到这里,张力眼睛有意无意地往若晨那一瞥,若晨正好也在看张力,四目交接之下,若晨小脸通红,连忙低下头去。 张力心中一乐,这产科必然要靠若晨妹子你了啊! 方郎中并不知道张力想的什么,这会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少爷,我和戴郎中对这妇科也只是比其他郎中稍微强一点点而已。恐怕这主治医师的职位,实在是愧不敢当啊!要不还是由少爷您能当主治医师,我们俩人从旁辅助?‘ 这话一说,张力心里立刻就明白了! 果然还是‘宁治十男子,莫治一妇人‘啊! 这两位心里还是有些顾虑,不过他们既然分科之时愿意分到妇科来,说明还是有些担当的。 实在是水平有限,不如自己来当这个妇科主治医师? 第一百四十七章恐怕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止我安子一个呢一♂ 张力也知道这二位‘妇科医生‘的难处,于是开口道:‘也罢。你二人暂时就当妇科助理吧,若有疑难病症,可以直接来找我。这个妇科主治医师的牌子嘛,就写本少爷的名字好了。‘ 方郎中和戴郎中大喜,连声应诺。 张力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带着若晨走出了妇科诊室。 张力笑着道:‘你看,我说他们恐怕水平不够吧?暂时也只能先这样了,后面再从长计议……‘ 张力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了柳如是的声音:‘少爷!他们说你来啦,那护士手册上有个问题,我要问你……啊!‘ 张力一抬头,果然看见了一脸震惊的柳如是! 柳如是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看着自己身旁的张若晨。 卧槽,有点麻烦呀 若晨小姐高高地挺起了胸脯,也在打量着柳如是。 四目交接之下,柳如是马上低下了头,口中喃喃道:‘国……国公府……大小姐‘ 若晨轻轻蹙了蹙眉头,开口道:‘我遇到了一些变故,暂时来此栖身一段时间。以后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我的身份……‘ 柳如是有些吃惊,头抬了起来,小声道:‘若晨小姐……‘ 若晨果然是大家风范,他轻轻走了过去,拉起了柳如是的手:‘灵儿没有与我同来南京,我一个人挺无趣的,咱们做个伴吧?‘ 柳如是一愣,真真不敢相信这句话,竟然是从堂堂的国公府大小姐张若晨嘴里说出来的。 若晨微笑着看向柳如是,柳如是心知若晨小姐看来并无恶意,于是小声道:‘好……‘ 张力在一旁都看傻了,卧槽,若晨小姐,你这是闹哪出啊? 不过你们两人和谐相处,那是最最合本少爷心意的了! 哈哈!哈哈哈! 若晨转头看了张力一眼。说道:‘我和柳妹妹说说话儿,不用你陪啦。‘ 张力还在发愣,柳如是已经拉着若晨往后院走去。 张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这若晨小姐明显是有意拉拢柳如是。这到底是何意? 想了半天,张力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回到那妇科诊室,与方、戴二位郎中切磋医术去了…… 若晨小姐一个人来‘投奔‘少爷的消息,高元良很快就告诉了安子。安子一听这个消息,立马屁颠屁颠地找到了张力。 张力此刻已经从医馆返回了家中,正在外院自己的‘新房间‘里收拾,安子急吼吼地推门而入:‘少爷!少爷!听说若晨小姐来了!‘ 张力放下手上正在整理的一沓宣纸,笑嘻嘻地看了安子一眼,忽然脸色一变:‘你这厮!人家爱来不来,关你屁事?!‘ 安子登时急了,大呼道:‘少爷,我不是那意思啊!我就是想……想是想……‘ 安子的声音小了下来,最后小声道:‘就是想问问灵儿姑娘怎么没来。‘ 张力哈哈一笑。揶揄道:‘你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安子愤愤不平地道:‘少爷啊,你老人家吃肉,也给俺喝口汤啊!‘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我可听说,那灵儿姑娘是若晨小姐乳娘的女儿,人家可不是普通丫鬟哟!我说你是癞蛤蟆,你还真别不服气!‘ 安子讪讪地道:‘行,我是癞蛤蟆!人家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恐怕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止我安子一个呢!‘ 张力‘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你小子,行啊!这词儿还一套一套的。挤兑少爷我来了?!‘ 安子讷讷地道:‘不敢……‘ 看着安子一脸失望的神色,张力安慰他道:‘好啦,跟你开个玩笑而已。回头我帮你找若晨小姐问问,看看我们灵儿姑娘为什么不来?‘ 安子一听这话。喜得抓耳挠腮,连声应道:‘要得!要得!‘ 张力哈哈一笑,忽然想起了一件正事。 先前自己没留意,今日与方、戴两位郎中‘切磋‘妇科经验的时候,才想起来,那就是这产科! 就拿那胎儿脐带缠颈来说。必须实行剖腹产! 自己先前想着慢慢炼钢什么的,想着工坊连厂房都还没修建起来呢,更别说炼出合适的钢材了! 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在没有解决细菌感染之前,剖腹产无异于杀人。不过,若是胎儿卡住这种情况的话实际上这种情形非常常见,那么在产妇那个地方切一道口子,将胎儿取出也是可行的。 目前自己主要是针对这种生产困难的情形,来进行局部小手术辅助,并不切开肚子。 而那严格意义上的剖宫产,现在还远远达不到那条件。 局部小手术的话,现在也没有需要工具呀! 想到这,张力对安子道:‘安子,走,跟本少爷去那工匠区订制一套器械!‘ 安子连声应诺之后,两人随即出门而去。 南京城的工匠区乃是在江宁县的县衙附近,整个南直隶最繁盛的工匠作坊,便是在这里。 张力先前经过江宁县衙的时候,也曾路过,不过也只是匆匆一瞥罢了。 现在专程赶来,最大的感觉便是两点:燥热和噪音。 这里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而空气中感觉都弥散着一股子热气,甚至张力都怀疑自己呼吸进去的空气是不是有肉眼看不见的火星? 这地方尼玛待久了要折寿啊! 也不知哪一任的江宁县县太爷,居然将县衙修建在这工匠区附近。 恐怕是脑子进水了吧? 张力带着安子走了好几家铁匠铺子,最后选定了一家父子档的铺子。 那年老的有五十多岁,想必经验丰富;而他儿子三十岁出头,正是身强力壮的年龄! 张力将手术刀的图纸交给了老铁匠,又详细说了一番要求,并且付了十两银子定金之后,便匆匆带着安子出来了。 以后张力是要专门炼钢的,现在也只是应急而已,张力只是要求那铁匠尽他们最大能力打出最好的就行。 如果质量超出预期,张力可以出现在的价格三倍五倍都无所谓! 按下张力和安子不提,先说说若晨和柳如是。 柳如是将若晨带到后院之后,非常殷勤地向若晨介绍了现在自己在‘张力专治疑难杂症金陵综合医馆‘中的职位护士队长。 若晨初来乍到,听得多,说得少;而那柳如是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隐隐以张力的‘自己人‘自居。 这让若晨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没法说出口。 若晨在柳如是组织紫苏她们学习那护士手册的时候,道了声辞,自个儿从后院走了出来。 若晨看着人来人往的门诊大院,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丝涟漪! 这里刚刚显然经过翻修,东南西北四面围成的院子中,到处都是小单间。 每一个小单间都是一个所谓的‘诊室‘,门口挂着一个个小牌子,牌子上写着某某科室。 这张力,几个月前还是一个小小的赤脚小郎中,现在居然开了这么大一间医馆! 真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大才! 自己当初没有选择跟他一起南下,恐怕真的是错了…… 唉,想这些又有何用? 眼下这柳妹妹和张力看来关系匪浅,怎么就这么不舒服呢! 就在若晨心里有些气苦的时候,脑子中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 我生什么气呢,张力不过是个举人而已,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朱永安乃是成国公世子,地位超出张力百倍千倍,本小姐也看不上啊…… 我应该不会看上张力吧? 想到此处,若晨小姐心里稍稍好受了一点,不过很快她发现自己脑子里还是不断地涌现这两个字张力……张力……张力! 唉,也罢,恐怕自己还是想着母亲的病情,得找个机会让张力去一次京师才是 这一天,若晨一直在医馆中晃悠,东走走,西看看。 医馆中的郎中们不知道她的身份,不过从张力和柳如是对她的态度看来,这位一定大有来头,故而也没人敢上前叨扰。 若晨来到南京的第一天,就这样泡在张力的医馆之中…… 日子一晃过去了好几天,由于医馆刚刚分科,故而张力坐镇医馆的时间也比此前长得多。 随着郎中们逐渐适应,这分科诊治的高效率渐渐也体现了出来。 原本一个郎中一天只能看十个左右的病患,分科诊治以后,竟然平均水平达到了十五个病人! 并且随着经验的提升,每日看诊病人还有上升的趋势! 张力在喜闻乐见的同时,更是制定了一套相对完善的奖惩制度,以达到最佳的效果。 若晨小姐来到张力家中以后,一点也不拿大,对所有人都和蔼可亲,只是她身份太高,安子、元良等人是不怎么敢跟她说话的。 张力虽然很想知道若晨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来自己这里,不过人家不说,张力也不好问。 柳如是不一样,小姑娘也只有十四岁,还是少女心性。 经过短短几天的‘试探‘之后,柳如是和若晨已经有些‘亲若姐妹‘了…… 这天晚饭后,柳如是左右无事,便来到若晨小姐的闺房,两人聊起天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若晨小姐,你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这两天柳如是与若晨的关系近了不少,不过柳如是可不敢不识礼数,见若晨来了之后,连忙起身一福:‘若晨姐姐有礼了!‘ 若晨微微一笑,道:‘如是妹妹无需多礼。‘ 柳如是虽然年纪小若晨两岁,可是心眼可不小,早就视若晨为最大的对手,不过这明面上,该如何行事,她自然是心中有数。 柳如是微笑道:‘若晨姐姐,医馆中先前收留了九个小女孩,后来少爷又让我去找了七八个流民女孩,现在一共有将近二十人了呢!这些女孩子都编做护士队,做着伺候病人的活儿,妹妹我就是这护士队的队长哩!‘ 柳如是说到自己时,不由得声音高了几分,有些眉飞色舞起来。 若晨心里有些酸酸的,不过面上依然带着微笑:‘如是妹妹既聪明又能干,这可是帮了张力不少忙呢!‘ 柳如是心中升起一丝暖意,点头道:‘唔,少爷对我还是很信任的。先前为了给我赎身,还亲自去摆摊,足足当了将近一个月的游方郎中……‘ 说到这,柳如是忽然眼圈一红,心想以少爷的举人老爷身份,为自己赎身而摆摊实在是太让人感动了! 若晨心中酸意更浓,却也不便表达出来,只‘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 柳如是还浑然不觉,从张力第一天摆摊自己发传单开始说起,到后来张力出摊自己在家中做药丸,再到最后刚开铺子许秀才上门踢馆,唠唠叨叨地说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若晨低着头听完,心中除了那浓浓的酸酸的感觉,对张力也不由得刮目相看起来。 别看张力现在医馆开得如此风光,起步之初也是步步坎坷,好在他每每都能化险为夷,实在是个伟丈夫! 那小公爷朱永安衔着金钥匙出生,虽说也是聪明过人之辈。不过又哪里经历过张力这些艰辛的遭遇?成天只知道提笼架鸟,飞鹰走狗,周围人吹捧他为‘京师医术第一‘,与张力一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恨爹爹居然逼自己嫁给他! 算了,不想这些了,跑都跑出来了,再也不回国公府了! 若晨收敛住心思。开口问道:‘如是妹妹,想必……你家少爷……组建这护士队,不光是干那些丫鬟下人的工作吧?有何深意?‘ 若晨在柳如是面前说到张力的时候,居然找不到合适的称呼,当嘴上说出‘你家少爷‘四个字,心里实在是难受得紧! 柳如是正好相反,若晨小姐这‘你家少爷‘四字在她耳朵里听起来简直有如天籁之音一般悦耳! 柳如是笑着点点头,道:‘好叫若晨姐姐知晓,我家少爷说,这护士队以后还有负责什么打针、输液妹妹我也不知这两个词是什么意思。少爷说以后才会告诉我们。现在护士队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照顾住院的病人。病人每天喝的汤药什么的,都是我们护士队负责煎熬!‘ 顿了一顿,柳如是心中充满了憧憬之色:‘少爷还说以后还要量体温、测血压什么的,我是完全听不懂。我问少爷,少爷也不解释,只说现在没有器械,以后再说……‘ 若晨这几天在张力的医馆中观察,确实发现很多新奇古怪的事物,渐渐地也就见怪不怪了。 若晨笑道:‘你家……唔张力的想法确实非常新奇。常常有惊人之举,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结果都不错哦!‘ 若晨原本想说‘你家少爷‘,话到嘴边。硬生生地改成了‘张力‘…… 柳如是忽然想起自己光顾着说话,都没给若晨姐姐沏茶,立刻便站了起来:‘哎呀呀!若晨姐姐,妹妹我失礼了!居然忘记沏茶了,姐姐稍等,我去沏杯好茶来!‘ 若晨正要推辞一二。忽然看见了柳如是站起来以后,腰间挂着的那一个香囊! 这香囊外面绣的乃是一对金丝鸳鸯,而这对鸳鸯的头部,却是银丝绣成,寓意白头偕老之意。 若晨的眼光只是略略停留了一瞬间而已,但是短短的一瞬间却被柳如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柳如是咯咯一笑,道:‘让若晨姐姐笑话了,这个香囊是少爷给我买的,少爷这人也真是,忒地破费了……‘ 若晨点点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原来如此……呃,如是妹妹无需沏茶,姐姐我有些困乏了,回去休息啦……‘ 柳如是挽留再三之后,若晨还是走出了柳如是的房间…… 夜已经深了,若晨回到房中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若晨小姐前所未有地失眠了…… 翌日清晨,若晨小姐的闺房之中。 这房间原本是张力所住,后来若晨搬进来以后,家具和日常用品全部换成了若晨喜欢的样式。 春天的阳光透过窗外那棵大槐树树叶的间隙,把斑斑驳驳的影子,铺洒在暖帘上。 每当清风摇动树枝,那一帘碎影,便像流水般来回流淌。地板上厚厚的红地摊,衬托着褐色的雕花窗棂和紫檀木桌椅,使这房间的基本色调显得十分暖和。 而房间中那道整整花了若晨三十两银子的泥金描花草围屏,映衬着大铜火盆里通红的炭火,又增加了卧室的温暖与祥和。 这间整洁舒适的闺房,虽然是用绫罗绸缎和金玉器皿布置起来,显得奢华而富丽,却依然保持着高雅的气息。 这里没有一样多余的摆设,也没有一样是可以缺少的,哪怕是一根雀翎、几片绿叶,也都经过精心的挑选,反复的比较,被安插在最恰当的位置。 若晨已经起床了,此刻正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唉‘若晨幽幽地叹了口气,对着镜子里自己那美如天仙的脸蛋黯然神伤。 看来张力与如是妹妹感情很深了,真是让人心烦! 自己堂堂的英国公大小姐,居然会为了张力在这唉声叹气……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心动? 不会吧,定然还是为了母亲的偏瘫之证,才会对张力高看一眼吧! 不管了,今天就要找他,去为自己办一件事! 这件事,非常重要,不办不行! 拿定主意之后,若晨匆匆地走出房间,出了院子,往三条营的医馆走去。 张力今日来医馆来的很早,四处‘巡视‘之后,便跑去妇科诊室与方郎中‘切磋医案‘去了。 张力正与方郎中说得唾沫星子乱飞之时,安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少爷!少爷!‘ 张力正说到精辟之处,忽然被安子打断了,不由得瞪了安子一眼:‘没看见少爷我正在切磋医术么,瞎吵吵什么?‘ 安子有些尴尬,不过还是小声道:‘少爷,若晨小姐在外面找你呢!我琢磨着你在这里,恐怕有些不方便,所以才跑过来……‘ 张力一愣,卧槽,让若晨妹子将自己堵在这妇科诊室可就不好了,到时候还说自己心理变态! 张力嘿嘿一笑,对方郎中道:‘你要用心揣摩我刚才说的医案啊,回头写个心得报告出来,我要看的……我先出去一下,晚点再来!‘ 方郎中连忙应了声喏,心里却是发起愁来:这心得报告如何写?自己又不是秀才相公,还写什么劳什子谈话心得?少爷这人呀,医术真高,可就是爱玩弄人…… 张力很快便出现在了若晨的面前,一脸无辜地表情:‘若晨小姐,我正在给医生讲课呢,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若晨也没想那么多,蹙眉道:‘你跟我出来!‘ 说完,若晨便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张力心中咯噔一下,莫非自己什么地方惹妹子生气了? 不能呀! 自从若晨来了自己这里,我可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而且那天妹子说要装潢房屋,自己还掏出了二百两银子…… 张力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不容易跟着若晨来到了医馆外面。 张力看这若晨那冷若冰霜的脸蛋,小心翼翼地道:‘若晨小姐,你叫我出来,所为何事?‘ 若晨瞪了张力一眼,道:‘跟我走!‘ 张力一愣,脱口而出道:‘去哪啊?‘ 若晨忽然脸色一变,咯咯地笑了起来,道:‘夫子庙啊!‘ ‘夫子庙?!‘张力顿时傻了眼,追问道:‘咱们去夫子庙干什么?‘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恼道:‘你就说去还是不去,一个字还是两个字!‘ 张力心里一乐,那夫子庙是南京城中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之一,估计妹子是想去玩呀! 我看行,本少爷也想出去透透气!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若晨小姐,你也看见了,我那医馆中病人如潮,实在是走不开呀!‘ 若晨一听这话,不由得大急:‘你再说一遍!‘ 张力看着若晨恼怒焦急的神色,笑嘻嘻地道:‘咳咳,那好,我就重复一遍,两个字!‘ 若晨气得浑身发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张力心中一凛,卧槽,玩过火了!妹子这是真生气了! 张力连忙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道:‘都怪我,我说错了!我想说的两个字是去呀!‘ 第一百四十九章素面纸扇 柳如是心里越发气苦起来, 来到南京城以后,少爷还没带自己出去逛过呢! 先前那个香囊,自己其实也是有些夸大其词,并不是少爷买给自己的少爷当初在即墨县只是陪自己逛街而已…… 就在柳如是在房中患得患失的时候,若晨一个人来到张力的房中。 若晨这些天还是第一次来到张力的房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房中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图书,一部木床,两把椅子,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并无任何珍奇古玩之类的摆设。 张力正站在书架前,眼见若晨进了房间,手中嗖地一声将刚刚取出的书放回了书架。 这书左边放着一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右边放着一部《本草纲目》,中间刚刚放进去这书,乃是用牛皮纸包了书皮,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金瓶梅》…… 张力快步走出了书架,一脸微笑道:‘若晨小姐找我何事?我正在看医书呢唔,下次你敲下门嘛……‘ 若晨低着头,神情有些忸怩。 张力颇有些惊讶,现在天已经黑了,若晨妹子来我这…… 可惜若晨一开口,张力便知道自己果然想多了。 若晨抬起头,小声道:‘你教我妇科医术,我要当你说的那个妇科主治医师!‘ 张力‘咦‘了一声,妹子这是干嘛? 当医生? 堂堂国公府大小姐,跑我这医馆来当妇科医生? 若晨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一脸严肃地道:‘如是妹妹不是在你医馆当护士队长了么,我就不能当医生?‘ 顿了一顿,若晨红着脸道:‘我想了很久,男女授受不亲,我终究也不能给男人治病,只有这妇科,却是最适合的。再说了。我看你医馆两位……两位妇科助理,恐怕医术也不高,不如由我来!‘ 张力见若晨说得诚恳,不由得琢磨起来。 这妇科主治医师之职。女性来担任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消除病人的戒备心理,其次作为医生本身,很多病人的病情描述可以感同身受,第一时间确诊。 至于自己这个大男人去当妇科主治医师,也就说说而已。只是因为自己医馆实在没人可用罢了。 若晨妹子若果能过走妇科医生这条路,无论对她对自己对医院,都是一件大好事呢! 哈哈,自己要教妹子妇科知识,这个好……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若晨小姐若是执掌本医馆妇科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了。先前我知道若晨小姐略通医术,不知道对这妇科有没有了解呢?‘ 若晨蹙眉道:‘我对妇科了解不深。‘ 张力来到南京以后,这边书坊众多。故而也买了不少医书放在屋中,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多读书,是有好处的,即使自己以前看过,温习一下也是好的。 张力走到书架旁边,取了几本医书,交到若晨手中:‘这几本书你去看看,专挑妇科相关的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我每日晚饭过后,也会专门抽一个时辰时间。教你妇科医术。‘ 若晨一脸喜色,道:‘如此便好。你先休息吧,我现在回去就看书。‘ 张力点点头,目送若晨走出了房间。 一连过了十余日。若晨每天都有很多问题来请教张力,而且晚饭过后的一个时辰,张力亲自讲解了很多妇科知识以及疾病的辨别治疗方法给若晨。 若晨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学习吸收很快,加上本身就有一定的医术基础,张力相信要不了多久。若晨至少便可以胜任妇科助理医生的职位。 这天一大早,张力带着若晨来到医馆之中。 头一天晚上,张力正式通知若晨,从今天开始,若晨便可以去妇科诊室实习,先从妇科实习医生做起。 安子老远看见张力和若晨小姐走进医馆,连忙过来打了个招呼。 张力摆摆手,让安子先去忙。这小子现在乃是医馆的大总管,除了看病之外的所有事,都是他管,每天那是忙得屁股都挨不了凳子的。 诸如药房缺药材啦,医生考勤啦,报销结账啦…… 日常琐事,何其烦也? 张力想想就头痛,好在有安子这么一个‘常务副馆长‘…… 张力和若晨刚走到妇科诊室前,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传来! ‘不治了!你这狗屁郎中,居然还想看什么……什么病灶,真真是有辱斯文!娘子,走,我们换家医馆!‘ 张力正听见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便拉着自家娘子走出了妇科诊室。 张力和若晨刚好在门口堵住了那二人的出路,那儒士看着张力,开口道:‘烦请让一让!‘ 张力瞥了一眼妇科诊室内的方郎中,只见方郎中微微摇头,面露尴尬之色! 张力估摸着这位儒士的娘子恐怕是得了什么妇科疾病,方郎中乃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看一看病灶的话,一般小老百姓原本也没什么说的。 可是这读书人就不太好办,他们坚持‘男女授受不亲‘,摸个手都不可以,更别说看诊那些隐秘部位了! 看来必须让若晨小姐上了! 想到这里,张力面带微笑地道:‘这位相公,敢问是你娘子有什么疾病么?‘ 那儒士一愣,问道:‘是啊!你是‘ 方郎中此刻已经走了过来,朗声道:‘这位张举人乃是我们医馆的馆长,医术如神!‘ 儒士看了张力半晌,皱眉道:‘先前我也是听说张举人的医馆疗效很好,这才带着娘子前来诊病。可是若要看我娘子那地方,即便阁下是举人老爷,那也是万万不可的!‘ 张力点点头,道:‘这位相公所虑之事,在下一清二楚!我这医馆现在有女性郎中专门看诊妇科疾病‘张力顺手一指若晨,‘就是这位!她专门看诊,想必这位相公没有异议罢?‘ 那儒士看了若晨一眼,思忖片刻,道:‘若是这位女郎中看诊,在下自然没有异议!‘ 张力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会诊室吧。这位娘子描述病情之时,我们几位男郎中在场会诊,等看诊之时,就由女郎中看诊,最后我们再合议,当可万无一失。‘ 那儒士点点头,拉着娘子走回了诊室。 若晨紧张兮兮地看了张力一眼,神情中有些踌躇。 张力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没事,等会按我说的去做。‘ 众人回到诊室以后,张力便开口询问了:‘不知这位娘子何处不适?‘ 那小娘子约摸二十七八,看上去比他相公小了几岁,一身打扮倒也还得体。 小娘子蹙眉道:‘我胸口胀痛难忍,触摸之时,有好几个硬块……‘ 这话一落地,张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这病太常见了,不过切不可小视! 最常见的三种病便是乳腺增生、乳腺纤维腺瘤和乳腺癌! 前两种疾病若是不治疗的话,很容易变成最后一种乳腺癌! 后世最好的检测方法乃是b超或者核磁共振,莫不如本少爷施展一下天眼之术? 卧槽,有点邪恶啊! 也罢,这病常规检查也能确诊个七七八八,便让若晨来试试! 想到此处,张力正要开口,方郎中发言了:‘少爷,这妇人胸口胀痛,也算是常见之证。‘ 张力一听方郎中此言,微微点头。 这方郎中擅长妇科,不如听他说说? 张力开口道:‘方郎中,你说说看。‘ 方郎中沉吟片刻,道:‘女子以肝为先天,肝藏血、主疏泄、体阴而用阳,易于怫郁。‘ 顿了一顿,方郎中接着道:‘我并没有……没有看诊,也无法……触摸,不敢确诊。只能按治疗肝腑的法子去尝试一下。‘ 说罢,方郎中摇了摇头:‘唉,妇人之证难治啊!很多时候便如现在这样,只能猜测性的治疗,等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疗效……‘ 说完这话,方郎中看了那儒士一眼,隐隐有些不满。 那儒士倒也不以为意,哼了一声,道:‘不管你如何说,这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是必须谨守的!‘ 张力微微一笑,心知这些道学先生如此这般忌讳,也不奇怪,毕竟是古代嘛! 张力思索片刻,揣摩了一下用词之后,朗声道:‘妇人忧思恼怒,抑郁寡欢,必致肝气不畅,气机阻滞。久则由气及内,使血行不畅,经隧不利,下不能充胞宫,上不能溢……妇人胸部。乳络闭阻,气滞血瘀,凝结成块,是为不通!先贤有言,不通则痛这便是此症的辩证之义。‘ 张力这话一落地,众人皆是一脸郑重之色,小神医果真医术高超,辩证精辟呀! 方郎中正在细细体会张力所说之话,一旁的戴郎中嗖地一声,摸出一个小本子,从桌子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便奋笔疾书起来…… 张力一阵嘚瑟,意味深长地道:‘方郎中,你年龄比戴郎中大,医术也是高超一些。不过好记心不如烂笔头,戴郎中这勤奋学习的态度,值得你学习呀!‘ 方郎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也快步从自己桌上摸出张纸,开始记录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素面纸扇 柳如是心里越发气苦起来, 来到南京城以后,少爷还没带自己出去逛过呢! 先前那个香囊,自己其实也是有些夸大其词,并不是少爷买给自己的少爷当初在即墨县只是陪自己逛街而已…… 就在柳如是在房中患得患失的时候,若晨一个人来到张力的房中。 若晨这些天还是第一次来到张力的房中,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只见房中陈设非常简单,只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放着一些图书,一部木床,两把椅子,书桌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并无任何珍奇古玩之类的摆设。 张力正站在书架前,眼见若晨进了房间,手中嗖地一声将刚刚取出的书放回了书架。 这书左边放着一部《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右边放着一部《本草纲目》,中间刚刚放进去这书,乃是用牛皮纸包了书皮,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金瓶梅》…… 张力快步走出了书架,一脸微笑道:‘若晨小姐找我何事?我正在看医书呢唔,下次你敲下门嘛……‘ 若晨低着头,神情有些忸怩。 张力颇有些惊讶,现在天已经黑了,若晨妹子来我这…… 可惜若晨一开口,张力便知道自己果然想多了。 若晨抬起头,小声道:‘你教我妇科医术,我要当你说的那个妇科主治医师!‘ 张力‘咦‘了一声,妹子这是干嘛? 当医生? 堂堂国公府大小姐,跑我这医馆来当妇科医生? 若晨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一脸严肃地道:‘如是妹妹不是在你医馆当护士队长了么,我就不能当医生?‘ 顿了一顿,若晨红着脸道:‘我想了很久,男女授受不亲,我终究也不能给男人治病,只有这妇科,却是最适合的。再说了。我看你医馆两位……两位妇科助理,恐怕医术也不高,不如由我来!‘ 张力见若晨说得诚恳,不由得琢磨起来。 这妇科主治医师之职。女性来担任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最重要的是可以消除病人的戒备心理,其次作为医生本身,很多病人的病情描述可以感同身受,第一时间确诊。 至于自己这个大男人去当妇科主治医师,也就说说而已。只是因为自己医馆实在没人可用罢了。 若晨妹子若果能过走妇科医生这条路,无论对她对自己对医院,都是一件大好事呢! 哈哈,自己要教妹子妇科知识,这个好……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若晨小姐若是执掌本医馆妇科的话,自然是最好的了。先前我知道若晨小姐略通医术,不知道对这妇科有没有了解呢?‘ 若晨蹙眉道:‘我对妇科了解不深。‘ 张力来到南京以后,这边书坊众多。故而也买了不少医书放在屋中,以备不时之需。 毕竟多读书,是有好处的,即使自己以前看过,温习一下也是好的。 张力走到书架旁边,取了几本医书,交到若晨手中:‘这几本书你去看看,专挑妇科相关的看,有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我每日晚饭过后,也会专门抽一个时辰时间。教你妇科医术。‘ 若晨一脸喜色,道:‘如此便好。你先休息吧,我现在回去就看书。‘ 张力点点头,目送若晨走出了房间。 一连过了十余日。若晨每天都有很多问题来请教张力,而且晚饭过后的一个时辰,张力亲自讲解了很多妇科知识以及疾病的辨别治疗方法给若晨。 若晨本是聪明绝顶之人,学习吸收很快,加上本身就有一定的医术基础,张力相信要不了多久。若晨至少便可以胜任妇科助理医生的职位。 这天一大早,张力带着若晨来到医馆之中。 头一天晚上,张力正式通知若晨,从今天开始,若晨便可以去妇科诊室实习,先从妇科实习医生做起。 安子老远看见张力和若晨小姐走进医馆,连忙过来打了个招呼。 张力摆摆手,让安子先去忙。这小子现在乃是医馆的大总管,除了看病之外的所有事,都是他管,每天那是忙得屁股都挨不了凳子的。 诸如药房缺药材啦,医生考勤啦,报销结账啦…… 日常琐事,何其烦也? 张力想想就头痛,好在有安子这么一个‘常务副馆长‘…… 张力和若晨刚走到妇科诊室前,就听见了里面的争吵声传来! ‘不治了!你这狗屁郎中,居然还想看什么……什么病灶,真真是有辱斯文!娘子,走,我们换家医馆!‘ 张力正听见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一名儒士打扮的中年人,便拉着自家娘子走出了妇科诊室。 张力和若晨刚好在门口堵住了那二人的出路,那儒士看着张力,开口道:‘烦请让一让!‘ 张力瞥了一眼妇科诊室内的方郎中,只见方郎中微微摇头,面露尴尬之色! 张力估摸着这位儒士的娘子恐怕是得了什么妇科疾病,方郎中乃一个年逾古稀的老头,看一看病灶的话,一般小老百姓原本也没什么说的。 可是这读书人就不太好办,他们坚持‘男女授受不亲‘,摸个手都不可以,更别说看诊那些隐秘部位了! 看来必须让若晨小姐上了! 想到这里,张力面带微笑地道:‘这位相公,敢问是你娘子有什么疾病么?‘ 那儒士一愣,问道:‘是啊!你是‘ 方郎中此刻已经走了过来,朗声道:‘这位张举人乃是我们医馆的馆长,医术如神!‘ 儒士看了张力半晌,皱眉道:‘先前我也是听说张举人的医馆疗效很好,这才带着娘子前来诊病。可是若要看我娘子那地方,即便阁下是举人老爷,那也是万万不可的!‘ 张力点点头,道:‘这位相公所虑之事,在下一清二楚!我这医馆现在有女性郎中专门看诊妇科疾病‘张力顺手一指若晨,‘就是这位!她专门看诊,想必这位相公没有异议罢?‘ 那儒士看了若晨一眼,思忖片刻,道:‘若是这位女郎中看诊,在下自然没有异议!‘ 张力点头道:‘既然如此,咱们会诊室吧。这位娘子描述病情之时,我们几位男郎中在场会诊,等看诊之时,就由女郎中看诊,最后我们再合议,当可万无一失。‘ 那儒士点点头,拉着娘子走回了诊室。 若晨紧张兮兮地看了张力一眼,神情中有些踌躇。 张力微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没事,等会按我说的去做。‘ 众人回到诊室以后,张力便开口询问了:‘不知这位娘子何处不适?‘ 那小娘子约摸二十七八,看上去比他相公小了几岁,一身打扮倒也还得体。 小娘子蹙眉道:‘我胸口胀痛难忍,触摸之时,有好几个硬块……‘ 这话一落地,张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卧槽! 这病太常见了,不过切不可小视! 最常见的三种病便是乳腺增生、乳腺纤维腺瘤和乳腺癌! 前两种疾病若是不治疗的话,很容易变成最后一种乳腺癌! 后世最好的检测方法乃是b超或者核磁共振,莫不如本少爷施展一下天眼之术? 卧槽,有点邪恶啊! 也罢,这病常规检查也能确诊个七七八八,便让若晨来试试! 想到此处,张力正要开口,方郎中发言了:‘少爷,这妇人胸口胀痛,也算是常见之证。‘ 张力一听方郎中此言,微微点头。 这方郎中擅长妇科,不如听他说说? 张力开口道:‘方郎中,你说说看。‘ 方郎中沉吟片刻,道:‘女子以肝为先天,肝藏血、主疏泄、体阴而用阳,易于怫郁。‘ 顿了一顿,方郎中接着道:‘我并没有……没有看诊,也无法……触摸,不敢确诊。只能按治疗肝腑的法子去尝试一下。‘ 说罢,方郎中摇了摇头:‘唉,妇人之证难治啊!很多时候便如现在这样,只能猜测性的治疗,等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疗效……‘ 说完这话,方郎中看了那儒士一眼,隐隐有些不满。 那儒士倒也不以为意,哼了一声,道:‘不管你如何说,这男女授受不亲在下是必须谨守的!‘ 张力微微一笑,心知这些道学先生如此这般忌讳,也不奇怪,毕竟是古代嘛! 张力思索片刻,揣摩了一下用词之后,朗声道:‘妇人忧思恼怒,抑郁寡欢,必致肝气不畅,气机阻滞。久则由气及内,使血行不畅,经隧不利,下不能充胞宫,上不能溢……妇人胸部。乳络闭阻,气滞血瘀,凝结成块,是为不通!先贤有言,不通则痛这便是此症的辩证之义。‘ 张力这话一落地,众人皆是一脸郑重之色,小神医果真医术高超,辩证精辟呀! 方郎中正在细细体会张力所说之话,一旁的戴郎中嗖地一声,摸出一个小本子,从桌子上拿起毛笔,蘸了蘸墨汁便奋笔疾书起来…… 张力一阵嘚瑟,意味深长地道:‘方郎中,你年龄比戴郎中大,医术也是高超一些。不过好记心不如烂笔头,戴郎中这勤奋学习的态度,值得你学习呀!‘ 方郎中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也快步从自己桌上摸出张纸,开始记录起来…… 第一百五十一章若晨,病人症状如何一♂ 眼见两位郎中已经记录完毕,张力对若晨道:‘若晨小姐,你过来,我给你说说看诊……摸诊……的注意事项。‘ 若晨刚刚往身边走,方郎中和戴郎中却是先凑了过来…… 张力讪讪一笑,道:‘你二人以后不负责这个了!真是烦人,什么都想插一脚!‘ 方郎中和戴郎中略带失望之色,悻悻地退了回去。 张力附到若晨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的……胸口,摸了几把……示意 若晨刚开始小脸有些红,后来便渐渐放开了,专心听着张力的吩咐。 说完之后,张力看了众人一眼,道:‘下面由妇科助理医生若晨小姐给病人看诊,其他人包括我在内,都到那边的单间等着。‘ 这诊室乃是用不透光的布帘隔成了两部分,故而张力这么一说以后,所有男人都跟着他一起来到另外一间诊室。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虽说隔着布帘,不过大伙儿还是将头转向了墙壁一侧。 约摸过了一刻钟功夫,若晨走了进来。 张力点点头,问道:‘若晨,病人症状如何?‘ 若晨小姐想了想,开口道:‘病人病灶位于……位于……胸部两侧和……上侧,约摸有十数个肿块,大小不一。‘ 张力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道:‘肿块不少呀,这病症着实不轻!‘ 若晨点点头,道:‘先前你让我摸……摸软硬,我摸着病灶比较软……‘ 一听这话,张力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病若是病灶很硬的话,多半便是已经癌变了,非常的麻烦。 若是质地比较软,那么便是乳腺增生,还未发展成为乳腺癌。 当然,如果要确诊。还需要化验一番才行!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道:‘病人还需要进一步检查,所有人都出去吧,若晨小姐和病人留在此处。‘ 那儒士微微有些诧异。眼神看着张力,脚下并不移动半分。 张力一愣神,旋即反应过来! 卧槽,这哥们以为本少爷要留在这…… 也罢,我就出去又有何妨? 张力开口道:‘走吧。大伙儿都出去,我也出去,若晨你跟我来一趟馆长办公室。呃,病人一个人留在这里,若晨小姐马上会回来给他详细检查。‘ 说完这话,张力起身便往外走,众人也都跟了出来,只留那病人小娘子在妇科诊室之中。 张力将若晨带到自己那间‘馆长办公室‘,这间屋子位于第二进院子最东边的一间,乃是张力自己办公所在。 若晨有些好奇地打量起这间‘馆长办公室‘ 屋子里摆设不多。一张黄花梨的书桌上放着笔墨纸砚,案头还放了几本医书。 书桌前的椅子乃是正宗的太师椅,也叫罗圈椅,不过张力找楚二娘订制了一个坐垫,想必坐起来会比较舒服一些。 书桌旁边依然摆放着一个书架,上面依然放着不少医书…… 若晨微微颔首,心道张力这人喜欢看书,怪不得医术如此之高,看来是博采众家之长! 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部小榻,也就是小一些的单人床。这是午休时所用。 小榻旁边放着一组柜子,只见张力径直走到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盒子。 这小盒子里放着一枚长长的探针,约摸有六七寸长。 若晨有些不解。面露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微微一笑,道:‘此物名曰探针。你将这针扎入病人病灶之中,取出些许组织,以便我施展天眼唔,以便我细细查验!‘ 若晨吃了一惊,问道:‘轻轻一扎的话。取不到什么啊,而且眼睛都看不见针尖上的……东西……‘ 张力故作神秘地一笑,道:‘我自有办法,你按我说得去做。‘ 若晨将信将疑地接过盒子,转身离去之后,张力便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不多时,若晨匆匆返回,将盒子交给了张力。 张力打开盒子,那银针上若有若无地沾着一点点病灶组织…… 张力一回头,只见若晨正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不行,这天眼通太过骇人听闻,还是避开妹子为好! 想到此处,张力对若晨道:‘你到那妇科诊室中等我!‘ 若晨‘哦‘了一声,有些不太情愿地转身离去。 张力叹了口气,唉,妹子,也不是本少爷瞒你,自己修炼天眼通这事儿太过神奇,一时半会又怎么解释呀? 以后时机成熟,本少爷自然会告诉你的! 若晨走后,张力又将房门关上,一个人在做在书桌前,开始观察起那银针上的病灶组织来。 这相当于后世的显微镜检查,并不需要天眼神通,只需要广目之术就可以了。 张力暗暗运气功力,往自己的双眼之中灌注! 慢慢地那病灶组织变大,张力渐渐可以清晰地看见颗粒状的结缔增生物质! 是了,果真是乳腺增生! 张力彻底松了口气,撤去了眼中功力。 张力径直来到妇科诊室,若晨有些疑惑,小声问道:‘怎么样了?‘ 张力微微点头,看了大伙一眼,开口道:‘这位娘子所患之证,正是乳癖之证,不算难治,大家不必担心。‘ 听见张力这么一说,那儒士和他娘子都松了口气。 张力接着对那儒士道:‘此病除了内服之药,还有外敷的药物。内服之药,待会儿可以直接去医馆药房取药。至于外敷之药么,你们每天来医馆,自然有护士给你们外敷。‘ 张力的医馆并不公开药方,而是将配好的药物交给病人,以防泄密。 那儒士连声应诺,喜滋滋地带着娘子走了出去。 配方中的药物都经过研磨甚至是打成粉末,就算是郎中,也看不出到底用了什么药。 即便是有郎中能识别出其中一二,但也极难识别所有药物,至于各种药材的配伍分量之比,更是绝对辨识不出。 这也算张力的一个保密措施吧! 见病人已经离去,张力便开始下方子:‘我这方子叫做乳核饮,水煎服,每日一1剂,一日分两次服用。‘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柴胡,白芍,香附,郁金,青皮,丹参,三棱,生牡蛎,白花蛇舌草,夏枯草,黄芪……‘ 想了一想,张力又补充道:‘生牡蛎需要先煎。‘ 然后张力又详细交待了用量,若晨细细地将药方记录了下来。 写完之后,若晨开口问道:‘那外敷之药,用什么呢?‘ 张力微微一笑,说道:‘鸡血藤、丝瓜络、桑寄生、泽兰、红花、香附、川芎、连翘、瓜蒌、大黄、芒硝各取八钱……唔,这个用法嘛,你们医生不必操作,我让护士负责敷药。‘ 若晨细细记录下来以后,忽然想起‘护士‘二字,心中略略有些酸意。 若晨蹙眉道:‘你这人真是的,说一说又何妨?‘ 张力一愣,旋即明白过来,只得将用法说了一遍,若晨这才满意。 这时又进来一位患者,乃是经期不调之证。 这病不难,张力便让若晨、方郎中何等戴郎中他们诊治,自个儿走出了妇科门诊室,往后院走去。 刚刚走进后院,张力便看见了柳如是。 只见柳如是正带着紫苏等人,围在一个大铜水壶前,忙忙叨叨,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张力略略有些好奇,便走上前去一看究竟。 柳如是正在教那帮小护士,忽然见张力来了,不由得心里一阵狂喜,连忙迎了上来。 张力笑嘻嘻地问道:‘如是妹子,你带着这帮护士,围着个大铜水壶干什么?‘ 柳如是知道若晨小姐升职为‘妇科助理医师‘以后,心中颇有些暗暗不平。 奈何她已经是护士队长了,也没法‘转职‘,再说人家若晨小姐本就略通医术,学习起来也很快,这却是柳如是完全比不了的了。 先前张力曾经提前过,这护士便有一项重要的职责,就是‘测体温‘。 这词儿不难懂,柳如是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是少爷张力说需要一个叫什么‘体温计‘的物事,现在还做不出来,说是以后再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呀! 既然没法通过器物来测体温,柳如是便想到了最原始的办法人的感觉。 正所谓熟能生巧,如果反复练习,体会到温度的变化,也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柳如是说干便干,故而烧了一打铜壶开水,等水温降低到比正常人体温高一些的时候,便开始让‘护士学员‘们一个个上来感觉温度的逐渐变化…… 柳如是刚才有些愣神,这会反应了过来,便将自己的这个法子跟张力详细说了。 张力刚开始一听这法子,不由得眉头深锁,后来慢慢地脸色好看了一些。 如是妹子这想法初听之下绝对是太落后了,根本不可行。 自己知道,最早的温度计现在已经诞生了,那是由遥远的意大利人伽利略发明。 不过这里面涉及一些比较复杂的玻璃制造工艺,张力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制造玻璃的高手,只能放弃。 后世那种装水银的体温计,大概还要二十年后才会诞生。 重点是自己并不是理科生,这玻璃制造一时间还真没办法入手。 妹子所说这个办法,确实是个笨办法,不过她这一片心意嘛…… 第一百五十二章牛皮围墙 张力暗自忖道:眼下一时半会弄不出温度计,妹子这种靠人的感觉来测量体温,虽说精准程度不高,但是也可以凑合用一用。 想到这里,张力开口道:‘如是妹子费心了。这温度的变化,便分为九等。你自己研究一下,看能不能训练这帮小护士。‘ 柳如是一惊,脱口而出道:‘九等?‘ 张力点点头,道:‘可以分为高温,中温,低温三个大类,其中每个大类分为高中低三个小类。比如常人正常的温度,便规定为中中温,若是高烧,最高可以到高高温。‘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其他触类旁通,具体怎么划分,妹子你多费点心。在那体温计没有研制出来的时候,你若能训练护士们对温度非常敏感,而且可以对应温度级别的话,对治病有非常大的帮助哦!‘ 柳如是低头细细思索张力的话,片刻之后,郑重其事地点头道:‘少爷请放心,我天天训练她们,务必要她们详细掌握这温度的变化。‘ 张力笑着补充道:‘你让她们摸热水壶,这也是一个法子,不过还是需要多去摸一摸发热病人的额头,实践出真知嘛!‘ 柳如是连忙点点头,笑道:‘好的。我记住了!‘ 张力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开口道:‘刚才妇科门诊接治了一为乳癖的患者,她需要外敷用药……‘ 张力停了一下,意味深长地道:‘原本若晨小姐说由她来敷药,不过被本少爷拒绝了。这敷药之事,乃是如是妹子你的护士队负责的呀!‘ 柳如是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哎呀!是呀,这些事儿是我们护士队的工作呢,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张力点点头,接着道:‘药用两个布袋分装,放到锅中蒸热以后,洒一点点酒。然后热敷病人……病灶之处。时间么,就四分之一个时辰吧!每天两次,敷完以后药包保存好,第二天还可以用。一剂药用十次。也就是五天换一次新药包。听明白了吗?‘ 柳如是连连点头,最后复述了一遍,并无半分差错。 张力又道:‘这个……这个乳癖之证高发,以后这种病人肯定不少,你要带这护士队多积累一些经验哈!‘ 柳如是应了声是。张力这才转身离去。 走到门诊大院的时候,张力特意经过了妇科门诊,只见里面若晨小姐正在给一位妇人诊病。 张力见此情景,微微点了点头,便轻轻走开了。 从医馆出来,张力叫了高元良一起,径直驱车前往城外的南郊工地。 这些天工地一直由方以智在打理,张力极少过问。 其实这些不怪张力,主要还是张力自个儿虑事不周。 原本张力以为修建几座平房,又不是后世哪种高楼大厦。恐怕要不了个把月就能完工,哪知张力完全想错了。 张力实在高估了古代的生产力! 像张力那建筑规划里面的工坊,光是修建屋子便要三、四个月,更别说后期的各项工作了。 张力在得知如此漫长的工期之后,便将工地彻底放权给方以智,让他全权负责。 今日张力有了空闲,便过去看看情况。 马车出了南城的聚宝门,径直往南郊工地驶去,不多时,张力的马车便抵达了目的地。 张力走下了马车。心情忽然变得亢奋起来! 只见这一百多亩的工地上,按照图纸所列的几处地方,建筑物的主体工程已经进行了一半。 那张力命名的‘职工宿舍‘进展最快,一栋一梁错落有致。外墙乃是用方砖砌成,砖已经砌了一大半,估摸着再过些时日,就可以封顶了! 仓库目前只刚刚把大木头柱子布好,还没来得及砌砖。 进展最慢的是炼钢工坊,现在还在挖着地基…… 张力正在观察的时候。方以智得到消息,从工地上赶了过来。 张力一看方以智,顿时心中升起了意思歉意。 这哥们以前也是个细皮嫩肉的主儿,这个把月风吹雨淋的,皮肤已经有了些古铜色! 虽说不比工人们那黝黑的肤色,可是人家那是常年劳动形成,这方以智只在工地一个月而已! 张力正想开口寒暄几句,方以智直接进入了正题:‘少爷兄,现在工地进展情况还算顺利,一切都按照计划稳步修建着……‘ 方以智又介绍了一番施工进度,与张力见到的情况一般无二。 张力又问了几句工人们的情况,再三叮嘱一定要注意安全,不要弄出什么工伤事故来。 方以智牢牢记下之后,便邀请张力进入工地视察。 张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我就不进去了,我去了工人还要停工跟我行礼,太耽误事儿了!‘ 方以智点点头,这时张力又开口了:‘工地怎么不围起来呢?‘ 方以智一愣,脱口而出道:‘围起来?什么围起来?‘ 这下轮到张力一愣了,尼玛后世那些建筑工地,可不是都用铁皮围起来的么? 呃,眼下却不是后世,是大明朝呀! 不过这工地围起来也有很多好处,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还是让他们围起来吧。 张力淡淡地道:‘虽说现在此处是荒郊野岭,但是这规矩必须立起来。以后但凡是我的建筑工地,内外必须有别。以后少爷我恐怕还要建水泥厂、玻璃厂、军工厂呃,扯远了……这围墙的材料嘛,就用木栅栏吧,外面再覆盖一层牛皮!‘ 方以智皱了皱眉头,思索片刻,道:‘少爷兄,这占地百亩的工地,修建这么一个围墙的话,恐怕所费不少啊!‘ 张力微微摇头,道:‘这钱不能省,若是工地建成以后,牛皮和木栅栏可以回收,反复利用的。现在工地是在城外,失窃什么的情况比较少,以后若是工地开在城内,这却不得不防。‘ 方以智见张力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点头道:‘既如此,那明日便开始修围墙。就用木栅栏和牛皮吧,那我这边可能要停工些时日了。‘ 张力摇头道:‘不用停工,里外一起建。你明日再去雇佣些短工来干这个工程,所需银钱直接找康兴安要,我回头给他打声招呼。‘ 方以智点头应诺,张力又闲聊了一阵之后,便离开了工地。 高元良驾车,在车辕上问车厢中的张力道:‘少爷,咱们是回城么?‘ 张力忽然想起有些时日没见徐萍儿妹子了,今天刚好顺路,便去探望探望? 想到这,张力开口道:‘元良,咱们去雨花台的徐府。‘ ‘好咧!‘高元良应了一声之后,马车往徐府驶去。 来到徐府门前,张力下了车敲门,结果出来了一个丫鬟。 张力询问一番之后,不由得大失所望。 原来徐萍儿妹子和真如师太、玄阳子道长一起外出了! 而外出的原因,却让张力大吃一惊! 礼部尚书徐光启要来南京! 说是从天津卫坐船到松江府也就是后世的上海而来! 张力招呼高元良驾车回城,车厢中张力不由得琢磨起这件事来。 徐静萍才和亲生父母相认,现在这时间点,恰逢徐光启来南京,想必是带上父母前去迎接,表白一下心意。 亲生父母是父母,养父母同样是父母。 这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可是,这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来这南京干什么呢? 显然不会是因为徐静萍与亲生父母相认,一则这消息恐怕还没传到京师去,二则徐光启大人乃是朝廷重臣,轻易根本不会离开京师。 既然不是私事,莫非是公事? 徐大人堂堂礼部尚书,来南京干嘛? 等等! 礼部? 礼部可是管着科举之事啊,莫非是朝廷开恩科之事? 这事也不至于徐大人亲自来南京啊! 张力实在想不出徐大人轻离京师的原因,只好先不去想了。 回城之后,张力便将这码子事情忘诸脑后,毕竟张力现在可是一个大忙人。 一连数日过去,方以智回报已经做好了围墙,而若晨的妇科助理医师也做得风生水起,很快便掩过了方郎中和戴郎中的光芒。 毕竟若晨小姐诊治妇科患者,天然地就比方郎中和戴郎中强了很多。 每天晚上,张力都要和若晨‘切磋‘妇科医术,数日之后,若晨医术也有了不少提高。 毕竟若晨小姐有医术底子,很多辩证方法和诊治手段一点就通。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天张力去医馆视察一番之后,便走出了医馆。 先前找那工匠区的铺子定做的手术刀,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了,张力决定今日去看看情况。 就在张力刚刚走出三条营街,拐上了南门大街的时候,忽然有两人从路旁停着的马车中串出,将张力直接掳上了车! 剧变之下,张力根本来不及反应,头上就套上了一个黑布面罩! 张力心里大骇,还想着大喊呼救,嘴上也结结实实地塞上了一团棉布! 马车已经开始行驶,张力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大意了! 自己居然没带高元良一起出来! 第一百五十三章姑爷VS大舅子 就在张力被张世泽带走后不久,高元良首先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高元良作为张力的贴身保镖,平时都是寸步不离的。 可是今天高元良带着天雄出城学习驾车之术,故而两人并不在一起。 高元良回来的时候没碰见张力,医馆中也不见人。 后来听说张力去了工匠区,高元良又跑去寻找,结果那铁匠铺子的人说张力压根就没有来! 这下高元良有些着急了,一路打听下来,南门大街上一处铺子的小二说早上见到张举人被人带上了一辆马车…… 这下高元良慌了神,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安子和若晨以及柳如是的耳朵里。 大家一听到张力被抓走的消息,都是大吃一惊,继而都有些慌乱。 若晨小姐让大家不要声张,医馆一切照旧,然后带着大伙回到家中议事。 虽说若晨不见得是张力最亲近的人,不过却是这几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个。而且在隐隐中,安子也好,高元良也罢,亦或者是柳如是,心中都有点当若晨是“主母”那意思,所有人自然都是听她的。 甘露巷张力府上的大厅之中,气氛非常压抑,所有人都眉头紧皱。 由于若晨的坚持,张力失踪这件事情只有屋内四人知晓,连楚二娘和李夫子都不知道。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柳如是,只见她眼圈微红,面露焦急之色:“若晨姐姐,少爷他被人掳走,现在我们怎么办?” 安子和高元良的眼光也看向了若晨,但见若晨眉头紧蹙,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们少爷在城里可有仇家?” 安子连忙接腔道:“有啊!那贵芝堂的许秀才,金陵结义帮的潘霸天,甚至……甚至应天府知府程大人也与少爷不合呢!” 若晨微微颔首,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程知府是若晨第一个直接排除的。比先前张力猜测之时,排除得快多了。 毕竟张力不是官场中人,而以若晨的身份,大明官员是什么德性。她可比张力清楚得多。 程知府这种人,绝对不会干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事儿,仅此一项,便直接可以排除! 许秀才和潘霸天都有可能。不过不管怎么说,潘霸天一定参与了这件事。 即使是许秀才要收拾张力,自然也是找金陵结义帮来实施计划! 想到这里,若晨开口道:“这事不可能是程知府做的,应该就是许秀才和潘霸天做的。要当街掳走张力,许秀才肯定是不行,一定是由潘霸天实施的!” 若晨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高元良重重地拍一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们现在进去金陵结义帮,找那帮龟孙子要人!” 安子也嗖地一声站了起来。若晨却冷冷地道:“你们要干什么?想害死张力吗?” 柳如是一脸不解之色,喃喃地道:“若晨姐姐,我们……我们是去救人啊!” 若晨看了众人一眼,神色中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一般,大伙都地下了头,不敢说话。 沉吟片刻之后,若晨终于开口了:“你们这样去找潘霸天的话,少爷……唔,不,你们少爷非常危险。因为那金陵结义帮既然是黑帮。杀人灭口这种事肯定是经常干的……” 柳如是反应了过来,点头道:“是呀,咱们又没有证据,潘霸天根本不会承认。若是……若是咱们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便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说到此处,柳如是顿时花容失色:“哎呀!这可怎么办……” 若晨小姐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我出面,找程知府!” 这话一落地,屋内三人顿时噤若寒蝉。 若晨小姐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用英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压一压程知府了。 潘霸天的金陵结义帮要想在南京城混下去的话,肯定不敢得罪程知府,没准他们就是蛇鼠一窝的! 找程知府要人,实在是最高明的办法! 柳如是想明白了此节,立刻追问道:“若晨姐姐,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若晨小姐点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去!” 就在此时,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黄莺般悦耳的声音! 若晨明显身子一颤——没错!这正是灵儿姑娘的声音! 安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呼一声:“灵儿姑娘!是灵儿姑娘!” 高元良瞪了他一眼,斥道:“瞎咋呼啥?!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这副模样!” 安子一伸舌头,小声地道:“呃,我只是激动,有点小激动而已……” 若晨小姐也不管安子和高元良,一抬头,正见灵儿一脸焦急模样地冲进了屋子! 灵儿见到了若晨,脱口而出道:“小姐,不好了!大少爷来了,小神医就是被大少爷带走了!” “啊?——”屋中众人齐声惊呼,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竟然不是潘霸天掳走了少爷,而是——若晨小姐的大哥! 柳如是的眼光转向了若晨,嘴唇微微动了一动,不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安子看见灵儿姑娘以后,口水留了一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只有高元良眉头紧皱,小声地道:“若晨小姐,这个……这个……” 若晨很快便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既然是我大哥带走了张力,他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恐怕是有些误会,我出面就可以解决。” 众人一听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晨蹙眉问灵儿道:“灵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灵儿姑娘深呼吸了两次,将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慢慢解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若晨小姐从京师逃到苏州,乃是为了逃婚! 张力先前在程知府处赴宴时,胡说八道自己是什么“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英国公张之极的耳中! 英国公大怒,责问若晨小姐,并且重提若晨与那成国公世子朱永安的婚事…… 若晨一气之下,便带着灵儿从京师跑了出来。 英国公府在苏州有一处别院,若晨便带着灵儿逃到那里暂住。 后来若晨知道了张力“御赐金针使用权”的事情,便亲自过来南京,将灵儿留在了苏州。 再后来——若晨自然是在张力这边当上了“妇科助理医师”,而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也从京师赶了过来…… 柳如是听见灵儿说少爷张力居然自称“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不由得一阵气苦。 看来张力果然是将若晨视为主母了! 柳如是先前虽说以常理推知,或者说是有些猜测,张力心中若晨应该是正妻。 可是一旦听到这成为事实,心里总是很不舒服的。 安子和高元良听明白了整件事儿,不由得为少爷捏了把汗! 少爷竟然说自己是英国公府的姑爷,这也太——那啥——了吧! 果真符合少爷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 这话恐怕整个大明朝,只有少爷一人敢说,还说得那么言之凿凿…… 这可是把人家若晨小姐放在火上去烤了! 呃,这种情况下,若晨小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还当了少爷医馆里的“妇科助理医师”…… 原来如此,懂了! 安子和高元良自然不说话了,明显是少爷作死作得太过了,若晨小姐的娘家人跑来兴师问罪!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还得看若晨小姐怎么处置呀! 大家的目光又都集中到若晨小姐身上—— 若晨小姐沉吟片刻,回头对柳如是等人道:“既然是我大哥抓走了张力,我便去救他。你们就在家中等消息吧!” 柳如是有些不放心地道:“若晨姐姐,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若晨摇摇头,蹙眉道:“我大哥那人,性子古怪,不太喜欢人多。我和灵儿前去就是了,你们就不要来了。” 既然若晨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没法再坚持要一起去,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若晨想了想,对高元良道:“元良,你驾车载我和灵儿前去找我大哥。” 高元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声应诺道:“好咧!” 若晨带着灵儿很快便上了马车,高元良在前面车辕驾车。 若晨估计大哥的歇脚之处是锦衣卫在南京城郊的一处宅子,那宅子在莫愁湖附近,以前若晨曾经去过。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若晨所说的那处宅院,高元良只能在院外等候,若晨带着灵儿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修建在莫愁湖畔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锦衣卫在崇祯年间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当今天子崇祯皇帝听信文官的鬼话,对厂卫极尽打击之能事。 这莫愁湖畔的宅院,乃是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的一处别院,也是南直隶为数不多还保留下来的锦衣卫的产业。 其实锦衣卫在明朝远不如后世人所想象的那么风光,整个大明朝二百年间,锦衣卫一直被文官压得死死的。 整个大明锦衣卫系统,真正有权势的也就是天顺朝的袁彬和嘉靖朝的陆炳罢了,余者皆碌碌之辈。 要么完全听皇帝的,要么听文官的,要么便是听东厂公公们的,在顶级的政治斗争中,锦衣卫显然有些龙套的嫌疑。 不过,那是朝廷上顶级政治斗争,在地方上锦衣卫还是相当吃得开的! 第一百五十三章姑爷VS大舅子 就在张力被张世泽带走后不久,高元良首先发现了不对劲。 原本高元良作为张力的贴身保镖,平时都是寸步不离的。 可是今天高元良带着天雄出城学习驾车之术,故而两人并不在一起。 高元良回来的时候没碰见张力,医馆中也不见人。 后来听说张力去了工匠区,高元良又跑去寻找,结果那铁匠铺子的人说张力压根就没有来! 这下高元良有些着急了,一路打听下来,南门大街上一处铺子的小二说早上见到张举人被人带上了一辆马车…… 这下高元良慌了神,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安子和若晨以及柳如是的耳朵里。 大家一听到张力被抓走的消息,都是大吃一惊,继而都有些慌乱。 若晨小姐让大家不要声张,医馆一切照旧,然后带着大伙回到家中议事。 虽说若晨不见得是张力最亲近的人,不过却是这几人中身份最高的一个。而且在隐隐中,安子也好,高元良也罢,亦或者是柳如是,心中都有点当若晨是“主母”那意思,所有人自然都是听她的。 甘露巷张力府上的大厅之中,气氛非常压抑,所有人都眉头紧皱。 由于若晨的坚持,张力失踪这件事情只有屋内四人知晓,连楚二娘和李夫子都不知道。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柳如是,只见她眼圈微红,面露焦急之色:“若晨姐姐,少爷他被人掳走,现在我们怎么办?” 安子和高元良的眼光也看向了若晨,但见若晨眉头紧蹙,低头思索了片刻,开口道:“你们少爷在城里可有仇家?” 安子连忙接腔道:“有啊!那贵芝堂的许秀才,金陵结义帮的潘霸天,甚至……甚至应天府知府程大人也与少爷不合呢!” 若晨微微颔首,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程知府是若晨第一个直接排除的。比先前张力猜测之时,排除得快多了。 毕竟张力不是官场中人,而以若晨的身份,大明官员是什么德性。她可比张力清楚得多。 程知府这种人,绝对不会干这种高风险,低收益的事儿,仅此一项,便直接可以排除! 许秀才和潘霸天都有可能。不过不管怎么说,潘霸天一定参与了这件事。 即使是许秀才要收拾张力,自然也是找金陵结义帮来实施计划! 想到这里,若晨开口道:“这事不可能是程知府做的,应该就是许秀才和潘霸天做的。要当街掳走张力,许秀才肯定是不行,一定是由潘霸天实施的!” 若晨这话说到大家心坎上了,高元良重重地拍一了一下桌子,怒道:“我们现在进去金陵结义帮,找那帮龟孙子要人!” 安子也嗖地一声站了起来。若晨却冷冷地道:“你们要干什么?想害死张力吗?” 柳如是一脸不解之色,喃喃地道:“若晨姐姐,我们……我们是去救人啊!” 若晨看了众人一眼,神色中带着一种摄人心魄的魔力一般,大伙都地下了头,不敢说话。 沉吟片刻之后,若晨终于开口了:“你们这样去找潘霸天的话,少爷……唔,不,你们少爷非常危险。因为那金陵结义帮既然是黑帮。杀人灭口这种事肯定是经常干的……” 柳如是反应了过来,点头道:“是呀,咱们又没有证据,潘霸天根本不会承认。若是……若是咱们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便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来!” 说到此处,柳如是顿时花容失色:“哎呀!这可怎么办……” 若晨小姐冷哼一声,淡淡地道:“我出面,找程知府!” 这话一落地,屋内三人顿时噤若寒蝉。 若晨小姐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要用英国公府大小姐的身份。压一压程知府了。 潘霸天的金陵结义帮要想在南京城混下去的话,肯定不敢得罪程知府,没准他们就是蛇鼠一窝的! 找程知府要人,实在是最高明的办法! 柳如是想明白了此节,立刻追问道:“若晨姐姐,事不宜迟,不如我们现在就去?” 若晨小姐点点头,道:“好!我们马上去!” 就在此时,屋子外面忽然传来一阵黄莺般悦耳的声音! 若晨明显身子一颤——没错!这正是灵儿姑娘的声音! 安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呼一声:“灵儿姑娘!是灵儿姑娘!” 高元良瞪了他一眼,斥道:“瞎咋呼啥?!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这副模样!” 安子一伸舌头,小声地道:“呃,我只是激动,有点小激动而已……” 若晨小姐也不管安子和高元良,一抬头,正见灵儿一脸焦急模样地冲进了屋子! 灵儿见到了若晨,脱口而出道:“小姐,不好了!大少爷来了,小神医就是被大少爷带走了!” “啊?——”屋中众人齐声惊呼,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震撼了! 竟然不是潘霸天掳走了少爷,而是——若晨小姐的大哥! 柳如是的眼光转向了若晨,嘴唇微微动了一动,不过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安子看见灵儿姑娘以后,口水留了一地,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只有高元良眉头紧皱,小声地道:“若晨小姐,这个……这个……” 若晨很快便从震惊中冷静下来,开口说道:“既然是我大哥带走了张力,他肯定不会有性命之忧,恐怕是有些误会,我出面就可以解决。” 众人一听这么说,顿时松了一口气。 若晨蹙眉问灵儿道:“灵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灵儿姑娘深呼吸了两次,将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慢慢解说了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若晨小姐从京师逃到苏州,乃是为了逃婚! 张力先前在程知府处赴宴时,胡说八道自己是什么“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这事不知怎么传到了英国公张之极的耳中! 英国公大怒,责问若晨小姐,并且重提若晨与那成国公世子朱永安的婚事…… 若晨一气之下,便带着灵儿从京师跑了出来。 英国公府在苏州有一处别院,若晨便带着灵儿逃到那里暂住。 后来若晨知道了张力“御赐金针使用权”的事情,便亲自过来南京,将灵儿留在了苏州。 再后来——若晨自然是在张力这边当上了“妇科助理医师”,而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也从京师赶了过来…… 柳如是听见灵儿说少爷张力居然自称“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不由得一阵气苦。 看来张力果然是将若晨视为主母了! 柳如是先前虽说以常理推知,或者说是有些猜测,张力心中若晨应该是正妻。 可是一旦听到这成为事实,心里总是很不舒服的。 安子和高元良听明白了整件事儿,不由得为少爷捏了把汗! 少爷竟然说自己是英国公府的姑爷,这也太——那啥——了吧! 果真符合少爷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格! 这话恐怕整个大明朝,只有少爷一人敢说,还说得那么言之凿凿…… 这可是把人家若晨小姐放在火上去烤了! 呃,这种情况下,若晨小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还当了少爷医馆里的“妇科助理医师”…… 原来如此,懂了! 安子和高元良自然不说话了,明显是少爷作死作得太过了,若晨小姐的娘家人跑来兴师问罪!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一切,还得看若晨小姐怎么处置呀! 大家的目光又都集中到若晨小姐身上—— 若晨小姐沉吟片刻,回头对柳如是等人道:“既然是我大哥抓走了张力,我便去救他。你们就在家中等消息吧!” 柳如是有些不放心地道:“若晨姐姐,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若晨摇摇头,蹙眉道:“我大哥那人,性子古怪,不太喜欢人多。我和灵儿前去就是了,你们就不要来了。” 既然若晨都这么说了,众人也没法再坚持要一起去,一个个垂头丧气地坐到了椅子上。 若晨想了想,对高元良道:“元良,你驾车载我和灵儿前去找我大哥。” 高元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连声应诺道:“好咧!” 若晨带着灵儿很快便上了马车,高元良在前面车辕驾车。 若晨估计大哥的歇脚之处是锦衣卫在南京城郊的一处宅子,那宅子在莫愁湖附近,以前若晨曾经去过。 不多时马车便来到了若晨所说的那处宅院,高元良只能在院外等候,若晨带着灵儿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座两进的院子,修建在莫愁湖畔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 锦衣卫在崇祯年间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当今天子崇祯皇帝听信文官的鬼话,对厂卫极尽打击之能事。 这莫愁湖畔的宅院,乃是南直隶锦衣卫千户所的一处别院,也是南直隶为数不多还保留下来的锦衣卫的产业。 其实锦衣卫在明朝远不如后世人所想象的那么风光,整个大明朝二百年间,锦衣卫一直被文官压得死死的。 整个大明锦衣卫系统,真正有权势的也就是天顺朝的袁彬和嘉靖朝的陆炳罢了,余者皆碌碌之辈。 要么完全听皇帝的,要么听文官的,要么便是听东厂公公们的,在顶级的政治斗争中,锦衣卫显然有些龙套的嫌疑。 不过,那是朝廷上顶级政治斗争,在地方上锦衣卫还是相当吃得开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我不嫁他一♂ 张力此刻被安置在一处厢房之中,门外有两名锦衣卫兵卒给他‘站岗‘。 先前自己说了那一番话之后,张世泽不置可否,只说让自己去厢房休息。 这一休息,便休息了两个时辰。 也不知这位大舅子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力心里略微有些烦躁,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自己身上虽说随身携带有散户天女,可是刚才进屋之时自己已经留意到了,这宅子守卫森严,不光有明哨,还有很多暗哨。 散花天女绝对不能轻易使用,更何况,张世泽是若晨的大哥,总觉得要杀掉他的人,心中有种怪怪的感觉。 正在张力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透过窗户,竟然看见了对面回廊中走过来两人! 当先一人正是若晨小姐,而她身后跟着的乃是久未谋面的灵儿姑娘! 哈哈! 若晨小姐来了,说明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处境,定然是来救人的! 张力快步走到窗户前,高声呼唤了一声:‘若晨‘ 若晨小姐一愣,停下了脚步,往张力这边看了一眼,很快便挥手示意,显然是知道张力就在这屋中。 张力还想再说话,可是若晨却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里面的院子。 张力摸了摸鼻子,既然若晨小姐已经知道了的话,恐怕是急着去找他大哥! 自己且安心等待即可…… 张世泽一个人在花厅之中,负手而立,静静地想着如何处置张力。 这小子的话虚虚实实,自己也辨不清真假! 以自己的身份,去问一个区区的四品地方官关于自己妹妹的绯闻,实在是不合时宜,甚至有**份! 张力这小子看起来一表人才,不过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太多了些,自己不是很喜欢这样的人! 可是,现在朝廷上那帮东林文官。不正是张力这类人吗? 锦衣卫被压制得死死的,也许恶人还需恶人治? 呃,张力不过一个小小举人而已,自己居然会想到让他去对付那洪水猛兽一般的东林党? 想多了…… 也罢。既然张力对母亲有大恩,还是放过他吧,待会便和他一起去看看妹妹若晨…… 正张世泽想到此处,忽然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大哥‘ 张世泽一回头,见识若晨。立刻板起脸来:‘你还知道我这个大哥?‘ 若晨小嘴一嘟,撒娇道:‘大哥‘ 张世泽嘴角微微上扬,开口道:‘怎么,收到消息了?‘ 若晨点点头,道:‘张力是个好人,大哥你不要为难他‘ 张世泽眼睛深邃起来,自己这个妹子性质最是恬静、淡雅,从来没有为一个男子这样说过话,张力那小子不知道给他灌了什么**汤了? 张世泽皱眉道:‘父亲要你嫁给朱永安,你却逃到此处你难道不知婚姻之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你自己又岂可做主?‘ 若晨性子刚烈,淡淡地道:‘我当然不能做主嫁给谁,但小妹我可以做主自杀与否!若是父亲逼我,我便永远在你们面前消失。‘ 张世泽叹了口气,若是别人说这话他是半点也不信,不过若晨这么说,张世泽深信不疑。 以张世泽对妹妹的了解,她绝对说到做到! 良久之后,张世泽背对着若晨。抬头看向蔚蓝色的天空,缓缓地道:‘那朱永安何许人也?纨绔子弟一个罢了,我又岂会看得起他?不过这张力更不可能!他的身份太低,门不当户不对。小妹难道心里没数吗?‘ 若晨低着头,小声地道:‘若是张力能考中进士的话,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张世泽一怔之后,笑出声来:‘哈哈,进士?据我所知,张力受高人传艺。在医术一途颇有建树,若说是科举……绝无可能!‘ 顿了一顿,张世泽回头看了若晨一眼,道:‘他那举人身份也是你帮他求的,朝廷恩赐出身到举人为止,你应该很清楚才是。‘ 若晨眉头微蹙,也不说话。张力到底科举行不行,她心中也没有底…… 张世泽微微摇头,走到若晨身边,开口道:‘朱永安已经离京,不日将会抵达南京,他是来找你的。‘ 若晨一愣,蹙眉道:‘我不嫁他。‘ 张世泽想了一想,道:‘你若是不嫁公侯勋贵,那么只有新科进士才能配得上咱们英国公府的地位。也罢,朝廷恩科在即,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若晨再一次小声地道:‘大哥,如果张力考上了呢?‘ 张世泽摇摇头:‘绝无可能!不说这个了你自幼个性固执,爱在他的医馆中玩玩的话,我也不反对。婚嫁之事,你却必须听父亲和我的意见。若不是勋贵,就一定是进士,除此之外免谈!‘ 若晨有些气苦,可是也无言反驳,自己英国公府的事儿,确实有些内情! 上一代英国公张维贤在前年,也就是崇祯三年过世。 他是英国公一系除了最开始的两代英国公张玉和张辅之外,整整二百年间最最显赫的英国公,甚至是最最显赫的勋贵。 张维贤万历二十六年袭爵。万历三十六年领右府,加太傅兼太子太保。天启三年加太保。崇祯三年去世之后追封太师! 大明三百年间,活人封太师的也只有张居正一人而已。 须知张居正当权之时,虽无皇帝之名,却有皇帝之实。可是到张居正死后却还是被万历皇帝刨了坟,剥夺了所有封赐。 而死人追封太师的,在大明朝却也是屈指可数。 有这么一个非常强势的父亲,现任英国公张之极的成长经历可想而知。 这便如康熙小麻子一般,他的太子二阿哥胤礽曾经两立两废,最终还是个不成器的废物。 本来有个强势的爹就很恼火,这老爹偏偏长命,实在是更为恼火的一件事情。 没准便是隔代遗传,太师张维贤的基因没有传给儿子张之极,而是传给了孙子张世泽。 张世泽虽说比不上爷爷张维贤。不过比老爹张之极强太多了。 故而英国公府中大小事,张世泽的意见非常重要! 若晨与张世泽沉默良久之后,若晨岔开了话题:‘大哥,原本有些事我也不该问你此次到南京。还是为了上次那个案子么?‘ 张世泽眉头深深皱了起来,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的神色。 自己一直侦办的‘建州内卫‘一案,乃是皇上亲自下令侦缉的,然而现在居然查到了内阁首辅东林党魁周延儒的门生身上这,实在是查不下去了! 再查。便是死路一条! 虽说自己贵为英国公世子,但是与东林党作对的下场,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哼!东林党自诩什么为国为民,朝廷的中流砥柱,背地里搞得都是些什么玩意? 与建奴勾搭,做得都是人神共愤之事! 不过,自己一个锦衣卫指挥佥事,即使有着勋贵的背景,也绝对不敢揭开这些黑幕! 想到此处。张世泽淡淡地对若晨道:‘莫谈国事!‘ 若晨点点头,不再追问此事:‘大哥,那张力我就带走了哦?‘ 张世泽微微颔首,道:‘也罢,我本也无意为难他。我在这还有些公务要处理,到时候返回京师之时,我要带上他去给母亲治病。‘ 若晨心中一喜,道:‘我也有此意。我让他准备准备,等大哥事情办完,我们一起回京师!‘ 张世泽眼睛微眯。淡淡地道:‘你去吧。‘ 若晨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若晨将张力带回了甘露巷的家中,众人见到张力平安回来,都非常高兴。 然而若晨一直寒着脸。张力也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大伙儿不知缘故,气氛也都比较尴尬。 内院花厅之中,张力让楚二娘暖了壶酒,与若晨枯坐了良久。 若晨一言不发,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 张力叹了口气。若晨从下午接自己走的时候开始,便寒着脸,一直不说话。 自己开始也没想明白为何如此,后来算是想通了 人家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子,还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自己腆着脸说自己是什么‘英国公府未来的姑爷‘…… 想必是若晨妹子生气了! 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若晨终于开口了:‘你当初胡说八道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张力默然,这一点确实自己忽略了! 虽说明末风气开放,但毕竟是古代,放在二十一世纪随便说的话,眼下却有很多忌讳! 自己先请搪塞若晨大哥的话,现在又怎么说得出口? 以自己这副成天吊儿郎当的德性,若晨必然能够分辨出哪些话是自己说的,哪些话不是。 张力还在愧疚的时候,若晨又开口道:‘马上要开始的恩科,我估摸着你是没有什么希望能够考中。现在就是看两年以后的考试,不知道你能不能考上?唉,两年……中间又会发生多少事情?‘ 若晨压根也不看张力,竟然是一个人看着深邃的夜空,自言自语。 ps:订阅一直不太高,本来历史是小众文,加之我也没有什么名气,在为数不多的读者中,恐怕还有不少盗版读者。 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读者朋友,第一次写肯定有很多不足。但我有一颗永不太监的心,希望读者能看到我的诚意,后面章节争取会有所提高。 人都是一个成长的过程,每天看着这十几二十个订阅,我也会很开心——至少写的东西还是有人愿意看。 正如改过的简介那样,莫欺少年穷。只要坚持,一定会有好结果。多谢还在订阅的朋友!坚持!坚持!坚持! 第一百五十六章你想以这举人身份,终老一生吗 若晨幽幽地叹了口气,接着自言自语道:‘若是你侥幸考中了,你这样的性子,恐怕也会不容于朝堂……‘ 张力眉头紧皱了起来,若晨却依然不搭理他:‘你既非东林中人,这仕途便很难有寸进。当今天下,东林党人一手遮天,连皇上也无可奈何。‘ 张力越听越不是滋味,但是又找不到一句话可以接上话茬,只得沉默不言。 若晨接着道:‘我先前帮你在皇上面前邀功,弄了一个举人的出身……‘说到这里,若晨突然转过头来,眼光直接盯着张力,道:‘你想以这举人身份,终老一生吗?‘ 张力一愣,随后坚定地摇摇头,道:‘自然不想。‘ 若晨用手轻轻揉了揉眉头,用自己的眸子盯着张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愿闻其详。‘ 穿越来到明朝以后,张力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如何改变这个腐朽没落的王朝。 然而终究身份太低,地位太低,也只是想想而已。 自己前世最崇拜之人,鲁迅先生绝对是其中之一。 这位前半生学医,后半生弃医从文的伟大思想家、文学家让自己无比钦佩。 明末之与清末,虽说在‘洋大人‘这一项上,明朝有自己的骨气,不过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两者都是黑暗透顶的时代。 自己一直在布局,不管医院也好,搞发明创造的工地也好,竟然是走入了歧途! 当然,不是说这些不对,而是 格局太小! 医院和发明,可以搞,而且也必须搞。 自己大可以如徐光启一般,做官是主业,科学是副业! 要拯救一个时代,又岂是开几所医院。发明几件新奇的物品就可以的了?! 若晨见张力一直思索,没有回话,不由得有些着急,追问道:‘我问你话呢‘ 张力收敛住心神。哦了一声之后,朗声道:‘若晨,我先前的格局未免太小,你今日一番话让我如梦初醒!‘ 顿了一顿,张力眼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之色:‘我之本意。在于救国救民。国家暂时够不着,便救一救身边的百姓。也许多少年以后,我的医院开得遍布大明十三行省,老百姓不会再为求医问药之事操心。‘ 若晨微微点头,张力接着道:‘然而,这个想法,恐怕也只是井中月,水中花而已。‘ 若晨有些听不明白,问道:‘为何?你广开医院,解民倒悬。也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张力默然,这又如何解释? 恐怕现在的所有人,包括那建州鞑子,在崇祯五年这个时间点,绝对没人想过大明朝会灭亡! 只有自己这个穿越而来的人,才知道以后的历史走向! 这个问题就不解释了,让它永远埋在自己心底,现在开始,自己便要尽一切可能,改变历史的走向! 这。才是国之大者! 官场的话,恐怕还是从礼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那里入手,自己再琢磨一下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办法! 自己不是还有师父天医子老人家留下的玉佩么,到时候看看怎么运作一番那徐光启徐尚书不知何故。也来了南京,这便是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张力对仕途也不那么悲观了:‘我若有朝一日能考中进士,当奋发图强,争取上位。只有位居朝堂高位,才能真真正正地解民倒悬!‘ 顿了一顿。张力面露鄙色地道:‘当今朝廷,碌碌鼠辈窃据高位,以至于民不聊生,以后恐怕还有不忍言之事……‘ 若晨微微点头,这‘不忍言‘之事,若晨自然是不知道清军入关的。不过她也可以脑补成农民起义席卷全国这,却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若晨知道,现在的陕西和山西,‘闯王‘高迎祥、张献忠之流闹得风生水起,势力愈发壮大,山陕一片糜烂。 若晨叹了口气,道:‘国事如此,又有什么办法?‘ 张力点点头,正所谓不破不立,要挽救汉人衣冠,必须大破而后立。 若是走农民起义的路子,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因为大明帝国的统治基础,乃是士绅阶层,若自己去当山大王,那便是与士绅阶层决裂。 这种方式,后世很多穿越小说用过,似乎百试不爽。 无非便是依靠yy所得的ak47甚至弄两艘航空母舰之类秒杀这个时空的一切牛鬼蛇神,然后君临天下罢了。 肤浅! 不说明末,就说清末那推翻帝制的革命党人起义,孙逸仙、黄兴等人,哪个是农民? 清末倒是有农民起义,洪秀全嘛,后宫几万人的那位,脐下三寸比咸丰还牛叉的人物 咸丰帝真是死不瞑目呀,要是学洪某人多弄几个妃嫔,也不至于让西太后母凭子贵呀! 自己要走的路,乃是首先占据高位,瞅准时机找到独镇一方的机会,形成割据,在自己的势力范围,推行自己的施政理念。 这种理想状态的最低官职,便是总督或者督师! 宣大总督,蓟辽督师之类的重臣! 区区一个知府亦或者巡抚,上头还有n个领导指手画脚,根本不可能推行什么政策! 这,就是自己心中的规划! 张力笑了,看着若晨有些焦急的神色,他一字一句地道: ‘君子和而不流, 立而不倚。 国有道,不变塞焉…… 国无道,至死不变!‘ 若晨一时间听得痴了,喃喃道:‘国无道,至死不变……国无道,至死不变……‘ 良久,若晨似乎被张力的话所感染,幽幽长叹了一声:‘想不到你心中竟有如此远大的抱负,我看错了你。‘ 沉默片刻之后,若晨禁不住再次击节赞叹:‘你引用的这《中庸》之言,实在是太好了!真真是想不到啊,我对你科举又有信心啦!看来你真是熟读四书五经呀!‘ 张力淡淡一笑。也不解释。 这天晚上,两人一直谈论人生,直至月上中天…… 绵密的春雨在无声地飘洒着,雨水浇湿了石子铺砌的路面。浇湿了街道两旁店铺的黑瓦瓴,也浇湿了街上来来往往的油纸伞、斗笠和轿顶,给本来就显得闷闷不乐的行人的脸孔,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彩…… 这一场春雨,按说来得正是时候。要在以往,它至少能给忧惧不安的人心,多少注入一些温暖和希望。 可是如今不行了,孔有德大军占据了山东登莱两地,谣传孔贼大军蠢蠢欲动,有南下的趋势! 山东紧挨着南直隶的淮安府,若是孔贼南下,南直隶岌岌可危! 大明的精锐军队,全在北方,或镇守九边。或围剿农民军起义,而南方的军队,根本不堪一战! 那孔有德乃是毛文龙旧部,骁勇善战,而且山东巡抚孙元化还是个典型的科技狂人,先前孔有德没有叛变之时,竟然给孔有德部配备了数不清的红衣大炮! 南直隶的战五渣卫所部队vs孔有德的步炮协同大军,实在是三岁小儿也能预测出结果! 在这人心惶惶,大户人家琢磨着逃亡江浙避难的时候,成国公世子朱永安。进入了南京城。 此刻朱永安坐在轿子上,轿子前往的地方,乃是成国公府在南京城的别院。 朱永安的心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路上听说外边那帮土鳖缙绅们。都在打主意逃难,朱永安实在是想笑。 自己早已收到消息,朝廷有意派朱大典巡抚山东,届时将调集数万精锐大军,围剿孔有德! 听说关中的精锐部队已经开拔,不然将会抵达山东。 孔有德现在自身难保。又岂会轻易离开老巢山东南下? 嘿嘿,这种朝廷大事,这些小人物又岂会知晓?随他们瞎折腾吧! 有点不那么美妙的事情,便是张若晨的事了。 原本英国公张之极已经答应将若晨许配给自己,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实在是再稳妥不过的了,可惜若晨竟然跑了! 多方打探之下,才知道若晨去了苏州,而后又到了南京! 以晨妹那么固执的性子,又该如何着手呢? 听说她曾经说过,若是逼迫太甚,她就自杀! 唉……真是愁人! 朱永安的轿子刚刚停下,他正要走下轿子的时候,一把‘及时‘的油纸伞撑了过来! 朱永安一看,来人身着四品官服,脸上挤眉弄眼,也不知是什么官儿! 正要开口相问之时,那四品官儿一手打着油纸伞,一边深深地一鞠躬,开口道:‘下官应天府知府程友伟,见过小公爷!‘ 朱永安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原来是应天府的父母大人,无需多礼。‘ 应天府知府? 算他醒眼! 朱永安下了轿子,往自己别院中走去,程知府撑着油纸伞,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在程知府勾搭上成国公世子朱永安的时候,张力也没闲着。 张力要宴请大舅子英国公世子张世泽。 恐怕所有人都想不到,竟然这两位大明朝最最显赫的勋贵世子,竟然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南京城! 两位地位尊贵的世子来南京都是为了若晨小姐,而若晨小姐来到南京,只是因为一个人 来自山东的举人,张力。 ps:“国无道,至死不变!”网文现在玄幻都市一统天下,我也不好恶意诋毁什么,然则“xx无道,我不太监!”却是能做到的。多谢订阅历史分类的朋友! 第一百五十七章格鱼致知 张世泽何等人也,岂会看不出张力的意思,微微一笑之后,不再说话,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先前自己已经打探过了,张力的医馆开张之时,程知府带人上门捣乱,结果碰了个灰头土脸。 今儿个程知府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这张力,果然有些道道! 妹妹说他有意科举,若是他真能踏入仕途,这种腹黑的性子,恐怕还真能往上爬呢! 不过会试又岂是那么好考的?东林党下面的复社众人,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难呀! 这餐饭一直吃到深夜,才宾主俱欢而散,当然,程知府心里一定是不那么舒服的…… 程知府翌日一大早,便匆匆赶到了成国公小公爷的别院。 成国公小公爷朱永安与英国公大小姐张若晨之间的事儿,错综复杂。 为什么英国公张之极逼着若晨嫁给朱永安,而若晨的大哥张世泽却对朱永安不感冒,这一切还要从头说起。 永乐皇帝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左右的哼哈二将,便是张玉与朱能。 起初朱棣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建文帝一方兵多将广,朱棣处境不妙。 在东昌之战中,朱棣进攻攻建文帝大将盛庸的东侧,不料陷入了伏击圈。 朱棣突围中被盛庸包围,张玉、朱能率亲兵向盛庸军包围猛冲救主。 朱能负责救朱棣,张玉负责引开敌军,这一引就没再回来。 朱能成功救出朱棣。但杀红眼的盛庸军怎甘心煮熟的鸭子飞了,于是向张玉猛攻,张玉力竭而死。 此战朱棣元气大伤,士气不振。为了鼓舞士气,朱棣拿张玉做文章:亲自为其主持追悼会,为其亲写悼文。 也就是说,张玉是为了救朱棣而引开敌军,导致战死。所以朱棣即位后称其为‘靖难第一功臣‘。 再说朱能,这位当初是亲自负责救援朱棣,而最终也成功将朱棣救出,按道理说功绩应该比张玉更大。 然而死者已矣。朱能也不可能与张玉这个死者去争第一第二。 故而从第一代英国公和成国公本尊来说,张玉朱能都是武将,然而朱棣定的‘靖难第一功臣‘是张玉,朱能恐怕心里是不那么舒服的。 张玉的儿子张辅也是个猛人,在永乐期间数次征伐安南。也就是今天的越南。他用火器营大破安南的大象阵,打得安南人哭爹叫娘。并且还俘虏了安南国王,可谓一时风头无二。 接下来的二百年间,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各有牛人出世。 到了第六代成国公朱希忠,这位活跃在嘉万年间的成国公,更是活人加封太师,死后追赠‘定襄王‘,不过后来被取消了王爵,略略有些不美。 而第七代英国公万历年间的张维贤,也就是若晨的祖父。也是牛得不行,乃是追封了太师的。 英国公和成国公两家大明朝的顶级勋贵,似乎叫上劲了,你方唱罢我登场。 张维贤过后,若晨的老爹张之极能力平庸。 但是现在的成国公朱纯臣,也就是朱永安他爹,却是风光了得,崇祯三年进封太傅,光芒完全压过了现任英国公张之极。 这两家勋贵,近一百余年似乎有个定律。父亲牛逼的,儿子一般都比较差,而孙子却又牛逼起来。 所以,按照这个规律。虽然现任成国公朱纯臣比现任英国公张之极牛,可是下一代的张世泽却压根看不起朱永安。 大明朝乃是文官执政,也就是说,勋贵地位自然是很高,俸禄土地也自然很多,但是不掌权啊! 温饱阶段到小康阶段到富裕阶段。富裕了以后,追求是什么? 无他,权力而已。 所以无论张世泽也好,朱永安也好,做梦都想掌握权力!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太复杂,很多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程知府昨夜被张力摆了一道,今日便急匆匆地前来找朱永安,自然是商议大事。 成国公的别院位于南京城北的保泰街上,东北方向乃是鸡笼山和大名鼎鼎的玄武湖,实在是个清幽雅致的地方。 进入内宅之后,朱永安在花厅之中接见了程知府。 程知府先前已经打听清楚,那贼小子张力正是这位小公爷朱永安的情敌,实在是有些让他匪夷所思。 区区一个举人,竟然想跟小公爷朱永安抢女人,这胆子也是骇人听闻! 朱永安淡淡地摆弄着手上的宣德炉,开口问道:‘程知府一大清早的,就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呀?‘ 程知府躬身一揖,道:‘小公爷,下官有件事,乃是关于张力的,想与小公爷商议一二。‘ 朱永安猛地一惊,将手上的宣德炉放在桌子上,追问道:‘张力?说,什么事情!‘ 程知府心中一喜,果然小公爷对此事大感兴趣,那自己就加一把火。 原本这事自己和许秀才的打算,无非是破坏张力的南郊工地,然后狠狠敲上一笔钱财就算了。 现在既然小公爷在此,那就要张力死无葬身之地,他的那些医馆什么的产业,全部夺过来! 想到此处,程知府又走进了两步,小声道:‘那张力在城外南郊新建了一处工地,说是修什么工坊……‘ 朱永安眉头皱了起来,打断道:‘他修他的工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程知府嘿嘿一笑,道:‘他选的那地方,四周皆是农田,不少缙绅大户田地都在附近,也有很多平民百姓的田地。‘ 朱永安一愣,‘哦‘了一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 程知府哈哈一笑,道:‘当年太祖高皇帝曾有下令,南京城周边百姓生活不易,不得侵占农田以作他用……‘ 朱永安听到此处,猛地反应过来,大声追问道:‘张力那小子竟敢侵占农田修工坊?‘ 程知府讪讪一笑,道:‘他也没那么傻,先前那块地是荒地,乱石嶙峋……‘ 朱永安顿时泄了气:‘既然不是农田,你说这事作甚?‘ 程知府看了小公爷一眼,缓缓地道:‘咱们说那荒地先前是农田,它就是农田呀!附近缙绅百姓下官早已安排妥当,全部都会出来作证!‘ 朱永安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好!反正那地方他已经修建成了工坊,原先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任你怎么说都行!‘ 程知府陪笑道:‘他那工坊还有些时日才落成,原本我是打算等他落成以后再动手的!‘ 顿了一顿,程知府又道:‘现在小公爷来了,自然计划要提前了。‘ 朱永安点点头,问道:‘他那工坊进度如何了?‘ 最初张力的工坊是没有任何遮掩,外面远远一望就能知道进度。 可是现在张力设置了‘围墙‘,程知府派去查探的人却是不能知道详细进展了。 透过围墙远观的话,只能猜个大概而已。 程知府皱了皱眉头,道:‘估摸着应该完工了一半,先前我派去的人回报说,他的工地运进了大量碎石,显然是作为平整地面,铺路之用。‘ 朱永安点头道:‘你多派人查探,最好从工人入手。若是地面全部铺好,那我们就可以动手发难!‘ 程知府连忙应诺,两人在花厅之中密议良久。 这天午后,医馆众人用过工作餐后,张力将若晨叫到了‘馆长办公室‘。 有一件事,张力想了很久,却一直办不成。 现在若晨的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来了,让张力看见了一丝曙光。 以张世泽的能力,当初在山东之时就能用海船将若晨的母亲运到蓬莱,现在这事恐怕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若晨进了屋子以后,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若晨,今天上午诊治了几位病人?‘ 若晨笑道:‘上午都是些小病小痛的病人,人数却是不少,有七八个吧。‘ 张力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若晨,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若尘一愣,好端端地,张力说什么帮忙?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道:‘你说。‘ 张力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我与母亲分隔两地已有半年之久,先前因为闹着兵灾,没法乘船去接。我听说英国公世子在水师里有些门路,能够调集海船……‘ 张力这么一说,若晨明白了,这是要找自己求大哥派船去接他的母亲。 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这是好事! 若晨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先前看过朝廷邸报,金州卫控制在东江镇总兵黄龙手中,伯母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只是现在海路不通罢了。‘ 顿了一顿之后,若晨接着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也要求大哥派出一艘海船,将伯母接到南京!‘ 张力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揖,肃容道:‘多谢若晨小姐!‘ 若晨侧过身去,不受这一礼,笑道:‘这是应该的呀!你先前不也救治过我母亲吗,礼尚往来而已,大哥不会拒绝的!‘ 若晨想了想,又道:‘等大哥派船将伯母接来,你也要准备准备,跟我去一趟京师!‘ 第一百五十七章格鱼致知 张世泽何等人也,岂会看不出张力的意思,微微一笑之后,不再说话,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先前自己已经打探过了,张力的医馆开张之时,程知府带人上门捣乱,结果碰了个灰头土脸。 今儿个程知府被他噎得一愣一愣的,这张力,果然有些道道! 妹妹说他有意科举,若是他真能踏入仕途,这种腹黑的性子,恐怕还真能往上爬呢! 不过会试又岂是那么好考的?东林党下面的复社众人,个个削尖了脑袋想往里钻,难呀! 这餐饭一直吃到深夜,才宾主俱欢而散,当然,程知府心里一定是不那么舒服的…… 程知府翌日一大早,便匆匆赶到了成国公小公爷的别院。 成国公小公爷朱永安与英国公大小姐张若晨之间的事儿,错综复杂。 为什么英国公张之极逼着若晨嫁给朱永安,而若晨的大哥张世泽却对朱永安不感冒,这一切还要从头说起。 永乐皇帝朱棣发动靖难之役时,左右的哼哈二将,便是张玉与朱能。 起初朱棣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建文帝一方兵多将广,朱棣处境不妙。 在东昌之战中,朱棣进攻攻建文帝大将盛庸的东侧,不料陷入了伏击圈。 朱棣突围中被盛庸包围,张玉、朱能率亲兵向盛庸军包围猛冲救主。 朱能负责救朱棣,张玉负责引开敌军,这一引就没再回来。 朱能成功救出朱棣。但杀红眼的盛庸军怎甘心煮熟的鸭子飞了,于是向张玉猛攻,张玉力竭而死。 此战朱棣元气大伤,士气不振。为了鼓舞士气,朱棣拿张玉做文章:亲自为其主持追悼会,为其亲写悼文。 也就是说,张玉是为了救朱棣而引开敌军,导致战死。所以朱棣即位后称其为‘靖难第一功臣‘。 再说朱能,这位当初是亲自负责救援朱棣,而最终也成功将朱棣救出,按道理说功绩应该比张玉更大。 然而死者已矣。朱能也不可能与张玉这个死者去争第一第二。 故而从第一代英国公和成国公本尊来说,张玉朱能都是武将,然而朱棣定的‘靖难第一功臣‘是张玉,朱能恐怕心里是不那么舒服的。 张玉的儿子张辅也是个猛人,在永乐期间数次征伐安南。也就是今天的越南。他用火器营大破安南的大象阵,打得安南人哭爹叫娘。并且还俘虏了安南国王,可谓一时风头无二。 接下来的二百年间,英国公府和成国公府各有牛人出世。 到了第六代成国公朱希忠,这位活跃在嘉万年间的成国公,更是活人加封太师,死后追赠‘定襄王‘,不过后来被取消了王爵,略略有些不美。 而第七代英国公万历年间的张维贤,也就是若晨的祖父。也是牛得不行,乃是追封了太师的。 英国公和成国公两家大明朝的顶级勋贵,似乎叫上劲了,你方唱罢我登场。 张维贤过后,若晨的老爹张之极能力平庸。 但是现在的成国公朱纯臣,也就是朱永安他爹,却是风光了得,崇祯三年进封太傅,光芒完全压过了现任英国公张之极。 这两家勋贵,近一百余年似乎有个定律。父亲牛逼的,儿子一般都比较差,而孙子却又牛逼起来。 所以,按照这个规律。虽然现任成国公朱纯臣比现任英国公张之极牛,可是下一代的张世泽却压根看不起朱永安。 大明朝乃是文官执政,也就是说,勋贵地位自然是很高,俸禄土地也自然很多,但是不掌权啊! 温饱阶段到小康阶段到富裕阶段。富裕了以后,追求是什么? 无他,权力而已。 所以无论张世泽也好,朱永安也好,做梦都想掌握权力! 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实在太多,太复杂,很多事不足为外人道也。 程知府昨夜被张力摆了一道,今日便急匆匆地前来找朱永安,自然是商议大事。 成国公的别院位于南京城北的保泰街上,东北方向乃是鸡笼山和大名鼎鼎的玄武湖,实在是个清幽雅致的地方。 进入内宅之后,朱永安在花厅之中接见了程知府。 程知府先前已经打听清楚,那贼小子张力正是这位小公爷朱永安的情敌,实在是有些让他匪夷所思。 区区一个举人,竟然想跟小公爷朱永安抢女人,这胆子也是骇人听闻! 朱永安淡淡地摆弄着手上的宣德炉,开口问道:‘程知府一大清早的,就来我府上,所为何事呀?‘ 程知府躬身一揖,道:‘小公爷,下官有件事,乃是关于张力的,想与小公爷商议一二。‘ 朱永安猛地一惊,将手上的宣德炉放在桌子上,追问道:‘张力?说,什么事情!‘ 程知府心中一喜,果然小公爷对此事大感兴趣,那自己就加一把火。 原本这事自己和许秀才的打算,无非是破坏张力的南郊工地,然后狠狠敲上一笔钱财就算了。 现在既然小公爷在此,那就要张力死无葬身之地,他的那些医馆什么的产业,全部夺过来! 想到此处,程知府又走进了两步,小声道:‘那张力在城外南郊新建了一处工地,说是修什么工坊……‘ 朱永安眉头皱了起来,打断道:‘他修他的工坊,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程知府嘿嘿一笑,道:‘他选的那地方,四周皆是农田,不少缙绅大户田地都在附近,也有很多平民百姓的田地。‘ 朱永安一愣,‘哦‘了一声,开口问道:‘你的意思是?‘ 程知府哈哈一笑,道:‘当年太祖高皇帝曾有下令,南京城周边百姓生活不易,不得侵占农田以作他用……‘ 朱永安听到此处,猛地反应过来,大声追问道:‘张力那小子竟敢侵占农田修工坊?‘ 程知府讪讪一笑,道:‘他也没那么傻,先前那块地是荒地,乱石嶙峋……‘ 朱永安顿时泄了气:‘既然不是农田,你说这事作甚?‘ 程知府看了小公爷一眼,缓缓地道:‘咱们说那荒地先前是农田,它就是农田呀!附近缙绅百姓下官早已安排妥当,全部都会出来作证!‘ 朱永安一听这话,哈哈大笑:‘好!反正那地方他已经修建成了工坊,原先什么模样谁也不知道,任你怎么说都行!‘ 程知府陪笑道:‘他那工坊还有些时日才落成,原本我是打算等他落成以后再动手的!‘ 顿了一顿,程知府又道:‘现在小公爷来了,自然计划要提前了。‘ 朱永安点点头,问道:‘他那工坊进度如何了?‘ 最初张力的工坊是没有任何遮掩,外面远远一望就能知道进度。 可是现在张力设置了‘围墙‘,程知府派去查探的人却是不能知道详细进展了。 透过围墙远观的话,只能猜个大概而已。 程知府皱了皱眉头,道:‘估摸着应该完工了一半,先前我派去的人回报说,他的工地运进了大量碎石,显然是作为平整地面,铺路之用。‘ 朱永安点头道:‘你多派人查探,最好从工人入手。若是地面全部铺好,那我们就可以动手发难!‘ 程知府连忙应诺,两人在花厅之中密议良久。 这天午后,医馆众人用过工作餐后,张力将若晨叫到了‘馆长办公室‘。 有一件事,张力想了很久,却一直办不成。 现在若晨的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来了,让张力看见了一丝曙光。 以张世泽的能力,当初在山东之时就能用海船将若晨的母亲运到蓬莱,现在这事恐怕还要着落在他的身上。 若晨进了屋子以后,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问道:‘若晨,今天上午诊治了几位病人?‘ 若晨笑道:‘上午都是些小病小痛的病人,人数却是不少,有七八个吧。‘ 张力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直接开门见山地道:‘若晨,有件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若尘一愣,好端端地,张力说什么帮忙?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道:‘你说。‘ 张力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我与母亲分隔两地已有半年之久,先前因为闹着兵灾,没法乘船去接。我听说英国公世子在水师里有些门路,能够调集海船……‘ 张力这么一说,若晨明白了,这是要找自己求大哥派船去接他的母亲。 为人子女者孝顺父母,这是好事! 若晨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我先前看过朝廷邸报,金州卫控制在东江镇总兵黄龙手中,伯母安全应该没有问题,只是现在海路不通罢了。‘ 顿了一顿之后,若晨接着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无论如何,我也要求大哥派出一艘海船,将伯母接到南京!‘ 张力郑重其事地躬身一揖,肃容道:‘多谢若晨小姐!‘ 若晨侧过身去,不受这一礼,笑道:‘这是应该的呀!你先前不也救治过我母亲吗,礼尚往来而已,大哥不会拒绝的!‘ 若晨想了想,又道:‘等大哥派船将伯母接来,你也要准备准备,跟我去一趟京师!‘ 第一百五十九章能否进入科举圈子?一♂ 张力心里一惊,脱口而出道:‘京师?!‘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母亲的病情虽然有所缓解,却也没有完全康复,还需要你去诊治。‘ 张力顿时松了一口气,若晨母亲的病,现在自己已经练成了天眼之术,应该可以确诊。 不管是脑溢血还是脑血栓,都可以对症治疗。 脑血栓的话情况就比较乐观,若是脑溢血,那么先保守治疗,待以后条件成熟,进行开颅手术也不是天方夜谭。 比较现在自己有《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在手,随着功力的修行,以前无法医治的疾病,也许便会出现转机。 张力点头道:‘伯母的病,我一直都是放在心里的!‘ 若晨听得心中一暖,微微颔首道:‘我现在就去找大哥说说调遣海船的事情,他好像最近要在江南执行公务,没准什么时候就要去苏杭等地。‘ 张力也明白,张世泽乃是公务在身,人家锦衣卫办事,自己却是不方便多问的。 若晨走后,张力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自己的医馆现在渐渐步入正轨,若是抽身往京师一趟的话,也不是完全不行。 安子经过这么长时间历练,很多事情已经可以应付得来了,留他坐镇此处应该问题不大。 如是妹子负责护士队,不可轻离,能走的也只有高元良。 当然,高元良作为贴身护卫,也是必须一起去的。 若是将母亲宋秀娘接来的话,自然也是也跟随自己前往京师。 南郊工地那边,方以智有大才,足可以独当一面,交给他也比较放心。 如此一来,自己目前这套班子里,跟随自己离开的只有高元良一人而已,影响不算太大。 工地竣工估摸着也是夏天的事情了。到时候自己再指导一下生产,时间还很充裕。 医馆这边没有什么急事,一切按照自己制定的制度行事即可。 只是先前那‘御赐金针使用权‘的事儿比较棘手,肯定是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办。需要变通。 这事儿也是两三个月后的事情,到时候自己再想对策,倒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儿。 就在张力琢磨着自己在南京里里外外这摊子事的时候,忽然外面走进了一人,登时让张力喜出望外! 那人一身道袍。头戴白云冠,笑嘻嘻地看着张力,正是玄阳子道长! 张力连忙起身,将玄阳子道长迎入屋中:‘道长久违了!在下先前登门拜访数次,结果却被告知道长携贤伉俪一家,前往松江府迎接礼部尚书徐大人了。在下可是吃了好几次闭门羹哟!‘ 张力明明只去了一次,这会说‘数次‘,反正道长也不会深究,倒是能显出张力的诚意来。这种善意的谎言,是张力最爱说的。 果然玄阳子道长捋须大笑。这‘数次‘还是‘一次‘道长可不关心,‘贤伉俪‘三字实在是听得受用。 玄阳子笑道:‘小神医言重啦!当初得到消息徐大人要来,我原本也想来跟你告辞的。奈何我们不知道船期,生怕去得晚了,故而走得非常仓促。还望小神医不要见怪呀!‘ 张力连忙摆摆手,微笑道:‘岂敢,岂敢!‘ 张力走到门口,高声叫来了院子中打杂的当归那小子,吩咐砌一杯上等龙井过来。 不多时,好茶奉上之后。玄阳子道长乐呵呵地落了坐。 张力心中实在是对礼部尚书徐光启许多人有一万个问题,然而却不好提起这个话茬,故而微笑着看向玄阳子。 玄阳子细细品了口茶,连声赞道:‘好茶!没想到小神医在医馆之中。也准备了这等极品龙井啊!‘ 张力面上虽然微笑,心里却是着急得很。 自己打算考恩科,故而对徐大人实在是上心得很,可是这玄阳子道长并不知道,。 玄阳子今儿个过来,多半只是来闲聊而已。 张力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哎呀呀,这次道长可是好眼福呀,能见到堂堂礼部尚书大人!在下见过最大的官儿,也不过一个应天府的知府而已实在是井底之蛙呀!‘ 玄阳子一听张力说起了徐光启,登时两眼放光。 其实玄阳子本意来这也是来吹嘘一番的,毕竟他女儿的养父是那么大一个官儿。 然而张力这人有种奇特的气质,似乎自带防装叉光环二十级,玄阳子进了屋子以后,倒是不方便说出口了…… 这话张力这么一问,玄阳子自然眉飞色舞地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以徐大人官位和身份之高,在松江府时,还专门设宴宴请了玄阳子和真如居士,这实在让心存忐忑的二人有些喜出望外。 原来徐大人亲赴南京,乃是为了宣布恩科将于两个月后正是开考的消息! 张力刚开始听说这事的时候,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朝廷科举自有制度,即使是恩科,那也是有先例可循的,并不需要礼部尚书亲自前往地方。 然而这一切都是内阁首辅周延儒的主意。 这内阁首辅有点儿相当于政府总理的角色,乃是文官系统的一把手。 这次崇祯皇帝下决心开恩科,正是周延儒捣鼓出来的。 北方一片山西陕西山东都是一片战火,故而此次取士的重点人才乃是江南士子。 说白了,也就是东林党那帮子人受到最大的好处。 周延儒乃是东林党魁,而江南乃是东林党的大本营。 故而周延儒请皇上下旨,由礼部尚书徐光启亲赴南京宣布恩科事宜,以表示皇上求贤若渴之心多么迫切。 从玄阳子道长口中,张力终于知道恩科乃是两个月后开考,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不管如何,先接近一下徐大人,就算是听他几句教诲,也是好的。 自己手中有师父天医子的玉佩,徐大人指教一二肯定是没问题的,当然,泄露考题什么的是绝无可能。 因为这科举考试的试题,并不是礼部出题,而是由皇上指定某大臣出题,现在到底出题之人是谁,自己也不清楚。 唉,就算是清楚也没什么用,自己压根不认识任何高官呢! 张力与玄阳子又聊了一阵,玄阳子摸出了一张请柬,交给了张力。 玄阳子神秘兮兮地道:‘小神医,徐大人过几日将在南京宴请有幸参加这次恩科会试的一众江南才俊……‘ 张力一听这话,面露喜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卧槽! 这可是好机会! 自己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进入这科举圈子,现在竟然有这样的机会,岂不是天助我也! 就在张力遐想翩翩的时候,玄阳子皱起了眉头:‘小神医,这次徐大人宴请之人,无一不是世家大儒的后辈子弟,你这身份……‘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心里像被泼了一盆凉水! 卧槽! 世家大儒? 尼玛果然这还是这些士大夫阶层玩的,本少爷有个鬼的世家大儒背景啊! 眼见张力这副模样,玄阳子哈哈大笑道:‘小神医,贫道还没说完呐,你着什么急?‘ 张力顿时脸上挂满黑线,卧槽,道长不厚道呀,感情还有什么变数,道长玩我呢?! 张力悻悻地道:‘道长,不带这么玩人的呀,你就不能一次说完?‘ 玄阳子笑道:‘哈哈,是小神医太心急么!也罢,我就告诉你实情。‘ 张力竖起了耳朵,只见玄阳子干咳了一声,朗声道:‘本来那请柬是没有小神医你的,毕竟小神医虽然是举人,却没有家庭背景。‘ 张力微微点头,玄阳子接着道:‘不过贫道的女儿,也就是静萍,忽然想起你朋友方以智,他父亲可是湖广巡抚,家族也是桐城大儒……‘ 张力听懂了,这尼玛是说本少爷不够资格,方以智那小子却是够资格的! 等等,那方以智只是个秀才,并不是举人啊! 他也没有资格出席这宴会啊! 难道是静萍妹子弄错了? 然而徐静萍小姐当然没有弄错,她以方以智的名义,帮张力要来了一张空白请柬! 玄阳子道长走到张力身边,就这个情况告诉了张力。 张力一听原来如此,心中不由得对静萍妹子好感大增! 两人又聊了一会,玄阳子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跟张力道了声辞,便转身离去了。 张力心中还是有些澎湃,低头一直看着这张空白请柬。 这便有如一块敲门砖,没有它可进不了这科举圈子。大明的举人何止百千,然而能得到这请柬的,绝对屈指可数。 自己必须好好表现一番,然则又该从何入手,一鸣惊人呢? 张力一直在琢磨着这个问题,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熟悉的声音将自己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柳如是在屋外叫道:‘少爷,昨日住院部收治的那高热不退,神志不清的病人,这会已经苏醒过来了!‘ 张力一听这话,想起来昨日确实医馆收治了一名发高烧的病人,于是点头道:‘病人体温正常了吗?‘ 柳如是摇摇头:‘按照少爷的九段温度区分法,这病人昨日送来的时候属于高中热,经过一天的汤药治疗,现在发热缓解了一些,温度乃是高低热。‘ 第一百六十章这个人,可以收 当潘霸天得知张力背后的英国公府世子张世泽来到了南京城之后,他的心乱了。 此刻潘霸天将陈三爷叫到了府上,两人商议着眼下的局势。 自己一直信奉强者为尊,先前张力的势力远远弱于许秀才一方,故而才会与许秀才同流合污。 现在英国公世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既然来了,与张力对着干就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虽说成国公府小公爷也是张力的对头,然则,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自己这金陵结义帮,一不小心,便会成为他人手中的炮灰! 想到此处,潘霸天拿定了主意,开口道:‘老三,这次南郊工地的事儿,我琢磨着咱们不能愣头青一样,冲在前面……‘ 陈三一听潘霸天这话,顿时急了:‘帮主,这次咱们这边有程知府撑腰,背后还有成国公的小公爷,绝对万无一失呀!‘ 潘霸天皱眉道:‘你说的不假,可是那张力背后也有英国公府……‘ 陈三早就想好了说辞,道:‘我从程知府那里收到消息,英国公世子对张力并不看好,那贼小子有拐骗英国公大小姐的嫌疑……‘ 潘霸天摇摇头,道:‘程知府的话,十成里面信个两成也就是了!若是英国公世子恼怒他妹妹的事情,张力早就被抓起来了!‘ 显然潘霸天这话说得有理,陈三无言以对。 从潘霸天的宅子里出来以后,陈三径直去了应天府衙…… 张力这两天一直在琢磨着徐光启宴会的事情,医馆那边只是上午去打一头,便回到家中。 请柬的时间是五天以后,也就是说自己还有五天时间准备。 甘露巷张力的宅子最外面的一进,院子中有一处天井,天井旁则是一棵老杨树。 张力此刻便搬了张椅子出来,坐在老杨树下闭目养神。 杨树上几只画眉鸟儿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张力也不知这些鸟儿叫唤个啥,莫不是也在议论国事? 就在张力想着心事的时候。高元良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张力听到动静,瞪大了眼睛看着高元良。 高元良见张力在院子中休息,连忙快步走上前来,开口道:‘少爷!出大事了!‘ 张力微微有些吃惊。连忙追问道:‘怎么回事?‘ 高元良搓了搓手,道:‘不关咱们的事,是那金陵结义帮出了大事!‘ 张力一听这话,有些奇怪了。 原本自己让高元良盯着金陵结义帮一点,目的是谨防他们再使出什么幺蛾子来。 高元良说金陵结义帮出了大事。到底是什么事? 高元良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接着道:‘今儿个上午,金陵结义帮的潘霸天被手下陈三囚禁了起来!那陈三当上了帮主!‘ ‘啊?‘张力大吃一惊,这尼玛是闹内讧了呀? 接着高元良详细说了事情原委,张力才算是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具体原因高元良自然是不清楚,不过想必是陈三为了上位才做出这等事的。 昨日那潘霸天的老母亲忽然失踪,潘霸天是个孝子,故而非常着急,派了帮中所有人出去寻找母亲的下落。 这样一来,潘霸天身边便没了心腹手下。 后半夜的时候。正在潘霸天手下寻人的时候,陈三带着人将潘霸天制住,一举夺了帮主之位! 高元良将事情始末说了以后,张力开始陷入沉思。 那南郊工地一直紧锣密鼓地在建设之中,许秀才等人自从‘闹鬼‘事件之后,一直偃旗息鼓,这让自己实在有些担心。 暗中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他们在等什么呢? 恐怕是有所图谋,而那潘霸天,应该也是参与其中的了! 等等。现在潘霸天被搞垮,岂不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知道对手布局的机会! 想到此处,张力的眼中泛起了一丝精光! 张力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元良,那潘霸天被囚禁在何处?‘ 高元良摇摇头。有些不解地道:‘具体什么地方我并没有去打探。怎么,少爷你这么问有何深意?‘ 张力站起身来,来回踱了几步之后,斩钉截铁地道:‘元良,你去将潘霸天救出来!‘ ‘什么?!‘高元良一声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脸色数变之后。高元良语速很快:‘少爷,救潘霸天?他可是咱们的对头呀!‘ 张力摇了摇头,道:‘以前是,现在却不是!潘霸天知道许秀才和程知府他们的图谋,我要活口!‘ 高元良这会终于明白过来,少爷这是要从潘霸天口中知道对头们的行动计划! 张力拍了拍高元良肩膀,淡淡地道:‘这人以后有用,顺便将他母亲也带回来。若有他开口,必须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高元良应了声喏,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门。 张力微微点头,具体该怎么救,这些不用自己操心,以高元良的身手,必然没有什么问题! 毕竟潘霸天只是被囚禁在金陵结义帮中,并不是什么应天府大牢! 一切都等高元良事成之后再说,我倒要看看,程知府和许秀才到底想搞什么鬼! 大约等到了初更时分,也就是后世晚上**点钟的时候,高元良回来了! 不出所料,高元良将潘霸天和他老母亲都带了回来! 张力看着身上衣袍染血的高元良,并没有追问他是如何得手,那一身的血渍已经说明了问题。 张力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有没有人跟踪而来? 在得到高元良否定的答案之后,张力吩咐楚二娘将潘霸天的老母亲安顿起来,自己则是将潘霸天带到了偏厢房中。 这房间原本是间杂物间,乱七八糟地堆放着不少东西,不过位置偏僻,乃是在外院的最东南角上。 先前潘霸天一直被高元良用黑布蒙着面,这会来到这厢房之中以后,高元良才解开了他眼睛上的黑布! 明亮的烛火让潘霸天颇有些不太适应光线突然变强,揉了好一会眼睛之后,潘霸天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 ‘是你?!‘潘霸天一声惊呼,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救自己的竟然是张力! 张力微眯着眼睛,坐在太师椅上,冷冷地道:‘是我。‘ 潘霸天一脸震惊,不过很快眉头便皱了起来。 沉默半晌之后,潘霸天咬牙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儿个我潘霸天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潘老大绝无二话!但请念在我母亲已七十高龄,还望张举人手下留情。有道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潘霸天还未说完,张力便打断了他的话:‘你的母亲并没有作恶,这件事与她并不想干,我不会为难一个老人家!‘ 听到这话,潘霸天长出了一口气! 张力并没有多话,把压力交给了潘霸天! 果然,潘霸天心里惴惴不安,又开口道:‘我宅子里的财物,都被陈三那王八羔子抢了,估计宅子也会被他霸占!我母亲年老体衰,恐怕难以生活。城北商行南兴行的刘掌柜还欠着我二百两银子……‘ 说到这,潘霸天不再说下去,叹了口气道:‘也罢,事到今日我还说这些作甚?先前得罪了你,这些事说出来又有何用?‘ 张力依然不说话,只是微眯着眼睛听他继续说。 潘霸天抬头看了张力一眼,道:‘想必你是想手刃仇人吧?我潘老大没有二话,唯有一事,我母亲的娘家是仪征县,希望张举人杀了我之后,能将我母亲送回仪征老家……‘ 说完这话,潘霸天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张力,也不知张力会不会答应他的这个请求。 张力笑了,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至孝之人,即使作恶多端,也有可救的理由。你是我心腹,当初也是因为你的孝顺感动了我!这句话你以后要记住!‘ 高元良脸色郑重,连忙应了一声:‘是,少爷!‘ 潘霸天被张力这话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张力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力对这潘霸天微微一笑,道:‘你母亲已经七老八十了,我可没工夫管她!‘ ‘啊?‘潘霸天顿时急火攻心,怒道:‘你!‘ 张力淡淡一笑,一字一句地道:‘你先前确实作恶多端,不过我念在你事母极孝,也不算丧尽天良之人的份上你母亲以后的生计,由你自己照顾吧!‘ 潘霸天一听这话,顿时惊得目瞪口呆,脑子完全转不过来:‘这……这……张……张举人的意思是……可以饶我不死?‘ 张力看着潘霸天,微笑着点了点头。 原本以自己的想法,只是利用一下潘霸天,从他口中知道对手许秀才和程知府的计划而已。 不过看见潘霸天对自己的母亲极为孝顺之后,自己变改了主意! 不久之后自己就要离开这南京城,前往北京给若晨小姐的母亲治病,而且应该还会参加两个月后的恩科。 虽然那恩科是打酱油的成分居多,不过好歹也要试一试,还没考就放弃的话,那不是本少爷的性格! 高元良是肯定要带在身边的,那么南京城中,有武力值的手下,可是一个都没有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夜城 工人宿舍是最先竣工的建筑,工人们都住在里面。方以智动员能力很强,大量的工人陆续从宿舍中走了出来。 古代并不如后世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一般只要天黑,大伙儿没什么事的话,便上床睡觉了。 当然,老百姓一般是上床造人,这些苦哈哈的工人们么,辛苦了一天,自然是上床就睡。 这会儿已经接近子时,工人们从酉时收工便上床睡觉,算起来也有将近三个时辰,故而大伙儿精力也不算太差。 短短一刻钟过去,整个工地便燃起了数堆篝火! 工人们开始按照张力的指示,有针对性地拆除起建筑来。 一部分力工抡圆了铁锤,‘嘭嘭嘭‘地敲起未完工建筑的墙壁来。 待到敲出一个缺口,周围更多的工人便一顿猛敲,扩大着这个缺口。 不多时,墙壁承受不了,‘轰‘一声轰然垮塌! 好在房屋都没有封顶,只是些修建了一半的建筑而已,故而并不担心顶部会有东西砸下来伤着工人。 这部分拆迁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迅速开始按照张力标识的位置,搭建起帐篷来。 原本工地里就有不少帐篷以供建筑工人们居住,后来工人宿舍建成以后,这些帐篷便被统一收藏了起来。 现在张力一声令下,又全部搬了出来! 而玄阳子道长则叫了十多个工人,在大门入口处搭建法坛。 现在没有时间搭建方砖或者木质结构的法坛,只能用取来的土垒一个小土丘,然后在土丘上摆放各种道具而已。 夜已深,南郊工地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 因为张力不停地追加赏格! 刚开始张力宣布的是每一个时辰,工钱纹银一两! 后来张力按工程量追加,每拆一处目标建筑,所有参与的工人奖金纹银三两! 搭建帐篷和取土垒法坛的工人也是如此,全部按进行量发放奖金! 到了最后,张力宣布。天亮之前,完成所有任务,每人奖金十两! 若是每提前一刻钟完成,奖金加一两! 整个工地完全疯狂了! 这些工人们原本做一天工的工钱也就三、四钱银子而已。张力开出来的赏格,若是完成了的话,每人白拿几个月工钱! 看着工人们发疯一般的工作状态,张力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我欺也!‘ 高元良很快也从城中带来了医馆里所有的郎中,杂役等等人。 能干活的都分配进去帮忙,不能干活的负责烧水做饭,毕竟工地也是有粮食和水源的。 不多时,黑夜中炊烟袅袅升起,热水和白面馒头都送到了工人们的手中! 由于是夜间,故而城中女眷都没有出来,高元良只带了男子出城。 张力很快叫来高元良,带上他往工地南边那小山上走去。 来到小山上面,张力看着工地上的所有建筑。拆毁的,搭建的,一处一处仔细地校对着方位。 时间慢慢过去,高元良一直默默地站在张力身后。 终于,张力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元良,你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当张力转过头来,看着高元良的时候,却发现高元良低着脑袋。 高元良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少爷,我从没见过你如此严肃过。故而高黑子我不敢问!‘ 张力心中忽然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竟然让高元良有这种感觉! 后世的张力,一直生活在‘相对‘平等自由的社会之中。对于权力这种东西,也曾经憧憬过,但归根结底,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后世的权力,还要受到各种制约,而眼前这种姑且称之为‘威权‘的东西。实在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或许人的原始**,就有一种征服感,我征服你,征服他,征服越来越多的人,直至征服天下。 先前自己还是个小郎中的时候,曾经也意淫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意境,不过那也仅仅是意淫罢了。 现在高元良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爽? 有一点,但又不是简单的可以用‘爽‘字来形容。 爽,但是还有责任。 是的,责任。 我掌控着手下人的命运,我的一言一行,任何决定,都与他们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譬如明日程知府的发难,若是自己没有办法应对,想必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无论高元良也好,安子也罢,甚至是柳如是,下场不堪设想。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张力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出来! 以张力平时嘻嘻哈哈的个性,第一次领悟到‘权力‘二字带来的震撼,实在有些心驰神往! 后世美国的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过需求层次理论,大意是将人的需求层次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以张力的理解,这些需求层次互相重叠。 譬如现在这件事情,若是站在南京城这个大环境下来看,南郊工地这件事只是‘安全需求‘而已,保证自己工地、医馆、小利益集团的安全罢了。 圈子再小一点,站在自己这个小团体的角度来说,自己得到了高元良为代表的手下小利益集团‘尊重‘这个需求,感觉挺不错的。 不过,真正的马斯洛那五个层次,自己一个都没有实现。 因为就拿最低层次生理需求来说,现在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不过身份地位太低,分分钟就有可能被打回原型。 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有一天,自己混到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动自己的时候,这些需求才能开始一个个地去追求。 一时间,张力的思绪飘远了…… 良久之后,张力笑了,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道:‘没事了。明天等着看程知府的好戏吧!‘ 高元良点点头,一言不发,跟着张力下了小山。 天色微明,所有工程都业已完工,只剩下工人们还在清理着工地里的建筑垃圾这一项任务而已, 玄阳子道长在大门口的法坛已经完工了,张力让高元良带着道长速速前去城内道冠租借做法事用的物品,越多越好。 大伙儿颇有些不解,不过既然是张力的吩咐,也只能照办。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高元良和玄阳子道长赶着两部牛车来到了南郊工地。 牛车上满满地装着各种各样道士做法时需要用到的物事,各种法印,令牌,幡旗,铜钟…… 高元良走到张力身边,开口道:‘少爷,咱们几乎把城内道观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了,光这租借费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这些东西,若是全部丢失了,咱们要赔偿道观多少钱?‘ 这话一落地,登时没把高元良惊得闭过气去! 好半晌,高元良才应道:‘先前我借东西的时候,对方说若是遗失,咱们赔偿价格是五倍!‘ 张力淡淡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五千两?小case!‘ 想了一想之后,张力又道:‘让玄阳子道长带人把所有东西全部布置到法坛上,若是放不下,硬塞也有给我塞上去!‘ 高元良点头应诺,转身离开去传令了。 安子与李夫子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任务是记录每一个工人昨夜应得的奖金,显然,这是一个极其繁琐的任务…… 到了天色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工地已经收拾整理得比较干净,只有一些小的建筑垃圾来不及运走,大块的残砖破石都被运了出去。 不说‘一夜城‘这种鬼话,至少工地‘一夜大变样‘,算是成了! 这一夜,算上所有的开销,恐怕两三万两银子就没了! 张力不禁有些肉疼,然则他很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抹明亮的曙色从天空东头冒了出来,接着,沉默了一夜的鸟雀也开始吱吱喳喳地啼鸣着,扑愣愣地上下飞窜。 又过了一会,暮春的阳光愈发刺眼起来,整个工地弥散着一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气氛。 很快张力又吩咐方以智传令下去,工人们分批休息,余者众人每人都分到一大碗浓浓的茶水,以作提神之用。 就在张力磨刀霍霍向猪羊,等着程知府带人上来扯皮的时候,第一拨人马到了。 然而却不是程知府,也不是许秀才,是若晨! 若晨这些天一直和他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在一起,帮张力处理海船之事。 看见若晨带着灵儿乘坐马车而来,说实话张力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果然,若晨一下马车,看见了张力,有些惊慌地道:‘张力,刚才我大哥收到程知府的邀请,说是要来南郊这边办一件案子!‘ 张力正待开口,若晨又急切地道:‘我看大哥一脸凝重之色,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我心里着急,便立刻做马车过来了!‘ 张力还想开口,但若晨再一次抢在前面,急切地道:‘张力,要不你跟我走,这边事情恐怕有些凶险,你人不要陷在程知府手里!我们从长计议!‘ 张力看着一脸焦急模样的若晨,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嘴上却笑道:‘若晨,接我母亲的海船有着落了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夜城 工人宿舍是最先竣工的建筑,工人们都住在里面。方以智动员能力很强,大量的工人陆续从宿舍中走了出来。 古代并不如后世有那么丰富的夜生活,一般只要天黑,大伙儿没什么事的话,便上床睡觉了。 当然,老百姓一般是上床造人,这些苦哈哈的工人们么,辛苦了一天,自然是上床就睡。 这会儿已经接近子时,工人们从酉时收工便上床睡觉,算起来也有将近三个时辰,故而大伙儿精力也不算太差。 短短一刻钟过去,整个工地便燃起了数堆篝火! 工人们开始按照张力的指示,有针对性地拆除起建筑来。 一部分力工抡圆了铁锤,‘嘭嘭嘭‘地敲起未完工建筑的墙壁来。 待到敲出一个缺口,周围更多的工人便一顿猛敲,扩大着这个缺口。 不多时,墙壁承受不了,‘轰‘一声轰然垮塌! 好在房屋都没有封顶,只是些修建了一半的建筑而已,故而并不担心顶部会有东西砸下来伤着工人。 这部分拆迁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干着,另外一部分人则是迅速开始按照张力标识的位置,搭建起帐篷来。 原本工地里就有不少帐篷以供建筑工人们居住,后来工人宿舍建成以后,这些帐篷便被统一收藏了起来。 现在张力一声令下,又全部搬了出来! 而玄阳子道长则叫了十多个工人,在大门入口处搭建法坛。 现在没有时间搭建方砖或者木质结构的法坛,只能用取来的土垒一个小土丘,然后在土丘上摆放各种道具而已。 夜已深,南郊工地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情景! 因为张力不停地追加赏格! 刚开始张力宣布的是每一个时辰,工钱纹银一两! 后来张力按工程量追加,每拆一处目标建筑,所有参与的工人奖金纹银三两! 搭建帐篷和取土垒法坛的工人也是如此,全部按进行量发放奖金! 到了最后,张力宣布。天亮之前,完成所有任务,每人奖金十两! 若是每提前一刻钟完成,奖金加一两! 整个工地完全疯狂了! 这些工人们原本做一天工的工钱也就三、四钱银子而已。张力开出来的赏格,若是完成了的话,每人白拿几个月工钱! 看着工人们发疯一般的工作状态,张力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古人诚不我欺也!‘ 高元良很快也从城中带来了医馆里所有的郎中,杂役等等人。 能干活的都分配进去帮忙,不能干活的负责烧水做饭,毕竟工地也是有粮食和水源的。 不多时,黑夜中炊烟袅袅升起,热水和白面馒头都送到了工人们的手中! 由于是夜间,故而城中女眷都没有出来,高元良只带了男子出城。 张力很快叫来高元良,带上他往工地南边那小山上走去。 来到小山上面,张力看着工地上的所有建筑。拆毁的,搭建的,一处一处仔细地校对着方位。 时间慢慢过去,高元良一直默默地站在张力身后。 终于,张力长出了一口气,开口道:‘元良,你一直没有问我为什么这么做?‘ 当张力转过头来,看着高元良的时候,却发现高元良低着脑袋。 高元良用很低沉的声音说道:‘少爷,我从没见过你如此严肃过。故而高黑子我不敢问!‘ 张力心中忽然涌出一阵说不出的滋味,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竟然让高元良有这种感觉! 后世的张力,一直生活在‘相对‘平等自由的社会之中。对于权力这种东西,也曾经憧憬过,但归根结底,并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 后世的权力,还要受到各种制约,而眼前这种姑且称之为‘威权‘的东西。实在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或许人的原始**,就有一种征服感,我征服你,征服他,征服越来越多的人,直至征服天下。 先前自己还是个小郎中的时候,曾经也意淫过‘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的意境,不过那也仅仅是意淫罢了。 现在高元良有这种感觉,实在是让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说。 爽? 有一点,但又不是简单的可以用‘爽‘字来形容。 爽,但是还有责任。 是的,责任。 我掌控着手下人的命运,我的一言一行,任何决定,都与他们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譬如明日程知府的发难,若是自己没有办法应对,想必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无论高元良也好,安子也罢,甚至是柳如是,下场不堪设想。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张力不由得从内心深处涌起一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出来! 以张力平时嘻嘻哈哈的个性,第一次领悟到‘权力‘二字带来的震撼,实在有些心驰神往! 后世美国的心理学家马斯洛提出过需求层次理论,大意是将人的需求层次分为生理需求、安全需求、社交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需求。 以张力的理解,这些需求层次互相重叠。 譬如现在这件事情,若是站在南京城这个大环境下来看,南郊工地这件事只是‘安全需求‘而已,保证自己工地、医馆、小利益集团的安全罢了。 圈子再小一点,站在自己这个小团体的角度来说,自己得到了高元良为代表的手下小利益集团‘尊重‘这个需求,感觉挺不错的。 不过,真正的马斯洛那五个层次,自己一个都没有实现。 因为就拿最低层次生理需求来说,现在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不过身份地位太低,分分钟就有可能被打回原型。 一切,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也许有一天,自己混到其他人都不敢轻易动自己的时候,这些需求才能开始一个个地去追求。 一时间,张力的思绪飘远了…… 良久之后,张力笑了,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道:‘没事了。明天等着看程知府的好戏吧!‘ 高元良点点头,一言不发,跟着张力下了小山。 天色微明,所有工程都业已完工,只剩下工人们还在清理着工地里的建筑垃圾这一项任务而已, 玄阳子道长在大门口的法坛已经完工了,张力让高元良带着道长速速前去城内道冠租借做法事用的物品,越多越好。 大伙儿颇有些不解,不过既然是张力的吩咐,也只能照办。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高元良和玄阳子道长赶着两部牛车来到了南郊工地。 牛车上满满地装着各种各样道士做法时需要用到的物事,各种法印,令牌,幡旗,铜钟…… 高元良走到张力身边,开口道:‘少爷,咱们几乎把城内道观能搬走的东西全部搬走了,光这租借费就花了一千多两银子!‘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冒出了一句话:‘这些东西,若是全部丢失了,咱们要赔偿道观多少钱?‘ 这话一落地,登时没把高元良惊得闭过气去! 好半晌,高元良才应道:‘先前我借东西的时候,对方说若是遗失,咱们赔偿价格是五倍!‘ 张力淡淡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五千两?小case!‘ 想了一想之后,张力又道:‘让玄阳子道长带人把所有东西全部布置到法坛上,若是放不下,硬塞也有给我塞上去!‘ 高元良点头应诺,转身离开去传令了。 安子与李夫子两人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任务是记录每一个工人昨夜应得的奖金,显然,这是一个极其繁琐的任务…… 到了天色逐渐亮起来的时候,整个工地已经收拾整理得比较干净,只有一些小的建筑垃圾来不及运走,大块的残砖破石都被运了出去。 不说‘一夜城‘这种鬼话,至少工地‘一夜大变样‘,算是成了! 这一夜,算上所有的开销,恐怕两三万两银子就没了! 张力不禁有些肉疼,然则他很清楚自己别无选择,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抹明亮的曙色从天空东头冒了出来,接着,沉默了一夜的鸟雀也开始吱吱喳喳地啼鸣着,扑愣愣地上下飞窜。 又过了一会,暮春的阳光愈发刺眼起来,整个工地弥散着一种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气氛。 很快张力又吩咐方以智传令下去,工人们分批休息,余者众人每人都分到一大碗浓浓的茶水,以作提神之用。 就在张力磨刀霍霍向猪羊,等着程知府带人上来扯皮的时候,第一拨人马到了。 然而却不是程知府,也不是许秀才,是若晨! 若晨这些天一直和他大哥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在一起,帮张力处理海船之事。 看见若晨带着灵儿乘坐马车而来,说实话张力的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 果然,若晨一下马车,看见了张力,有些惊慌地道:‘张力,刚才我大哥收到程知府的邀请,说是要来南郊这边办一件案子!‘ 张力正待开口,若晨又急切地道:‘我看大哥一脸凝重之色,我问他他也不告诉我!我心里着急,便立刻做马车过来了!‘ 张力还想开口,但若晨再一次抢在前面,急切地道:‘张力,要不你跟我走,这边事情恐怕有些凶险,你人不要陷在程知府手里!我们从长计议!‘ 张力看着一脸焦急模样的若晨,心里微微有些心疼,嘴上却笑道:‘若晨,接我母亲的海船有着落了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你先躲起来,一切容后再议一♂ 若晨浑身都有些发抖了,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灵儿姑娘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意,蹙眉道:‘小神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这个?先前小姐求了大少爷好几日,大少爷昨日终于点头啦。这事以后再说,小姐的意思,你先避一避!‘ 张力一听灵儿这话,顿时松了口气,对着若晨躬身一揖:‘多谢若晨小姐成全在这一点儿孝顺之心!娘亲在金州卫受苦,我这个做儿子的实在是寝食难安……‘ 若晨打断了张力的话,一把拉着张力的衣袖,蹙眉道:‘我知道你孝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的时候!事态紧急,你跟我走!先避开这个是非之地!‘ 张力反应很快,一反手轻轻握住了若晨的柔荑小手,嘴里笑道:‘是非之地?‘ 若晨还是第一次被张力捉住小手,立刻耳朵根子都红了,很快便挣脱开来,退后两步,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你要气死我吗?‘ 若晨这句话声音很大,周围高元良、方以智等人都渐渐围了过来。 张力转头对大伙儿道:‘哎!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许往这边看!更不许过来!‘ 众人一听张力这话,悻悻地收住脚步,退到二三十步外,悄悄地往这边张望。 张力淡定地又上前两步,走到了若晨跟前,小声道:‘我昨夜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若晨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昨夜?‘ 张力点点头,将那潘霸天之事细细说了一遍。 若晨不听还好,一听心里更是悬了起来:‘啊?太祖皇帝的农田禁令?程知府他们居然用这个对付你?‘ 若晨眉头蹙得更深,很快便有了主意! 若晨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现在开始你听必须我的!你成天嘻嘻哈哈没个正经,这种事情我也保不住你!我先带你走,我们去苏州,那边有我们家的一处别院!‘ 张力的心情可想而知,妹子。你倒是听我说完呀! 然而若晨并不给张力这个机会,若晨接着道:‘等安顿好了以后,我去求大哥,让他去彻查这件事情!到时候必要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张力摇摇头道:‘世子以锦衣卫指挥佥事的身份查案。正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程知府打起太极来,世子也无可奈何。‘ 若晨显然也知道自己说讨个公道之言,纯粹是安慰张力。以大哥的性子,多半不会掺和进来。毕竟是官场之事,锦衣卫牵扯起来有很多麻烦。 没曾想张力这般直截了当,若晨不由得幽幽叹了口气:‘你走不走?你先躲起来,一切容后再议!‘ 张力正要详细解释的时候,忽然远处又是一辆马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柳如是便跳下车来! 柳如是看见若晨和张力站在一起,原本小跑的脚步停了下来,结结巴巴地道:‘少……少爷!若……若晨姐姐……‘ 若晨看见柳如是这副表情,心里微微有些酸。不过脸上却半点也没有流露出来,大声道:‘柳妹妹,快来劝劝张力,此地不宜就留!程知府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柳如是先前见到若晨和张力,有些手足无措,这会也反应了过来,连忙对张力道:‘少爷!城里今天乱糟糟的,很多人都往这边赶过来,大伙儿都说南郊有热闹看……‘ 忽然,远处开始出现黑影。慢慢地越来越多地出现在视线之中! 柳如是一声惊呼:‘少爷,城里来了好多人!你看,来了,都来了!‘ 若晨急了。大喊道:‘张力,你走不走!再不走来不及了!‘ 张力摸了摸鼻子,淡定地对若晨和柳如是道:‘我昨天就收到了消息,若是想跑路的话,昨天就跑了,何必等到现在?‘ 张力轻轻地笑着。眼神坚定,似乎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一样。 若晨暗自心惊,都什么时候了,张力还这般优哉游哉? 柳如是则是完全惊呆了,少爷这表情自己见过,上次医馆开业被踢馆的时候,也是这表情! 难道少爷有办法应对? 先前二女所有注意力全在张力身上,根本没往其他地方看,这会若晨首先偏头看了看营地里面! 只见大门口搭建起了一处法坛,玄阳子道长一身道袍,坐在法坛上闭目养神,似乎是在等待一出大戏的开幕…… 工地里面,并不见喧哗,只有少量工人席地而坐,似乎是在休息。 若晨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其他工人呢?‘ 很快张力那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若晨的耳畔:‘昨天忙了一个通宵,多数工人都在宿舍睡觉。‘ 若晨和柳如是齐声惊呼:‘通宵?‘ 张力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点头道:‘你们放心好了,我自有应对之策。‘ 话一说完,张力回头对着高元良大呼一声:‘元良,过来!‘ 高元良快步走了过来,张力开口道:‘等下外面肯定热闹,你将若晨和如是带走‘ 高元良应了声喏,走到若晨身边,行过礼数之后,道:‘若晨小姐,请上马车。‘ 若晨眉头深蹙,看着张力的眼睛,缓缓地道:‘你有把握?‘ 张力点点头道:‘正是!‘ 若晨微微一笑,对高元良摆了摆手,回头对灵儿道:‘灵儿,将马车开进营地!‘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灵儿更是不可思议地道:‘小姐,这里很危险啊!‘ 若晨并不解释,声音大了几分:‘灵儿,我说的话你不听吗?‘ 灵儿咂了咂舌头,吩咐车夫将马车赶了过来。 若晨快步上了马车,很快马车径直驶进了大营,找了个空地停了下来。 张力默默地看着若晨的马车,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若晨小姐这意思,肯定是与自己共进退了。 若是事有不谐,自己可以上她的马车! 自己就算众目睽睽之下,上了国公府大小姐的马车,南京城中任何人都不敢上她的车搜人! 这,便是堂堂英国公府的身份和地位! 公爵若按官位来说,乃是超品! 目前大明朝文官系统最高职位内阁首辅周延儒,在他一大堆官位之中,最高品级的不过是从一品的太子太保! 也就是说,英国公府这种勋贵世家,虽然朝廷权力被文官压制得很死,但是身份地位可以甩文官十条街! 简单地说,若晨这种勋贵世家的人,不掌握权力,但是却无人敢动他们。 只要勋贵不来争夺权力,文官集团很乐意敬而远之,当菩萨一样将勋贵供奉起来。 所以,若晨无法插手程知府‘审理案件‘之类的政务,但是绝对可以强行将张力带走,无人敢拦! 张力再次权衡了一下局势,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张力对柳如是道:‘如是妹子,你也进到工地里面去,外面等会非常危险。‘ ‘不!我就在这……‘柳如是一脸的不乐意,不过看见张力的表情,最后还是选择了乖乖地听话。 高元良将柳如是所乘的马车也带进了工地,张力略略松了一口气。 工地外面,陆陆续续地出现了很多人,不过他们距离都比较远,约摸隔着四五十步意外,便停了了下来。 南郊这块地势十分开阔,不比城内,只营地大门外面的开阔地,足以容纳万人。 越来越多的人从北边城内方向汇集过来,嘈杂之声也渐渐大了起来。 第一拨先期到达的人,都是金陵结义帮联络的人,约摸有两三千人。 昨天潘霸天被人劫走以后,陈三爷和许秀才连夜去了应天府衙。 不管是陈三爷也好,还是许秀也罢,都没想到潘霸天是张力劫走的,只当是潘霸天的余党救的人。 由于今天便要开始南郊工地这件大事,潘霸天那事儿自然先暂时放在一边。 原本按照程知府的意思,这次的事是要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比张力医馆开业那次人更多才行! 不过后来情况有了变化,一是原本是计划的等工地建成以后才发难,二是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和世子都来了南京! 特别是第二点,若是程知府大闹一番的话,恐怕英国公府面上不好看。 所以程知府只让许秀才组织个几千人来围观就行了,不必做得太过火。 因为程知府手中还有一张王牌,那就是礼部尚书徐光启也来了南京,这位可是眼里揉不得沙子之人! 陈三爷带着金陵结义帮的人来到工地外面以后,并没有仓促行事,而是保持着几十步远的距离,耐心等待着程知府等人的到来。 就在工地内外气氛相当诡异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张力凝神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通过极目之术,张力看见了好几顶轿子。 等到轿子停在工地大门口时,第一顶轿子上所下来的人正是程知府! 程知府看了一眼张力,很快便走到了最后一定轿子跟前。 那轿子走下来一个青年公子哥儿,张力定睛一看,正是成国公世子朱永安! 张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位主儿怎么也来南京了? 恐怕今日之局,很难善了啊! 余者轿子上下来的分别是老熟人齐大人和顾大人,不过他们显然不是主力,两人毕恭毕敬地站在朱永安身旁。 第一百六十四章拆! 张力眼见正主儿都到了,快步走到法坛旁边,跟玄阳子道长说了几句话之后,玄阳子道长便开始登坛做法! 朱永安远远地瞧见了这边竟然在做法事,不由得眉头紧皱了起来,开口问程知府道:‘程知府,那张力怎么还找道人做起法事来了?‘ 程知府显然早已打探清楚,捋须笑道:‘故弄玄虚罢了!下官手下昨日来报,说张力的工地今日工期过半,要做法事祈福……小公爷稍待片刻,下官马上便要他做不成!‘ 程知府转过身来,摆了一个手势,轿子后面很快便跑出一队人来,个个都是衙役打扮,约摸有三四十人。 这帮衙役后面,金陵结义帮的人也有一二百人,个个磨拳擦脚,跃跃欲试! 围观的人群慢慢地往工地大门口逼近了一些,约摸只有二十步左右距离了! 工地里所有张力一方的人,不管是高元良、康兴安、方以智也好,还是普通工人杂役也罢,所有眼光都集中到了张力身上。 然而张力却对外面的局势视若无睹,专心地看着登坛做法的玄阳子道长! 程知府不由得有些狐疑:‘这张力,搞什么鬼?‘ 许秀才上前两步,走到程知府跟前,大声道:‘知府大人,您刚才说得对,张力那贼小子惯会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咱们直接宣布他的罪状吧!‘ 程知府又沉吟了片刻,终觉自己这次计划万无一失,这才点点头。 小公爷朱永安有些不耐烦了,厉声大喝了一声:‘程知府!‘ 程知府连忙应了声喏,带着衙役们上前来! 高元良眼见情况不对,也快步走到张力身边,安子也跟了上来。 张力也不管他们,眼睛只是盯着快步走来的程知府。 张力忽然笑了,上前两步,对着程知府躬身一揖道:‘程知府大驾光临。在下这南郊工地蓬荜生辉呀!‘ 顿了一顿,张力扫了一眼围观众人,皱眉道:‘程大人,虽说在下不知你为何而来不过。程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每次出行,都有这么多百姓扈从……‘ 张力这话说得可就诛心了! 程知府乃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岂有听不出来之理? 眼中闪过一丝狠毒之色以后,程知府不动声色地道:‘张举人这话本官可就听不懂了!‘ 不等张力继续说话。程知府把脸一板,沉声道:‘张力!你为了修建这南郊的工地,侵占良田,犯了太祖皇帝的禁令!‘ 先前潘霸天透露之事,只有张力和高元良二人知道。两人都没有跟手下人说,故而程知府这话一落地,整个工地立刻炸开了锅! 工人们纷纷惊慌失措,一个个双腿直打颤,很快纷纷议论起来! 方以智快步走了过来,一脸震惊之色地对张力道:‘力兄。这程知府胡说八道,我们买地的时候,这里明明是荒地,根本不是什么农田!‘ 安子也附和道:‘是啊,程知府这话完全颠倒黑白呀!‘ 张力摆了摆手,低声道:‘我昨天就知道这个消息了,咱们忙了一夜,绝不会白忙活!‘ 方以智皱眉道:‘力兄,家父乃是湖广巡抚,虽说管不到南京城来。不过在下说话也是有些分量的!程知府他敢指鹿为马,我……‘ 方以智这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张力微微颔首,知道方以智的意思。也知道他为什么说不下了。 一则湖广巡抚管不到南直隶来,这不必赘言;二则,像这种官司诉讼或者是违抗法令的事情,却是最最难办的,无论多大的官,轻易都不想掺和进去。 譬如后世那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开始只是一个秀才与县令炮制的冤案,结果后来一层层牵扯,知府、藩台、臬台直至巡抚,全部搅和了进去丢了官! 这种事情,若没有足够的好处,方以智也不可能说动父亲插手其间! 张力低声对方以智说了几句话之后,方以智眼中精光一闪,不由得回头向营地中看去。 程知府见张力没有什么反应,心中不由得有些踌躇,以他对张力的了解,这小子可不是轻易可以拿捏的主儿! 不过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程知府咬咬牙,对身后衙役下了命令:‘拆!‘ 衙役们在前,陈三爷手下的金陵结义帮众人紧随其后,一拥而上! 众人首先面对的便是玄阳子道长的法坛,只见玄阳子道长横眉倒竖,冷冷地看着冲上前的一众人等。 衙役们都不敢上前,逡巡起来。 片刻之后,玄阳子道长走下了法坛,转身朝营地大门口的张力走去。 程知府早就有些不耐烦了,重重地发出一声鼻音:‘装神弄鬼,拆了!‘ 许秀才在旁高呼一声:‘程知府有令拆了!‘ 一时间衙役和金陵结义帮的泼皮们蜂拥而上,将那法坛顷刻间砸了了个稀巴烂! 幡旗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高元良从城内道观租来的三清像也被砸了个稀巴烂,整个法坛一片狼藉…… 安子有些不解地问张力道:‘少爷,咱们就任由他们撒野么?‘ 高元良已经隐隐有些猜测,少爷如此做定然有深意提,于是对安子道:‘安子,稍安勿躁……‘ 安子看着一脸严肃的张力,小声道:‘这不像少爷一贯的作风啊!以前这种时候,少爷不都是寸步不让,争锋相对的么?‘ 先前张力一直在观察情况,安子的这句话张力听清楚了,张力笑着道:‘安子,人总是会成长,以往咱们面对的对手层次都不高,现在可不一样了哦!‘ 安子盯着远处的程知府道:‘上次踢馆的事,程知府不也来了吗?‘ 张力摇摇头道:‘上次那事主谋是许秀才,程知府不过是配角而已。这次可是程知府亲自上阵,而且他拿太祖禁令做文章,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呀!‘ 高元良点点头道:‘是啊,这事儿咱们可不能硬来!‘ 张力眼见法坛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沉声道:‘大伙儿都撤!撤到若晨小姐的马车那里,放他们进来!‘ 众人心中一凛,果然少爷还是要靠若晨小姐扳回局面么? 只有方以智先前听到张力说了实情,微笑着第一个向若晨小姐的马车走去。 营地大门让了出来,许秀才和陈三爷很快带着人冲了进来。 一进大营,这些人就开始放火,首先着火的便是那些易燃的帐篷,一时间营地里很多帐篷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那些砖石结构,不易燃烧的,‘拆迁队‘们便开始一顿猛砸! 程知府一行人也走进了工地大营,小公爷朱永安的轿子随后也一起进入。 此刻工地大营里已经一片混乱,张力众人紧紧护卫在若晨小姐的马车前面,隐隐围成了一个大圈。 原本营地中的工人们,大多数已经跑了,只有不足数十人,还留守在职工宿舍里。 这些留下来的工人多是流民中的青壮,在张力工地上卖力气挣工钱,比乞讨过日子强百倍千倍,自然是不愿意离去。 今日南郊之事,处处透着奇怪! 首先是张力一方,竟然没有与程知府正面交锋。 张力甚至都没有上前与程知府说话,便下令所有人退回营地! 这到底是玩得哪一出? 朱永安此刻坐在轿子中,心里着实有些想不通。 以自己对张力的了解,这小子浑身上下跟个刺猬一般,向来睚眦必报,今日如此这般行事,莫不是真的怂了? 朱永安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好坐在轿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张力也冷冷地注视着工地里的情况,看见自己花了很大心血和银子的工地正被蹂躏,心里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兵法有言,置诸死地而后生,今日自己所作所为,正是如此! 别看现在程知府他们闹得欢,等会都是要拉清单的…… 就在南郊工地闹腾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礼部尚书徐光启得到了消息,此刻正从雨花台的别院乘轿赶了过来。 原本张力这事儿跟徐光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不过徐光启是代表朝廷来南京宣布恩科的事宜,颇有点儿‘钦差‘的意思,代天子巡视四方,这违抗‘太祖禁令‘之事,却不好充耳不闻。 徐光启为人虽说方正,却也不是傻没脑子的人,又怎么会混到堂堂礼部正印官礼部尚书的职位? 来之前徐光启也打听了一番,知道张力这位来自山东的举人,颇有点儿英国公府的背景。 所以徐光启打定的主意便是袖手旁观,任凭应天府的程知府如何处置,自己不会发一言。 走个过场而已,这事儿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由于走得是郊区的道路,徐光启已经年过七旬,故而轿夫们走得很慢,务必保证轿子四平八稳才好…… 不光是礼部尚书徐光启正在赶往南郊工地,英国公世子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也得到消息,此刻骑着高头大马,带着手下也快马往南郊赶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拆了——吗? 柳如是开口道:‘少爷,方秀才先前算了算咱们的损失,大概是三万多两银子,后来安子说要价十二万,程知府二话不说便捏鼻子认了。‘ 张力冷哼一声,道:‘恐怕这钱程知府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出吧?‘ 十二万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两千多万软妹币,以南郊那么大一个工地计算下来的话,也不算特别离谱,后世那些大的建筑工地,上亿的也是常事。 柳如是点点头道:‘许秀才被革了功名,他的贵芝堂作价两万银子赔偿给了咱们,其余不足之数,便是着落在许秀才和陈三身上,听说那金陵结义帮中众人也都很有钱,这笔银子正在追缴呢!‘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我昏迷了几天?‘ 柳如是和若晨异口同声道:‘已经三天了!‘ 张力一声惊呼:‘呀!居然这么久?我先前也没有头晕的毛病呀?‘ 若晨瞪了张力一眼,从一旁拿出一个物事来,顿时亮瞎了张力的狗眼。 卧槽,怎么是散花天女? 这东西最近自己一般不怎么带在身上,毕竟有高元良随侍身边,用不上它。 不过那日事态紧急,半夜出城,自己是带在身上的…… 柳如是看着张力一脸迷茫之色,小声道:‘你那天昏迷过后,玄阳子道长检查过这散花天女,他说扳机有些老化,竟然在你袖子中射出一针!这一针刚好射在你的手臂上,故而你才昏迷过去。‘ 张力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便明白了。 卧槽,这尼玛属于走火呀! 呃,想想也是,真如居士将这物事保管十五年了,平时都不用,机关老化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这散花天女居然‘走火‘,将自己射晕! 好险,幸好自己当初涂抹的曼陀罗花种子不多,要是心再黑些。恐怕小命不保! 这玩意不能用了,太危险了! 想到此处,张力讪讪一笑,对若晨和柳如是道:‘唉,这玩意不靠谱。以后不能带在身边。‘ 柳如是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少爷,先前严郎中来给你看过,说是问题不大,不过他也不敢乱下方子,现在你醒了,要不开个方子吧?我瞅着你还有些迷糊呢!‘ 说完这话,柳如是看了若晨一眼,小声补充道:‘刚才若晨姐姐也一直在琢磨下个什么方子,不过你这也不是病。不好辩证……‘ 若晨微微撇了撇嘴,回视了柳如是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道:‘你自己下个方子吧,我可不敢给张神医下药方。‘ 张力嘿嘿一笑,道:‘谢谢大家关心啊,我这只是中了麻药而已,虽说昏迷了三天,也只是……‘ 张力本想说这曼陀罗种子麻醉性能比曼陀罗花强很多,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些鬼蜮伎俩就别说过两位妹子听了,有损本少爷形象。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继续道:‘也罢,就用几位祛毒醒神的药材吧。‘ 张力很快说了几味药材。又详细说了分量,柳如是记下以后,便出去煎药了。 房间里只剩下张力和若晨小姐,两人一时间有些冷场。 若晨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她那绝美的轮廓在烛火的照射之下。让张力不由得看得有些痴迷了。 面对若晨,有些话儿,张力可以心中yy,但却不能说出口,这便是若晨与柳如是最大的不同。 在柳如是面前,张力可以随便说,哪怕说自己是外星人都无所谓,可是面对若晨,张力却做不到。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娶妻以德,取妾以色,若晨这样的妻子,真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自己颇有些惫懒的性子,有时候有些腹黑,还有时候有些戏谑,或许在比较低的层次可以混得很好,但是要进入官场,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缺点。 如果有若晨在自己身边,肯定会是自己的贤内助,可是这事儿,肯定也很难。 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虽说自己心里也明白,恐怕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然则仅限于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 若是窗户纸一捅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自己又怎么敢去捅破它呢?还是继续这样暧昧? 一时之间,张力感觉到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间! 身份,还是身份! 一个小小的举人身份,没有家庭背景,又怎么可能高攀国公府的大小姐?! ‘张力,过两天有海船开往天津卫,你会跟我走吧……呃,不,你答应要给我母亲治病的哦!‘若晨终于说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看着低头的若晨,心里更是感觉憋屈,不过脸上却是挂着言不由衷的微笑,应道:‘好的。我陪你回京师,给伯母治病。‘ 若晨忽然抬起了头,有些兴奋地道:‘大哥已经早早地给水师打过了招呼,刚好前两天有船只前往金州卫!想必已经前往去接伯母了,这事也不急,毕竟具体需要几天大哥也不知道,反正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我先说给你知晓。‘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多谢若晨小姐。我与母亲已有大半年没有相见,甚是想念……‘ 若晨幽幽地道:‘以后叫我若晨吧,不要小姐小姐的了,我不喜欢。‘ 张力点点头:‘好。都依你,若晨。‘ 若晨想了想,开口道:‘这南京城里的事情,你明天要好好安排,这里是你的基业,你的根本。‘ 张力心中一暖,险些落下泪来。 这句话也许旁人不觉得怎样,但是在一直一个人苦苦支撑的自己听来,包含了太多的感动。 这些话,柳如是说不出来的,也许是如是妹子太小,还体会不到这些。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也关心自己的事业,而且这人,还是若晨,自己如何能不感动? 张力收敛住心神,微笑道:‘我会好好安排的,这里的人,我只带高元良走。‘ 若晨一听这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对自己最有用的‘信息‘:‘你不带你的如是妹妹走吗?‘ 张力脸上挂满尴尬,卧槽,忘记这岔了,这又如何自圆其说? 不过医馆现在刚刚步入正轨,护士科乃是自己医馆区别于其他传统医馆很重要的一个地方,还是得保持下去才行。 原本自己打算是安子坐镇此处,现在看来如是妹子最好也还是要留下来。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如是妹子是护士长,若是随我离开南京,恐怕安子那小子要监守自盗,本少爷实在是不放心呐!‘ 若晨原本还有些紧张,结果一听张力这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咯咯,你说得好像安子是个大淫贼一样!我看呐,有什么样的少爷,就有什么样的跟班!‘ 张力讪讪一笑:‘嘿嘿,不说这个呃,反正我只带高元良走,其他人都得留守在南京。‘ 若晨想了一想,又道:‘程知府终究是地方父母官,你也不可将他得罪太狠了,不然你走了之后,恐怕安子的日子不好过。‘ 张力叹了口气,心知若晨说的一点也没错,确实如此。 自己这锋芒毕露的性子,以后是要好好改一改,在没有绝对的身份地位和实力之前,不宜树敌太多。 想到这里,张力忽然有了主意,看了若晨一眼之后,缓缓地道:‘若晨,我想将医馆名下三成的干股送给你唔,就挂在你大哥名下!‘ 若晨有些没听明白:‘什么干股?‘ 张力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也是后世官商勾结的手段,目的自然是寻找保护伞了。 自己这医馆虽说堂堂正正,可也架不住群小觊觎,更何况自己还与程知府交恶,非如此不能保护医馆。 再说自己已经将若晨视为自己人,送她些股份又有什么关系? 张力解释道:‘你们不用出资,挂个名号就是了,以后每年医馆红利的三成都送给你……唔,买些你钟意的东西也是好的。‘ 若晨一怔,自己堂堂英国公大小姐,又岂会差钱? 张力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寻求英国公府这棵大树的庇护。 也罢,反正这钱自己可不能要,否则日后怎么与张力相见? 就给大哥吧,他要在锦衣卫中往上爬,少不得各方打点。 别看大哥是英国公世子,可是银钱这一项,委实不太宽裕,官场的水太深,个个都跟喂不饱的饿鬼一般! 若晨点点头,道:‘这钱我不要,就给大哥,挂在他的名下。‘ 张力还想再说两句,可是见若晨神情坚定,便收住了话题。 挂在未来大舅子的名下也不错,以后咱可就是一根草上的蚂蚱啊,不,学名叫利益共同体,也很不错! 张力看着若晨,见她低头想着心事,于是开口道:‘我到京师之后,肯定会见到伯父。我怕自己口无遮拦,要不若晨你给我大大预防针啊,不,提前介绍介绍,我好有所准备。‘ 若晨眉头微微一蹙,想了半天,才小声道:‘父亲性子有些懦弱,不似祖父那样。不过父亲对门第之见是最为看重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拆了——吗? 柳如是开口道:‘少爷,方秀才先前算了算咱们的损失,大概是三万多两银子,后来安子说要价十二万,程知府二话不说便捏鼻子认了。‘ 张力冷哼一声,道:‘恐怕这钱程知府是一个子儿也不会出吧?‘ 十二万两银子大概相当于两千多万软妹币,以南郊那么大一个工地计算下来的话,也不算特别离谱,后世那些大的建筑工地,上亿的也是常事。 柳如是点点头道:‘许秀才被革了功名,他的贵芝堂作价两万银子赔偿给了咱们,其余不足之数,便是着落在许秀才和陈三身上,听说那金陵结义帮中众人也都很有钱,这笔银子正在追缴呢!‘ 张力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我昏迷了几天?‘ 柳如是和若晨异口同声道:‘已经三天了!‘ 张力一声惊呼:‘呀!居然这么久?我先前也没有头晕的毛病呀?‘ 若晨瞪了张力一眼,从一旁拿出一个物事来,顿时亮瞎了张力的狗眼。 卧槽,怎么是散花天女? 这东西最近自己一般不怎么带在身上,毕竟有高元良随侍身边,用不上它。 不过那日事态紧急,半夜出城,自己是带在身上的…… 柳如是看着张力一脸迷茫之色,小声道:‘你那天昏迷过后,玄阳子道长检查过这散花天女,他说扳机有些老化,竟然在你袖子中射出一针!这一针刚好射在你的手臂上,故而你才昏迷过去。‘ 张力一听这话,心里立刻便明白了。 卧槽,这尼玛属于走火呀! 呃,想想也是,真如居士将这物事保管十五年了,平时都不用,机关老化也情有可原。 没想到在那么关键的时候。这散花天女居然‘走火‘,将自己射晕! 好险,幸好自己当初涂抹的曼陀罗花种子不多,要是心再黑些。恐怕小命不保! 这玩意不能用了,太危险了! 想到此处,张力讪讪一笑,对若晨和柳如是道:‘唉,这玩意不靠谱。以后不能带在身边。‘ 柳如是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少爷,先前严郎中来给你看过,说是问题不大,不过他也不敢乱下方子,现在你醒了,要不开个方子吧?我瞅着你还有些迷糊呢!‘ 说完这话,柳如是看了若晨一眼,小声补充道:‘刚才若晨姐姐也一直在琢磨下个什么方子,不过你这也不是病。不好辩证……‘ 若晨微微撇了撇嘴,回视了柳如是一眼,旋即又转过头来,道:‘你自己下个方子吧,我可不敢给张神医下药方。‘ 张力嘿嘿一笑,道:‘谢谢大家关心啊,我这只是中了麻药而已,虽说昏迷了三天,也只是……‘ 张力本想说这曼陀罗种子麻醉性能比曼陀罗花强很多,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些鬼蜮伎俩就别说过两位妹子听了,有损本少爷形象。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继续道:‘也罢,就用几位祛毒醒神的药材吧。‘ 张力很快说了几味药材。又详细说了分量,柳如是记下以后,便出去煎药了。 房间里只剩下张力和若晨小姐,两人一时间有些冷场。 若晨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她那绝美的轮廓在烛火的照射之下。让张力不由得看得有些痴迷了。 面对若晨,有些话儿,张力可以心中yy,但却不能说出口,这便是若晨与柳如是最大的不同。 在柳如是面前,张力可以随便说,哪怕说自己是外星人都无所谓,可是面对若晨,张力却做不到。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娶妻以德,取妾以色,若晨这样的妻子,真是再合适没有的了。 自己颇有些惫懒的性子,有时候有些腹黑,还有时候有些戏谑,或许在比较低的层次可以混得很好,但是要进入官场,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缺点。 如果有若晨在自己身边,肯定会是自己的贤内助,可是这事儿,肯定也很难。 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虽说自己心里也明白,恐怕她对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点好感,然则仅限于这层窗户纸没有捅破罢了。 若是窗户纸一捅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自己又怎么敢去捅破它呢?还是继续这样暧昧? 一时之间,张力感觉到一阵无力之感涌上心间! 身份,还是身份! 一个小小的举人身份,没有家庭背景,又怎么可能高攀国公府的大小姐?! ‘张力,过两天有海船开往天津卫,你会跟我走吧……呃,不,你答应要给我母亲治病的哦!‘若晨终于说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看着低头的若晨,心里更是感觉憋屈,不过脸上却是挂着言不由衷的微笑,应道:‘好的。我陪你回京师,给伯母治病。‘ 若晨忽然抬起了头,有些兴奋地道:‘大哥已经早早地给水师打过了招呼,刚好前两天有船只前往金州卫!想必已经前往去接伯母了,这事也不急,毕竟具体需要几天大哥也不知道,反正也就这几天的光景了!我先说给你知晓。‘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喜上眉梢:‘多谢若晨小姐。我与母亲已有大半年没有相见,甚是想念……‘ 若晨幽幽地道:‘以后叫我若晨吧,不要小姐小姐的了,我不喜欢。‘ 张力点点头:‘好。都依你,若晨。‘ 若晨想了想,开口道:‘这南京城里的事情,你明天要好好安排,这里是你的基业,你的根本。‘ 张力心中一暖,险些落下泪来。 这句话也许旁人不觉得怎样,但是在一直一个人苦苦支撑的自己听来,包含了太多的感动。 这些话,柳如是说不出来的,也许是如是妹子太小,还体会不到这些。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也关心自己的事业,而且这人,还是若晨,自己如何能不感动? 张力收敛住心神,微笑道:‘我会好好安排的,这里的人,我只带高元良走。‘ 若晨一听这话,敏锐地捕捉到了对自己最有用的‘信息‘:‘你不带你的如是妹妹走吗?‘ 张力脸上挂满尴尬,卧槽,忘记这岔了,这又如何自圆其说? 不过医馆现在刚刚步入正轨,护士科乃是自己医馆区别于其他传统医馆很重要的一个地方,还是得保持下去才行。 原本自己打算是安子坐镇此处,现在看来如是妹子最好也还是要留下来。 想到此处,张力点点头道:‘如是妹子是护士长,若是随我离开南京,恐怕安子那小子要监守自盗,本少爷实在是不放心呐!‘ 若晨原本还有些紧张,结果一听张力这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咯咯,你说得好像安子是个大淫贼一样!我看呐,有什么样的少爷,就有什么样的跟班!‘ 张力讪讪一笑:‘嘿嘿,不说这个呃,反正我只带高元良走,其他人都得留守在南京。‘ 若晨想了一想,又道:‘程知府终究是地方父母官,你也不可将他得罪太狠了,不然你走了之后,恐怕安子的日子不好过。‘ 张力叹了口气,心知若晨说的一点也没错,确实如此。 自己这锋芒毕露的性子,以后是要好好改一改,在没有绝对的身份地位和实力之前,不宜树敌太多。 想到这里,张力忽然有了主意,看了若晨一眼之后,缓缓地道:‘若晨,我想将医馆名下三成的干股送给你唔,就挂在你大哥名下!‘ 若晨有些没听明白:‘什么干股?‘ 张力皱了皱眉头,心想这也是后世官商勾结的手段,目的自然是寻找保护伞了。 自己这医馆虽说堂堂正正,可也架不住群小觊觎,更何况自己还与程知府交恶,非如此不能保护医馆。 再说自己已经将若晨视为自己人,送她些股份又有什么关系? 张力解释道:‘你们不用出资,挂个名号就是了,以后每年医馆红利的三成都送给你……唔,买些你钟意的东西也是好的。‘ 若晨一怔,自己堂堂英国公大小姐,又岂会差钱? 张力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寻求英国公府这棵大树的庇护。 也罢,反正这钱自己可不能要,否则日后怎么与张力相见? 就给大哥吧,他要在锦衣卫中往上爬,少不得各方打点。 别看大哥是英国公世子,可是银钱这一项,委实不太宽裕,官场的水太深,个个都跟喂不饱的饿鬼一般! 若晨点点头,道:‘这钱我不要,就给大哥,挂在他的名下。‘ 张力还想再说两句,可是见若晨神情坚定,便收住了话题。 挂在未来大舅子的名下也不错,以后咱可就是一根草上的蚂蚱啊,不,学名叫利益共同体,也很不错! 张力看着若晨,见她低头想着心事,于是开口道:‘我到京师之后,肯定会见到伯父。我怕自己口无遮拦,要不若晨你给我大大预防针啊,不,提前介绍介绍,我好有所准备。‘ 若晨眉头微微一蹙,想了半天,才小声道:‘父亲性子有些懦弱,不似祖父那样。不过父亲对门第之见是最为看重的……‘ 第一百六十七章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一♂ 若晨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言有些不妥,明明人家张力问父亲为人怎样,自己扯什么门第只见,这是见家长啊? 若晨小脸一红,不肯再说下去。 张力心中一乐,敏锐地把握到了若晨这点小小的心里变化,若晨妹子还真是体贴呀! 看来这未来岳父肯定看不上自己了,这事可不好办。 想了一会,张力终是觉得比较棘手,短期也不可能改变人家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若晨忽然开口道:‘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 张力本想出言挽留,不过看了看外面天色已然全黑,恐怕时辰也不早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若晨起身离去之后,张力觉得有必要整理一下思绪,现在很多情况发生了变化。 首先便是自己过两天便要前往京师,南京这摊子事儿须得妥善安排。 医馆交由安子打理,这小子虽说年纪不大,不过也磨练了这几个月,处处显示出了出色的内政能力呃,打理店铺能力。 李夫子帮忙管账,应该也没有什么大的纰漏。 柳如是掌管护士队也有两月了,小妮子处处透着领袖气质,在护士队中说一不二,相信这个队伍她也能带好。 只是自己要前往京师,又不带上她的话,恐怕不太好说。 然则如是妹子现在做的工作也是正事,从工作的需要上劝说一二,想必她也会知道自己的难处,留在南京吧? 这事不好办,明日还得好好说说,女孩子的心思嘛,总归是比男的多。 先前自己一直以为那程知府乃是正四品的知府,与登州府的李知府一样,哪知却是大错特错! 人家程知府乃是堂堂正三品高官! 大明朝南北直隶不设衙门,顺天、应天二府便与省司相仿佛。 只不过省司布政司是从二品衙门。应天府却与按察司一样,是正三品衙门。 所以张力知道这个情况以后,有些后悔先前与程知府交恶,甚至先前还在宴席上羞辱人家程知府。实在是有些犯二,太不成熟了。 这大明朝的官场呀,还真不能为所欲为,须得腹黑一些,啊。不!得再腹黑一些才行! 好在程知府不是京官,即使是正三品,也不过还是地方官而已! 自己要去京师,以后必须多加小心,这次的事情当做一个教训好了。 这边的医馆拉了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入股,也算是扯了一张大大的虎皮,程知府也不敢刁难,这事儿就算揭过了。若是他日自己位居高位,程知府这孙子定然没有好果子吃,现在么。暂时不宜树敌过多! 医馆就这样处置了,问题应该不大,棘手的是南郊工地。 工地已经被毁,再重新修建也不是明智之举。 这里终究太引人注目了,既然拿到了赔偿银子,自己便另觅一个好地方开工厂,南京实在不是最佳的选择。 这个地方便是等同于自己的一个小小的根据地,天子脚下肯定不行,最好是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譬如偏僻的山地? 想到这里。张力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找来一张应天府的地图,研究了半天,觉得溧水县东庐山不错。这里离南京不远,却又非常隐蔽! 虽说后勤补给麻烦一些,但是这属于钱能解决的事情,但凡钱能解决的事儿,那都不是事! 也罢,这事儿回头与方以智细细商议。总归要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出来。 张力又想了很多,直到柳如是进来送药,这才收敛住了心思。 小妮子今天穿了一件粉色缎纱裙,特意梳了一个流云髻,那双标志性的柳叶眉下面,清澈如水的眸子正盯着张力看。 柳如是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了张力:‘少爷,快趁热喝了吧。‘ 张力点点头,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喝完药以后,张力擦了擦嘴巴,看着柳如是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是,我马上要去京师,你也知道,很快要开恩科了少爷我正是想科场抡元,你不会反对吧?‘ 张力先前想了半天,觉得只能从恩科这事来切入话题,否则妹子知道自己和若晨跑去京师,还不带她,不发飙才怪! 柳如是一怔,听张力说是科举这事,不由得有些紧张:‘这次恩科时间这么紧,平时也不见你温书,少爷你能考上吗?‘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尼玛这四书五经本少爷确实没怎么看,笔记小说倒是发现几本好的,以那《金瓶梅》为首…… 呃,想歪了,还是想想怎么忽悠妹子吧! 张力皱眉沉思了片刻,开口道:‘如是妹子你也知道,来这南京的第一天,咱们在花厅聊天的时候,本少爷就说过要好好读书的。可是后来不是为了挣钱给你赎身么,唉,中间种种曲折妹子你也知道,这四书五经确实荒废了。‘ 柳如是一听这话,低着头,小声道:‘是我不好……耽误你读书了。‘ 张力摇摇头,心知这事还真不能赖在人家妹子身上,也怪自个儿是个惫懒性子,爱看《金瓶梅》远胜四书五经。 张力缓缓地道:‘如是,现在少爷我在南京这边的事业刚刚起步。你也知道,咱们医馆与别的医馆区别很大,故而生意还不错,其中这护士队更是非常重要‘ 听到这里,冰雪聪明的柳如是怎么不明白张力的意思?柳如是的眼圈立刻红了,颤声道:‘你要我留在南京?‘ 张力郑重地点点头,不再说话,眼神看向柳如是。 此刻又能说什么呢? 柳如是心中一疼,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烛火已经快要燃尽,张力起身换了一只蜡烛过后,紧挨着柳如是的身边坐到了床沿上。 张力轻轻拉着柳如是的手,有些动情地道:‘我必不负你。我曾经答应过你外公……‘ 一听这话,柳如是的眼泪更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柳如是哽咽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希望少爷你不要忘记今日之誓!我答应你。留在南京!‘ 张力虽说心中的情分对若晨恐怕更多一些,然而对如是妹子却也不是虚情假意! 张力朗声吟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如是,少则三月。多则半年,我必找人接替你的差事,让你来北京‘ 柳如是一时间有些痴迷了,喃喃地道:‘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 这本是纳兰性德的名句。张力应着景儿吟了出来,自然对柳如是杀伤力极大。 ‘少爷,我知道你心中惆怅,我也知道,你是很喜欢若晨姐姐吧?‘当柳如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力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卧槽,原来妹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啊! 自己还以为能接踏两只船,万花丛中过呢,这尼玛赤果果地打本少爷的脸啊! 张力有些尴尬地道:‘如是。你……?‘ 柳如是头埋得更低了,声如蚊呐地道:‘我知道你喜欢若晨姐姐。我的心中也曾奢望过你只爱我一人,但是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这毕竟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力的嘴巴张成了‘o‘字形状,继续听着妹子的话。 柳如是完全敞开了心扉,接着道:‘你们男人三妻四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看若晨姐姐人也很好,也不专门针对我,我心中还是很庆幸的。‘ 张力闭上了嘴巴,有些明白了。别看妹子年纪小,人家早就看出来了。 柳如是忽然声音提高了几分:‘你既然是我柳如是的如意郎君,我当然愿意你更上一层楼。若晨姐姐是勋贵,若是能做正妻。我也是脸上有光的!我的夫君,乃是娶的堂堂国公府的大小姐!‘ 柳如是一边说着这话,一边泪如泉涌。 张力此刻心如刀割,然则却不能出一言以对! 良久,张力长叹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柳如是抱着张力,嚎啕大哭起来! 柳如是一直哭,张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声说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若是身居高位,必不让你受这离别之苦。‘ 柳如是背对着门口,身子在张力怀中微微有些发抖,张力一抬头,忽然见到门口一抹红色一闪而过! 张力的心乱了,刚才若晨妹子,不是穿的红色小比甲吗? 这明代的比甲其实也就是后世所谓的背心,张力记得若晨刚才穿的是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比甲! 乱,真尼玛乱! 算了,自己对如是妹子也是一片真心,若晨又岂会不知? 张力的脸忽然有些红了起来,自己抱着如是妹子,竟然想着若晨小姐,实在是有点…… 唉,这韦爵爷的功夫,本少爷连一层都没学到啊! 柳如是又低声抽泣了良久,才止住了哭声。 柳如是站了起来,看着张力,缓缓地道:‘少爷你放心,这里有我在,护士队一定比现在还要出彩。安子那小子有些怕我,我也会帮你盯着他一点,他自然对你是忠心耿耿,不过就是有时候见了美女就忘记姓啥……‘ 张力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点头道:‘有劳妹子了。这里你便是老板娘,安子就是个跑腿的。回头我知会他一声,如是妹子的话,就是圣旨,不可违背半分!‘ 女人既然在情字上受了伤,便给她更大的权力,忘情地投入到工作之中,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柳如是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第一百六十八章同姓不婚? 柳如是走后,张力心中有些烦闷,便走出了屋子,来到后院之中。 刚才好像若晨小姐来过,也不知她看见自己与柳如是如此这般,会有什么想法? 一进后院,果然张力一眼就看见了花厅之中的若晨。 若晨依然穿着那件红色小比甲,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花厅之中,想着心事。 张力的脚步声很轻,不过若晨还是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 ‘你来了?‘若晨微微蹙眉道。 张力点点头:‘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这里很冷,你还是回屋休息吧。‘ 若晨摇摇头:‘我睡不着,想一个人待一会。‘ 张力走上前去,坐在了若晨的身边。 沉默良久,若晨终于开口道:‘我先前忘记了一件事情,本来想折返回来跟你说一说,结果撞见了你和如是妹妹……‘ 张力苦笑一声,缓缓地道:‘我答应过她的外公,一定要好好照顾她。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甚至连如是都没有告知。‘ 若晨先前听说过若晨外公的事儿,不过并未深究,现在听张力这么说,不由得来了兴致:‘什么事情?能跟我说说吗?‘ 张力便将当日即墨县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若晨。 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说完之后,若晨一阵唏嘘:‘想不到还有这等事情,如是妹妹的生世也真是凄苦。‘ 张力既然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便不想过多地在若晨小姐的面前说另一个妹子的事情,于是岔开了话题:‘你先前说折返回来要说什么事情来着?‘ 若晨收敛住心神,蹙眉道:‘先前成国公府小公爷朱永安来到南京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晓了,那天他还来了南郊工地的。‘ 张力点点头,道:‘他来这里,总归是打你的主意呗。‘ 若晨眉头蹙得更深了几分,小声道:‘昨日我收到了消息。说朱永安已经回京了。‘ 张力一听这话,有些吃惊:‘啊?这么快就走了?‘ 旋即张力一脸喜色地道:‘这不是好事么?‘ 若晨摇摇头道:‘听大哥说成国公向父亲施压,父亲已经答应会郑重考虑他和我的婚事,他急匆匆地返回京师。估摸着是去见我父亲了。‘ 张力脱口而出道:‘成国公?朱纯臣?‘ 若晨一愣,瘪了瘪嘴:‘你这人真是的,成国公的名讳,是你能叫出口的么?‘ 张力讪讪一笑道:‘呃,也是。‘ 张力不由得暗自琢磨起来。这小公爷他爹朱纯臣在崇祯朝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好像最后崇祯上吊之前,还下手谕让他总领内外诸君,辅佐太子! 朱纯臣简直就是崇祯皇帝的托孤之臣,可见其非常受皇帝信任! 若晨见张力脸色有异,叹了口气道:‘我祖父前年去世之后,英国公府便被成国公府比了下去。成国公在前年获得了太傅之职,一时间风光无限,实在是勋贵中的翘楚。‘ 一听这话,张力不由得暗暗心惊。卧槽,这尼玛朱永安的老爹太硬了! 所谓‘三公‘者,太师、太傅、太保而已,这太傅可是位极人臣的职位了! 这可是**oss,现在自己根本不可能够着! 一时间场面有些沉默,张力和若晨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张力开口道:‘这些事多想无益,我首先考中本次恩科才是正理。‘ 若晨一听这话,也点点头道:‘国朝首重科举,若你能考中两榜进士。也不是没有机会……‘ 看来一切还是要靠科举,无论如何,必须考中进士!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力亲自将若送回厢房之后。这才回到自己屋中休息。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起了一个大早,吩咐高元良通知所有高层人员来医馆会议室开会,自己也早早来到医馆会议厅中,等着众人。 不多时,方以智、康兴安、严郎中、李夫子等人都来到了会议室中。 张力将自己要离开南京。赴京师赶考的情况跟大家说了,然后细致地分派了各人的职责。 这些事都是张力一言而决,众人依言而行,会议最后,张力将方以智留了下来。 等人全部走完以后,张力看着这位后来大名鼎鼎的才子,躬身一揖,朗声道:‘先前南郊工地之事,在下突然晕倒,后面收拾首尾之事,多谢密之兄了!‘ 方以智还了一礼,连忙道:‘力兄与我不分彼此,先前那点小事不值一提……‘ 张力昨夜简单听了一个大概,这会便详细问了问自己晕倒之后发生的事情。 方以智又详细的说了一遍,张力这才完全了解。 由于自己打的是风水牌,虽说躲过一劫,甚至捞到了超出想象的赔偿,可是南郊工地算是毁了! 方以智有些心有不甘地问道:‘力兄,咱们是否重新开始修建?先前你在会议上只是安排医馆之事,对于工坊的事情只字未提……‘ 张力微微颔首,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密之兄,你也知道,我原本的打算是想炼钢。上次你说过想做千里镜,这里面最关键的便是镜片,我也有一些想法,下一步咱们可以做这个。不过南京此地太过复杂,而且程知府与我不太友善,咱们得换个地方!‘ 方以智一愣,一脸错愕的表情:‘换个地方?‘ 张力其实还想造枪造炮呢,不过这是后话,以后再说,反正南京是肯定不能作为基地的了! 张力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幅地图,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地方,道:‘工坊我打算建在此处!‘ 方以智连忙上前一看,眉头皱了起来:‘溧水东庐山?那里补给可是相当费事呢!‘ 张力颔首道:‘确实如此,不过修建的乃是新式工坊,研究些制造的是西洋的东西,正需要一处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才行!‘ 方以智低头思索了片刻,点头道:‘也罢,两害相权取其轻。咱们在山里建工坊,倒是可以省却很多是非。‘ 顿了一顿,方以智又道:‘先前母亲来信,说是甚是思念我。我打算近期回家探望一下母亲。不知力兄何时前往京师?‘ 张力道:‘也就这几天日光景,恐怕密之兄无法与我同行。这样,若是密之兄到了京师,就来山东会馆找我。我会将自己所在之处,告诉山东会馆的人。‘ 方以智点头称善,很快便告辞而出,准备回桐城老家探望母亲。 在方以智走了以后,张力伸了伸懒腰,感觉一阵疲惫。 这才一个小小的医馆,便有如此这般繁琐的事务需要自己处理,若是以后摊子铺大了,岂不是要将自己累死? 看来得多多提拔些人才,诸如方以智这类的人是最好的,可是自己身份地位也不高,很难吸引人才呀! 算了,罗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慢慢来吧! 还是先考中进士,与若晨妹子更进一步才是正理! 张力左右无事,便来到自己的‘馆长办公室‘中,看起书来。 这书自然不是四书五经,乃是张力先前‘淘‘来的笔记小说而已。 张力看得津津有味,现在也没有电脑,无法上网打游戏,也没有电视剧看,张力也不去青楼酒馆,很多时候便是看小说打发时间。 明末这些笔记小说相当有趣,很多故事张力都似曾相识。细细想来,尼玛这些桥段后世电视剧经常有,这不是抄袭这些明末小说里的吗? 张力翻到一篇新故事,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 这故事讲的是,唐朝时有一个余杭太守叫张守信,看中了富阳县尉张瑶,希望‘妻之以女‘,张瑶也因为能做太守的乘龙快婿而喜不自胜,但就在‘吉期有日‘快要结婚之时,太守女儿的乳娘发现两家原来都姓张,于是她就故意问太守:‘欲以女适何人?‘太守告诉她要嫁女于张瑶。乳娘又问:‘女婿姓张,不知主君之女何姓?吾窃惑焉。‘太守至此恍然大悟,立刻终止了与张瑶的婚事。 当看到这里,张力忽然惊出了一声冷汗! 卧槽,同姓不婚呀! 这尼玛不是坑死人么? 若晨小姐,姓张啊! 张力顿时觉得气血上涌,这可怎么办? 若说是其他事儿,本少爷也就算了,科举慢慢考,总归抓住机会,走点了捷径啥的,考中进士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可是若晨小姐若是不能与自己成婚,那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张力愤愤地想了半天,最后冷静下来! 若是不行,老子就去当山大王! 卧槽,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可是,如是妹子肯定是跟随自己,若晨行吗?人家可是堂堂英国公的大小姐啊! 等等,若是同姓不婚的话,若晨还搭理自己干嘛?她岂会不知? 而且如是妹子也将若晨视为自己的正妻,根本没有考虑这‘同姓不婚‘的事儿啊? 张力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这事可不能直接问若晨,也不好问柳如是,毕竟自己是穿越而来的人才不会懂这个,一问的话很难解释。 对!问李夫子,他不是道学先生么?问他正合适! 第一百六十九章德国外援 张力不由得动起了心思! 卧槽,现在本少爷最差什么? 人才呀! 这容克什乃是德国人,礼部尚书徐光启一来他就找人家去打秋风,显然在中国混得不咋的啊! 本少爷虽然也缺钱,但是这种对于技术人才的投资,那是压倒一切的,甚至比医馆还要重要! 待会找个机会与他聊聊,看来不来弄点德国的工匠来,即使高薪也在所不惜! 对于机械的制造,自己对于德国还是很有信心,这帮人可以为我所用。 一想到这,张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与容克什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一边聊天,张力也在一边观察者这个教堂。 张力发现,这个按照西洋式样设计的大教堂又狭又长,顶上装着天花板,看不见屋梁,两边排列着带雕饰的窗户,正当中是一个用香灯和帐幔装饰起来的神龛,供着一副耶稣的油画像。 画中的那个耶稣,长得高鼻梁,大耳朵,须发蓬松,容貌青瞿,头顶上有一轮‘圣光‘,他左手捧着浑天图,右手雄辩地向前方伸出,嘴巴微微长开,仿佛在热烈地讲述着什么伟大的真知灼见。 这会儿,容克什已经在一旁热心地布起道来他从亚当和夏娃如何偷吃了伊甸园的禁果,由此繁衍出了有罪的人类说起,一直说到耶稣降生,布道救人,如何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后三日又如何复活升天等等。说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 张力后世早就知道这些故事,虽然没有打断他,不过心里却不为所动。 徐静萍的养父徐光启虽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然则天主教此时在大明朝终究还属于小众接受的宗教,远不如绵延千年的佛教和道教,故而徐静萍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虽说容克什见这二位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既然人家进了天主教堂。至少就不是说特别反感,这也颇让他感到不错了。 徐静萍奉上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之后,便与容克什道了声辞,从教堂出来。 张力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拉近与容克什这位德意志人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好处,故而一直低头想着心事。 出了教堂之后,徐静萍便与张力道别,自个儿往雨花台方向走去。 张力琢磨着恐怕还是先用银子开道,砸晕这个德国人再说。 既然堂堂礼部尚书徐光启才布施了一千两。自己若是出手两千两的话,定然可以收到奇效。 不过本少爷也不是冤大头,得先了解一下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搞到自己所急需的人才? 张力一直琢磨此事,脚下却胡乱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城的乌衣巷。 天主教堂在南京城正西,而张力的医馆在南京城东南。故而最短的路线乃是往东南走,可是张力心中想着事情,竟然是往正东而去。 这乌衣巷可是大名鼎鼎,在南京秦淮河上朱雀桥的南岸,是中国最古老而著名的巷名。三国时是吴国戍守石头城部队营房所在地。 乌衣巷是晋代王谢两家豪门大族的住宅区,两族子弟都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 乌衣巷乃是在夫子庙的正南边,先前张力与若晨逛夫子庙时,也曾匆匆经过。 昔年刘禹锡那首名垂千古的《乌衣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张力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乌衣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显然自己绕了远路。现在只能往南而行。 时辰已至黄昏,街面上行人稀少,这条乌衣巷早已是寻常百姓所居住的弄堂,远不复昔日的荣光。 旋即若晨见张力一个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元良没跟着你吗?你去哪儿了?‘ 张力一愣,心想这可万万不能说自己陪妹子去逛天主教堂了,尼玛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来解释! 张力故作镇静地道:‘左右无事,我便随意在城中走了一走。‘ 若晨也没起什么疑心,便一起与张力走进了院子。 一边走。若晨一边道:‘下午收到消息,大哥再过七八日便会从苏杭返回南京,到时候我们就要一起回京师了。‘ 张力点点头,终于有了准确动身时间,自己还得加快安排! 张力开口问道:‘不知去接我母亲那边的船有什么消息吗?‘ 若晨颔首道:‘应该问题不大,大哥让接伯母的船到时候直接去往京师,你们母子俩可以在京师汇合。‘ 张力这才放下了心,若晨走后,张力开始琢磨起来找容克什弄点什么东西来。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燧发枪,也就是明朝称之为自生火铳的,是崇祯八年由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所造。它是以燧石枪机代替火绳枪机,这是有记载的中国最早的燧发枪。 当然,这只是中国最早而已,欧洲此时已经研发出了燧发枪,却也还没有大量装备部队。 在火器一项,明代并不落后于欧洲。 只是内忧外患之下,崇祯也没有钱来推广新式武器。 从古至今,战争打得都是钱,没钱打什么仗? 若能找容克什弄点燧发枪来,必然是一招杀手锏,至少可以先装备一支小型的护卫队。 张力越想越兴奋,没准这位德国佬真能帮到自己。从他对静萍小姐的态度看来,这天主教堂确实缺钱呀! 翌日一早,张力带着高元良来到了天主教堂。 德国老头容克什见到张力还有些吃惊,毕竟昨天张力才来过,今天又来,难道是对天主教有兴趣? 张力和高元良跟随容克什进了会客室,这间屋子位于教堂西侧,房间不大,却摆放满了各种西洋的物事。 张力第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一把火绳枪,对这玩意张力不感兴趣,微微皱起了眉头。 容克什老头虽说有着德国人特有的固执性格,也却也不傻,眼见张力盯着墙壁上挂着的火枪看,心知这少年恐怕对枪炮有不小的兴趣。 不过容克什的主业乃是布道,所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张举人,我们天主教在南京信众不多,若是张举人能加入天主教的话……‘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这老头以为自己对天主教有兴趣,不由得微微一笑:‘在下对天主教确实有几分兴趣,不过说到加入为时尚早,此事以后再提。‘ 张力打着太极,也不能得罪这个虔诚的老头,重要的是从他手上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容克什深知传教不易,既然张力不是来找自己加入天主教的,那他为何未来? 张力眼见老头露出疑惑之色,微笑道:‘容克什先生,我看贵教堂信众寥寥无几,恐怕这活动经费有些捉襟见肘吧?‘ 容克什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道:‘确实经费有些难以筹措,很多百姓都是因为免费施药,才加入我们天主教的。虽说现在情况比较苦难,但本人还是有信心坚持下去的。‘ 张力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容克什先生,我想和你做一宗生意!‘ 容克什吃了一惊,面露疑惑之色:‘生意?‘ 张力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火绳枪,淡淡地道:‘我要这个东西,不过却不要火绳枪,我要自生火铳。‘ 容克什第一次听见‘自生火铳‘这几个字,眼睛眯了起来。 张力心知这个名词自己最早见于崇祯八年毕懋康的《军器图说》,便如那《天工开物》一般,自己又提前了几年提出…… 忽然容克什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莫非张举人说的自生火铳是燧发枪?‘ 张力连忙点头,兴奋地道:‘是!就是燧发枪!不知容克什先生可有法子搞到?‘ 容克什也不说话,走到一个大储物柜前,用钥匙打开了柜子,从中取出了一只火枪! 张力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容克什将这只燧发枪递给了张力,面有得色地笑道:‘张举人,你看看,你是不是要这个?‘ 张力接过这只燧发火枪,入手着实有些沉重,以张力对重量的概念,这支枪约摸有后世十一二斤的样子。 明代一斤是十六两,大致相当于后世将近600克,所以若按明代度量衡的话,这枪刚好十斤左右! 先抢枪支是平躺着放在那个大储物柜中的,张力将枪直接竖放在地上,枪口的高度约摸到了自己嘴巴处,也就是大概一米五的样子。 这是标准的步枪呀! 高元良以前在军中效力,据他所知,大明军队中火绳枪的装备率是相当高的,约摸能占到四成。 不过由于工匠粗制滥造,多数时候火绳枪胡乱打出第一发之后,便是当做烧火棍来使! 先前张力说什么‘自生火铳‘,高元良也没听懂,但是高元良一眼就看出了这枪的不同之处! 居然没有夹火绳的火绳夹?! 张力的目光自然而然也是重点关注到这枪的击发装置上! 张力发现这把枪的击发装置乃是一个小的夹着燧石的击打锤,击打锤正前方是一个方槽形状的火药池。 这个火药池临近击打锤的一侧,乃是金属制成,而整个火药池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盖片,将火药池封闭起来。 张力见火药池中并无引火药,便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六十九章德国外援 张力不由得动起了心思! 卧槽,现在本少爷最差什么? 人才呀! 这容克什乃是德国人,礼部尚书徐光启一来他就找人家去打秋风,显然在中国混得不咋的啊! 本少爷虽然也缺钱,但是这种对于技术人才的投资,那是压倒一切的,甚至比医馆还要重要! 待会找个机会与他聊聊,看来不来弄点德国的工匠来,即使高薪也在所不惜! 对于机械的制造,自己对于德国还是很有信心,这帮人可以为我所用。 一想到这,张力脸上的笑容更盛了,与容克什天南地北地闲聊起来。 一边聊天,张力也在一边观察者这个教堂。 张力发现,这个按照西洋式样设计的大教堂又狭又长,顶上装着天花板,看不见屋梁,两边排列着带雕饰的窗户,正当中是一个用香灯和帐幔装饰起来的神龛,供着一副耶稣的油画像。 画中的那个耶稣,长得高鼻梁,大耳朵,须发蓬松,容貌青瞿,头顶上有一轮‘圣光‘,他左手捧着浑天图,右手雄辩地向前方伸出,嘴巴微微长开,仿佛在热烈地讲述着什么伟大的真知灼见。 这会儿,容克什已经在一旁热心地布起道来他从亚当和夏娃如何偷吃了伊甸园的禁果,由此繁衍出了有罪的人类说起,一直说到耶稣降生,布道救人,如何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死后三日又如何复活升天等等。说得绘声绘色,煞有介事。 张力后世早就知道这些故事,虽然没有打断他,不过心里却不为所动。 徐静萍的养父徐光启虽然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然则天主教此时在大明朝终究还属于小众接受的宗教,远不如绵延千年的佛教和道教,故而徐静萍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虽说容克什见这二位都不是特别感兴趣,不过既然人家进了天主教堂。至少就不是说特别反感,这也颇让他感到不错了。 徐静萍奉上了一千两银子的银票之后,便与容克什道了声辞,从教堂出来。 张力的脑子里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拉近与容克什这位德意志人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好处,故而一直低头想着心事。 出了教堂之后,徐静萍便与张力道别,自个儿往雨花台方向走去。 张力琢磨着恐怕还是先用银子开道,砸晕这个德国人再说。 既然堂堂礼部尚书徐光启才布施了一千两。自己若是出手两千两的话,定然可以收到奇效。 不过本少爷也不是冤大头,得先了解一下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搞到自己所急需的人才? 张力一直琢磨此事,脚下却胡乱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东城的乌衣巷。 天主教堂在南京城正西,而张力的医馆在南京城东南。故而最短的路线乃是往东南走,可是张力心中想着事情,竟然是往正东而去。 这乌衣巷可是大名鼎鼎,在南京秦淮河上朱雀桥的南岸,是中国最古老而著名的巷名。三国时是吴国戍守石头城部队营房所在地。 乌衣巷是晋代王谢两家豪门大族的住宅区,两族子弟都喜欢穿乌衣以显身份尊贵,因此得名。 乌衣巷乃是在夫子庙的正南边,先前张力与若晨逛夫子庙时,也曾匆匆经过。 昔年刘禹锡那首名垂千古的《乌衣巷》,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 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张力一抬头,发现自己来到了乌衣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显然自己绕了远路。现在只能往南而行。 时辰已至黄昏,街面上行人稀少,这条乌衣巷早已是寻常百姓所居住的弄堂,远不复昔日的荣光。 旋即若晨见张力一个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元良没跟着你吗?你去哪儿了?‘ 张力一愣,心想这可万万不能说自己陪妹子去逛天主教堂了,尼玛不知道要费多少口舌来解释! 张力故作镇静地道:‘左右无事,我便随意在城中走了一走。‘ 若晨也没起什么疑心,便一起与张力走进了院子。 一边走。若晨一边道:‘下午收到消息,大哥再过七八日便会从苏杭返回南京,到时候我们就要一起回京师了。‘ 张力点点头,终于有了准确动身时间,自己还得加快安排! 张力开口问道:‘不知去接我母亲那边的船有什么消息吗?‘ 若晨颔首道:‘应该问题不大,大哥让接伯母的船到时候直接去往京师,你们母子俩可以在京师汇合。‘ 张力这才放下了心,若晨走后,张力开始琢磨起来找容克什弄点什么东西来。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燧发枪,也就是明朝称之为自生火铳的,是崇祯八年由南京户部右侍郎毕懋康所造。它是以燧石枪机代替火绳枪机,这是有记载的中国最早的燧发枪。 当然,这只是中国最早而已,欧洲此时已经研发出了燧发枪,却也还没有大量装备部队。 在火器一项,明代并不落后于欧洲。 只是内忧外患之下,崇祯也没有钱来推广新式武器。 从古至今,战争打得都是钱,没钱打什么仗? 若能找容克什弄点燧发枪来,必然是一招杀手锏,至少可以先装备一支小型的护卫队。 张力越想越兴奋,没准这位德国佬真能帮到自己。从他对静萍小姐的态度看来,这天主教堂确实缺钱呀! 翌日一早,张力带着高元良来到了天主教堂。 德国老头容克什见到张力还有些吃惊,毕竟昨天张力才来过,今天又来,难道是对天主教有兴趣? 张力和高元良跟随容克什进了会客室,这间屋子位于教堂西侧,房间不大,却摆放满了各种西洋的物事。 张力第一眼便看见了挂在墙壁上的一把火绳枪,对这玩意张力不感兴趣,微微皱起了眉头。 容克什老头虽说有着德国人特有的固执性格,也却也不傻,眼见张力盯着墙壁上挂着的火枪看,心知这少年恐怕对枪炮有不小的兴趣。 不过容克什的主业乃是布道,所以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张举人,我们天主教在南京信众不多,若是张举人能加入天主教的话……‘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这老头以为自己对天主教有兴趣,不由得微微一笑:‘在下对天主教确实有几分兴趣,不过说到加入为时尚早,此事以后再提。‘ 张力打着太极,也不能得罪这个虔诚的老头,重要的是从他手上弄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容克什深知传教不易,既然张力不是来找自己加入天主教的,那他为何未来? 张力眼见老头露出疑惑之色,微笑道:‘容克什先生,我看贵教堂信众寥寥无几,恐怕这活动经费有些捉襟见肘吧?‘ 容克什老脸一红,有些尴尬地道:‘确实经费有些难以筹措,很多百姓都是因为免费施药,才加入我们天主教的。虽说现在情况比较苦难,但本人还是有信心坚持下去的。‘ 张力点点头,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容克什先生,我想和你做一宗生意!‘ 容克什吃了一惊,面露疑惑之色:‘生意?‘ 张力指了指墙壁上挂着的火绳枪,淡淡地道:‘我要这个东西,不过却不要火绳枪,我要自生火铳。‘ 容克什第一次听见‘自生火铳‘这几个字,眼睛眯了起来。 张力心知这个名词自己最早见于崇祯八年毕懋康的《军器图说》,便如那《天工开物》一般,自己又提前了几年提出…… 忽然容克什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道:‘莫非张举人说的自生火铳是燧发枪?‘ 张力连忙点头,兴奋地道:‘是!就是燧发枪!不知容克什先生可有法子搞到?‘ 容克什也不说话,走到一个大储物柜前,用钥匙打开了柜子,从中取出了一只火枪! 张力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去! 容克什将这只燧发枪递给了张力,面有得色地笑道:‘张举人,你看看,你是不是要这个?‘ 张力接过这只燧发火枪,入手着实有些沉重,以张力对重量的概念,这支枪约摸有后世十一二斤的样子。 明代一斤是十六两,大致相当于后世将近600克,所以若按明代度量衡的话,这枪刚好十斤左右! 先抢枪支是平躺着放在那个大储物柜中的,张力将枪直接竖放在地上,枪口的高度约摸到了自己嘴巴处,也就是大概一米五的样子。 这是标准的步枪呀! 高元良以前在军中效力,据他所知,大明军队中火绳枪的装备率是相当高的,约摸能占到四成。 不过由于工匠粗制滥造,多数时候火绳枪胡乱打出第一发之后,便是当做烧火棍来使! 先前张力说什么‘自生火铳‘,高元良也没听懂,但是高元良一眼就看出了这枪的不同之处! 居然没有夹火绳的火绳夹?! 张力的目光自然而然也是重点关注到这枪的击发装置上! 张力发现这把枪的击发装置乃是一个小的夹着燧石的击打锤,击打锤正前方是一个方槽形状的火药池。 这个火药池临近击打锤的一侧,乃是金属制成,而整个火药池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盖片,将火药池封闭起来。 张力见火药池中并无引火药,便扣动了扳机! 第一百七十一章自生火铳(二)一♂ 只听见‘啪‘地一声,夹着燧石的击打锤猛烈撞击这着火药池上的金属片! 而与此同时,火药池正上方的小盖片也打开了! 张力清楚地看见伴随着击打声的同时,火药池上燧石撞击金属片产生的火花! 高元良也是军中老手,对于火器也有不少认识,此刻不由得大喜过望:‘少爷,这自生火铳的扳机一扣动,击打锤便撞击火药池产生火花,定然可以引爆点火药!‘ 张力点点头,也不道破,其实这扣动扳机的同时,火药池上方的盖子也同时打开,这也是很有道理的。 要防止引火药溅散或是受潮,火药池必然是带着盖子的。 若是密封的情况下,击打锤猛烈撞击则不一定会产生火花,因为密封的火药池中氧气不足。 现在扣动扳机之时一石二鸟,既带动了击打锤的撞击,又打开了火药池盖片从而让空气中的氧气大量进入,终于导致火花产生了! 这种撞击式燧发枪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法国人马汉改良发明的,现在在欧洲是少量装备,还没有成建制的批量引入部队。 也不知这容克什怎么会有这个东西?这玩意西方普及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呀! 张力看了容克什一眼,将手中的燧发枪交到高元良手中,笑着问容克什道:‘容克什先生,你这天主教堂中,怎么会有燧发枪呢?‘ 容克什眼中露出一些失望,摇头道:‘唉,也不瞒张举人,先前登莱巡抚孙元化对火器甚是看重,曾经找我山东的教士询问过西洋最先进的火器之事。原本这燧发枪是带给孙巡抚作为样品试验的……‘ 顿了一顿,容克什一摊双手:‘想必张举人也知道,孙巡抚在山东犯了事,故而这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张力点点头,总算明白了这事的始末。 说起来这位登莱巡抚孙元化也是一位牛人。奈何命运弄人,似乎是老天爷要亡大明一般! 其实大明朝从太祖朱元璋时代开始,便非常重视火器,这与鞑子朝完全不同。 先说说大明。后面再说螨清。 大伙儿耳熟能详的《鹿鼎记》中沐王府小郡主沐剑屏的老祖宗沐英,便是使用火器部队的专家。 知道日本战国历史的朋友们很清楚,所谓织田德川联军在长篠合战一举击溃武田骑兵的经典战术‘三段击‘,一直被小鬼子引以为傲。 然则小鬼子们不知道的是,明代《太宗实录》记载‘洪武二十一年。(沐英)乃下令军中置火铳神机箭为三行列阵中,俟象进则前行,铳箭俱发,若不退则次行继之,又不退则三行继之。‘ 也就是说沐英发明的三段击整整领先了小鬼子二百年! 到了嘉靖年间,倭寇屡屡侵扰,朝廷又重视起火器来。 嘉靖三十七年明朝造出了‘比西番尤为精绝‘的中国第一批火绳枪一万支,称之为‘鸟嘴铳‘。 此时小鬼子乃是战国时期,大魔王织田信长所倚仗的火铳,初期也不过区区数百支而已。 这年代。简直是秒杀东洋啊!后来戚继光、俞大猷等人的彪悍战绩,也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到了明末,辽东边事日坏,朝廷中的有识之士又开始重视火器起来。 譬如这登莱巡抚孙元化,便是一个西洋火器专家。 不说其他,单说孙元化所著的《西法神机》、《经武全书》是我国最早介绍西洋火器、战术的军事著作,可惜未能引起掌握实权的文官重视,依法研制火炮。 何况朝廷的钱都在文官家的地窖里,发展科技那是绝无可能的。 再说鞑子朝的康熙小麻子要造炮,还得仰仗洋人。帮助康熙造炮的传教士南怀仁著造炮书《神武图说》。比孙元化晚了四五十年。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摇头。 自己很清楚,孙元化很快就要被大奸臣温体仁攻讦,崇祯最后冤杀了这位绝无仅有的西学英才。 孙元化之后。大明再也无人懂炮学,更不用说著书立说了。 不过既然本少爷来了,这些历史通通改写! 孙元化之死恐怕是必然,不过本少爷重视火器之心绝对不会弱于他! 张力对容克什道:‘先生,这燧发枪,孙巡抚暂时是不会要了。恐怕很难出手呀!‘ 容克什明显也不是商人,对于这讨价还价之术,虽说并不在行,不过却也知道张力这是要杀价格了。 容克什想了想,直截了当地道:‘张举人,你昨日既然和静萍小姐一起前来,想必也与徐大人有几分相熟。徐大人一直对我们天主教传教之事鼎力支持,我也不说二话。这枪是从德国运来,我便只赚两成利润,一百二十两银子,你看能接受吗?‘ 这话听得张力一怔,这德国老头儿还真老实,做商人哪有这样的,连自己的利润都说出来? 张力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道。 这老儿貌似忠厚,在这扮猪吃虎呢,肯定成本绝对要不了一百两银子。 不过眼下是第一笔买卖,却也不便大杀价,自己想要的除了这枪,还想要图纸! 技术才是第一位的! 张力笑着道:‘容克什先生,在下经常与澳门的海商打交道,这枪成本可要不了一百两银子哦!‘ 容克什见自己的小手段被张力识破,老脸一红,面带尴尬之色。 张力也不继续给他难堪,而是直接开口问道:‘你说这枪是样品,你这一共有多少把?‘ 容克什连忙道:‘孙巡抚当初定了二十把。‘ 顿了一顿,容克什讪讪地道:‘与孙巡抚议定的价格,也就是一百一十两一把呀。张举人若是有兴趣,就按这个价格卖你。‘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二十把两千两,我全部买了!‘ 容克什只思索了不到半柱香时间,便点头应允了:‘好,就按张举人说的这个价!‘ 张力微微摇头道:‘不过,光卖枪可不行。‘ 容克什一惊:‘啊?‘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你得将造枪的图纸也一并给我。‘ 容克什一听是这,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是自然。不过以大明匠户们的手艺,恐怕是造不出来。‘ 容克什这话说得也不假,明末匠户们饭都吃不饱,粗制滥造成了家常便饭。 张力也不管他,朗声道:‘这个就不用先生挂怀了。‘ 随后张力又询问了德国工匠和其他军火的事情,容克什答应马上写信让福建那边的商行运作,这些事情一时半会也急不来,保持联系就好。 张力敲定了联络之事以后,便直接将让高元良去家中驶来马车,两千两银子带走了二十把撞击式燧发枪,自然还有几箱子弹丸,约摸一把枪能配五六百颗铅丸。 枪是有了,能使用的却只有高元良一人,这让张力颇为头疼。 原本张力买这这燧发枪,只是想要样品来仿制,可是看见有二十支之多,却又忍不住自己的手。 这尼玛还没到双十一呢,张力看见好货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购物**! 回到家中以后,张力让高元良将这些枪和弹丸全部藏了起来。 正在张力将家伙什藏好,坐在自己房间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潘霸天一头撞了进来。 ‘张……张举人,我……我母亲不见了!‘ 张力一听这话,眉头皱了起来。 自从潘霸天被陈三夺走帮主之位以后,他便和母亲二人住在自己的院子西偏房里。 毕竟潘霸天先前透露消息,让自己逃过了南郊工地一劫,故而自己这些天对潘霸天也还不错。 冷眼观察下来,此人虽说为人狠辣,不过却有一处命门,便是他的母亲。 其实张力看人也有自己的一套,那就是至孝之人,即使有过错,本质也不坏。 诸如高元良便是如此,这种人如果收心之后,最是忠心耿耿。 现在潘霸天跑来说他母亲不见了,张力立刻便让高元良带着人出去寻找。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天已经全黑以后,一阵喧嚣之声传进了院子。 潘霸天和高元良用一块木板,抬着潘母‘冲‘进了张力的屋子。 张力大吃一惊,只见门板上的潘母满脸鲜血,模样甚是恐怖。 ‘怎么回事?‘张力一边说,一边掏出了随身携带金针的鹿皮袋子。 潘霸天眼中噙着泪水,用沙哑的声音吼道:‘张举人,快救救我娘!我们是在朱雀桥下的乱石滩上发现母亲的,想必是被……是被歹人推下桥去!‘ 张力也不继续追问,立刻‘唰唰唰‘几针扎入了潘母的人中、涌泉、行间数处穴道。 这几处都是止血回阳的穴道,张力捻转运针一番,屋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张力悠悠吐出一口长气,缓缓地道:‘还好你们发现及时,老夫人及时止血,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这话一落地,潘霸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嘭嘭嘭地便磕了起来,嘴里哽咽道:‘多谢张举人救我母亲性命!‘ 张力并不受这大礼,连忙将潘霸天一把扶了起来。 张力看了潘霸天一眼,道:‘潘霸天,你以前作恶多端,可知我为什么要救你母亲吗?‘ 潘霸天突遇这么大的变故,心神已乱,怔怔地看着张力,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擅长火器? 张力沉吟片刻,朗声道:‘你知道孝顺母亲,便证明人性还未泯灭。‘ 潘霸天一听这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 屋中的高元良等人,也都低头不语。显然高元良也与潘霸天有共同的特点,那便是事母极孝。 张力不再说话,整个屋子中陷入一片沉寂。 张力来回踱了几步,说了个方子,让站在高元良身旁的天雄下去煎药。 潘霸天眼见此情此景,心中也是如翻江倒海一般。 先前中了陈三的算计,自己丢掉金陵结义帮帮主宝座之后,自己也曾消沉过一段时间。 后来想明白了形势,帮派之中最讲实力,自己的嫡系都被陈三清理掉了,根本不可能再有翻盘机会。 所以自己也只是想等风平浪静以后,带着母亲离开南京,找个安静的小县城谋生而已。 可是今天母亲出门去清凉寺烧香祈福,这一去便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想必陈三早就安排人盯梢了,这是不弄死自己和母亲誓不罢休呀! 潘霸天看着还在昏迷状态的母亲,心如刀绞! 张力注意到了潘霸天的内心变化,将他的思想斗争猜了个七七八八。张力淡淡地道:‘你母亲的安全我可以保证,若是你愿意,我将你二人安排到一处隐秘之地。‘ 张力想的是方以智以后的秘密兵工厂,便是开在东庐山,让潘霸天母子俩隐居在那里,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张力看着潘霸天的眼睛,缓缓地道:‘先贤有言: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你之前虽说做了不少恶,不过若是能幡然悔悟的话,也是一件大好事,希望你记住我今天的话。‘ 说完这话。张力转身坐到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起来。 高元良走到潘霸天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你比我幸运。我想孝顺母亲,却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唉,子欲养而亲不待,个中滋味,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潘霸天听到这话。浑身巨震! 片刻之后,他走到了张力跟前,躬身长揖之后,语气坚定地道:‘我老潘前几十年的日子活到狗身上去了!今日听了张举人一言,让我茅塞顿开。以后老潘想追随阁下左右,不知张举人意下如何?‘ 张力一听这话,也站了起来,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便跟随我左右做事吧。不过我有言在先。你需当着你母亲发下重誓,再不可如以往一般作恶!‘ 潘霸天也没二话,直接走到躺在木板的母亲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母亲大人在上,不孝子潘霸天发誓,今日蒙张举人啊,不,少爷!蒙少爷开导,便有同新生一般,洗心革面。再活一遭人世,以后唯少爷马首是瞻!若违此誓,让我潘霸天被火雷活活劈死!‘ 眼见潘霸天立下重誓,张力将他扶了起来。 张力看着门板上的潘母。皱眉道:‘老潘,以后你便是自己人了。你母亲现在神志不清,我也不能判断她有没有内伤,故而也不敢乱动。这样,先将她连门板一起,抬到我的床上去。我观察一夜看看情况。‘ 潘霸天一听这话,连连摆手:‘少爷,不可!这是你的房间,我又怎好叨扰?我等会将母亲抬回西偏房。‘ 张力瞪了潘霸天一眼,沉声道:‘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么?你母亲虽说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今夜还需要观察病情。若是落下病根可就不好了!‘ 潘霸天一怔,五大三粗的汉子不由得眼圈一红:先前自己与少爷作对,他却不计前嫌,一切为自己母亲着想,今夜还要彻夜观察病情实在是,实在是…… 潘霸天想了半天,也找不到词儿来形容,只是死死咬住牙关,含泪道:‘少爷大恩,我老潘没齿难忘!多的话我也没有,以后少爷叫我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绝不皱一下!‘ 张力微微颔首,让潘霸天和高元良将潘母抬到了自己的床铺之上。 这一夜,张力果真是彻夜没有合眼,一直到鸡鸣之时,潘母悠悠醒来之后,才闭眼睡去。 好在潘母病情恢复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而最让张力高兴的是,潘霸天居然颇擅长火器。 他以前当帮主之时,便喜欢捣鼓火铳,火器玩得还挺溜。 张力大喜过望,便让潘霸天从城内流民中,挑了些条件不错的半大孩子回来,方便以后组建一只兵工厂保安队,保护未来的东庐山兵工厂。 方以智探亲也回来了,经过仔细研究以后,张力便让他带着潘霸天母子和那群半大的孩子,带着四万多两银票,悄悄出城前往东庐山。 方以智的人品张力是信得过的,这小算是一点小小的金手指,毕竟历史上这人的口碑放在那里。 不过张力也多了个心眼,兵工厂账目之事还是李夫子掌管,两人互相监督,也算是一点平衡之术吧。 李夫子夫妇走后,张力又聘请了两名账房先生,帮着安子管理医馆的账目,用以填李夫子走后的坑。 处理完这些琐碎之事以后,张力心情慢慢好了起来,毕竟再过两日母亲宋秀娘的船便会抵达南京。 希望母亲一路平安,不要出什么岔子才是。 这天一大早,张力便前往医馆找安子,主要是盘一下自己的家底,到底还有多少流动资金。 时间已到四月,暮春时节,气温明显高了起来。 张力和高元良走在街上,明显赶到城里的乞丐流民比先前又多了许多。 看着那些头发板结,面黄肌瘦的流民,张力也只能微微摇头,想必北方的情况更加坏了吧。 一路上想着心事的张力,终于来到了医馆之中,找到了安子。 在张力的馆长办公室中,张力翻看着账目,最后眉头深锁,开口问道:‘先前不是说赔偿咱们十二万两银子么?怎么到账的只有八万?‘ 安子摇摇头道:‘唉,难啦!少爷,我这段时间天天跑知府衙门,程知府自然是不屑于见我的,都是师爷接待我。每次跟我打太极,我去讨要一次,便给我一些。到了前几天我再去的时候,师爷告诉我那许秀才和陈三已经没钱可赔,说是他们出城筹措银钱,什么时候回来可说不准。‘ 张力默然良久,心知这怕是一笔烂账了,很难讨回。 张力对安子道:‘先前方以智带走了四万两银子去筹办兵工厂,现在咱们还有四万流动资金。以前那御赐金针使用权咱们不是卖了一万两吗,这个按名单全部给人家退了,少爷我要进京赶考,实在没有办法。恩科大家也是刚刚知晓,故而用这个借口缙绅们也不会太为难,你找几个伶牙俐齿的人去办。‘ 安子点头应诺,很快便出门而去。 医馆中一切正常,病人还是很多,严郎中等人忙得不可开交,不过张力却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喝茶休息。 到了晌午时分,安子回来禀报说退款之事已经处理妥当,这让张力松了一口气。 南郊工地现在不适宜做工厂了,便开一个医学院吧。先聘请郎中按照中医的路子,教学员一些基础知识,以后自己空了再编写一套教材。 可以先将房子建起来,这事便让安子负责,等房子建好以后,自己再着手解决师资力量和招收学员的事情。 算了,这些事情以后去京师了再细细规划吧。 张力掐指一算,还有一日便是若晨所说的航期,南京所有的事情,基本都交待完毕,只有一个人,自己是必须要亲口再说一声再见的。 这个人,自然是柳如是。 当张力来到病房区,看见正埋头工作的柳如是,不免心中有些愧疚。 ‘如是‘张力轻轻叫了一声,柳如是立刻便抬起了头,小脸一红。 由于还有其他护士科的小护士们在,张力便递了一个眼色过去,柳如是心领神会地走了过来。 张力带着柳如是走进了自己的馆长办公室,亲手沏了一杯茶,递到了柳如是手上。 张力小声地道:‘我明天就要走了。‘ 柳如是拿着茶杯的小手一颤,茶水便溅了出来,洒得一地都是。 柳如是低着头,连连自责:‘对不起,少爷。这杯是西湖龙井吧,浪费了……‘ 张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良久之后,张力叹了口气,道:‘先前说的半年,现在我便定下两月之期。两个月以后恩科开考,若是考中了,你立刻来北京;若是没考中,我立刻回南京来与你相见。‘ 柳如是一听这话,抬起了头,一脸欣喜地道:‘少爷,你说的是真的?!‘ 张力郑重地点点头,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科举不负卿?便是这科举将你我分隔两地,只要恩科结束,一切都不是问题!‘ 这话原文是‘不负如来不负卿‘,张力应着景儿将‘如来‘改成了‘科举‘,也还算妥帖。 柳如是一时间有些痴了,轻轻吟道:‘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科举不负卿……‘ 第一百七十三章京师 张力点点头,这是正事,先看看伯母病情再说。 孑然在前,张力和若晨在后,三人走进了英国公夫人的病房。 走入房间之后,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小厅堂。 厅堂之中摆设奢华,张力忽然闻到一股淡淡香味,只感觉清凉而有冲劲,张力猛地一惊! 卧槽! 沉香! 后世张力也把玩过沉香木的手串,极品的那种价格也非常昂贵,那还是只是木珠子而已! 而这间屋子的一桌一椅,一案一几,全部都发出这种清凉的香味! 这屋子,要逆天啊! 张力知道后世一把极品沉香木的小椅子,价格至少都是八位数! 这一个厅堂的摆设,金玉瓷器不说,光这些沉香木家具,得九位数软妹币啊! 若晨并没有看见张力震惊的模样,径直走向了里屋。 张力连忙收敛起心思,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里屋英国公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前侍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若晨走到母亲病床前,坐在床沿上,轻轻摩挲着母亲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母亲,女儿不孝……‘ 张力一脸肃容,也不便打扰,躬身立于一旁。 片刻之后,若晨转头对张力道:‘你来给母亲看看。‘ 张力点点头,走到了床前。只见伯母脸色比先前在蓬莱县时要红润了许多,显然治疗好牙关紧闭之证之后,身体的恢复还不错。 张力又切了切脉搏,在若晨的帮助下看了看伯母的舌象,也与先前一般无二。 若晨紧张地看着张力,不敢出声打扰。 张力低头沉吟了片刻,看了看一旁的那小丫鬟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若晨没明白张力的意思,露出了疑惑之色。 张力心中有些焦急,可是又不好说出口。 要辨明英国公夫人这病到底是脑血栓还是脑溢血。必须施展天眼之术。 可是《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里面专门说过,施展法术之时,最好不要有第三人在场! 若有第三人在场的话,施法者施法会受到一些不可预知的干扰。 书中并没有解释到底是什么干扰。张力自然也没法找师傅天医子去问,或者是什么气场磁场的? 若晨眼见张力有些迟疑,心中咯噔一下! 刚才张力看了小丫鬟一眼,似乎有些话不便当着下人说? 莫非是母亲的病势加重,而自己还懵然不知? 若晨有些急了。对小丫鬟道:‘你先下去,叫孑然守住外面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小丫鬟应了声喏,转身而出。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急切地道:‘怎么,我母亲的病有变化吗?‘ 张力一愣,心知若晨妹子会错了意。 也罢,若晨也不是外人,还是告诉她吧! 张力思忖了一下措辞之后,开口道:‘我曾学过一些道法。可以看穿人肌肤之下的皮肉筋骨,能够找出病灶……‘ 张力话还没说完,若晨‘啊!‘地一声惊呼,浑身一颤,将胸前的衣领拉了一拉,双手护住胸口! 卧槽! 妹子误会了,我这不是透视眼啊! 张力头上冒出了冷汗,连忙道:‘若晨你别想歪了,我这可不是什么透视之术,乃是天眼之术。只为治病救人。而且每次都必须运功才能施展‘ 若晨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显然不太相信张力这方面的人品…… 张力更急了,苦笑道:‘若是运行天眼之术时,心有杂念的话。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若晨嘟起了小嘴,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张力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被你打败了‘ 一边说,张力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那本《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亲自翻到了介绍天眼通的那一篇。将书递给了若晨。 若晨先前以为张力胡说八道呢,这会见他摸出一本发黄的古书,眼睛一瞥之下,看见了‘天眼通‘三个字,心里这才信了几分。 若晨继续扫了几眼,当看到书上写着‘若是心存邪念,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七窍流血而亡……‘这句话时,这才松了口气。 一则是张力会法术这还真有其事,二则他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呃,那个。 张力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脸无辜地道:‘若晨,这秘籍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说过绝不能给外人看,现在你……‘ 若晨一怔,连忙将书关上,递还给了张力:‘还你就是了。‘ 张力讪讪地道:‘你看都看了……这书不能给外人看啊!‘ 若晨脱口而出道:‘我又不是外人!‘ 话一落地,若晨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张力的当,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上! 张力哈哈一笑,将秘籍放入怀中,喜滋滋地道:‘恩,我也是这个意思。若晨自然不是外人了,要不我能给你看么?‘ 若晨脸色一寒,嗔道:‘油嘴滑舌,不知这话对多少人说过呢!哼哼,你那如是妹妹也不是外人吧?‘ 这话一出口,若晨又嘟起了小嘴,有些恼自己说这个,岂不是显得小肚鸡肠? 张力尴尬一笑之后,岔开了话题:‘呃,我还是施展天眼之术给伯母看下一病灶吧。嗯,这个才是正事。‘ 若晨点了点头,继续寒着脸,瞪着张力。 张力思索片刻,道:‘若晨,我也不瞒你。施展天眼之术最需要清静,旁边有人可不行……‘ 若晨看着张力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在外厅等你。‘ 说完之后,若晨便走到了外面的厅堂之中。 张力也不墨迹,口中念出了天眼通的法诀,慢慢地往双眼中灌注灵力。 这些日子虽说俗事缠身,不过张力隔三差五总会修炼一下神医道的法术,现在眼中灵力越来越强。 张力死死盯住英国公夫人的头部,慢慢地眼中开始出现皮肉筋骨。 张力从左至右,有如扫描仪一般仔细检查起来。 英国公夫人头部的血管果真血管比常人厚一些,而且管腔狭窄,明显便是脑血栓的症状。 只是不知有没有出血点? 现在已经可以确诊是脑血栓了,不过有没有出血却还不知道。 张力足足看了看了小半个时辰,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感到自己头部开始剧痛起来不行了,坚持不了了! 张力撤去了眼中的灵力,整个人才慢慢恢复正常,头部的剧痛也逐渐消去。 若晨在外厅等得也很焦急,不过张力不出声,她却也不敢轻易进到里屋。 张力琢磨了一番,自己来回看了三、四遍,并没有发现出血点,说明英国公夫人乃是脑血栓,而不是脑溢血。 这就好办了,可以用一些化淤清塞的药物,慢慢调理。 想到此处,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若晨,你可以进来了,我看完了。‘ 外厅的若晨一听这话,连忙走了进来。 张力微笑着对若晨道:‘伯母之病我已有很大把握可以治好。‘ 若晨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有把握?‘ 张力颔首道:‘正是。‘ 接着张力简单地说了几句辩证之词,自然没法说什么脑血栓、高血脂什么的话,说了若晨也听不懂,反正最后下药方就行。 张力让若晨取来纸笔,亲手写下了药方,连注意事项也附在了方子里,交给了若晨:‘先用这个方子给伯母服用,我再施已金针回阳之术,若是慢慢调理,伯母应当可以苏醒过来。‘ 若晨大喜,立刻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出去交给了外面的丫鬟。 张力既然已经给英国公夫人看诊完毕,自然也不便在此久待,于是跟着若晨身后,也走了出来。 若晨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踌躇起来。 张力看了若晨有些迟疑,心知肚明,恐怕是自己和高元良不方便住在人家这里,于是便开口道:‘若晨,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告辞了。‘ 若晨看着张力,蹙眉道:‘这会天色也不早了,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张力笑道:‘找间客栈住呗,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山东会馆么,我可是举人身份,住那里肯定没问题。‘ 若晨摇摇头道:‘山东会馆在南城,你现在过去恐怕要走一个时辰,你还不知道路。再者说了,你是来帮我母亲诊病的,哪有让你寄宿客栈的道理。‘ 这倒弄得张力不好开口了,思索片刻之后,若晨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若晨将侍卫长孑然叫来,吩咐了几句,孑然连连点头应诺,随后将张力和高元良带出了国公府别院。 孑然年纪并不大,按说这么年轻是不可能当上国公府侍卫长的,不过他母亲是若晨的乳娘,自然便与其他侍卫不可同日而语了。 出了国公府别院,前行不远便是一条比较宽敞的街道,叫做铁狮子胡同。 随后孑然一路往西,将张力带进了板桥胡同,在胡同尽头的一处小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孑然叫开了门。 张力有些纳闷,开口问道:‘孑然兄弟,这是……‘ 孑然笑着道:‘大小姐吩咐将张举人安置在板桥胡同,这里也是我们英国公府的产业,只是地方偏了些,平时没有住人。这有三名仆役下人,张举人随意差用就是了。‘ 孑然对那开门的老头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告辞而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京师 张力点点头,这是正事,先看看伯母病情再说。 孑然在前,张力和若晨在后,三人走进了英国公夫人的病房。 走入房间之后,首先入眼的是一个小厅堂。 厅堂之中摆设奢华,张力忽然闻到一股淡淡香味,只感觉清凉而有冲劲,张力猛地一惊! 卧槽! 沉香! 后世张力也把玩过沉香木的手串,极品的那种价格也非常昂贵,那还是只是木珠子而已! 而这间屋子的一桌一椅,一案一几,全部都发出这种清凉的香味! 这屋子,要逆天啊! 张力知道后世一把极品沉香木的小椅子,价格至少都是八位数! 这一个厅堂的摆设,金玉瓷器不说,光这些沉香木家具,得九位数软妹币啊! 若晨并没有看见张力震惊的模样,径直走向了里屋。 张力连忙收敛起心思,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 里屋英国公夫人静静地躺在床上,床前侍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若晨走到母亲病床前,坐在床沿上,轻轻摩挲着母亲的手,眼泪掉了下来:‘母亲,女儿不孝……‘ 张力一脸肃容,也不便打扰,躬身立于一旁。 片刻之后,若晨转头对张力道:‘你来给母亲看看。‘ 张力点点头,走到了床前。只见伯母脸色比先前在蓬莱县时要红润了许多,显然治疗好牙关紧闭之证之后,身体的恢复还不错。 张力又切了切脉搏,在若晨的帮助下看了看伯母的舌象,也与先前一般无二。 若晨紧张地看着张力,不敢出声打扰。 张力低头沉吟了片刻,看了看一旁的那小丫鬟一眼,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若晨没明白张力的意思,露出了疑惑之色。 张力心中有些焦急,可是又不好说出口。 要辨明英国公夫人这病到底是脑血栓还是脑溢血。必须施展天眼之术。 可是《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里面专门说过,施展法术之时,最好不要有第三人在场! 若有第三人在场的话,施法者施法会受到一些不可预知的干扰。 书中并没有解释到底是什么干扰。张力自然也没法找师傅天医子去问,或者是什么气场磁场的? 若晨眼见张力有些迟疑,心中咯噔一下! 刚才张力看了小丫鬟一眼,似乎有些话不便当着下人说? 莫非是母亲的病势加重,而自己还懵然不知? 若晨有些急了。对小丫鬟道:‘你先下去,叫孑然守住外面的大门,不许任何人进来!‘ 小丫鬟应了声喏,转身而出。 若晨看了张力一眼,急切地道:‘怎么,我母亲的病有变化吗?‘ 张力一愣,心知若晨妹子会错了意。 也罢,若晨也不是外人,还是告诉她吧! 张力思忖了一下措辞之后,开口道:‘我曾学过一些道法。可以看穿人肌肤之下的皮肉筋骨,能够找出病灶……‘ 张力话还没说完,若晨‘啊!‘地一声惊呼,浑身一颤,将胸前的衣领拉了一拉,双手护住胸口! 卧槽! 妹子误会了,我这不是透视眼啊! 张力头上冒出了冷汗,连忙道:‘若晨你别想歪了,我这可不是什么透视之术,乃是天眼之术。只为治病救人。而且每次都必须运功才能施展‘ 若晨脸上露出狐疑之色,显然不太相信张力这方面的人品…… 张力更急了,苦笑道:‘若是运行天眼之术时,心有杂念的话。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若晨嘟起了小嘴,依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张力叹了口气,道:‘好吧,我被你打败了‘ 一边说,张力一边从怀中掏出了那本《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亲自翻到了介绍天眼通的那一篇。将书递给了若晨。 若晨先前以为张力胡说八道呢,这会见他摸出一本发黄的古书,眼睛一瞥之下,看见了‘天眼通‘三个字,心里这才信了几分。 若晨继续扫了几眼,当看到书上写着‘若是心存邪念,轻则双目失明,重则七窍流血而亡……‘这句话时,这才松了口气。 一则是张力会法术这还真有其事,二则他并不能看见自己的……呃,那个。 张力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脸无辜地道:‘若晨,这秘籍是我师父传给我的,说过绝不能给外人看,现在你……‘ 若晨一怔,连忙将书关上,递还给了张力:‘还你就是了。‘ 张力讪讪地道:‘你看都看了……这书不能给外人看啊!‘ 若晨脱口而出道:‘我又不是外人!‘ 话一落地,若晨忽然觉得自己上了张力的当,小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上! 张力哈哈一笑,将秘籍放入怀中,喜滋滋地道:‘恩,我也是这个意思。若晨自然不是外人了,要不我能给你看么?‘ 若晨脸色一寒,嗔道:‘油嘴滑舌,不知这话对多少人说过呢!哼哼,你那如是妹妹也不是外人吧?‘ 这话一出口,若晨又嘟起了小嘴,有些恼自己说这个,岂不是显得小肚鸡肠? 张力尴尬一笑之后,岔开了话题:‘呃,我还是施展天眼之术给伯母看下一病灶吧。嗯,这个才是正事。‘ 若晨点了点头,继续寒着脸,瞪着张力。 张力思索片刻,道:‘若晨,我也不瞒你。施展天眼之术最需要清静,旁边有人可不行……‘ 若晨看着张力的眼睛,幽幽叹了口气,道:‘也罢,我在外厅等你。‘ 说完之后,若晨便走到了外面的厅堂之中。 张力也不墨迹,口中念出了天眼通的法诀,慢慢地往双眼中灌注灵力。 这些日子虽说俗事缠身,不过张力隔三差五总会修炼一下神医道的法术,现在眼中灵力越来越强。 张力死死盯住英国公夫人的头部,慢慢地眼中开始出现皮肉筋骨。 张力从左至右,有如扫描仪一般仔细检查起来。 英国公夫人头部的血管果真血管比常人厚一些,而且管腔狭窄,明显便是脑血栓的症状。 只是不知有没有出血点? 现在已经可以确诊是脑血栓了,不过有没有出血却还不知道。 张力足足看了看了小半个时辰,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感到自己头部开始剧痛起来不行了,坚持不了了! 张力撤去了眼中的灵力,整个人才慢慢恢复正常,头部的剧痛也逐渐消去。 若晨在外厅等得也很焦急,不过张力不出声,她却也不敢轻易进到里屋。 张力琢磨了一番,自己来回看了三、四遍,并没有发现出血点,说明英国公夫人乃是脑血栓,而不是脑溢血。 这就好办了,可以用一些化淤清塞的药物,慢慢调理。 想到此处,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朗声道:‘若晨,你可以进来了,我看完了。‘ 外厅的若晨一听这话,连忙走了进来。 张力微笑着对若晨道:‘伯母之病我已有很大把握可以治好。‘ 若晨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有把握?‘ 张力颔首道:‘正是。‘ 接着张力简单地说了几句辩证之词,自然没法说什么脑血栓、高血脂什么的话,说了若晨也听不懂,反正最后下药方就行。 张力让若晨取来纸笔,亲手写下了药方,连注意事项也附在了方子里,交给了若晨:‘先用这个方子给伯母服用,我再施已金针回阳之术,若是慢慢调理,伯母应当可以苏醒过来。‘ 若晨大喜,立刻小心翼翼地接过药方,出去交给了外面的丫鬟。 张力既然已经给英国公夫人看诊完毕,自然也不便在此久待,于是跟着若晨身后,也走了出来。 若晨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踌躇起来。 张力看了若晨有些迟疑,心知肚明,恐怕是自己和高元良不方便住在人家这里,于是便开口道:‘若晨,没有其他事情,我便告辞了。‘ 若晨看着张力,蹙眉道:‘这会天色也不早了,你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 张力笑道:‘找间客栈住呗,实在不行不是还有山东会馆么,我可是举人身份,住那里肯定没问题。‘ 若晨摇摇头道:‘山东会馆在南城,你现在过去恐怕要走一个时辰,你还不知道路。再者说了,你是来帮我母亲诊病的,哪有让你寄宿客栈的道理。‘ 这倒弄得张力不好开口了,思索片刻之后,若晨忽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若晨将侍卫长孑然叫来,吩咐了几句,孑然连连点头应诺,随后将张力和高元良带出了国公府别院。 孑然年纪并不大,按说这么年轻是不可能当上国公府侍卫长的,不过他母亲是若晨的乳娘,自然便与其他侍卫不可同日而语了。 出了国公府别院,前行不远便是一条比较宽敞的街道,叫做铁狮子胡同。 随后孑然一路往西,将张力带进了板桥胡同,在胡同尽头的一处小四合院前停了下来,孑然叫开了门。 张力有些纳闷,开口问道:‘孑然兄弟,这是……‘ 孑然笑着道:‘大小姐吩咐将张举人安置在板桥胡同,这里也是我们英国公府的产业,只是地方偏了些,平时没有住人。这有三名仆役下人,张举人随意差用就是了。‘ 孑然对那开门的老头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告辞而去。 第一百七十五章好消息?坏消息?一♂ 第二天,张力一大早便来到英国公府别院给英国公夫人施针。 不过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若晨并不在,是张孑然将张力带进去的。 张力虽说心中有些疑问,却也没有多想,妹子昨天刚回京师,没准有什么事情出去了吧? 给英国公夫人施针足足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结束,就在张力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若晨来了。 若晨走进病房,看了母亲一眼,开口问道:‘施完针了吗?母亲的病情怎么样?‘ 张力点点头,道:‘伯母之病需要调理,却不是一朝一日可以见效。按我的方子按时吃药,配合施针的话,问题不会太大。‘ 若晨微微颔首,又看了张力一眼,小声道:‘今天……今天发生了些事情,我想说给你听听。‘ 张力将收拾好的鹿皮针袋放入怀中,问道:‘若晨,什么事情你说。‘ 若晨思索片刻,整了整思路,这才开口道:‘有一个好消息,有一件坏消息,你要听哪一件?‘ 张力一愣,旋即笑出声来。 妹子行啊,还玩套路呢? 张力不假思索地道:‘先说坏消息吧。‘ 若晨嘟起了小嘴,似乎有些不满意:‘我看你平时成天笑嘻嘻的,不是爱听好消息吗?‘ 张力哈哈一笑,故作高深地道:‘兵法有云:未虑胜,先虑败。我比较喜欢手中有牌,心里不慌!‘ 若晨若有所思,小声道:‘好吧,那就先说坏消息……‘ 若晨想了半天,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嗔道:‘我本来是说好消息的,那坏消息你不听也罢。你听好消息行么?‘ ‘噗嗤‘一声,张力笑出声来,随后摇了摇头。笑嘻嘻地道:‘不,我就要先听坏消息。‘ 若晨叹了口气,道:‘唉,我今天一大早跟您父亲说。让你住进别院来,也方便为母亲诊病。结果……结果父亲……‘ 话说到最后,若晨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但是后面是什么话,张力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出来。 张力淡淡一笑,道:‘想必是英国公嫌我这身份太低。进不了国公府的门吧。‘ 若晨心思非常灵活,捕捉到了张力这话中的‘语病‘,蹙眉道:‘什么进门不进门的,是住进别院来给母亲治病。‘ 张力‘恍如大悟‘,嘴唇摆了一个‘o‘字形:‘哦是给伯母治病。‘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小事一桩罢了,若晨小姐无需挂怀,我每日主动来报到就是。‘ 若晨心中一痛,眉头蹙得更深了:‘你生气了?我说过,叫我若晨。不要加上小姐二字。‘ ‘是,若晨小姐!‘ …… 若晨有些气苦,无可奈何地看着张力,低下了头:‘你要气死我吗?‘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柔声道:‘对不起,若晨,我失态了。‘ 若晨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两人都没有继续说话,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看着若晨的模样,张力的心更疼。但是却不能说一句话。 说什么呢? 我是个举人,你是堂堂国公府大小姐,嫁给我吧? 总归还是怪自己,身份太低而已。 若晨终于又开口了:‘不想这个了。我说好消息给你听听吧。‘ 张力摇了摇头:‘我不想听。‘ 张力对病床上的英国公夫人施了一礼,一狠心,对若晨道:‘我明天再来施针。‘ 说完张力转身就走。 若晨有些吃惊地看着张力,泪水急得在眼眶中打转。 当张力走到门口的时候,若晨带着哭腔道:‘是关于我的婚事,你不听吗?‘ 这话有如磁铁一般。将张力的脚牢牢钉在了门槛前,动弹不得。 张力转过头来,看着若晨:‘你的婚事?‘ 若晨点点头,走到张力身边,小声道:‘小公爷朱永安要成婚了!‘ 张力猛地一惊,脚下一个踉跄,颤声道:‘这是……你说的好消息?‘ 若晨揉了揉眼睛,脸上带着笑意:‘他又不是和我成婚,当然是好消息啦!‘ ‘啊!‘张力又是一声惊呼,若说刚才听了若晨说的‘坏消息‘有如三伏天被架在火炉子上烤的话,这会便有如正要被烤焦之际,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淋了下来! 酣畅无比! ‘这,这怎么回事?‘ ‘哼,我说先听好消息吧,你又不听!‘ ‘呃,若晨,快给我说说!‘ …… 原来昨日回到家中才知晓,小公爷朱永安匆匆离开南京城,乃是因为周皇后的缘故! 周皇后的妹妹周依依一直都喜欢朱永安,天天缠着周皇后请她给皇上吹枕头风。 后来周皇后找了个机会,跟崇祯皇帝说起了此事。 周皇后与皇帝向来相敬如宾,从来没求过什么事情,故而皇上也放在了心上。 有一次皇上在单独召见成国公朱纯臣的时候,旁敲侧击的略略提一下这事,把朱纯臣吓得可不清! 皇上的意思,谁敢不遵? 所以成国公很快便下了聘礼,算是敲定了朱永安的终身大事。 这个‘好消息‘实在是让张力感到万分愉悦,立刻便将先前若晨说起的‘坏消息‘忘诸脑后。 若晨见张力一脸兴奋之色,蹙眉道:‘马上就要开恩科了,你有什么打算?‘ 张力想了想,道:‘我与礼部尚书徐大人有些渊源,我想找他指点一二。‘ 若晨显然有些吃惊:‘徐大人?‘ 张力点点头,道:‘徐大人与我师父有旧……‘ 若晨思忖片刻,道:‘如此也好,你多请教一下徐尚书也是好的。嗯,你也不用每日前来我这给母亲施针。母亲这病你也说过,需要长期治疗,各三五日前来,也行吧?‘ 这话听得张力心中一暖,柔声道:‘伯母的病,重在汤药,施针只是辅助。我说每日前来,只是为了安你的心罢了。‘ 若晨点点头,怔怔地望着张力:‘你有心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之后,若晨说还要陪母亲坐坐,张力便告辞从国公府别院出来。 高元良眼见张力乐呵呵的,一副春风满面的样子,连忙上前道:‘少爷,怎么,国公夫人的病有好转?‘ 张力一愣,旋即摇摇头:‘伯母之病还需慢慢调理才是。‘ 高元良点点头,开口问道:‘咱们回板桥胡同么?‘ 张力兴冲冲地道:‘不,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礼部衙门!‘ 先前出来的时候,张力便问明了礼部衙门所在,于是便带着高元良往东边走去。 张力和高元良一路询问,足足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大明门外。 进了大明门,里面便是各部堂办公之地。 可是大明门外站着的那两名威风凛凛的兵士,让张力傻了眼。 先前若晨告诉张力礼部衙门的所在,以若晨看来,既然张力说与徐大人有渊源的话,想必是有拜帖一类的东西的。 可是,事实上张力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师父给的玉佩,还不知管用不管用? 显然,即使拿出玉佩人家这些大头兵也不会相信。 高元良见张力有些逡巡,也皱起了眉头,小声道:‘少爷,这大明门可不是轻易能够进去的。‘ 张力思索片刻,咬了咬牙,硬着头皮往大明门走去。 ‘站住,什么人!‘一名眼尖的兵士高声喝道,并且唰地一声拔出了腰间配刀,直指张力! 张力停下了脚步,脸上挂着笑容,开口道:‘这位兄弟,我是来拜见礼部尚书徐大人的,烦请通报一声……‘ 那兵士个子不高,却是长了一身横肉,怒斥道:‘草,谁他妈的与你是兄弟!‘ 张力皱起了眉头,一旁的高元良火了,作势便要上前,张力死死地将高元良拽住:‘元良,我没说话,你不要动。这里是皇城,不比其他的地方,不可鲁莽。‘ 高元良恶狠狠地瞪了那兵卒一眼,这才退后了两步,紧紧护在张力身旁。 张力也不气恼,赔了声罪:‘在下失礼了,这位这位校尉,在下有事拜见礼部尚书徐大人,烦请通报一声。‘ 那兵卒也就是个大头兵而已,不过听见张力以‘校尉‘称呼自己,不免心里有些受用。 再看张力穿着打扮,也不像平头百姓,于是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之后,道:‘可有拜帖?‘ 张力摇摇头道:‘没有。‘ ‘没有?没有拜帖你是来寻本大爷开心的么?‘那兵卒骂了一句,上前来将张力往外推。 ‘滚滚滚,什么人都敢往皇城里钻?要不是见你一身打扮还人模狗样,大爷直接锁了你交北城兵马司法办!‘ 推搡之际,张力从袖子中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顺手递到那兵卒手中。 那兵士本能地将银子往手上一掂,立刻就揣入怀中,正要详细问问之际,忽然想起张力说的是求见礼部尚书徐大人, 见个吏员或者是七八品的小官儿什么的,自己还能帮他带个话,求见礼部尚书,自己这差事还想不想做了?! 那兵士佯装怒道:‘你在此喧哗已是犯了重罪,大爷我不捉你法办已经是开恩了,还不快滚?‘ 张力见这龟孙子收了钱居然不办事,不由得也火了。 不等张力发难,高元良大声道:‘瞎了你的狗眼,我家少爷可是举人身份!‘ 第一百七十六章叫大爷吃开水白菜?! 谁知那兵卒竟然毫不畏惧,斥道:‘举人?朝廷要开恩科,京师里外省的举人多如牛毛。老子扔块板砖出去,砸到的人十个有九个都是举人!好稀奇么!‘ 眼见高元良便要收拾这孙子,张力再一次做了一个不可妄动的眼色给他。 那兵卒吐了口唾沫:‘真他妈的晦气,什么地方的土包子举人也敢来皇城根前撒野!老子也是永宁侯府的家生子,瞎了你的狗眼!‘ 原来这龟孙子也是侯爷府上的奴才,怪不得如此嚣张!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对高元良道:‘我们走!‘ 高元良急道:‘少爷,他,他收了银子!‘ 张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盛怒的神情已然不见,淡淡地对高元良说道:‘别说了,我们走。‘ 张力一转身,竟然看见了一个熟人! 英国公世子,若晨的大哥,锦衣卫指挥佥事张世泽,皱着眉头看着张力,皱眉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说完这话,张世泽快步向大明门里走去! 那兵卒见了张世泽便有如见了亲爹一般,直接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 自己先前在地方上也算混得人模狗样,就连程知府见了面也不能呼来喝去。 然而在在天子脚下,一个小小的守门兵卒,背后都有着这样那样的背景,根本看不起一个破举人。 有道是不到京师不知道官大,现在是不到京师,竟然不知道守门小卒也能给自己脸色看! 张力苦笑一声,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世子看见了就看见了,随他去吧! 来日我若掌权,必拆此大明门,以雪今日之恨! 皇帝老子来说都不好使! 张力眼竟然丝毫不见恼恨之色,而是带着一份坚毅。转身离开了大明门前。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少爷恐怕心里不好受,便也跟在张力身后,一言不发。 张力带着高元良沿着东江米巷一直往东。再往北,朝着板桥胡同走去。 和煦的阳光照在照在街道上,行人匆匆而过,不时有各种官轿马车驶过。 张力的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心更加冷! 到礼部衙门去找徐大人的想法不现实。那就只有去他府上。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徐大人堂堂正二品朝廷重臣,这门怕是也不好进哟! 唉,要是徐静萍妹子在就好了……现在想这又有何用,还是慢慢再找机会吧! 当走到红庙街的时候,时近晌午,张力抬眼看见左首有一家红庙酒楼,便对身旁的高元良道:‘元良,咱们进去吃点东西,少爷我有些烦闷。陪我好好喝两杯。‘ 高元良点点头,沉声道:‘这劳什子地方俺老高真不想来,没来由受这般鸟气!‘ 张力和高元良往酒楼大门走去,在他们之前的是一名中年员外,锦衣玉袍,头上戴着八角方巾。 店小二殷勤地迎了上去,正要开腔接客,那员外一口地道的北京官话道:‘什锦套肠儿,卤煮寒鸦儿,豆鼓鲍鱼。唔,再给爷来一壶山西汾酒!‘ 那店小二一听这腔调,就知道来者定是京城中人,没准便是什么达官贵人的管家账房之类。一脸谦卑地陪笑道:‘哎呀,这位爷想必先前来过小店,这菜点得好呀!小的这就给您报到后厨去‘ 那员外微微点头,走进大门,看了一眼堂中吃饭之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店小二正要去后厨传菜。看了这位老爷的脸色,心里哪有不知? 大堂中吃饭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殷实人家,这位爷不想跟他们混坐一起,显然身份比之前猜测的还要高! 店小二立刻扯着嗓子喊道:‘这位爷楼上请,楼上有雅间!‘ 那员外点点头,随着小二上了二楼的楼梯。 张力和高元良走进酒楼之时,那店小二刚好从楼梯上下来。 见又来了客人,小二连忙快步走到跟前:‘二位爷里面请‘ 高元良本是个吃货,这段时间一直也没吃什么好酒好菜,于是对张力道:‘少爷,咱今儿个多整几个酒菜,老高我肚里的馋虫闹腾得厉害!‘ 张力点点头,却发现那小二脸色有些变化。 店小二挤出一脸笑容,将张力和高元良带到一处空桌子前:‘二位爷来自辽东?那儿可不太平,逃入关的缙绅老爷今年特别多!‘ 张力也不搭腔,心知去年鞑子与明军在关外爆发了大凌河战役,明军一败再败,丧师失地…… 高元良此刻腹中饥饿,哪想那许多,高声道:‘刚才我听前面那位员外报了几个菜,说得太快我也没听清楚,你们店里有什么拿手好菜么?‘ 京城中的店小二可不简单,天天店里有什么菜,没什么菜,主推什么特色菜,全得在脑子里记住。 光记住还不行,还得有眼力,瞥见什么客人报什么菜。 光看穿着打扮也不行,但凡客人一开腔,其他先不说,来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必须马上听出来。 譬如刚才那个员外打扮的一身锦袍,明显是有身份的人,而且一张嘴便是地道的北京官话,若不是他自个儿点菜,店小二也会报一些京城本地人爱吃的菜儿给他。 若是南方口音的巨贾海商之类,店小二就专报燕鲍翅肚和山珍野味,否则他会嫌你店里寒酸。 例如张力这等辽东口音的,店小二也见过不少,很多都是匆忙逃难而来,虽说穿着还算体面,可是手头却不甚宽裕。 不过酒楼也讲究个进店便是客,三教九流之人也都好言好语,不会得罪,生意才会长久。不过态度么,着实就和刚才那本地富人完全不一样了。 此刻店小二压根也不琢磨,随口报道:‘两位爷即是来自关外,本店有烧羊肉,炸羊尾,香茹肉饼,炒干烂豆腐……若是想吃个清淡素菜,小店还有开水白菜‘ 张力越听越不对劲啊,本少爷身家也是十万两银子,这会自己身上起码也带了几百两银票,这小二就报这些菜? 高元良脸色难看至极,怒道:‘你这腌臜狗才,叫大爷吃开水白菜?!‘ 店小二一愣,正要换着报菜名儿,张力却开口了:‘我们去雅间。‘ 说完大踏步往楼梯走去,高元良瞪了店小二一眼,也快步跟上。 小二有些懊恼,莫非今天看走了眼?却也不敢多想,连忙跟了上去。 这酒家二楼全是雅间,呈南北分布,其中小间居多,只有正中的一间是大间。 张力上楼的第一间便是刚才那员外一人在里面坐着等菜,张力继续往第二间走。 小二此刻已经快步跟了上来,陪笑道:‘二位爷,楼上小间已经都坐满客人了,要不您二位去楼下,小的给二位找一处清静的地方?‘ 张力脚步却压根不停,一间一间的寻了过去,当走到正中那个大雅间,见里面没人,便直接走了进去。 张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高元良也紧跟着张力走了进去,坐在他下首。 那小二见张力居然进了大雅间,连忙道:‘二位爷,这……这间需要四人以上……‘ 高元良怒目圆瞪,店小二不敢再墨迹,低头走了过来。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听说京城店小二最是伶牙俐齿,看人的本事炉火纯青,我看也不过如此呀!‘ 高元良嘿嘿一笑,点头称是,旋即转头对那小二道:‘还不给爷重新报菜?‘ 那小二心知今儿个看走了眼,估摸着着两位爷恐怕是关外最粮食买卖的商贾,真真是瞎了狗眼。 朝廷在关外几十万大军吃喝用度全靠京师转运,这可养肥了不少人。 店小二换上一副热情的面孔,高声道:‘好咧!咱店的鹿茸三珍可是一绝,还有黄焖鱼翅,蛤蟆鲍鱼,金鱼鸭掌,烩乌鱼蛋,油爆双脆,王柳活鱼……‘ 店小二一长串地报着菜名,张力似笑非笑地听着,然而眼光却并不在他那里。 先前若晨在夫子庙送给张力的那柄素面纸扇张力一直随身携带,此刻张力将扇子从腰间取了下来,右手执扇轻轻地敲着左手手掌,嘴里淡淡地蹦出一句话:‘鹿茸三珍,蛤蟆鲍鱼,烩乌鱼蛋,就这三个菜吧绍兴黄酒一坛,再来一盘油炸花生米,少爷我要下酒。‘ ‘好咧‘店小二一听张力点的前三个菜都是颇为名贵,脸色和语气立刻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一顿点头哈腰的记着菜名。 当那店小二正要出门传菜的时候,忽然脚步硬生生地站住了。 ‘油炸……花……生米?‘ ‘是的,油炸花生米!‘ 店小二一脸讶异之色,挠头想了半天,最终还是摇摇头道:‘这位爷,小的跑堂七八年了,还从未听过这油炸花生米的菜啊?‘ 张力冷冷地看着他,淡淡地道:‘堂堂京师重地,我看你这酒楼也是家旺铺,连油炸花生米都没有?‘ 店小二从张力点的菜可以知道,这位爷大大地有钱,哪敢开罪? 苦着脸想了半天,店小二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张力:‘爷,可是用花朵炸生米?花朵点缀菜肴倒不少见,可是这生米不煮,光靠油炸,又岂能熟?‘ 第一百七十七章好嚣张的吴家! 吴四爷走了之后,张力将孑然迎入了房间。 张力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笑着对孑然道:‘孑然兄弟,再来两个菜?‘ 孑然摇摇头,坐在了张力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方才在隔壁吃饭,刚结完账,便听到这边喧闹,故而才过来看看。‘ 张力微微点头,也坐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开口问道:‘孑然兄弟与那吴四爷相熟么?‘ 孑然看了张力一眼,苦笑一声,摇头道:‘熟个狗屁啊!那吴家的几兄弟,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又岂会和我相熟?‘ 张力有些搞不懂了,疑惑道:‘刚才我见那厮对孑然兄弟颇为礼遇,不知是何缘故?‘ 孑然挠了挠头,说道:‘今日吴二公子备了一份大礼,来找世子,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 顿了一顿,孑然继续道:‘这吴四公子便是跟吴二公子一起来的,当时大少爷在锦衣卫衙门见的吴二公子,我和吴四公子都在衙门外面候着。也不知何故,他对我极为礼遇,顺手还带了张二百两的银票给我……‘ 张力有些吃惊,这吴二公子不就是吴三桂么,他找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干什么? 张力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孑然,说道:‘孑然兄弟,那吴家四公子的身份想必……想必比兄弟要高上一些,可是如此?在下初来乍到,还不了解京城中的情况,若是说错立刻,还望孑然兄弟不要责怪。‘ 孑然丝毫不以为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侍卫长而已,吴家那辽西将门的背景,实在是京中一霸呀!‘ 说到此处,孑然似乎有些不忿,补充道:‘我们英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寻常文官武将家的公子,见了我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不过这吴家却是例外,连万岁爷对他们都好吃好喝供着,生怕他们撂挑子不干了。若那山海关一丢。大明可就完了!‘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辽西将门自不必说,那是非常的嚣张跋扈。 崇祯都穷得叮当响了,每年数百万两的‘辽饷‘却也是一分也不敢少的。 既然手握这么大一笔军饷,恐怕吴三桂家反手便金山银海地砸向文官集团。彼此沆瀣一气,地位坚不可摧。 崇祯皇帝,遇到这辽西将门与文官勾结,也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凭他那点小智商,愣是到死都没破这个局。 张力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孑然道:‘那吴三桂不是什么好人。‘ 孑然有些吃惊,眉头皱了起来:‘张举人,若说吴四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京城中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吴二公子却不然。他天资过人,文韬武略一时天下无二,俨然已经是辽西将门冉冉升起的一颗巨星。‘ 孑然想起一事,脸上露出艳羡之色:‘那吴二公子连皇上都夸其为人中龙凤,结果有不醒眼的御史说龙字不妥,皇上却说他是军中之龙无妨!这等赞誉之词,可是国朝三百年绝无仅有的呵!‘ 张力微微点头,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名诗,不由得轻轻吟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自己穿越而来,自然知道以后吴三桂是个什么货色,不过眼下离他投降满清鞑子还有十余年,说什么肯定也没人会信。 孑然听了张力念的这诗。隐约感到张力恐怕意有所指,不过到底指什么却也说不上来。 孑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对张力一拱手道:‘张举人,在下还有要是在身,不便久陪,改日在与阁下痛饮一番。可好?‘ 张力点点头,也拱手一礼:‘孑然兄弟请便。‘ 张孑然走后,张力和高元良也很快结账离开了红庙酒楼。 …… 英国公府别院,若晨坐在母亲的床前,怔怔的一个人发着呆。 在回京师的路上,若晨偶染了风寒,由于不是很严重,故而也就一直硬撑着,也没有告诉张力。 今日若晨从国公府来别院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乌云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到顶上用金环束住,向左右两侧挽成了一个飞仙髻,髻边插了一组经过精心选择的昆仑玉珠翠首饰。 若晨有些苍白的脸色,被敷得很匀净的脂粉巧妙地补救过来;淡淡地描出的眉毛,则相得益彰地衬托出她的那双迷人的大眼睛。 若晨本来还在为自己的精心打扮沾沾自喜,终于还是呈现出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张力。 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我欺。 不过静坐的时间越久,若晨心里越发有些失望起来,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心烦意乱。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唉,他果然还是没有看出来我生病了呢。‘ 若晨有些不甘心,掏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拿出一个小铜镜来,对着镜中人看了半天:‘也不怪他,是自己妆画得好,掩饰了住了病容。‘ 若晨将小铜镜收入胭脂盒,忽然又有些发恼:‘他不是会什么天眼之术么?这都看不出来?‘ 半晌之后,若晨摇摇头,苦笑道:‘他没用天眼看我,也算是正人君子,要真是用天眼看我哎呀呀,吓死人了!‘ 若晨浑身一颤,顿时花容失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就在若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孑然的声音:‘小姐,老爷请你回府。‘ 若晨收敛住心神,父亲叫自己回国公府? 出来的时候自己跟禀明过父亲,说是在这边陪母亲一天的啊! 到底什么事情? 若晨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了母亲的病房。 英国公府内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正拿着一个天青色的瓷杯,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老者一身紫色锦服,头戴一顶紫金冠,看着手中瓷杯喃喃自语道:‘传说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今日得此神器,果真如此!‘ 老者身旁站在一人,身穿红色锦衣卫常服,赫然正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父亲,这柴窑瓷器乃是后周皇帝柴荣时期皇家所造,从来只见于传说,不见实物。吴总戎也不知从哪弄来这等神物献与父亲,若要估价,怕不得十万纹银?‘ 原来这紫色锦服的老者,竟然是英国公张之极! 张之极嘴里淡淡的蹦出两个字:‘无价之宝。‘ 张世泽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我英国公府垂二百年,屡受各代皇上恩赐,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柴窑瓷器。‘ 张之极冷哼一声,眼睛微眯,将那柴窑瓷杯放在案几之上,不再看它,似乎这极为贵重的神器,不过是一个普通茶杯而已。 张世泽不知父亲心意,故而也不好开口,一时间屋子里有些沉闷起来。 良久之后,张之极长叹一声,开口道:‘好好一桩亲事,麋鹿她今儿个跑,明儿个躲,竟生生地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麋鹿‘是若晨外公上一代英国公张维贤给她起的小名,整个英国公府中,只有英国公夫妇和若晨大哥张世泽可以如此称呼她,其它人可不敢这么叫。 张世泽眉头皱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之极看了儿子一眼,淡淡地道:‘恐怕麋鹿天天往外跑,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暗中帮了不少忙吧?‘ 张世泽苦笑一声,也不争辩。 张之极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心中不服那成国公世子朱永安,为父又岂有不知之理?‘ 张世泽见父亲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上前两步,开口道:‘父亲,成国公现在极受皇上恩宠,听说皇上有意将提督京营的职位给他,这可是等于控制了咱们京师的兵权呀。‘ 张之极点点头,沉默良久之后,淡淡地道:‘你以为父亲我处处忍让,不与他争,便是懦弱么?‘ 张世泽哪敢说个是字,但是却又心有不甘,于是拐弯抹角地道:‘外面是有些风言风语,说我英国公府被成国公府踩得死死的。‘ 张之极轻捋胡须,微微笑道:‘今上性子如何?‘ ‘皇上?‘张世泽一声惊呼,旋即条件反射一般地道,‘皇上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勤于政事……‘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一摆手,打断了张世泽的话:‘这又不是上朝,你说这些何用?说实话!‘ 张世泽有些尴尬,思忖片刻之后,摇摇头道:‘猜忌甚严,刻薄寡恩,翻脸无情!‘ 张之极冷冷一笑,缓缓地道:‘算你还有些眼光。这样的主儿,成国公朱纯臣想出风头,就让他去出吧!我就求田问舍,当个富家翁好了!‘ 说完这话,张之极又拿起桌子上那个价值连城的柴窑瓷杯,‘仔细‘地把玩起来。 张世泽心中猛地一动,有些吃惊的看着头上已有白发的父亲,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一样! 姜还是老的辣呀! 不是父亲不与那成国公争,而是父亲心有顾虑! 以当今崇祯天子的性格,父亲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去趟这浑水。 英国公府屹立二百年,世袭罔替,管他万历也好,天启也罢,亦或者是崇祯,都不过是流水一般的主儿罢了。 只要英国公府不倒,那才是铁打的营盘! 第一百七十七章好嚣张的吴家! 吴四爷走了之后,张力将孑然迎入了房间。 张力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笑着对孑然道:‘孑然兄弟,再来两个菜?‘ 孑然摇摇头,坐在了张力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我方才在隔壁吃饭,刚结完账,便听到这边喧闹,故而才过来看看。‘ 张力微微点头,也坐了下来,眼睛微微眯起,开口问道:‘孑然兄弟与那吴四爷相熟么?‘ 孑然看了张力一眼,苦笑一声,摇头道:‘熟个狗屁啊!那吴家的几兄弟,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又岂会和我相熟?‘ 张力有些搞不懂了,疑惑道:‘刚才我见那厮对孑然兄弟颇为礼遇,不知是何缘故?‘ 孑然挠了挠头,说道:‘今日吴二公子备了一份大礼,来找世子,具体什么事情,我也不知。‘ 顿了一顿,孑然继续道:‘这吴四公子便是跟吴二公子一起来的,当时大少爷在锦衣卫衙门见的吴二公子,我和吴四公子都在衙门外面候着。也不知何故,他对我极为礼遇,顺手还带了张二百两的银票给我……‘ 张力有些吃惊,这吴二公子不就是吴三桂么,他找英国公世子张世泽干什么? 张力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抬起头来,静静望着孑然,说道:‘孑然兄弟,那吴家四公子的身份想必……想必比兄弟要高上一些,可是如此?在下初来乍到,还不了解京城中的情况,若是说错立刻,还望孑然兄弟不要责怪。‘ 孑然丝毫不以为意,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不过是国公府的一个侍卫长而已,吴家那辽西将门的背景,实在是京中一霸呀!‘ 说到此处,孑然似乎有些不忿,补充道:‘我们英国公府乃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寻常文官武将家的公子,见了我也是要给几分薄面的。不过这吴家却是例外,连万岁爷对他们都好吃好喝供着,生怕他们撂挑子不干了。若那山海关一丢。大明可就完了!‘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辽西将门自不必说,那是非常的嚣张跋扈。 崇祯都穷得叮当响了,每年数百万两的‘辽饷‘却也是一分也不敢少的。 既然手握这么大一笔军饷,恐怕吴三桂家反手便金山银海地砸向文官集团。彼此沆瀣一气,地位坚不可摧。 崇祯皇帝,遇到这辽西将门与文官勾结,也真是到了八辈子霉,凭他那点小智商,愣是到死都没破这个局。 张力轻轻叹息了一声,对孑然道:‘那吴三桂不是什么好人。‘ 孑然有些吃惊,眉头皱了起来:‘张举人,若说吴四公子是个纨绔子弟,京城中自然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吴二公子却不然。他天资过人,文韬武略一时天下无二,俨然已经是辽西将门冉冉升起的一颗巨星。‘ 孑然想起一事,脸上露出艳羡之色:‘那吴二公子连皇上都夸其为人中龙凤,结果有不醒眼的御史说龙字不妥,皇上却说他是军中之龙无妨!这等赞誉之词,可是国朝三百年绝无仅有的呵!‘ 张力微微点头,想起了白居易的那首名诗,不由得轻轻吟道: ‘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复谁知?‘ 自己穿越而来,自然知道以后吴三桂是个什么货色,不过眼下离他投降满清鞑子还有十余年,说什么肯定也没人会信。 孑然听了张力念的这诗。隐约感到张力恐怕意有所指,不过到底指什么却也说不上来。 孑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对张力一拱手道:‘张举人,在下还有要是在身,不便久陪,改日在与阁下痛饮一番。可好?‘ 张力点点头,也拱手一礼:‘孑然兄弟请便。‘ 张孑然走后,张力和高元良也很快结账离开了红庙酒楼。 …… 英国公府别院,若晨坐在母亲的床前,怔怔的一个人发着呆。 在回京师的路上,若晨偶染了风寒,由于不是很严重,故而也就一直硬撑着,也没有告诉张力。 今日若晨从国公府来别院之前,特意打扮了一番乌云般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到顶上用金环束住,向左右两侧挽成了一个飞仙髻,髻边插了一组经过精心选择的昆仑玉珠翠首饰。 若晨有些苍白的脸色,被敷得很匀净的脂粉巧妙地补救过来;淡淡地描出的眉毛,则相得益彰地衬托出她的那双迷人的大眼睛。 若晨本来还在为自己的精心打扮沾沾自喜,终于还是呈现出了自己最美丽的一面给张力。 女为悦己者容,古人诚不我欺。 不过静坐的时间越久,若晨心里越发有些失望起来,到了最后,甚至有些心烦意乱。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唉,他果然还是没有看出来我生病了呢。‘ 若晨有些不甘心,掏出随身携带的胭脂盒,拿出一个小铜镜来,对着镜中人看了半天:‘也不怪他,是自己妆画得好,掩饰了住了病容。‘ 若晨将小铜镜收入胭脂盒,忽然又有些发恼:‘他不是会什么天眼之术么?这都看不出来?‘ 半晌之后,若晨摇摇头,苦笑道:‘他没用天眼看我,也算是正人君子,要真是用天眼看我哎呀呀,吓死人了!‘ 若晨浑身一颤,顿时花容失色,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就在若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孑然的声音:‘小姐,老爷请你回府。‘ 若晨收敛住心神,父亲叫自己回国公府? 出来的时候自己跟禀明过父亲,说是在这边陪母亲一天的啊! 到底什么事情? 若晨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出了母亲的病房。 英国公府内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正拿着一个天青色的瓷杯,小心翼翼的把玩着。 老者一身紫色锦服,头戴一顶紫金冠,看着手中瓷杯喃喃自语道:‘传说柴窑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罄,今日得此神器,果真如此!‘ 老者身旁站在一人,身穿红色锦衣卫常服,赫然正是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父亲,这柴窑瓷器乃是后周皇帝柴荣时期皇家所造,从来只见于传说,不见实物。吴总戎也不知从哪弄来这等神物献与父亲,若要估价,怕不得十万纹银?‘ 原来这紫色锦服的老者,竟然是英国公张之极! 张之极嘴里淡淡的蹦出两个字:‘无价之宝。‘ 张世泽点点头,有些羡慕地道:‘我英国公府垂二百年,屡受各代皇上恩赐,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柴窑瓷器。‘ 张之极冷哼一声,眼睛微眯,将那柴窑瓷杯放在案几之上,不再看它,似乎这极为贵重的神器,不过是一个普通茶杯而已。 张世泽不知父亲心意,故而也不好开口,一时间屋子里有些沉闷起来。 良久之后,张之极长叹一声,开口道:‘好好一桩亲事,麋鹿她今儿个跑,明儿个躲,竟生生地让煮熟的鸭子飞了!‘ ‘麋鹿‘是若晨外公上一代英国公张维贤给她起的小名,整个英国公府中,只有英国公夫妇和若晨大哥张世泽可以如此称呼她,其它人可不敢这么叫。 张世泽眉头皱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之极看了儿子一眼,淡淡地道:‘恐怕麋鹿天天往外跑,你这个当哥哥的也暗中帮了不少忙吧?‘ 张世泽苦笑一声,也不争辩。 张之极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心中不服那成国公世子朱永安,为父又岂有不知之理?‘ 张世泽见父亲说中了自己的心事,上前两步,开口道:‘父亲,成国公现在极受皇上恩宠,听说皇上有意将提督京营的职位给他,这可是等于控制了咱们京师的兵权呀。‘ 张之极点点头,沉默良久之后,淡淡地道:‘你以为父亲我处处忍让,不与他争,便是懦弱么?‘ 张世泽哪敢说个是字,但是却又心有不甘,于是拐弯抹角地道:‘外面是有些风言风语,说我英国公府被成国公府踩得死死的。‘ 张之极轻捋胡须,微微笑道:‘今上性子如何?‘ ‘皇上?‘张世泽一声惊呼,旋即条件反射一般地道,‘皇上英明神武,文韬武略,胸怀大志,勤于政事……‘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一摆手,打断了张世泽的话:‘这又不是上朝,你说这些何用?说实话!‘ 张世泽有些尴尬,思忖片刻之后,摇摇头道:‘猜忌甚严,刻薄寡恩,翻脸无情!‘ 张之极冷冷一笑,缓缓地道:‘算你还有些眼光。这样的主儿,成国公朱纯臣想出风头,就让他去出吧!我就求田问舍,当个富家翁好了!‘ 说完这话,张之极又拿起桌子上那个价值连城的柴窑瓷杯,‘仔细‘地把玩起来。 张世泽心中猛地一动,有些吃惊的看着头上已有白发的父亲,似乎今天才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自己的父亲一样! 姜还是老的辣呀! 不是父亲不与那成国公争,而是父亲心有顾虑! 以当今崇祯天子的性格,父亲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不会去趟这浑水。 英国公府屹立二百年,世袭罔替,管他万历也好,天启也罢,亦或者是崇祯,都不过是流水一般的主儿罢了。 只要英国公府不倒,那才是铁打的营盘! 第一百七十九章父亲,你将谁千刀万剐啊?一♂ 英国公张之极把玩柴窑瓷杯良久,嘴里淡淡地蹦出一句话来:‘先前我答应麋鹿嫁给朱永安,不过是示弱而已。当然,麋鹿若是进了成国公府,也不算辱没于她。‘ 张世泽还是有些不解:‘父亲,咱们不搭理成国公府,静待时局变化就是了,何苦示弱?‘ 张之极一边看着瓷杯,一边捋须微微一笑,似乎带着一些戏谑的语气道:‘那京营提督的职位,朱纯臣想不想干呢?‘ 张世泽脱口而出道:‘成国公肯定想啊,那可是大大的实权,掌握着整个京师的兵权呢,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 ‘王承恩公公那边传来的消息,‘张之极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瓷杯,‘皇上有意御驾亲征辽东!‘ ‘什么?‘张世泽一声惊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张之极仿佛自言自语地道:‘皇上比英庙如何?‘ 张世泽自然知道,这英庙说的是庙号,乃是明英宗朱祁镇便是御驾亲征蒙古瓦剌部,在土木堡坑了明军数十万大军的那位。 张世泽一点也没有迟疑:‘英庙虽说有土木之败,然则除此之外,其他方面胜过当今皇上百倍。‘ ‘懂了?‘ ‘……‘ ‘不懂?‘ ‘父亲是让那成国公掌握兵权,随皇上去关外送死?‘ ‘呵呵孺子可教。‘ 看着父亲淡定的笑容,张世泽心里感到一阵躁动。 若是朱纯臣死了,袭爵的自然是朱永安,以那二货的能力,加上聪明绝顶的妹妹若晨从旁牵制,成国公府必然一蹶不振。 原来自己一直都小觑了父亲! 父亲的心机,比祖父张维贤有过之而无不及! 张世泽出生以来最恭敬的姿态上前两步,站到父亲身边:‘父亲先前隐忍不发,莫非等的那宫中的援手?‘ 这自然就是说的崇祯最亲信的太监王承恩了,果然张之极微微颔首。冷笑道:‘果然不同一般太监,足足二百万两银子才将他喂饱!‘ 张之极忽然面色潮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世泽连忙轻拍父亲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张之极才缓过劲来。 张之极语气变得非常严厉,甚至愈来愈高:‘我这一盘大棋,却被麋鹿的逃婚完全破坏!真真是气煞我也!‘ 张之极怒极,‘呯‘地一声,将手中那价值十万两银子的柴窑瓷杯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张世泽虽然是标准的二世祖,往常也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却也不由得一声惊呼:‘父亲,这……这是柴窑啊!无价之宝呢!‘ 张之极由呼吸粗转细,渐渐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摔了就摔了,合六州四十三县铁,不能为此错也。‘ 张世泽默然不语,父亲这话乃是《资治通鉴》中‘铸成大错‘的原意出处,显然父亲对妹妹没嫁给朱永安这是恼怒已极。 张世泽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满地的柴窑瓷杯碎片。暗暗摇了摇头。 忽然,张之极语气平静地道:‘你说那人叫什么?就是蒙骗麋鹿的那个什么劳什子举人。‘ 张世泽忽然一阵心惊,父亲越是用平静的语调说话,越是凶险万分,这个特点整个国公府都知道。 先前有御史弹劾父亲与内官也就是太监,交往甚密,与法度不合。 父亲当时也是用这种非常平静的口气在朝会上跟皇上解释,最终获得了皇上的信任。 不久后那御史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暴病而亡,连尸体都没人敢收…… 张之极见张世泽久久没有回答,不满地道:‘问你话呢!‘ 张世泽猛地一怔。连忙收敛住心神,应道:‘和妹妹总在一起的那人,叫做张力。‘ 张之极冷哼了一声,斥道:‘他那举人身份。也是你和麋鹿背着我找皇上弄的吧?简直胡闹!‘ 张世泽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小声道:‘请父亲责罚。‘ 张之极不说话。叹了口气,缓缓地道:‘若不是念在他医术了得,有些希望能治好你娘的病……‘沉默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早就将他千刀万剐了!‘ ‘父亲,你将谁千刀万剐啊?‘声到人至。匆匆赶来的若晨没有听见张之极前面那句话,不过后面这句话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若晨走进屋子,给父亲行了礼数之后,看着一地的碎瓷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若晨转头嘟了嘟嘴给大哥示意,然而大哥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兄妹俩往日的默契。 若晨一次次往外跑,若是没有世子张世泽的默认和帮助,那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大哥张世泽对若晨一直关爱有加,能糊弄老爷子的时候,就帮着若晨糊弄了。 然则今天大哥竟然一副正襟危立的模样,让若晨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若晨紧紧蹙眉,小心翼翼地道:‘父亲,可是有什么人惹您老人家生气了?‘ 张之极平静地道:‘是。‘ 张世泽右眼皮猛烈地跳动起来! 来了,又来了,父亲又是这种语气。 难道父亲真的要干掉张力? 若晨再一次将求助的眼光投向了张世泽,张世泽只微微摇了摇头,便低下了头。 张之极转头看了张世泽一眼,淡淡地道:‘世泽,昨夜麋鹿偶染风寒,以后便在国公府的净月楼里养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放她出去。‘ 若晨大吃一惊,连忙高呼道:‘父亲,母亲的病还没好,女儿还要找人医治啊!‘ 张之极根本不听,闭上了眼睛:‘我先前对你疏于管教,才有了今日之事。世泽,你要是敢放她出来,我唯你是问!‘ 张世泽轻轻地应了声喏,带着一脸震惊之色的若晨离开了房间。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英国公张之极悠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夫人,我的苦心,你能体谅吗?若是你能醒来,我便饶了张力那小子的狗命,若是不能,哼哼!‘ …… 一连过了十多天,北京城的天气一天天的炎热起来。 现在已经进入了五月,胡同中的老杨树上偶尔也开始蝉鸣的声音传来。 板桥胡同张力所住的小四合院中前两天在天井处搭了一个小小的凉棚,只够容纳一人一椅而已。 此刻张力便坐在凉棚里的藤椅上小憩,一旁略显成旧的一个小板凳上,放着一杯茶水。 来到北京以后,张力没事就不爱在屋子里待着,因为这处四合院太小,屋子里显得有些拥挤。 仿佛只有走出房间,张力才能自有地呼吸新鲜空气一样。 现在高元良并不在张力身边,他前往北京城的各大邮驿查件去了。 上次被拦在大明门外之后,张力又尝试登了两次徐光启的门,由于没有拜帖,结果可想而知。 张力无奈之下,只得给南京的徐静萍写了一封信,通过邮驿寄了过去。 在大明朝这信件也分加急和平邮,张力自然选的是加急件。 静萍妹子收到信件以后,想必会写一张拜帖给自己,这样就可以进入徐光启家的大门了。 邮驿到件以后,派送信件少则三五天,多则十余天也是常事。 因为信件量大,而‘快递小哥‘们太少,还没有交通工具,效率自然低下。 张力等不起,所以每天高元良在午饭以后的这个时间点,就会出去挨家邮驿查询打听。 这件事儿张力没有什么办法,唯一一个‘等‘字而已,可是最近这几天,张力总觉得心神不宁。 已经有好些天没有见到若晨了! 问国公府的人,他们也不说。 就连偶尔有一次遇到孑然兄弟,他也是打了个哈哈就岔开了话题。 若晨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见? 张力轻轻地啜了口茶,心情更加烦闷起来。 院子里的三名仆役被调走了两名,只留了一名眼花耳聋的老者每天做着杂务,这让张力的神经紧绷了起来。 就在张力在板桥胡同胡思乱想的同时,孑然也一个人坐在红庙酒楼的雅间中,一个人喝着闷酒。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小姐趁着自己走过净月楼的时候,从楼上窗户里扔下来一个纸团! 看见楼上小姐焦急的神色,恐怕等自己单独一人经过楼下的机会已经是等了很久了吧? 自己不敢怠慢,很快捡起了纸团匆匆离去。 刚才自己来到这红庙酒楼的雅间中以后,才敢打开来看。 结果当自己看见开头的‘张力‘二字,便又立刻将纸搓回团状,放入了怀中! 带信? 还是不带? 小姐与妹妹灵儿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姐妹,从感情上来说,孑然更愿意帮小姐一次。 可是国公府的主宰还是国公爷啊,国公爷严禁小姐与外面联系。 而且国公爷还专门警告仆役丫鬟们,并且说过谁敢通风报信就当场打杀! 怎么办? 一坛子老汾酒已经喝完,下酒的关外熟牛肉也吃了三盘,孑然一脸潮红之色,还是下不了决断。 整整一个下午,店小二几次从雅间门缝里朝内打量,里面的客人却始终没有吃完。 这位主儿乃是英国公府的人,他自己不出门结账,又有谁人敢催? 第一百八十章若晨,还不见过吴二公子? 今天是个好日子。 对吴三桂来说,心情确实有些愉悦,甚至还有些紧张。 今儿个父亲带自己去见英国公,顺便也见见‘未婚妻‘英国公大小姐张若晨。 虽然大家都说英国公府大小姐长得国色天香,可是自己终究没有见过面。 英国公府这种级别的勋贵,就是只母猪,外面人也能说成是倾城倾国这点吴三桂一点也不稀奇。 唉,就算那张若晨是只母猪,自己也必须捏着鼻子认了。 毕竟辽西将门和英国公府联姻之事,是对双方都有极大好处的事情。 也不知英国公为何最近与父亲走得特别近? 父亲试探着提出联姻之事,英国公居然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辽东战场乃是兵凶战危之地,英国公有兴趣? 说不通,说不通啊!…… 吴三桂跟着父亲吴襄来到了英国公府议事大厅,与英国公张之极见过礼后,分宾主坐下。 英国公非常热情,说了些没营养的客套话之后,他便旁敲侧击地询问着辽东的兵力布置情况。 吴襄小心翼翼地应对着,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吴三桂坐在父亲身旁,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自己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中所想的全是若晨的样子。 也不知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恍恍惚惚之际,吴三桂听见英国公吩咐外面的丫鬟去请大小姐,不由得立刻正襟危坐,将思绪收敛了起来。 吴三桂来回看了看自己的衣着,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确信没有任何不妥之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只是眼睛看不见发髻,也不知梳得正不正? …… 净月楼是国公府正宅最靠北边一进院子中的一座小阁楼,眼下小楼里里外外由四名丫鬟和四名侍卫一同看守。若晨在二楼根本无法出去。 窗外一股热浪袭来,坐在阁楼窗前的若晨轻轻拉了拉衣领,胸口烦闷之气感觉更加郁结了。 若晨天天坐在窗前,一坐就是一天。就为了能看见孑然的身影,或许能给自己一个消息?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佯装路过,递个眼色也是好的呀! 也不知孑然将那封信带给张力没有? ‘大小姐,老爷请你去一下。‘ 若晨心中一动。难道有什么转机? 或者是父亲改变想法了? 来不及多想,若晨立刻站了起来,跟着丫鬟一起走下楼去。 来到议事厅前,若晨正要给父亲行礼,忽然看见一老一少在跟父亲说话,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见那老者年龄与父亲应该差不多,若晨也没有多看,很快眼神就扫到那青年公子身上。 这公子哥儿一身红色锦袍,腰间配着一柄镶嵌满了各种宝石的宝剑,一双虎目正盯着自己。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一般! 若晨心里一阵恶心,连忙侧过头去,走到父亲身边,施了一礼过后,淡淡地道:‘父亲找女儿所为何事?‘ 英国公呵呵一笑,指着吴襄道:‘这位是你吴世伯,咳咳,还不给吴世伯行礼?‘ 若晨面无表情,侧身微微行了一礼之后,便低头不语。 按说这古代成婚之前。男女双方是不允许见面的,必须要等着‘掀开红盖头‘的那一天才行。 但是上层人的圈子,本来就乱,实在是很乱关键是乱了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英国公张之极看着女儿不理不睬的样子。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若要对付自己的死对头成国公,必须要靠吴家了。 要让成国公朱纯臣在辽东战场‘英勇阵亡‘,这吴家的态度可就是至关重要! 皇上很快就会御驾亲征,一同跟随的成国公的进军路线建奴‘意外‘获知,亦或者成国公大军被围而援军意外延期,这些事情。只有他们能做,而且他们可以做得很好,好到所有人都看不出破绽。 这,便是张之极的如意算盘。 今儿个让若晨出来见一见吴三桂,也是起到安定他们心思的目的。 毕竟自己女儿的容貌如何,自己这个当父亲的是最有信心的了。 张之极开口道:‘若晨,这位是吴二公子,皇上曾经夸他是军中之龙,真真是我大明朝的未来之星呀!现在边疆不平,皇上对辽西将门的倚重,恐怕以后越来越深哟为父虽然贵为堂堂国公,却也对吴总戎高看一眼呢!‘ 吴襄也不敢托大,虽说自己属于实权派,毕竟人家英国公地位高呀,于是拱手道:‘英国公言重了,国公如此说,真真是折煞在下了。‘ 张之极微微颔首,见女儿依然无动于衷,不免有些尴尬。 ‘若晨,还不见过吴二公子?‘ 若晨抬头看着父亲,小声道:‘父亲,女儿身体抱恙,先回净月楼了……‘ ‘啪!‘张之极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 ‘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若晨紧紧咬着牙关,低头不语。 张之极对吴三桂父子讪讪一笑,解释道:‘都怪我从小对她太过溺爱唉!‘ 吴三桂也是万花丛中过之人,见过的美女数不胜数,可是此刻却也张大了嘴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他眼睛死死盯住若晨,根本舍不得挪不动半分,不停地干咽着口水! 终究是年少轻狂,一时间有些失态! 那吴襄正要说话,没想到吴三桂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抢先开口了:‘英国公无需挂怀,小侄与若晨小姐成婚以后,一定会多多关爱,些许小毛病不在话下啊!‘ ‘啊?‘一直沉默不语的若晨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他,他说什么?什么成婚?‘ 张之极皱眉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回去吧。‘ 若晨整个身子微微发抖,上前两步,看着父亲,追问道:‘不!今天要给女儿说个明白!‘ 张之极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毕竟吴三桂父子在场,女儿如此胡闹,岂不显得自己治家无能? 张之极狠狠地道:‘好啊,你要听个明白,我就全告诉你!十日之后,便是咱们英国公府和吴家的订婚之日!你要嫁的,就是眼前这位吴二公子吴三桂!‘ 若晨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死死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有意中人了,非他不嫁!‘ 这话一出,张之极‘呯‘地一声,抓起椅子旁边案几上的茶杯,向地上猛地砸去! 若晨心中一酸,这些天积累的情绪此刻完全爆发出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哭着冲出了房间! 这一幕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英国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不尴尬! 吴三桂却不以为意,这英国公大小姐美如天仙不说,没想到还是个烈女呀! 啧啧,本公子最喜欢了烈女了! 这样才有征服感嘛! 沉默半晌之后,张之极淡淡地道:‘让二位见笑了。小女虽说性子执拗,但是这婚嫁之事,却由不得她你们放心好了。‘ 吴三桂连忙起身,对着张之极顿首一拜:‘岳父大人在上,请提前受小婿一拜!‘ 英国公一扫脸上阴霾之色,起身快走两步,笑着将吴三桂扶了起来:‘贤婿无需多礼哈哈,哈哈哈!‘ 吴三桂小声试探道:‘若晨小姐先前与成国公世子有些传言,不知她刚才所说的意中人是不是成国公小公爷啊?唉,既然皇上已经给小公爷指婚了,若晨小姐还是该断了心思才好呀!‘ 张之极脸色难看起来,打了个哈哈:‘小女从来就看不上那纨绔子弟朱永安,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张之极始终没有将‘张力‘二字说出口来。 毕竟张力只是个举人,蚂蚱一样的角色,说自己女儿喜欢这种人,实在是有**份! 吴三桂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炉火纯青的了,眼见英国公有什么难言之隐,便立刻轻轻揭过,说起了订婚的一些琐事。 从英国公府出来,吴三桂父子立刻上了自家的马车,一路上吴三桂脑子里全是若晨的模样,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二两。 吴襄见儿子一脸兴奋之情,不由得给他泼了一盆冷水:‘三桂啊,这事父亲怎么越想越邪乎呢?‘ 一听父亲这话,吴三桂眼睛立刻深邃起来,沉吟片刻之后,淡淡地道:‘父亲是觉得英国公府门槛太高,儿子驾驭不了吗?‘ 吴襄皱眉道:‘咱们辽西将门崛起也就是这一二十年的光景,人家英国公府可是传承了二百多年啊!而且他们是公爵,爵位比咱们……‘ 吴三桂冷哼一声,右手摸了摸腰间的宝剑,沉声道:‘公爵?公爵有个屁用?他日大军一到,让他灰飞烟灭!值此天下大乱之际,儿子必将建一番不世功业!‘ 吴襄一点也不奇怪,儿子素有大志,自己又岂会不知?不过年轻人还是太嫩,需要敲打敲打:‘慎言!你这话也就对我说这一次就够了,以后万不可在外人面前提起!‘ 吴三桂一愣,旋即脸上恢复了常态,点点头道:‘儿子失言了。‘ 第一百八十章吴将军,你爹有病吗?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吴三桂,一副压根儿不信的表情溢于言表。 吴三桂终究年轻气盛,还不似投降满清以后那般老奸巨猾,嘿嘿一笑之后,傲然道:‘张举人可以考武举,然后由兵部分派武官职位,本将军包你谋一个五品守备之职。‘ 张力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似乎颇为意动:‘哎呀呀,这五品官儿嘛,还可以考虑考虑。‘ 忽然张力又愁眉苦脸起来,有些懊恼地道:‘吴将军这是捉弄我呀!我可是压根不会武艺啊,拿什么去考武举哦!‘ ‘没捉弄啊我是诚心的,诚心的!‘ 吴三桂为了让张力给若晨写绝情信,已经准备很久了,眼见现在张力有些动摇,立刻来了兴致。 吴三桂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作响,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道:‘莫说张举人是个文弱书生,就是张举人是头猪,我也能让考官让你通过武举!‘ 吴三桂身后的那些随从小厮们一阵哄笑,个个点头称是,眼中充满了骄傲之色。 张力故作恼怒状,不满意地道:‘吴将军,什么猪不猪的,真真是有辱斯文!‘ 吴三桂讪讪一笑,为自己暗中扳回一城心中窃喜,不过面上却一脸肃容:‘呃,本将军口误,这只是个比喻而已。本将军的意思是,就算是个缺胳膊少腿之人,我吴家也有能力将他弄成武进士!‘ 吴三桂说完,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张力:‘张举人,怎么样?‘ 张力故作赞叹之色,道:‘不愧是吴三桂大将军,这气度就是不凡,就算残疾之人也能入武进士,看来这武举就是你吴家的武举了。我若不现在就抱大腿,岂不是大傻瓜?‘ 吴三桂得意洋洋地道:‘文举不好操作,可是操作武举嘛,本将军易如反掌!‘ 张力淡淡一笑。微微拱手道:‘吴将军,在下内急,要回家上茅房,失陪失陪!‘ 吴三桂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谈得好好的要走了? 张力带着高元良走过吴三桂身边,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唉,大明朝这武举真是好玩,什么猪啊狗啊。缺胳膊少腿的都能考中。哎呀呀,本少爷若与猪狗为伍,岂不是白白受天下人耻笑?‘ ‘你……!‘ 吴三桂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力却又笑嘻嘻地开口了:‘我听说吴将军正是出身武举,真真是年少有为,让人羡慕得紧呀!‘ 吴三桂死死按住手中宝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发现竟然无话可说! 张力轻轻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元良。吴将军说要和若晨小姐成婚唉,若晨小姐也是可怜,居然和猪狗一般的人物共度余生,真真是凄惨无比呀!‘ 张力眼看了恼羞成怒的吴三桂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带着高元良飘然而去! …… 英国公夫人的病榻前,若晨痴痴地看着母亲,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淌着。 ‘娘,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父亲已经定下了婚事,女儿没有办法。只能以死明志,希望娘不要责怪……‘ ‘订婚之日,便是女儿自杀之时!‘ ‘呜呜呜……‘ 若晨一遍遍地摩挲着母亲的右手,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一样。 ‘娘。你这病一直是一个叫张力的年轻人诊治的。‘ ‘我刚才问过丫鬟了,张力说你脑中淤塞已经疏通,病情已经大好了呢!只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张力说估摸着也快了!‘ ‘啧啧,张力,娘你不知道呢虽然他有时候性子有些惫懒。可是他人却是很好的。为了给你治病,他在南京城那么大的产业,二话不说就扔下了,跟我来了京师。‘ ‘唉,可惜他只是个举人……‘ 若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若晨猛地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住母亲的手! 果然,母亲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动! 若晨一声惊呼:‘来人来人啊!‘ 屋外候着的丫鬟们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夫人! 若晨靠近到母亲耳朵边:‘娘!娘你听到见吗?我是若晨呀!‘ ‘若……晨……‘英国公夫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若晨喜极而泣:‘娘呜呜呜你醒来了,太好了!快去通知张力,母亲醒了,母亲醒了!‘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一个人敢动。 刚刚醒来的英国公夫人一脸茫然:‘张力?张力是谁?‘ 若晨一怔,顿时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一旁的丫鬟提醒道:‘小姐,是不是通知一下老爷和大少爷?‘ 若晨点点头,今日父亲和大哥亲自去吴府商议订婚细节之事,故而自己才有机会来母亲这里。 若晨开口道:‘去通知吧。另外其他人都出去,我和母亲有话要说。‘ 丫鬟们离开之后,若晨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向母亲哭诉了一遍。 国公夫人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若晨忽然抓住了母亲的手,抽泣道:‘娘,那张力是您的救命恩人。张力胸怀大志,我想他虽然只是个举人,以后飞黄腾达也是很有希望的;而那吴三桂不过是个粗鄙武人,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说到后面,若晨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 英国公夫人本来就是非常聪明之人,在头脑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意识以后,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若晨,你说你不嫁吴家二公子,莫非想嫁给那个叫张力的?‘ 若晨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声音也几乎细不可闻:‘娘‘ 英国公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头,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英国公夫人淡然道:‘我见见他再说。‘ 若晨有些着急:‘娘现在醒过来了,父亲肯定不会准张力进我们国公府啊!‘ 顿了一顿,若晨又道:‘女儿已经被关在净月楼好多时日了,根本见不着张力。‘ 自从爹爹将自己禁足以来,这净月楼是一步也不准出的。 每天自己都是从天亮枯坐到天黑,第二日又重复前一日的枯坐。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多久没见张力了,想必按‘一日三秋‘来算,怕不得有好几十年了? 想到此处,若晨眼中泪水又滴落下来。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所谓夫唱妇随,你父亲的决定,我也不好反驳。‘ 摇了摇头之后,英国公夫人又道:‘你父亲也不坏,就是太醉心于名利,唉。我们已经贵为国公,那些权力要来干什么?难道还能封王吗?‘ 英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引起了一阵咳嗽。 若晨嘟起小嘴,不满地道:‘恐怕娘还真是说对了!父亲常说嘉靖朝的成国公朱希忠死后封了定襄王,而我们英国公府却没人获得这样的殊荣……‘ 英国公夫人苦笑一声:‘以当今天子刻薄寡恩的性子,可能么?‘ 若晨见母亲扯得有点远了,便拉回了话题:‘娘,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若是要嫁给吴三桂,女儿宁肯死了!‘ 英国公夫人斥道:‘胡闹!‘ 顿了一顿,英国公夫人接着道:‘你说的这个张力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把我们家小麋鹿迷得神魂颠倒?啧啧,为娘也想见识见识他呢!‘ 若晨一脸无可奈的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道:‘娘,要不趁爹爹和大哥还没回来,咱们偷偷出去?‘ 英国公夫人摇摇头,淡然道:‘不可。‘ 若晨嘟起了小嘴,摇了摇母亲的手,撒起娇来:‘娘‘ 英国公夫人拗不过女儿的苦苦哀求,蹙眉道:‘你父亲也是的,那张力好歹也是个举人,以后也有可能是两榜进士。那吴三桂乃是武人,我朝向来重文轻武……‘ 若晨深表赞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些年国家多事,皇上对武将非常倚重罢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这事我帮你。‘ 若晨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娘,你答应帮我了?太好了!‘ 英国公夫人思忖片刻,缓缓地道:‘你父亲刚愎自用,恐怕一点和项羽有一拼!‘ 若晨不由得有些气苦,那项羽不听范增的话,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的事,世人皆知。 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父亲竟然听信了一个朋友的胡说八道,愣是在家中掘地三尺地寻找什么脏东西,又不准郎中诊治。 虽说本意上父亲是被那朋友蒙骗,可是全府上下苦苦相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祖父老英国公出来训斥父亲,父亲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唉,父亲这种一旦下了决定,八匹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实在是与那项羽太像了! 若晨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撒娇:‘娘‘ 英国公夫摇摇头:‘唉,估计劝动你父亲的希望不大。‘ 若晨不经意间看见了腰间的那把‘凤求凰‘的扇子,那是张力送给自己的…… 一想到此处,不由得眼圈又红了。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英国公夫人的眼睛,她开口若晨:‘这扇子,是张力送你的?‘ 若晨麻木地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章吴将军,你爹有病吗?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吴三桂,一副压根儿不信的表情溢于言表。 吴三桂终究年轻气盛,还不似投降满清以后那般老奸巨猾,嘿嘿一笑之后,傲然道:‘张举人可以考武举,然后由兵部分派武官职位,本将军包你谋一个五品守备之职。‘ 张力眼睛一亮,哈哈大笑,似乎颇为意动:‘哎呀呀,这五品官儿嘛,还可以考虑考虑。‘ 忽然张力又愁眉苦脸起来,有些懊恼地道:‘吴将军这是捉弄我呀!我可是压根不会武艺啊,拿什么去考武举哦!‘ ‘没捉弄啊我是诚心的,诚心的!‘ 吴三桂为了让张力给若晨写绝情信,已经准备很久了,眼见现在张力有些动摇,立刻来了兴致。 吴三桂将自己的胸脯拍得嘭嘭作响,一副信心满满的神态道:‘莫说张举人是个文弱书生,就是张举人是头猪,我也能让考官让你通过武举!‘ 吴三桂身后的那些随从小厮们一阵哄笑,个个点头称是,眼中充满了骄傲之色。 张力故作恼怒状,不满意地道:‘吴将军,什么猪不猪的,真真是有辱斯文!‘ 吴三桂讪讪一笑,为自己暗中扳回一城心中窃喜,不过面上却一脸肃容:‘呃,本将军口误,这只是个比喻而已。本将军的意思是,就算是个缺胳膊少腿之人,我吴家也有能力将他弄成武进士!‘ 吴三桂说完,颇有些期待地看着张力:‘张举人,怎么样?‘ 张力故作赞叹之色,道:‘不愧是吴三桂大将军,这气度就是不凡,就算残疾之人也能入武进士,看来这武举就是你吴家的武举了。我若不现在就抱大腿,岂不是大傻瓜?‘ 吴三桂得意洋洋地道:‘文举不好操作,可是操作武举嘛,本将军易如反掌!‘ 张力淡淡一笑。微微拱手道:‘吴将军,在下内急,要回家上茅房,失陪失陪!‘ 吴三桂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怎么谈得好好的要走了? 张力带着高元良走过吴三桂身边,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唉,大明朝这武举真是好玩,什么猪啊狗啊。缺胳膊少腿的都能考中。哎呀呀,本少爷若与猪狗为伍,岂不是白白受天下人耻笑?‘ ‘你……!‘ 吴三桂一句话还没说完,张力却又笑嘻嘻地开口了:‘我听说吴将军正是出身武举,真真是年少有为,让人羡慕得紧呀!‘ 吴三桂死死按住手中宝剑,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想说两句反驳的话,却发现竟然无话可说! 张力轻轻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元良。吴将军说要和若晨小姐成婚唉,若晨小姐也是可怜,居然和猪狗一般的人物共度余生,真真是凄惨无比呀!‘ 张力眼看了恼羞成怒的吴三桂一眼之后,头也不回地带着高元良飘然而去! …… 英国公夫人的病榻前,若晨痴痴地看着母亲,泪水一滴滴的往下淌着。 ‘娘,女儿不孝,以后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了……‘ ‘父亲已经定下了婚事,女儿没有办法。只能以死明志,希望娘不要责怪……‘ ‘订婚之日,便是女儿自杀之时!‘ ‘呜呜呜……‘ 若晨一遍遍地摩挲着母亲的右手,似乎怎么也不愿意放开一样。 ‘娘。你这病一直是一个叫张力的年轻人诊治的。‘ ‘我刚才问过丫鬟了,张力说你脑中淤塞已经疏通,病情已经大好了呢!只是还不知道具体什么时候能够醒来,张力说估摸着也快了!‘ ‘啧啧,张力,娘你不知道呢虽然他有时候性子有些惫懒。可是他人却是很好的。为了给你治病,他在南京城那么大的产业,二话不说就扔下了,跟我来了京师。‘ ‘唉,可惜他只是个举人……‘ 若晨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就在此时,若晨猛地浑身发出剧烈的颤抖,眼睛死死地盯住母亲的手! 果然,母亲的手指又微微动了一动! 若晨一声惊呼:‘来人来人啊!‘ 屋外候着的丫鬟们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大家都不可思议地看着夫人! 若晨靠近到母亲耳朵边:‘娘!娘你听到见吗?我是若晨呀!‘ ‘若……晨……‘英国公夫人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的女儿! 若晨喜极而泣:‘娘呜呜呜你醒来了,太好了!快去通知张力,母亲醒了,母亲醒了!‘ 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没一个人敢动。 刚刚醒来的英国公夫人一脸茫然:‘张力?张力是谁?‘ 若晨一怔,顿时小脸一红,低头不语。 一旁的丫鬟提醒道:‘小姐,是不是通知一下老爷和大少爷?‘ 若晨点点头,今日父亲和大哥亲自去吴府商议订婚细节之事,故而自己才有机会来母亲这里。 若晨开口道:‘去通知吧。另外其他人都出去,我和母亲有话要说。‘ 丫鬟们离开之后,若晨将所有事情从头到尾地向母亲哭诉了一遍。 国公夫人听完之后,久久不语。 若晨忽然抓住了母亲的手,抽泣道:‘娘,那张力是您的救命恩人。张力胸怀大志,我想他虽然只是个举人,以后飞黄腾达也是很有希望的;而那吴三桂不过是个粗鄙武人,女儿不愿意嫁给他!‘ 说到后面,若晨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低。 英国公夫人本来就是非常聪明之人,在头脑渐渐恢复了往常的意识以后,不由得微微一笑道:‘若晨,你说你不嫁吴家二公子,莫非想嫁给那个叫张力的?‘ 若晨脸更红了,头更低了,声音也几乎细不可闻:‘娘‘ 英国公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头,陷入沉默之中。 片刻之后,英国公夫人淡然道:‘我见见他再说。‘ 若晨有些着急:‘娘现在醒过来了,父亲肯定不会准张力进我们国公府啊!‘ 顿了一顿,若晨又道:‘女儿已经被关在净月楼好多时日了,根本见不着张力。‘ 自从爹爹将自己禁足以来,这净月楼是一步也不准出的。 每天自己都是从天亮枯坐到天黑,第二日又重复前一日的枯坐。 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自己已经有些记不清多久没见张力了,想必按‘一日三秋‘来算,怕不得有好几十年了? 想到此处,若晨眼中泪水又滴落下来。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道:‘所谓夫唱妇随,你父亲的决定,我也不好反驳。‘ 摇了摇头之后,英国公夫人又道:‘你父亲也不坏,就是太醉心于名利,唉。我们已经贵为国公,那些权力要来干什么?难道还能封王吗?‘ 英国公夫人越说越激动,引起了一阵咳嗽。 若晨嘟起小嘴,不满地道:‘恐怕娘还真是说对了!父亲常说嘉靖朝的成国公朱希忠死后封了定襄王,而我们英国公府却没人获得这样的殊荣……‘ 英国公夫人苦笑一声:‘以当今天子刻薄寡恩的性子,可能么?‘ 若晨见母亲扯得有点远了,便拉回了话题:‘娘,你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若是要嫁给吴三桂,女儿宁肯死了!‘ 英国公夫人斥道:‘胡闹!‘ 顿了一顿,英国公夫人接着道:‘你说的这个张力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把我们家小麋鹿迷得神魂颠倒?啧啧,为娘也想见识见识他呢!‘ 若晨一脸无可奈的的神色,忽然心中一动,道:‘娘,要不趁爹爹和大哥还没回来,咱们偷偷出去?‘ 英国公夫人摇摇头,淡然道:‘不可。‘ 若晨嘟起了小嘴,摇了摇母亲的手,撒起娇来:‘娘‘ 英国公夫人拗不过女儿的苦苦哀求,蹙眉道:‘你父亲也是的,那张力好歹也是个举人,以后也有可能是两榜进士。那吴三桂乃是武人,我朝向来重文轻武……‘ 若晨深表赞同,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只是这些年国家多事,皇上对武将非常倚重罢了。‘ 英国公夫人点点头:‘这事我帮你。‘ 若晨一听这话,大喜过望:‘娘,你答应帮我了?太好了!‘ 英国公夫人思忖片刻,缓缓地道:‘你父亲刚愎自用,恐怕一点和项羽有一拼!‘ 若晨不由得有些气苦,那项羽不听范增的话,鸿门宴上放走了刘邦的事,世人皆知。 自己小时候有一次生了重病,父亲竟然听信了一个朋友的胡说八道,愣是在家中掘地三尺地寻找什么脏东西,又不准郎中诊治。 虽说本意上父亲是被那朋友蒙骗,可是全府上下苦苦相劝都没用,最后还是祖父老英国公出来训斥父亲,父亲才不得不改变了主意。 唉,父亲这种一旦下了决定,八匹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实在是与那项羽太像了! 若晨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继续撒娇:‘娘‘ 英国公夫摇摇头:‘唉,估计劝动你父亲的希望不大。‘ 若晨不经意间看见了腰间的那把‘凤求凰‘的扇子,那是张力送给自己的…… 一想到此处,不由得眼圈又红了。 这一切自然逃不过英国公夫人的眼睛,她开口若晨:‘这扇子,是张力送你的?‘ 若晨麻木地点点头,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纳彩之期,君敢至否?一♂ 英国公夫人醒来的消息,很快也传入了张力的耳朵。 张力至此终于彻底松了一口气,决定开始执行自己心中那个大胆的计划! 亲口问一问若晨,是选自己,还是吴三桂? 张力对这事本来很有信心,可是若晨毕竟是国公府的大小姐,自己也从来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百分之百确定呢? 今夜,今夜就是最好的时机! 想那国公夫人刚刚苏醒,国公府肯定比平常乱一些,高元良带着自己潜入的话,机会大大的有! 这便是张力这些的计划,潜入国公府,如果若晨愿意,自己就带她走! 哪怕天涯也好,海角也罢,总有栖身之处!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天黑了…… 然而就在黄昏的时候,有一个人进了张力所住的四合院。 张力有些吃惊,居然是久未谋面的孑然兄弟! 孑然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悄悄递给张力一封信之后,便告辞而去。 张力回到屋中,打开信笺看过以后,便静静地坐在椅子上,想着事情。 不多时,张力打定了主意,忽然又听见了脚步声,站起身来往外面一看,果然是出去踩点的高元良回来了。 高元良快步走进屋子,顺手带上了房门。 现在这四合院只有张力和高元良二人居住而已,先前的那些仆人,都被张力找理由打发走了。 高元良有些兴奋,不等张力开口询问,便急吼吼地道:‘少爷,今儿个机会大好呀!‘ 张力微微一笑,道:‘哦?怎么个好法?‘ ‘少爷,英国公夫人苏醒以后,很多达官显贵都登门拜访,走了一拨。又来一拨……‘ ‘呃。‘ ‘是啊,少爷,真是天赐良机啊,咱们就等天黑行事!‘ ‘不用去了。‘ ‘啊?少爷。你说什么?‘ …… 大明崇祯五年。 这一天正是‘芒种雨涟涟,夏至火烧天‘的夏至,天气却并不算太热,只是有些阴沉罢了。 北京城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 在整修得华美精致,花木扶疏的国公府议事厅中。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纳彩‘仪式。 古时婚姻讲究‘六礼‘齐全,而‘纳彩‘乃是第一礼,是全部婚姻仪式的开始。 纳彩即男方家请媒人去女方家提亲,女方家答应议婚后,男方家备礼前去求婚。 现在进行的是后一个步骤求婚,颇有点类似于后世的订婚仪式。 英国公府中张灯结彩,鼓乐齐奏,喜气洋洋; 满朝的文武官员、勋贵外戚有半数以上前来道贺,车水马龙的好不热闹; 大厅中堆满了贺礼,尤其以吴三桂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最为灿烂夺目。吸引了无数贺客的目光。 ‘这么大的一株完洁无暇的珊瑚树,下官倒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是啊,难得的是它遍体朱红,晶亮瑰丽,无一处有折裂之痕,更无一处含砂石杂纹,放在此处,正是满堂生辉!‘ ‘你们瞧瞧,用整块昆仑白玉雕刻而成的和合二仙,本侯爷也是生平仅见啊!‘ ‘啊。这八匹翠玉骏马,通体晶莹剔透,又雕得如此栩栩如生,真是稀世之宝!‘ ‘啧啧。这就是辽东所产的东珠吗?果然不愧是辽西将门吴总戎家的手笔,这东珠,圆、大、润、泽难得一见,举世无双,实在是无价之宝!‘ …… 众位达官贵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围着‘男方‘吴三桂家的贺礼赞美着,而吴三桂本人。也一身华服,傲立于堂前,笑呵呵地与各位大人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按说这‘纳彩‘之礼,吴三桂是不能到场的。 然而这吴二公子乃是被皇上赞誉为‘军中之龙‘的青年俊杰,向来我行我素,既然英国公都不挑礼,旁人又有谁敢说三道四? 好一个‘军中之龙‘吴三桂! 甚至连所有贺客的跟班们,也都凑到了主人附近,伸长了脖子想一睹这满屋子的奢华! 大厅西北角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随从打扮的年轻人,却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他站在一处花架后面,透过花架的缝隙,冷冷地看着堂中鹤立鸡群的吴三桂。 大堂中如此众多的奇珍异宝,自然没有人会对这处花架有什么兴趣,也就更没有人对花架后面的这个随从感兴趣了。 这个随从打扮的人,正是张力! 张力微微眯着眼睛,思绪飞到了数日之前。 那天自己本来要和高元良夜闯国公府,然而英国公府侍卫长孑然带来了一封信。 那信上只有八个大字,而那笔迹是张力再熟悉不过的了若晨亲笔所写! ‘纳彩之期, 君敢至否?‘ 从接到信的那一刻起,张力的情绪就已经燃烧了起来! 张力收敛住心思,嘴中轻轻吟道:‘纳彩之期,君敢至否?‘ 张力自言自语地轻声反问:‘你们以为,我不敢吗?‘ …… 大厅内喜乐喧嚣,一阵阵仿古编钟发出的悦耳声音,让所有人都陶醉在这喜悦的气氛之中。 当然,除了张力。 张力手中拿着若晨送自己的那把素面纸扇,轻轻地一格一格打开,又轻轻地一格一格关上。 翻来覆去,覆去翻来,也只是这一个动作而已。 张力的脑海中回想起初次遇到若晨的情景 那时还是在蓬莱县的回春堂中,自己第一次遇到了白衣仙子,遇到了她。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还记得她那天身穿的是淡白薄衫,下面穿的是百花裙,外面披着的是白色烟纱…… 那一身打扮,不知道让自己魂萦梦牵了多少回! 自己那时候还是个籍籍无名的小郎中,因为得罪了坏人,被人诬陷了死罪。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若晨有如天仙下凡一般,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许有心,或者无意。却拯救了自己的整个世界。 ‘就算事后爹爹责罚,我也会救你的。‘ 是啊,这句话,自己永生难忘。 虽说后来是靠自己的能力解决了那次的事件,可是归根结底。没有若晨的话,自己恐怕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张力开始犹豫了。 ‘纳彩之期,君敢至否?‘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内涵? 是讥讽? 调侃? 还是试探? 亦或者若晨被胁迫而写? 太多的疑问涌上了心头,张力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无论如何,既然见到了书信,那么这‘纳彩之期‘ 我就必须来! 自己堂堂正正,无愧于天地之间,今日你若问我敢不敢来,我来了便只问你一句话! 我只需要一句话的答案,一切足矣! 忽然。大厅之内所有的钟鼓音乐,全部停了下来。 张力一抬头,只见一身华服,满面荣光的英国公张之极,笑呵呵地从内堂大步走出。 而在他身后,那个阔别了张力一月之久,午夜梦回了无数次的轮廓,亦步亦趋,也跟在父亲身后,低头走入了大厅。 张力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心却有如被猫儿啃噬一般,疼得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了无尽的空虚。 她,终于还是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了! 自己想象过很多今日的场景。然而讽刺的是,她却是出现在最俗套这样一种场景之下! 没有想象中的坚贞不屈,也没有自己幻想中的以死抗争,只是低着头,跟在他父亲英国公的身后而已…… 若晨身旁,还同步行进着一个中年贵妇。那容颜张力一望而知。 英国公夫人! 有好些时日不见了,果真恢复得很好…… 张力有些讥讽的冷冷一笑,微微侧身两步,从花架处移步出来。 然而这个位置实在是过于偏僻,又是逆光,故而张力看得见众人,而众人不会看见他! 随从嘛,这些达官贵人谁不会带上几个?太过稀松平常了! 当然,若晨低着头,自然也不会往这边看来。 张力揉了揉鼻子,只见大厅西侧有两把座椅,若晨和英国公夫人分别坐下,一旁的丫鬟们立刻举起了一个幔帐,将两人笼罩其中。 所有人只能若隐若现地看见新娘子和她母亲的轮廓,想必这也算是众目睽睽之下,一种男女有别的礼仪吧? 吴三桂自得满满,大步走上前去,对这英国公躬身一揖:‘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英国公捋须微笑,看了吴三桂一眼,又扫了那满屋子的奇珍异宝一眼,似乎相当满意地点头道:‘贤婿无需多礼!‘ 英国公略略有些尴尬,这事儿,得贤婿你爹来说呀! 你怎么自个儿上来,这……这也太…… 众人也是议论纷纷,这吴二公子哪有自己上前提亲的? 吴三桂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小婿父亲乃是辽东总兵,今日出发前来英国公府之时,忽然接到皇上圣旨!‘ 一听‘圣旨‘二字,所有人包括英国公张之极,都竖起了耳朵。 吴三桂扫视众人一眼,声调又提高了几分:‘军情紧急,父亲已经火速点兵前往山东平叛。至于具体情况,众位大人还是莫要打探为好呀!‘ ‘哗‘大厅之中立刻响起一顿鼓噪之声! ‘哎呀呀,皇上对吴将军一家真是倚重万分呀!‘ ‘啧啧,吴将军不愧是军中之龙,这等机密之事,下官又岂敢多问?‘ 一时间谀词如潮,吴三桂不免浑身上下,无比舒坦起来…… 第一百八十四章我还没问呢,你急什么?! 英国公张之极脸上倍有面子,现在山东的孔有德已经是内忧外困,灭亡之期指日可待。 此时领兵前去,乃是捡现成的功劳,朝中众人个个都削尖了脑袋想去。 然而这个手到擒来的大功劳,还是被吴家给抢去了! 厅中众人个个都是当老了官的,一时间对吴三桂猛夸海赞! 吴三桂又往西边若晨和英国公夫人的座椅方向走了两步,正要躬身行礼之际,一声响彻云霄的男声从那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传来出来! ‘且慢!我还没问呢,你急什么?!‘ 众人大吃一惊,目光齐刷刷地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了过来! 只见阴影中走出来一人,这人衣着平常,然而却昂首挺胸地信步而来! 这一刻仿佛时间停止一般,只有一个人在动,那就是张力! ‘是你?!‘吴三桂一声惊呼,眼中似乎要喷出地狱中的熔浆一般! 张力走到吴三桂跟前,淡淡地道:‘是我。‘ 吴三桂恨不得立刻将张力撕成两半,不过这终究是英国公府,又岂能越俎代庖? 所以吴三桂那带着无穷杀机的眼神,看向了英国公张之极。 英国公先前被惊呆了,这会也反应了过来,勃然大怒道:‘来人!将这小子乱棍打出国公府!‘ 这话一落地,外面立刻就有几名侍卫冲了进来! ‘国公爷就是这么对待夫人的救命恩人吗?‘ 张力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那几名侍卫也眼巴巴地望着英国公,似乎有些犹豫,等待进一步的指令。 张力大胆地与英国公四目交接,很快英国公便避开了他的眼神,脸色难看至极! 一时间堂下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倒像是忘记了张力突然乱入,而开始八卦起国公府的日常。 ‘哎呀呀,先前英国公夫人昏迷一年之久,所有御医郎中都束手无策。今日怎么就好了?‘ ‘刘侯爷有所不知呀,听说英国公夫人的昏迷之证,是被一个叫张力的人治好的!‘ ‘张力?这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呀!‘ ‘莫非治好国公夫人病的张力,就是眼前之人?‘ ‘哎呀。本侯爷曾经有一次在国公府无意见过那治病的郎中一面,好像就是此人!‘ ‘叫什么来着?‘ ‘张力……‘ 国公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正要发作之时,忽然帐幔中有一人站了起来,掀开帐幔。走上前来。 ‘夫人!‘英国公一声惊呼,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国公夫人点点头,对国公爷道:‘老爷还请稍安勿躁!‘ 国公爷一怔,夫人向来对自己言听计从,今天这是怎么了? 英国公把脸一沉,斥道:‘夫人,你大病初愈,还是下去休息吧。‘ 国公夫人点点头,脚步却不停,走到张力身边。打量了半天,蹙眉问道:‘你就是张力?‘ 张力躬身一揖之后,昂首道:‘见过国公夫人!虽然在下费尽心血,治好了夫人的昏迷之证,不过夫人还需好好调养才是……‘ 张力将那‘费劲心血‘四字加重了几分语气,一时间堂下又开始议论纷纷。 吴三桂眼见情况不妙,立刻上前两步,抢在了国公夫人的前面,高声道:‘国公夫人别听这小子胡扯,他不过碰巧成事而已!‘ ‘碰巧成事?‘众人都有些吃惊。疑惑不解地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对国公爷道:‘敢问岳父大人除了那张力之外,岳母大人是否还有御医诊治?‘ 英国公点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今日还请了诊治过夫人病情的陈御医呢!‘ 吴三桂嘿嘿一笑,意味深长地故意问道:‘陈御医安在?‘ 果然人群中一个其貌不扬的五旬老者走了出来,拱手道:‘见过吴二公子。见过国公爷!‘ 张力冷冷地看着那陈御医,眯起了眼睛。 只见那陈御医叹了口气,道:‘在下出诊国公府,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也开了不少良药!哎呀。算算日子,夫人醒来的日子也近了。我御医们劳心劳力,却为他人做嫁衣,成就了一个无名小卒……‘ 顿了一顿,陈御医一副委屈地模样对英国公夫人道:‘夫人,张力此人虽然懂点粗浅的医术,但夫人昏迷之证的痊愈绝对是我御医们的功劳。此子胆敢抢夺我们御医的功劳,老夫感觉很受委屈……还请国公夫人替我等做主! 国公夫人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不太相信陈御医说的话。 吴三桂立刻加了把火,高声道:‘夫人,不如让让张力和陈御医比试比试,若他不敢接受比试,说明就是假的,是他抢了御医的功劳!‘ 张力一点也不着急,哼哼,跟本少爷pk医术? 好,好得很呐! 来吧,外科内科男科女科五官科,来,走起! 张力微微一笑,上前两步,对国公夫人道:‘夫人,晚辈也有些技痒啊,吴二公子说要比试比试医术,正合我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国公夫人,可是国公夫人却摇头道:‘今日乃是小女纳彩之期,你们比试之事容后再议!‘ 张力和吴三桂同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张力一想也是,这场合,pk医术确实不合时宜。 想到这里,张力恭敬地对国公夫人道:‘夫人之病正是晚辈治好的,这是不可辨驳的事实。呃,先不说这个!今日晚辈前来只为问若晨小姐一句话,还望国公夫人成全……‘ ‘够了!‘英国公怒极,打断了张力的话,‘来人,将这小子乱棍打出去!‘ ‘慢!‘国公夫人一声娇斥,正要上前的侍卫们再次停下了动作! ‘夫人!你累了!来人,将夫人带回内堂!‘英国公一摆手,给了丫鬟们一个带人的动作! ‘哪个敢动?!‘国公夫人有如晴天霹雳一般怒叱一声,然后快步走向了英国公,附耳低语了几句。 英国公闻言脸色大变,扭头看向了内堂的门口 张力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目光顺着那方向看去。 然而内堂却被一帘珠帘档住,什么也看不见! 张力面上露出了狐疑之色,只见英国公一言不发,坐到了太师椅上,脸色难看至极! 大厅众人窃窃私语,颇有些兴奋起来国公府这纳彩之礼,怕是有好戏看啰! 百年难得一见的撕逼大战啊,明日京师一定会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小声道:‘大家都别出声,好好看戏,好好看戏呀!‘ 张力也不管那许多,反正今日必须要亲口问一问若晨! 想到这里,张力对国公夫人道:‘夫人,晚辈刚才说过,有一句话要亲口问过若晨小姐,还望夫人成全。‘ 国公夫人盯着张力的脸看了半晌,淡淡地道:‘今日之事,英国公府大失脸面。我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现在就走,一切一笔勾销,我当所有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张力也知道自己这么闹确实英国公府下不来台,但是自己心中所想,不亲口一问,又怎么甘心? 张力摇摇头道:‘我要问!‘ 国公夫人步步紧逼:‘国公府这纳彩之礼,被你破坏的话,你万死莫辞!‘ 张力决绝地道:‘吾宁死,亦要相问!‘ 一旁的吴三桂听得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忖道: 这张力难道真是铁了心了? 连死都不怕? 哼哼,老子等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堂之中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过这次舆论的风向明显起了变化。 这张力宁死也要相问,虽说在场众人多是官场老油条,但心中还是起了些许变化。 人性本善,所有人尔虞我诈,也不过是保护自己而已。 眼前这一出好戏,与众人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纯属看戏园子里的大戏一般。 若是褪去了一切伪装,亦或者如现在这样看大戏的话 人心,总还是同情弱者的。 只是这个张力,真的是弱者吗? 张力干咳了两声,借着咳嗽声,在身子晃动的那短短的一瞬间,用余光瞄了一眼头顶,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卧槽! 你们都tmd以为本少爷中二啊! 本少爷来北京俩人,现在孤身一人,难道不奇怪么? 此刻,高元良在自己头顶的房梁之上,想必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吴三桂! 对,就是他! 不管这边情况如何,本少爷总是要闪人的! 这劫持的人质嘛,当然就是吴二公子了! 若晨即使负我,我也做不出劫持她和她家人的事来 以高元良的身手,在吴三桂毫无防备之下,必然是一击必中! …… 张力一步一步地向若晨所在的那个幔帐走去,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在幔帐的五步之外,张力停下了步伐。 一瞬间,仿佛打开了一个巨大的镁光灯一样一切都被忽略,只有主角张力一人站在灯下! 张力轻轻地问道:‘若晨,跟我走,好吗?‘ 张力自己的心也同样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阵死寂,没有半点声响! 忽然,张力听见了帐幔中若晨的呼吸声粗了起来。 然而,她终究不发一言! 张力的心,开始往下沉…… 第一百八十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哼!真眼瞎吗?!‘太夫人发出一声重重地鼻音之后,便不再与儿子英国公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力。 ‘嗯,这首词写得不错,很感人!看你年纪轻轻的,竟有如此真情?‘ 这种机会张力自然不可能放弃,连忙道:‘晚辈对若晨一片真情,也是有感而发!这诗扇是我给若晨的定情之物!‘ 太夫人一脸笑意:‘乖,真乖!真是有为青年,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个个蝇营狗苟只为名利,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已经不多了。‘ 太夫人感概一番,扭头看了吴三桂一眼,蹙眉道:‘那个谁,吴三桂是吧,你来提亲有没有扇子啊?我就喜欢扇子。‘ 顿了一顿,太夫人咳了两声,接着道:‘咳咳!你和若晨可有定情之物啊?没扇子总有手帕啥的吧,拿出来我瞅瞅。最好上面还题点词啥的,好看看你的学识可配得上我家宝贝。老太婆我可不喜欢大老粗!‘ 吴三桂听得头上直冒冷汗,他当然没有什么扇子手帕的,更不可能做出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词来! 吴三桂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太夫人,我……我送上了黄金十箱,珊瑚十株,玉器无数,还有白银……‘ ‘庸俗!‘太夫人打断了吴三桂的话,不再看他。 一旁看戏的张力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太夫人装糊涂真是一把好手啊! 思维缜密,将装疯卖傻演绎到了极致。 难怪是一品诰命夫人啊! 也难怪国公爷见了也怕这老娘…… 英国公看着垂头丧气的吴三桂,心中不免有些犹豫了。 都说这小子是什么‘军中之龙‘,现在看来恐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呀!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需要利用他们家的势力的,再说了,那张力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根本配不上我堂堂英国公府! 英国公对太夫人道:‘母亲,整整二百年间。我英国公府的女婿,不是进士就是勋贵,从没有过举人呀!‘ 这句话一落地,人群中众人也都发出了一些微微的叹息。 果然。虽说那张力能写出绝妙的诗词,可惜终究身份还是太低,配不上英国公大小姐若晨! 吴三桂一听这话,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不行,太被动了。一直被张力牵着鼻子走,老子要把局面扳回来! 今儿个张力这么闹,其罪不小! 自己肯定是恨死了张力,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英国公府收下彩礼,其他任何事情都以后再说。 出了英国公府大门,自己有一万种办法,随便捏死张力这只小蚂蚱! 哼哼,他那南京城的一切,老子不是捏死了么…… 想到此处,吴三桂立刻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朗声道:‘太夫人容禀!今天是小婿与若晨小姐的纳彩之期,只要太夫人点点头,收下彩礼,小婿可以对张力破坏订婚之事,网开一面!‘ 吴三桂这话说得漂亮,顿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喝彩之声! 贺客当中自然有不少吴三桂的亲戚朋友,这时便高声议论了起来! ‘哎呀呀,吴二公子真真是宽宏大量啊,纳彩之礼被人这么闹,也不生气!‘ ‘谁说不是呢。吴二公子肯网开一面,真是大将风度呀!‘ ‘唉,这张力所作诗词真真是极好的,老夫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若是吴二公子不追究此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张力,只见张力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不过他却不说话,也不知想搞什么名堂 若晨不乐意了,眼神坚定地对太夫人道:‘祖母,若是要嫁给吴三桂。孙女宁肯死了!‘ 吴三桂也来了脾气,豁了出去! 只见他咬了咬牙,朗声道:‘太夫人,今日纳彩之事,早已传遍京师,朝廷的官员勋贵来了这一屋子‘ 顿了一顿,吴三桂冷冷地道:‘莫非英国公府想悔婚?‘ 吴三桂步步紧逼,阴阳怪气地道:‘小婿自然是极为敬仰太夫人的,太夫人说什么,小婿自然没有二话。哎呀,可是我吴家的亲戚朋友也很多,若是悔婚之事,传到父亲耳朵里,导致战争失利的话,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呀!‘ 太夫人突然眼睛一亮,吴三桂这最后一句才是杀手锏! 他父亲在外‘冒死‘打仗,儿子却在京中被人悔婚,这不是打崇祯皇帝的脸吗? 果然,吴三桂这话一落地,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若晨急得浑身发抖,焦急的眼光投向了沉默不语的张力。 大伙儿正想看这‘贞洁烈女‘英国公府大小姐张若晨到底怎么反应,却发现她死死盯住了张力。 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便又集中到了张力身上 张力微微一笑,瞥了得意洋洋的吴三桂一眼,又看了急得快要掉下眼泪的若晨一眼,忽然开口道:‘太夫人,晚辈才疏学浅,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 吴三桂一皱眉头,这张力什么意思? 很快,太夫人便点头道:‘你说。‘ 张力毫不迟疑,朗声道:‘敢问何为六礼?‘ 太夫人一怔,立刻明白了张力的弦外之音! 太夫人微笑着道:‘所谓六礼,乃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张力继续道:‘纳采之期,可需媒人?‘ 太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道:‘需要。‘ 吴三桂心里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也怪自己大意了,先前英国公是答应了此事,再三强调说这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哪知张力那贼小子会闹出这等事来? 现在大厅中主事的不是英国公,而是太夫人,这又如何解释?! 果然,观众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淡淡地道:‘晚辈问完了。原来不是明媒正娶呀!‘ 张力将‘明媒‘二字加重了语气,并且飞速地给灵儿姑娘递了一个眼色! 灵儿姑娘心思最是灵活,此刻哪有不明白的? 只见灵儿扑通一声,跪倒在若晨小姐跟前,抓住若晨的裙摆便痛哭起来! ‘呜呜呜!小姐啊,你好命苦啊,平民百姓家还讲究个明媒正娶呢……‘ ‘小姐啊,呜呜呜,吴二公子不敢明媒正娶,莫非在辽东藏着一个大老婆?‘ ‘哎呀呀,原来小姐是嫁过去做妾的,呜呜呜,我英国公府的脸都丢光啦……‘ ‘小姐,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姐今日受辱,灵儿我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哭到此处,灵儿姑娘忽然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若晨一把死死拉住了灵儿,‘哇‘地一声痛哭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太夫人:‘祖母……呜呜呜……孙女好命苦,原来是嫁给人做妾的……呜呜呜!‘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吴二公子,当真是得意忘形了。 英国公府好歹也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这不是看不起人家么? 吴三桂一脸死灰之色,今日本来媒人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临时接到圣旨,走了! 等等,父亲是被皇上调走的,张力那小子敢说什么? 这事就往圣旨上扯! 想到此处,吴三桂恶狠狠地瞪着张力:‘呸!你这小子少乱嚼舌头!本将军媒人当然有,就是我父亲!‘ 吴三桂扯起大嗓门道:‘奈何皇上突然下了圣旨,父亲军务紧急,这才缺席了。哼哼,张力,莫非你敢对皇上下旨之事不满?‘ 张力微微一笑,道:‘吴二公子好大一张虎皮呀,在下可不敢对圣旨不尊哦!‘ 张力走到太夫人身前,躬身一揖道:‘太夫人,既然吴公子的媒人是他父亲,而他父亲又奉旨出征,我看婚礼取消了算了。‘ 吴三桂听张力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悻悻地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思忖片刻,淡淡地道:‘吴二公子家虽然圣眷极隆,可我英国公府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铁帽子公爵!今日之事不合礼仪,就是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 英国公夫人这时也‘适时‘地道:‘母亲大人,当初皇上登基之时,魏忠贤等奸贼妄图另立新君,还是老英国公旗帜鲜明地拥立皇上……‘ 太夫人干咳一声,打断了英国公夫人的话:‘咳咳,这些不提也罢‘ 吴三桂脚底突然一滑,险些跌了一跤,登时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自己如此嚣张跋扈,不过是辽西将门手握兵权,皇上投鼠忌器,刻意拉拢罢了。 人家英国公府,这是‘拥立‘之功啊! 所有功劳之中,‘拥立‘之功最大,这是‘大家都懂的‘! 英国公张之极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瞅着自己家中这些女眷,是要把吴二公子往死的逼呀!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向吃斋念佛的母亲都出动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自己所谋之事甚大,吴二公子是必须联姻的,暂时打打太极吧。 英国公对太夫人道:‘母亲大人,吴总兵临时出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婚礼便等到他回来以后再举行吧。英国公府的姑爷,还是吴二公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哼!真眼瞎吗?!‘太夫人发出一声重重地鼻音之后,便不再与儿子英国公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张力。 ‘嗯,这首词写得不错,很感人!看你年纪轻轻的,竟有如此真情?‘ 这种机会张力自然不可能放弃,连忙道:‘晚辈对若晨一片真情,也是有感而发!这诗扇是我给若晨的定情之物!‘ 太夫人一脸笑意:‘乖,真乖!真是有为青年,现在这世道人心不古,个个蝇营狗苟只为名利,能写出这样诗词的人,已经不多了。‘ 太夫人感概一番,扭头看了吴三桂一眼,蹙眉道:‘那个谁,吴三桂是吧,你来提亲有没有扇子啊?我就喜欢扇子。‘ 顿了一顿,太夫人咳了两声,接着道:‘咳咳!你和若晨可有定情之物啊?没扇子总有手帕啥的吧,拿出来我瞅瞅。最好上面还题点词啥的,好看看你的学识可配得上我家宝贝。老太婆我可不喜欢大老粗!‘ 吴三桂听得头上直冒冷汗,他当然没有什么扇子手帕的,更不可能做出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词来! 吴三桂只得硬着头皮道:‘回太夫人,我……我送上了黄金十箱,珊瑚十株,玉器无数,还有白银……‘ ‘庸俗!‘太夫人打断了吴三桂的话,不再看他。 一旁看戏的张力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太夫人装糊涂真是一把好手啊! 思维缜密,将装疯卖傻演绎到了极致。 难怪是一品诰命夫人啊! 也难怪国公爷见了也怕这老娘…… 英国公看着垂头丧气的吴三桂,心中不免有些犹豫了。 都说这小子是什么‘军中之龙‘,现在看来恐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呀! 不过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需要利用他们家的势力的,再说了,那张力不过是个小小的举人,根本配不上我堂堂英国公府! 英国公对太夫人道:‘母亲,整整二百年间。我英国公府的女婿,不是进士就是勋贵,从没有过举人呀!‘ 这句话一落地,人群中众人也都发出了一些微微的叹息。 果然。虽说那张力能写出绝妙的诗词,可惜终究身份还是太低,配不上英国公大小姐若晨! 吴三桂一听这话,心中开始盘算起来。 不行,太被动了。一直被张力牵着鼻子走,老子要把局面扳回来! 今儿个张力这么闹,其罪不小! 自己肯定是恨死了张力,然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让英国公府收下彩礼,其他任何事情都以后再说。 出了英国公府大门,自己有一万种办法,随便捏死张力这只小蚂蚱! 哼哼,他那南京城的一切,老子不是捏死了么…… 想到此处,吴三桂立刻有如打了鸡血一般。朗声道:‘太夫人容禀!今天是小婿与若晨小姐的纳彩之期,只要太夫人点点头,收下彩礼,小婿可以对张力破坏订婚之事,网开一面!‘ 吴三桂这话说得漂亮,顿时人群中响起一阵喝彩之声! 贺客当中自然有不少吴三桂的亲戚朋友,这时便高声议论了起来! ‘哎呀呀,吴二公子真真是宽宏大量啊,纳彩之礼被人这么闹,也不生气!‘ ‘谁说不是呢。吴二公子肯网开一面,真是大将风度呀!‘ ‘唉,这张力所作诗词真真是极好的,老夫也起了几分爱才之心。若是吴二公子不追究此事。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 众人的目光又看向张力,只见张力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不过他却不说话,也不知想搞什么名堂 若晨不乐意了,眼神坚定地对太夫人道:‘祖母,若是要嫁给吴三桂。孙女宁肯死了!‘ 吴三桂也来了脾气,豁了出去! 只见他咬了咬牙,朗声道:‘太夫人,今日纳彩之事,早已传遍京师,朝廷的官员勋贵来了这一屋子‘ 顿了一顿,吴三桂冷冷地道:‘莫非英国公府想悔婚?‘ 吴三桂步步紧逼,阴阳怪气地道:‘小婿自然是极为敬仰太夫人的,太夫人说什么,小婿自然没有二话。哎呀,可是我吴家的亲戚朋友也很多,若是悔婚之事,传到父亲耳朵里,导致战争失利的话,恐怕皇上那里不好交待呀!‘ 太夫人突然眼睛一亮,吴三桂这最后一句才是杀手锏! 他父亲在外‘冒死‘打仗,儿子却在京中被人悔婚,这不是打崇祯皇帝的脸吗? 果然,吴三桂这话一落地,整个大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若晨急得浑身发抖,焦急的眼光投向了沉默不语的张力。 大伙儿正想看这‘贞洁烈女‘英国公府大小姐张若晨到底怎么反应,却发现她死死盯住了张力。 说不得,所有人的目光,便又集中到了张力身上 张力微微一笑,瞥了得意洋洋的吴三桂一眼,又看了急得快要掉下眼泪的若晨一眼,忽然开口道:‘太夫人,晚辈才疏学浅,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一下。‘ 吴三桂一皱眉头,这张力什么意思? 很快,太夫人便点头道:‘你说。‘ 张力毫不迟疑,朗声道:‘敢问何为六礼?‘ 太夫人一怔,立刻明白了张力的弦外之音! 太夫人微笑着道:‘所谓六礼,乃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张力继续道:‘纳采之期,可需媒人?‘ 太夫人脸上的笑意更浓,道:‘需要。‘ 吴三桂心里咯噔一下,悬了起来 也怪自己大意了,先前英国公是答应了此事,再三强调说这只是走走过场而已! 哪知张力那贼小子会闹出这等事来? 现在大厅中主事的不是英国公,而是太夫人,这又如何解释?! 果然,观众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力淡淡地道:‘晚辈问完了。原来不是明媒正娶呀!‘ 张力将‘明媒‘二字加重了语气,并且飞速地给灵儿姑娘递了一个眼色! 灵儿姑娘心思最是灵活,此刻哪有不明白的? 只见灵儿扑通一声,跪倒在若晨小姐跟前,抓住若晨的裙摆便痛哭起来! ‘呜呜呜!小姐啊,你好命苦啊,平民百姓家还讲究个明媒正娶呢……‘ ‘小姐啊,呜呜呜,吴二公子不敢明媒正娶,莫非在辽东藏着一个大老婆?‘ ‘哎呀呀,原来小姐是嫁过去做妾的,呜呜呜,我英国公府的脸都丢光啦……‘ ‘小姐,所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小姐今日受辱,灵儿我今天就先走一步了……‘ 哭到此处,灵儿姑娘忽然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一旁的柱子上撞去! 若晨一把死死拉住了灵儿,‘哇‘地一声痛哭起来,眼巴巴地看着太夫人:‘祖母……呜呜呜……孙女好命苦,原来是嫁给人做妾的……呜呜呜!‘ 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 这吴二公子,当真是得意忘形了。 英国公府好歹也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这不是看不起人家么? 吴三桂一脸死灰之色,今日本来媒人是自己的父亲,可是父亲临时接到圣旨,走了! 等等,父亲是被皇上调走的,张力那小子敢说什么? 这事就往圣旨上扯! 想到此处,吴三桂恶狠狠地瞪着张力:‘呸!你这小子少乱嚼舌头!本将军媒人当然有,就是我父亲!‘ 吴三桂扯起大嗓门道:‘奈何皇上突然下了圣旨,父亲军务紧急,这才缺席了。哼哼,张力,莫非你敢对皇上下旨之事不满?‘ 张力微微一笑,道:‘吴二公子好大一张虎皮呀,在下可不敢对圣旨不尊哦!‘ 张力走到太夫人身前,躬身一揖道:‘太夫人,既然吴公子的媒人是他父亲,而他父亲又奉旨出征,我看婚礼取消了算了。‘ 吴三桂听张力这么一说,一时间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得悻悻地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思忖片刻,淡淡地道:‘吴二公子家虽然圣眷极隆,可我英国公府也是传承了几百年的铁帽子公爵!今日之事不合礼仪,就是皇上也说不出什么来。‘ 英国公夫人这时也‘适时‘地道:‘母亲大人,当初皇上登基之时,魏忠贤等奸贼妄图另立新君,还是老英国公旗帜鲜明地拥立皇上……‘ 太夫人干咳一声,打断了英国公夫人的话:‘咳咳,这些不提也罢‘ 吴三桂脚底突然一滑,险些跌了一跤,登时恨不得找个地缝转进去! 自己如此嚣张跋扈,不过是辽西将门手握兵权,皇上投鼠忌器,刻意拉拢罢了。 人家英国公府,这是‘拥立‘之功啊! 所有功劳之中,‘拥立‘之功最大,这是‘大家都懂的‘! 英国公张之极有些坐不住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眼瞅着自己家中这些女眷,是要把吴二公子往死的逼呀! 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一向吃斋念佛的母亲都出动了,自己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过自己所谋之事甚大,吴二公子是必须联姻的,暂时打打太极吧。 英国公对太夫人道:‘母亲大人,吴总兵临时出征,也是无可奈何之事,这婚礼便等到他回来以后再举行吧。英国公府的姑爷,还是吴二公子!‘ 第一百八十七章成婚的条件一♂ 张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岳父大人这话,只是延期,心中的女婿,还是吴三桂呀! 若晨也听出了这意思,又抱着太夫人的手臂痛哭起来:‘奶奶,若还是要嫁给吴三桂,孙女现在就一头撞死!‘ 太夫人拍了拍若晨的手:‘若晨乖,奶奶自然会为你做主。‘ 说完这话,太夫人转头看着英国公:‘儿啊,你这是要逼死你闺女么?她的性子随你,拧着呢。你若非要逼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把她逼着上吊死了,我可饶不你! 英国公皱眉道:‘娘啊,这身份悬殊如此之大,这叫天下人怎么看?我这也是为她的未来着想啊。若晨还小不懂事,一时鬼迷心窍,等她大了就明白孩儿的苦心了。‘ 当着这么多宾客的面,太夫人也并不想太折损儿子的面子,毕竟他是堂堂的现任英国公。 英国公见胳膊拧不过大腿,思忖片刻之后,忽然有了主意,朗声道: ‘张力!‘ ‘晚辈在!‘ ‘此次恩科,你若高中一甲,我便做主将若晨许配给你!若考不中一甲,一切休提!‘ ‘……‘ 张力有些蒙圈,卧槽,这科举一甲只有三人,便是耳熟能详的状元、榜眼和探花。 草草草,中个进士本少爷都完全没把握,还要考全国前三名?! 英国公眼光又看向了吴三桂,淡淡地道:‘吴二公子今日行事确实有失礼数,大大折损了我英国公府的脸面。不过也给你一个机会,若是张力考不中一甲,若晨便许配给你。‘ 吴三桂刚开始一听,不由得有些泄气! 原来是本将军只是个备胎呀! 听到后面,他又反应了过来,哈哈,啥,一甲? 就张力那小子。能考上一甲? 吴三桂得意一笑,朗声道:‘岳父大人英明!小婿今日确实行事不周,甘愿接受这婚约。‘ 顿了一顿,吴三桂傲慢地斜眼看着张力。阴阳怪气地道:‘那本将军就拭目以待,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举人,能不能考中一甲吧!本将军读书少,回去要好好翻翻书,别让这小子剽窃了古人的诗词!‘ 张力冷哼一声。也不搭理他。 说实话,张力心里也有些不满,英国公给自己的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太夫人听见了儿子定得这个婚约,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 一甲哪有那么容易考中的? 完全就是偏帮吴三桂啊! 太夫人看了英国公一眼,蹙眉道:‘什么状元、榜眼、探花的,哪有那么容易,你这是偏心啊?‘ 英国公讪讪地道:‘娘,只有科举一甲才能配上咱们英国公府啊!‘ 太夫人冷哼一声,道:‘哦?既然如此,让吴三桂去考个一甲来吧!‘ …… 张力眼见太夫人和英国公越说火药味越大。虽然太夫人地位高贵,可英国公也个性执拗,这场面那么多人看着,实在不太好。 也罢,我来解围!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英国公虽说有些势利眼,可总归是若晨的父亲,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身份不够! 尼玛,不管了! 有条件就考一个回来,没条件本少爷‘创造‘条件也要把这身份弄到手! 不行。夸海口考全国前三那是作死,考中进士的话,本少爷倒是可以‘创造‘点捷径走走! 想到此处,张力傲然道:‘诸位。科举一甲晚辈不敢夸海口但是晚辈保证来日必考中进士,前来迎娶若晨!‘ 所有站在张力这边的女眷,太夫人啦,国公夫人啦,若晨啦,灵儿啦都大吃一惊。这张力竟然敢说考中进士? 张力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本少爷果然是来自女儿国的!粉丝全是女人啊! 英国公先前了解一些张力的底细,故而哈哈一笑,朗声道:‘也罢!就以你考中进士为条件!‘ 这话一落地,厅中众人都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张力。 英国公走到吴三桂跟前,小声道:‘贤侄,此事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想那科举张力没那么容易考中的……‘ 吴三桂嘿嘿一笑,同样压低了声音:‘当然,就算他有麒麟之才,那也没用!‘ 英国公皱了皱眉头:‘贤侄,莫不是想在科举上动手脚,这可万万使不得啊!咱们拭目以待就是了,他肯定考不中!‘ 吴三桂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在一旁故作高深之态。 翰林院的马学士不知张力底细,不过见张力竟然能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好词,想必文章也是做得极好的。 马学士微微颔首道:‘后生可畏呀,即使考不中一甲,考个进士想必也是很有可能的。‘ 若晨有些吃惊,然而更多的是担心,盯着张力,死死咬着嘴唇。 张力走到若晨身边,轻轻地道:‘我有把握,你等着就好。‘ 若晨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取下腰间挂着的那柄‘凤求凰‘的扇子,交给了张力。 ‘先前在内堂之时,听到你作的诗词,我……我情不自禁,也写了几个字……现在送给你。‘ 张力打开扇子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你心依旧,我亦如此‘八个娟秀的小字。 一时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恍如堂中再无别人一般…… 英国公干咳了两嗓子,张力这才收敛住心思,走到大堂中间,对着英国公府众位长辈一一作揖告辞之后,飘然离去。 …… 东江酒楼,坐落在大明门外的东江米巷,它的斜对面,便是戒备森严的大明门。 午时分,东江酒楼人声鼎沸,食客满堂。 酒楼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之中,张力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有些发黑的眼圈。 昨天天从国公府出来之后,晚上一直失眠,只睡了两个时辰。 吴三桂所说的关于南京那些话,像一把刀子一样,来回切割着张力的心! 这种事虽然很有可能是吴三桂胡说八道,但是谁又能保证他说的就一定是假的呢? 张力决定还是要与南京方面联络一番! 听说有些大的商行,会采取飞鸽传书的方式互通消息,所以张力便带着高元良一家家商行地去问,希望可以找到一家使用飞鸽传书的商家。 可是到目前为止,并没有找到。 张力叹了口气,昨日若是与吴三桂彻底翻脸,将他挟持走的话,想必可以探查出事实的真相。 然则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又怎么可能去干这种事? 显然昨天的情况比自己所预想的要好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完胜吴三桂,和若晨成婚的距离,只差一步而已。 那就是考中进士! 想到中进士,张力的眼光看向了窗外街对面的礼部衙门。 自己所处的房间正好可以居高临下,将礼部衙门一览无余! 虽说距离略远了一些,然则那是对常人而言。自己那广目之术,可是能将礼部地面上的一只蚂蚁,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在此时,张力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转过头来。 高元良推门而入,一脸失望之色。 不等张力发问,高元良摇头道:‘少爷,那飞鸽传书都是商行的机密之事,我一个外人随便打听,就算人家真有,也不会告诉我。‘ 张力将若晨昨夜送还自己的那把带字的‘凤求凰‘扇子,一格一格打开,又一格一格关上,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思索良久之后,张力似乎下定了决心,对高元良道:‘元良,这是还是要着落在国公府上。‘ 高元良有些不解地道:‘少爷,既然你和若晨小姐定下婚约,恐怕不方便相见呀!‘ 张力笑道:‘确实如此,不过这些事哪需要我和她见面?我这边不是有你,她那边不是有灵儿和孑然么……‘ 高元良一拍脑袋,讪讪一笑道:‘嘿嘿,我忘记这茬了!‘ 说完这话,高元良便转身离去。 张力在雅间中待了整整一天,直到日薄西山,才悄然离去。 刚过夏至,这几天乃是一年中黑夜最短的时候。 若是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甚至夜踢寡妇门什么的,得抓紧点时间,因为一不小心的话,天可就亮了。 ‘梆梆梆梆……‘四声打更声响彻了整个东江米巷,大明门前巡哨的兵卒们知道已经是四更天了,于是纷纷进入了旁边的号房之中。 外面只留了一名身材瘦弱兵士蹲在外面,其余人进了号房便倒头就睡。 那倒霉的瘦弱兵士骂了句娘,便也一屁股坐了下去,背靠着大明门的一根柱头,没精打采地‘站‘起岗来。 从万历年开始,这饷银就他妹的没足额发过,到了崇祯朝,银子更是一分不见。 所有守门的兵卒,收入全靠白天收些外省下级官员或是吏员的进门小费而已。 这深更半夜的,自然没有银钱入账,谁又愿意来守门? 那孤身守门的兵士正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忽然感觉好像有两道黑影闪过。 兵士猛地浑身打了一个精灵,揉了揉眼睛再看之时,附近静悄悄的,只有灯笼微微摇曳的影子来回晃动! 兵士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道:‘妈的,最近这偷腥儿的野猫子都是出双入对,老子一个人还要在这孤零零的守夜!‘ 第一百八十八章想他的柳妹妹了? 英国公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张力订下考中进士以后才能迎娶若晨的婚约之后,若晨这些天一直跟太夫人住在城东的安化庵中。 这安化庵不比城中千佛寺、弘庆寺等大寺庙,只是一个三进小尼姑庵而已。 连大雄宝殿也不甚宏伟,不过这里却是祖父老英国公常来的地方,所以太夫人也便在此吃斋念佛。 由于太夫人担心英国公和吴三桂再搞出寺庙幺蛾子,所以便将若晨带了过来和自己一起住。 此刻若晨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庵房之中,她面前的案几上摆了两盘清炒小菜和一碗白米饭,看起来算精致,不过却早已冷了。 上次的纳彩之期,母亲提出找奶奶出面才能成事,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奶奶的话,父亲不敢不听,但是父亲也很固执,到最后还是给张力定下了考中进士的条件。 唉,若是考医术,张力肯定天下第一,可是这八股文么,恐怕有些棘手。 若晨不免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到底他行不行? 前两天孑然传来消息,高元良找到他,说是张力让他带话给自己,帮忙探听一下南京的消息…… 南京么? 想他的柳妹妹了? 张力,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狠心人儿!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唉,谁叫自己是大家闺秀,必须表现得有大家风范呢,最终自己还是请大哥帮忙安排南下的海船探听消息…… 想着想着,若晨愈发感到万分委屈,不由得眼圈一红,落下了几滴泪水。 若晨拿出手帕,轻轻地拭了拭泪,将手帕揣回腰间的时候,不经意间碰到了那把扇子。 若晨将扇子取了下来。慢慢地打开,一时间又有些痴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唉,真真是让人肝肠寸断! 张力如此有文才。想必科举应该没问题吧? 他怎么就这么让人看不透呢? 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从来没见他看什么四书五经啊! 唐诗宋词也没见他看过,可怎么就能作出如此精绝的词来? 这个问题若晨实在是想不通,不过想不通的远不止她一人,阜成门大街上吴府内中的吴三桂。也是一样。 吴三桂今日将翰林院编修李大人请到府上,专门旁敲侧击地问了张力先前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诗词,李大人很明确地告诉吴三桂,这首词前人绝对没有写过。 此刻吴三桂正摩挲着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柄镶满七彩宝石的宝剑,心里有些忿忿不平。 那张力,不过是一个举人而已,自己高官厚禄相诱,竟然打不动他,还破坏了自己的订婚好事! ‘真是可杀!‘吴三桂一声怒斥,只听见 唰地一声。他抽出了剑,一剑斩在案几之上! 嘭地一声,案几一角被利刃斩断,直接崩飞得无影无踪! 侍立在一旁的弟弟吴三柏,猛地一惊,旋即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良久之后,吴三桂长出了一口气,看了弟弟一眼,冷冷地道:‘这几日那张力可有什么动静?‘ 吴三柏上前两步。皱眉道:‘二哥,这几天那小子都不在家。‘ ‘他上哪去了?‘ ‘东江米巷。‘ ‘礼部?果真是去找徐光启么?‘ 吴三柏摇摇头:‘这点我就不知道了,每次跟到东江米巷,那小子和他手下就像泥鳅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踪迹。‘ 吴三桂眼睛眯了起来,思忖片刻,皱眉道:‘定是去找礼部尚书徐光启了。‘ 吴三柏附和道:‘小弟也是这么想的,恐怕这小子想走走捷径,让徐大人指点一下他。‘ 吴三桂吹了吹宝剑的剑刃,还剑入鞘之后。淡淡地道:‘哼,徐大人文章自然是作得不错的,可是张力小子现在才想到抱大腿,已经晚了!‘ 吴三柏深以为然地道:‘二哥,那小子过往的履历小弟早已探查清楚,无非就是个小郎中而已,他连举人身份都是靠医术弄来的,又怎么会做道德文章啊?‘ 吴三桂点点头,一屁股坐到了太师椅上,不再说话。 吴三柏凑了上来,恶狠狠地道:‘二哥,那小子在京师没什么根基,莫不如‘ 说到此处,吴三柏右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吴三桂冷哼一声,斥道:‘没根基是没根基,但是现在全城上下都知道他和我抢老婆,他被人干掉,凶手不是呼之欲出么?‘ 吴三柏似乎不以为意,道:‘呼之欲出就呼之欲出,又没有什么凭据!小弟我先前弄垮他南京的产业,不也是秋风扫落叶一般么,谁敢说出个屁来?‘ 吴三桂摇摇头,淡淡地道:‘南京是南京,北京是北京,岂可同日而语?英国公太夫人已经对他另眼相看,我现在要是干掉他,没有半点好处。‘ 顿了一顿,吴三桂傲然道:‘莫说他先前没有八股文底子,就算是有,我要他名落孙山,也易如反掌!‘ 听到这话,吴三柏吃了一惊,自己在家辽西将门在武举方面呼风唤雨,随意颠倒黑白是没问题,这文举可是国之重器,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二哥也有办法? ‘二哥,这……恐怕……‘ ‘怎么,老四,不相信?‘ ‘信……‘ ‘哼哼,你现在不信正常,等考完了你就知道了!‘ 吴三桂眼见弟弟有些傻眼,微微一笑,自信满满地道:‘让谁中进士,我是没什么办法,想要走后门的人太多;若是要让谁不中,我吴三桂绝对能够做到!‘ …… 今天是个好日子,张力一大早就带着高元良来到广渠门前,找了一处茶馆坐下。 张力和高元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辽东的风土人情,自然张力说得少,听得多。多半都是高元良在那说话。 张力的心情非常激动,因为就在今天,分别一年之久的母亲宋秀娘,将会抵达北京! 南京那边的情况。已经通过英国公府积极安排,争取早日能够获得消息。 虽说现在科举延期,但自己却不能轻易离开北京。 若是吴三桂随便说两句,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去南京,岂不是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 有英国公府帮忙打探消息。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有确实的消息传来的。 现在自己其他也都不想了,先将母亲安顿好再说。 足足等了大半天,英国公府的马车队终于到了广渠门。 张力立刻迎了上去,果然在第二部马车上,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宋秀娘。 宋秀娘一见张力,立刻抱头痛哭起来,张力也不由得潸然泪下。 分别之日,当初自己还是个小屁孩一般,短短一年来的际遇。恍然如梦! ‘大妹子,你别哭啦!应该高兴才对,咱们莲花屯居然出了个举人老爷,啧啧!‘ 这个声音略显陌生,张力回头一看,正是康兴安他爹,康大伯。 ‘呜呜呜……‘宋秀娘颤抖着摸着张力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道,‘我儿有出息了……我儿有出息了……‘ 张力心中高兴,将高元良介绍给母亲认识。而后对康大伯说,安子在南京经营医馆,过段时间让他过来。 康大伯也知道外面到处打战,故而也没有多想。 众人一起来到张力在北京的住处灯市街上的四进大四合院! 既然母亲前来。张力便不方便住国公府的那小宅子了。 故而添置了这一处产业,算是有了自己的家。 宋秀娘和康大伯进了这宅子,早有杂役仆人跪在地上迎接,直把宋秀娘惊得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是在偏僻乡下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妇人,哪里见过这些? 这走了一进还有一进的宅子,到处挂着灯笼插着鲜花的布置。除了手足无措,便是眼花缭乱! ‘我儿有出息了……‘ 这是宋秀娘一直挂在嘴上的话,翻来覆去的说着,脸上挂满了笑容。 张力带着母亲进了房间,伺候母亲坐下之后,忽然扑通一声跪在母亲身前,哽咽道:‘母亲,孩儿不孝,迟迟未能将母亲接来身边享福,实在是大不孝啊!‘ 宋秀娘一惊,欢喜的眼泪夺眶而出,将张力一把扶了起来,道:‘先前在海船上,我也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唉,真真是为难我儿了!‘ 张力又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详细给母亲说了,两人不由得一阵唏嘘。 良久之后,宋秀娘轻轻摸着张力的手,小声道:‘这次来接我们的是国公府的人,我听说……听说你想娶国公府的大小姐?‘ 张力点点头道:‘是啊,娘,国公府的若晨小姐,心地善良,人也很好,正是孩儿心中最佳的妻子!‘ 宋秀娘有些惴惴不安地道:‘她家可是国公府呢,你爹死得也早,咱们出身也……唉,我寻思着,娶个缙绅老爷家的媳妇也就行了,这国公府……‘ 看着母亲有些不安的神色,张力心知肚明,母亲穷苦了大半辈子,自己眼下这个举人身份,已经让她无比满足了。 若晨家的英国公府,实在是老人不敢想象的高门大户 母亲有些担心,更准确地说,是有些自卑。 这不怪母亲,乃是人之常情! 张力紧紧握住母亲的手,非常有力,面带微笑地道:‘娘,你还记得么?我那次跌下山崖醒来之后说过我必要母亲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宋秀娘听到这话,不由得也动了情:‘先前我还以为是我儿安慰我的话呢,没想到……‘ 张力点点头,坚定地道:‘豪言壮语孩儿也不再说了,母亲睁大眼睛看着吧!‘ 第一百八十九章好大的官啊,在下吓得瑟瑟发抖呢! 张力竟然问在场这些举人,知不知道孔子和孟子,这简直是赤果果地打脸啊。 既然能考中举人,也岂会不知孔孟二圣?就连那牙牙学语的小孩,必然也是知道的啊! 顾有风虽说有些山东人的直爽,却也不傻,此刻也看出来,这位公子肯定是别有用意! 顾有风笑着道:‘这位兄台,孔孟二圣,就算是垂髫小儿也知道啊!‘ 张力哈哈一笑,对顾有风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戴公子心智堪忧啊!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听说有种脑瘫之症,活到二三十岁,智力也只和五六岁幼童相当!‘ 张力话锋一转,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直愣愣地看着戴健:‘戴公子,要不在下给你开个方子?在下治疗脑残颇有心得,上个月隔壁邻居家有头智障的骡子,在下几副汤药下去,也能让它起身拉磨哩!‘ 戴健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对唐举人道:‘唐举人,快,快去顺天府衙叫人,捉了这厮!我要告他诽谤,打板子,打板子啊!‘ 张力脸上戏谑之色陡然一收,猛地大喝一声:‘好呀!戴公子找顺天府衙的人来可不够,顺便将大理寺和礼部的人都叫来!唔礼部尚书徐大人就在此,礼部不用叫人了,去叫大理寺卿来!‘ 张力这话一落地,陈正操和顾有风大惊失色,连忙道:‘这位兄弟,何苦闹得这么大?那大理寺乃是三法司之一……‘ 张力迅速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地道:‘这位戴公子若是读过四书五经,知道孔孟之言的话,为何诽谤孔孟二圣?!‘ 张力这话一落地,众人登时一脸震惊! 儒家最讲究尊师重道,这孔子和孟子乃是儒家开山祖师,所有儒士对其都是推崇备至!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不过却是话丑理端,就算孔孟二人,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诽谤孔孟二圣!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8` 0` 8`0`t``x``t . c`o``m 这罪名,尼玛就是当朝皇帝也不敢啊! 张力见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一边摇头晃脑一番,一边抑扬顿挫地道:‘我刚才似乎听见戴公子对山东很不满啊。似乎山东这地方的人,都不学无术呀!啧啧,戴公子真是有胆子,敢看不起山东人?敢看不起孔孟二圣?!‘ ‘啊!‘众人一声惊呼! 顾有风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击掌道:‘是啊!至圣孔子。亚圣孟子,都是山东人啊!‘ 张力一脸肃容,高声道:‘戴公子刚才污蔑山东人的话,都有谁听见了?‘ 站在张力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高元良第一个吼道:‘我听见了!那戴举人说山东人狗屁也不是,看不起山东人!‘ 顾有风立刻跟上:‘我也听见了!‘ 见陈正操不说话,顾有风拉了拉他的衣袖。 陈正操苦笑一声,道:‘在下也听见了。‘ 戴健登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讪讪地道:‘啊。在下刚才口误,口误!‘ 唐举人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戴公子,我还去顺天府衙叫人吗?‘ 戴健怒目一瞪,斥道:‘叫你祖宗!‘ …… 张力出口恶气也就罢了,也不想作得太过,于是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戴、唐二人。 就在此时,先前出来收拜帖的徐府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大声对门子道:‘快!快大开中门,迎接……迎接……举人老爷!‘ 众人都大吃一惊。平常大家这种晚辈后生,拜访堂堂礼部尚书徐大人的话,走侧门就是了! 这中门一般都是开给徐光启的上级唔,他的上级也就寥寥数人而已;至不济也是同级。那也是十数人而已! 最后,若是有清流隐士,名动天下之人,也是可以开的,这也表示出主人一种高雅的风格。 徐府管家竟然开中门! 眼下门前站的四人,都只是举人而已。地位上是不可能达到开中门标准的。 莫非是名士? 唐举人反应了过来,高声道:‘哎呀呀,戴公子,你这是入了徐大人的法眼了呢!‘ 戴健一脸不好意思,故作尴尬状,激动地道:‘咳咳,家父虽说是吏部侍郎,可还是比不上徐大人礼部尚书的官职大呀。承蒙徐大人看得起,咳咳咳咳……‘ 戴健显然太‘激动‘了,吏部侍郎是吏部的二把手,礼部尚书是礼部的一把手,单从官职来看,侍郎肯定是比尚书要低一级的。 但是吏部衙门乃是六部中地位最高的衙门,礼部却是清水衙门。故而吏部侍郎与礼部尚书的地位差距不算太大,徐光启如此礼遇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 陈正操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 顾有风略略有些不满,小声地道:‘陈兄,听说徐大人不畏权贵,刚正不阿,今日看来,大失所望呀!‘ 陈正操眉头皱得更深了:‘顾兄慎言。礼部乃是清水衙门,而吏部那可是炙手可热的衙门。徐大人礼遇一些,也无可厚非。‘ 张力心中也有些失望,不过这官场中的事情,又岂可太愤青? 面上徐大人给戴健他爹面子,背后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外人又岂会知道? 再说了,但凡在官场上混的,若是喜形于色之人,恐怕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张力、顾有风和陈正操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而戴健却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徐府中门颇有些厚重,而且显然很久没有开过了,机关榫卯之间,明显不太润滑。 所以徐府管家和门子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中门嘎吱吱地全部打开。 戴健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对着徐府管家道:‘承蒙徐大人看得起在下,我回去一定向父亲大人禀报……‘ 徐府管家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拜帖,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这拜帖是你的吗?老爷说开中门迎接这位投递这张拜帖的之人!我记得好像不是呀……‘ 在场众人先前投递的拜帖信封、样式各有不同,而徐府管家手上的这一封 是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 张力! 张力自己也打了一个精灵,哎呀,徐大人为我开中门?! 张力先前也想过,徐大人看见自己女儿的信件,肯定会让自己进门的。 然则,现在是开中门啊! 莫非…… 难道是…… 徐大人看上我了?想招婿? 哎呀呀,这可棘手了! 若晨那边还一团浆糊呢! 张力嘚瑟归嘚瑟,很快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到底徐大人为何如此礼遇自己? 张力一时间也有些不明就里,于是只得收敛住了心思。 张力上前两步,意味深长地瞥了戴健一眼,然后笑着对徐府管家道:‘这封拜帖正是在下的,有劳管家了。‘ 徐府管家不敢怠慢,立刻躬身一揖,道:‘老爷说过,开中门迎接这拜帖的主人。公子里面请!‘ 张力走进了徐府大门,身后的戴健此时才是真正的好不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徐府管家又转头对顾有风四人道:‘老爷也让你们一起进来。‘ 顾有风、陈正操两人微微点头,跟了进来。 唐举人有些悻悻地对呆若木鸡的戴健道:‘戴公子,咱们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唐举人连问了三次,戴健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道:‘进!为什么不进?!‘ …… 张力等人跟在徐府管家身后,来到了徐光启的书房。 张力发现,这书房设在一个独立的小小庭院里,是一明一暗的两间平房。 书房外面照例是些花草木石,室内却布置得出奇的简谱。 特别是里面的一间,只有书架图书,一张长榻,几把椅子而已。 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并无任何珍奇古玩之类的摆设,而是放着一个地球仪。 张力微微点头,心知这徐大人果然对西学颇为精通。 张力一抬眼,发现墙壁上空空如也,只是正中挂了一副《蓑翁独钓图》,却还是一副油画! 张力颔首轻吟道:‘独钓寒江雪……徐大人的心境,后学晚辈明白了。‘ 顾有风先前见徐大人如此礼遇张力,不由得也起了亲近的意思,走到张力身旁,笑道:‘同乡,你明白什么啦?‘ 张力微微摇头,默然不语。 徐光启乃是明末著名的科学家,在这个八股文一统天下的时代,想要发展科学技术,实在是独钓寒江雪呀! 这些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徐府管家道:‘老爷在偏厅会见一位朝中老大人,要过一会才能过来。诸位便在此稍待片刻。‘ 说完这话,徐府管家奉上茶水之后,便走出了书房。 戴健先前在张力面前吃了瘪,心里自然是恨极了张力。 偏偏张力又受到徐大人如此礼遇,实在是气不过。 忽然,戴健想起了一事,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张力正在与顾有风、陈正操闲聊,突然传来了戴健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唐举人,本公子先前听说,这北京城中,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一个不世出的青年才俊呀!‘ 张力等三人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戴健。 唐举人一脸错愕之情,面露疑惑之色地道:‘戴公子,你……‘ 戴健干咳了一嗓子,开口道:‘先前本公子确实有些口误,那山东的先贤自然是极有名的。可惜传承到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第一百八十九章好大的官啊,在下吓得瑟瑟发抖呢! 张力竟然问在场这些举人,知不知道孔子和孟子,这简直是赤果果地打脸啊。 既然能考中举人,也岂会不知孔孟二圣?就连那牙牙学语的小孩,必然也是知道的啊! 顾有风虽说有些山东人的直爽,却也不傻,此刻也看出来,这位公子肯定是别有用意! 顾有风笑着道:‘这位兄台,孔孟二圣,就算是垂髫小儿也知道啊!‘ 张力哈哈一笑,对顾有风道:‘原来如此,看来这位戴公子心智堪忧啊!在下略通岐黄之术,听说有种脑瘫之症,活到二三十岁,智力也只和五六岁幼童相当!‘ 张力话锋一转,突然杀了个回马枪,直愣愣地看着戴健:‘戴公子,要不在下给你开个方子?在下治疗脑残颇有心得,上个月隔壁邻居家有头智障的骡子,在下几副汤药下去,也能让它起身拉磨哩!‘ 戴健气得浑身发抖,转头对唐举人道:‘唐举人,快,快去顺天府衙叫人,捉了这厮!我要告他诽谤,打板子,打板子啊!‘ 张力脸上戏谑之色陡然一收,猛地大喝一声:‘好呀!戴公子找顺天府衙的人来可不够,顺便将大理寺和礼部的人都叫来!唔礼部尚书徐大人就在此,礼部不用叫人了,去叫大理寺卿来!‘ 张力这话一落地,陈正操和顾有风大惊失色,连忙道:‘这位兄弟,何苦闹得这么大?那大理寺乃是三法司之一……‘ 张力迅速扫了在场众人一眼,淡淡地道:‘这位戴公子若是读过四书五经,知道孔孟之言的话,为何诽谤孔孟二圣?!‘ 张力这话一落地,众人登时一脸震惊! 儒家最讲究尊师重道,这孔子和孟子乃是儒家开山祖师,所有儒士对其都是推崇备至!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不过却是话丑理端,就算孔孟二人,放个屁。那也是香的…… 诽谤孔孟二圣! 这罪名,尼玛就是当朝皇帝也不敢啊! 张力见众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一边摇头晃脑一番,一边抑扬顿挫地道:‘我刚才似乎听见戴公子对山东很不满啊。似乎山东这地方的人,都不学无术呀!啧啧,戴公子真是有胆子,敢看不起山东人?敢看不起孔孟二圣?!‘ ‘啊!‘众人一声惊呼! 顾有风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击掌道:‘是啊!至圣孔子。亚圣孟子,都是山东人啊!‘ 张力一脸肃容,高声道:‘戴公子刚才污蔑山东人的话,都有谁听见了?‘ 站在张力身后,一直没说话的高元良第一个吼道:‘我听见了!那戴举人说山东人狗屁也不是,看不起山东人!‘ 顾有风立刻跟上:‘我也听见了!‘ 见陈正操不说话,顾有风拉了拉他的衣袖。 陈正操苦笑一声,道:‘在下也听见了。‘ 戴健登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讪讪地道:‘啊。在下刚才口误,口误!‘ 唐举人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戴公子,我还去顺天府衙叫人吗?‘ 戴健怒目一瞪,斥道:‘叫你祖宗!‘ …… 张力出口恶气也就罢了,也不想作得太过,于是冷哼了一声,不再搭理戴、唐二人。 就在此时,先前出来收拜帖的徐府管家气喘吁吁地跑了出来,大声对门子道:‘快!快大开中门,迎接……迎接……举人老爷!‘ 众人都大吃一惊。平常大家这种晚辈后生,拜访堂堂礼部尚书徐大人的话,走侧门就是了! 这中门一般都是开给徐光启的上级唔,他的上级也就寥寥数人而已;至不济也是同级。那也是十数人而已! 最后,若是有清流隐士,名动天下之人,也是可以开的,这也表示出主人一种高雅的风格。 徐府管家竟然开中门! 眼下门前站的四人,都只是举人而已。地位上是不可能达到开中门标准的。 莫非是名士? 唐举人反应了过来,高声道:‘哎呀呀,戴公子,你这是入了徐大人的法眼了呢!‘ 戴健一脸不好意思,故作尴尬状,激动地道:‘咳咳,家父虽说是吏部侍郎,可还是比不上徐大人礼部尚书的官职大呀。承蒙徐大人看得起,咳咳咳咳……‘ 戴健显然太‘激动‘了,吏部侍郎是吏部的二把手,礼部尚书是礼部的一把手,单从官职来看,侍郎肯定是比尚书要低一级的。 但是吏部衙门乃是六部中地位最高的衙门,礼部却是清水衙门。故而吏部侍郎与礼部尚书的地位差距不算太大,徐光启如此礼遇的话,也勉强说得过去。 陈正操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 顾有风略略有些不满,小声地道:‘陈兄,听说徐大人不畏权贵,刚正不阿,今日看来,大失所望呀!‘ 陈正操眉头皱得更深了:‘顾兄慎言。礼部乃是清水衙门,而吏部那可是炙手可热的衙门。徐大人礼遇一些,也无可厚非。‘ 张力心中也有些失望,不过这官场中的事情,又岂可太愤青? 面上徐大人给戴健他爹面子,背后有些什么弯弯绕绕的,外人又岂会知道? 再说了,但凡在官场上混的,若是喜形于色之人,恐怕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张力、顾有风和陈正操三人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而戴健却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徐府中门颇有些厚重,而且显然很久没有开过了,机关榫卯之间,明显不太润滑。 所以徐府管家和门子也是废了老大的力气,才将中门嘎吱吱地全部打开。 戴健昂首挺胸地走上前去,对着徐府管家道:‘承蒙徐大人看得起在下,我回去一定向父亲大人禀报……‘ 徐府管家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拜帖,问道:‘这位公子,请问这拜帖是你的吗?老爷说开中门迎接这位投递这张拜帖的之人!我记得好像不是呀……‘ 在场众人先前投递的拜帖信封、样式各有不同,而徐府管家手上的这一封 是的!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住了 张力! 张力自己也打了一个精灵,哎呀,徐大人为我开中门?! 张力先前也想过,徐大人看见自己女儿的信件,肯定会让自己进门的。 然则,现在是开中门啊! 莫非…… 难道是…… 徐大人看上我了?想招婿? 哎呀呀,这可棘手了! 若晨那边还一团浆糊呢! 张力嘚瑟归嘚瑟,很快便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到底徐大人为何如此礼遇自己? 张力一时间也有些不明就里,于是只得收敛住了心思。 张力上前两步,意味深长地瞥了戴健一眼,然后笑着对徐府管家道:‘这封拜帖正是在下的,有劳管家了。‘ 徐府管家不敢怠慢,立刻躬身一揖,道:‘老爷说过,开中门迎接这拜帖的主人。公子里面请!‘ 张力走进了徐府大门,身后的戴健此时才是真正的好不尴尬,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徐府管家又转头对顾有风四人道:‘老爷也让你们一起进来。‘ 顾有风、陈正操两人微微点头,跟了进来。 唐举人有些悻悻地对呆若木鸡的戴健道:‘戴公子,咱们进去还是不进去啊?‘ 唐举人连问了三次,戴健才回过神来,恨恨地道:‘进!为什么不进?!‘ …… 张力等人跟在徐府管家身后,来到了徐光启的书房。 张力发现,这书房设在一个独立的小小庭院里,是一明一暗的两间平房。 书房外面照例是些花草木石,室内却布置得出奇的简谱。 特别是里面的一间,只有书架图书,一张长榻,几把椅子而已。 书案上除了笔墨纸砚之外,并无任何珍奇古玩之类的摆设,而是放着一个地球仪。 张力微微点头,心知这徐大人果然对西学颇为精通。 张力一抬眼,发现墙壁上空空如也,只是正中挂了一副《蓑翁独钓图》,却还是一副油画! 张力颔首轻吟道:‘独钓寒江雪……徐大人的心境,后学晚辈明白了。‘ 顾有风先前见徐大人如此礼遇张力,不由得也起了亲近的意思,走到张力身旁,笑道:‘同乡,你明白什么啦?‘ 张力微微摇头,默然不语。 徐光启乃是明末著名的科学家,在这个八股文一统天下的时代,想要发展科学技术,实在是独钓寒江雪呀! 这些却也不足为外人道也! 徐府管家道:‘老爷在偏厅会见一位朝中老大人,要过一会才能过来。诸位便在此稍待片刻。‘ 说完这话,徐府管家奉上茶水之后,便走出了书房。 戴健先前在张力面前吃了瘪,心里自然是恨极了张力。 偏偏张力又受到徐大人如此礼遇,实在是气不过。 忽然,戴健想起了一事,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张力正在与顾有风、陈正操闲聊,突然传来了戴健那阴阳怪气的声音。 ‘唐举人,本公子先前听说,这北京城中,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一个不世出的青年才俊呀!‘ 张力等三人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戴健。 唐举人一脸错愕之情,面露疑惑之色地道:‘戴公子,你……‘ 戴健干咳了一嗓子,开口道:‘先前本公子确实有些口误,那山东的先贤自然是极有名的。可惜传承到现在,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张力,他们说这词与你没有关系?一♂ 张力眯起了眼睛,这姓戴的小子又想搞什么花样? 顾有风听见戴公子还是抓着山东举人这个事,不由得也来了气:‘戴公子,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刚才之事,也是我这位同乡不跟你计较,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么?还是慎言微行得好。‘ 张力一把将顾有风拉到身后,笑道:‘顾兄不要着急,我们来听听戴公子有何高见啊?‘ 张力眼睛忽然深邃起来,云淡风轻地道:‘我刚才似乎听戴公子说,有什么青年俊杰,在京师中一夜成名?‘ 戴健一听这话,顿时冷哼一声,道:‘我就知道你这土包子不知道!‘ 戴健顿了一顿,得意地对陈正操道:‘哎呀呀,陈公子,原先本公子还有些看不太起京师的举人,可是听说京师的举人竟然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来,真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张力一愣,旋即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了…… 陈正操一听这话,连忙也露出神往之色,正色道:‘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啧啧,听说翰林院的马学士也在现场,将此词定为国朝三百年无出其右者!‘ 陈正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有些尴尬地道:‘哎呀,戴公子弄错啦拉,听说做那词的举人叫做张力,可不是京师人呀!‘ 戴健眼见陈正操入了局,猛地一拍大腿,惊道:‘啊?不是京师之人?!那可就奇怪了,这位叫做张力的大词人,不知道是哪儿的呀?‘ 说完戴健立刻递了一个眼色给唐举人,唐举人心领神会,立刻‘善意‘地纠正道:‘咳咳,戴公子有所不知,听说那张举人乃是来至南京,在南京还开着一个好大的医馆呢!‘ 戴健一脸惊讶之色,在众人跟前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张力跟前,叹了口气:‘唉,果然还是出自江南呀!我还以为那张举人来自山东呢?‘ 张力微微一笑:‘呵……‘ 戴健见他无言以对,不禁高声吟诵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一词念罢,除了张力之外。众人全部现出神往之色! 戴健见众人的节奏已经被自己带了起来,对着张力讥讽道:‘你不是能吗?张力这词第一句用了典故,给本公子解说一下吧!‘ 张力依然微微一笑:‘呵呵……‘ 顾有风见张力完全不接招,心想恐怕这位同乡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诗词不甚精通。 于是顾有风站出来解围道:‘戴公子,我山东的举人可没你想象的那么不堪。‘ 顾有风看了张力一眼,又开口道:‘这位同乡不擅诗词,那也是有可能的,国朝科举又不是考诗词!‘ 戴健面露鄙夷之色,道:‘果然你们现在这些山东人。都是些是粗鄙之人,不懂风花雪月呀!‘ 顾有风也来了气,开口道:‘我这出身山东的举人,便来解说一二。‘ 张力看着顾有风,心里忽然觉得这哥们也挺可爱的…… 顾有风朗声道:‘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句,用了汉班婕妤被弃典故。班婕妤为汉成帝妃,被赵飞燕谗害,退居冷宫,后有诗《怨歌行》,以秋扇为喻抒发被弃之怨情。‘ 戴健脸上鄙夷之色更重。冷哼道:‘哼,拾人牙慧罢了。‘ 顾有风气得浑身发抖,陈正操将他拉到一旁,又看了张力一眼。 张力一直不说话。戴健似乎抓住了软肋,上前两步,直勾勾地盯着张力:‘前面两句你那同乡还算解释得马马虎虎,后面几句,我想听你来解释,你先前在外面不是挺能的么?‘ 唐举人一脸得色。走到戴健跟前,大声讥讽张力道:‘戴公子,你就别为难这山东的土包子了吧。这些诗词佳作,自然都是以江南为首!唉,何苦呢,何必呢?‘ 陈正操也有些看不过去了,皱眉道:‘戴公子,所谓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这位山东的举人,虽说诗词不甚精通,不过想必文章是做得极好的。后面那几句乃是用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生离死别,比喻感情忠贞,至死不渝。这诗词自然做得极好,戴公子却拿这么好的诗词来羞辱人,未免太过了。‘ 戴健发出一声重重地鼻音:‘哼,也罢,与这不通诗词之人说话,也是辱没了本公子的身份!‘ 张力微微摇头,嘴上却道:‘戴公子真是伶牙俐齿,聪明绝顶啊,实在让在下汗颜啊!在下出了一声冷汗,羞愧呀我就只能呵呵了!‘ 顾有风和陈正操看了张力一眼,却见他脸上哪有半分羞愧之色? 就在此时,书房外传来的脚步声,那重重的官靴声音,一听便知,来人 正是礼部尚书徐光启! 先前张力与徐光启在南京时有过一面之缘,此刻徐光启进入书房之后,谁也不管,竟然直接盯着张力! 张力连忙躬身一揖,朗声道:‘徐大人有礼了!‘ 徐光启微微颔首,举人身份不管对方官多么大,都不用跪拜,这张力也算是不卑不亢。 徐光启坐到太师椅上,扫了众人一眼之后,目光还是落在张力身上:‘先前本官在外面听见他们在议论人生若只如初见……‘ 戴健本来见徐光启进来以后对自己不理不睬,而是只对那个山东举人感兴趣,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此刻他见徐光启提起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立刻有如打了鸡血一般,高声道:‘徐大人容禀,这诗词是我等四人在议论,与这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力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唉,有些人呐,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徐光启先前说话被打断,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这实在是非常失礼的表现,不过一听到戴健说的话,不禁愣住了! 徐光启面露疑惑之色,看了张力一眼,道:‘张力,他们说这词与你没有关系?‘ ‘张力‘二字从徐光启口中说出的时候,众人异口同声一声惊呼:‘啊?‘ 顾有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颤声道:‘这位……这位兄台,你……你就是张力?‘ 张力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戴健仿佛吃了一个苍蝇一样,连腾地一下红了,口中喃喃地道:‘不……不可能……‘ 张力笑着对戴健道:‘戴公子刚才品论在下的诗词,在下只好洗耳恭听,虚心接受意见,又怎敢自吹自擂?‘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呃,忘记告诉戴公子,在下确实在南京开了一家医馆,不过在下乃是如假包换的山东人。‘ ‘你……‘戴健一口气没有顺上来,只觉得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就差一屁股跌倒在地了! 这时陈正操走上前来,对张力躬身一揖道:‘张兄大才,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让张兄笑话了!‘ 顾有风也同样对张力施了一礼,语调中带着几分激动:‘先前山东会馆中疯传此词,惊为天人,却不知道原来张兄乃是我山东的举人,我……我回去给同乡们说去!‘ 张力摆了摆手,淡然道:‘顾兄无需如此,诗词终究是支流末节,科举才是正途。‘ 这话一落地,徐光启微微颔首道:‘说得好!不骄不躁,虚怀若谷,他日必成大器。‘ 张力拱手一礼,连连道:‘徐大人谬赞了!‘ 这几人都是怀着同等‘请教‘的心思,徐光启又岂会不知?说起来陈、顾二人也是退休官员子弟,虽比不得那戴健,也算是官宦人家。 由于会试试题按惯例一般是内阁次辅出题,礼部尚书呢,有可能会参与期间,但也有可能不会。 反正今科会试出题,乃是次辅温体仁一手包办的,徐光启并没有参与。 徐光启侧面透露出自己并未参与出题以后,众人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面上却是不可能表现出来的,依旧‘请教‘了许多四书五经的学问, 众人走后,徐光启又将张力留了下来。 张力八股文什么水平,原本徐光启一问便知。但是现在恩科在即,徐光启为了避嫌,却也不好直接相问,而张力则是很巧妙的藏拙,只问不答。 到了最后,张力甚至完全偏了题,问了不少关于西洋技术的问题,这让徐光启感到颇为讶异。 毕竟第一次见面,张力也不好久待,不多时便告辞而出。 张力和一直等在外面的高元良打了声招呼,便往家中走去。 徐光启这条线算是搭上了,以后对自己帮助肯定很大。 今天去的主要目的,也算是达到了,不过结果还是有些失望,出题之人是温大人,而不是徐大人。 这温体仁也是崇祯朝的风云人物,后世也是上了奸臣传的。 只是明末这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东林党人,也不见得比温体仁强多少。 恩科考试时间一天天临近,自己必须加快行动才行,这次无论如何也要考上,否则若晨那边…… 第一百九十二章张力失踪了 张力失踪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宋秀娘整整哭了一天一夜! 高元良急得上了火,四处打探,却没有半点消息! 三天之后的清晨,一封书信送到了宋秀娘跟前。 宋秀娘不识字,高元良看过信以后长出了一口气。 这信是张力写的,说让大家不要担心,他在一位儒家高人那里,学习八股文,学成以后自然会回来。 自此,张力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一时间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所有人都想知道,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举人,到底是跟哪个儒家高人学习文章? 这些天,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府邸门槛都被踏破了! 英国公府来人 吴三桂家来人 翰林院马学士也来了 徐光启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张力不在自己这里! 徐光启没有撒谎,张力确实不在徐光启家。 张力到底去哪儿了,没有人知道。 …… 安化庵的清晨,总是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里的尼姑们在寺庙中种了不少花草,若晨已经习惯早上出来散步。 若晨这几天心神不宁,总觉得张力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正在花间徜徉之际,孑然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 若晨有些紧张,直接开口询问道:‘孑然,张力有消息了吗?‘ 孑然摇了摇头,神色间有些犹豫,似乎有什么为难之事。 若晨见了孑然这神情,心里咯噔一下,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可是张力有什么危险?‘ 孑然皱眉道:‘小姐,我调查了好几日,事情有些诡异。张公子恐怕遇到了什么事情,并不像外面说的那样。他是找什么高人学习文章去了!‘ 若晨大为震惊,脱口而出道:‘啊!,孑然,你快说。你调查到了什么?‘ 孑然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小姐,以目前情况看来,张公子是被人掳走的!‘ ‘啊!!!‘若晨一声惊呼,整个人开始发起抖来。脸上的神色由惊讶立刻转为焦急。 若晨追问道:‘你快说说,张力怎么就被人掳走了?是吴三桂干的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看着小姐一脸的焦急之色,孑然点点头,安慰道:‘小姐不要着急,听我从头说起。‘ 孑然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地道:‘张公子失踪那天,是在前往一个文房店买书之后消失不见的。‘ ‘文房店?‘若晨按捺住焦急的心思,蹙起了眉头。 孑然点点头道:‘我去那家文房店打听过,当时张公子买的是一些往期的科举试题精选,恩科在即。这也不算奇怪。‘ 考试参考书一说,可不是后世才有的东西,明清之际可是非常流行的。 这种书无非也就是收录往期考过的试题和考中之人的答卷,然后编辑成册,高价出售给待考的举子们学习。 若晨微微点头,道:‘张力看看参考书也是应有之意,然后呢?‘ 孑然皱眉道:‘那文房店位于老君堂胡同,乃是一个死胡同,外面通往的是朝阳门大街。我问过路口的商贩,不止一人看见张公子确实进了胡同。可是后面却没有看见他出来。‘ 若晨蹙眉道:‘死胡同?‘ 孑然点头道:‘正是。张公子就是在那老君堂胡同买完书以后……凭空消失了!‘ ‘哎呀呀!‘若晨吓得花容失色,不过很快又镇静了下来:‘是什么人把他带走了吧?不然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孑然紧皱着眉头,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找到张公子的亲随老高,他也同样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由于张公子的母亲非常担心。所以老高害怕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只能欺骗老太太说张公子跟高人学艺去了……‘ 若晨眉头紧锁,思忖片刻,问道:‘会不会是吴三桂?‘ 孑然摇头道:‘那吴三桂也跑去礼部尚书徐大人那里打探消息,想必不会是他。再说了,张公子最大的对头就是他。若是张公子失踪。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他,吴三桂还不至于这么笨吧?‘ 若晨眉头锁得更深了,沉默良久,缓缓地道:‘当所有人都认为聪明的吴三桂不会干这件事的时候,恐怕最高兴的是便是他自己了吧?‘ 孑然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啊,我和老高先前分析,这事不应该是吴三桂干的,因为太明显了。小姐这么一说的话,吴三桂难道心机深沉至此?‘ 若晨点点头,道:‘这事我也说不准,不过张力初来乍到,他先前的对头都是在南京。北京的对头只有吴三桂一人而已。‘ 说完这话以后,若晨便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若晨对孑然低语了几句,孑然点点头,匆匆而去…… 显然若晨并不是北京城中最聪明的那个人,她能想到的,很多人都能想到。 所以吴三桂很烦,他一下子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马学士实在是个棘手的人物,用吴三桂的话来说,就是又臭又硬。 今日马学士带着一帮举子,跑来吴府要人,说是吴三桂丧心病狂云云,实在搞得吴三桂焦头烂额。 这件事,还真不是吴三桂做的。 敷衍走了马学士以后,吴三桂将自己的弟弟吴三柏叫了过来。 内宅之中,吴三挂看着一脸无辜的弟弟,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老四,你真的没动过张力?‘ 吴三柏摇摇头:‘二哥,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没动他啊!‘ 顿了一顿,吴三柏接着道:‘二哥先前不也找那柳树胡同的刘二娘问过,我那几天一直待着她那窑子里,一刻都没挪过窝!‘ 吴三桂点点头,陷入沉默之中。 当吴三桂听到张力失踪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将弟弟从刘二娘的床上捉了起来。 当时就问过所有丫鬟下人,周围邻居,吴三柏最近确实都在刘二娘的窑子里鬼混。 张力失踪,别人第一个怀疑吴三桂,而吴三桂第一个便怀疑自己的弟弟吴三柏。 吴三桂习惯性地摩挲着自己的七彩宝剑,脸上则是阴晴不定。 吴三柏见二哥似乎是相信自己了,于是试探着说道:‘二哥先前说过,那张力根本就考不中进士。小弟向来唯二哥马首是瞻,我只等看他笑话,又岂会轻举妄动?‘ 吴三桂点点头,将宝剑的剑刃拔了出来,用拇指轻轻摸着锋口,淡淡地道:‘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吴三柏一惊,不可思议地道:‘金蝉脱壳?二哥是说……‘ 吴三桂冷哼一声,面带鄙色:‘他张力区区一个举人而已,也太看得起自己了,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他现在这么做,就是把我架在火上烤!‘ 吴三柏嘴巴张得老大,似乎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量。 吴三柏也不是傻子,不多时便想通了此间关节,开口道:‘二哥这话的意思,是说张力自编自导这出闹剧,玩的是障眼法?‘ 吴三桂冷冷一笑,道:‘这次恩科,他不会去考了!‘ ‘什么?‘吴三柏一声惊呼,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吴三桂咬牙道:‘真是好算计啊!张力啊张力,你自己考不上,就来玩失踪,到时候屎盆子往我身上一扣,你自己抱得美人归?我呸!‘ 吴三柏细细一琢磨之后,立刻恍然大悟! 是了!二哥说得没错,张力那小子小子失踪,等恩科考完他再出来,到时候说被我们吴家弄到荒郊野岭拘禁起来,为的是破坏他恩科考试! 这样一来,张力就会受到所有人的同情,更重要的是,他缺考之事完全是我们吴家使坏…… 而且现在舆论的风向不正在往这个方向发展吗? 这个张力,太奸诈了! 吴三柏头上冷汗涔涔而下,开口问道:‘二哥,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顿了一顿,吴三柏满怀希望地道:‘要不咱们去国公府,揭穿张力的阴谋诡计,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三桂看着这个智商差自己十万八千里的弟弟,哭笑不得,最后淡淡地道:‘国公府那帮女儿国的,会听我说的吗?‘ 吴三柏顿时泄了气,讪讪地道:‘恐怕不会。‘ 吴三桂摇摇头,道:‘我现在上门去解释,岂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反倒坐实了我掳走张力的嫌疑!‘ 吴三柏点点头,不再说话,显然二哥所言非虚 吴三桂脸上杀机大盛,咬牙切齿地道:‘哼哼,张力跟我玩这手,我就跟他玩大一点!‘ 吴三桂将手中七彩宝剑还剑入鞘,打了个手势,吴三柏立刻上前两步,走到他身边。 吴三桂压低了几分声音,沉声道:‘南京金陵结义帮的陈三,你带来了吗?‘ 吴三柏一愣,先前二哥特地吩咐自己将那陈三和他手下的死忠带来北京安置,说是以后有大用,莫非就是现在? 很快,吴三柏点头道:‘全都安排在城郊我们吴家的别院中,他们每日都勤练武艺,说是要找张力报一箭之仇!‘ ‘武艺?武艺有个屁用!我记得你说过,金陵结义帮的人擅使火器?‘ ‘呃,其实是前任帮主潘霸天比较擅长,陈三那伙人不怎么会用。‘ ‘火铳不行,那就用地雷!你过来,我给你说……‘ 第一百九十三章人皮面具 ps:作者从来不敢想第一本书竟然有书友能够升盟主,实在是“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多谢本书第一位盟主诞生——雷齐公书友。本章为你加更。以后唯有写出更好的作品,才能报答看得起我的书友。加油! 正是初夏进香的时节,城郊通往千佛寺的大道上,来来往往净是城里城外赶来进香的客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者乘轿,或者步行,不少人还背着包袱、挑着箩担,在又窄又长的路上挨着、挤着,那些低矮浅窄的茶馆,生意清淡的香烛店,像着了魔似的,一下子紧张忙碌起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气。 显然,尽管四乡都在闹饥荒,米价疯涨,人心惶惶,但是人们侍奉神灵之心,却丝毫不敢懈怠,他们宁可把裤腰带勒得更紧一点,也要设法拿出尽可能多的香烛和供奉,再加上更虔诚的祷告和许愿,希望求得神明的垂怜,保佑自己及亲人的福禄康宁。 高元良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等到张力的母亲宋秀娘在千佛寺中为儿子祈福完毕以后,高元良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城的路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远不如来的时候…… 千佛寺进城的必经之地,一个叫做老军地的小山岗,陈三爷带着手下在此已经等了很久了。 高元良一行人前面的进香客已经放了过去,而高元良他们后面的进香客也早安排人控制,不会再跟上来。 故而等一会出现的过路之人,只能是高元良和宋秀娘一行人! 这一天,陈三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前方打探消息的手下来报,宋秀娘一行人是一马一轿,高元良骑马在前面开路,宋秀娘的轿子紧随其后。 一炷香的功夫之前,自己的手下已经埋好了地雷,现在只等着高元良上来送死! 只要高元良一死。张力那贼小子的母亲,岂不是手到擒来? 自己也不知道这地雷的威力到底如何,只是听送地雷来的吴四爷说,人马踩踏上去。那地雷便会引爆,一准炸个人仰马翻! 即使威力不足以致命的话,自己这里还安排了十多名弓箭手,保证将那高元良射成刺猬! 陈三爷嘴里衔着一根青草,用力地咀嚼着。似乎是在咬着自己的大仇人张力一样! 张力这次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了起来,将吴二公子架在火上烤。 然而吴二公子却棋高一着,让自己带人来掳走张力的母亲! 这下看张力那贼小子还不乖乖地出来? 自己现在打着江洋大盗的旗号,随便怎么整都行,旁人也疑不到吴二公子头上。 捉住宋秀娘之后,便将那张力引来,千刀万剐,方可消自己心头之恨! 金陵结义帮已经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拜张力所赐。 这个仇。实在是不共戴天啊,好在南京的仇在吴四爷谋划下已经报了,现在就差寻到正主儿张力本人了! 高元良一马当先,走在宋秀娘所乘轿子的前面,心里盘算着少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事可谓一波三折。 最开始自己觉得不应该是吴三桂所为,后来孑然兄弟说了些若晨小姐的看法,吴三桂的嫌疑陡然上升了。 但是这几天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吴三桂那边,却发现吴三桂并没有什么异动…… 少爷,你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高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高元良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前面已经到了老军地。 高元良以前乃是边军出身,行军打仗是比较在行的,眼见前面一处小山岗,不由得心里起了几分提防! 这一路行来。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忽然,高元良想到了 怎么没有行人? 高元良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马匹吃痛,马蹄稍稍收了些前进的力量。 然而终究出于惯性。马儿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带着巨大的烟雾以及强烈的震荡波,外加激射而出的钢珠,将高元良连人带马,炸翻在地! 地雷是很早就有了的,只是火药成分还远不如后世的硝化火药那么给力。 硝化火药要到十九世纪才发明出来,明代还是用的黑火药,动静很大,烟雾很多,不过效果嘛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只能‘呵呵‘了。 不过再‘呵呵‘那毕竟也是爆炸物,高元良所骑的马前蹄立刻被炸飞,不见了踪迹! 原本高元良心中已经有了些提防,加上与地雷接触的是马匹而不是他本身,所以地雷一炸响的时候,高元良瞬间摔到了地上,左脸被钢珠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甚至还有几颗钢珠,深深地嵌入了脸颊! 在明代,不管地雷也罢,大炮也好,杀伤力来源于‘弹‘而不是‘药‘。 这批地雷乃是开花弹,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钢珠子! 宋秀娘在轿子中发出一声惊呼,抬轿子的轿夫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落荒而逃! 高元良知道情况不妙,不过他又怎么可能逃? 他大步冲到轿子前,紧紧地护住轿子,厉声道:‘老夫人蹲下去,不可起身!有我高黑子在,夫人不必担心!‘ 雾散去之后,陈三爷带着十几名死士,出现在了高元良面前! ‘是你!‘满脸血污的高元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盯着陈三! ‘哈哈,你小子不是挺能打的么?老子今天看你怎么死!‘陈三爷一挥手,他身后的弓箭手全部拉满了弓! 高元良手中只有一柄破风刀,眼下实在是危险之极! 怎么办? 虽然弓箭手的距离如此之近,不过自己还是有不小把握可以逃出生天但是,老夫人走不了。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眼下只有一条活路,就是抓住陈三。 可是。陈三是躲在弓箭手后面的,怎么才能越过弓箭手,抓住他呢? 脸部的剧痛没有让高元良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老夫人陷入的这个危局却让他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只有一个办法。引他出来! 高元良高声道:‘陈三,你也曾经是一帮之主,可敢跟我单打独斗?‘ 陈三哈哈大笑,有些戏谑地看着高元良,笑道:‘你这夯货。当本大爷傻呀!和你单打独斗?嘿嘿,嘿嘿……‘ 高元良轻蔑地看了陈三一眼,淡淡地道:‘我让你一只手,只有独臂跟你过两招!‘ 陈三这帮人终究还是出身江湖混混,对于打架斗殴之事,还是有不小的兴趣。 现在那高元良说让陈三爷一只胳膊,也不知陈三爷敢接招不? 所有人眼神都往陈三爷这边看来,陈三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阴晴不定。 陈三爷忽然大喝一声:‘兄弟们,不要中了这小子声东击西之计!准备‘ ‘慢!‘高元良上前几步。猛地又是一声大喝! ‘我让你双手,只用脚跟你打,你敢不敢接招?!‘ 原本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射箭了,一听高元良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这尼玛双手都不用,只用脚? 高元良慢慢地接近着,陈三爷猛地一惊,意识到了高元良的计策! 陈三爷连退几步,大喝道:‘兄弟们,这小子玩花样。大家射‘ ‘射‘字还没落地,高元良猛地提气一个纵跃 就在半空中的时候,嗖嗖嗖地箭矢已经朝他射了过来! 高元良不得不拨刀格挡,故而身形终究慢了半拍。落下的距离还够不着陈三爷! ‘噗嗤‘一箭射入高元良左腿,高元良整个人猛地一晃,跌倒在地! 高元良有些失望,果真还是棋差一招! 眼下左腿已经动不了了,难道就要毙命于此?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起来,猛地抽出腰间长刀。恶狠狠地道:‘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 这个恨字,发音很高,可是却有如过山车一般,瞬间由高变成了低,好像失重一样…… 噗噗噗噗 只短短的一瞬间,有几个人影从刚才陈三埋伏的地方串了出来,出其不意之下,将所有陈三爷的人全部扑杀! 动如雷霆之势,快如闪电一般! 高元良的眼睛已经被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完全迷糊住了,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在失去意识地前一刻,他知道,有人救了自己! 在无穷的黑暗笼罩高元良的意识前,高元良匆匆一瞥,隐隐约约看清了来人! 张孑然英国公府侍卫长! 高元良用尽昏迷前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救救轿子里的……老夫人……‘ 话一落地,高元良扑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孑然收刀入鞘,快步跑到高元良身边,焦急地一探鼻息,半晌之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只是昏迷,没有死! 孑然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们喊道:‘查一查,看有没有活口!‘ 侍卫们连忙挨个检查,最后无一例外地都摇了摇头。 孑然眉头紧锁,刚才太过危急,自己带来的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本来今日孑然带着人去找高元良商议张力的事情,结果一到张力府上,才知道高元良和老太太去了城外千佛寺祈福。 无奈之下,孑然只好马不停蹄地带这人又赶往千佛寺。 然而还是扑了一个空,不过孑然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有人竟然拦住了所有回城的香客,说是前面修路,让他们走另外一条路! 孑然敏锐地意识到,有问题了! 后来孑然便带人火速追了上来,再以后便是眼前这个情景! 千钧一发之际,只有大开杀戒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人皮面具 ps:作者从来不敢想第一本书竟然有书友能够升盟主,实在是“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多谢本书第一位盟主诞生——雷齐公书友。本章为你加更。以后唯有写出更好的作品,才能报答看得起我的书友。加油! 正是初夏进香的时节,城郊通往千佛寺的大道上,来来往往净是城里城外赶来进香的客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或者乘轿,或者步行,不少人还背着包袱、挑着箩担,在又窄又长的路上挨着、挤着,那些低矮浅窄的茶馆,生意清淡的香烛店,像着了魔似的,一下子紧张忙碌起来,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活气。 显然,尽管四乡都在闹饥荒,米价疯涨,人心惶惶,但是人们侍奉神灵之心,却丝毫不敢懈怠,他们宁可把裤腰带勒得更紧一点,也要设法拿出尽可能多的香烛和供奉,再加上更虔诚的祷告和许愿,希望求得神明的垂怜,保佑自己及亲人的福禄康宁。 高元良总觉得今天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等到张力的母亲宋秀娘在千佛寺中为儿子祈福完毕以后,高元良似乎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城的路上,行人明显少了许多,远不如来的时候…… 千佛寺进城的必经之地,一个叫做老军地的小山岗,陈三爷带着手下在此已经等了很久了。 高元良一行人前面的进香客已经放了过去,而高元良他们后面的进香客也早安排人控制,不会再跟上来。 故而等一会出现的过路之人,只能是高元良和宋秀娘一行人! 这一天,陈三爷已经等了很久了! 前方打探消息的手下来报,宋秀娘一行人是一马一轿,高元良骑马在前面开路,宋秀娘的轿子紧随其后。 一炷香的功夫之前,自己的手下已经埋好了地雷,现在只等着高元良上来送死! 只要高元良一死。张力那贼小子的母亲,岂不是手到擒来? 自己也不知道这地雷的威力到底如何,只是听送地雷来的吴四爷说,人马踩踏上去。那地雷便会引爆,一准炸个人仰马翻! 即使威力不足以致命的话,自己这里还安排了十多名弓箭手,保证将那高元良射成刺猬! 陈三爷嘴里衔着一根青草,用力地咀嚼着。似乎是在咬着自己的大仇人张力一样! 张力这次玩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自己躲了起来,将吴二公子架在火上烤。 然而吴二公子却棋高一着,让自己带人来掳走张力的母亲! 这下看张力那贼小子还不乖乖地出来? 自己现在打着江洋大盗的旗号,随便怎么整都行,旁人也疑不到吴二公子头上。 捉住宋秀娘之后,便将那张力引来,千刀万剐,方可消自己心头之恨! 金陵结义帮已经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拜张力所赐。 这个仇。实在是不共戴天啊,好在南京的仇在吴四爷谋划下已经报了,现在就差寻到正主儿张力本人了! 高元良一马当先,走在宋秀娘所乘轿子的前面,心里盘算着少爷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这事可谓一波三折。 最开始自己觉得不应该是吴三桂所为,后来孑然兄弟说了些若晨小姐的看法,吴三桂的嫌疑陡然上升了。 但是这几天自己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吴三桂那边,却发现吴三桂并没有什么异动…… 少爷,你到底去哪儿了? 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老高我实在是寝食难安啊! 高元良叹了口气,一抬头。发现前面已经到了老军地。 高元良以前乃是边军出身,行军打仗是比较在行的,眼见前面一处小山岗,不由得心里起了几分提防! 这一路行来。总隐隐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忽然,高元良想到了 怎么没有行人? 高元良猛地一拉缰绳,胯下马匹吃痛,马蹄稍稍收了些前进的力量。 然而终究出于惯性。马儿还是往前踏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 轰隆! 一声巨大的声响,带着巨大的烟雾以及强烈的震荡波,外加激射而出的钢珠,将高元良连人带马,炸翻在地! 地雷是很早就有了的,只是火药成分还远不如后世的硝化火药那么给力。 硝化火药要到十九世纪才发明出来,明代还是用的黑火药,动静很大,烟雾很多,不过效果嘛用现代人的眼光看只能‘呵呵‘了。 不过再‘呵呵‘那毕竟也是爆炸物,高元良所骑的马前蹄立刻被炸飞,不见了踪迹! 原本高元良心中已经有了些提防,加上与地雷接触的是马匹而不是他本身,所以地雷一炸响的时候,高元良瞬间摔到了地上,左脸被钢珠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甚至还有几颗钢珠,深深地嵌入了脸颊! 在明代,不管地雷也罢,大炮也好,杀伤力来源于‘弹‘而不是‘药‘。 这批地雷乃是开花弹,里面装的满满的全是钢珠子! 宋秀娘在轿子中发出一声惊呼,抬轿子的轿夫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落荒而逃! 高元良知道情况不妙,不过他又怎么可能逃? 他大步冲到轿子前,紧紧地护住轿子,厉声道:‘老夫人蹲下去,不可起身!有我高黑子在,夫人不必担心!‘ 雾散去之后,陈三爷带着十几名死士,出现在了高元良面前! ‘是你!‘满脸血污的高元良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盯着陈三! ‘哈哈,你小子不是挺能打的么?老子今天看你怎么死!‘陈三爷一挥手,他身后的弓箭手全部拉满了弓! 高元良手中只有一柄破风刀,眼下实在是危险之极! 怎么办? 虽然弓箭手的距离如此之近,不过自己还是有不小把握可以逃出生天但是,老夫人走不了。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眼下只有一条活路,就是抓住陈三。 可是。陈三是躲在弓箭手后面的,怎么才能越过弓箭手,抓住他呢? 脸部的剧痛没有让高元良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老夫人陷入的这个危局却让他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 只有一个办法。引他出来! 高元良高声道:‘陈三,你也曾经是一帮之主,可敢跟我单打独斗?‘ 陈三哈哈大笑,有些戏谑地看着高元良,笑道:‘你这夯货。当本大爷傻呀!和你单打独斗?嘿嘿,嘿嘿……‘ 高元良轻蔑地看了陈三一眼,淡淡地道:‘我让你一只手,只有独臂跟你过两招!‘ 陈三这帮人终究还是出身江湖混混,对于打架斗殴之事,还是有不小的兴趣。 现在那高元良说让陈三爷一只胳膊,也不知陈三爷敢接招不? 所有人眼神都往陈三爷这边看来,陈三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阴晴不定。 陈三爷忽然大喝一声:‘兄弟们,不要中了这小子声东击西之计!准备‘ ‘慢!‘高元良上前几步。猛地又是一声大喝! ‘我让你双手,只用脚跟你打,你敢不敢接招?!‘ 原本弓箭手们已经准备射箭了,一听高元良这话,顿时吃了一惊! 这尼玛双手都不用,只用脚? 高元良慢慢地接近着,陈三爷猛地一惊,意识到了高元良的计策! 陈三爷连退几步,大喝道:‘兄弟们,这小子玩花样。大家射‘ ‘射‘字还没落地,高元良猛地提气一个纵跃 就在半空中的时候,嗖嗖嗖地箭矢已经朝他射了过来! 高元良不得不拨刀格挡,故而身形终究慢了半拍。落下的距离还够不着陈三爷! ‘噗嗤‘一箭射入高元良左腿,高元良整个人猛地一晃,跌倒在地! 高元良有些失望,果真还是棋差一招! 眼下左腿已经动不了了,难道就要毙命于此? ‘哈哈哈哈!‘陈三爷大笑起来,猛地抽出腰间长刀。恶狠狠地道:‘老子要将你千刀万剐,方消我心头之恨‘ 这个恨字,发音很高,可是却有如过山车一般,瞬间由高变成了低,好像失重一样…… 噗噗噗噗 只短短的一瞬间,有几个人影从刚才陈三埋伏的地方串了出来,出其不意之下,将所有陈三爷的人全部扑杀! 动如雷霆之势,快如闪电一般! 高元良的眼睛已经被额头上流下来的鲜血完全迷糊住了,根本看不清来人模样,在失去意识地前一刻,他知道,有人救了自己! 在无穷的黑暗笼罩高元良的意识前,高元良匆匆一瞥,隐隐约约看清了来人! 张孑然英国公府侍卫长! 高元良用尽昏迷前最后的力气,喊了一声:‘救救轿子里的……老夫人……‘ 话一落地,高元良扑通一声,便倒了下去! 孑然收刀入鞘,快步跑到高元良身边,焦急地一探鼻息,半晌之后,不由得长出一口气! 只是昏迷,没有死! 孑然转头对身后的侍卫们喊道:‘查一查,看有没有活口!‘ 侍卫们连忙挨个检查,最后无一例外地都摇了摇头。 孑然眉头紧锁,刚才太过危急,自己带来的人都是下了死手的。 本来今日孑然带着人去找高元良商议张力的事情,结果一到张力府上,才知道高元良和老太太去了城外千佛寺祈福。 无奈之下,孑然只好马不停蹄地带这人又赶往千佛寺。 然而还是扑了一个空,不过孑然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有人竟然拦住了所有回城的香客,说是前面修路,让他们走另外一条路! 孑然敏锐地意识到,有问题了! 后来孑然便带人火速追了上来,再以后便是眼前这个情景! 千钧一发之际,只有大开杀戒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弹弓在后!一♂ 孑然来不及多想,快步走到轿子前,掀开轿帘一看。 宋秀娘蹲在轿子中,一动不动…… 孑然一探鼻息,原来老夫人也是吓晕了过去! 眼下来不及多想,先把人救回去再说吧! 孑然大声道:‘将高兄弟和老夫人带回城中……‘ 话还没落地,突然‘呯呯呯‘想起一阵激烈地枪声! 孑然在轿子跟前,剧变之下猛地就地一滚,堪堪躲过了这一轮枪雨! 然而那些侍卫们猝不及防之下,却被全数击中! 火铳! 什么人? 孑然猛地一惊,看着倒地的那些侍卫们,显然都被打中了要害,活不过来了! 孑然只觉得气血上涌,抬头看向来人! 那是一队身穿黑色劲装的黑衣人,人人手中持着一柄鸟铳,铳口冒着屡屡青烟! 而带头之人,正是一个老熟人 吴四爷! 吴四爷皱了皱眉头,看了躲在轿子旁的孑然一眼,冷冷地道:‘你这厮动作倒是挺快……‘ 不等孑然说话,吴四爷厉声道:‘装药!‘ 那队火铳手训练有素,很快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弹药,开始装填起来! 孑然一惊,如果说箭矢还可以躲过或者用兵器格挡的话,那火铳的铅丸速度之快,是绝对不可能躲过的! 如果他们乱枪齐射,自己死了不说,轿子中昏迷的老夫人,肯定也要被打成筛子! 想到此处,孑然猛地站了起来,上前了几步,死死盯着吴四爷:‘吴四公子,你这是何意?‘ 吴四爷微眯着那双猪泡眼,淡淡地道:‘孑然,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这只黄雀倒是逮着陈三这螳螂了。你没想到本大爷的弹弓啊,不,火铳还在后面吧!哈哈……哈哈哈!‘ 这话一落地,孑然哪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想必吴三桂弄了个双保险。那队弓箭手只是头阵,真正的宝压在了吴四爷的火枪队身上! 吴四爷瞥了一眼已经装填完毕的火铳手们,哈哈一笑,对孑然道:‘我们盯梢的人发现你带人前往了千佛寺,二哥便知道光靠陈三成不了事!我带着人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些,让你将陈三干掉了!‘ 孑然一听这话才明白,原来自己想多了! 倒不是吴三桂有什么双保险,只是自己露了行藏,被这帮龟孙子发现了! 孑然冷冷地看着吴四爷,一字一句地道:‘吴四公子,你要是杀了我,英国公府不会放过你的!‘ 吴四爷吐了口唾沫,恶狠狠地道:‘听说最近有小股流民山贼滋扰京郊,而且孔有德的溃卒也时常作恶!哎呀呀。这事闹得也不小了,想必南城兵马司的吕指挥,相当头痛呀!啧啧,又是一桩无头公案!‘ 孑然额头上青筋暴起,吴四爷这话一说,便是要杀人灭口了! 怎么办? 手下已经伤亡殆尽,面对火铳自己也许可以用速度来逃脱,可是轿子中昏迷的张力的母亲,宋秀娘怎么办? 就在孑然紧张思索对策的时候,一张大网悄然织成! 孑然四下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队人顷刻之间变换队形,竟然将呈一个大圆圈,将自己团团围住! 走不掉了! 而且圆圈之外,还有第二层火铳手。已然也是装填弹药完毕,准备着第二轮的射击。 这些人训练有素,显然便是吴三桂军中战力最为彪悍的家丁。 第一轮火铳还有可能逃脱,这第二轮的枪林弹雨,自己绝对逃不掉! 孑然仿佛体力不支,一屁股坐到地上。似乎放弃了抵抗一般。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有些沉闷,此刻竟然隐隐传来雷声。 果然夏天了,恐怕阵雨顷刻间便要来临了吧! 吴四爷见孑然跌坐在地上,不由得有些纳闷:这小子干嘛?吓傻了?束手就擒? …… 孑然的右手藏在身后,在地上的草丛中写了一个‘吴‘字! 这玩意西方叫做dyingmessage! 明代也不知道叫做什么,姑且叫做死亡信息,或者死亡留言吧! 世子张世泽一定会来检查凶案现场,希望它能够发现,自己写在草丛中的‘吴‘字! 孑然猛地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离开了那个草丛! 自己今日乃是必死之局,希望能给世子和大小姐留下些线索如此,也算是报了国公府的大恩! 乌云愈发密集,闪电雷声滚滚而来! 孑然叹了口气,看来老天爷也看不过去了,要送自己一程? 豆大的雨滴突然落了下来,孑然和吴四爷都是猛地一惊! ‘快!射击!‘ 吴四爷一声令下,自然应该是火铳齐鸣! 可惜,只响了寥寥数发! 雨水淋湿了火绳,顷刻间一大半的火铳哑了火! 这些鸟铳都是火绳枪,需要火绳引发。 然则还是有几发打了出去,其中一发命中了孑然的左臂! 扑通一声,孑然倒了下去…… 吴四爷皱了皱眉头,却发现雨越来越大。 也就是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大雨竟然倾盆而下。 火铳手们有些慌乱,火绳枪遇到下雨,那便是有如烧火棍一般,根本用不了。 吴四爷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眼下局面完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吴四爷高呼道:‘孑然这小子不能留,去把头给我砍下来!张力那贼小子的母亲带走,其他人一律补刀!‘ 吴四爷相当精明,不留半点首尾,务必要确认所有人都死掉才行。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尸体上,很快便汇成了一条条血红色的小溪! 吴府的家丁个个都收好了火枪,抽出腰间悬挂的长刀,走向了孑然和高元良所在之处…… 吴四爷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转过身去,准备开路。 这一转头。登时将他惊得目瞪口呆! 由于大雨阻挡了视线,吴四爷隐隐约约也有些看不真切人影,但是他却能清晰地看见 二十步外,一排黑压压地枪管正齐刷刷地指着自己! 吴四爷猛地一声惊呼:‘谁!‘ 在吴四爷视线之外。一匹青鬃马上一名青衣骑士表情严肃,很快便发出了指令! ‘放‘ ‘啪啪啪啪啪‘大雨中的火枪激烈地喷吐着火舌,吴四爷应声倒地,而那些吴府的家丁们,也像被割韭菜一般。全数收割! 吴四爷左腿中弹倒地的时候,心中那无比的震惊甚至都超出了火辣辣的疼痛! 这么大的雨,怎么会有火枪? 不可能啊! 火枪绝对无法点火,这到底是…… 吴四爷不甘心地倒在了地上,眼睛瞪得很圆,似乎怎么也没有想明白什么样的火枪,可以在如此大雨中击发! ‘什么人!‘南城兵马司的吕指挥,依稀听见了老军地那边发出了火铳声! 那名青衣骑士显然也听到了吕指挥发出的声音,沉声道:‘将人带走,国公府侍卫的尸体也带走!‘ …… 当吕指挥带着大队兵卒匆匆赶到现场大的时候。大雨中满地的惨象让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先前有人来报说老军地这边有人发生械斗,吕指挥便点了三十名兵卒前来查看,哪知半路上竟然下起了大雨。 吕指挥看了一眼这些倒地的尸体,有刀伤,有火枪伤,这哪是械斗,分明是一场小型的战斗啊! 吕指挥脑子中只有一个想法,孔有德的溃兵来了! 等等,火枪?! 刚才自己在瓢泼大雨中清晰地听见了火枪发射的声音。 大明朝,没有任何一种火枪。可以在雨中击发 ‘莫非……是传说中……倭寇的……雨铁?!‘ 倭寇将火枪称为铁炮,雨中可以使用的铁炮,便称为雨铁。 吕指挥觉得一股凉气从脊梁处升了起来,尼玛倭寇都出现在京师郊外了? 什么情况?! 他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带着兵卒们将尸体运回了城中! …… 当看见卢沟桥的时候,张力的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带着火枪队雨中结束一切的,正是自己。 张力的脸上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便得有些苍白。 如果细细一看,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张脸,并不是张力往常的模样! 母亲宋秀娘只是昏厥。已经由专人带到厢房休息,张力也开了一张药方,让人下去抓药。 高元良脸部被地雷的钢珠射入,孑然的左臂中了铅弹,这些都需要张力处置…… 张力处理好老高的和孑然的伤口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张力一个人来到庭院之中,雨后的深夜,虫儿们又开始了叽叽喳喳地演奏起交响乐。 张力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神色。 叶天成,这是现在自己的名字,也是先前那个白血病晚期死掉的叶公子的名字! 昨天,她提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让自己扮演死去了的叶向高之孙叶天成! 原本自己只答应假扮一时,在众目睽睽之下,登上南下的车马之后,便完成任务。 这样以来,也可以撇清叶天成与日月阁的干系。 可是当她带来了一个人见过自己,而自己在听完那个人所说的事情之后,彻底改变了主意! 那个人,便是潘霸天! 南京的医馆,学校,住宅一切的一切,果真如吴三桂所言,被他们全数摧毁! 第一百九十六章以后,你的心,还会如当初一样吗? 张力的心开始滴血! 不过经过最初的愤怒之后,自己心中还有最大的一个疑问:康兴安和柳如是,到底在哪? 据潘霸天说,吴三桂的人是在一个深夜里开始在城中纵火,将自己在南京的医馆、学校和住宅,全数烧了个一干二净! 大火中死了不少人,但是自己在南京最核心的几人,却没有下落! 特别是康兴安和柳如是,这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东庐山的地下兵工厂由于十分隐蔽,吴三桂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才逃过一劫。 当方以智和潘霸天来到南京城探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日以后了。 程知府以倭寇作乱结了案,还发下了海捕文书! ‘好一个倭寇作乱!‘ 张力恨恨地骂了一句,手紧紧地捏成了一个拳头! 嘭地一声,张力一拳击打在身旁的立柱之上,鲜血顺着立柱,流了下来! ‘吴三桂! 你可以毁灭我的医馆,毁灭我的工厂学校,但是千万别打我的兄弟和家人的主意! 你在南京动了安子和柳如是,在北京动了我母亲和高元良,从今往后,这便是不共戴天之仇!‘ 张力将拳头收了回来,伸出舌头舔了舔血肉模糊的手! 咸咸的味道! 鲜血就是这个味道! ‘这么晚了,你还不休息吗?‘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张力的耳朵,张力不由得转头一看。 果然是她! 她叹了口气,幽幽地道:‘安子和如是妹妹,既然没有找到尸体的话,恐怕是逃出生天了,你也不必太过悲观。‘ 张力硬生生地压制住满腔的怒火,过了好半晌,才点点头道:‘希望如此。‘ 她似乎还想最后一次劝诫张力:‘张力,你想好了吗?原本你只需要做做样子。撇清叶天成病死在我们日月阁之事就可以了,现在你说要一直扮下去的话,临时面具可就不行了。需要给你订制一副专门的叶天成的面具……‘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深邃的目光中带着无比的坚定之色:‘是的。从昨天开始,叶天成就原地满状态复活了。‘ ‘原地满状态……这是什么意思……‘ ‘呃,这不是重点,略过就好萍儿,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日月阁的阁主!‘ 徐静萍扮了个鬼脸,调皮地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这一身绿衣打扮的女子,不是徐静萍,又能是哪个? 张力一听这话,心不由得又揪了起来:‘也不知安子和如是现在到底身在何方?‘ 徐静萍点点头,表示明白张力的担忧,应道:‘潘霸天来找我以后,我便通过南京的关系将事情探查清楚了。带队放火的正是吴四公子吴三柏,他调集了一百多名家丁做的这件事。最最重要的康兴安和柳如是的尸体,火灾现场绝对没有!‘ 张力微微吐了一口长气。似乎想努力说服自己相信,安子和如是一定没事,肯定是逃脱了…… 徐静萍眉头又蹙了起来,低声道:‘伯母和高元良、孑然他们,不太方便住在我们这里。‘ 张力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这卢沟桥附近的别院,乃是日月阁在京师中的总舵,压根就没人知道。 若是母亲他们在此养伤的话,恐怕立刻便要暴露! 张力点点头,道:‘明日你安排人将他们送回城去。送到若晨手上。让若晨找太夫人说说,给我母亲住的地方,加派侍卫……‘ 徐静萍神色黯淡,幽幽地道:‘若晨。若晨么……‘ 张力没有察觉到徐静萍神色的变化,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增加母亲的安全悉数,自言自语地道:‘想必在天子脚下,英国公府那么多侍卫都在的话,吴三桂不敢轻举妄动吧?‘ 徐静萍有些不甘心地道:‘我看送到我父亲那里,吴三桂也不敢动呢!‘ 张力摇摇头道:‘如此一来。便拉徐大人进这趟浑水了,非我所愿也。‘ 徐静萍低下头去,怔怔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沉默良久之后,徐静萍开口道:‘那潘霸天怎么办?他并没有见过我们两人的真实容貌,现在他还以为你是叶天成呢!‘ 张力思忖良久,开口道:‘我分身叶天成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先前那些知道叶公子病逝的人,你不是都安排去南方了么?那些人以后永远不可露面。‘ 徐静萍点头道:‘我们日月阁在安南也有分舵,我安排他们去了安南分舵,你大可放心!‘ 张力点点头,安南便是后世的越南,这也算是出国了,一般人不可能查到那里去的。 忽然张力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了徐静萍一眼:连越南都有分舵,这日月阁有点逆天啊! 徐静萍明白张力的心思,不过在此之前,她却还有一个疑问:‘张力,潘霸天带来的那些火枪,竟然可以在雨中使用,这到底是何方神器啊?‘ 张力微微一笑,道:‘自生火铳而已。以后潘霸天由你约束,明面上是你的手下哟!‘ 徐静萍点头应诺,忽然觉得怎么这话有些奇怪? 一时间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想了半天,徐静萍才想通:哎呀,这张力竟然对我下令,这么快就号令起我来了? 徐静萍脸色绯红,神色数变,最终却不发一言,似乎是默认了此事。 张力并没有在意,忽然开口问道:‘你现在可以给我说说,日月阁到底是做什么的?‘ 徐静萍一愣,思忖片刻,轻声道:‘你可知红丸案?‘ 张力一听这话,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 红丸案! 红丸案自己自然知道,便是崇祯他爹吃那啥药死掉的案子。 徐静萍见张力有些疑惑,解释道:‘日月阁乃是前朝宫中一位高人所成立,我们的宗旨便是揭开红丸案的谜团!‘ 张力微微皱起了眉头,呃,宫中?这是皇家的势力插手其间了? 皇家有人不便公开查证,便走这江湖的路子? 徐静萍淡淡地道:‘有些事我也不太清楚,前任阁主,只交待我查清红丸案的真相。‘ 张力点点头,皇家之事,水深得很,少问为妙。 忽然,张力想起了一事,开口问道:‘你们找叶天成前来,也是为了红丸案吧?‘ 徐静萍点头道:‘叶天成的祖父叶向高,乃是东林魁首。他肯定知道红丸案的底细,只是孙子叶天成知道不知道,我们就不清楚了。可惜叶天成死了,唉……‘ 张力揉了揉眉头,忽然想起了师父天医子! 天医子不正是交待自己查证红丸案吗? 难道天医子与这日月阁也有关系? 想了半天,张力也不能直接问徐静萍,而且师父已经去世了,这事只能以后再说。 徐静萍眼睛一亮,小声道:‘本次恩科,出题是温体仁,阅卷可是东林党啊!你既然分身东林元老的孙子叶天成,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张力忽然面色凝重,肃容道:‘这就是我要分身叶天成的道理了。‘ 徐静萍追问道:‘南京之事对你触动如此之大?我听说你与若晨小姐的婚约,便是考取进士……‘ 张力点点头,道:‘我之本意,可以走走捷径,抱抱大腿什么的。然则这巴结阅卷官之事,我还是不屑于做的。‘ 顿了一顿,张力咬牙道:‘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吴三桂把手伸到我的家人和兄弟身上,是可忍,孰不可忍!科举不过一块敲门砖,吴三桂把事情做绝了,那也怨不得我了……一切都是逼的!‘ 徐静萍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小心翼翼地道:‘张力,初到南京之时,你心地善良,让我心生好感。可是以后,你的心,还会如当初一样吗?‘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现在自己为了进入官场,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以后呢? 以后会不会变得更加腹黑,甚至变成曹孟德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不! 绝不! 底限自己是有的,一定有的! 张力点点头,郑重地道:‘我心依旧。‘ 徐静萍冷哼一声:‘我心依旧,卿亦然否?哼哼,还想着你的若晨大小姐呢?!‘ 顿了一顿,徐静萍有些气苦:‘你那点破事,京城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 不待张力反应过来,徐静萍幽幽吟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初见,初见呵‘ 说到此处,徐静萍的泪水流了下来。 张力心中猛然一动,啊,妹子这是吃醋了? 一时间,鸦雀无声。 张力不语,徐静萍无言…… 良久之后,张力看着徐静萍,心中顿时有如失去了什么一样。 是啊,自己既然要与若晨成婚,这萍儿妹子,便是永远不可能的了。 像如是妹子那种身份的话,还可以…… 可是徐静萍,是当朝礼部尚书的养女! 尚书本来就不可能了,还尼玛是礼部的! 礼部尚书,最重礼教,想想就不可能! 张力叹了口气,缓缓地道:‘也许,我们从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徐静萍听懂了张力的话,泪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们开始过吗?‘ ‘没有吗?‘ ‘有吗?‘ ‘……‘ 第一百九十七章原来已经天亮了,没想到在这坐了一夜 这几天张力一直跟徐静萍学习变声之术,才只短短数日,张力便基本能收发自如了。 那徐公子的声音张力第一天诊病之时曾经听他说过一些‘呓语‘,也算是有些印象。 纵然不特别像,但生病以后声音少许改变,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张力掌握变声之术如此迅速,乃是因为他体内已有师父天医子的功力,而且修习《神医道轩辕无上真解》已经很长时间,学习其他功法自然比常人强很多。 正所谓触类旁通嘛! 于是,张力暂时抛却了本尊的身份,这段时间都要带着人皮面具过‘叶天成‘的生活。 从此以后,张力便是叶天成,叶天成便是张力! 晓月山庄,这就是张力一直所在别院的名称。 此刻潘霸天正小心翼翼地躬身立于堂前,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叶公子‘。 先前叶公子说他乃是少爷张力的至交,原本自己还是心存疑虑的。 不过连静萍小姐也如此说,恐怕便是真的了。 若说少爷在南京城中的红粉知己,那就只有静萍小姐一人了。 再后来这位叶公子带着自己的火枪队,在老军地大开杀戒,救了少爷的母亲以及高元良,这可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是了! 叶公子肯定是少爷的至交无疑了! 张力也看着潘霸天,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从南京离开之前,潘霸天便被收入了自己的麾下,现在看来,这步棋没有走错! 然则现在潘霸天在自己眼前,而安子和柳如是,却杳无音讯…… 张力轻轻叹了口气,收敛住心思,用叶天成的声音开口道:‘潘霸天,你少爷如今在一位高人那里学习儒术。他让我带话给你,以后你便要听命于静萍小姐。‘ 潘霸天点点头,道:‘少爷为了科举而闭关……修炼,老潘我也是很理解的。以后一切都听静萍小姐吩咐。‘ 潘霸天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这潜心读书之类的话该怎么说,就用上了‘闭关修炼‘一词。 张力听得一愣,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新身份。除了静萍,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人知晓。 且不说其他,就是自己当日在师父死前所答应的事情查证红丸案,光凭这一点,便足以让自己义无反顾的了。 至于其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弯弯绕绕,但都不重要。 这次分身叶天成,便如后世名言一样: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确实如此! 在大明朝。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然振动,然则龙卷风何时来临?…… 片刻之后,张力收敛起思绪,对潘霸天道:‘你现在便带上火枪队,前往南北直隶官道沿途,查访康兴安和柳如是的下落。想必他们在南京如果逃脱的话,肯定会来北京找你家少爷的。‘ 潘霸天对这个新任务一点也不奇怪,这才是少爷的办事风格嘛自己人,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潘霸天点头应诺,转身离去。 看着潘霸天远去的身影。张力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多想回到南京城中,每日看着若晨和如是共处一院啊! 若晨当妇科主任,如是便是护士队长! 安子那二货管着闲杂事务,元良跟随本少爷每日出去花差花差。 偶尔去静萍妹子家拜访。找那玄阳子道长去求个仙问个道 多惬意的生活啊!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叹了口气,一脸的失落。 ‘想什么呢?担心如是妹妹吗?‘徐静萍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扭头一看,不由得亮瞎了24k氪金狗眼! 这……这是?! 只见徐静萍一身书童打扮。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静萍,你这身打扮‘ 徐静萍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递到了张力手上。 张力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个叫做陈于泰的翰林院修撰,宴请叶天成的请柬。 陈于泰?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一时间张力却又想不起来,这位到底是历史上的谁啊? 徐静萍微微一笑,道:‘陈翰林乃是去年科举的状元啊!他是首辅周延儒的姻亲哩!‘ 顿了一顿,徐静萍又道:‘你那科举,小女子估摸着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啦!‘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东林诸公,本少爷来了! …… 宣武门外的东升楼,招牌选取的乃是‘日出东升‘之意。 然则京师中人私下里都知道,这东升楼是当今东林党魁,朝廷内阁首辅,文官一把手,当朝‘宰相‘,周延儒周大人家的产业。 周大人能有那么多定语修辞,足见其权倾天下,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无敌气场了! 或许官职崇祯可以撸掉,但是这东林党魁的身份么,可止东宫太子的小儿夜啼…… 崇祯可以下旨换掉‘李刚‘,可是换上来的是‘李刚他叔‘,亦或者‘李刚他大爷‘,反正就是换来换去,文官系统么,东林党一家独大罢了。 话说这东升楼,各位想想,东升东升,这尼玛是寓意东林党升官发财呀! 这里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做别人的买卖,只做东林诸君子的生意。 若你不是东林党人,连门槛都是跨不进去的! 可是就是这么一家只接待东林党人的酒楼,却是京师中生意最最火爆的一家,没有之一! 由此可知,崇祯朝东林党之盛矣! 东升楼今日宴请宾客,来者无不是东林党人。 张力来得早,与书童打扮的徐静萍坐在一处角落中,冷冷地观察着一拨一拨前来的人们。 张力微微摇头,也得亏自己这叶天成的身份,若是本尊的身份,压根就进不了这大门。 先前那迎宾文士,看见自己的请柬之时,也是一脸震惊,强烈要求自己坐到最靠主位的地方。 不过自己却拒绝了,本少爷就爱坐角落,关你屁事! 张力一抬头,居然发现了一位老熟人,那吏部侍郎之子戴健。 这哥们也是个标准的二世祖,能混进东林党的圈子,不足为奇。 由于宴席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所以到场东林众人便开始互相拉关系,积累人脉。 张力冷眼看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伪君子们,心里不由得直犯恶心。 那戴健仿佛自来熟一般,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自然,他爹是吏部侍郎,谁又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既然大伙儿个个都自诩为文士,这话题慢慢地便转移到诗词文章上面去了。 说起诗词,又有谁人敢与张力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相提并论? 一名灰衣文士高声道:‘诸君,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词,在下思索良久,却终究有一处思之不得……‘ 戴健本就是个好事之人,虽说先前在徐府被张力打脸,但是现在这场合却没人知道。 戴健见有出风头的机会,笑嘻嘻地道:‘不知刘公子思什么不得啊?听说那作者张力是思英国公府大小姐不得,有感而发才作的词莫非刘公子也思春了?‘ 那刘公子打了个哈哈,尴尬地道:‘让戴公子取笑了,哈哈,哈哈哈在下只是不知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牌名是什么?‘ 戴健一愣,这事儿自己还没想过,不由得一时语塞。 然而在场众人饱学之士也不少,戴健不知道的,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很快便有一名文士站了出来,面带得意之色,朗声道:‘双调,五十六字,七言八句,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此乃《木兰花令》!‘ 戴健一脸笑意,点头道:‘是了,原来是《木兰花令》,李公子真是博学之士呀!‘ 那李公子嘚瑟归嘚瑟,却也不敢拖大,连连道:‘惭愧惭愧。‘ 戴健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忧伤‘地道:‘这《木兰花令》的作者张力,乃是山东举子。唉,咱们江南文风鼎盛之地,没想到在京师却被人打脸,实在令在下汗颜呀!‘ 东林众人,多是江南人士,一听戴健此言,不由得於我心有戚戚焉,一片唉声叹气。 徐静萍强忍住笑意,偷偷看了张力一眼,却见张力面不改色,仿佛堂上众人所说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张力压根儿就没注意堂上众人,他眼睛一直在看大堂北边的一处小雅间。 那雅间垂着珠帘,随风微微摆动,幅度却也不大,至于里面到底什么情形,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张力感觉很奇怪,这东升楼大堂北侧,设置这么一处雅间,是何道理? 观那雅间门洞却也不大,显然也不是吃饭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张力正想到此处,却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朵。 ‘诸位在议论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么?‘ 只见后堂走出一人,那人三旬模样,胡须飘飘,一身青袍官服,补子上绣的乃是鹭鸶! 张力微微点头,青袍,鹭鸶,看官服是六品文官呀! 这人自然便是宴席主人,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陈于泰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原来已经天亮了,没想到在这坐了一夜 这几天张力一直跟徐静萍学习变声之术,才只短短数日,张力便基本能收发自如了。 那徐公子的声音张力第一天诊病之时曾经听他说过一些‘呓语‘,也算是有些印象。 纵然不特别像,但生病以后声音少许改变,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张力掌握变声之术如此迅速,乃是因为他体内已有师父天医子的功力,而且修习《神医道轩辕无上真解》已经很长时间,学习其他功法自然比常人强很多。 正所谓触类旁通嘛! 于是,张力暂时抛却了本尊的身份,这段时间都要带着人皮面具过‘叶天成‘的生活。 从此以后,张力便是叶天成,叶天成便是张力! 晓月山庄,这就是张力一直所在别院的名称。 此刻潘霸天正小心翼翼地躬身立于堂前,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这位‘叶公子‘。 先前叶公子说他乃是少爷张力的至交,原本自己还是心存疑虑的。 不过连静萍小姐也如此说,恐怕便是真的了。 若说少爷在南京城中的红粉知己,那就只有静萍小姐一人了。 再后来这位叶公子带着自己的火枪队,在老军地大开杀戒,救了少爷的母亲以及高元良,这可是自己亲眼看见的。 是了! 叶公子肯定是少爷的至交无疑了! 张力也看着潘霸天,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从南京离开之前,潘霸天便被收入了自己的麾下,现在看来,这步棋没有走错! 然则现在潘霸天在自己眼前,而安子和柳如是,却杳无音讯…… 张力轻轻叹了口气,收敛住心思,用叶天成的声音开口道:‘潘霸天,你少爷如今在一位高人那里学习儒术。他让我带话给你,以后你便要听命于静萍小姐。‘ 潘霸天点点头,道:‘少爷为了科举而闭关……修炼,老潘我也是很理解的。以后一切都听静萍小姐吩咐。‘ 潘霸天是个粗人,也不知道这潜心读书之类的话该怎么说,就用上了‘闭关修炼‘一词。 张力听得一愣,不由得微微一笑,很快便又陷入了沉思。 自己的新身份。除了静萍,绝对不能有任何一人知晓。 且不说其他,就是自己当日在师父死前所答应的事情查证红丸案,光凭这一点,便足以让自己义无反顾的了。 至于其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弯弯绕绕,但都不重要。 这次分身叶天成,便如后世名言一样:亚马逊雨林一只蝴蝶翅膀偶尔振动,也许两周后就会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确实如此! 在大明朝。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已然振动,然则龙卷风何时来临?…… 片刻之后,张力收敛起思绪,对潘霸天道:‘你现在便带上火枪队,前往南北直隶官道沿途,查访康兴安和柳如是的下落。想必他们在南京如果逃脱的话,肯定会来北京找你家少爷的。‘ 潘霸天对这个新任务一点也不奇怪,这才是少爷的办事风格嘛自己人,一定是放在第一位的! 潘霸天点头应诺,转身离去。 看着潘霸天远去的身影。张力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多想回到南京城中,每日看着若晨和如是共处一院啊! 若晨当妇科主任,如是便是护士队长! 安子那二货管着闲杂事务,元良跟随本少爷每日出去花差花差。 偶尔去静萍妹子家拜访。找那玄阳子道长去求个仙问个道 多惬意的生活啊! 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叹了口气,一脸的失落。 ‘想什么呢?担心如是妹妹吗?‘徐静萍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扭头一看,不由得亮瞎了24k氪金狗眼! 这……这是?! 只见徐静萍一身书童打扮。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问道:‘静萍,你这身打扮‘ 徐静萍笑而不语,从怀中掏出一张请柬,递到了张力手上。 张力接过来一看,这是一个叫做陈于泰的翰林院修撰,宴请叶天成的请柬。 陈于泰?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一时间张力却又想不起来,这位到底是历史上的谁啊? 徐静萍微微一笑,道:‘陈翰林乃是去年科举的状元啊!他是首辅周延儒的姻亲哩!‘ 顿了一顿,徐静萍又道:‘你那科举,小女子估摸着就要着落在此人身上啦!‘ 张力恍然大悟,原来是他! 东林诸公,本少爷来了! …… 宣武门外的东升楼,招牌选取的乃是‘日出东升‘之意。 然则京师中人私下里都知道,这东升楼是当今东林党魁,朝廷内阁首辅,文官一把手,当朝‘宰相‘,周延儒周大人家的产业。 周大人能有那么多定语修辞,足见其权倾天下,秒天秒地秒空气的无敌气场了! 或许官职崇祯可以撸掉,但是这东林党魁的身份么,可止东宫太子的小儿夜啼…… 崇祯可以下旨换掉‘李刚‘,可是换上来的是‘李刚他叔‘,亦或者‘李刚他大爷‘,反正就是换来换去,文官系统么,东林党一家独大罢了。 话说这东升楼,各位想想,东升东升,这尼玛是寓意东林党升官发财呀! 这里真真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不做别人的买卖,只做东林诸君子的生意。 若你不是东林党人,连门槛都是跨不进去的! 可是就是这么一家只接待东林党人的酒楼,却是京师中生意最最火爆的一家,没有之一! 由此可知,崇祯朝东林党之盛矣! 东升楼今日宴请宾客,来者无不是东林党人。 张力来得早,与书童打扮的徐静萍坐在一处角落中,冷冷地观察着一拨一拨前来的人们。 张力微微摇头,也得亏自己这叶天成的身份,若是本尊的身份,压根就进不了这大门。 先前那迎宾文士,看见自己的请柬之时,也是一脸震惊,强烈要求自己坐到最靠主位的地方。 不过自己却拒绝了,本少爷就爱坐角落,关你屁事! 张力一抬头,居然发现了一位老熟人,那吏部侍郎之子戴健。 这哥们也是个标准的二世祖,能混进东林党的圈子,不足为奇。 由于宴席还有一段时间才开始,所以到场东林众人便开始互相拉关系,积累人脉。 张力冷眼看着这些蝇营狗苟的伪君子们,心里不由得直犯恶心。 那戴健仿佛自来熟一般,很快便与众人打成一片自然,他爹是吏部侍郎,谁又敢不给他几分薄面? 既然大伙儿个个都自诩为文士,这话题慢慢地便转移到诗词文章上面去了。 说起诗词,又有谁人敢与张力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相提并论? 一名灰衣文士高声道:‘诸君,近来传得沸沸扬扬的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一词,在下思索良久,却终究有一处思之不得……‘ 戴健本就是个好事之人,虽说先前在徐府被张力打脸,但是现在这场合却没人知道。 戴健见有出风头的机会,笑嘻嘻地道:‘不知刘公子思什么不得啊?听说那作者张力是思英国公府大小姐不得,有感而发才作的词莫非刘公子也思春了?‘ 那刘公子打了个哈哈,尴尬地道:‘让戴公子取笑了,哈哈,哈哈哈在下只是不知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词牌名是什么?‘ 戴健一愣,这事儿自己还没想过,不由得一时语塞。 然而在场众人饱学之士也不少,戴健不知道的,不代表别人不知道。 很快便有一名文士站了出来,面带得意之色,朗声道:‘双调,五十六字,七言八句,上、下片各四句三仄韵此乃《木兰花令》!‘ 戴健一脸笑意,点头道:‘是了,原来是《木兰花令》,李公子真是博学之士呀!‘ 那李公子嘚瑟归嘚瑟,却也不敢拖大,连连道:‘惭愧惭愧。‘ 戴健忽然叹了口气,有些‘忧伤‘地道:‘这《木兰花令》的作者张力,乃是山东举子。唉,咱们江南文风鼎盛之地,没想到在京师却被人打脸,实在令在下汗颜呀!‘ 东林众人,多是江南人士,一听戴健此言,不由得於我心有戚戚焉,一片唉声叹气。 徐静萍强忍住笑意,偷偷看了张力一眼,却见张力面不改色,仿佛堂上众人所说的,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一般。 张力压根儿就没注意堂上众人,他眼睛一直在看大堂北边的一处小雅间。 那雅间垂着珠帘,随风微微摆动,幅度却也不大,至于里面到底什么情形,却是什么也看不到。 张力感觉很奇怪,这东升楼大堂北侧,设置这么一处雅间,是何道理? 观那雅间门洞却也不大,显然也不是吃饭的地方,是做什么用的? 张力正想到此处,却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朵。 ‘诸位在议论那人生若只如初见么?‘ 只见后堂走出一人,那人三旬模样,胡须飘飘,一身青袍官服,补子上绣的乃是鹭鸶! 张力微微点头,青袍,鹭鸶,看官服是六品文官呀! 这人自然便是宴席主人,正六品的翰林院修撰陈于泰了! 第一百九十九章明月多情应笑我一♂ 张力对这陈于泰还是比较熟悉的,这人虽然是东林党人,不过观其一生,并无什么失节之处。 说起陈于泰,自然便不得不提一下写了那‘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吴伟业了。 吴伟业与陈于泰同科科举,陈于泰是首辅周延儒的姻亲,故而考中了状元,而吴伟业只得了榜眼。 说起文才,吴伟业自然是甩陈于泰八条街的; 可是后来吴伟业降了满清,而陈于泰则是隐居不仕。 从这一点来说,张力是要给陈于泰点赞的。 才有个屁用,气节才是正道! 譬如作出那‘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佳句之人,竟然是姓汪,名精卫,也如吴伟业一般,垃圾玩意一个! 张力轻轻摇头,一时间不免有些唏嘘。 陈于泰一出现,众位东林儒生立刻溜须拍马,顷刻间谀词如潮! 陈于泰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挨个与众儒生们寒暄了一圈之后,朗声道:‘刚才大家议论那山东举子张力,本官也是颇为钦佩的。能做出入了马学士法眼之词,显然也是一个有能耐的。‘ 这叫隔空拍马屁,自然比当面拍来得效果更好。 马学士是翰林院长官,也就是陈于泰的上级。 虽然他不在场,不过今日这么多人,肯定会有人将陈于泰说的话传入马学士耳中。 为官之道,陈于泰自然是有所领悟的。 戴健听陈于泰说起张力,心中有些不忿,于是开口道:‘陈修撰,咱们江南文士,难道就没人能做出一首与之匹敌的好词来吗?‘ 这话一出,堂上众人不免有些脸红,立刻窃窃私语起来。 张力眼看众人面露难色,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 今日来此,是为一鸣惊人而已。恐怕那雅间之中,另有高人呀! 张力一直在留意那个雅间,后来看见每隔一刻钟,便有一名小厮从里面出来。手中捧着茶杯。 不多时,那小厮又端着新沏好的茶杯走了进去。 如此已经反复多次,雅间内必然有人,这人好茶,而且好热茶。茶一凉便立刻要换! 雅间里这人,身份恐怕不低啊! 这东升楼是周延儒的产业,旁人谁敢来这摆谱? 再说今日又是前科状元陈于泰设宴,雅间里的人如此折腾,岂不是有些匪夷所思? 想到此处,张力站了起来,上前几步,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在下不才,愿作词一首……‘ 不等张力说完。戴健便跳了出来,打断道:‘陈大人还未作呢,你急什么啊!‘ 戴健仔细打量了张力一番,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他,而且刚才此人也没与众人寒暄,恐怕是个无名之辈罢了。 戴健不由得提高了几分语气,对陈于泰道:‘陈大人,您有麒麟之才,乃是前科状元……‘ 陈于泰脸一沉,打断了戴健:‘诗词终究是小道。恩科在即,各位还需要把心思多放在文章上呀!‘ 张力微微颔首,这陈于泰也算是个明末小名人。不过即使明朝所有人,在诗词一项。恐怕也是要吃纳兰性德尾气的。 让陈于泰做出能与‘人生若只如初见‘匹敌的诗词,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戴健讪讪一笑,显然也知道那张力诗词之才相当逆天,陈大人怕是木有法子匹敌。 一时间有些冷场,刚才张力说愿意作词一首,竟然被众人选择性忽略了。 陈于泰见大伙儿神色黯淡。气氛有些压抑,心里也琢磨着这些人个个背后也都是有家族背景的,不可过于托大。 陈于泰想转移转移大伙儿的注意力,于是开口道:‘我看大家对诗词兴致很高啊,也罢,反正开席还有些时间,我们便来行个诗令。‘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蒙了圈,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溜回了自己先前所坐的角落。 装叉失败,本少爷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是的,灰溜溜的,完全发自内心的。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心中有数的。 后世那些穿越文的文抄公主角们,个个状元之才,满嘴全是后世的经典,然后所有人都围着猪角团团转。 这种作者相当中二,也是不读书的罢了。 不说别的,猪角随便参加一个文会,让你行个酒令,亦或者如现在一般行个诗令,那就只有大眼瞪小眼了。 然而张力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却被戴健敏锐地捕捉到了。 戴健乃是个好出风头之人,一看张力如此狼狈,心里便有了把握。 哈哈,一个不通诗词之人,待会本公子便要好好跟你玩玩.。 徐静萍也有些疑惑,张力的文章自己不知道,诗词绝对是才高八斗啊,怎么打退堂鼓了? 难道是以退为进,待会一鸣惊人? 是了,一定是! 他为人最是低调,真是个低调的好男人啊! 一想到‘好男人‘,徐静萍不由得小脸一红,低下了头。 陈于泰并没有注意张力,思索片刻以后,朗声道:‘今日这诗令便以春字为题,第一人春字在第一字,譬如**一刻值千金;第二人的春字在第二字,以此类推。‘ 陈于泰顿了一顿,接着道:‘以七人为限,本官便来收尾,春字在最后一字。还需六人,你们谁来啊?‘ 戴健一听这题目那是相当简单,自己信手拈来便是,于是第一个抢着道:‘我来第一个!春蚕到死丝方尽!‘ 马上便有第二人接着道:‘新春莫误游人意!‘ 第三人紧紧跟上:‘却疑春色在邻家!‘ 第四人开口道:‘草木知春不久归!‘ 第五人接上了:‘夜雨连明春水声!‘ 下面该第六人了,立刻便有好几人抢着想发言,看来第六字却也不难。 戴健突然朗声道:‘诸位静一静,且听我一言。‘ 陈于泰皱了皱眉头,这人好惹人烦,不过他也知道戴健是吏部侍郎之子,却也不便得罪。 戴健走到张力跟前,笑着道:‘这位兄台,刚才你不是说要作诗作词么?这第六字便由你来吧!‘ 诗令这种小游戏张力并不擅长,毕竟自己是医学出身。并不像这些儒生一般,饱读诗书。 张力有心推辞,却又看不惯戴健那副恶心的嘴脸,于是便沉默不语起来。 其实这诗令讲究的是一个‘快‘字。考得乃是急才。 因为古诗词成千上万,只要这些儒生们细细思索的话,肯定每个人都可以找到答案。 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琢磨,在座儒生谁又心中没有答案呢? 张力依然沉默不语。 堂中众人露出失望之色。之后便有人高声开始吟道: ‘谁家新燕啄春泥!‘ ‘山光物态弄春辉!‘ ‘朝回日日典春衣!‘ ‘小楼一夜听春雨!‘ ‘我言秋日胜春朝!‘ ‘微风细雨送春归!‘ ‘平芜尽处是春山!‘ 戴健看着面无表情的张力,决定来个临门一脚,笑嘻嘻地道:‘桃花依旧笑春风!哈哈,哈哈哈!‘ 戴健那神色,仿佛他是桃花,张力是春风一般‘笑‘呀! 陈于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开口道:‘下面我来接最后一字……‘ ‘陈大人,在下还没接呢!‘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所有人都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 果然,说话之人正是张力! 戴健估摸着都这么长时间了。张力能想出来也不稀奇,鄙夷地道:‘诗令考的乃是急才,这位兄台急才不行呀,都这么长时间了‘ 众人顿时一阵附和之声,显然张力此时再接诗令,已然是落了下乘! 陈于泰也皱眉看了张力一眼,似乎这人有些面熟,一时间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 徐静萍眉头紧蹙,张力啊,张力。要接诗令你就早接啊,现在才接,唉! 张力将众人神色收入眼底,微微一笑。朗声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这第六个春字,大家接了八次,加上前面的五次,一共十三次了!我便来接这第十四字!‘ 这话一落地,众人顿时一阵惊呼! 他的意思是接第十四个‘春‘字! 这是什么套路? 陈于泰思维比较灵活。此时也不禁莞尔一笑,道:‘这位公子是接五言,还是七言呀!也罢,五言七言任你选!‘ 张力摇摇头,淡淡地道:‘既非五言,也非七言!‘ 这话一落地,大堂中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这律诗绝句的,不是五言便是七言,他这么说,到底想干嘛? 难道是词? 正是词!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朗声道: ‘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近来怕说当时事,结遍兰襟。月浅灯深,梦里云归何处寻。‘ 一词念罢,满堂雅雀无声! 张力云淡风轻地走回自己座位,轻飘飘地道:‘你们先前不是说做不出词来与那张力匹敌吗?我这首《采桑子》如何?‘ 哗堂内众人一阵喝彩声! 大家都反应了过来,这位公子原来是在应先前之约! 陈于泰一脸震惊,喃喃地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 ‘好!好词!‘ 陈于泰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此词足以与人生若只如初见相抗衡!没想到我江南文士,竟然也有如此文才!哼哼,本官明日便说与马学士听去!‘ 一时间堂上众人也有些痴了,口口相颂,疯传起来! ‘明月多情应笑我……‘ ‘笑我如今……‘ ‘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第200章差点被这老贼骗过了! 徐静萍看着张力那张略显苍白的叶天成的脸,顷刻间自动脑补成张力本尊那英俊的面容! 泪水夺眶而出,徐静萍只能转过头去。 ‘辜负春心……‘徐静萍轻轻吟道,浑身发起抖来! 他念出这首词的时候,是先看了我一眼,然后才念出来的! 果然,是作给我的…… 呜呜呜……这个骗人眼泪的大坏蛋! 呜呜呜……这个偷走我心肝的大坏蛋! 张力没有留意到背过身去的徐静萍,而是死死盯着那个小雅间! 就在此时,雅间内走出一人,赫然便是先前那个迎宾的文士。 这文士是知道自己身份的,因为请柬上明明白白地写着自己的名字叶天成。 先前一直没见他,原来他在那雅间里。 不过,区区一个迎宾,应该不是正主儿。 果然,那迎宾文士走到张力身前,躬身一揖之后,朗声道:‘能作出如此佳作,果然不愧是老太师之孙!叶公子,元辅老大人请您内室叙话!‘ 张力猛地一惊,元辅?难道是 堂中众人立刻大哗! ‘老太师之孙?‘ ‘莫非是叶太师之孙,叶天成?‘ ‘哎呀呀,姓叶的太师,还能有别人吗?‘ ‘等等,刚才说什么,元辅老大人?!‘ …… 张力瞥了众人一眼,心中暗暗加了几分小心! 是啊,从称呼来看,雅间中之人,正是 当朝首辅,周延儒啊! 张力不由得思绪飞得有些远了,这内阁首辅是个什么概念,自己那是相当清楚的。 就拿大家耳熟能详的抗倭名将戚继光来说吧,这位可是战功彪悍,打得倭奴和北方的蒙古鞑子哭爹叫娘之人。 戚继光活人官居少保可不是死后追封。真正的位列三孤啊! 古时三公指的是正一品的太师、太傅、太保,而稍次一级的便是从一品的三孤少师、少傅、少保! 可是,这么一个位列三孤之千古名将,在万历朝首辅张居正面前。任何书信公文的开头必加上四个字 ‘顶上恩主……‘ 啧啧,这就是大明朝的首辅! 官系统一把手的气场! 原来这‘顶‘字不是网络语言,连戚少保也要拍首辅大人的马屁啊! 张力对着书童打扮的徐静萍微微点头示意,跟着那迎宾文士走入了那个雅间。 张力身后,留下了无比震惊的众位儒生以及陈于泰。 陈于泰喃喃自语道:‘元辅大人专门给我说请了叶公子。我原本一直还在纳闷,怎么不见叶公子上来寒暄,没想到竟然是他!怪不得有些眼熟,怪不得能作出如此好词!啧啧……‘ …… 张力走入了那珠帘背后的雅间,却发现空无一人! 抬眼看去,里面竟然还有一道门,还有一道珠帘! 然而带路的那文士却停下了脚步,小声道:‘叶公子请在此与元辅大人说话,切记不可妄动,失了礼数。‘ 张力一愣。这意思还是不当面见我啊? 草草草,首辅周延儒这架子,委实大得匪夷所思了吧! 张力正皱眉间,只听见那文士走出雅间,在外面高声道:‘陈大人,元辅大人的意思,宴席可以开始了。您带各位举子入席,这里就不要再留人了。‘ 先前那大堂是会客厅,宴席自然是在另外的地方,所以很快陈于泰便带着众人走了个一干二净! 张力心中有些惴惴不安。周延儒支开了所有人,要干什么? 就在张力胡乱猜测之际,里屋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二十载岁月悠悠,回想当年老夫连中两元。又是何等的志得意满?‘ 这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不过张力心中却震撼无比! 自己是知道这位周延儒周大人的,他在万历四十一年的时候,连中会试第一会元,殿试第一状元,一时间风光无限! 周延儒在后世风评不佳。不过想当年他连中两元之际,谁又能说他没有一颗报国之心呢? 然而体制如此,就是一张白纸,进入明末官场这个大染缸,恐怕也是要染得乌漆墨黑的! 沉默良久之后,那个声音又开口了:‘天成,老夫对你的祖父叶太师仰慕已久。当年老夫也是受了他的庇护,才逃过魏阉的打击迫害。老太师当年刚正不阿,以一己之力独撑朝局,老夫却是做不到啊!可悲,可叹!‘ 张力想象过一万种周延儒这个后世所谓奸臣的形象,多半便是戏剧里面那种白脸曹操的形象,然而第一次听他说话,他竟然对着自己这个后生晚辈大发感概?! 一时间,张力不由得升起了一种敬畏之心。 史书上写的,也不见得那么可靠! 张力肃容道:‘元辅大人言重了!‘张力上前两步,对着珠帘躬身一揖,‘后生晚辈叶天成,见过元辅大人!‘ 珠帘背后的周延儒轻轻地‘嗯‘了一声,旋即又不说话了。 与这种权倾天下之人说话,张力的后背嗖嗖地冒着凉气,一丝一毫也不敢大意。 沉默良久之后,周延儒又说话了,这次的声音非常低:‘会试束股藏头见贤思齐,殿试策论是一戎衣天下大定,你好好回去准备。‘ 张力一听这话,差点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这是让自己在会试的八股文‘束股‘部分写藏头诗见贤思齐四字,而殿试的策论直接给自己原题了! 呵呵 踏破铁鞋无觅处呀! 看来这叶向高之孙的身份,太尼玛给力了! 本少爷只能再次呵呵了! 张力连忙再次躬身一揖,应道:‘元辅大人折煞晚辈了!今日晚辈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周延儒赞赏的声音轻飘飘地传了出来:‘他日贤侄高中以后,老夫必定亲自登门祝贺!‘ 顿了一顿,周延儒低声道:‘温次辅想必也会高看贤侄一眼哟……‘ 张力猛地一惊,尼玛 草草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差点被这老贼骗过了! 首辅周延儒与次辅温体仁那是势同水火,骨子里都恨不得扒了对方的皮,周延儒现在是拉拢自己来了。 也罢。叶天成这身份,自然是要紧抱东林党魁周延儒大腿的了。 想到此处,张力忽然提高了语调:‘温体仁名托国相,实为国贼!晚辈与他不共戴天!‘ 内阁成员在明代是可以称之为丞相的。虽无丞相之名,却有丞相之实,故而张力有此一说。 里屋的周延儒哈哈一笑,激赏道:‘果然不愧是叶太师的孙子,孺子可教呀!‘ …… 从东升楼回到晓月山庄以后。徐静萍一直浑浑噩噩的,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张力将她的神情尽数收入眼底,心里也有些失落。 妹子们,你们一人一首词啊,本少爷可是很公平的。 若晨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见‘; 柳如是乃是‘我是人间惆怅客‘; 而静萍小姐么,正是这首‘明月多情应笑我‘…… 此刻,坐在花厅中的张力和徐静萍,默默地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今日与内阁首辅周延儒见面,实在是出乎了自己的预料。 原本自己也就是打算和陈于泰攀攀关系而已,哪知道竟然惊动了背后的周延儒! 从周延儒泄露考题和肆意徇私舞弊看来。大明朝这科举,果真水很深呐! 也罢,现在是乱世,乱世中要成就一番功业,走走捷径也未尝不可。 我不走,别人也一样要走。 想必知道试卷中用藏头诗‘见贤思齐‘之人,肯定不止自己一人! 只是,他日自己高中,静萍妹子如何相对? 想到这里,张力抬头看了徐静萍一眼。 这一看不打紧。却发现徐静萍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呢! ‘张力,明月多情应笑我,是为我所作的吗?‘徐静萍的声音很低,低得她自己都听不太清。 不过在修炼了天耳通的张力听来。自然分外清晰。 ‘是的。‘ ‘谢谢你。‘ ‘不客气。‘ …… 张力找不到话说,徐静萍也同样如此。 两人枯坐良久之后,徐静萍岔开了话题:‘现在看来你高中进士是没有什么问题了,下一步红丸案如何查证,你有什么想法吗?‘ 张力一怔,思忖片刻。道:‘泰昌元年的红丸案,知悉内情者十数年间多以辞世。现在只有当时的礼部尚书孙慎行还活着,恐怕还要从他那里入手。‘ 徐静萍想了想,点头道:‘孙尚书先前被阉党构陷,被罚戍守宁夏。当今天子登基以后,皇上赦免其罪。不过……‘ 张力有些好奇,追问道:‘不过什么?‘ 徐静萍叹了口气,道:‘按理说孙尚书应该在老家养老,可是我们日月阁收到的情报却并非如此!‘ ‘什么?‘张力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徐静萍。 徐静萍紧蹙眉头,小声地道:‘孙尚书并不在老家,他的家人对他行踪讳莫如深。‘ 顿了一顿,徐静萍接着道:‘我们加大侦查力度之后,最终得知孙尚书是被朝中一位高官派来的人带走了具体这位高官是谁,却是连他家人也不知道!‘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默良久之后,淡淡地道:‘恐怕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这红丸案么,恐怕如我们一般想探知真相的人不多,想拿它来翻案打击对手的人却很多哟!‘ 第201章鬼尊 晓月山庄,地下密室。 张力看着眼前的‘叶天成‘,不由得眼前一亮! ‘萍儿,你怎么做到的?‘ ‘嘻嘻……‘ 张力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往上看了一遍,最后眼光停在了‘叶天成‘的脚上。 那是一双厚厚的鹿皮靴子,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若有所思地道:‘若是你不会变戏法的话,我想,窍门就是这双鞋子了。‘ 带着叶天成面具的萍儿一声惊呼:‘你……你怎么知道?‘ 张力笑而不语,尼玛后世那种内增高的鞋子,本少爷见多了! 是的,张力和‘叶天成‘都必须参加恩科考试,而且以后恐怕还有很多对手戏的场面,‘叶天成‘的替身,是必须有的 静萍小姐自告奋勇地来扮这个替身! 从身材来说,静萍小姐比若晨和柳如是都要高一些,不过与张力相比,还是差了个十公分左右。 十公分么,静萍小姐通过一双靴子,便轻松搞定了! 张力皱眉道:‘萍儿,你的声音那么好听,却要用变声之术学叶天成说话,实在是暴殄天物!‘ 徐静萍小脸一红:‘是吗?比你那若晨小姐的声音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呃,这个嘛……对了,会试的文章你可背熟了?‘ 眼见张力不接这个话茬,徐静萍心里有些失望,叹了口气之后,点头道:‘当然背熟了。这次的文章是我们日月阁找了前朝致仕官员写的呢,一篇八股文一千两银子!‘ 张力咂舌道:‘我看见了五十多篇八股文啊!‘ 徐静萍得意一笑,道:‘一篇文章我们只选取几句而已,最终凑了两篇出来,这样方可保万无一失。‘ 徐静萍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你用一篇,我用一篇。‘ 顿了一顿,徐静萍又道:‘殿试的那题目。却不方便找京城的人了,我已经飞鸽传书,找南方分舵的人去请人解答了。‘ 张力点点头,距离殿试开考的时间还早得很。时间上很充裕。 如此一来,这次恩科,自己和自己的分身‘叶天成‘,想不中都不可能啊! …… 恩科会试之期,终于来临。 举子们穿着又宽又大的白布直裰。在六月的酷暑骄阳下排着队,等着进考场。 张力和徐静萍也在队伍里,两人并没有排在一起,而是间隔了四五人。 张力不免有些好奇,以前常说说科举考试怎么样怎么样的,可这古代科举考试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便要亲身经历一回。 没参加过科举考试,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众么? 就在张力等候进场的时候,考场内已经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贡院二门内搜检时,查出了两名夹带作弊的举子。 其中一个事先请人写了好几百篇文章。各种题目都有,然后用蝇头小楷写在极薄的金箔纸上,卷摺成很小的纸头。有的塞在笔管里,有的藏在镂空的砚台底下,显然打算到时拿出来照抄; 另一人更巧妙,把事先准备好的文章用药汁写在青布衣袄上,外面抹一层青泥,只要把泥一擦掉,字迹就立刻显现出来。 这两个手段都不可谓不高,也不知怎的。竟然被发现了。 结果这两人被剥掉衣帽,戴着枷立在贡院门口示众。 这一下,可把场外的举子们轰动了。 那些身上不干净的都害怕了起来,登时便散掉了一二百号人…… 张力不由得远远地望了一脸镇定之色的徐静萍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唉,他们这些人呀,还是太low了…… 这种夹带的小手段,本少爷不屑为之,不屑为之呀! 忽然,张力听见站立在大门处的提调官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高立刻应了一声,提着考篮和辅卷,走到了检查处。 那检查官查了一番,并无什么不妥,于是让张力解开衣服,脱下鞋袜,用手提着,然后到贡院二门的栅栏领取试卷。 张力走到二门处排队领卷的时候,有些紧张地看着那检查官。 静萍小姐怎么办? 让她脱衣服? 脱鞋袜? 这尼玛…… 不过很快张力发现自己想多了,‘叶天成‘压根就没有经过检查处,而是由那天东升楼那个迎宾文士,直接从侧门领了进来! 草草草,我要当叶天成啊,我不当张力了!!! 这尼玛赤果果地打本少爷本尊的脸,真真是鼻青脸肿呀! 张力腹诽归腹诽,不过还是得按照程序来。 领取试卷之后,张力远远地看见徐静萍已经被人带入了考场,而自己,却还要再接受一次检查! 本少爷只能呵呵了! 两名衙役走了过来,命令自己再一次将身上仅有的衣服脱掉,只剩一条小裤衩。 不但衣服详细检查,连文具也都经过敲打查验,就连考篮里带的糕点饼子也用刀切开来瞧一瞧。 张力眼瞅着其他考生也没有如此折腾的,心中怒火嗖嗖地往上蹿! 肯定是吴三桂那王八蛋专门找人针对自己,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下手的风险太大的话,吴三桂绝对敢让人弄个纸条什么的出来! 好不容易才检查完毕放行,张力走进了贡院龙门。 张力看了看试卷上的座位编号,不由得暗骂了几句:‘黄‘字二百五十号…… 吴二公子难道在明代就知道二百五不吉利么? 真真是匪夷所思,呃,应该是巧合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吴三桂,考试号舍以‘天地玄黄‘命名,每一字后面有二百五十个房间,张力是在最后一字的最后一房。 张力苦笑一声,看来吴大将军真是手眼通天,将自己弄到最后一间考室。 难不成他以为这样的话,本少爷便是最后一名? 呵呵,小子。你太年轻了! 张力闲庭信步地走到‘黄‘字最后一间号舍,安顿了下来。 毕竟是从未经历过的科举考试,张力不由得对考场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号舍只有三尺宽。深度也只有四尺,每个举子住一间。为了方便监视,故意建成有顶无门,也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放油灯的小壁龛。两边墙上各有两行突出的砖托。 至于桌子和床,其实只是两块可以合并的木板。要答卷时,把木板分开,在上下两层砖托上各放一块,就成了桌子和椅子。睡觉时,两块并排放在下面那两道砖托上,就成了床。 因为地方很狭小,举子们只好屈膝而卧,加上没有门,只能临时挂一张油帘。碰上刮风下雨。景况估计就十分狼狈了。 张力摇摇头,走进了自己的号舍,现在正逢酷暑时节,简直同坐在蒸笼了差不多! 张力正腹诽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一名衙役高声道:‘各位举人老爷,马上便要鸣炮封门,大伙儿没讨要开水的,快点打开水啊!‘ 张力一愣,低头一看号舍,果然放着一个水壶。于是便走出号舍找那衙役打了一大壶开水过来…… 张力泡了一杯茶,狼吞虎咽地塞了两块点心,就开始动手磨墨。 就在此时,号栅已经关上。四下里变得静悄悄的,再也看不见举子们走动。 就连监考官员那威严的咳嗽声和脚步声也暂时听不见了,整个考场呈现出一派严肃的呃、不安的气氛,就像是一个马上就要展开生死搏杀的战场一般。 ‘轰!轰!轰!‘封门的号炮响了起来! 张力拆开试卷一看,果然题目与自己先前看的一般无二。 当初答应英国公婚约以后,自己就带着高元良夜探礼部衙门。 一连找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找到了试卷所在。 不过一般人是不可能拆开看的,存放试卷的地方全是铁箱子,由大大的铜锁锁得牢牢实实! 然则,对于修炼天眼之术的自己来说,这叫事?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上说,滥用天眼之术,恐有不测之祸。 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为了若晨,即使死了,也要看上一看。 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看试卷的话,自己考中进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终自己还是透视了试卷,然而却害了三天针眼,整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想必天眼之术的限制,主要还是限制那啥啥,透视胸部下身的话,必然被扁鹊大叔所不齿,一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得亏创立天眼之术的扁鹊大叔那年代,还不流行科举,没人想着在春秋时代去偷看试题…… 试题自己看过了,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又从周延儒那里得到了答卷的记号。 再加上萍儿又找人做好了答案,只需要自己背熟即可 这尼玛想不考中都很难呀! 不过却也有一桩难事,实在是让自己左右为难。 必须在这劳什子号舍中枯坐一天,最早明儿个才能交卷呢! 考试时间是两天,自己半个时辰就交卷的话,那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这种风头还是不要出为好,本少爷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所有考生都在奋笔疾书之际,‘黄‘字第二百五十号号舍里的张力,正辗转反侧,想睡个觉也睡不着。 真是愁人,这鬼天气,热死人不偿命是吧?! 崇祯五年的恩科会试考场,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一代‘科场睡仙‘张力,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床板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第201章鬼尊 晓月山庄,地下密室。 张力看着眼前的‘叶天成‘,不由得眼前一亮! ‘萍儿,你怎么做到的?‘ ‘嘻嘻……‘ 张力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往上看了一遍,最后眼光停在了‘叶天成‘的脚上。 那是一双厚厚的鹿皮靴子,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若有所思地道:‘若是你不会变戏法的话,我想,窍门就是这双鞋子了。‘ 带着叶天成面具的萍儿一声惊呼:‘你……你怎么知道?‘ 张力笑而不语,尼玛后世那种内增高的鞋子,本少爷见多了! 是的,张力和‘叶天成‘都必须参加恩科考试,而且以后恐怕还有很多对手戏的场面,‘叶天成‘的替身,是必须有的 静萍小姐自告奋勇地来扮这个替身! 从身材来说,静萍小姐比若晨和柳如是都要高一些,不过与张力相比,还是差了个十公分左右。 十公分么,静萍小姐通过一双靴子,便轻松搞定了! 张力皱眉道:‘萍儿,你的声音那么好听,却要用变声之术学叶天成说话,实在是暴殄天物!‘ 徐静萍小脸一红:‘是吗?比你那若晨小姐的声音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呃,这个嘛……对了,会试的文章你可背熟了?‘ 眼见张力不接这个话茬,徐静萍心里有些失望,叹了口气之后,点头道:‘当然背熟了。这次的文章是我们日月阁找了前朝致仕官员写的呢,一篇八股文一千两银子!‘ 张力咂舌道:‘我看见了五十多篇八股文啊!‘ 徐静萍得意一笑,道:‘一篇文章我们只选取几句而已,最终凑了两篇出来,这样方可保万无一失。‘ 徐静萍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你用一篇,我用一篇。‘ 顿了一顿,徐静萍又道:‘殿试的那题目。却不方便找京城的人了,我已经飞鸽传书,找南方分舵的人去请人解答了。‘ 张力点点头,距离殿试开考的时间还早得很。时间上很充裕。 如此一来,这次恩科,自己和自己的分身‘叶天成‘,想不中都不可能啊! …… 恩科会试之期,终于来临。 举子们穿着又宽又大的白布直裰。在六月的酷暑骄阳下排着队,等着进考场。 张力和徐静萍也在队伍里,两人并没有排在一起,而是间隔了四五人。 张力不免有些好奇,以前常说说科举考试怎么样怎么样的,可这古代科举考试到底是怎么回事,今天便要亲身经历一回。 没参加过科举考试,好意思说自己是穿越众么? 就在张力等候进场的时候,考场内已经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件。 贡院二门内搜检时,查出了两名夹带作弊的举子。 其中一个事先请人写了好几百篇文章。各种题目都有,然后用蝇头小楷写在极薄的金箔纸上,卷摺成很小的纸头。有的塞在笔管里,有的藏在镂空的砚台底下,显然打算到时拿出来照抄; 另一人更巧妙,把事先准备好的文章用药汁写在青布衣袄上,外面抹一层青泥,只要把泥一擦掉,字迹就立刻显现出来。 这两个手段都不可谓不高,也不知怎的。竟然被发现了。 结果这两人被剥掉衣帽,戴着枷立在贡院门口示众。 这一下,可把场外的举子们轰动了。 那些身上不干净的都害怕了起来,登时便散掉了一二百号人…… 张力不由得远远地望了一脸镇定之色的徐静萍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唉,他们这些人呀,还是太low了…… 这种夹带的小手段,本少爷不屑为之,不屑为之呀! 忽然,张力听见站立在大门处的提调官点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高立刻应了一声,提着考篮和辅卷,走到了检查处。 那检查官查了一番,并无什么不妥,于是让张力解开衣服,脱下鞋袜,用手提着,然后到贡院二门的栅栏领取试卷。 张力走到二门处排队领卷的时候,有些紧张地看着那检查官。 静萍小姐怎么办? 让她脱衣服? 脱鞋袜? 这尼玛…… 不过很快张力发现自己想多了,‘叶天成‘压根就没有经过检查处,而是由那天东升楼那个迎宾文士,直接从侧门领了进来! 草草草,我要当叶天成啊,我不当张力了!!! 这尼玛赤果果地打本少爷本尊的脸,真真是鼻青脸肿呀! 张力腹诽归腹诽,不过还是得按照程序来。 领取试卷之后,张力远远地看见徐静萍已经被人带入了考场,而自己,却还要再接受一次检查! 本少爷只能呵呵了! 两名衙役走了过来,命令自己再一次将身上仅有的衣服脱掉,只剩一条小裤衩。 不但衣服详细检查,连文具也都经过敲打查验,就连考篮里带的糕点饼子也用刀切开来瞧一瞧。 张力眼瞅着其他考生也没有如此折腾的,心中怒火嗖嗖地往上蹿! 肯定是吴三桂那王八蛋专门找人针对自己,若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栽赃下手的风险太大的话,吴三桂绝对敢让人弄个纸条什么的出来! 好不容易才检查完毕放行,张力走进了贡院龙门。 张力看了看试卷上的座位编号,不由得暗骂了几句:‘黄‘字二百五十号…… 吴二公子难道在明代就知道二百五不吉利么? 真真是匪夷所思,呃,应该是巧合吧。 其实这也怪不得吴三桂,考试号舍以‘天地玄黄‘命名,每一字后面有二百五十个房间,张力是在最后一字的最后一房。 张力苦笑一声,看来吴大将军真是手眼通天,将自己弄到最后一间考室。 难不成他以为这样的话,本少爷便是最后一名? 呵呵,小子。你太年轻了! 张力闲庭信步地走到‘黄‘字最后一间号舍,安顿了下来。 毕竟是从未经历过的科举考试,张力不由得对考场有些好奇,便多看了两眼。 原来这号舍只有三尺宽。深度也只有四尺,每个举子住一间。为了方便监视,故意建成有顶无门,也没有窗户,只有一个放油灯的小壁龛。两边墙上各有两行突出的砖托。 至于桌子和床,其实只是两块可以合并的木板。要答卷时,把木板分开,在上下两层砖托上各放一块,就成了桌子和椅子。睡觉时,两块并排放在下面那两道砖托上,就成了床。 因为地方很狭小,举子们只好屈膝而卧,加上没有门,只能临时挂一张油帘。碰上刮风下雨。景况估计就十分狼狈了。 张力摇摇头,走进了自己的号舍,现在正逢酷暑时节,简直同坐在蒸笼了差不多! 张力正腹诽之际,忽然听到外面一名衙役高声道:‘各位举人老爷,马上便要鸣炮封门,大伙儿没讨要开水的,快点打开水啊!‘ 张力一愣,低头一看号舍,果然放着一个水壶。于是便走出号舍找那衙役打了一大壶开水过来…… 张力泡了一杯茶,狼吞虎咽地塞了两块点心,就开始动手磨墨。 就在此时,号栅已经关上。四下里变得静悄悄的,再也看不见举子们走动。 就连监考官员那威严的咳嗽声和脚步声也暂时听不见了,整个考场呈现出一派严肃的呃、不安的气氛,就像是一个马上就要展开生死搏杀的战场一般。 ‘轰!轰!轰!‘封门的号炮响了起来! 张力拆开试卷一看,果然题目与自己先前看的一般无二。 当初答应英国公婚约以后,自己就带着高元良夜探礼部衙门。 一连找了好几天之后。终于找到了试卷所在。 不过一般人是不可能拆开看的,存放试卷的地方全是铁箱子,由大大的铜锁锁得牢牢实实! 然则,对于修炼天眼之术的自己来说,这叫事?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上说,滥用天眼之术,恐有不测之祸。 自己当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为了若晨,即使死了,也要看上一看。 因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不看试卷的话,自己考中进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最终自己还是透视了试卷,然而却害了三天针眼,整个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想必天眼之术的限制,主要还是限制那啥啥,透视胸部下身的话,必然被扁鹊大叔所不齿,一定会七窍流血而亡! 得亏创立天眼之术的扁鹊大叔那年代,还不流行科举,没人想着在春秋时代去偷看试题…… 试题自己看过了,后来因缘巧合之下,又从周延儒那里得到了答卷的记号。 再加上萍儿又找人做好了答案,只需要自己背熟即可 这尼玛想不考中都很难呀! 不过却也有一桩难事,实在是让自己左右为难。 必须在这劳什子号舍中枯坐一天,最早明儿个才能交卷呢! 考试时间是两天,自己半个时辰就交卷的话,那岂不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这种风头还是不要出为好,本少爷要低调,低调,再低调…… 所有考生都在奋笔疾书之际,‘黄‘字第二百五十号号舍里的张力,正辗转反侧,想睡个觉也睡不着。 真是愁人,这鬼天气,热死人不偿命是吧?! 崇祯五年的恩科会试考场,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一代‘科场睡仙‘张力,就这么百无聊赖地在床板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 第203章鬼尊之怒一♂ 恩科开考这一天最火爆的消息,乃是 失踪近一月之久的张力,竟然出现在了考试现场贡院! 张力进考场了! 若晨收到了消息…… 吴三桂收到了消息…… 而鬼尊大人,自然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 紫禁城出东华门以东,第一个衙门便是光禄寺。 光禄寺的西北,则是人人闻之色变的东厂衙门! 东厂,即东缉事厂,但凡知道点历史的,都知道它是什么衙门,在此也不便赘述。 现在提督东厂的‘厂公‘,乃是大太监王德化。 一般来说,厂公是宦官中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第二号人物。 通常以司礼监秉笔太监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担任,其官衔全称为‘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简称‘提督东厂‘。 王德化公公五十多岁,面白无须,着一身玄色织金丝锦袍,此刻正躬身立于一间书房之中。 而在他站立之处的上首,鬼尊正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在东厂衙门,鬼尊并不需要搞什么地下密室,这里又有谁敢窥探? 只是鬼尊的脸上,依然带着那个青面獠牙的面具罢了。 王公公低眉顺目,扯着公鸭嗓子道:‘鬼尊大人,咱家下面的儿郎来报,那张力突然出现在贡院,已经进入科场了。‘ 鬼尊转过头来,轻飘飘地问了一句:‘他从何处来?‘ 王公公头埋得更深,语调更加谦恭:‘启禀鬼尊大人,番子来报,张力是从左安门进城的。咱家想他必然是来自左安门之外那个方向。‘ 卢沟桥正是在左安门外西南方向,东厂番子查到左安门也不奇怪。 王公公此时心里加着几分小心,即使在崇祯皇帝面前自己也不至于如此,可是鬼尊不一样啊! 他是比皇上还要可怕百倍的人物! 皇上杀人,不过砍头罢了。 而鬼尊一怒,那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呃,不,毛骨悚然! 自己这东厂自不用说,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太医院张院使,济世医社李医卿,这三人肯定也都是鬼尊所控制之人。 鬼尊控制的外臣和武将也有不少,具体都有些谁,自己也不敢打听。 其他人或许不知道。前任厂公刘太监怎么死的,自己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个冬日的下午,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自己收到消息,不想受鬼尊控制的厂公刘太监突然病危。 等到自己前往刘太监家探望之时,登时吓得三魂七魄全数丢光自己一连三天,只敢喝水,不敢吃饭。 自己去时,刘太监已经气绝而亡。 刘太监的七窍是的,七个窍爬着蜈蚣、蛊虫、蜘蛛、小蛇、蝎子…… 特别是那个地方。居然爬着一群大蛊虫,啃食得相当开心,也不顾那恶臭! 呃,尼玛不想了,太恶心了! 这些毒虫们由内及外,将刘太监的七窍啃噬出一个个大洞! 听伺候刘太监的小内侍说,刘太监第一天犯病,耳朵剧痛,然后爬出一只遍体通红的大蜈蚣…… 第二天…… 第三天…… 足足受了五天毒虫啃噬之苦,刘太监才咽了气。 他死之前。已经说不出话了,因为嘴巴已经被毒蜘蛛结了好几道蛛网! 刘太监弄破手指头,在床榻上写了三个血字惨!惨!!惨!!!…… 王公公看了鬼尊一眼,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鬼尊淡淡地道:‘骆养性那边的锦衣卫探子。远不如你手下的东厂番子精明,你给我将那张力死死盯住。‘ 王公公连声应诺:‘谨遵鬼尊大人之命。鬼尊大人,要不要……‘ 王公公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鬼尊摇摇头,冷冷地道:‘只盯梢,不可妄动。以后他每日的行踪,你都要汇报到我这里来!‘ ‘是!‘ …… 吴三桂此刻正在家中。看着昏迷不醒的弟弟吴三柏,恨得牙痒痒的。 今日突然收到消息,那张力竟然出现在了贡院考场,自己已经第一时间派人给监考官打招呼了。 可惜终究有些措手不及,来不及准备栽赃陷害的物事,何况又是众目睽睽之下,也只能刁难一番就作罢了! 这小子竟然敢跑出来参加恩科考试? 这是什么套路? 怎么和自己预测的不一样? 他不是金蝉脱壳么? 吴三桂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个履历全是行医治病的张力,居然敢参加科举考试! 莫非这小子走了徐光启的门路? 不可能! 以自己所知,徐光启那个老学究,还不至于徇私舞弊。更何况出题阅卷的人,也不是徐大人。 这就奇怪了! 思索良久之后,吴三桂换了一身青衣小帽,径直从吴府走了出来. 他脚步走得甚是匆忙,甚至连跟班都没来得及叫上! 安化庵中,灵儿姑娘正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张力赴考的情景。 因为今天是恩科的考期,若晨一大早就让灵儿去贡院守着,果然看到了张力的身影。 不过灵儿只能在远处看看,可没有办法接近贡院。 虽说从灵儿处并没有听到什么‘干货‘,不过只要张力出现了,若晨便长舒了一口气! 说完张力之后,灵儿轻轻地为小姐摇着执扇,若晨的思绪又飘远了。 果然张力准时出现在贡院了呢,看来他一定是胸有成竹了。 反正只要能考中进士,哪怕最后一名,那也行啊! 若晨努力地想说服自己,张力一定能考中,一定能考中 可是不知为何,一颗悬着的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为期两天的会试,终于结束了。 张力并没有提前交卷,而是磨磨蹭蹭地作了最后一批交卷之人。 演戏演全套。毕竟最终结果还没下来,任何一步都不可走错。 能不出风头的时候,还是不要出风头为好,他日待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才是本少爷嘚瑟的时候! 走出贡院大门,张力恍如隔世一般,深深地回头看了那大门一眼。 张力有些感概,轻轻吟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曾几何时。自己为获得了一个小小的济世医士的职位,便发出这一些豪言壮语。 然而如今看来,果真当初还是太年轻了。 区区一个济世医士,在如今的自己看来,简直连狗屁都不是! 可是谁又能知道,明年的今日,自己是否又会自嘲,当初考完科举的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呢? 张力此刻全然没有什么豪情壮志,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勉之,勉之! 贡院大门之外,刚刚伤愈的高元良一声高呼:‘少爷!‘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张力立刻收敛住了思绪,微笑着向高元良走去。 宋秀娘也在高元良身边,张力想起老军地事件,母亲和老高差点因为自己而丧命,不由得眼圈一红,跪在母亲身前:‘母亲,孩儿不孝……‘ 宋秀娘并不知道张力身上的那些秘密。此刻有些措手不及,连忙扶起了儿子,流着泪道:‘我儿快起来,果真出息了呢!我明日去给你死去的爹烧点纸。告诉他力儿都参见会试了……‘ 张力点点头,站起身之后,又转头看了高元良一眼,笑着道:‘元良,你的伤好些了吗?‘ 高元良本来就疑心老军地之事是少爷最后出来救的场,因为自己和孑然伤口的处理。与一般郎中的手法并不一样! 所以高元良听到张力这句问候的话,心中哪还有不明白的? 只是少爷不明言的话,难道有什么苦衷? 高元良眼中噙着泪水,低声道:‘谢谢少爷救命之恩!‘ 张力轻轻摇头,拍了拍高元良的肩膀,微笑道:‘自己人,说什么呢!走,喝酒去!红庙酒楼本少爷包场,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 若说张力的性子,一般人还真琢磨不透。 如果一定要说也有人能琢磨到一些的话,那么若晨绝对算为数不多的寥寥数人之一。 先前若晨曾经抱怨过,以张力那种性子,就算是爬狗洞,也会来安化庵见自己…… 安化庵的墙头并不高,所以张力自然也就不需要爬狗洞了。 待庵中的尼姑们作完晚课以后,寺庙中大多数人也就熄灯休息了。 若晨一个人躺在厢房之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今天张力没有来找自己,应该是考试很辛苦,而且他也很久没见他母亲了,也不能怪他。 可是自己的心,为什么就那么疼呢? 先前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此算来,从纳彩之期到今天,又有几十年了! 张力,你这个狠心的人儿! 若晨正气苦间,忽然听见了极细微的一声敲门声! 若晨一下子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穿好了衣服,走到房门前。 有些紧张,有些期待,还有一丝害怕,毕竟深更半夜的,到底是谁? 若晨屏住呼吸,没有说话,也没有开门。 外面的人听到了屋内的动静,也听到了若晨的脚步声,于是轻轻地道:‘是我!‘ 听到这熟悉的,同时又让人心碎的声音,若晨闪电般地打开了房门! ‘你来了!‘ ‘你不想我来吗?‘ ‘这些天你为什么不来?!‘ ‘呃,我进屋解释元良,你藏到暗处盯着些,别让人进来打扰!‘ 第204章若晨这是海誓,自己又该如何山盟? 烛火摇摇,对影四人。 两人两影,俱皆无言。 沉默良久之后,张力看着赌气不说话的若晨,叹了口气:‘若晨,我错了。‘ 若晨本来憋着一肚子的火,此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哼,你还有自知自明?你说,哪错了?‘ 张力咽了一口口水,撇着嘴小声道:‘我不该消失这么久……‘ ‘呜呜呜‘若晨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捶打着张力的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你可知道,你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有多么担心你?!‘ ‘你可知道,这二十六个日日夜夜,我是怎么过来的?!‘ ‘你可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以泪洗面?!‘ ‘你可知道,无数次午夜梦回,我都梦见你被那吴三桂五花大绑,一箭穿心……‘ 若晨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实在哭不动了,才一抽一抽地收住了哭声。 张力无言以对,轻轻摇了摇头:老天爷,你告诉我,现在能说什么? 张力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轻轻地道:‘若晨,是我不好。‘ 若晨眼圈又红了,看了张力一眼,咬牙道:‘说吧,这些天,你去哪儿了?‘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欲言又止。 若晨浑身发起抖来,幅度越来越大,到了最后,失声道:‘柳如是来了?‘ ‘啊?‘张力一声惊呼,刚想追问如是妹子怎么到了若晨这里,忽然意识到不对! 若晨妹子这是疑问句啊,她这是 唉,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啊! 本少爷也是醉了! 张力摇摇头,道:‘如是妹子生死未卜,我没有见到她!‘ 若晨瞪大了双眼,死死盯住张力的眼睛,似乎要看穿他的内心。 张力无比诚恳地道:‘若晨。你误会了。我这段时间消失,却是因为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若晨蹙了蹙眉头,疑惑地看着张力。 张力摸了摸鼻子,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若晨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深了。 张力看了若晨一眼。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不想让你牵涉其中。但是,请你相信我,这是为了你好。‘ ‘说。‘ ‘这件事凶险之极!‘ ‘说!‘ ‘知道了恐怕有性命之忧!‘ ‘说!!!‘ …… 看着表情坚定的若晨,张力咬咬牙。道:‘我不能说!‘ 若晨的眼睛变得深邃起来,一字一句地道:‘看着我的眼睛,重复一遍。‘ 张力看着若晨的眼睛,缓缓地道:‘我真的不能说。‘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哀怨地道:‘有苦衷?‘ ‘是!‘ ‘关于科举?‘ ‘……‘ ‘关于女人?‘ ‘不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 若晨微微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关于女人的秘密,自己什么都可以忍…… 若晨低下头去,脸色有些黯淡。 张力看得心里一疼。登时便想将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可是 还是忍住了! 红丸案! 师父临终之时交待自己,要查探这红丸案。 红丸案是什么案子? 皇帝蹊跷死亡的案子! 查探这种案子,分分钟多一个人知道,多十分危险。 不管对自己,还是对若晨,都是如此! 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良久之后,若晨自嘲道:‘先前你不在的时候,我将自己比作蒲苇。将你比作磐石!‘ 张力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若晨小脸一红,低声道:‘是啊!‘ 张力微微一笑,摇头道:‘《孔雀东南飞》啊?结局可不怎么好哦!‘ 一听这话。若晨有些急了,连忙道:‘我们可不一样!‘ 顿了一顿,若晨岔开了话题:‘今天你考得怎么样?‘ 张力点点头,道:‘考得很好,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若晨微微颔首,便不再追问。 张力想说点什么。譬如自己科举一条龙全搞定之类的话,却终究有些说不出口。 唉,本少爷这形象呀,说出来可就全毁了! 忽然若晨又开口了:‘今科你若考不中,带我走,好吗?‘ 张力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地看着若晨。 若晨低着头,神情有些忸怩,好半天才道:‘你能考中自然是最好,若是考不中,我跟你走。‘ 顿了一顿,若晨接着道:‘就算从此做个山野村姑,我也愿意!‘ 张力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情不自禁地握住了若晨的柔荑小手,缓缓地道:‘在一起。‘ 若晨一愣:‘在一起?‘ 张力重重地点了点头,道:‘我们永远在一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 若晨也点点头,一时间又沉默起来。 此刻无声胜有声,古人诚不我欺! 良久之后,若晨轻轻吟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张力听得肝肠寸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而下! 这首汉乐府《上邪》,熟悉古文诗词的张力又岂会不知? 若晨这是海誓,自己又该如何山盟? 烛火摇曳之间,若晨粉红粉红的小脸映照其间,樱桃小口欲言又止,似乎在等待着张力的回应! 做出‘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张力,又该如何回应若晨的海誓! 很快,轻扬的歌声轻轻哼了起来: ‘当山峰没有棱角的时候, 当河水不再流, 当时间停住,日夜不分, 当天地万物化为虚有。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手, 不能和你分手, 你的温柔是我今生最大的守候。 …… 当太阳不再上升的时候。 当地球不再转动。 当春夏秋冬不再变化, 当花草树木全部凋残, 我还是不能和你分散, 不能和你分散。 你的笑容是我今生最大的眷恋……‘ 张力轻轻地哼唱着这首后世经典的绝世情歌,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 若晨听得如痴如醉,张力自己也流泪满面! 到了最后,若晨将头埋在张力的怀中,身子发起抖来! 一曲唱罢。两人紧紧相拥! 时间可以停止,但是燃烧的蜡烛却不行。 直到烛火晃动,蜡烛快要燃尽,若晨才轻轻松开张力的怀抱。 重新换上一根蜡烛之后,若晨小声道:‘我在这里,等你来迎娶我。‘ ‘嗯。‘ 想了一想,张力决定还是要说一些事情,否则自己分身叶天成的话,几天不见踪影也是常事。 自己也不可能每次都提前告诉若晨,故而此事必须说给若晨知晓。 张力沉吟片刻。道:‘若晨,我说过,我师父叫做天医子。‘ 若晨小嘴一嘟:‘知道,如是妹妹的外公么?‘ ‘呃,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师父临终之前,交待了我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照顾你的如是妹妹么?我当然知道了!‘ ‘呃你别想歪了,你怎么老是想歪?‘ ‘呵呵‘ 张力揉了揉眉头,这陷入情网的女人啊,又岂有理智可言? 张力叹了口气:‘是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系到……呃。反正关系甚大,也非常凶险。不过既然是师父的遗愿,我当初也答应师父了,所以就一定要帮他探查这个秘密。‘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显然张力说的这件事,并不是儿女私情! 若晨有些担心地道:‘很危险?‘ 张力点点头:‘是的。‘ 若晨思索片刻,道:‘君子重然诺。你既然答应了你师父,那便要做到才好。‘ 张力顿时来了精神,若晨小姐真是知心人儿啊! 张力点头道:‘李太白有言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市井侠客都知道信义之事,我又岂会不知?‘ 顿了一顿,张力思考了一下措辞之后,接着道:‘由于这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又比较危险,所以我有的时候会乔装去打探一些事情。这样一来的话,有时候会消失个十天半个月的……‘ 若晨看着张力的眼睛,半晌之后,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片刻之后,若晨一字一句地道:‘君勿违今日之誓!‘ 张力郑重地点点头:‘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卿绝!‘ …… 会试结束以后这几天,张力除了天天晚上在高元良的带领下,爬那安化庵的墙头,与若晨相会之外,白天则是更多的时候陪在母亲宋秀娘的身边。 这一年来,老母亲一直没有自己的消息,天天担惊受怕,头发已经全白了。 张力习惯了老母亲的絮絮叨叨,每日什么都不干,只是陪母亲说说话儿。 遇到天气不那么炎热的时候,张力便带着母亲到北京城中四处闲逛,那些景点儿也都逛了个遍。 什么太液睛波啦,道陵夕照啦,蓟门烟树啦,居庸叠翠啦,玉泉垂虹啦,卢沟晓月啦,一个也不能少! 老太太出身山沟沟里,又哪曾见过这等美景,这些天实在是玩得很尽兴! 不过,对若晨说的那些事情,也同样需要对老太太和高元良提前打打预防针。 张力最终找了个理由,说是国公府有一些不便说的秘密,若晨拜托自己暗中查访,这才算是自圆其说。 不过高元良有些不高兴了,少爷居然不信任自己 可是张力又胡扯说那秘密是女眷的事情,高元良立刻便恍然大悟,不再追问了…… 第205章知君何事泪纵横 安子再一次劝道:‘柳姑娘,你说过,少爷在北京城等着咱们呢……快喝药吧,不管怎样,咱们也必须见到少爷啊!‘ 柳如是再一次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喝下了汤药。 安子将药碗收了,开口道:‘柳姑娘,那二十两银子作为车马费可不能动了。我去城里搬砖,晚点回来,你好好歇息着。‘ 顿了一顿,安子故作眉飞色舞状地道:‘柳姑娘且安心,我打听到城里有个秀才老爷在建一处园子,招收不少搬砖石的短工哩!一车砖给一百文钱,够咱们两间房一日的房钱了,我得多去搬几车才是!‘ 不等柳如是说话,安子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安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柳如是情不自禁地又流下了泪水。 有什么样的跟班,就有什么样的少爷! 安子如此重情重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果然,还是少爷教诲得好啊! 前些天听安子闲聊时说起,接收那些流民小孩子的时候,少爷教诲他,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少爷真真是个好男人! 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啊! ‘咳咳咳咳……‘柳如是用手轻轻捂住嘴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摊开小手一看,手掌上赫然出现了斑斑血迹! 唉,我终究是见不到少爷了!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却物是人非 还记得初次见到少爷,自己便被人踢成了内伤。 若没有少爷,恐怕我已经被那抢包裹的歹人害死了吧? 那时候素不相识,少爷竟然将自己捡了回来。 自己以为少爷对自己图谋不轨,处处刁难于他!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气恼,而是对自己精心呵护…… 还记得在那个山洞之中,那个黑衣杀手要非礼自己的时候,少爷。少爷竟然以命相争! 他不要命,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呜呜呜……‘柳如是又开始抽泣起来。 哭了好半晌,眼泪已经哭干,眼睛中传来阵阵刺痛感! 再哭。再哭恐怕就是泣血了吧! 柳如是幽幽叹了口气,心,却比眼睛还要疼! 少爷说过,他是来自星星国的,恐怕没有骗我吧? 少爷又岂会骗人? 快点天黑啊。我要看星星,看星星上有没有少爷…… 我能撑到天黑吗? 也许不到天黑,我就永远闭眼了呢! 唉,想必少爷恩科高中的话,便要迎娶国公府的若晨姐姐了吧? 啧啧,少爷那么优秀,只有若晨姐姐才能配上他呢! 唉,好像少爷对静萍姐姐也有些意思呢! 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再看看少爷。 我能做个小妾,那也是极好的。只要能天天看见少爷,我就满足了。 可是这么个小小的愿望,现在距离自己也是那么遥远…… 少爷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回到过去,他似乎就是回到过去了! 这话自己当初怎么也听不懂,恐怕是少爷随口胡说的吧? 不过,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多想回到过去啊! 迷迷糊糊之间,柳如是似乎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蓬莱县。回到了南京城! …… ‘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 柳如是虚弱地睁开双眼,影影绰绰之间,看见了一脸兴奋之情的安子! 再侧头看了看窗外。却已是夕阳西下。 呃,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了! 我还要睡一会,刚才梦到少爷加入济世医社那天了呢,我继续梦一会儿! 安子快步走上前来,一边走一边兴奋地道:‘柳姑娘,有少爷的消息了!‘ 柳如是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什么? 有少爷的消息了?! 柳如是立刻睡意全无,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人一激动,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子神色登时黯淡了下来,立刻就要转身出门! ‘安子,你去哪,别走,给我说说……‘ ‘我去煎药!‘ ‘不用了,快给我说说少爷有什么消息!‘ ‘我先煎药!!‘ ‘咳咳!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少爷可是说过,你以后要听我的……‘ ‘我要煎药!!!‘ ‘说完再去!不然我不喝!‘ ‘……‘ 安子无可奈何地走到床前,眼中噙着泪水。 柳如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久违了的潮红之色,颤声道:‘快,快给我说说,少爷有什么消息?‘ 安子揩了揩眼中的泪水,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地纸,递给了柳如是。 柳如是颤巍巍地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即打开来看,而是眼巴巴地盯着安子。 毕竟少爷的消息是最重要的,这纸上也许是安子新求来的药方吧? 安子再一次揩了揩泪水,开口道:‘今天我不是去给城里的秀才老爷搬砖吗?后来无意间听见那秀才老爷和一位相公闲聊,竟然说起了少爷!‘ 柳如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道:‘什么?!‘ 安子点点头,示意柳如是不要激动,然后接着道:‘我刚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听到张力二字,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少爷!‘ 柳如是连忙追问道:‘他们说什么了?他们认识少爷?不可能啊?‘ 安子点头道:‘他们确实不认识少爷。不过我偷偷听到,那秀才老爷说,北京城中前不久出了个不世出的青年才俊,做了一首词,红遍大明朝北六省!还说那作者叫张力,乃是山东蓬莱县的举子!‘ 顿了一顿,安子激动地道:‘柳姑娘,你想想,蓬莱县的举子,叫张力的。不是少爷又会是谁?!‘ 柳如是一脸震惊之色,一时间竟然是惊得目瞪口呆! 少爷作了一首新词? 还红遍大明朝北六省? …… 安子看着柳如是手中的那张破纸,小声道:‘那秀才老爷当时吟诵过一遍,可是安子我脑子笨。不记得那些词儿。后来我给那账房先生说,今日工钱不要了,让他把少爷写的词儿写给我啰,就是柳姑娘手上这份!‘ 柳如是一听这话,立刻打开了手中那破纸。轻声吟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柳如是一词念罢,不由得泪流满面! ‘呜呜呜……少爷竟然能作出如此佳作!真真是感人肺腑!‘ 安子没什么文才,自然听不太懂,不过见柳姑娘这神情,心知少爷这词肯定是作得极好了! 安子大声地道:‘柳姑娘,我说完了!我现在去煎药!‘ ‘……‘ 看着安子急匆匆地离去。柳如是也只能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柳如是低头又一次看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破纸,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少爷,你这是写给我的吗? 柳如是脸色越发潮红起来,不住地咳嗽起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是呢,这词儿的意思,与自己对不上。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词儿听起来。像是写给地位高贵的若晨姐姐的! 柳如是一阵心悸,神色黯淡了下来。 柳如是情不自禁地又一次吟了出来‘……何事秋风悲画扇!‘ 画扇!画扇! 是了,果真是写给若晨姐姐的! 在南京时,听说若晨姐姐与少爷互相赠送了一把扇子! ‘呜呜呜……‘柳如是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泪水却根本不受控制! 哭了好久,直到安子进来送药,柳如是才止住了哭泣。 安子走后,柳如是似乎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恐怕柳如是认为,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少爷相见吧? …… 玉泉垂虹,燕京八景之一。 玉泉山上有玉泉,山因泉得名。 泉水自山间石隙喷涌,水卷银花,宛如玉虹,故名‘玉泉垂虹‘。 玉泉山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知道,万历年间以来,玉泉前山倒无所谓,可是玉泉后山乃是绝对去不得的地方! 数十年以来,有不少采药人和猎人进入过后山,却是一个也没有活着出来。 于是后山闹鬼,后山有猛兽,后山有毒瘴之说甚嚣尘上! 最近二十年来,更是再也无一人进入过那里。 玉泉后山一处绝壁之上,有一间茅庐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压根儿也不起眼。 依然带着面具的鬼尊站在绝壁前,负手而立,怔怔地看着落日余晖。 那个张力,到底是什么来路? 自己如此大费周章地动用了整个京师的力量,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呢? 三十年了,师兄,你在他乡还好吗? 鬼尊微微叹了口气,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之感,涌上了他的心间。 都说高手是寂寞的,师兄,如今我已经掌控天下,你却又在何方? 出来与我斗一斗啊! 为何你从来不敢与我争斗? 师父那么偏心,将师门传承给你,你却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鬼尊再次叹了口气,面具下那苍老的面容,带着一股无边的落寞之色…… 第205章知君何事泪纵横 安子再一次劝道:‘柳姑娘,你说过,少爷在北京城等着咱们呢……快喝药吧,不管怎样,咱们也必须见到少爷啊!‘ 柳如是再一次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喝下了汤药。 安子将药碗收了,开口道:‘柳姑娘,那二十两银子作为车马费可不能动了。我去城里搬砖,晚点回来,你好好歇息着。‘ 顿了一顿,安子故作眉飞色舞状地道:‘柳姑娘且安心,我打听到城里有个秀才老爷在建一处园子,招收不少搬砖石的短工哩!一车砖给一百文钱,够咱们两间房一日的房钱了,我得多去搬几车才是!‘ 不等柳如是说话,安子便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安子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柳如是情不自禁地又流下了泪水。 有什么样的跟班,就有什么样的少爷! 安子如此重情重义,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 果然,还是少爷教诲得好啊! 前些天听安子闲聊时说起,接收那些流民小孩子的时候,少爷教诲他,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 少爷真真是个好男人! 值得托付终生的男人啊! ‘咳咳咳咳……‘柳如是用手轻轻捂住嘴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摊开小手一看,手掌上赫然出现了斑斑血迹! 唉,我终究是见不到少爷了! 往事历历在目,眼前却物是人非 还记得初次见到少爷,自己便被人踢成了内伤。 若没有少爷,恐怕我已经被那抢包裹的歹人害死了吧? 那时候素不相识,少爷竟然将自己捡了回来。 自己以为少爷对自己图谋不轨,处处刁难于他! 可是,他却一点也不气恼,而是对自己精心呵护…… 还记得在那个山洞之中,那个黑衣杀手要非礼自己的时候,少爷。少爷竟然以命相争! 他不要命,也要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呜呜呜……‘柳如是又开始抽泣起来。 哭了好半晌,眼泪已经哭干,眼睛中传来阵阵刺痛感! 再哭。再哭恐怕就是泣血了吧! 柳如是幽幽叹了口气,心,却比眼睛还要疼! 少爷说过,他是来自星星国的,恐怕没有骗我吧? 少爷又岂会骗人? 快点天黑啊。我要看星星,看星星上有没有少爷…… 我能撑到天黑吗? 也许不到天黑,我就永远闭眼了呢! 唉,想必少爷恩科高中的话,便要迎娶国公府的若晨姐姐了吧? 啧啧,少爷那么优秀,只有若晨姐姐才能配上他呢! 唉,好像少爷对静萍姐姐也有些意思呢! 无所谓了,我现在只想再看看少爷。 我能做个小妾,那也是极好的。只要能天天看见少爷,我就满足了。 可是这么个小小的愿望,现在距离自己也是那么遥远…… 少爷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回到过去,他似乎就是回到过去了! 这话自己当初怎么也听不懂,恐怕是少爷随口胡说的吧? 不过,若是有可能的话,我多想回到过去啊! 迷迷糊糊之间,柳如是似乎真的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蓬莱县。回到了南京城! …… ‘吱呀‘一声,房门又开了。 柳如是虚弱地睁开双眼,影影绰绰之间,看见了一脸兴奋之情的安子! 再侧头看了看窗外。却已是夕阳西下。 呃,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天了! 我还要睡一会,刚才梦到少爷加入济世医社那天了呢,我继续梦一会儿! 安子快步走上前来,一边走一边兴奋地道:‘柳姑娘,有少爷的消息了!‘ 柳如是半梦半醒之间。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什么? 有少爷的消息了?! 柳如是立刻睡意全无,整个人顿时精神了,人一激动,却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安子神色登时黯淡了下来,立刻就要转身出门! ‘安子,你去哪,别走,给我说说……‘ ‘我去煎药!‘ ‘不用了,快给我说说少爷有什么消息!‘ ‘我先煎药!!‘ ‘咳咳!你不听我的话了吗?少爷可是说过,你以后要听我的……‘ ‘我要煎药!!!‘ ‘说完再去!不然我不喝!‘ ‘……‘ 安子无可奈何地走到床前,眼中噙着泪水。 柳如是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久违了的潮红之色,颤声道:‘快,快给我说说,少爷有什么消息?‘ 安子揩了揩眼中的泪水,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皱皱巴巴地纸,递给了柳如是。 柳如是颤巍巍地接了过来,却并没有立即打开来看,而是眼巴巴地盯着安子。 毕竟少爷的消息是最重要的,这纸上也许是安子新求来的药方吧? 安子再一次揩了揩泪水,开口道:‘今天我不是去给城里的秀才老爷搬砖吗?后来无意间听见那秀才老爷和一位相公闲聊,竟然说起了少爷!‘ 柳如是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道:‘什么?!‘ 安子点点头,示意柳如是不要激动,然后接着道:‘我刚开始也没在意,后来听到张力二字,才知道他们说的是少爷!‘ 柳如是连忙追问道:‘他们说什么了?他们认识少爷?不可能啊?‘ 安子点头道:‘他们确实不认识少爷。不过我偷偷听到,那秀才老爷说,北京城中前不久出了个不世出的青年才俊,做了一首词,红遍大明朝北六省!还说那作者叫张力,乃是山东蓬莱县的举子!‘ 顿了一顿,安子激动地道:‘柳姑娘,你想想,蓬莱县的举子,叫张力的。不是少爷又会是谁?!‘ 柳如是一脸震惊之色,一时间竟然是惊得目瞪口呆! 少爷作了一首新词? 还红遍大明朝北六省? …… 安子看着柳如是手中的那张破纸,小声道:‘那秀才老爷当时吟诵过一遍,可是安子我脑子笨。不记得那些词儿。后来我给那账房先生说,今日工钱不要了,让他把少爷写的词儿写给我啰,就是柳姑娘手上这份!‘ 柳如是一听这话,立刻打开了手中那破纸。轻声吟道: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柳如是一词念罢,不由得泪流满面! ‘呜呜呜……少爷竟然能作出如此佳作!真真是感人肺腑!‘ 安子没什么文才,自然听不太懂,不过见柳姑娘这神情,心知少爷这词肯定是作得极好了! 安子大声地道:‘柳姑娘,我说完了!我现在去煎药!‘ ‘……‘ 看着安子急匆匆地离去。柳如是也只能再次幽幽叹了口气。 柳如是低头又一次看着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破纸,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少爷,你这是写给我的吗? 柳如是脸色越发潮红起来,不住地咳嗽起来。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不是呢,这词儿的意思,与自己对不上。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这词儿听起来。像是写给地位高贵的若晨姐姐的! 柳如是一阵心悸,神色黯淡了下来。 柳如是情不自禁地又一次吟了出来‘……何事秋风悲画扇!‘ 画扇!画扇! 是了,果真是写给若晨姐姐的! 在南京时,听说若晨姐姐与少爷互相赠送了一把扇子! ‘呜呜呜……‘柳如是心里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泪水却根本不受控制! 哭了好久,直到安子进来送药,柳如是才止住了哭泣。 安子走后,柳如是似乎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恐怕柳如是认为,也许只有在梦中。才能与少爷相见吧? …… 玉泉垂虹,燕京八景之一。 玉泉山上有玉泉,山因泉得名。 泉水自山间石隙喷涌,水卷银花,宛如玉虹,故名‘玉泉垂虹‘。 玉泉山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们都知道,万历年间以来,玉泉前山倒无所谓,可是玉泉后山乃是绝对去不得的地方! 数十年以来,有不少采药人和猎人进入过后山,却是一个也没有活着出来。 于是后山闹鬼,后山有猛兽,后山有毒瘴之说甚嚣尘上! 最近二十年来,更是再也无一人进入过那里。 玉泉后山一处绝壁之上,有一间茅庐隐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之中,压根儿也不起眼。 依然带着面具的鬼尊站在绝壁前,负手而立,怔怔地看着落日余晖。 那个张力,到底是什么来路? 自己如此大费周章地动用了整个京师的力量,是否有些小题大做了呢? 三十年了,师兄,你在他乡还好吗? 鬼尊微微叹了口气,一种油然而生的孤独之感,涌上了他的心间。 都说高手是寂寞的,师兄,如今我已经掌控天下,你却又在何方? 出来与我斗一斗啊! 为何你从来不敢与我争斗? 师父那么偏心,将师门传承给你,你却连与我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鬼尊再次叹了口气,面具下那苍老的面容,带着一股无边的落寞之色…… 第207章张力,你为什么不来?一♂ 晓月山庄,后花园花厅。 当鬼尊在玉泉山看着落日余晖的时候,徐静萍也在卢沟桥看着夕阳西下。 已经好几天了,张力好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晓月山庄一般,再也没有来过。 徐静萍一个人煮了一角酒,在此枯坐。 远处太阳已经从卢沟桥上落了下去,渐渐便要沉入桥洞下面,很快便要沉入水平面之下了。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浅尝了一口烈酒,‘咳咳咳‘剧烈地咳嗽起来。 原来,享誉京师的山西老汾酒,是这个味道。 徐静萍苦笑一声,轻轻放下了酒杯。 又是一天过去了,他还是没有来。 徐静萍站了起来,轻轻吟道:‘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辜负春心,独自闲行独自吟……‘ 张力,你为什么不来? 我不想再看今夜的明月,我只想看见你…… 枯坐良久之后,太阳终究还是落了下去。 不管徐静萍愿不愿意,一轮明月也终究还是从卢沟桥高高的桥拱处爬了上来。 看着天上那轮明月,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今夜,还是一个失眠夜吗?‘ 刚才侍女已经前来换了一壶温酒,案几上也多了一张古筝。 徐静萍走到案几旁,坐到了小凳子上,娴熟地拨动着古筝的琴弦。 而她的脸,却静静地看着夜空。 明天是个大晴天哩,看吧,星星也都出来了。 徐静萍默默地弹着古筝,琴声如泣如诉,似乎有无穷的哀怨一般…… 徐静萍自言自语地说着‘疯话‘:‘为什么天上只有一轮明月,不能再出现太阳呢?‘ 顿了一顿,徐静萍接着道:‘我是那月儿吗?为何孤零零的一人?星星有很多,可是星星又有什么用呢?我要太阳出来与我作伴……‘ 一曲弹罢,徐静萍轻轻摇了摇头。 ‘亦或者。张力,你是天上那轮明月吗?‘ ‘为何一般的捉摸不透,不可拥有呢?‘ ‘是了,张力。你才是那月儿!‘ ‘无论在天上,还是在水中,永远都抓不住你!‘ 徐静萍站了起来,看着天上的明月,轻轻地道:‘张力。你说话啊,为什么你和月亮一样,都不说话呢?‘ 四周只有虫鸣声,月亮当然没有说话。 但是,张力说话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徐静萍猛地一回头,赫然发现张力站在花厅的一角。 徐静萍发疯一般扑到张力怀中,嚎啕大哭起来。 张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 自己一刻钟以前就已经来了。正要跟妹子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妹子在那自言自语…… 待听清楚妹子说的话以后,自己又能说些什么呢? 徐静萍呜呜呜地哭了很久,直到情绪全部宣泄出来,才止住了哭声。 忽然,徐静萍猛地一下从自己的怀中挣脱,直盯盯地看着自己。 半晌之后,徐静萍仿佛恢复了理智,淡淡地道:‘你来了。‘ 张力有些失落,叹了口气。道:‘这几天我一直陪着母亲,逛遍了燕京八景。‘ ‘哦。‘ 张力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你也知道,老人家从来没有见过这些。玩得很开心。‘ ‘哦。‘ 张力再看了徐静哦一眼,小声地道:‘这段时间英国公府太夫人病了,我给她诊病呢!‘ ‘哦。‘ 张力摇摇头,声音更小了:‘我悄悄去见了若晨……‘ 徐静萍终于不‘哦‘了,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地道:‘应该的。你应该去见她。她是你的未婚妻嘛……‘ 一边说,徐静萍的眼泪一边簌簌而下。 张力低下了头,不忍看着静萍妹子的泪眼,竟然无言以对。 等再次抬头时,只见徐静萍看着自己,声音有些哽咽:‘这些天,我想清楚了。‘ ‘呃……‘ ‘我终究不能不考虑养父的感受你说过,人世间最宝贵的,就是亲情……‘ ‘呃……‘ ‘你知道吗,我也要嫁人了……‘ ‘呃不,啊???‘张力一声惊呼,一脸震惊地看着徐静萍。 徐静萍平静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了张力。 张力闪电般地接了过来,打开信封抽出了信纸,借着油灯的光线,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原来是徐大人与一位京师的致仕官员相熟,那官员的儿子年方十八,已经是举人出身了,徐光启觉得门当户对,便来信询问徐静萍的意思。 张力叹了口气,徐大人终究比较西化,这种事情还征求静萍自己的意见,真真是少见至极! 徐静萍一把将信夺了过来,淡淡地道:‘与你不相干。‘ 张力皱起了眉头,只见徐静萍走到案几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之后,徐静萍背过身去,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怔怔地也不知想着什么。 张力走到案几旁,拿起酒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紧锁道:‘汾酒?女孩子不要喝烈酒,喝多了伤身。‘ 徐静萍转过身子,看着张力,死死地咬住嘴唇:‘与你不相干。‘ 顿了一顿,徐静萍又道:‘我明日便将日月阁的阁主之位让给阁中长老,然后就回到父亲身边,做一个待嫁好女儿。‘ 张力默然不语,自己又能说什么呢? 此情此景,与当初自己在南京与如是妹子分别的情景,何等的相似?! 二选一,自己选择了跟着若晨来到北京。 自己永远也忘不了,当时如是妹子流着眼泪说她脸上有光,自己夫君的正妻是勋贵…… 现在,物是人非,如是生死未卜,甚至可能已经化为一抔黄土! 错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发现自己的心开始疼起来了。 徐静萍也看着张力,淡淡地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你能睡着吗?‘ ‘与你有什么相干?‘ ‘有!‘ 徐静萍猛然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忽然。张力握住了徐静萍的小手、 徐静萍摔了几下,却发现怎么也甩不开! 张力看着徐静萍的眼睛,轻轻地道:‘静萍,你听我说。‘ 徐静萍下意识地点点头,却发现原本自己手中握着的那封信。居然到了张力的手上! 张力慢慢地一边将信撕了,一边慢慢地道:‘我与若晨已有婚约,我不会负她。‘ 徐静萍身子发起抖来,看了一眼满地的纸屑,死死咬住嘴唇:‘张力,你什么意思?!‘ ‘我也不会负你。‘ 徐静萍蹙起了眉头,死死盯着张力,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 张力叹了口气,不知道如何解释。 如果记得不错的话,历史上徐光启崇祯五年还是崇祯六年就会病逝。这样的话。自己与静萍小姐之间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障碍了。 想必徐大人病逝了的话,一切世俗礼教,便再也羁绊不了她了吧? 可是,这种事,又如何能说出口呢? 掐指一算? 夜观天象? 忽悠别人可以,但对着徐静萍,自己却说不出口! 猛然间,张力想到了一种可能! 张力脸色突变,徐静萍也察觉到了! ‘张力,你不舒服吗?‘徐静萍蹙着眉头。有些担忧地问道。 张力微微一笑,开口道:‘你爱上了叶天成。‘ 徐静萍一声惊呼,脱口而出道:‘什么?!‘ 张力提高了几分语调:‘告诉徐大人,你爱上了叶天成!!!‘ 徐静萍一脸震惊之色。很快,便明白了张力的意思! 爱上叶天成?! 对啊! 这样一来,最大的障碍不是解决了吗? 只是以后肯定有些麻烦,毕竟张力要一人分饰两人! 以后? 以后再说,不管了,我只要现在!!! ‘你……你也真敢想啊!你怎么想到的?‘徐静萍一脸欣喜之色。幸福地问道。 张力看着这个幸福的小女人,微微一笑,并不说话。 呃,灵光一闪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个念头来的。 最主要的是这段时间辛苦一点,徐大人病逝以后,一切都不成问题了。 张力笑着对徐静萍道:‘红丸案我必须查下去,你这阁主可不能撂挑子不干哦!‘ 徐静萍小声道:‘嗯,我知道了。‘ 忽然,徐静萍想起一事,开口道:‘张力,我们先前不是说过那以前的礼部尚书孙慎行吗?‘ 张力一听这话,立刻追问道:‘怎么?有消息了吗?‘ 徐静萍点点头,道:‘我这边收到消息,他在北京城中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东厂!‘ ‘东厂?!‘张力一声惊呼,脸上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地方,实在是北京城中最恐怖的地方,没有之一。 张力自动脑补出了电影《龙门客栈》中东厂公公们的形象,尼玛个个阴鹜狠毒,武功高强. 呃,东厂公公们武功高强可能是虚构的,但是阴险狠毒,绝对是远超什么锦衣卫之类的啊! 一般来说,东厂是给皇上办事的,可是皇上要见孙慎行,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见啊! 这事儿也根本不需要经过东厂,一纸诏书召来即可. 这是什么套路? 难道皇上之外,东厂还帮别的人办事吗? 谁? 周延儒? 温体仁? 张力的眼睛深邃了起来…… 第208章你喜欢吃什么呢? 崇文门大街上的船板胡同并不太深,可是里面却坐落着好几处当朝高官的宅第。 内阁次辅温体仁的宅子,便是其中之一。 去年有人提议将胡同名字改了,改成温阁老胡同,不过却被温体仁拒绝了。 这并不是没有先例,譬如西城的李阁老胡同,便是随了正德朝名臣、内阁首辅李东阳而改的名。大家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也叫了这么近百年了。 可是温大人却说自己绝对不敢与前朝名臣李东阳相提并论,一时间坊内都交相称赞温大人不愧是国之重臣,谦逊呀! 温宅后花园,一名五旬老者正专心致志地在给荷花池里的鱼儿们投食, 他似乎已经进入了忘我状态,仿佛天地天地之间,只有他自己和争抢鱼食的鱼儿一般。 老者一身紫袍,额头上依稀有着几道皱纹,一把长长的美髯微微飘动,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 他,就是内阁次辅,温体仁。 温体仁忽然叹了口气,一把将手中所有的鱼食尽数投向了鱼池,转过身来,不再看那荷花池。 刚才看那鱼儿之际,一不留神看见了水中倒影的自己的脸,已经这么老了吗? 自己已经年过五旬,而那杀千刀的贼子,周延儒,才四十岁啊! 自己万历二十六年就登科了,比那万历四十一年登科的周延儒,足足早了十六年! 可是自己并不是一甲,也没有背景,所以一直都只是做些小官,游走在权力中心之外。 足足熬了三十年多年,才媳妇熬成婆,进入了内阁。 而那周延儒却是连中两元,后发先至,极受皇上的信任,仅仅用了十年。就爬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 温体仁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东林党,果然名不虚传!老夫这次倒要看看,这泼天大案。你们如何收拾!‘ 温体仁是浙江人,由于没有什么背景,故而早年想投靠东林党,却人家被拒之门外…… 所以呢,东林党的大腿是抱不住了。只能另辟蹊径 就在此时,一名小厮快步走了过来,行礼之后小声道:‘老爷,吏部右侍郎刘大人求见。‘ 温体仁立刻道:‘带他进来!‘ 不多时,刘侍郎便来到了后花园,躬身长揖之后,刘侍郎急着开口道:‘温相,东卷名单已经到手,温相看该如何处置?‘ 温体仁一听这话,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沉吟片刻之后。温体仁道:‘背景都查了吗?‘ 刘侍郎点了点头,皱眉道:‘查过了……‘ 极擅察言观色的温体仁立刻就察觉到了异样,追问道:‘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刘侍郎颔首道:‘基本都是东林党人,只是有一人却无半分东林背景啊!‘ 温体仁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谁?‘ ‘张力!‘ ‘咦,这个名字老夫怎么有点耳熟啊?‘ ‘启禀温相,他便是那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山东举子张力啊!‘ 温体仁点点头,表示想起来了。 这样的话,就有点棘手了! 本来自己要向皇上揭发恩科科举舞弊之事,以达到扳倒周延儒的目的。 可是这东林党内定的东卷里面。却有一人与东林党没有半毛钱关系,这……这不是打脸么? 片刻之后,温体仁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这里面有什么**之事。老夫不想知道。老夫想知道的是,张力那卷子束股可有见贤思齐藏头?‘ 刘侍郎点点头,应道:‘束股没有见贤思齐,便不是东卷了。‘ ‘那么,老夫说张力是东林党,他便是东林党了。‘ 温体仁微微一笑。开始沉吟起来。 刘侍郎眼观鼻鼻观心,也不敢说话。 半晌之后,温体仁笑眯眯地道:‘这事情你也不要出面,去找科道言官上奏折揭发即可。‘ 一听这话,刘侍郎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应道:‘是!‘ 原本自己以为这种揭发的事情,温大人自然是不可能带头出面的,那么多半便要落在自己身上。 揭发东林党人,那岂不是千夫所指? 哪知温大人竟然连自己都不想推出来,而是让更低级的御史言官打头阵,真真是好算计! 毕竟自己与温大人走得近,朝中又有何人不知? 刘侍郎正庆幸间,温体仁又说话了。 ‘记得准备充分一点,一层层揭开,老夫最后再来一击致命!‘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下去吧,切记不可走漏了风声!这一次,白纸黑字的见贤思齐,我看他周延儒怎么抵赖!哼哼,这些东林党的作弊举人们,个个论罪当诛!‘ …… 晓月山庄,花厅。 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张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 看见了怀中的徐静萍! 张力猛地一惊,忽然记起昨夜,似乎妹子心情不错,与自己一起将那整整一壶老汾酒全喝了! 好吧,自己也喝迷糊了,我和她竟然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一起睡着了 还好,大家衣着整齐,只是醉酒而已。 张力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想动也不敢动,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等徐静萍醒来吧! …… 其实,徐静萍早就醒了,只是不想动而已,此刻正闭着眼睛胡思乱想呢! 你真真是个正人君子!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居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还有些害怕,可是很快便能‘感觉‘到,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好男人啊! 你昨夜还劝过自己,女孩子不要喝烈酒,说是会伤身。 好,我知道了,我以后再也不喝了。 我本也不喝烈酒。只是昨天实在是心里纠结唉,你早点想出让我‘爱上叶天成‘的法子,不就好了么? 你好像醒来了,刚才感觉到你身子有晃动! 你不叫醒我吗?还是一直只盯着我看呢? 徐静萍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想偷偷看一眼张力,可惜 张力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她! ‘你醒来了?‘ ‘唔‘ 两人各自站了起来,结束了这短短的暧昧时光。 张力有些尴尬,想解释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算了。反正什么也没发生,解释什么呢?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你喜欢吃什么呢?‘徐静萍看着张力,有些紧张地问道。 自己只会做粥,若是张力说要吃点心,那就只能让下人们去做,自己可不会呢! 张力微微一笑,看着徐静萍紧张兮兮的神情,心中猜了个大概,于是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那好,你在此稍待片刻。‘ 徐静萍小脸一红,点点头,快步走出了花厅。 不多时便有下人将洗漱用品和热水呈了上来,张力在花厅中将自己收拾齐整之后,感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张力看着花厅外那一丛盛开的茉莉,心思不由得飘远了。 等会,该怎么说呢? 自己昨夜来这里的原因,归根到底是因为 若晨啊! 张力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地有些发烫…… 吃完静萍做的‘爱心白米粥‘之后,张力最终决定。还是要给妹子说实话。 于是,张力开口了:‘静萍,我昨天那么晚才来,是因为‘ 徐静萍心里很开心。所以静静地看着张力,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若晨……‘ 啪,徐静萍手中的瓷碗,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徐静萍眼圈立刻就红了,整个人也变得不好了。 张力皱了皱眉头。看了眼地上的碎碗,连忙道:‘你听我说完啊,是因为若晨的奶奶,英国公府太夫人!‘ 徐静萍微微有些吃惊,看来张力不是‘那个‘意思。 张力一本正经地道:‘英国公太夫人得了怪病,我始终检查不出病因,所以也就一直束手无策。‘ 徐静萍点点头,心中有些奇怪:你都检查不出来,难道我能啊? 张力接着道:‘昨天我翻看……翻看古书时,发现有一种符篆神通,能够治疗她的病。‘ 其实是自己昨日修炼《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时,偶尔翻了翻后面的章节,竟然发现符篆神通有显灵一说,可以探知天眼之术无法查清的疾病! 不过这些太过骇人听闻,也不好跟静萍解释,就随便扯点其他的就是了。 徐静萍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听张力说这个,立刻就明白了,于是微微一笑,道:‘你是要找我那亲生父亲,玄阳子?‘ 张力点点头:‘是啊!不知玄阳子道长现在在哪呢?‘ 徐静萍皱眉道:‘他和母亲前往母亲还俗以前的寺庙,给过世的老师太扫墓去了。‘ 张力连忙追问道:‘在哪呢?‘ 徐静萍蹙眉道:‘湖北。‘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看来玄阳子道长一时不会来不了京师了,这可如何是好? 自己对那符篆神通完全摸不着门道,书上有些插图所画的符篆,自己连字都不认识呢,需要道家高人指点啊! 看着张力一脸焦急之色,徐静萍心里还是有几分酸意。 唉,也不知我的父母生病的话,他会不会如此焦急呢? 等等 他会啊! 我母亲真如居士当初患病,可不就是他诊治的吗? 真真是个好男人呢! 第209章太清观 张力足足干等了两个时辰,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院子里才传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却又略带苍老的声音:‘你进来吧。‘ 张力一听这声音,差点没嚎啕大哭起来! 祖师爷爷,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不过张力也知道这太虚真人定然是得道高人,可不敢有半分不恭。 张力走进院子,来到门前,心里有些惴惴:呃,门还是没开! 我是敲门呢,还是敲门呢,还是…… 吱呀 门开了! 张力自嘲地讪讪一笑,脸红脖子粗地走进房间。 一进屋子,张力发现屋内并无他人,只有一名老道长背对着房门,坐在蒲团上打坐! 忽然张力感觉到背上嗖嗖地冒着凉气! 这蒲团上打坐的道长距离房门怕不有好几丈远,而且看他坐姿也不像刚刚动过一样。 那房门……怎么开的…… 此刻张力也不敢多想,抬眼向那打坐的老道长看去。 这人也看不清到底多大岁数,不过从背影以及刚才说话的声音看来,定然也是上了年纪的了。 只见他一身月白道袍,头戴道观,似乎还在打坐! 张力琢磨着,应该便是太虚真人了吧! 张力也不迟疑,纳头便拜:‘后生晚辈张力,见过太虚老道长。‘ 太虚真人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张力道:‘你就是玄阳子说的张力?‘ 张力应道:‘正是。‘ 张力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太虚真人,果真老道长年逾古稀,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道家高人模样。 太虚真人慈眉善目,点头道:‘玄阳子乃是我子侄辈中修道颇高之人,不过……‘ 顿了一顿,太虚真人觉得玄阳子和真如居士那事儿不好措辞,便轻轻揭过了:‘你要向我学习道法?‘ 张力又是躬身一揖。道:‘还望太虚老道长不吝赐教!‘ 太虚真人点点头:‘既然是玄阳子引荐,我便与你探讨一二。‘ 张力闻言大喜,立刻从怀中取出了几副图纸,递给了太虚真人。 这些图纸是张力画的那些符篆。不过张力却不认识。 太虚真人接过图纸一看,眼睛深邃了起来。 半晌过后,太虚真人将图纸放下,眼露精光,看着张力道:‘我看过了。你有何疑问?‘ 张力小心翼翼地道:‘道长,这几幅符篆上所画的图形,可有什么窍门?‘ 太虚真人微微颔首,云淡风轻地道: ‘收为胎息用为窍,道法之中真要妙。 诸于缘深宿有因,得知怡然而痴笑。 一点朱符本是灵,窍中妙用体全真。‘ 张力立即将太虚真人的话牢牢记住,开口道:‘道长,这话何解?‘ 太虚真人点点头,道:‘符中有无符窍。并不在乎符的形态,而是在于画符者有无胎息内炼功夫与道德的修持。‘ 张力猛地一惊,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如此! 这画符之时,就要用上自己的灵力啊!!! 华佗大叔,你明说呀,我还以为符篆的神通是靠那些口诀呢! 怪不得我画的符篆狗屁用都没有,念口诀也不好使! 原来是画符之时,就必须灌注功力呀! 张力一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忙顿首再拜:‘多谢太虚老道长为小子解惑!‘ 太虚真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深邃地道:‘你这符篆。是治病的吧?‘ 张力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太虚真人是得道高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张力顿时有些兴奋。颤声道:‘道长,你对这几副符篆,有何见解?‘ 太虚真人随手拿起了一张张力画的符篆,淡淡地道:‘这一副是治疗眼疾的。口诀当为日月光明,照耀无停,道祖有敕。符到奉行。‘ 张力彻底震惊了,这尼玛,道长,你这是要逆天啊! 你说的口诀与《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记载的,一字不差呀! 谁知道还有更震撼的!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接着道:‘先念七遍,然后用黄笺硃书。‘ ‘……‘ 完全一样! 张力不可思议地看着太虚真人,只见太虚真人淡淡地道:‘所谓一通百通,贫道对于任何符篆之术,一望而知。‘ 太虚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又道:‘小道友很有道缘呐……‘ 这一天,张力直到月上中天,才带着满脸的兴奋之情,从太清观中告辞而出。 此后,只要张力有空,便前往太清观找太虚真人请教符篆神通中的疑问。 太虚真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力的符篆神通之术,进步神速! 恩科会试放榜之日一天天临近,张力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每日都去给太夫人治病,不过这符篆神通又岂是可以速成的? 虽然张力进步很大,也不过初窥门径罢了,依然还是无法治愈太夫人的病。 看着若晨一天天的消瘦下来,张力实在是心如刀割! 不过,若是假以时日,自己符篆神通大成之时,太夫人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现在稳住病情就可以了,就与当初英国公夫人之病一样,在蓬莱县时,自己不也没有什么办法吗? 后来修成了天眼之术,顿时便药到病除。 唯有等待罢了,自己现在已经非常努力地在提高符篆神通的功力了! …… 东厂衙门。 厂公王德化,躬身立于书房之中。 而在他上首,正是负手而立,脸上依然带着青面獠牙面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鬼尊大人。 沉默良久之后,鬼尊淡淡地道:‘你先前说,那张力用符篆给英国公太夫人治病,效果如何呢?‘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启禀鬼尊大人,据咱家眼线来报,那张力的符篆。似乎并不起效。‘ 顿了一顿,王公公接着道:‘咱家估摸着那张力也就是装神弄鬼罢了!英国公太夫人的病,似乎愈发沉重了。‘ 鬼尊微微颔首,阴森森地道:‘他是不是装神弄鬼。我当然心里有数。‘ 这话一落地,王公公仿佛意识到了深深的寒意,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一言。 鬼尊又问道:‘那个柳如是和什么安子的,现在盯上了没有?‘ 王德化连忙应道:‘都在咱家的东厂监视之下。他们已经进入北直隶地界了。‘ 鬼尊点点头,淡淡地道:‘切不可露了行藏。‘ 说完这话,鬼尊大人转过头来,换了一个话题:‘温体仁和吏部刘侍郎,他们什么时候发难?‘ 王公公心神一凛,沉声道:‘启禀鬼尊大人,刘侍郎找的炮灰是两名御史言官,准备在放榜前几日,向皇上上折子。‘ 鬼尊沉吟片刻之后,冷笑一声。道:‘温体仁比前两年时老辣多了,呵呵,没让我失望。‘ 王公公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还是不敢接话。 温次辅乃是朝廷重臣,怎么在鬼尊大人眼里,竟然有如三岁小儿一般? 先前自己猜测过被鬼尊大人控制的外臣,这温大人嫌疑可不小。 不过鬼尊大人让自己探查温体仁的阴私之事,那想必便不是自己人了。 否则鬼尊大人直接问温体仁便是,又何需探查? 这时鬼尊又说话了:‘温体仁这一招使出来,周延儒恐怕要吃大亏啊!‘ 王公公仔细地揣摩着这句话。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鬼尊大人到底是哪边的。 呃,还是别想了,老实听差办事就是了。咱家可不想变成前任厂公刘太监那副惨样啊! 想到此处,王公公讪讪地道:‘鬼尊大人,咱们下一步如何办,咱家听您的吩咐。‘ 顿了一顿,王公公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起了变化。脱口而出道:‘鬼尊大人,那温体仁放榜前数日才发难,难道有什么深意?‘ 鬼尊淡淡一笑:‘现在才想起来?你这脑子也不太好使啊!‘ 王公公一听这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鬼尊大人饶命啊,咱家……啊,不,小的头脑确实愚钝,不过一片赤胆忠心啊!鬼尊大人说办什么事,小的无不照办啊!‘ 鬼尊厌恶地看了王公公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把你怎样!‘ 王公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突然书房内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王公公讪讪地低头一看,刚才自己跪的地方,竟然一摊尿渍! 王公公立刻脚又软了,喃喃地道:‘鬼尊大人饶命……鬼尊大人饶命……‘ 鬼尊背过身去,走到窗前,轻飘飘地道:‘你用心办事的话,就无需多虑。‘ 王公公如蒙大赦,连连应道:‘是!是!‘ 沉默片刻之后,鬼尊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偃旗息鼓,不要再打探了。每天该干嘛干嘛,如往常一样。‘ 一听这话,王公公面露疑惑之色,小声道:‘鬼尊大人,所有行动全部停止吗?盯梢的呢?也不要了?‘ 鬼尊点点头:‘全部停止。‘ 王公公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诺。 ‘你下去吧。‘ ‘是!‘ 王公公离去以后,鬼尊伫立床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鬼尊情不自禁地道:‘师兄,你真的不在人世了!‘ 鬼尊长叹一声:‘唉,若不是当年被我的毒药反蚀,你当有九旬阳寿吧?‘ 鬼尊转过头来,不再看窗外,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张力,你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师门传承?!‘ 第209章太清观 张力足足干等了两个时辰,肚子都饿得咕咕叫的时候,院子里才传出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却又略带苍老的声音:‘你进来吧。‘ 张力一听这声音,差点没嚎啕大哭起来! 祖师爷爷,不带这么玩人的啊 不过张力也知道这太虚真人定然是得道高人,可不敢有半分不恭。 张力走进院子,来到门前,心里有些惴惴:呃,门还是没开! 我是敲门呢,还是敲门呢,还是…… 吱呀 门开了! 张力自嘲地讪讪一笑,脸红脖子粗地走进房间。 一进屋子,张力发现屋内并无他人,只有一名老道长背对着房门,坐在蒲团上打坐! 忽然张力感觉到背上嗖嗖地冒着凉气! 这蒲团上打坐的道长距离房门怕不有好几丈远,而且看他坐姿也不像刚刚动过一样。 那房门……怎么开的…… 此刻张力也不敢多想,抬眼向那打坐的老道长看去。 这人也看不清到底多大岁数,不过从背影以及刚才说话的声音看来,定然也是上了年纪的了。 只见他一身月白道袍,头戴道观,似乎还在打坐! 张力琢磨着,应该便是太虚真人了吧! 张力也不迟疑,纳头便拜:‘后生晚辈张力,见过太虚老道长。‘ 太虚真人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头来,看着张力道:‘你就是玄阳子说的张力?‘ 张力应道:‘正是。‘ 张力又抬眼打量了一下太虚真人,果真老道长年逾古稀,长须飘飘,一副仙风道骨的道家高人模样。 太虚真人慈眉善目,点头道:‘玄阳子乃是我子侄辈中修道颇高之人,不过……‘ 顿了一顿,太虚真人觉得玄阳子和真如居士那事儿不好措辞,便轻轻揭过了:‘你要向我学习道法?‘ 张力又是躬身一揖。道:‘还望太虚老道长不吝赐教!‘ 太虚真人点点头:‘既然是玄阳子引荐,我便与你探讨一二。‘ 张力闻言大喜,立刻从怀中取出了几副图纸,递给了太虚真人。 这些图纸是张力画的那些符篆。不过张力却不认识。 太虚真人接过图纸一看,眼睛深邃了起来。 半晌过后,太虚真人将图纸放下,眼露精光,看着张力道:‘我看过了。你有何疑问?‘ 张力小心翼翼地道:‘道长,这几幅符篆上所画的图形,可有什么窍门?‘ 太虚真人微微颔首,云淡风轻地道: ‘收为胎息用为窍,道法之中真要妙。 诸于缘深宿有因,得知怡然而痴笑。 一点朱符本是灵,窍中妙用体全真。‘ 张力立即将太虚真人的话牢牢记住,开口道:‘道长,这话何解?‘ 太虚真人点点头,道:‘符中有无符窍。并不在乎符的形态,而是在于画符者有无胎息内炼功夫与道德的修持。‘ 张力猛地一惊,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如此! 这画符之时,就要用上自己的灵力啊!!! 华佗大叔,你明说呀,我还以为符篆的神通是靠那些口诀呢! 怪不得我画的符篆狗屁用都没有,念口诀也不好使! 原来是画符之时,就必须灌注功力呀! 张力一脸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忙顿首再拜:‘多谢太虚老道长为小子解惑!‘ 太虚真人微微点了点头,眼睛深邃地道:‘你这符篆。是治病的吧?‘ 张力一惊,旋即反应了过来,太虚真人是得道高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张力顿时有些兴奋。颤声道:‘道长,你对这几副符篆,有何见解?‘ 太虚真人随手拿起了一张张力画的符篆,淡淡地道:‘这一副是治疗眼疾的。口诀当为日月光明,照耀无停,道祖有敕。符到奉行。‘ 张力彻底震惊了,这尼玛,道长,你这是要逆天啊! 你说的口诀与《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记载的,一字不差呀! 谁知道还有更震撼的!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接着道:‘先念七遍,然后用黄笺硃书。‘ ‘……‘ 完全一样! 张力不可思议地看着太虚真人,只见太虚真人淡淡地道:‘所谓一通百通,贫道对于任何符篆之术,一望而知。‘ 太虚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又道:‘小道友很有道缘呐……‘ 这一天,张力直到月上中天,才带着满脸的兴奋之情,从太清观中告辞而出。 此后,只要张力有空,便前往太清观找太虚真人请教符篆神通中的疑问。 太虚真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力的符篆神通之术,进步神速! 恩科会试放榜之日一天天临近,张力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每日都去给太夫人治病,不过这符篆神通又岂是可以速成的? 虽然张力进步很大,也不过初窥门径罢了,依然还是无法治愈太夫人的病。 看着若晨一天天的消瘦下来,张力实在是心如刀割! 不过,若是假以时日,自己符篆神通大成之时,太夫人的病一定可以治好的。 现在稳住病情就可以了,就与当初英国公夫人之病一样,在蓬莱县时,自己不也没有什么办法吗? 后来修成了天眼之术,顿时便药到病除。 唯有等待罢了,自己现在已经非常努力地在提高符篆神通的功力了! …… 东厂衙门。 厂公王德化,躬身立于书房之中。 而在他上首,正是负手而立,脸上依然带着青面獠牙面具,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鬼尊大人。 沉默良久之后,鬼尊淡淡地道:‘你先前说,那张力用符篆给英国公太夫人治病,效果如何呢?‘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道:‘启禀鬼尊大人,据咱家眼线来报,那张力的符篆。似乎并不起效。‘ 顿了一顿,王公公接着道:‘咱家估摸着那张力也就是装神弄鬼罢了!英国公太夫人的病,似乎愈发沉重了。‘ 鬼尊微微颔首,阴森森地道:‘他是不是装神弄鬼。我当然心里有数。‘ 这话一落地,王公公仿佛意识到了深深的寒意,立刻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一言。 鬼尊又问道:‘那个柳如是和什么安子的,现在盯上了没有?‘ 王德化连忙应道:‘都在咱家的东厂监视之下。他们已经进入北直隶地界了。‘ 鬼尊点点头,淡淡地道:‘切不可露了行藏。‘ 说完这话,鬼尊大人转过头来,换了一个话题:‘温体仁和吏部刘侍郎,他们什么时候发难?‘ 王公公心神一凛,沉声道:‘启禀鬼尊大人,刘侍郎找的炮灰是两名御史言官,准备在放榜前几日,向皇上上折子。‘ 鬼尊沉吟片刻之后,冷笑一声。道:‘温体仁比前两年时老辣多了,呵呵,没让我失望。‘ 王公公脸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还是不敢接话。 温次辅乃是朝廷重臣,怎么在鬼尊大人眼里,竟然有如三岁小儿一般? 先前自己猜测过被鬼尊大人控制的外臣,这温大人嫌疑可不小。 不过鬼尊大人让自己探查温体仁的阴私之事,那想必便不是自己人了。 否则鬼尊大人直接问温体仁便是,又何需探查? 这时鬼尊又说话了:‘温体仁这一招使出来,周延儒恐怕要吃大亏啊!‘ 王公公仔细地揣摩着这句话。想了半天,还是想不通鬼尊大人到底是哪边的。 呃,还是别想了,老实听差办事就是了。咱家可不想变成前任厂公刘太监那副惨样啊! 想到此处,王公公讪讪地道:‘鬼尊大人,咱们下一步如何办,咱家听您的吩咐。‘ 顿了一顿,王公公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起了变化。脱口而出道:‘鬼尊大人,那温体仁放榜前数日才发难,难道有什么深意?‘ 鬼尊淡淡一笑:‘现在才想起来?你这脑子也不太好使啊!‘ 王公公一听这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鬼尊大人饶命啊,咱家……啊,不,小的头脑确实愚钝,不过一片赤胆忠心啊!鬼尊大人说办什么事,小的无不照办啊!‘ 鬼尊厌恶地看了王公公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把你怎样!‘ 王公公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突然书房内弥漫出一股尿骚味。 王公公讪讪地低头一看,刚才自己跪的地方,竟然一摊尿渍! 王公公立刻脚又软了,喃喃地道:‘鬼尊大人饶命……鬼尊大人饶命……‘ 鬼尊背过身去,走到窗前,轻飘飘地道:‘你用心办事的话,就无需多虑。‘ 王公公如蒙大赦,连连应道:‘是!是!‘ 沉默片刻之后,鬼尊开口道:‘从今天开始,你便偃旗息鼓,不要再打探了。每天该干嘛干嘛,如往常一样。‘ 一听这话,王公公面露疑惑之色,小声道:‘鬼尊大人,所有行动全部停止吗?盯梢的呢?也不要了?‘ 鬼尊点点头:‘全部停止。‘ 王公公也不敢多问,连忙点头应诺。 ‘你下去吧。‘ ‘是!‘ 王公公离去以后,鬼尊伫立床前,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窗外已是夕阳西下,鬼尊情不自禁地道:‘师兄,你真的不在人世了!‘ 鬼尊长叹一声:‘唉,若不是当年被我的毒药反蚀,你当有九旬阳寿吧?‘ 鬼尊转过头来,不再看窗外,冷冷地自言自语道:‘张力,你凭什么?凭什么得到师门传承?!‘ 第211章这一夜,断人衷肠一♂ 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门前,前来给太夫人诊病的张力,被孑然拦了下来。 ‘小神医,你回去吧……今天恐怕,恐怕老爷和夫人……‘孑然将张力拉到一旁,有些吞吞吐吐。 一见这个情景,张力哪有什么不明白的? 自己治疗太夫人的病也很长时间了,一点起色都没有,国公府的人能有好脸色看吗? 可是,终究还是自己医术不行,也怨不得别人啊! 一种深深地无力感涌上张力的心间! 就在这时,英国公张之极从府中走了出来。 张力下意识地往路边避了两步,谁知道英国公还是看见了自己。 英国公怒目圆瞪,恨恨地道:‘你还来干什么?!‘ 不等张力说话,英国公怒斥道:‘孑然,快!把他赶走!‘ 孑然无奈之下,朝张力走了过来,小声道:‘小神医,你还是走吧……‘ 张力只觉得有些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算了,走吧,英国公毕竟是若晨的父亲,自己又岂可反唇相讥? 现在逞什么口舌之利,到时候若晨只会更加伤心的。 张力淡淡地道:‘孑然,以后别叫我小神医了,我当不起……‘ 张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正准备离开之时 一辆马车嘎吱吱地停在了国公府大门前,英国公立刻喜出望外,大步迎了上去。 张力走了两步,最终还是在路边停下,冷冷地看着那辆马车。 只见马车上下来一人,五十多岁光景,笑眯眯地对着英国公拱手一礼:‘下官见过国公爷!‘ 英国公上前两步,连连摆手,满脸笑容道:‘张院使无需多礼,无需多礼呀!‘ 张院使打了个哈哈。‘诚恳‘地道:‘还望国公爷不要怪罪下官,实在是宫中病人太多,下官也不敢耽误宫中贵人的病情啊!得罪之处,还望国公爷包涵一二!‘ 英国公眼睛眯了起来。笑意更浓了:‘张院使最近一直在给宫里的娘娘皇子们治病,本公也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今日张院使拨冗前来为老夫人治病,本公实在是铭感五内!‘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国公府大门。 张力摇摇头,摸了摸鼻子。孤零零地独自离去…… 安化庵的夜晚很冷清,就像若晨的心一样。 尼姑们早已歇息了,可是厢房中的若晨,却一个人怔怔地坐在床沿上,睡不着。 今天太医院的张院使终于来给太夫人诊病了,可是他看了看就摇着头说,此病已被庸医耽误,现在是回天乏力了。 庸医么,自然说的就是张力了。 如果眼光能够杀人,恐怕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曾经生我养我的国公府。现在已经变得那么陌生! 不,有如处处都是针毡一般,让自己无所适从。 父亲,母亲,大哥,甚至连仆役下人们,人人都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原来这冷刀子,也是可以杀人的…… 还是躲开吧,也许在这安化庵中,我才能平静地生活下去。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张力,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奶奶的病,就真的无药可治了吗?‘ 门外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若晨猛地一惊。失声道:‘谁?!‘ ‘是我。‘ 这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若晨心一紧,快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你来了。‘ ‘嗯,我刚到而已。‘ 若晨看了神情黯淡的张力一眼,眼睛立刻便红了:你又何苦说什么刚到。刚到又岂会在门外叹息? 张力进了房间,两人沉默了下来。 看着若晨的神情,张力的心仿佛被一把钝刀子,来回切割着 是的,刀口最钝的那种! 切割之时,还带着肉屑、筋骨,连在一起扯不断的那种…… 来此之前想好了千言万语,却发现自己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沉默良久之后,若晨开口了:‘张力,奶奶的病,怕是要不好了呢……‘ ‘要不好了‘,这四个字,张力听得心里一酸,眼睛有些湿润起来。 虽说自己还无法对太夫人病危之事,与若晨感同身受,但是当日纳彩之期,若没有太夫人的鼎力支持,自己恐怕已经劫持吴三桂去当山大王了! 而若晨事后也无意间提起过,那纳彩之期,她原本是打算自杀的! 果然是《孔雀东南飞》的桥段! 唉……太夫人,晚辈无能啊! 张力叹了口气,眼泪流了下来。 若晨轻轻的抓着张力的手,小声地道:‘他们都不相信我了。‘ ‘他们说,我和你串通起来骗了所有人,其实母亲的病是御医治好的……‘ ‘他们说,我是被你下的咒语迷住了……‘ ‘他们说,你给我贴了小人,你会巫术……‘ 张力浑身发起抖来,眼泪像瀑布一般,疯狂地倾泻而出! ‘若晨,你要坚强一点才好。‘ ‘人生五十如梦幻,岂有长生不死者?太夫人已经年逾古稀,有些事情,恐非人力所能挽救……‘ ‘唉!都怪我,我师父传承的功法,肯定可以治愈太夫人的疾病。可惜我还不能领悟到那么高的层次!‘ 若晨轻轻地用右手捂住了张力的嘴巴,微微点头:‘你不要说了,我都懂的。‘ 时间仿佛又停止了下来,两个人又陷入了无穷的沉默之中。 过了很久很久,若晨又开口了:‘张力,我问你一件事情。‘ ‘若晨,你说。‘ 若晨脸上潮红起来,好像略略有些激动:‘如果我和你的母亲,同时坠河,你先救谁呢?‘ 张力原本心情很差,突然听到若晨问这个,不由得来了精神。 若晨啊。若晨,这种后世烂大街的桥段,在大明朝难道很新鲜啊? 张力立刻不假思索地答道:‘救母亲。‘ 若晨点点头,松了口气:‘我想也是呢。那就好。希望你不要怪我我们都是一般的心思。‘ 张力心里猛地一惊,若晨这话,什么意思? 她不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而且古代人受的教育,父母那是远大于爱人的。她为何明知故问? 她想知道什么? 她问我这个,到底何意? 难道是 明面上是问我?实际上是问她自己? 她要干什么?! 张力的心揪了起来,连忙开口道:‘先救母亲。如果时间不够,没有救你上来,我便给你陪葬,在墓里继续我们的爱情。‘ ‘呜呜呜‘若晨突然痛哭起来! 张力能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危险正在接近,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若晨哭累了,岔开了这个悲伤的话题: ‘我喜欢白色,你也知道,我们第一天相见。我穿的就是白衣服呢!‘ 张力立刻脑补出了第一次见到若晨的情形,轻轻吟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第一次见你,我见到的就是你这倾城倾国的白衣仙子。‘ 若晨微微一笑,似乎回到了去年夏天,回春堂的那个下午:‘人生若只如初见……以后你要给我画一幅画,就画那回春堂中我们相见的情景吧……‘ ‘好……‘ 张力忽然心又痛了起来,为什么自己有种感觉,若晨现在说的这个话题。更加的悲伤了呢? 这一夜,断人衷肠。 …… 一身绿裙的徐静萍,静静地坐在晓月山庄的花厅之中。 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那天和张力坐过的地方。 ‘他又不来了哩……‘ 徐静萍幽幽地叹了口气。眼圈红了。 后花园中弥漫着浓浓的茉莉花香,徐静萍起身,走出花厅,来到茉莉花丛跟前,摘下了一支。 徐静萍将茉莉花插在自己高拢的流云髻上,回到了花厅。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位置。 徐静萍默默地数着:‘一,二,三……七!又过了七天……‘ 徐静萍又叹了口气:‘张力,你这个狠心的人儿!‘ 思念,就这样开始蔓延,在徐静萍寂寞的心中燃烧。 思念,犹如毒蛇缠身、欲罢不能,而且徐静萍越想摆脱就是越挣扎,也越放不开。 张力正大步流星地往晓月山庄走去。 昨夜从若晨那里回来,自己有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不行,自己必须要找日月阁,要找萍儿帮忙! 来到晓月山庄以后,张力一问仆役下人,果然静萍小姐在花厅赏花。 当徐静萍不经意一回头的时候,赫然看见了张力。 徐静萍缓缓地道:‘你来了。‘ 张力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因为自己发现,徐静萍坐的地方,正是那天晚上自己和她依偎而眠的地方。 唉,这些天一直忙着给太夫人诊病,又忙着找太虚真人学习符篆之术,冷落妹子了…… 徐静萍沉默不语。 张力发现,静萍越是不说话,自己越是想解释,可是就越说不出口。 妹子,你问一下啊! 徐静萍没有问,而是淡淡地道:‘吃过东西了吗?‘ 张力一愣,点点头:‘吃过了。‘ ‘哦。‘ 张力终究有些忍不住了,上前两步,坐到了徐静萍身边:‘我不是有意冷落你的,实在是若晨小姐那边,太夫人的病已经很凶险了。‘ 徐静萍沉默片刻,点头道:‘我知道了。‘ 第212章崇祯皇帝,来了! ps:这种见皇帝的方式,大家是不是没想到呢?呵呵,有票票的支持一个啊!正版订阅也需要大家支持!谢谢了! 张力叹了口气,想了一下措辞,然后缓缓地道:‘静萍,我求你一件事情。‘ ‘还用求吗?你直接说。‘ ‘是关于若晨的‘ ‘……‘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小声道:‘我有种预感,若晨可能要出事!‘ ‘什么?!!!‘徐静萍大吃一惊,连忙追问道:‘出什么事?‘ 张力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出来,就是一种预感。‘ 徐静萍慢慢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思忖片刻,道:‘你要我做什么?‘ ‘我想日月阁既然能打听各方情报,恐怕也有不少武林高手吧?‘ ‘是的。‘ ‘抽调两名高手,帮我日夜看着若晨,可以吗?‘ 徐静萍点点头,道:‘好。‘ 张力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事静萍既然答应了,就不宜再多说什么了。 厚此薄彼,乃是女人最敏感之事。 就在这时,一名劲装打扮的黑衣人,快步走入了花园。 张力听见了脚步声,不由得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那黑衣人很快来道徐静萍跟前,从腰间掏出一根竹管,交给了她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徐静萍蹙着眉头,有些疑惑地道:‘发生大事了?‘ 一边说,徐静萍一边打开竹管,从空管中取出一张小纸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张力正想开口询问,徐静萍嗖地一声将纸条递了过来,声音有些颤抖:‘你看看吧,是关于你的。‘ 张力一惊,连忙接过纸条看了起来,越看张力的脸色越发难看。 徐静萍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办?‘ 张力努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震惊。心里开始斟酌起来。 片刻之后,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沉声道:‘我们去见一个人。‘ 徐静萍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有些明白张力说的是谁了。 …… 吴三桂最近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此刻躺坐在吴府内宅偏厅中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前线战报,父亲的大军在山东高歌猛进,打得孔有德龟缩在蓬莱县城。 想必平定山东之后,父亲又要高升了吧…… 会试进士名单自己已经知晓。那贼小子张力板上钉钉乃是没考上了! 哈哈,士大夫们都说人生不如意十之**,为何本将军处处如意呢? 果真是一帮腐儒乱放厥词,如那张力一般! 哼,会填个词儿就嘚瑟了? 这次还不是名落孙山? 呸,腐儒! 吴三桂心中将张力拖出来鞭了九九八十一遍之后,突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哪个不醒眼的小兔崽子,这般没规没矩!没看到本将军在小憩么!‘ 吴三桂骂骂咧咧地转过头去,然而 嗖地一声,吴三桂从太师椅上蹦了起来! 吴三桂的腰杆摆出了接近九十度直角的姿势。谦恭地道:‘三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也不通知侄儿一声,侄儿给您接风洗尘啊!‘ 只见来人正是吴三桂的三舅,祖大成。 祖大成四旬左右年纪,身着绿色锦袍,皱眉看了吴三桂一眼,不满地道:‘你这小猢狲,兵部解往锦州的饷银,怎么少了五十万两!‘ 吴三桂一听这话,便知道三舅是为‘辽饷‘而来。不由得摆出了一副苦瓜脸:‘三舅容禀……‘ 吴三桂心里快速地琢磨着,这事该怎么说? 咱吴家也算是辽西将门,不过,与辽西祖家相比。那是狗屁都算不上的。 祖家,人家才是真真的辽西望族,世代军阀呀! 自己母亲的便是祖家家主祖大寿的妹妹! 母亲家可是从宣德皇帝之时,就世镇辽东了! 吴三桂来不及多想,愁眉苦脸地道:‘三舅,这次的军饷情况特殊呀!先是户部卡着说没钱。然后小侄找吏部老大人们出面,才弄了出来。最后银子从户部到了兵部,兵部再解往辽东……‘ 顿了一顿,吴三桂委屈地道:‘三舅,过了户部、吏部、兵部三个衙门,只短了五十万两,小侄已经是使出浑身解数了啊!‘ 一听吴三桂这话,祖大成紧皱着的眉头渐渐松开了,沉吟良久之后,祖大成开口道:‘也罢,难为侄儿你了!‘ 吴三桂顿时‘泪如泉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三舅体恤!小侄实在是为了这点破银钱,操碎了心哟!呜呜呜……‘ 吴三桂等着三舅扶自己起来呢,结果偷眼一看,三舅却好像在琢磨别的事情,不由得讪讪地自个儿爬了起来。 祖大成思索良久,沉声道:‘有件事,本来我是不想告诉你的……现在你既然为了辽饷如此殚精竭虑,我便给你说吧。‘ 吴三桂登时来了精神,急不可耐地看着祖大成。 祖大成皱眉道:‘你找的吏部官儿,是戴侍郎吧?这段时间别和他掺和了,东林党这次怕是要吃大亏!‘ 吴三桂猛地一惊,颤声道:‘什么人敢于东林党作对?‘ 祖大成淡淡地道:‘不就是那个自诩为孤臣的人么?‘ ‘温体仁?!‘ ‘噤声!这是我拜访厂公王公公时,无意间听墙角听来的……‘ ‘厂公?!!!‘ …… 太清观内观,太虚真人炼丹室。 这是一处小阁楼,炼丹室乃是在二楼。 整个屋子空间并不大,屋子正中摆放着一个四脚炼丹炉,此刻却没有升火。 房间中靠墙还摆着好几排柜子,装得都是些炼丹材料。 毕竟这里隔三差五就会升火炼丹,所以‘消防设备‘也是必须要有的。 炼丹室四个角落放了四口大缸,平时都会盛满水,以备不时之需。 西南边角落的那个大缸,却没有水 里面装着一个人,就是张力。 张力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和楼梯上登登登的脚步声仿佛一唱一和 上来了! 崇祯皇帝,来了! 就在刚刚,自己还在此与太虚真人讨论符篆神通道法,却忽然听见外面‘皇上驾到‘的声音! 自己和太虚真人都是大吃一惊。匆忙间,太虚真人示意自己躲进这个大缸里…… 以自己的身份,冲撞了圣驾,那可是人头落地的死罪! 所以,太虚真人示意自己先藏起来再说。 张力屏住呼吸。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只短短的四分之一柱香时间过去,张力的后背就已经全部湿透了! 不能出声,不能咳嗽,甚至不能放屁…… 张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任何声音。 只听见太虚真人开口道:‘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个年轻,却又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传来:‘老国师平身!‘ 张力猛地一惊,这,这就是崇祯皇帝的声音?! 等等,老国师? 这是什么称呼? 还是那个年轻的声音:‘老国师,你是皇祖父敕封的国师。虽说在天启朝时你坚辞了国师之职,但是在朕心中,你永远都是朕的国师。‘ ‘皇上折煞贫道了!‘ 张力暗暗心机,卧槽,原来太虚真人是万历朝的国师! 啧啧,相当逆天啊! 只不知为何天启朝的时候又要辞掉国师之职? 不等张力琢磨过来,崇祯又开口了:‘国师,此次朕有一桩难事,委实难以决断,特意前来请示神明还望国师为朕卜上一卦。‘ 这话一落地。张力立刻就知道崇祯的来意了皇上这是来找太虚真人卜卦的了! 对于熟知历史的张力来说,这事儿一点都不震惊,这实在是太符合崇祯皇帝的个性了。 因为正史明确记载,这位皇上可不是只算个天晴天雨。而是连国家大事都卜卦。 张力知道,天启七年除掉魏忠贤后,崇祯当时打算重建内阁。 那时候群臣们公推出了十几个人候选人,各派官员就开始对骂这个有问题,那个是特务,搞得崇祯很头疼。选谁都有人骂,都得罪人,抓狂不已。 在难题面前,崇祯体现出了‘天才‘政治家的本色,闭门几天,想出了一个中国政治史上前所未有的绝招! 只要用这招,无论选谁,大家都服气,且毫无怨言卜卦。 说白了,就是抓阄! 史书还细致地描述了当时的具体方法,乃是把候选人的名字写在字条上,放进金瓶。然后摇一摇,再拿夹子夹,夹到的上岗,没夹到下课,完事。 本少爷当时读史书时也是不敢信,这内阁相当于后世的**,人员名单是抓阄抓出来的! 啧啧,皇上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呀! 这魄力,啧啧,呃皇上上现在来卜卦,难道遇上难事了? 果然,外面又传来了崇祯的声音:‘国师,今日朕收到一封奏折,是弹劾朝廷重臣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朕心中委实难以决断。‘ 很快,太虚真人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国家大事,贫道一概不知,还请皇上圣心独断!‘ ‘国师,朕想卜上一卦,看看神明如何提示?‘ ‘皇上,正所谓信则灵,不信则不灵。皇上既然不信,又何需前来占卜……‘ 张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太虚真人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崇祯不信? 什么意思? 据自己所知,崇祯朝第一期的内阁成员,不就是卜卦搞出来的么? 这可是正史黑纸白字写着的呢,他不是信么? 第213章你有道缘,却无文才,为何偏要强考科举? 徐静萍专门从后宅给张力收拾了一间单独的小院出来,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而秘密并不在小院,在于小院那水井下面的地下密室。 这里,便是专门供张力修炼秘籍的密室!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里面包括了《天耳通》、《天眼通》、《符篆神通》和《延年要义》四篇,层次依次提高。 张力端坐于密室之中,左手掐了个法诀,右手拿起符笔,正在一盘朱砂之中研磨。 以前自己使用天眼之术的时候比较多,故而习惯将灵力灌注于眼睛,现在修炼这符篆神通的话,必须将灵力灌注于画符之手。 如此,画出的符篆才有效果! 张力现在画的这一副符篆,乃是‘九天玄女神符‘。 张力看了一眼《符篆神通》中的记录,只见这‘九天玄女神符‘,乃是从上至下而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乃是‘奉九天玄女敕令‘七字,其中‘令‘字上面的左撇右捺写得非常长,几乎左右占满了整张符纸。 张力屏气凝神,催动右手灵力,依照样式写出了‘奉九天玄女敕令‘七个字。 张力每写一字,这个字在纸面上便微微升起一缕白烟,不过很快白烟就消失了。 张力心中骇然,难道这就是灵力入了符篆的表现? 张力也不迟疑,继续开始写‘九天玄女神符‘的第二部分。 张力看了一眼秘籍,只见这第二部分一共四个字,乃是‘神医仙水‘四字。 不过这字的书写可大有讲究! 第一字‘神‘和第三字‘仙‘乃是左右结构,秘籍上将这二字写得左边的结构与右边的结构分得非常开。 而在两字中间的空白处,分别写上第二字‘医‘和第四字‘水‘。 也就是说,‘神仙‘二字,变成了左中右结构,这中间的结构,便是镶嵌了‘医水‘二字! 张力微微颔首。同样运起右手灵力,写下了这四个字。 写完之后,张力轻吐了一口气,开始看这‘九天玄女神符‘的最后一部分。 这一部分最为复杂 首先要画出一个宝瓶状。然后书写的字必须在宝瓶之中。 张力仔细一看,只见宝瓶以内由上至下写着‘急炼仙丹扫除病鬼魔‘九字。 这还不算完,在‘急炼仙丹‘四字左边并排竖写着‘周全‘二字,在右边并排竖写着‘**‘二字。 而这最下面的‘魔‘字下方,从右至左写着‘灭亡‘二字! 张力运起右手的灵力。缓缓写下了这最后一部分! 张力长出一口大气,如此,‘九天玄女神符‘终于算是大功告成! 可是,神符有没有用,有多大用,还需视施法者画符时的修为而定。 张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待会看有没有机会去给太夫人试试?‘ 旋即又摇摇头,自嘲道:‘唉,根本进不去英国公府呢!就算进得去,恐怕也是不行的。完全没有达到显灵的境界啊!‘ 那《符篆神通》上说,这张‘九天玄女神符‘要收到全效,则灵力书写之后的字上面,会泛着淡淡的金光! 张力仔细瞅了瞅自己画的符,上面又哪有什么金光? 唉! 看来还是修为不够啊! 张力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怔怔地发起呆来。 听日月阁的探子说,太夫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恐怕命在须臾之间了! 自己,果真还是回天乏术啊! 以前鬼混的日子太多了,天天无所事事。把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啪‘,张力狠狠地自扇了一记耳光,自个儿骂道:‘张力,你不可再浑浑噩噩度日!今日不画够三十张符篆。不许吃饭!‘ …… 张力口中说的今日,正是恩科放榜之期。 京师贡院大门前的街道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张榜的牌坊团团围住。 新科考中的进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 ‘啧啧,第一名会员叶天成,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啊?‘ ‘哎呀呀。陈公子来自湖广有所不知啊,这叶天成乃是前朝叶太师之孙呢!‘ ‘啊?莫非就是那作出明月多情应笑我的叶天成?‘ ‘是啊!‘ ‘听说叶天成作此词乃是为了匹敌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山东举子张力呢!‘ ‘张力?我刚才也好像看见他的名字了,排名在叶天成之下呢!‘ ‘诗词两人各有千秋,文章嘛还是叶天成更胜一筹啊!‘ …… 徐静萍坐在礼部花轿之上,眼圈红了。 就在刚才礼部贴出来的榜单上,自己扮演的‘叶天成‘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恩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对于这个结果,徐静萍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在敷衍了一番东林党人的祝贺之后,徐静萍坐上了礼部的花轿,前往礼部报备。 至于骑马游街那是殿试‘状元‘的待遇,会元并不享受。 轿子中的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 他,真是好男人啊! 刚才自己在榜单上也看见了张力的名字,他也考中了进士! 可是,他却不来,而是在密室中修炼功法! 看来在他心中,考中进士还比不上画好一张符篆吧? 徐静萍轻轻揉了揉眉头,不由得有些心塞。 若晨姐姐,好羡慕你啊! 唉,放榜之期,高中进士的他,竟然不来贡院! 啧啧,张力这谱也大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本来礼部官员还有些不满,好在自己提前给父亲打过招呼。 父亲乃是礼部尚书,解释说张力卧病在床,实在爬不起来,这才算是遮掩过去。 呃,他本人乃是进士,而这分身‘叶天成‘更是第一名会元,这两个身份集于一身,恐怕普天之下再无一人如此了吧? 徐静萍胡思乱想一番之后,不得不用叶天成的身份履行着中了‘会元‘的各种流程。 进士张力因病缺席倒还好说,会元‘叶天成‘乃是万众瞩目,那是绝对不可缺席的! …… 在这会试放榜之期,船板胡同温宅后花园,温体仁此刻正坐在花厅之中闭目养神。 吏部刘侍郎大气也不敢出,躬身立于一旁,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次辅大人不高兴。 良久之后,温体仁睁开了眼睛,缓缓地道:‘看来老夫还是小觑了周延儒啊!‘ 刘侍郎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温相,这次御史上折子揭发科场舞弊案,可谓铁证如山!皇上居然将奏折留中不发,实在是让下官大感意外呢!‘ 明代官员们向皇上呈送奏折,一般有三种处理办法。 皇上若是同意的话,那就用朱笔加以批示或答复,并抄送各部加以公布,这叫‘批答‘; 不同意的话,可以对相关的官员加以批评或惩罚。 如果皇帝对相关奏折觉得不合己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处罚言官,就可以扣留相关奏折,即‘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的话,一方面表明这事儿皇上肯定是反对的,另一方面表明这事儿皇上不想拿到台面上去说。 醒眼的人就别闹了,不醒眼的还纠缠不清的,恐怕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些弯弯绕绕,温体仁又岂会不知? 温体仁叹了口气,道:‘看来周延儒圣眷正隆,舞弊这么大的案子,皇上居然都捏鼻子认了,老夫还需隐忍呀!‘ 刘侍郎看了温体仁一眼,小声道:‘温相,此次恩科东林党大获全胜,如之奈何?‘ 刘侍郎心中不免有些微微失望,自己这大腿不知道抱得对不对啊? 自己在天启朝抱的是魏公公‘阉党‘的大腿,结果皇上一登基便诛杀了魏忠贤,阉党立刻树倒猢狲散。 由于自己这‘阉党‘身份,自然与‘东林党‘也是势同水火的。 不过温大人却又不同,他可是自诩‘孤臣‘啊! 皇上也不是傻子,对东林党一家独大也很不满,扶植非东林党的温大人便是起着左右制衡的那么点意思。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温大人还是木有法子与周延儒匹敌呢! 刘侍郎一抬头,却见温体仁满脸笑意,似乎智珠在握! 果然,温体仁捋须笑道:‘今次恩科那会元叶天成,还有那个叫什么张力的,不是诗词做得极好吗?嘿嘿,那你们就一辈子去做诗词吧!‘ 刘侍郎一愣,温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温体仁将刘侍郎的疑惑之色收入眼底,笑道:‘东林党这次恩科大获全胜,这些考中的东林党人,老夫已经给他们选好去处了!哈哈,哈哈哈……‘ 刘侍郎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温相,按规矩殿试之后,成绩优等者授官翰林院呀!成绩差些的,也会分派外省当个县令什么的……‘ 温体仁点点头,道:‘当县令的就让他们去当吧,我要对付的是一甲之人!‘ 刘侍郎脱口而出道:‘一甲?岂不是状元、榜眼、探花?‘ 温体仁笑而不答,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刘侍郎也不敢多问,听温大人这意思,日后殿试一甲之人,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第213章你有道缘,却无文才,为何偏要强考科举? 徐静萍专门从后宅给张力收拾了一间单独的小院出来,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去。 而秘密并不在小院,在于小院那水井下面的地下密室。 这里,便是专门供张力修炼秘籍的密室!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里面包括了《天耳通》、《天眼通》、《符篆神通》和《延年要义》四篇,层次依次提高。 张力端坐于密室之中,左手掐了个法诀,右手拿起符笔,正在一盘朱砂之中研磨。 以前自己使用天眼之术的时候比较多,故而习惯将灵力灌注于眼睛,现在修炼这符篆神通的话,必须将灵力灌注于画符之手。 如此,画出的符篆才有效果! 张力现在画的这一副符篆,乃是‘九天玄女神符‘。 张力看了一眼《符篆神通》中的记录,只见这‘九天玄女神符‘,乃是从上至下而书,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乃是‘奉九天玄女敕令‘七字,其中‘令‘字上面的左撇右捺写得非常长,几乎左右占满了整张符纸。 张力屏气凝神,催动右手灵力,依照样式写出了‘奉九天玄女敕令‘七个字。 张力每写一字,这个字在纸面上便微微升起一缕白烟,不过很快白烟就消失了。 张力心中骇然,难道这就是灵力入了符篆的表现? 张力也不迟疑,继续开始写‘九天玄女神符‘的第二部分。 张力看了一眼秘籍,只见这第二部分一共四个字,乃是‘神医仙水‘四字。 不过这字的书写可大有讲究! 第一字‘神‘和第三字‘仙‘乃是左右结构,秘籍上将这二字写得左边的结构与右边的结构分得非常开。 而在两字中间的空白处,分别写上第二字‘医‘和第四字‘水‘。 也就是说,‘神仙‘二字,变成了左中右结构,这中间的结构,便是镶嵌了‘医水‘二字! 张力微微颔首。同样运起右手灵力,写下了这四个字。 写完之后,张力轻吐了一口气,开始看这‘九天玄女神符‘的最后一部分。 这一部分最为复杂 首先要画出一个宝瓶状。然后书写的字必须在宝瓶之中。 张力仔细一看,只见宝瓶以内由上至下写着‘急炼仙丹扫除病鬼魔‘九字。 这还不算完,在‘急炼仙丹‘四字左边并排竖写着‘周全‘二字,在右边并排竖写着‘**‘二字。 而这最下面的‘魔‘字下方,从右至左写着‘灭亡‘二字! 张力运起右手的灵力。缓缓写下了这最后一部分! 张力长出一口大气,如此,‘九天玄女神符‘终于算是大功告成! 可是,神符有没有用,有多大用,还需视施法者画符时的修为而定。 张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待会看有没有机会去给太夫人试试?‘ 旋即又摇摇头,自嘲道:‘唉,根本进不去英国公府呢!就算进得去,恐怕也是不行的。完全没有达到显灵的境界啊!‘ 那《符篆神通》上说,这张‘九天玄女神符‘要收到全效,则灵力书写之后的字上面,会泛着淡淡的金光! 张力仔细瞅了瞅自己画的符,上面又哪有什么金光? 唉! 看来还是修为不够啊! 张力顿时觉得有些泄气,怔怔地发起呆来。 听日月阁的探子说,太夫人已经到了弥留之际,恐怕命在须臾之间了! 自己,果真还是回天乏术啊! 以前鬼混的日子太多了,天天无所事事。把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啪‘,张力狠狠地自扇了一记耳光,自个儿骂道:‘张力,你不可再浑浑噩噩度日!今日不画够三十张符篆。不许吃饭!‘ …… 张力口中说的今日,正是恩科放榜之期。 京师贡院大门前的街道已经挤得水泄不通,看热闹的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那张榜的牌坊团团围住。 新科考中的进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纷纷。 ‘啧啧,第一名会员叶天成,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啊?‘ ‘哎呀呀。陈公子来自湖广有所不知啊,这叶天成乃是前朝叶太师之孙呢!‘ ‘啊?莫非就是那作出明月多情应笑我的叶天成?‘ ‘是啊!‘ ‘听说叶天成作此词乃是为了匹敌作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山东举子张力呢!‘ ‘张力?我刚才也好像看见他的名字了,排名在叶天成之下呢!‘ ‘诗词两人各有千秋,文章嘛还是叶天成更胜一筹啊!‘ …… 徐静萍坐在礼部花轿之上,眼圈红了。 就在刚才礼部贴出来的榜单上,自己扮演的‘叶天成‘不出意外地获得了恩科会试第一名,会元! 对于这个结果,徐静萍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在敷衍了一番东林党人的祝贺之后,徐静萍坐上了礼部的花轿,前往礼部报备。 至于骑马游街那是殿试‘状元‘的待遇,会元并不享受。 轿子中的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 他,真是好男人啊! 刚才自己在榜单上也看见了张力的名字,他也考中了进士! 可是,他却不来,而是在密室中修炼功法! 看来在他心中,考中进士还比不上画好一张符篆吧? 徐静萍轻轻揉了揉眉头,不由得有些心塞。 若晨姐姐,好羡慕你啊! 唉,放榜之期,高中进士的他,竟然不来贡院! 啧啧,张力这谱也大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本来礼部官员还有些不满,好在自己提前给父亲打过招呼。 父亲乃是礼部尚书,解释说张力卧病在床,实在爬不起来,这才算是遮掩过去。 呃,他本人乃是进士,而这分身‘叶天成‘更是第一名会元,这两个身份集于一身,恐怕普天之下再无一人如此了吧? 徐静萍胡思乱想一番之后,不得不用叶天成的身份履行着中了‘会元‘的各种流程。 进士张力因病缺席倒还好说,会元‘叶天成‘乃是万众瞩目,那是绝对不可缺席的! …… 在这会试放榜之期,船板胡同温宅后花园,温体仁此刻正坐在花厅之中闭目养神。 吏部刘侍郎大气也不敢出,躬身立于一旁,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次辅大人不高兴。 良久之后,温体仁睁开了眼睛,缓缓地道:‘看来老夫还是小觑了周延儒啊!‘ 刘侍郎皱了皱眉头,开口道:‘温相,这次御史上折子揭发科场舞弊案,可谓铁证如山!皇上居然将奏折留中不发,实在是让下官大感意外呢!‘ 明代官员们向皇上呈送奏折,一般有三种处理办法。 皇上若是同意的话,那就用朱笔加以批示或答复,并抄送各部加以公布,这叫‘批答‘; 不同意的话,可以对相关的官员加以批评或惩罚。 如果皇帝对相关奏折觉得不合己意,又没有合适的理由处罚言官,就可以扣留相关奏折,即‘留中不发‘。 留中不发的话,一方面表明这事儿皇上肯定是反对的,另一方面表明这事儿皇上不想拿到台面上去说。 醒眼的人就别闹了,不醒眼的还纠缠不清的,恐怕就是自寻死路了。 这些弯弯绕绕,温体仁又岂会不知? 温体仁叹了口气,道:‘看来周延儒圣眷正隆,舞弊这么大的案子,皇上居然都捏鼻子认了,老夫还需隐忍呀!‘ 刘侍郎看了温体仁一眼,小声道:‘温相,此次恩科东林党大获全胜,如之奈何?‘ 刘侍郎心中不免有些微微失望,自己这大腿不知道抱得对不对啊? 自己在天启朝抱的是魏公公‘阉党‘的大腿,结果皇上一登基便诛杀了魏忠贤,阉党立刻树倒猢狲散。 由于自己这‘阉党‘身份,自然与‘东林党‘也是势同水火的。 不过温大人却又不同,他可是自诩‘孤臣‘啊! 皇上也不是傻子,对东林党一家独大也很不满,扶植非东林党的温大人便是起着左右制衡的那么点意思。 不过以现在的情况看来,温大人还是木有法子与周延儒匹敌呢! 刘侍郎一抬头,却见温体仁满脸笑意,似乎智珠在握! 果然,温体仁捋须笑道:‘今次恩科那会元叶天成,还有那个叫什么张力的,不是诗词做得极好吗?嘿嘿,那你们就一辈子去做诗词吧!‘ 刘侍郎一愣,温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温体仁将刘侍郎的疑惑之色收入眼底,笑道:‘东林党这次恩科大获全胜,这些考中的东林党人,老夫已经给他们选好去处了!哈哈,哈哈哈……‘ 刘侍郎更加疑惑了,忍不住开口问道:‘温相,按规矩殿试之后,成绩优等者授官翰林院呀!成绩差些的,也会分派外省当个县令什么的……‘ 温体仁点点头,道:‘当县令的就让他们去当吧,我要对付的是一甲之人!‘ 刘侍郎脱口而出道:‘一甲?岂不是状元、榜眼、探花?‘ 温体仁笑而不答,又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刘侍郎也不敢多问,听温大人这意思,日后殿试一甲之人,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啊? 第215章若晨被送往吴家?!一♂ 淡金色金光! 张力整个身子微微发起抖来,‘九天玄神符‘的第一部分‘奉九天玄女敕令‘七字,竟然隐隐发出了淡金色金光! 画符篆需要一气呵成,刚才自己的那张符第一部分已经有了金光。 可惜后两个部分也许是灵力灌注不够,并没有发出金光。 如此说来,这张符篆也只是完成了三分之一,效果肯定还是不行。 张力走到密室中的蒲团上,端端坐下,开始调息打坐起来。 这画符最耗灵力,刚才那张还是没画成功,只能先调息一番,期待下一张符篆了。 刚才灌注灵力之时,自己感觉还有潜力可挖,下一张符篆应该可以更好一些! 争取画出一张完整的金光符篆来! 如此,便可以试试能不能治疗太夫人的病了。 时间恐怕不多了,张力心中开始有些焦虑起来。 可是越焦虑,自己调息的效果越差,张力不得不摈弃一切杂念,这时调息的效果才又恢复了少许。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张力感觉到神清志明,整个身子灵力都充盈了起来。 张力睁开了闭着的双眼,站了起来。这一次感觉比先前的灵力要强很多呢,趁着现在,把所有灵力全数注入符篆 争取能画出一张完整的金光‘九天玄女神符‘! 张力从未感觉到有如此强烈的自信,于是立刻提起了符笔 嘭!一个巨大的撞门声传入了张力耳朵,张力回头一看,却看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叶天成‘!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妹子今天不是分身叶天成去看榜了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徐静萍‘唰‘地一声把脸上那叶天成的人皮面具撕下,颤声道:‘张力,英国公府……太……太夫人……病逝了!‘ 啪!张力手中的符笔跌落在地! 张力只感觉到脑子一片空白,在惊呆了足足一炷香时间之后,才反应了过来:‘你说什么?!‘ 徐静萍低着头。小声道:‘太夫人病逝了!‘ 张力仿佛一下子浑身上下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一般,跌坐在蒲团上,一言不发。 徐静萍看着张力的这副模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良久之后,张力自嘲地道:‘我考这科举,又有什么用呢?‘ 张力揉了揉眉头,悔恨地道:‘若是我把所有心思都花在修炼功法上面。这符篆神通我肯定早就练成了!‘ 张力双手抱头,竟然开始失声痛哭起来。 徐静萍在一旁看得肝肠寸断,却又不能发一言。 国朝首重科举,进士及第乃是最为风光之事,一旦鲤鱼跃入龙门,前途无可限量啊! 而且现在他自己也中了进士,分身‘叶天成‘更是中了会是第一会元! 想必殿试的时候,进入一甲也是应有之意了吧? 可是,他却后悔自己考科举! 在他心中,爱人竟然是如此重要吗? 徐静萍默默地抹着眼泪。陪着张力静静地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张力觉得自己太失败,太失败了! 若晨,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救不回太夫人的性命。 唉,都怪我! 明日我便让母亲做媒人,来国公府将你带走。 你现在在国公府肯定度日如年了吧? 太夫人病逝,你难过不说,还有忍受他们的白眼……是我不好! ‘阁主!‘忽然外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声。张力猛地一惊,将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徐静萍也是脸色大变,喃喃道:‘我已经给手下们说过,没紧要的事情不准来这里打扰啊!又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张力和徐静萍从地下密室中快步走了出来。 走出院子,张力看见了一名神色惊慌的黑衣人,这人以前见过几次,乃是日月阁静萍手下的一名探子。 那探子一见到徐静萍,连忙大声道:‘阁主,不好了!英国公府大小姐被送往吴家了!‘ ‘什么?!‘张力和徐静萍异口同声地一声惊呼! 张力连忙追问道:‘若晨?!若晨被送往吴家?!‘ 那探子看了张力一眼。也知道阁主与这位公子关系匪浅,于是直接开口道:‘英国公太夫人病逝的消息刚刚传出去,吴家的二公子便去了英国公府。后来不知道怎么的,英国公竟然答应吴二公子,将若晨小姐许配给他。而且由吴家的车队送往西郊的吴府别院,说是今天就要拜堂!‘ 张力浑身剧烈的发起抖来,眼睛通红,脸色也变得铁青起来! 太夫人一死,国公府果然就是英国公说了算了。 再加上他们把太夫人病逝全部怪罪到我头上,所有才做出如此仓促的决定,今天就让若晨和吴三桂拜堂! 是了,一定是这样! ‘阁主,咱们盯梢的两名兄弟一直远远跟着,现在车队已经出了西直门了!‘ 张力听得须发皆张,立刻转过头来对徐静萍到:‘日月阁京师有多少人?‘ 徐静萍猛地一惊:‘你的意思是‘ ‘也通知高元良!‘ …… 西直门外的官道上,一队马车徐徐向西而行,引得路上行人纷纷躲避。 这队车马约摸有七八辆马车,前有骑马侍卫开道,后有步行护卫随从。 由于步骑车混杂,故而行进速度很慢。 若晨所在的马车乃是在车队的最中间,此刻她泪水早已哭干,怔怔地发着呆。 其实,三天前被父亲从安化庵中带回国公府以后,自己就已经知道,父亲是肯定不会遵守婚约了。 不管张力中不中进士,随着奶奶的病逝,父亲如何处置婚约,那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了。 更何况父亲还将自己软禁在净月楼,将灵儿和孑然调到了外地。 这么做的用意。便是切断自己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这种傻子都知道的事情,自己又岂会不知? 今日是放榜之期,不过自己身边一个亲近人儿也没有。张力到底考中没有,自己也不知道。 唉,中不中也没什么用了,考中又能如何? 若晨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 唔。无定河还没到么? 现在已经出了西直门,应该是京师西郊了吧? 若晨望着窗帘外原野上那一**随风起伏的麦浪,心情跌落到了极点。 若晨自言自语地道:‘这应该便是今年春天播下的小麦了吧,啧啧,都长这么高了呢……‘ 然则,自己恐怕是看不见小麦收获的季节了吧? 张力说过,《孔雀东南飞》的结局,不那么好 自己还曾经反驳过,可是造化弄人,终究还是这个结局! 无定河还有多久才到呢? 张力。我曾经问过你,你也是先救母亲的啊,说明在你心中也还是父母比较重要父母之命,又岂可违抗? 车队走得并不快,走了很久之后,无定河还是出现在了若晨的眼前。 无定河也就是后世的永定河,乃是桑干河的一部分,也算是京师非常有名的大河了。 ‘停车!‘若晨的声音从马车中传了出来。 吴府负责迎亲的侍卫长拨马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若晨,开口道:‘大小姐。您这是何意?‘ ‘从今以后我便要嫁到吴家,今天走得匆忙,还没给父母磕头呢我在此对父母磕头以后,才可以心安。‘ 那侍卫长眉头皱了起来。英国公府大小姐这话说得合情合理,又不好拒绝,再说以后她就是主母了,若是以后给自己小鞋穿的话…… 想到此处,侍卫长只得一摆手,高声道:‘都停下来!‘ 车子停下来以后。若晨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眼前正是无定河上的一处石拱桥,虽比不得卢沟桥那般雄伟,却也是金元时期修建,颇有几分沧桑之感。 若晨慢慢走到桥上,面对着京师方向跪了下来。 若晨这一跪,一众吴府侍卫亲随们立刻哗啦啦地避开人家英国公大小姐这是跪拜父母,又有谁敢挡着视线? 人群分开以后,若晨开始磕头。 第一个便给父亲磕吧,虽然父亲一直看不起张力,一定要将自己许配给吴三桂,不过自己也能理解。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原本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若晨磕了这一头以后,又开始接着磕第二个。 这一拜拜母亲吧,母亲一直对自己关爱有加,不过所谓夫唱妇随,父亲的决定,母亲也无可奈何。 若晨苦笑一声,盈盈拜了下去。 母亲啊,您老人家的病,真的是张力治好的呢! 现在恐怕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吧? 唉!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母亲,我又怎么会骗你呢? 若晨眼圈一红,泪水夺眶而出。 好了,现在还有最后一拜! 张力,你说过,孔雀东南飞的结局是不好的,没想到真被你说中了。 唉,多想和你拜堂啊,可惜是不可能了,就在这里,在这桥上,遥拜一下你吧! 那天夜里,你爬墙头与我相会的时候,曾经告诉我 呃,是给我讲了个故事,那个故事怎么那么悲伤呢,感动得我稀里哗啦…… 紫霞仙子说,她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的云彩来娶她,她猜中了前头,可是她猜不着这结局.…… 原来,我与紫霞仙子都是一般的苦命人儿! 大桥之下,无定河的河水滚滚流过,就像若晨脸上的泪水一般…… 第216章化骨符 若晨站了起来,突然走到了拱桥栏杆处 ‘啊!‘侍卫们一声惊呼,显然众人都明白英国公大小姐要干什么! 忽然,人群中有两名侍卫飞身冲上拱桥,一前一后将若晨夹在中间。 若晨猛地一惊,喃喃道:‘你们是……‘ 其中一人低声道:‘若晨小姐不可做傻事,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们了……‘ 吴府那侍卫长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大喝一声:‘抓住他们!‘ 侍卫们很快就围了上来,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阵低沉的马蹄声传来过来,由远及近,由小变大…… 若晨不可思议地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很快便看见了一大群骑马而来的骑士! 而为首者正是张力! 若晨眼泪簌簌而落,喃喃自语道:‘原来你不是踩着七彩祥云来迎娶我,而是骑着高头大马……‘ 张力在马上大呼一声:‘全部杀了!‘ 老高一马当先,后面日月阁的高手们紧随其后…… 完全是一边倒的杀戮,没有悬念。 张力对杀戮没有兴趣,他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若晨而已。 若晨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张力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翻身上马。 若晨在前,张力在后,二人一马,旋风一般的离去了…… 高元良满脸血污,看着少爷和若晨小姐离去,高呼一声:‘尸体全部扔进河里,一刻钟之内闪人‘ …… 吴府别院在京师西郊,乃是一处七进的大宅子。 今儿个这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不少吴家的亲朋好友欢聚一堂,等着吴二公子的媳妇儿上门。 宾客们来得都很匆忙,一大早才收到消息,说是吴二公子今日大婚,而地点则是京郊的吴府别院。 此刻大堂之中。由于都是吴家的至亲好友,所以大伙儿倒也不陌生,闲聊了起来。 一名青年贵公子与一名武将打扮之人,正在寒暄。 ‘哈哈。这不是西城兵马司的李指挥么,你今天也来了?‘ ‘哎呀呀,寿宁侯府曾小侯爷,您今天也来啦!‘ ‘嘿嘿,在下与吴二公子乃是至交好友。他大婚之日,我又岂可不到?‘ ‘小侯爷,今日吴将军成婚如此匆忙,也不知……‘ ‘李指挥慎言呀!‘曾小侯爷压低了几分声音,最终还是忍不住,接着八卦道:‘听说事出突然,吴二公子不下手的话,恐怕有人要捷足先登了!‘ ‘呃……莫非是那张力?听说他与英国公大小姐也有了婚约呢,而且今天放榜,他果然考中了进士……‘ ‘进士有个屁用。还不是吴二公子先下手为强!‘ …… 吴府内宅,吴三桂此刻正在房间里喝茶休息。 这个房间并不大,不过一看便知主人的爱好兴致。 东侧墙壁上挂着一副‘得胜归来图‘,画中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将正骑着马一马当先,而他身后跟着好几列全副盔甲的兵将。 那画中武将前方,乃是画的红袍儿的文官躬身立于道旁,显然是迎接大将军得胜归来的。 墙壁北角,摆放着一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全数都有,依次挂在架子上。 而屋子南边则是摆了一张金丝楠木的床榻。幔帐做工用料都非常考究。 吴三桂坐在房间西侧案几旁的太师椅上,端起茶杯,轻轻地嘬了一口,脸上露出了笑意。 终究还是自己棋高一着啊! 这次恩科会试可谓一波三折! 温体仁的如意算盘被周延儒狠狠地打脸了。东林党果然名不虚传! 没想到张力那小子竟然攀上了东林党的路子,多半是走了徐光启的后门吧! 哼,东林党一直都想拉拢徐光启,可是他向来没什么表示。 这次徐光启开口求东林党人,想必东林党也挺高兴的。 好险,差点就让这小子得逞了! 好在太夫人弥留之际。自己去国公府与英国公敲定了此事,哼哼,你考中进士又如何? 吴三桂忽然想起一事,笑眯眯地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开始数了起来。 ‘我的心肝宝贝呀,还是你最可爱……一万……十万……二十万!‘ 吴三桂脸色潮红起来,情不自禁地又数了一遍,笑道:‘三舅也太娘的太实诚了吧,我说文官贪墨了五十万他就信了……本将军雁过不拔毛,岂不是傻子?‘ ‘嘿嘿,人生得意须尽欢,哈哈哈‘ 吴三桂正嘚瑟间,忽然感觉脖子被蚊子叮了一下,正想抬手去打,猛然间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眼一闭,吴三桂便歪坐在太师椅上,一动不动了!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了。 快步走入两人,张力在前,高元良在后! 高元良随手带上了房门,看了吴三桂一眼,小声对张力道:‘少爷,老高我一刀剁下这龟孙子的狗头!‘ 张力眼睛深邃起来,思忖片刻,开口道:‘我曾经说过,吴三桂与我那是不共戴天之仇!一刀结果了他,那是太便宜了!‘ 高元良也恨得牙痒痒的,道:‘少爷,你的意思是?‘ 张力掏出袖子中的散花天女,吹了吹,云淡风气地道:‘安置好若晨之后,少爷我便马不停蹄地前来吴府,不陪他好好玩玩,岂不是太没意思了?‘ 张力将散花天女收回袖子,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篆。 ‘也罢,本少爷这符篆神通还没临床试验过呢,将拿吴大将军试刀吧!‘ ‘……‘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手中的符篆,这乃是一张化骨符。 符篆上写着‘雷公敕令龙凤吞化‘八个大字,不过只有‘雷公敕令‘四字泛着淡金色金光。 张力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道:‘走的时候太匆忙了,这符篆是个半成品,让吴大将军凑合着用用,本少爷看看是什么效果。‘ 高元良怜悯地看了昏迷中的吴三桂一眼,心想这厮看来是要当少爷的符篆小白鼠了。啧啧,想想就后背哇凉哇凉的 高元良收敛住心思,开口问道:‘少爷,你刚才问我武林中有没有什么化骨绵掌……‘ 张力讪讪一笑。立刻便打断了高元良的话:‘我也不知这化骨符到底是什么功效,所以才问你化骨绵掌呃,这不是重点……‘ 高元良点点头,应道:‘老高我是没听说过什么化骨绵掌的,少爷你这化骨符听名字。相当威武霸气啊!‘ 张力叹了口气,正色道:‘老高,少爷我从来不害人,但是这吴三桂么,却不是一般人!今天试试化骨符,下次还有冰火九重天符,那名字听起来也挺带感的!‘ ‘呃……‘ 张力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符篆烧成灰烬之后,灰烬倒入瓷瓶之中。 张力口中念起了法诀:‘吞骨散骨丹,化龙下海入深滩!即吞即化。无论铜铁皆化开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法诀念完,张力将那瓷瓶中的水,给吴三桂强灌了几口! 高元良见张力施法完毕,瞅了一眼吴三桂,忽然开口道:‘咦,少爷!这小子手上抓着好大一叠银票呢!‘ 张力低头一看,哈哈一笑,道:‘定是不义之财!充公了!‘ 张力将银票拿了过来,咂舌道:‘卧槽,吴将军果然是国朝富豪榜前几位啊!二十万两。啧啧……‘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三桂,三桂啊不好啦!‘ 张力一皱眉,看了眼窗户。立刻向高元良示意,两人迅速从窗户跳了出去! …… 晓月山庄,宾月楼。 宾月楼是个小阁楼,这里正好对着卢沟桥,乃是山庄里看‘卢沟晓月‘的最佳之处。 张力救回若晨之后,便将她安置在这里。 此刻若晨静静地坐在窗前。眼睛看着远处的卢沟桥,怔怔地想着心事。 徐静萍陪在她身边,也默默地想着心事。 徐静萍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的若晨,心中顿时感觉五味杂陈。 若晨小姐真真是有情有义啊,先前竟然要跳河自尽! 她对张力这片真情,自己恐怕是赶不上了呢! 真是惭愧,我还在天天患得患失,因为张力少来几天而郁郁寡欢 可是若晨小姐,早已超脱了这些卿卿我我,竟然以死明志! 我和她真真不是一个层次的啊! 唉! 若晨一回头,看见了脸色不太好看的徐静萍,于是蹙眉道:‘你……和他……‘ 徐静萍一愣,旋即小声道:‘若晨小姐,刚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是日月阁的阁主,张力是我朋友。‘ 若晨眉头蹙得更紧了:‘是吗?‘ ‘是的。‘ 若晨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只要张力来救了我,一切足矣,其他的我不想想了。 他说要去找吴三桂报仇,也不知怎么样了? 那吴三桂家丁众多,又岂是好相与的? 唉,我们就平平静静地生活,不好吗? 呃吴三桂放火烧了南京的医馆,连安子和如是都下落不明了,确实该死! 可是张力却说,他找吴三桂报仇乃是国仇家恨! 这就奇怪了,家恨倒还好说,国仇又是什么…… 张力,快点回来吧,你千万不要有事。 今日与父母一别,我便是离开国公府了,以后再也不是英国公大小姐的身份了…… 他对我还会像以前一样吗? 应该是吧,他可是个好男人呢! 第217章吴三桂太监了! 张力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到了徐静萍手中:‘这是从吴三桂那里顺来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 徐静萍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张力:‘这么多?你给我干什么啊?‘ 张力摸了摸鼻子,道:‘你还记得南京天主教堂的容克什先生吗?‘ 徐静萍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张力笑道:‘我说过,不能让你们再受一点点的伤。先前我那自生火铳就是找容克什买的,这次你派人把银票带到南京,交给方以智,让他找容克什买枪。‘ 徐静萍咂舌道:‘你这是要买多少?‘ 张力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估计容克什也没有现货,让他能弄多少就买多少!除此之外,方以智那兵工厂需要的东西,让他自行决定购买!我待会修书一封,信中会详细给方以智说的。‘ 徐静萍点点头,将银票收入怀中:‘你这可不是买一二百把火枪啊……‘ 顿了一顿,徐静萍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这种事儿,若是被人知道,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哦。‘ 张力淡淡地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呃,不,暂时保密工作做好一点就是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何况当今天下大乱,这些都是未雨绸缪罢了。‘ 徐静萍微微颔首,小声地道:‘我知道了。‘ …… 辽东总兵吴襄怒火冲天地从山东赶了回来,径直到了京西别院。 一路上换了六匹马,终于在事发第三天到了家。 吴三桂出事以后,时不时便有京中的好事者跑来吴府别院窥探,现在吴府别院的安全级别已经提到了最高级,不接受任何亲朋好友的‘探视‘。 家丁们手持强弓劲弩四处巡逻,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 吴襄快马刚到大门前,管家便一脸惊惶地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大呼道:‘不好了!六姨娘上吊了!‘ 吴襄本来一肚子怒火。结果一听到这话,急火攻心之下,竟然从马上跌了下来! 下人侍卫们赶忙将他扶了起来,吴襄‘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吼道:‘快!扶我进去看看!‘ 六姨太果真悬梁了,不过丫鬟们发现及时,七手八脚地将她救了下来。 吴襄来到厢房之时,六姨太已经苏醒了过来,一见老爷回来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六姨太乃是吴襄前年娶的一房小妾,专门安置在京师之中。 由于正妻祖氏乃是辽西将门之后,故而留在了山海关,京师中吴府便是由六姨太打理。 六姨太也只二十岁出头,模样俊俏,甚是得吴襄喜爱。 吴襄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啪啪啪地猛扇了六姨太几个耳光,怒道:‘贱人!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六姨太‘呜呜呜‘地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慢慢吴襄怒气也散了些。恨恨地道:‘说!你这贱人为何与那孽子行苟且之事?!‘ 六姨太又哭哭啼啼了好半天,这才抽泣道:‘呜呜呜……老爷啊,奴家不活了!‘ 吴襄皱了皱眉头,这小妾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乃是吴襄见她貌美,从京师八大胡同里的窑子里买回来的。 反正也是个破鞋,以前也没少陪男人睡过,只是这次竟然是和自己的儿子苟且,实在让她把吴家的脸都丢光了。 吴襄一想到这里,怒火又嗖嗖嗖地往上蹿:‘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六姨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前日三桂啊。不,那个畜生不是迎娶国公府大小姐么?后来国公府大小姐在半路上被山贼劫走了,奴家得到消息以后,便来通知那畜生……‘ 吴襄听得一愣。山贼?京师郊外有个狗屁山贼啊? 六姨太接着道:‘谁知奴家来到那畜生的房间,他却是睡着了。奴家好不容易将他弄醒,跟他说那消息。哪知道才说了一半,他便猛地扑了上来,将奴家……呜呜呜呜,事后奴家气不过。便将他的……他的那个……一剪刀给剪断了!‘ 说到这里,六姨太又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呜呜呜,让奴家死了算了吧!‘ 吴襄听得又羞又恼,‘啪‘地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老子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急着死什么?‘ 吴襄转头对丫鬟道:‘守着六姨太,寸步不离!少一根汗毛,老子让你们全部陪葬!‘ 那丫鬟干嘛点头应诺,吴襄这才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吴襄来到儿子吴三桂的房间,却见一名郎中刚好从屋内出来,他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那郎中一见吴襄,连忙拱手行礼:‘吴总兵有礼了‘ 吴襄瞅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疑惑地道:‘李郎中,这是……‘ 李郎中乃是京师有名的郎中,吴府以往有人生病,便经常请他前来诊治。 李郎中叹了口气,道:‘二公子重伤之下,依然昏迷着,最近都见不得风……‘ 吴襄还想进去看看吴三桂呢,一听李郎中这么一说,登时心悬了起来,追问道:‘李郎中,我那孽子的伤情如何?‘ 李郎中瞅了吴襄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二公子素来体魄强健,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还需要观察几日。现在却有一桩难事……‘ 吴襄一听便急了,追问道:‘什么难事?‘ 李郎中讪讪地道:‘二公子是那个……那个被剪断了,现在无法排尿,需要有敬事房的公公们来伺候小人没有经验啊!‘ 吴襄一听这话,点点头道:‘这事好办,我马上去请敬事房的公公派人前来。‘ 顿了一顿,吴襄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不甘心地道:‘那孽子的子孙根被剪断了,传宗接代没有希望了?‘ 李郎中点点头:‘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吴襄眉头皱了起来,这次脸丢得如此之大,恨不得将吴三桂撕成两半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又重伤不醒,以后还成了太监…… 李郎中也是个颇擅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吴襄脸上数变,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李郎中快步走到吴襄跟前,附耳道:‘吴总兵,二公子成太监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了。不过‘ 吴襄一愣,下意识地道:‘不过什么?‘ 李郎中讪讪一笑,声音更小了:‘若是六姨太怀上了的话,吴家也不会绝后了啊‘ ‘哇‘吴襄又是猛吐一口鲜血,一屁股跌坐在地! …… 英国公府这几天一直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之中,下人们都不敢高声言语,路上遇见了也只是点头示意而已。 国公爷张之极的书房之中,张之极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世子张世泽眉头深锁地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妹妹若晨被山贼掳走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国公府中,母亲急怒之下犯了病,现在还卧床不起。 父亲更是整个人都傻了一样,不言不语。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家既然已经将若晨从国公府中接走,出了事儿自然是该唯吴家是问。 可是后来吴三桂做下那等禽兽之事,这却让国公府为难了这时候登门兴师问罪岂不是大家都不要脸了? 呸,吴三桂不要脸,我们国公府还要脸呐! 张世泽看了一眼铁青着脸沉默不语的父亲,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唉,妹妹若晨从小与自己感情都不错,这次自己却站在父亲这边,难道真的错了? 妹妹被人掳走,外面说是山贼,自己是压根儿不信的。 不过不是山贼又是何方神圣呢? 按说嫌疑最大的便是张力,可是张力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又岂有那么大的能耐,将吴府的侍卫全数干掉? 先前老军地惨案到现在还是桩无头公案,京师肯定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为人所知,到底是谁呢? 忽然,张世泽想到了一个人! 张世泽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失声道:‘父亲!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英国公张之极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为父早就知道了,只是为父不想说出口罢了。‘ 张世泽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父亲如此失落,妹妹被掳走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不甘心啊,棋差一招! 张世泽小心翼翼地道:‘父亲,这定然是成国公朱纯臣那老贼干的!看来他已经看出了父亲与吴家联姻之事的玄机,出手破坏来了!‘ 张之极点点头:‘没想到我还是小觑了成国公!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忍耐,毕竟小麋鹿还在他手里。‘ 张世泽想了想,试探道:‘父亲,要不咱们托人调停一下,毕竟这是妹妹性命攸关之事……‘ 张之极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找王承恩公公出面?‘ 张世泽点点头道:‘是啊,王公公乃是皇上最亲近之人,成国公也不敢不给他面子啊!‘ 张之极冷哼一声:‘肤浅!这种事,成国公会认吗?我今天找王公公去说项,明天你就能看见无定河上飘着你妹妹的尸体,你信不信?‘ 张之极一愣,旋即神色黯淡了下来,父亲所说确实不假,自己还是太嫩了! 若是如此的话,妹妹若晨又怎么办呢? 唉!没有办法解救她了吗? 父亲联姻吴三桂这招棋,怕是失算了…… 第217章吴三桂太监了! 张力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递到了徐静萍手中:‘这是从吴三桂那里顺来的,不义之财不要白不要。‘ 徐静萍接过银票,看了一眼,疑惑地看着张力:‘这么多?你给我干什么啊?‘ 张力摸了摸鼻子,道:‘你还记得南京天主教堂的容克什先生吗?‘ 徐静萍点点头:‘记得啊,怎么了?‘ 张力笑道:‘我说过,不能让你们再受一点点的伤。先前我那自生火铳就是找容克什买的,这次你派人把银票带到南京,交给方以智,让他找容克什买枪。‘ 徐静萍咂舌道:‘你这是要买多少?‘ 张力眯起了眼睛,缓缓地道:‘估计容克什也没有现货,让他能弄多少就买多少!除此之外,方以智那兵工厂需要的东西,让他自行决定购买!我待会修书一封,信中会详细给方以智说的。‘ 徐静萍点点头,将银票收入怀中:‘你这可不是买一二百把火枪啊……‘ 顿了一顿,徐静萍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这种事儿,若是被人知道,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哦。‘ 张力淡淡地道:‘枪杆子里出政权呃,不,暂时保密工作做好一点就是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何况当今天下大乱,这些都是未雨绸缪罢了。‘ 徐静萍微微颔首,小声地道:‘我知道了。‘ …… 辽东总兵吴襄怒火冲天地从山东赶了回来,径直到了京西别院。 一路上换了六匹马,终于在事发第三天到了家。 吴三桂出事以后,时不时便有京中的好事者跑来吴府别院窥探,现在吴府别院的安全级别已经提到了最高级,不接受任何亲朋好友的‘探视‘。 家丁们手持强弓劲弩四处巡逻,一副如临大敌的态势。 吴襄快马刚到大门前,管家便一脸惊惶地跌跌撞撞跑了出来,大呼道:‘不好了!六姨娘上吊了!‘ 吴襄本来一肚子怒火。结果一听到这话,急火攻心之下,竟然从马上跌了下来! 下人侍卫们赶忙将他扶了起来,吴襄‘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吼道:‘快!扶我进去看看!‘ 六姨太果真悬梁了,不过丫鬟们发现及时,七手八脚地将她救了下来。 吴襄来到厢房之时,六姨太已经苏醒了过来,一见老爷回来了。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六姨太乃是吴襄前年娶的一房小妾,专门安置在京师之中。 由于正妻祖氏乃是辽西将门之后,故而留在了山海关,京师中吴府便是由六姨太打理。 六姨太也只二十岁出头,模样俊俏,甚是得吴襄喜爱。 吴襄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啪啪啪地猛扇了六姨太几个耳光,怒道:‘贱人!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六姨太‘呜呜呜‘地大哭起来,一时间哭得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慢慢吴襄怒气也散了些。恨恨地道:‘说!你这贱人为何与那孽子行苟且之事?!‘ 六姨太又哭哭啼啼了好半天,这才抽泣道:‘呜呜呜……老爷啊,奴家不活了!‘ 吴襄皱了皱眉头,这小妾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乃是吴襄见她貌美,从京师八大胡同里的窑子里买回来的。 反正也是个破鞋,以前也没少陪男人睡过,只是这次竟然是和自己的儿子苟且,实在让她把吴家的脸都丢光了。 吴襄一想到这里,怒火又嗖嗖嗖地往上蹿:‘说呀!到底怎么回事?‘ 六姨太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前日三桂啊。不,那个畜生不是迎娶国公府大小姐么?后来国公府大小姐在半路上被山贼劫走了,奴家得到消息以后,便来通知那畜生……‘ 吴襄听得一愣。山贼?京师郊外有个狗屁山贼啊? 六姨太接着道:‘谁知奴家来到那畜生的房间,他却是睡着了。奴家好不容易将他弄醒,跟他说那消息。哪知道才说了一半,他便猛地扑了上来,将奴家……呜呜呜呜,事后奴家气不过。便将他的……他的那个……一剪刀给剪断了!‘ 说到这里,六姨太又嚎啕大哭起来:‘老爷,呜呜呜,让奴家死了算了吧!‘ 吴襄听得又羞又恼,‘啪‘地又是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老子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急着死什么?‘ 吴襄转头对丫鬟道:‘守着六姨太,寸步不离!少一根汗毛,老子让你们全部陪葬!‘ 那丫鬟干嘛点头应诺,吴襄这才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吴襄来到儿子吴三桂的房间,却见一名郎中刚好从屋内出来,他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那郎中一见吴襄,连忙拱手行礼:‘吴总兵有礼了‘ 吴襄瞅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疑惑地道:‘李郎中,这是……‘ 李郎中乃是京师有名的郎中,吴府以往有人生病,便经常请他前来诊治。 李郎中叹了口气,道:‘二公子重伤之下,依然昏迷着,最近都见不得风……‘ 吴襄还想进去看看吴三桂呢,一听李郎中这么一说,登时心悬了起来,追问道:‘李郎中,我那孽子的伤情如何?‘ 李郎中瞅了吴襄一眼,小心翼翼地道:‘二公子素来体魄强健,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这事儿也说不准,还需要观察几日。现在却有一桩难事……‘ 吴襄一听便急了,追问道:‘什么难事?‘ 李郎中讪讪地道:‘二公子是那个……那个被剪断了,现在无法排尿,需要有敬事房的公公们来伺候小人没有经验啊!‘ 吴襄一听这话,点点头道:‘这事好办,我马上去请敬事房的公公派人前来。‘ 顿了一顿,吴襄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烧着,不甘心地道:‘那孽子的子孙根被剪断了,传宗接代没有希望了?‘ 李郎中点点头:‘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吴襄眉头皱了起来,这次脸丢得如此之大,恨不得将吴三桂撕成两半不过终究是自己的儿子,现在又重伤不醒,以后还成了太监…… 李郎中也是个颇擅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吴襄脸上数变,便猜到了他的心思。 李郎中快步走到吴襄跟前,附耳道:‘吴总兵,二公子成太监已经是无可改变的事实了。不过‘ 吴襄一愣,下意识地道:‘不过什么?‘ 李郎中讪讪一笑,声音更小了:‘若是六姨太怀上了的话,吴家也不会绝后了啊‘ ‘哇‘吴襄又是猛吐一口鲜血,一屁股跌坐在地! …… 英国公府这几天一直笼罩在压抑的气氛之中,下人们都不敢高声言语,路上遇见了也只是点头示意而已。 国公爷张之极的书房之中,张之极坐在太师椅上,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一动不动地发着呆。 世子张世泽眉头深锁地陪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妹妹若晨被山贼掳走的消息,当天就传到了国公府中,母亲急怒之下犯了病,现在还卧床不起。 父亲更是整个人都傻了一样,不言不语。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吴家既然已经将若晨从国公府中接走,出了事儿自然是该唯吴家是问。 可是后来吴三桂做下那等禽兽之事,这却让国公府为难了这时候登门兴师问罪岂不是大家都不要脸了? 呸,吴三桂不要脸,我们国公府还要脸呐! 张世泽看了一眼铁青着脸沉默不语的父亲,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唉,妹妹若晨从小与自己感情都不错,这次自己却站在父亲这边,难道真的错了? 妹妹被人掳走,外面说是山贼,自己是压根儿不信的。 不过不是山贼又是何方神圣呢? 按说嫌疑最大的便是张力,可是张力只是个文弱书生罢了,又岂有那么大的能耐,将吴府的侍卫全数干掉? 先前老军地惨案到现在还是桩无头公案,京师肯定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不为人所知,到底是谁呢? 忽然,张世泽想到了一个人! 张世泽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失声道:‘父亲!我知道了!我知道是谁干的了?‘ 英国公张之极叹了口气,淡淡地道:‘为父早就知道了,只是为父不想说出口罢了。‘ 张世泽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父亲如此失落,妹妹被掳走只是一方面,更主要的还是不甘心啊,棋差一招! 张世泽小心翼翼地道:‘父亲,这定然是成国公朱纯臣那老贼干的!看来他已经看出了父亲与吴家联姻之事的玄机,出手破坏来了!‘ 张之极点点头:‘没想到我还是小觑了成国公!为今之计,只能暂时忍耐,毕竟小麋鹿还在他手里。‘ 张世泽想了想,试探道:‘父亲,要不咱们托人调停一下,毕竟这是妹妹性命攸关之事……‘ 张之极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说找王承恩公公出面?‘ 张世泽点点头道:‘是啊,王公公乃是皇上最亲近之人,成国公也不敢不给他面子啊!‘ 张之极冷哼一声:‘肤浅!这种事,成国公会认吗?我今天找王公公去说项,明天你就能看见无定河上飘着你妹妹的尸体,你信不信?‘ 张之极一愣,旋即神色黯淡了下来,父亲所说确实不假,自己还是太嫩了! 若是如此的话,妹妹若晨又怎么办呢? 唉!没有办法解救她了吗? 父亲联姻吴三桂这招棋,怕是失算了…… 第219章殿试前的安排一♂ 寓意东林党升官发财的东升楼,最近自然是门庭若市,宾客满堂。 今科会试东林党大获全胜,酒楼大堂中一众新科进士们指点江山,挥斥方遒,好不得意! ‘叶天成‘和小书童依然坐在最偏僻的那个小角落里,张力头上带着一顶五岳冠,身穿织锦银丝文士袍,此刻却是背对着大堂,云淡风轻地喝着茶水。 不远处柜台前的店小二有些纳闷,刚才掌柜的见了这位公子脸色大变,那谦卑的态度,想必这位公子必然大有来头。 可是这位公子与掌柜的简单说了几句之后,便选了这么个偏僻的角落坐着喝茶,也不知是何用意? 咦,那个书童打扮的随从,怎么和那公子坐在一个桌子上? 啧啧,书童也能上桌子和主人一起喝茶,真真是稀奇! 哎呀!莫非……难道是 是了!原来这公子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呀! 啧啧,听说南方的相公们挺会玩,就爱玩这个,原来这位公子也是如此怪不得选那么个犄角旮旯…… 张力自然不知道那店小二心中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恐怕要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张力看了徐静萍一眼,沉声道:‘殿试虽说是皇上决定名次,不过首辅的意见也非常重要。周延儒这边,还是得来走动走动。‘ 徐静萍微微一笑,小声道:‘首辅大人自然是想将你收入门下,不过今科这座师却有些微妙。‘ 张力脸色凝重起来,陷入了深思。 ‘座师‘也就是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一般来说都是一人而已。 这次恩科崇祯竟然出题让温体仁来出,阅卷让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来阅摆明便是挑拨周延儒为首的东林党和温体仁为首的浙党。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崇祯果真还是性子急了,驭下之术讲究平衡是没错,却也不是这么简单地搞对立。 眼下崇祯这么一弄,周延儒也好。温体仁也好,明面上都表示这次恩科的座师是对方,以博取清流名声。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确实不假,可是鹬和蚌都看见渔翁在后面跃跃欲试了。还争得起来么? 就在张力琢磨崇祯这蹩脚的驭下之术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 ‘叶公子‘ 张力转头一看,先前第一次见面那个迎宾文士一脸谦恭地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张力微微颔首,恐怕这文士身份并不低,多半是首辅周延儒的亲近之人。 果然。那文士走到桌前,坐了下来:‘在下周平,乃是元辅大人家的管家。会元公大驾光临,东升楼实在是蓬荜生辉呀!‘ 张力一听这话,明白了周平的身份,也不敢托大,连忙拱手一礼。 宰相门前七品官,周延儒贵为文官系统一把手,这管家的一定也是手眼通天之人! 张力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周平,那周平连忙接过来一看。只见信封上抬头写着‘恩师太子太保周台启‘这几个字,脸上登时就笑开了花。 信封上这几个字可以算是明确地表明了‘叶天成‘的‘政治立场‘。 ‘恩师‘二字便是说明叶天成认周延儒为座师,‘太子太保‘是现在周延儒的最高官职。‘台启‘,书信中的‘台‘,是三台的简称。三台是天上的三颗星,古人用来指三公,故也用来当作尊称。 故而周平一看这信封上短短的几个字,立即喜笑颜开,这里面最重要的信息自然是‘恩师‘二字。 官场这师生关系,那是铁得不能再铁的关系了。几乎就是共同进退的代言词。 周平笑嘻嘻地道:‘叶公子不愧是老太师之孙,殿试之后,您可就是翰林院修撰了哟!‘ 这话说得挺直白,因为明代翰林院修撰这个官职很特殊。只授给状元! 想必这就是首辅周延儒对‘叶天成‘投入门下开出的好处。 然而张力却摇摇头,走到周平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周平越听越震惊,到最后不禁失声道:‘什么?!叶公子,你想要去兵部?‘ 张力点点头:‘兵部尚书与恩师周大人不是一路人,本公子过去那边的话。你懂的哦……‘ 周平微微点头,似乎有些明白了:‘叶公子想去兵部任职,确实也对首辅大人有利!好,小人一定将这层意思转达给首辅大人,必不让叶公子失望。‘ 张力笑着反手递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那周平,而后又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书童‘徐静萍告辞而出。 反正是吴三桂的钱,正好为本少爷所用! 从东升楼出来,张力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首辅这边用‘叶天成‘的身份搭上了线,以后授官兵部,也算是为自己埋下伏笔。 周大人想必也很乐意在兵部安排一个棋子以对付次辅温体仁的人。 至于本尊张力么,这些党争就不宜卷入了! ……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十余天过去。 大明崇祯五年八月初五,殿试的具体时间终于定下来了 三日之后。 一时间京师各大会馆车水马龙,各大官员宅邸也是人满为患,而东升楼自然也是高朋满座。 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张力带着徐静萍来了一趟东升楼,最后确认一下殿试题目有没有变化。 毕竟最开始的殿试策论是‘一戎衣天下大定‘,现在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万一换题了,那自己可就抓瞎了。 结果首辅周延儒家的管家周平给了自己肯定的回答,题目没有任何变化。 好吧,那么本少爷的殿试之旅,必然一鸣惊人! 我要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让他们大吃一惊。 回到晓月山庄之后,张力径直来到了宾月楼。 宾月楼在夕阳的照射下,显现出别样的风光,一旁斜斜的楼影,与小楼本身仿佛交相辉映一般。 张力刚走到楼前,便有伺候若晨的丫鬟过来行礼。张力微微颔首,径直登上了二楼。 张力的脚步声并不轻,可是一上楼却见到若晨一个人正坐在窗前,专心致志地缝制着什么物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前来。 张力扫视了一眼这间若晨的闺房,果然符合若晨的性子,又重新装饰了一番。 先前那张略有些笨重的木床已经换了,现在靠西边墙壁摆放着一张精致的黄花梨木床,木床外面笼罩着三层床幔。 若晨现在坐的地方乃是一个崭新的梳妆台。台子上放着一个大铜镜,铜镜下面的台面上放着一把梳子和一个胭脂盒子。 梳妆台下面还有三层抽屉,想必也是装着些胭脂水粉之类的物事吧。 原本屋子中一些笨重的家具都不见了,现在略显空旷了一些。 张力皱了皱眉头,改天带若晨去城中添置一些日常用品才是 呃,上等丝绸衣料也买一些回来,据自己所知,若晨的女红也是做得极好的。 当日混战中走得急,现在看来却是有些寒碜啊! 张力走到若晨身前,若晨这才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欣喜之色,开口道:‘你回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眼睛瞅着若晨手上的物事,原来她正在缝制一个袋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若晨见张力的目光盯着自己手中的袋子,笑着道:‘我给你那暗器散花天女缝制一个套子,外口用一条小绳子系住,这样会安全一些。‘ 顿了一顿,若晨低头道:‘上次你在南京误触了散花天女的机关,险些丢掉性命呢!‘ 张力心中一阵感动。微微点头:‘谢谢你。‘ 若晨将袋子放下,站了起来,摇头道:‘我不会武功,帮不上你忙呢。你每天和静萍妹妹出去办事。我只能在家中担惊受怕。而且马上你要参加殿试,以后可就是要做官了呢!‘ 张力叹了口气,轻轻拉着若晨的柔荑小手:‘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好了。‘ 若晨点点头,不再说话。 沉默良久之后,张力开口道:‘我们现在成婚的话。恐怕没法大操大办呢,再等等可好?‘ 若晨的声音细不可闻:‘我不在乎……‘ ‘我在乎!‘ 张力将若晨搂在怀中,语气坚定地道:‘踏着五彩祥云来迎娶你那可不是我胡说的,到时候我要全京师的人都给我们证婚。‘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若晨你再等等,这一天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若晨轻轻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莫非你的意思是考中一甲?啧啧,那可是风光无限呢!不过……‘ 若晨想了想,有些迟疑:‘徐大人恐怕有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决定一甲名次啊!殿试可是皇上决定名次的呢!‘ 就在此时,张力忽然开口了:‘你是说一甲?一甲非我所愿!‘ 若晨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张力眼神坚定,轻轻吟道: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黄金甲?!‘若晨一声惊呼,‘张力,你要干什么……‘ 张力哈哈一笑,眼神深邃了起来:‘我带着黄金甲来迎娶你啊!‘ 若晨有些猜不透张力的意思了,状元不都是披红挂彩么,怎么张力说什么‘黄金甲‘? 张力将若晨的疑惑尽收眼底,微微一笑:‘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可以了。五彩祥云我是没办法,毕竟我不能腾云驾雾,但是满城黄金甲,我是一定能够做到的!‘ 若晨心中无比震惊,张力这话什么意思? 他要干什么? 第220章殿试前夜,张力VS崇祯 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一直说着话儿,直到天色黄昏。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张力现在只等着明日殿试见真章。 说自己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 所以这考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还是和若晨妹子待在一起减减压比较好。 张力忽然记起来当日在无定河桥头,若晨陪嫁到吴府还有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呢,好像当时是拉回晓月山庄的。 张力开口问道:‘若晨,当日陪嫁的东西,有好几部马车呢,我记得是拉回来了,你如何处置的?‘ 若晨蹙眉道:‘我不想要,看着就烦,都放在偏厢房里呢!‘ 张力思忖片刻,道:‘那些东西毕竟是你自己家的,为什么不要?就算是吴三桂的,本少爷也是要笑纳的……‘ 说到这,张力想起了吴三桂那二十万两银票被自己‘顺‘回来的事,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 若晨头埋得更低了,小声道:‘我……我其实是怕你不高兴……‘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妨,你挑出些你喜欢的东西来。‘ 若晨点点头,小声道:‘那好。我先前只选了几件必备的日常物事,就是怕你不高兴。现在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东西搬过来,将这闺房好好布置一下。‘ 若晨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布置,却突然听见张力说话了。 ‘明日乃是殿试之期,你紧张吗?‘ 听到张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若晨顿时蹙起了眉头。 我紧张吗? 不是应该你紧张么? 怎么问我来了? 张力不等若晨提问,继续自言自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若晨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张力那句话,是在问他自己有点呓语了…… 呃,看来张力是来找自己倾诉心事,我好好听着就是了。 若晨轻轻的抚摸着张力的脸庞:‘你说吧,我听着呢。‘ ‘国朝二百年间,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必然授官翰林院,对吧?‘ ‘明天要变天了!翰林院?白首穷经的书生,本少爷不屑为之!‘ ‘国家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恐怕要亡了……‘ 若晨一声惊呼:‘啊?你说什么?大明朝要亡?!‘ 张力微微点头,依然躺在若晨的怀中:‘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我要逆天改命,一切从明天开始。‘ ‘若是天命在我,希望明天能够让我得偿所愿!‘ 若晨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张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明天想干嘛?‘ ‘无他,一鸣惊人耳!‘ 若晨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要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但是你平平常常的考完不就好了?反正殿试只决定名次,也不做淘汰。你肯定是进士了啊,别冒险!‘ 张力摇了摇头:‘我没有退路。‘ 若晨有些不解:‘什么没有退路啊?你从小官儿当起,慢慢熬资历就好了啊!朝廷官员不都是这样的吗?‘ 张力再次摇摇头:‘他们可以,我不可以。因为我有追求。‘ ‘追求?‘若晨有些吃惊,眼睛死死盯住张力。 半晌之后,若晨颤声道:‘你的追求是指权力?‘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此吾心中所愿也!呃,后半句也不知道实现没有,反正前半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听见‘醉卧美人膝‘几字,若晨不由得脸又红了,大腿下意识地往中间靠了一靠:‘说什么胡话呢!真羞死人了,你再说我就不让你躺啦!‘ 张力哈哈一笑过后,眼神无比清明起来:‘若晨,你说醒掌天下权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 若晨一本正经地想了半天,喃喃道:‘首辅周大人算是最快的了吧?也用了二十年哩!‘ ‘原来是二十年……时间恐怕没有那么多了。二十年后,汉家衣冠不复我,等不起!‘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实在听不懂张力所言是什么意思…… 就在张力躺在若晨腿上想着‘醒掌天下权‘的时候。紫禁城中有一个人,正为了这‘天下权‘而焦头烂额。 这个人也只二十出头而已,但是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气息,白净瘦长的脸上流露着比他实际年龄成熟,甚至是苍老的神情。 他就是崇祯皇帝。 此刻他紧皱着双眉,死死抿着嘴唇。背剪着双手,在御书房中唉声叹气。 崇祯长叹一声,神色中带着无比的落寞。 从登基以来,自己几乎天天如此挑着一个已经千疮百孔国家的重担,想要整治都不知该先治哪一孔才好?更何况是一个疮未愈,另一个疮又起,累得自己顾此失彼又疲惫不堪。 刚刚召来御书房议事的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对国家大事议了大半天 直到周延儒和温体仁退了出去以后,自己才发现竟然什么也没议成,什么也没有决定。 不管什么事情,周延儒一开口就是从先帝一直追溯到尧舜禹汤,总说那些祖宗成法。 而温体仁则是从商鞅说到王安石再说到张居正,那些贤君名臣们变革祖宗之法,国家如何富强云云。 一到具体问题,两人就开始抓瞎,无休止的互相拆台。 周延儒赞成的,温体仁反对; 温体仁赞成的,周延儒反对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种结果,请皇上圣心独断! ‘呸!什么事情都要朕圣心独断,还要你二人作甚?!‘崇祯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颓然坐下,把头往椅背上一靠,便眯上了眼睛。 伺候在身后的太监连忙递上一杯参茶,可是崇祯却根本没有想喝的念头,勉强摇了摇头就算是下了‘撤‘的命令。 崇祯只觉得头痛欲裂,耳中嗡嗡作响…… 国家的财政已经坏到了极点,凡是能够想得出名义的税都已经一征再征,外加上三番两次的‘加派‘,已经使得本朝赋税之重为历朝之冠了,却仍然不够使用。 然而军费却又无一处可省尤其是辽东一带的军费,花起来就像个无底洞,即使把全国的税收都往辽东送,也还不够用! 军费不足倒也罢了,辽东现在简直就像一个吸血饿鬼!辽西将门的人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只知道要饷,闹饷! 山海关前两个月才闹过兵变,乱兵们将巡抚都一刀砍了…… 那几天京师一日数惊,大家都盛传山海关的大军就要调转枪头,杀奔北京城来了! 后来自己好言好语地打发吴襄前去弹压,又解去内帑三十万两白银,才堪堪将兵变平息。 内帑,那是朕的私房钱啊!可不是国库里的钱,国库里现在空空如也,不发内帑,朕这皇帝宝座都坐不稳了呢! 想到此处,崇祯情不自禁地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辽东……辽东,老天爷怎么不降下天火来,一把火给整个烧光呢!‘ 崇祯口里诅咒着,心里痛恨着,身体也就不自觉的发出了一阵颤抖。 ‘祖大寿,吴襄,吴三桂……你们这帮乱臣贼子,朕恨不得扒了你们的皮!‘ 然而崇祯也知道自己也就是口里骂骂而已,辽西将门的人牵一发动全身 那祖大寿,朕已经三番五次召他进京,他竟然敢不来! 偏偏他不来,朕还没有一点办法! 军饷不敢拖欠分毫,甚至昧着良心称赞祖大寿的外甥吴三桂什么‘军中之龙‘。 呸,就吴三桂那副德行,也敢称‘军中之龙‘? 忽然,崇祯哑然失笑,只觉得一股清凉之气充盈于头脑之中。 对了,听说那杀千刀的吴三桂竟然成了太监,真真是大快朕心啊! 崇祯越想越解气,于是哈哈大笑起来。 笑到最后,崇祯眼中竟然噙满了泪水! 祖父、父亲、哥哥,朕无能啊,国事竟然糜烂至此! 小小的一个吴三桂,蝼蚁一般的人物而已,朕却害怕他背后的势力造反,要好吃好喝的供着…… 那袁崇焕在时,辽西将门还不敢造次。 可是袁崇焕一死,这帮武将个个嚣张跋扈,宛如藩镇一般。 难道朕真的杀错了人么? 现在朝中就没有一人可以制衡辽西将门么? 没想到国朝二百年,在朕手中,竟然出现了听调不听宣的跋扈武将,真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呜呜呜崇祯居然失声痛哭起来! 在大臣面前,自己一定要保持一个强者的形象。而这些小太监都是自己的心腹,可以无需顾虑! 当皇帝,真累啊! 为什么哥哥天启皇帝就可以天天做他的木匠活,朕却是日日都有操不完的心呢? 当初杀掉魏忠贤,难道朕也是杀错人了吗? 有魏忠贤在,文臣武将安敢如此?…… 侍候一旁的亲信太监看着不忍,上来低声劝道: ‘万岁爷,夜深了,该安歇了吧!睡不了几个时辰,明日还有抡才大典殿试呢!‘ 好半天过后,崇祯才收住了哭声,带着哭腔道:‘抡才大典?抡个狗屁才,还不是周延儒温体仁一般的人物?每日就知道党争,为了扳倒对方蝇营狗苟!‘ 崇祯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朕非亡国之君,臣乃亡国之臣!唉,朝政如此,如之奈何?‘ 第221章殿试 ‘一钉子辽东大定……‘崇祯喃喃自语道,脸色开始潮红起来。 这人莫不是不学无术? 策论居然用这么直白的口头语答卷? 不应该呀,先前不是都通过会试了么,怎么可能有不学无术之人呢? 呃,这人的卷子被周延儒评定为最末一等…… 崇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开始看了起来。 一边看,崇祯一边微微颔首: ‘秦汉六朝以来,有叛将而无叛兵……‘ ‘至唐中叶以后,则藩镇兵变比比皆是……‘ ‘盖藩帅既不守臣节,亦不知天子为何物……‘ ‘为天子者,既虑其变而为肘腋之患,欲结其心以为爪牙之助,遂不敢制以威令,而徒恃厚其恩施,此骄兵之所以益横也。‘ 最后这一句,崇祯彻底被震撼了! 这句话直白地告诉自己,正是由于自己担心辽西将门成为‘肘腋之患‘,对他们‘厚其恩施‘,才是导致骄兵‘益横‘的最大原因! 崇祯叹了口气,不住的点头。 那帮该死的武夫,朕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再往下看,这人竟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说是要做自己的一颗钉子,扎入辽西将门之中! ‘钉子……‘崇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个词语,待回过神来以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封条,看见了答卷者的名字 ‘张力?‘ …… 在偏殿中苦等了两个时辰之后,礼部尚书徐光启终于出现在了张力的眼前。 众考生立刻站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徐光启。 张力也不例外,看向徐大人的眼光也带着一丝期许…… 徐光启一眼就看见了张力,不经意地匆匆一瞥之后,整了整嗓子,朗声道:‘名次已定,大家以后都是天子门生了!皇上在太和殿等着大家呢,都检查仪容。切不可失了礼数!‘ 众人的仪容那都是再三检查了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在传胪大典上丢脸…… 徐光启领着一众考生,从偏殿走出,径直往太和殿而去。 张力的心也悬了起来。刚才徐大人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到底是何意? 是自己高中一甲? 还是名落孙山呃,虽然殿试不做淘汰,可是最后几名的话,也就是授个外省县令的官儿而已。 尼玛不能吧。混了这么久,混个县令,那本少爷还不如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太和殿乃是故宫三大殿之首,此刻崇祯皇帝高座在龙椅之上,颇有些紧张地看着宫门之外。 那个张力,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千万不要是五六十岁的老叟啊,若是垂垂老矣之人,又岂能对抗如狼似虎的辽西将门? ‘新科进士到‘礼部官员们扯起了大嗓门,高声呼喊。 张力跟在大部队之中,亦步亦趋。 臣子在皇宫内走路。讲究个‘趋‘字。 趋,意思是低头小步快行。 张力‘趋‘行到了太和殿内,站在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整个进士队伍在文武百官的身后,由于没有朝服官帽,所以很明显就能与大臣们分辨出来。 张力注意到,一名先前没有露面的中年官员,独自一人走到太和殿正中的御道前,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力微微颔首,想必这就是传胪官了吧? 大殿内文武百官哗啦啦地跪了下来,新科进士们也不例外。众人一齐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肃容道:‘众卿平身!‘ 大殿内所有臣子们这才站了起来,张力也站了起来。 那传胪官转过身来,开始唱名! ‘叶天成。一甲第一名,福建福清‘ 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徐静萍走出了队列…… 张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静萍妹子啊,你可千万顶住啊! 徐静萍没有让张力失望,举止相当得体。并无半分不妥,躬身立于殿前。 ‘陈正操,一甲第二名,北直隶顺天府‘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力不免有些失望。 唉,榜眼是没戏了! 不过这陈正操也算是个熟人,先前在徐光启大人府中也有过一面之缘 陈正操也走出队列,隐隐站在徐静萍身后,整个人也激动得浑身发抖…… 一甲只有三人,现在状元和榜眼都已经名花有主了。 张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拳头握得很紧,手心中全是汗水。 一甲啊,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了! 张力忽然感觉这一刻时间停止了一般…… ‘张力,一甲第三名,山东蓬莱‘ 哗,大殿内隐隐发出了一阵低声惊呼。 甚至这第三名探花郎的悬念,比第一名状元还要足! 状元名花有主之后,大家还想着榜眼;榜眼尘埃落定之后,众人就指望着探花;而探花一锤定音之后 余者众人一甲就没戏了! 张力赶忙收敛起心神,‘趋步‘走出了队列。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一甲三人身上。 徐静萍在前,陈正操在左后,张力在右后,三人呈‘品‘字形站立。 ‘叶天成,一甲第一名,福建福清‘ 第二次唱名开始,一甲三人传胪官会连唱三次! ‘张力,一甲第三名,山东蓬莱‘ 每唱到一个名字,由多个侍卫接力高声重复着从殿内传向殿外…… 崇祯皇帝的眼光死死盯住张力,对‘叶天成‘和陈正操正眼也不瞧! 就在刚才评卷之时,自己本来是将张力的卷子放到了第一沓第一篇。 当自己正要写上‘一甲第一名‘五个大字之时,忽然想起了一事。 这状元的卷子,按惯例是要公之于众的,这可就大大不妥了…… 最终自己将张力的卷子放在了第三篇就探花吧,探花试卷朕‘留中不发‘,外臣也说不出什么来。 崇祯又看了一眼张力,此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望之就是名臣之相呀! 没准他就是大明中兴之臣,不过正所谓少年得志,还是需要打磨一番 崇祯心中无限yy着自己‘高明‘的驭下之术。一时间无法自拔,整个人明显有些走神了。 张力并不知道崇祯心中所想,心中满满的全是感概! 这一天,自己等了好久! 人生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古人诚不我欺! 此时一甲三人唱名结束之后。又开始接着唱二甲、三甲进士的姓名、名次、籍贯。 不过这些人只唱名一次,是不能享受‘三唱其名‘的待遇。 传唱完毕,传胪官引导一甲三名的状元‘叶天成‘、榜眼陈正操、探花张力,走到天子座前的阶下迎接殿试榜。 张力心中稍稍有些遗憾,毕竟自己不是状元,看静萍妹子位置居中,且稍前于陈正操和自己。 静萍妹子正好站在第一块御道石正中镌刻的巨鳌头部,独个踏占在鳌头之上…… 张力心中有些小小的酸意,尼玛,原来这就是‘独占鳌头‘! 状元‘叶天成‘接过金榜。带着身后一众进士,山呼万岁之后,传胪仪式才算是告一段落。 就在此时,崇祯皇帝突然开口了,而且话题有些‘不合时宜‘。 ‘众位爱卿以后便是天子门生,要多多为国家效力!眼下国家多事,需要尽快安排职位,辅臣们今日便议一议,看看一甲之人授予何职妥当。‘ 崇祯这话一落地,在场文武大臣都有些吃惊。 原本按照惯例。分授官职乃是吏部的事儿,等传胪大典结束之后,过几日才开始讨论的。 怎么皇上如此着急,竟然要当庭讨论一甲的官职? 这。这不合规矩呀! 崇祯压根也不管大臣们的反应,嘴里淡淡地蹦出几个字:‘首辅次辅留下,一甲三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大臣们虽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圣上金口一开,又有何人敢不尊? 不多时,太和殿内众文武大臣们便走得干干净净。 大殿内只留下了首辅周延儒。次辅温体仁,还有就是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了。 周延儒心中有些焦虑,原本叶天成向自己表过忠心,说是愿意去兵部‘潜伏‘,这也算是一招妙棋,可以起到牵制温体仁的作用。 现在皇上单独留下一甲三人,还说要现场授予官职,难道皇上对叶天成另有任用? 唔,这也是相当有可能呀! 毕竟叶天成是老太师叶向高之孙,皇上高看一眼,另授官职也说得过去。 一旁的温体仁瞥了周延儒一眼,心中实在是乐开了花。 自己原本对这些东林党进士就有了针对的预案,现在皇上将人留了下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崇祯微笑着看向张力,你既然要做辽东的钉子,朕便成全你! 朕拭目以待,看看你做得如何? 一甲之人让吏部拟选官职,肯定是供职翰林院了,朕今日就不通过吏部,直接由朕来指定。 崇祯的心思众人自然是不知道的,除了张力。 张力已经猜测到了崇祯的用意,肯定是要派自己去辽东了…… 只不知给自己一个什么官职呢? 总兵、副将什么的那是武官系统,与文官系统毫不相干。 官掌兵权的话,最大的是督师,再下来是巡抚、道台等等。 张力用余光瞥了龙椅上的崇祯一眼: 皇上啊,给本少爷赏个什么官呢? 弼马温的不要啊! 第221章殿试 ‘一钉子辽东大定……‘崇祯喃喃自语道,脸色开始潮红起来。 这人莫不是不学无术? 策论居然用这么直白的口头语答卷? 不应该呀,先前不是都通过会试了么,怎么可能有不学无术之人呢? 呃,这人的卷子被周延儒评定为最末一等…… 崇祯按捺不住强烈的好奇心,迫不及待地开始看了起来。 一边看,崇祯一边微微颔首: ‘秦汉六朝以来,有叛将而无叛兵……‘ ‘至唐中叶以后,则藩镇兵变比比皆是……‘ ‘盖藩帅既不守臣节,亦不知天子为何物……‘ ‘为天子者,既虑其变而为肘腋之患,欲结其心以为爪牙之助,遂不敢制以威令,而徒恃厚其恩施,此骄兵之所以益横也。‘ 最后这一句,崇祯彻底被震撼了! 这句话直白地告诉自己,正是由于自己担心辽西将门成为‘肘腋之患‘,对他们‘厚其恩施‘,才是导致骄兵‘益横‘的最大原因! 崇祯叹了口气,不住的点头。 那帮该死的武夫,朕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再往下看,这人竟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说是要做自己的一颗钉子,扎入辽西将门之中! ‘钉子……‘崇祯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这个词语,待回过神来以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封条,看见了答卷者的名字 ‘张力?‘ …… 在偏殿中苦等了两个时辰之后,礼部尚书徐光启终于出现在了张力的眼前。 众考生立刻站了起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徐光启。 张力也不例外,看向徐大人的眼光也带着一丝期许…… 徐光启一眼就看见了张力,不经意地匆匆一瞥之后,整了整嗓子,朗声道:‘名次已定,大家以后都是天子门生了!皇上在太和殿等着大家呢,都检查仪容。切不可失了礼数!‘ 众人的仪容那都是再三检查了的,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在传胪大典上丢脸…… 徐光启领着一众考生,从偏殿走出,径直往太和殿而去。 张力的心也悬了起来。刚才徐大人有意无意地看了自己一眼,到底是何意? 是自己高中一甲? 还是名落孙山呃,虽然殿试不做淘汰,可是最后几名的话,也就是授个外省县令的官儿而已。 尼玛不能吧。混了这么久,混个县令,那本少爷还不如一头撞墙死了算了? 太和殿乃是故宫三大殿之首,此刻崇祯皇帝高座在龙椅之上,颇有些紧张地看着宫门之外。 那个张力,到底是什么模样呢? 千万不要是五六十岁的老叟啊,若是垂垂老矣之人,又岂能对抗如狼似虎的辽西将门? ‘新科进士到‘礼部官员们扯起了大嗓门,高声呼喊。 张力跟在大部队之中,亦步亦趋。 臣子在皇宫内走路。讲究个‘趋‘字。 趋,意思是低头小步快行。 张力‘趋‘行到了太和殿内,站在了队伍靠后的位置。 整个进士队伍在文武百官的身后,由于没有朝服官帽,所以很明显就能与大臣们分辨出来。 张力注意到,一名先前没有露面的中年官员,独自一人走到太和殿正中的御道前,高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张力微微颔首,想必这就是传胪官了吧? 大殿内文武百官哗啦啦地跪了下来,新科进士们也不例外。众人一齐山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肃容道:‘众卿平身!‘ 大殿内所有臣子们这才站了起来,张力也站了起来。 那传胪官转过身来,开始唱名! ‘叶天成。一甲第一名,福建福清‘ 在众人艳羡的眼光中,徐静萍走出了队列…… 张力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静萍妹子啊,你可千万顶住啊! 徐静萍没有让张力失望,举止相当得体。并无半分不妥,躬身立于殿前。 ‘陈正操,一甲第二名,北直隶顺天府‘ 一听到这个名字,张力不免有些失望。 唉,榜眼是没戏了! 不过这陈正操也算是个熟人,先前在徐光启大人府中也有过一面之缘 陈正操也走出队列,隐隐站在徐静萍身后,整个人也激动得浑身发抖…… 一甲只有三人,现在状元和榜眼都已经名花有主了。 张力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拳头握得很紧,手心中全是汗水。 一甲啊,还有最后一个位置了! 张力忽然感觉这一刻时间停止了一般…… ‘张力,一甲第三名,山东蓬莱‘ 哗,大殿内隐隐发出了一阵低声惊呼。 甚至这第三名探花郎的悬念,比第一名状元还要足! 状元名花有主之后,大家还想着榜眼;榜眼尘埃落定之后,众人就指望着探花;而探花一锤定音之后 余者众人一甲就没戏了! 张力赶忙收敛起心神,‘趋步‘走出了队列。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一甲三人身上。 徐静萍在前,陈正操在左后,张力在右后,三人呈‘品‘字形站立。 ‘叶天成,一甲第一名,福建福清‘ 第二次唱名开始,一甲三人传胪官会连唱三次! ‘张力,一甲第三名,山东蓬莱‘ 每唱到一个名字,由多个侍卫接力高声重复着从殿内传向殿外…… 崇祯皇帝的眼光死死盯住张力,对‘叶天成‘和陈正操正眼也不瞧! 就在刚才评卷之时,自己本来是将张力的卷子放到了第一沓第一篇。 当自己正要写上‘一甲第一名‘五个大字之时,忽然想起了一事。 这状元的卷子,按惯例是要公之于众的,这可就大大不妥了…… 最终自己将张力的卷子放在了第三篇就探花吧,探花试卷朕‘留中不发‘,外臣也说不出什么来。 崇祯又看了一眼张力,此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望之就是名臣之相呀! 没准他就是大明中兴之臣,不过正所谓少年得志,还是需要打磨一番 崇祯心中无限yy着自己‘高明‘的驭下之术。一时间无法自拔,整个人明显有些走神了。 张力并不知道崇祯心中所想,心中满满的全是感概! 这一天,自己等了好久! 人生有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古人诚不我欺! 此时一甲三人唱名结束之后。又开始接着唱二甲、三甲进士的姓名、名次、籍贯。 不过这些人只唱名一次,是不能享受‘三唱其名‘的待遇。 传唱完毕,传胪官引导一甲三名的状元‘叶天成‘、榜眼陈正操、探花张力,走到天子座前的阶下迎接殿试榜。 张力心中稍稍有些遗憾,毕竟自己不是状元,看静萍妹子位置居中,且稍前于陈正操和自己。 静萍妹子正好站在第一块御道石正中镌刻的巨鳌头部,独个踏占在鳌头之上…… 张力心中有些小小的酸意,尼玛,原来这就是‘独占鳌头‘! 状元‘叶天成‘接过金榜。带着身后一众进士,山呼万岁之后,传胪仪式才算是告一段落。 就在此时,崇祯皇帝突然开口了,而且话题有些‘不合时宜‘。 ‘众位爱卿以后便是天子门生,要多多为国家效力!眼下国家多事,需要尽快安排职位,辅臣们今日便议一议,看看一甲之人授予何职妥当。‘ 崇祯这话一落地,在场文武大臣都有些吃惊。 原本按照惯例。分授官职乃是吏部的事儿,等传胪大典结束之后,过几日才开始讨论的。 怎么皇上如此着急,竟然要当庭讨论一甲的官职? 这。这不合规矩呀! 崇祯压根也不管大臣们的反应,嘴里淡淡地蹦出几个字:‘首辅次辅留下,一甲三人留下。其他人都散了吧……‘ 大臣们虽说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圣上金口一开,又有何人敢不尊? 不多时,太和殿内众文武大臣们便走得干干净净。 大殿内只留下了首辅周延儒。次辅温体仁,还有就是新科状元、榜眼和探花了。 周延儒心中有些焦虑,原本叶天成向自己表过忠心,说是愿意去兵部‘潜伏‘,这也算是一招妙棋,可以起到牵制温体仁的作用。 现在皇上单独留下一甲三人,还说要现场授予官职,难道皇上对叶天成另有任用? 唔,这也是相当有可能呀! 毕竟叶天成是老太师叶向高之孙,皇上高看一眼,另授官职也说得过去。 一旁的温体仁瞥了周延儒一眼,心中实在是乐开了花。 自己原本对这些东林党进士就有了针对的预案,现在皇上将人留了下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崇祯微笑着看向张力,你既然要做辽东的钉子,朕便成全你! 朕拭目以待,看看你做得如何? 一甲之人让吏部拟选官职,肯定是供职翰林院了,朕今日就不通过吏部,直接由朕来指定。 崇祯的心思众人自然是不知道的,除了张力。 张力已经猜测到了崇祯的用意,肯定是要派自己去辽东了…… 只不知给自己一个什么官职呢? 总兵、副将什么的那是武官系统,与文官系统毫不相干。 官掌兵权的话,最大的是督师,再下来是巡抚、道台等等。 张力用余光瞥了龙椅上的崇祯一眼: 皇上啊,给本少爷赏个什么官呢? 弼马温的不要啊! 第223章文治武功一♂ 很快,崇祯便先开口了:‘众卿家不必拘束,今日恩科伦才,朕心甚慰。值此国家多事之秋,白首穷经的翰林院不待也罢!‘ 这就相当于后世开会领导定了调,今科一甲是不会授官翰林了。 崇祯看了众人一眼,朗声道:‘关于授官之事,众位爱卿有何见解啊?‘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都在细细琢磨皇上这话背后的深意。 温体仁沉浮宦海数十年,品出了崇祯这话的意思,于是第一个开口道:‘启禀皇上,臣有一建议,可以让皇上名垂千古!‘ 哗这话一落地,众人心中都‘哗‘了一声!皇上跟前,嘴上‘哗‘可是不行的。 崇祯整个人有如打了鸡血一般,立刻精神了起来。 名垂千古? 朕也能名垂千古? 这四个字有如魔咒一般,在崇祯脑子里挥之不去…… 殿阶下的周延儒眼睛眯了起来,用余光乜视着温体仁:这老匹夫,想耍什么花样? 张力将周延儒和温体仁的神色收入眼底,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周延儒。这位首辅大人也就是四十出头而已,确实有几把刷子。 而那温体仁虽说已经年逾五旬,却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崇祯一朝内阁辅臣走马灯一般换了五十余人,几乎每几个月就有人进入内阁,也有人被罢免。 温体仁竟然在内阁中傲立了八年之久,也算是相当牛叉了。 若是历史轨迹不变的话,很快首辅周延儒就要垮台,继任的便是这位温大人了。 不过自己来了大明朝以后,很多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改变,史书记载的也自然做不了准。 张力心中暗暗加了几分小心,不知道这位温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崇祯皇帝登基以可谓内忧外困,摆明一个‘昏君在朝‘的形象,扯什么‘名垂千古?‘ 温体仁呵呵一笑,朗声道:‘启禀陛下。陛下可知名垂千古的圣君,都有什么条件?‘ ‘条件?‘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自己治下的大明帝国,现在‘大家都懂的‘。有个狗屁条件啊! 温体仁不等崇祯说话,立刻自己作了解答:‘所谓名垂千古的一代圣君,无非文治武功而已!‘ 崇祯一听‘文治武功‘四字,顿时神色黯淡了下来。 张力也有些纳闷,温大人。你这不是打皇上的脸么? 皇上要文治没什么文治,要武功更是被满洲鞑子打脸,堪比后世的国足了 唔,连国足都不如,国足还蒙进了一次世界杯呢! 大明军队那可真真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呀,稳定‘特能输‘呀! 自打进入崇祯朝以来,对外作战就没赢过一次! 周延儒当然也品出了味道,干咳一声,肃容道:‘温大人慎言呀!‘ 温体仁瞥了周延儒一眼。心中恨极了这‘奸诈‘小人,不过嘴上却道:‘启禀皇上,这武功本朝虽说乏善可陈,但是文治么,却堪比成庙!‘ 张力一愣,成庙? 成庙自然说的是明成祖朱棣的庙号…… 尼玛,崇祯连给朱棣提鞋都不配,温体仁竟然说崇祯堪比明成祖? 你这是要朱棣从十三陵中爬出来与你拼命么?! 哥们,不要脸的话本少爷听多了,至少也要掩饰一二呀! 你说崇祯皇帝比他哥‘木匠皇帝‘天启强也就罢了。你说永乐大帝? 本少爷也只能呵了个呵了…… 这里当然也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张力只能静静地倾听着。 崇祯明显也不是傻子,温体仁这话估计说给脑瘫之人都不会相信,不由得脸色铁青了起来。 温体仁心中早有成算。压根儿一点也不着急,而是开始摇头晃脑起来:‘翰林院马学士乃是鸿儒,也是臣与首辅周大人的老师。马学士年逾古稀,最近却是笑得合不拢嘴……‘ 在场所有人都有些蒙圈,温体仁提马学士干什么? 然而张力的眼睛却深邃了起来,原来温大人想说本少爷…… 这官场语言。确实博大精深! 温体仁要说我,却先从马学士那里绕,绕来绕去,方显出说话的水平! 果然,温体仁紧接着开口道:‘永乐大帝编了《永乐大典》,包罗万象,实在是名垂千古呀!然则我朝新近出了两名不世出的大词人,所作之词乃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深受马学士赞赏!臣建议皇上编一部《崇祯大典》,专门记录二人所作之词。啧啧,这便是无上的文治之功啊!‘ 在场众人,除了崇祯,其他人都恍然大悟! 崇祯身在深宫,自然是不知道坊间流传的这些词作,面露疑惑之色:‘温爱卿,你说这二人作词?作的什么词啊?‘ 顿了一顿,崇祯又‘品‘出了先前温体仁提到翰林院马学士的深意,有些惊讶地道:‘温爱卿的意思,连马学士都赞不绝口吗?‘ 这话一落地,张力心中暗自咋舌,原来自己先前还小觑了马学士! 听崇祯这话,马学士定然地位崇高啊呃,当初他是第一个赞自己的…… 温体仁微微一笑,朗声道:‘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崇祯一词听完,嘴巴竟然张得老大:‘温……温爱卿,这词是谁作的啊?‘ 温体仁不答,接着念起了第二首:‘明月多情应笑我……‘ 这词念完,崇祯彻底震惊了,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妙!绝!如此好词,竟然是我崇祯朝大才子所作哈哈,朕定然名垂千古呀!到底是何人所作?‘ 温体仁云淡风轻地道:‘启禀陛下,两位大才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呀!‘ 崇祯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眼光朝一甲三人看去。 陈正操也是个心思灵活的,立刻闪到了一边,将位置让了出来。 大殿之上。只有两人站在御前。 张力,徐静萍! 崇祯心中震惊无比,原来做出绝世好词之人,竟然是朕的天子门生呀! 哈哈哈哈。朕果真慧眼识珠呀那叶天成就不说了,张力可是朕亲自从最末一等卷子中,提到探花的哟! 崇祯顿时觉得自己形象又高大了许多…… 温体仁当然不是让张力来崇祯这里出名的,很快便使出了杀手锏! ‘启禀皇上,微臣建议皇上下旨。封此二人为御用词人,对外则称奉旨作词!这样一来,叶天成与张力所作之词,便是在皇上的英明指导之下完成的啧啧,这可是大大文治呀!‘ 张力心中暗骂了一声,卧槽,御用词人? 尼玛,这官职怎么听怎么不顺耳呢? 草草草,还‘奉旨作词‘? 本少爷对‘奉旨泡妞‘倒是还有点兴趣…… 温体仁这是软刀子呀,让自己和叶天成以后专门作词。断了仕途晋升的门路。 好歹毒! 这就是‘捧杀‘了吧? 啧啧,果然不愧是上了明史《奸臣传》的温体仁温大人! 卧槽,本少爷要是作什么御用词人,这一辈子可就彻底毁了。 什么争霸天下,什么醒掌天下权,通通都是扯淡! 有道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在这官场之中,断人仕途可是比杀人父母还要歹毒。 温大人,你贵为次辅,当朝宰相。连我着这么个新科探花都要往死的整 老虎不发威,当本少爷是病猫是吧? 徐静萍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下意识地看了张力一眼,那眼神明确地问他。怎么办?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暗暗思索着对策。 大殿之上还有一人,此刻也愁眉紧锁,便是周延儒。 周延儒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脑子里也飞速运转了起来。 温体仁这狗贼好歹毒的奸计。知道皇上好大喜功,用这‘御用词人‘将叶天成‘捧杀‘了,相当于断了老夫一臂呀! 怎么办? 现在出言与他争锋相对的话,岂不是坏了陛下‘文治‘的好事? 不妥,不妥呀! 为今之计,也只有暂避锋芒。 毕竟叶天成也只是一个棋子而已,犯不上因为他得罪皇上啊! 一时间太和殿内鸦雀无声,众人各怀鬼胎,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得失立场。 崇祯似乎有些意动,喃喃地道:‘《永乐大典》?《崇祯大典》?呃‘ 张力心中冷哼一声,渐渐有了主意,淡定地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沉吟良久之后,终觉得《崇祯大典》诱惑力十足,于是开口道:‘叶天成,张力,你二人能在朕的领导下,作出绝妙之词,也算是本朝的一大文治之功呀!唔,你二人听旨‘ ‘陛下容禀!‘ 崇祯眉头一皱,显然有些吃惊,什么人敢打断自己说话? 定睛一看,说话之人正是探花张力! 太和殿内众人也都一脸震惊之色,徐静萍更是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张力啊,你要干什么? 你现在忤了皇上的意思,顷刻间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啊?! 你 周延儒和温体仁的眼光也向张力这边看了过来,这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敢打断皇上说话? 张力上前两步,而徐静萍在他强大的气场影响下,竟然往左边移动了几步。 脚下石刻的鳌头 让了出来! 张力当仁不让地站在鳌头之上,对着崇祯崇祯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容禀,微臣有话要说!‘ 崇祯眼睛一眯,仔细地又再打量了张力一眼,云淡风轻地道:‘爱卿有话直言无妨,朕向来虚怀若谷,绝非那周厉王!‘ 周厉王乃是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不准百姓说国家大事。老百姓们只能‘道路以目‘,弄得天怒人怨,最后被百姓们驱逐失国。 张力心头嘹亮,皇上这就是装逼了…… 呃,本少爷会让你装的,装舒服 第224章臣请辅臣督师辽东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张力身上的时候,张力冷冷地瞥了温体仁一眼。 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没有武功,文治何用?‘ 崇祯猛地一惊,品味出了张力这话的意思! 是啊,狗屁的‘一戎衣天下大定‘,要定天下,还是得靠武功啊! 那些词儿念给建奴听,他们能投降吗? 先祖永乐大帝编撰《永乐大典》,那也是五征蒙古、平定安南、郑和下西洋之后呀! 大明朝现在千疮百孔,外有建奴,内有流贼,搞个狗屁的文治啊! 好你个张力,那温体仁向来巧舌如簧,连朕都头疼无比 朕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应对? 崇祯脸上不动声色,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饶有兴趣的开始坐等手下掐架…… 温体仁自然老奸巨猾,也只一瞬间就抓到了张力的‘语病‘,怒斥道:‘张力,你这个狂妄的小子!你是说皇上没有武功吗?‘ 这话一落地,崇祯立刻脸色难看了起来! 这种‘大家都懂‘的事儿腹诽是可以的,拿到台面上去说,那就一定不可以,皇上还要脸呐! 大殿之内,若说此刻最紧张的,便是徐静萍,没有之一。 徐静萍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感觉这个太和殿,堪比修罗殿! 杀人,不需要用刀子,只需要动动嘴一个人的生死便被决定了! 在场之人,乃是大明朝权力最大的三人,而温体仁则是一己之力独抗东林党之人张力,你对付得了吗? 徐静萍甚至开始偷偷窥探太和殿大门,琢磨着有没有机会带着张力跑掉算了! 然而大殿角落站立的那些锦衣卫、大内侍卫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在场所有人,又怎么可能跑得掉? 张力,我不想考这劳什子科举,当御用词人就御用词人吧,随便当什么。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啊! 张力自然不知道徐静萍心中甚至冒出了逃走的念头,此刻他微微一笑,走到温体仁身边,躬身一揖道:‘温大人。您德高望重,乃是朝廷重臣,在下自然是极为敬仰的呀!然则在下可并没说皇上没有武功哦!‘ 温体仁冷哼一声,立刻反击道:‘你的意思,就是说皇上!‘ 张力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我没有任何意思。没有武功这句话前面加上了皇上二字,可是从温大人嘴里说出来的!‘ ‘你!你强词夺理?!‘饶是涵养功夫极深的温体仁,此刻也被张力激怒了,这罪名可不小,非议圣天子呀! 周延儒心中一乐,哈哈,温贼这是羊肉没吃着,惹了一身骚! 本官看戏,继续看戏,嘿嘿嘿! 崇祯实在不想手下臣子围绕自己武力值极低这个痛脚喋喋不休。于是皱眉道:‘两位爱卿都消停点,这个话题不议也罢!‘ 张力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死死盯着脸色铁青的温体仁:光防守可不行,本少爷还要反击! 国足那种见了二百万人口小国都要摆大巴的事,本少爷不屑为之! 张力淡淡一笑,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态走到崇祯御前,躬身一礼:‘启禀陛下,温大人说我朝需要加强文治武功之事,臣附议!‘ 崇祯一愣,张力这是何意? 温体仁额头上也冒出了汗滴。张力这小子怎么突然说‘附议‘,他同意我说的话?这…… 还不等大伙儿回过神来,张力笑眯眯地看了温体仁一眼:‘温大人提出此建议实在是为国为民,真真是朝廷楷模呀!既然温大人要在下来抓文治工作。想必这抓武功的工作温大人是当仁不让了!啧啧,国朝还没有内阁辅臣督师辽东的先例,看来温大人跃跃欲试呢!‘ 顿了一顿,张力朗声道:‘启禀皇上,臣张力请温大人经略辽东,以彰显朝廷武功之盛!‘ 哗这次是真的所有人都‘哗‘出来了! 张力这一手反击。真真是要了温体仁的老命呀! 辽东那旮旯,几乎是鬼门关的同义词。近十年去那的文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没被杀头罢官的恐怕十个手指头都能数过来。 战死沙场的,被鞑子俘虏砍头的,被哗变士兵一刀剁了的,失地自杀谢罪的,战败被皇上捉来下了锦衣卫大狱的…… 温体仁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险些就要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周延儒敏锐地把握到了‘机会‘,决定也送温大人一程:‘皇上,臣周延儒附议!温大人若是督师辽东,必然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恢复辽东失地那是指日可待呀!‘ 崇祯似乎有些意动,咦,内阁辅臣督师辽东,这可是从来没人敢想的呢? 没准这也是一手好棋? 崇祯甚至开始有些邪恶的幻想着,把温体仁扔到辽西将门跟前,看祖大寿、吴三桂他们敢不敢把他一刀剁了…… 温体仁的后背已然全部湿透,在这生死攸关之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崇祯皇帝的御前:‘皇上容禀……老臣年纪大了,腿脚不灵便啊……再者老臣出身礼部,实在是不懂军事呀!还望陛下怜悯一二……‘ 崇祯皱了皱眉头,回过神来,确实温体仁对于军事一窍不通,估摸着去了也是送死。 张力瞥了跪倒在地上的温体仁一眼,微笑道:‘温大人既然不懂军事,又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文治武功?!‘ 生死面前,温体仁毫不迟疑地选择了不要脸连连对着崇祯磕头,不住地道:‘陛下怜悯……陛下怜悯……‘ 一旁看戏的周延儒,忽然觉得背后升起了一股凉意,不,应该是深深的寒意! 似乎地上摇尾乞怜的温体仁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真正让人不寒而栗的 竟然是这个探花郎! 是的,这个口蜜腹剑的探花郎张力! 难道自己,老了吗? 周延儒一阵心悸,怔怔地发起呆来。 崇祯看了一眼地上温体仁的丑态,心里也直犯恶心。 不过温体仁当这内阁辅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崇祯也不想让他太难堪:‘温爱卿起来吧,朕就当你刚才是一句戏言,不予追究了。‘ 温体仁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连忙爬了起来,佝偻着身子,两腿都有些站不稳了…… 就在此时,张力又说话了,竟然连珠炮一般说了四句! ‘陛下,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臣饱读诗书,岂有不知的道理?!‘ ‘辽东乃死地,诸臣畏之如虎,避之如蛇蝎,臣又岂会不知?!‘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方显英雄本色!‘ ‘请陛下授臣辽东官职,臣为陛下,为大明,为亿万苍生守辽东!‘ …… 这四句话说的酣畅淋漓,让人生出无限的豪情壮志! 崇祯终于动容了,他满脸通红,唰地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下台阶,将张力一把扶住,眼中含着热泪:‘爱卿快快平身!爱卿快快平身!朕准了!‘ 张力起身的同时,飞速地给徐静萍递了一个眼色! 徐静萍冰雪聪明,又岂会不知? ‘叶天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臣请为张力坐镇兵部职方司,必不让大明的忠臣被乱臣贼子们埋没功劳!‘ 这‘乱臣贼子‘自然说的便是辽西将门那几位了,到时候张力的军功被他们据为己有,那几乎是板上钉钉之事! 榜眼陈正操先前一直打酱油,此刻也热血沸腾:‘张探花实为我辈读书人之楷模,臣请坐镇户部,为张探花督办粮饷!‘ 崇祯看着这几位‘忠臣‘,一时间心潮澎湃:‘好,好!三位爱卿都是好样的!朕准了,都准了!‘ 这还不算完,张力忽然朗声吟道: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 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 大殿之上,此刻真真是针落可闻! 崇祯皇帝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他虽然读书少,却也是知道汉朝的终军和班超二人的! 终军,西汉著名的政治家和外交家。他曾先后成功出使匈奴、南越。武帝时,南越割据政权尚未归附,终军自请出使南越,表示‘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 ‘请缨‘一词,便是出自此处! 而那东汉的班超,更是逆天人物! 他随窦固出击北匈奴,又奉命出使西域,在三十一年的时间里,平定了西域五十多个国家一人平定五十余国! 有一次班超出使西域鄯善国之时,恰逢匈奴人也派来了使者。匈奴使团人多,汉朝使团人少,鄯善王开始左右摇摆起来。 当时汉朝使团的长官也十分畏惧匈奴的武力,班超却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便是这八个字的历史出处! 班超当晚就带着三十多个人,将数倍于自己的匈奴使团营帐夷为平地,人全部杀光! 鄯善国王立刻纳表称臣! 历史惊人的相似这种事,后来班超在于阗国又干了一次!他也是以寡击众,将匈奴使团杀个精光! 崇祯皇帝竟然背过身去,开始痛哭失声! 皇上还从来没有在臣子面前,这么哭过! 第225章保和殿——平台召对 平台召对结束以后,张力在太监们的带领下,出了紫禁城。 走到**啊,不,承天门前之时,作为今科探花的张力,是可以走御路桥的。 张力在桥上走得很慢,心中百感交集! 袁崇焕当初发家之前,也不过是宁前兵备道而已,本少爷这官职也是相当给力呀! 快要走出御路桥之时,张力回头看了**一眼 下一次走这御路桥,穿过那**,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走下御路桥后,张力头也不回,径直往京中行去。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背影中飘来一句诗词,送行的太监听了,立刻一脸肃容。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晓月山庄,宾月楼。 夜已经深了,张力和若晨却没有丝毫睡意。 若晨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张力,眼圈又红了。 原本得知张力考中探花郎的消息以后,自己一整天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然而黄昏的时候,张力回来了,告诉自己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他竟然授官宁远兵备道…… 放在好好的京官不做,跑去当什么兵备道,而且还是宁远! 宁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辽东的最前线呀! 听说就在三个月前,前任宁远兵备道被鞑子一刀咔擦了…… 若晨拍了拍张力的头,蹙眉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翰林院的官职多好啊,你居然不要!‘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张力,睁开了眼睛,他晃了晃肩膀,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躺着:‘若晨,你不要担心,我去辽东自然是有成算的。‘ 若晨眉头蹙得更紧了:‘什么成算啊?鞑子那可是茹毛饮血、生撕活人的凶狠之徒,朝廷大军根本都打不过呢!‘ 张力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鞑子在若晨心中。还是通古斯野人的蛮夷形象…… 张力摇摇头:‘若是二十年前,你说得倒也还不错。现在奴酋叫黄台吉,那可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皇太极‘是乾隆皇帝跪舔他爷爷的爷爷时‘钦定‘的名字,黄台吉才是明朝对清太宗的称呼。再贬义一点的称呼就是‘奴酋洪太‘。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小声道:‘真真是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你要我担一辈子心吗?为了权力,一点都不顾虑我的感受吗?‘ 说到这里。若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力立刻坐直了身子,将若晨揽入怀中:‘若晨,你要知道,若是我张力只追求权力的话,我不会去辽东!‘ 哭得梨花带雨的若晨一听这话,不由得生生止住了哭泣。 是呀,要做大官掌大权,位极人臣的话,哪有不当京官的道理? 进入内阁,那才是所有官员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呢! 若晨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张力:‘那你‘ 张力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终极目标,说了也没人信,而且特别容易误会。 自己心中的目标,此刻说出来那可是大逆不道! 张力很快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以隐藏自己的‘小九九‘,于是他轻轻握住若晨的小手:‘你的祖先英国公张玉,可是我非常敬仰的大英雄哦!你父亲不是嫌我身份低吗?我便要博一份比张玉更大的功劳出来!‘ 若晨一脸惊讶之色,身子微微颤动起来 张力,他竟然想的是万里觅封侯! 自己家乃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张力这是拧上了? 张力看着有些目眩神迷的若晨。心中小嘚瑟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说正事。 ‘若晨,辽东乃兵凶战危之地,你和母亲暂时都不能去。‘ 若晨一听这话。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要!我要去!‘ 张力坚定的摇摇头:‘那里太危险了,而且我半点根基也没有……‘ 若晨也不是冲动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若是自己前去,恐怕是百害而无一利,徒增张力的负担而已! 以张力的性子,自己在他眼皮底下的话。他肯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也许打仗就会失利,就会被敌人所乘…… 想到此处,若晨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在晓月山庄好好照顾伯母,你就放心吧!‘ 张力心中一痛,有些黯然神伤,然则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又岂可为儿女情长所累? 若要与若晨长相厮守,自己当个京官儿,在北京城中混吃等死就是了,何需去辽东冒险? 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就必须厚积薄发,先前自己磕磕绊绊的穿越生涯失去的,必须有一天一百倍的找回来! 十年前的我你爱理不理,十年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唔,肯定用不了十年那些蓬莱县的,南京城的,北京城的,统统都给本少爷等着! …… 东厂衙门依然阴森恐怖,大白天也能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厂公王德化看了负手而立的鬼尊一眼,心立刻揪了起来:事情没办成,鬼尊大人会不会责罚自己? 良久之后,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鬼尊长叹一声:‘唉!老夫倒是小觑那张力了!‘ 王公公心里一惊,正揣摩着鬼尊这话的含义之时,却又听见鬼尊说话了。 ‘这也不怪你,你不是他对手。‘ 王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鬼尊大人英明,奴才三番五次打探,始终也无法探知他将那秘籍藏在何处!‘ 顿了一顿,王公公觉得还不够,继续补充道:‘那张力社交圈子太窄了,而且又经常十余天不见踪迹,根本安排不了人接近他呀!‘ 鬼尊微微颔首:‘确实,老夫费尽心力,也才堪堪接近他而已……‘ 王公公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来鬼尊大人早就自己上场了,这 鬼尊突然不继续说了,而是换了个话茬:‘这小子就像个泥鳅一样,太滑了。‘ 王公公连连点头,‘伺机‘站了起来,满带疑惑之色地道:‘鬼尊大人,奴才就想不通了,为何您老人家不准奴才动手呢?将那张力抓来,东厂大牢保证教他做人,让他后悔来到人世间!‘ ‘肤浅!‘鬼尊怒斥了一声,‘他抵死不说,或是你用刑将他弄死了,老夫找谁要秘籍去?‘ 王公公这才明白,原来鬼尊大人迟迟不霸王硬上弓,乃是投鼠忌器。 弄死张力简单,然则弄死他也没什么卵用,鬼尊大人要的是秘籍呀! 王公公皱了皱眉头:‘鬼尊大人,现在那小子考中探花,听说还要去辽东当官,这……‘ 鬼尊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一直在等他当官的这一天。进入官场以后,形形色色的人可就多了,他要接触的人就更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下,他的朋友,也更多了!哈哈哈哈!‘ 这话王公公可就不敢接了,背后信息量太大…… 鬼尊背过身去,抬头望向窗外:‘老夫三十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为了弄到秘籍,还需要万全之策才行!王德化,那宁远镇守太监叫什么来着?‘ …… 东江米巷大明门前,张力略略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守门的兵卒。 一名守门的兵卒见有人站在大明门前‘鬼鬼祟祟‘,立刻上前盘问。 这人,正是张力第一次来大明门时羞辱张力之人。 张力冷笑一声,低声对身旁的高元良道:‘还记得这厮吧?‘ 高元良眼睛微眯,将手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不能忘呀!当日俺高黑子就想弄他狗日的!‘ 张力摇摇头,淡淡地道:‘一条看门狗罢了!若是狗咬了本少爷,本少爷还要要回去的话,岂不是与他一般而二?‘ 高元良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将手放了下去。 那兵卒走到近前一看,赫然见到来人身上穿着青色官服,胸前补子绣着一只白鹇 这尼玛是五品文官大老爷呀,这大老爷怎么步行,不乘轿的? 兵卒甚至都不敢看张力的脸唔,直视上官也是不敬之罪,他登时脚一软便跪了下去:‘小人给大老爷请安!‘ 不远处守门校尉也看清了居然来个五品文官老爷,立刻也屁颠屁颠的跑来请安。 张力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校尉,见此人身上衣服明显比那兵卒光鲜许多,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人定然是这帮守门兵卒的老大。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拿出了官威,厉声道:‘本官收到检举,说是这大明门前的守门兵卒敲诈勒索唔,索贿!索贿,你的明白?!‘ 那校尉原本还佝偻着身子,腰杆弯成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听五品文官大老爷一说这话,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冤枉啊!小的领着这一班兵卒守卫大明门,从来不敢……不敢索贿呀!‘ 张力瞅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冷冷地道:‘前些天有朝廷命官微服办差,被你们拦在此门之外,硬是给了银子才进了大明门。那同僚因为差事机密,不便发作,现在事儿已经捅到刑部了!你敢说没有此事?‘ 那校尉和兵卒顿时磕头如捣蒜,这尼玛哪敢争辩? 张力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最近刑部大牢人满为患,本官去锦衣卫看看,不知锦衣卫大牢有没多余的监舍……‘ 第225章保和殿——平台召对 平台召对结束以后,张力在太监们的带领下,出了紫禁城。 走到**啊,不,承天门前之时,作为今科探花的张力,是可以走御路桥的。 张力在桥上走得很慢,心中百感交集! 袁崇焕当初发家之前,也不过是宁前兵备道而已,本少爷这官职也是相当给力呀! 快要走出御路桥之时,张力回头看了**一眼 下一次走这御路桥,穿过那**,也不知是何年何月? 走下御路桥后,张力头也不回,径直往京中行去。 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背影中飘来一句诗词,送行的太监听了,立刻一脸肃容。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晓月山庄,宾月楼。 夜已经深了,张力和若晨却没有丝毫睡意。 若晨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腿上的张力,眼圈又红了。 原本得知张力考中探花郎的消息以后,自己一整天都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然而黄昏的时候,张力回来了,告诉自己一个天大的‘坏消息‘他竟然授官宁远兵备道…… 放在好好的京官不做,跑去当什么兵备道,而且还是宁远! 宁远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辽东的最前线呀! 听说就在三个月前,前任宁远兵备道被鞑子一刀咔擦了…… 若晨拍了拍张力的头,蹙眉道:‘你到底怎么想的?翰林院的官职多好啊,你居然不要!‘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张力,睁开了眼睛,他晃了晃肩膀,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躺着:‘若晨,你不要担心,我去辽东自然是有成算的。‘ 若晨眉头蹙得更紧了:‘什么成算啊?鞑子那可是茹毛饮血、生撕活人的凶狠之徒,朝廷大军根本都打不过呢!‘ 张力不由得哑然失笑,原来鞑子在若晨心中。还是通古斯野人的蛮夷形象…… 张力摇摇头:‘若是二十年前,你说得倒也还不错。现在奴酋叫黄台吉,那可是个心机深沉的家伙……‘ ‘皇太极‘是乾隆皇帝跪舔他爷爷的爷爷时‘钦定‘的名字,黄台吉才是明朝对清太宗的称呼。再贬义一点的称呼就是‘奴酋洪太‘。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小声道:‘真真是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你要我担一辈子心吗?为了权力,一点都不顾虑我的感受吗?‘ 说到这里。若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张力立刻坐直了身子,将若晨揽入怀中:‘若晨,你要知道,若是我张力只追求权力的话,我不会去辽东!‘ 哭得梨花带雨的若晨一听这话,不由得生生止住了哭泣。 是呀,要做大官掌大权,位极人臣的话,哪有不当京官的道理? 进入内阁,那才是所有官员梦寐以求的终极目标呢! 若晨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张力:‘那你‘ 张力现在自然也不可能说出自己心中的终极目标,说了也没人信,而且特别容易误会。 自己心中的目标,此刻说出来那可是大逆不道! 张力很快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可以隐藏自己的‘小九九‘,于是他轻轻握住若晨的小手:‘你的祖先英国公张玉,可是我非常敬仰的大英雄哦!你父亲不是嫌我身份低吗?我便要博一份比张玉更大的功劳出来!‘ 若晨一脸惊讶之色,身子微微颤动起来 张力,他竟然想的是万里觅封侯! 自己家乃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公爵,张力这是拧上了? 张力看着有些目眩神迷的若晨。心中小嘚瑟了一下之后,决定还是说正事。 ‘若晨,辽东乃兵凶战危之地,你和母亲暂时都不能去。‘ 若晨一听这话。眼泪又落了下来:‘不要!我要去!‘ 张力坚定的摇摇头:‘那里太危险了,而且我半点根基也没有……‘ 若晨也不是冲动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点若是自己前去,恐怕是百害而无一利,徒增张力的负担而已! 以张力的性子,自己在他眼皮底下的话。他肯定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也许打仗就会失利,就会被敌人所乘…… 想到此处,若晨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明白了。我会在晓月山庄好好照顾伯母,你就放心吧!‘ 张力心中一痛,有些黯然神伤,然则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又岂可为儿女情长所累? 若要与若晨长相厮守,自己当个京官儿,在北京城中混吃等死就是了,何需去辽东冒险? 自己既然选择了这一条路,那就必须厚积薄发,先前自己磕磕绊绊的穿越生涯失去的,必须有一天一百倍的找回来! 十年前的我你爱理不理,十年后的我你高攀不起! 唔,肯定用不了十年那些蓬莱县的,南京城的,北京城的,统统都给本少爷等着! …… 东厂衙门依然阴森恐怖,大白天也能让人感到背脊发凉。 厂公王德化看了负手而立的鬼尊一眼,心立刻揪了起来:事情没办成,鬼尊大人会不会责罚自己? 良久之后,戴着青面獠牙面具的鬼尊长叹一声:‘唉!老夫倒是小觑那张力了!‘ 王公公心里一惊,正揣摩着鬼尊这话的含义之时,却又听见鬼尊说话了。 ‘这也不怪你,你不是他对手。‘ 王公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鬼尊大人英明,奴才三番五次打探,始终也无法探知他将那秘籍藏在何处!‘ 顿了一顿,王公公觉得还不够,继续补充道:‘那张力社交圈子太窄了,而且又经常十余天不见踪迹,根本安排不了人接近他呀!‘ 鬼尊微微颔首:‘确实,老夫费尽心力,也才堪堪接近他而已……‘ 王公公的眼睛亮了起来,原来鬼尊大人早就自己上场了,这 鬼尊突然不继续说了,而是换了个话茬:‘这小子就像个泥鳅一样,太滑了。‘ 王公公连连点头,‘伺机‘站了起来,满带疑惑之色地道:‘鬼尊大人,奴才就想不通了,为何您老人家不准奴才动手呢?将那张力抓来,东厂大牢保证教他做人,让他后悔来到人世间!‘ ‘肤浅!‘鬼尊怒斥了一声,‘他抵死不说,或是你用刑将他弄死了,老夫找谁要秘籍去?‘ 王公公这才明白,原来鬼尊大人迟迟不霸王硬上弓,乃是投鼠忌器。 弄死张力简单,然则弄死他也没什么卵用,鬼尊大人要的是秘籍呀! 王公公皱了皱眉头:‘鬼尊大人,现在那小子考中探花,听说还要去辽东当官,这……‘ 鬼尊哈哈大笑起来:‘老夫一直在等他当官的这一天。进入官场以后,形形色色的人可就多了,他要接触的人就更多了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下,他的朋友,也更多了!哈哈哈哈!‘ 这话王公公可就不敢接了,背后信息量太大…… 鬼尊背过身去,抬头望向窗外:‘老夫三十年都等了,不差这几日!为了弄到秘籍,还需要万全之策才行!王德化,那宁远镇守太监叫什么来着?‘ …… 东江米巷大明门前,张力略略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守门的兵卒。 一名守门的兵卒见有人站在大明门前‘鬼鬼祟祟‘,立刻上前盘问。 这人,正是张力第一次来大明门时羞辱张力之人。 张力冷笑一声,低声对身旁的高元良道:‘还记得这厮吧?‘ 高元良眼睛微眯,将手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不能忘呀!当日俺高黑子就想弄他狗日的!‘ 张力摇摇头,淡淡地道:‘一条看门狗罢了!若是狗咬了本少爷,本少爷还要要回去的话,岂不是与他一般而二?‘ 高元良发出一声沉重的鼻音,将手放了下去。 那兵卒走到近前一看,赫然见到来人身上穿着青色官服,胸前补子绣着一只白鹇 这尼玛是五品文官大老爷呀,这大老爷怎么步行,不乘轿的? 兵卒甚至都不敢看张力的脸唔,直视上官也是不敬之罪,他登时脚一软便跪了下去:‘小人给大老爷请安!‘ 不远处守门校尉也看清了居然来个五品文官老爷,立刻也屁颠屁颠的跑来请安。 张力瞅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校尉,见此人身上衣服明显比那兵卒光鲜许多,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人定然是这帮守门兵卒的老大。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拿出了官威,厉声道:‘本官收到检举,说是这大明门前的守门兵卒敲诈勒索唔,索贿!索贿,你的明白?!‘ 那校尉原本还佝偻着身子,腰杆弯成了九十度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听五品文官大老爷一说这话,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老爷冤枉啊!小的领着这一班兵卒守卫大明门,从来不敢……不敢索贿呀!‘ 张力瞅了跪在地上的两人一眼,冷冷地道:‘前些天有朝廷命官微服办差,被你们拦在此门之外,硬是给了银子才进了大明门。那同僚因为差事机密,不便发作,现在事儿已经捅到刑部了!你敢说没有此事?‘ 那校尉和兵卒顿时磕头如捣蒜,这尼玛哪敢争辩? 张力叹了口气,淡淡地道:‘最近刑部大牢人满为患,本官去锦衣卫看看,不知锦衣卫大牢有没多余的监舍……‘ 第227章你爹没教你做人么一♂ 校尉一听这话,浑身打了个冷战,与那兵卒一起狠狠地磕着响头:‘大老爷饶命,大老爷饶命啊!小的知错了,小的再也不敢了!‘ 张力瞥了这俩龟孙子一眼,冷冷地道:‘那锦衣卫大狱关的都是什么人?你们这种小虾米想进也进不去,没准就被当堂打杀了,扔到郊外乱坟岗喂野狗啧啧!‘ 地上两人脸色苍白,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瑟瑟发抖的:‘大老爷怜悯,大老爷饶命啊!‘ ‘唉,谁叫本官是个好心肠呢!也罢,你们就在此磕头。本官出来时,你们若是没磕够三千个,也不用麻烦锦衣卫了,本官直接将你们剁了喂野狗!‘ 这话一落地,地上的校尉和兵卒如蒙大赦,开始一边磕响头,一边高声记数:‘一,二,三……‘ 张力头也不回,带着高元良走入了大明门! 进入大明门以后,呈现在张力眼前的便是大明朝最核心的权力机关的办公场所了。 张力扫了一眼左边,也就是西侧的那一个个衙门:五军都督府、锦衣卫、太常寺、通政使司…… 而张力右边,也就是东边,则是六部衙门、鸿胪寺、钦天监、翰林院…… 张力今儿个乃是去兵部衙门,所以便径直往东北方向走去,兵部衙门就在那里。 来到兵部衙门前,那门子自然也是个人精,眼见这位大老爷是五品官服,立刻便闪出了大门,躬身一礼:‘大老爷有礼了!‘ 张力微微颔首,径直走入大门。 此时又有一名吏员迎了上来,也是眼瞅了张力的官服一眼,恭敬地道:‘这位大人,不知您前来所谓何事?‘ 张力笑容可掬地道:‘呃,我来兵部职方司……‘ 吏员瞅了张力身后的高元良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职方司是专管武官之叙功、核过、赏罚、抚恤及军旅之检阅、考验等事。与文官大老爷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这位大人来职方司,恐怕还是为了亲信武官之事。 吏员是吏,人家是官。而且还是五品文官,这身份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故而那吏员连忙躬身一揖,将张力和高元良带到了职方司大厅之中。 兵部衙门一共三进,职方司在第二进院子最西侧,而最里面的一进乃是部堂正印官尚书、侍郎们的办公地。张力是进不去的。 张力扫视了一眼,只见这职方司大厅乃是套间,外厅很大,早已人满为患。 里屋和外厅之间的门垂着厚厚的蓝布,带路的吏员将张力的公事文件带入了里屋,然后就退了出来,告辞而去。 外厅众人眼见张力进来,自然也是先看官服,而后也都微笑着点头示意。 张力也微微颔首,这些人尼玛压根都没见过。仿佛跟本少爷很熟似的…… 这时里屋布帘被掀开,走出一人,高声道:‘保安州知州何在?主事大人叫你呢!‘ 一名与张力同样青袍白鹇补子的官儿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躬身应诺,小步走入里屋。 这便是空出来一把椅子了…… 张力眼尖,直接快步走了过去,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同时瞄着这把椅子的还有好几名官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张力瞥了这些人一眼,压根也不搭理,闭目养起神来。 高元良自然是站在张力身后。此刻他心中微微有些激动,或者说是紧张更贴切一些。 少爷今天来兵部职方司,正是为了俺老高…… 一个时辰过去了,职方司大厅里的官儿越来越少。张力却迟迟没有被点名。 张力倒是一点也不着急,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态,坐在那喝着茶水。 一旁的高元良却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滴,不停的搓手。 就在这时,里屋走出一名官儿,扫视了大厅众人一眼。怒气冲冲地道:‘宁远兵备道,叫张力的,是谁?‘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应答。 高元良有些紧张地看了张力一眼,呃,少爷正在喝水,才喝一半呢! 张力将这口茶水喝完,轻轻地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笑着对那官儿一拱手道:‘本官正是宁远兵备道,这位大人,在下刚刚喝茶呢,失敬失敬!‘ 其实张力第一眼就看出那官儿乃是六品青袍鹭鸶官服,心知比自己官位是要低的。 尼玛,怎么也得称呼本少爷一声‘宁远兵备道张大人‘才是吧? 直呼其名,这便是官场上的一种侮辱了! 你爹没教你做人么? ‘张力,你爹没教你做人么?!‘ 张力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而也只一瞬间,就知道这不是自己说的话! ‘哈哈哈……‘大厅内一种哄笑,众官员们看着张力,个个都笑得前仰后翻! 张力嗖地一下气血上涌,死死盯着那个出言不逊的官儿。 卧槽,本少爷这一世那死去的老爹虽说没见过面,但也轮不到你这龟孙子来骂啊! 张力死死按住了心头无穷的怒火,眼睛眯了起来。 现在不比后世街上小混混的板砖大战,这乃是官场,需得先明了形势。 那孙子这么瞎嚷嚷是何意? 本少爷第一天当官,就被人辱没先人了,这尼玛 高元良怒视着那官员,眼见就要发作,张力死死拉住了高元良,低声道:‘不可鲁莽。‘。 张力对面坐着的一名青袍文官说话了:‘哎呀呀,吴主事息怒,息怒呀!‘ 吴主事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原来是山海关胡道台,失敬失敬!‘ 吴主事嘴上说‘失敬‘,脸上却没有半分恭敬之色,而那胡道台则是躬身一礼,腰杆微微弯曲。 胡道台瞅了张力一眼,很快又转头谦卑地看着吴主事:‘主事大人,这位张……张力,年纪轻轻。恐怕不识官场礼数‘ 吴主事似乎觉得与张力说话都有**份,皱眉道:‘今日差事已经办完,有事明日请早唔,胡道台。你进来,最后再把你的事儿办了!‘ 顿了一顿,吴主事意味深长地看了胡道台一眼:‘胡大人到是个懂事儿的……‘ ‘且慢!‘ 张力一声怒喝,将两人吼得脚步微微一颤。 ‘吴主事,本官的事儿还没办呢!‘ 吴主事恶狠狠地瞪了张力一眼:‘呸!一个地方官儿。到堂堂京官这摆谱儿来了?!还敢自称本官?三四品的知府,来本官这也要自称一声下官!‘ 张力终于明白了,原来这品阶在地方官和京官之间无效,京官儿有如主事这个级别的,压根儿也看不上地方官。 自己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好比后世中央一个部委办公室主任,自然是看不起什么县长市长的了。 别人怕你,本少爷会怕你? 张力冷冷地道:‘吴主事,刚才本官似乎听见有人说你爹没教你做人,难道你爹真没教育你?‘ 这话一落地。在场众人俱是一声惊呼! 一个小小的地方兵备道,竟敢与堂堂京官大老爷争锋相对,这小子莫不是个失心疯? 吴主事气得浑身发抖,怒道:‘反了!反了!你这小子不纳冰敬‘,还敢辱骂本官?!‘ 厅内众人一阵惊异之声,这个叫张力的竟敢不纳‘冰敬‘?怪不得吴主事没好脸色给他看! 张力自然知道这‘冰敬‘为何意! 夏天‘冰敬‘,冬天‘炭敬‘,其实都是一回事,大家都懂得! 尼玛,原来这孙子见本少爷没行贿。故而才辱骂先人。 ‘元良,吴主事他爹没教育好他,赏他几个嘴巴子!‘ 高元良原本早就想发作,后来一直压着怒火。这会一听张力的话,便径直往那吴主事身边走去。 吴主事见情况不妙,好汉不吃眼前亏,嗖地一声躲到胡道台身后,大声叫道:‘来人!来人呀!打人了,有人竟敢在兵部衙门打人!快快叫五城兵马司的人来!‘ 这一嗓子动静挺大。在场官儿们很快辨明了‘形势‘ 一个个嗖嗖嗖地往吴主事身边跑去,隐隐将吴主事围在中间,不让高元良打他。 高元良眉头一皱,要弄那孙子肯定得把周围官员扯开,这敌人有点多呀,也不知少爷罩得住不,群殴众官? 高元良询问地眼神看向了张力,张力头脑正飞速地运转着,却听见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什么人竟敢在兵部衙门大声喧哗?!‘ 外面走入一人,顿时亮瞎了张力24k氪金狗眼! ‘啊!叶大人!叶大人来啦!‘ 吴主事一声干嚎,立刻拨开众官儿,飞奔到 徐静萍身边。 ‘叶大人,这,这外省的狗屁兵备道,竟敢打下官,真真是不把兵部衙门放在眼里呀!叶大人您新官上任三把火,下官觉得这第一把火,就让这些地方官儿知道点规矩!‘ 张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元良,你回来。‘ 高元良是不知道‘叶天成‘身份的,故而眉头一皱,悻悻地走回到了张力身边。 ‘叶天成‘有些吃惊地看了张力一眼,只见他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徐静萍立刻又转过头去,盯着吴主事,并不说话。 在场众人窃窃私语起来。 ‘咦,这位叶大人有些眼生呀,不知……‘ ‘咳,穆道台瞅瞅官服,叶大人那是正五品呢!兵部职方司衙门中,只有主官才是正五品呀!‘ ‘莫非是职方司郎中?啧啧,这可比顾员外郎和吴主事官儿大呀!‘ ‘嘿嘿,二位大人不知道吧,这位叶大人可是新科状元公,乃是叶老太师之孙……啧啧,名门之后啊!‘ ‘……‘ 徐静萍冷冷地看了吴主事一眼,淡淡地道:‘你说,这位兵备道大人,要打你?‘ 第228章捡肥皂 吴主事立刻高声道:‘叶大人容禀,那狗屁兵备道张力,不过芝麻大的官儿,竟然说赏下官几个嘴巴子,真真是无法无天了!‘ 徐静萍不说话,而是往大厅中间的主位走去,而后坐到了主位太师椅上,冷冷地看着吴主事。 吴主事心中一惊,叶大人这么看着自己,这是何意? 难道……不能呀,俗话说胳膊肘还不往外面拐呢,叶大人自然要维护自己人的呀! 在场众官员都知道,职方司郎中,乃是职方司的主官,这可是连兵部尚书都要给几分薄面之人! 大明官场讲究大小相制,兵部尚书虽然是兵部一把手,却也不好直接插手职方司的事情。 职方司,这可是兵部头等的实权部门呀!现在国家到处打仗,这战功的评定,可是职方司郎中掌控之事。 张力心里也有些酸意:静萍妹子啊,昨日你说这几天兵部尚书每天都找你叙话,拉关系呢! 眼瞅着妹子你是吃香的喝辣的,哥哥我却在这被人辱没先人,我容易么? 你也不早点来,让本少爷在这受人白眼唔,恐怕先前也是尚书或者侍郎大人找你叙话? 啧啧,你这叶老太师之孙、首辅周延儒弟子的身份,本少爷太尼玛眼红了。 唉,人比人,气死人,啥时候咱那啥啥,让本少爷嘚瑟一下你终归还是本少爷的人呢! 张力一抬头,却发现徐静萍正看着自己。 徐静萍那眼神明摆着带了几分询问的意思,仿佛在说妹妹我是你的人,这事咋弄你说了算。 张力哈哈一笑,走到徐静萍跟前,拱手一礼:‘叶大人有礼了!‘ 徐静萍一愣,很快也反应了过来,站起身来,躬身一揖:‘张大人有礼了!‘ 哗大厅内立刻响起一阵惊异之声! 在场众官个个都是人精,纷纷挪动脚步。悄悄地从吴主事身边一个个溜走了…… 吴主事浑身一颤,脸色死灰,难道叶大人与这张……张……张大人相熟? 张力淡淡地道:‘叶大人,本官帮你管教下属。实在是有些越俎代庖呀!得罪得罪!‘ 徐静萍微微一笑:‘张大人哪里话?张大人说帮本官管教下属,本官铭感五内呀张大人请便……‘ 徐静萍终究摸不透张力的心思,所以便顺着他的话,反正力哥哥你要咋弄就咋弄吧! 张力点点头,转身瞥了吴主事一眼:‘哎呀呀。刚在本官似乎听见吴大人说什么冰敬,炭敬的?卧槽,叶大人,你这职方司难道有人竟敢收受贿赂?!‘ ‘啊?‘吴主事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原本自己以为张力会说自己骂了他先人,不过张力也骂了自己的先人,这便是扯皮之事,自己还不怕那张力。 谁知张力竟然抓住‘冰敬‘这事儿说辞,这却是要了自己的老命呀! 徐静萍眉头微蹙。冷冷地道:‘哦?竟有此等事?本官新官上任,还不熟悉下属,难道我职方司真有此等不要脸的索贿之人?‘ 风向急转,在场的官儿自然立刻辨明了‘形势‘,尼玛五品的郎中大人比六品的主事官可大多了! ‘哎呀,叶大人,下官刚才好像听见吴主事说了冰敬二字……‘ ‘唔,下官向来对索贿之人深恶痛绝,刚才下官也是敢怒不敢言呀!‘ ‘叶大人,有道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依下官看呐,您这第一把火是该整肃整肃队伍了!‘ 然则这最致命的一击,却是来至于山海关的胡道台。 胡道台心知今儿个吴主事恐怕要遭,自己先前的立场就有点不妙了。 胡道台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叶大人。那吴主事向下官索贿,下官万般无奈之下,才给他二百两银票!下官正要来向叶大人揭发此獠,叶大人切莫误会下官行贿呀!‘ 张力笑嘻嘻地走到胡道台身边,将胡道台一把扶了起来:‘胡道台清正廉洁,自然是不会行贿的了。唔。等会胡道台做个污点证人啊,不,写个证词吧!‘ ‘好说,好说!下官一定写,一定写!‘ 徐静萍心中震惊无比,张力啊,你这……这是第一天做官? 我自幼出身官宦世家,也见惯了官场争斗,如你这般的手段,真真是凤毛麟角呀! 你不去混资历进内阁,太可惜了! 然则徐静萍也就是想想而已,很快就开口道:‘多谢张大人帮本官管教下属,原本本官以为只是些口舌之争,谁知道竟然涉及到索贿之事,这可是犯了国法啰!各位大人们写好证词,吴主事这官也当到头了!来人呀,将吴主事扭送刑部,告诉刑部的大人们,证词一会送来!‘ 这时外面了进来两名兵卒,将那吴主事官服当堂扒了,扭送刑部去也…… 众人正惊异间,里屋一位六十多岁的官儿走了出来,对着端坐在大厅主位的徐静萍躬身一揖:‘叶大人,下官失察了。没想到那吴主事竟然敢索贿……这失察之罪下官是逃不掉了。还望叶大人怜悯一二……‘ 说到最后,那官儿竟然哽咽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 张力不知道这官儿是谁,很快便听见身旁有人小声议论: ‘哎呀,这是职方司员外郎顾大人呢!‘ ‘顾大人果然老迈了,没察觉出吴主事的犯法之事……‘ ‘顾大人麻烦了,下属吴主事做出这等事,他也不好向上官叶郎中交待呀!‘ 张力立刻便明白了,职方司一把手自然是徐静萍,二把手就是眼前这位顾大人,而吴主事乃是更低级的官儿。 张力正要提示徐静萍如何处置,哪知道徐静萍竟然开口了。 ‘顾大人无需自责,本官心里有数,这职方司的蛀虫么,只有吴主事一人!‘ 顾大人一听这话,连忙感激涕零:‘叶大人明鉴,叶大人明鉴呀!‘ 张力心中顿时给徐静萍点了个赞,妹子,这一拉一打的功夫,看来你深谙此道呀! 本少爷算是看出来了,假以时日,恐怕进内阁的是你呀…… 徐静萍微微一笑,看了张力一眼,眼中带着无限的柔情,似乎在说,看吧,我也不错吧,会当官吧? 一时间,职方司大厅中‘捡肥皂‘的气氛,甚嚣尘上! 顾员外郎年纪大,却也不是日子活到狗身上去了之人,眼前这叶大人与张大人,明显是熟人啊! 他快步走进了里屋,将张力的公事文件拿了出来,递到徐静萍手中。 顾大人又‘机智‘地对厅内众官道:‘大伙儿快去刑部写证词,别磨磨蹭蹭地待在这里!‘ 众官儿一听这话,立刻便懂了,恐怕有‘内情‘呢! 大伙儿连声应诺,半柱香时间不到便走了个一干二净。 徐静萍扫了一眼公文,淡淡地道:‘以后宁远兵备道报上来的事儿,谁也不准插手,必须送到本官这里处置!‘ ‘是!‘顾大人毕恭毕敬,心中无限震撼。 外省的兵备道,整个大明朝少说也有几百人,为何叶大人独独对这张力高看一眼? 呃,这种事,莫要打探,莫要打探呀! 照叶大人说的做就是了! 张力微微一笑,妹子,不错不错,相当给力! 徐静萍装模作样地细看了一下公文,开口道:‘顾大人,我看张大人所说的这个高元良挺不错的,这上面写着他以前还手撕过鞑子呢!‘ 高元良一愣,讪讪地看着张力,少爷,这…… 顾大人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附和道:‘啊?是啊!是啊!啧啧,手撕鞑子,真真是一员勇将呢!‘ ‘唔,高元良先前是李副将的家丁教头,后来一次外出遇见一队鞑子,一人一马追出了三百里,手撕鞑子!啧啧,不错!呃,后来这高元良陷入重围,机智地绕道蒙古,才回到大明!人才呀!‘ 高元良继续看着张力,呃……有吗? ‘提拔!必须提拔!这等人才,不提拔的话,岂不是寒了大明武将之心?公文说建议授官把总?把总是什么官儿啊?‘ 徐静萍还真不太熟悉这武官系统,顾大人立刻附和道:‘把总七品……‘ 张力看着徐静萍,妹子啊,这七品把总也行了呀!你可千万别胡扯什么游击、副将,那官儿太大,不好操作呢! 徐静萍当然不傻,沉吟片刻:‘六品有什么官儿啊?‘ 顾大人朗声应道:‘千总啊!‘ ‘唔,就千总吧!你写个条子,呈送尚书大人那边报备!刚才本官才与尚书大人叙话,尚书大人邀我明日赴宴呢……。‘ ‘属下明白,属下明白!‘ 徐静萍笑着看了张力一眼,淡淡地道:‘张年兄,咱们今日红庙酒楼一叙,不醉不归哦!‘ 张力哈哈一笑,跟着徐静萍一起走出了兵部职方司大厅…… 顾大人目送着二人离开之后,猛地一巴掌打到自己下巴上! 昏聩! 今科探花郎不是叫张力的吗? 这与状元郎叶大人可是同科一甲呢! 人家那是同年,关系杠杠地铁呀! 呃,幸好不是本官在看那公文若是本官看到这公文,有人胆敢不夹带银票的,恐怕也要发怒呢! 好险,好险呐! 第229章运输大队长 从骨子里来说,大明朝文贵武贱,别看吴三桂先前在张力本尊面前挺横的,遇到‘叶天成‘这种顶级士大夫家族出来的人,心中那是非常自卑的。 张力看见吴三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隐隐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于是朗声道:‘吴将军无需挂怀,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年太史公不也受了腐刑方作成《史记》,我看吴将军莫不如弃武从文?‘ 吴三桂收敛起心思,琢磨了一下张力这话,心里更加温暖。 人家这是用司马迁来安慰和鼓励自己,我区区一个武将而已,岂敢和太史公相提并论? 吴三桂讪笑道:‘嘿嘿,叶大人言重了。‘ 顿了一顿,吴三桂干咳了一嗓子,露出决绝地神情:‘本将军虽然受伤,却也知道报国的道理。待伤势好转,本将军便回到辽东,与鞑子决一死战!‘ 张力猛地击掌‘赞‘道:‘吴将军身残志坚,实在是我大明朝的伟丈夫呀!啧啧,今日一见,吴将军果真名不虚传!‘ 吴三桂有些激动,没听出‘伟丈夫‘三字的深意,脸色开始潮红起来:‘叶大人真是折煞本将了!‘ 张力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眼见张力并不轻易开口,吴三桂心中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准确的说是加了几分恭敬,切莫因为说错话儿,得罪了这位东林党的未来之星呀! 想到此处,吴三桂揣摩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道:‘叶大人大驾光临,本将军心中甚是欢喜。本将军与朝中东林诸君子也有些来往,时常聆听东林老大人们的教诲。不知今日叶公子前来寒舍,有什么教诲在下的?‘ 张力心中暗暗好笑,吴三桂这话也算说的非常谦恭了,意思也就是问自己的来意。 张力淡淡一笑,云淡风气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啊,在下就是想来看看吴公子嘛!‘ 张力越说没事。吴三桂心中越是不安。 吴三桂神色再次恭敬了几分,揣摩着‘叶天成‘的来意:‘叶大人既然是叶老太师之后,与朝中东林众臣自然是相熟的唔,叶大人应该知道。本将军虽然家境贫寒,却也丝毫不敢怠慢东林诸君!‘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尼玛你这叫‘家境贫寒‘? 不说别的,你墙上挂那张白虎皮,不值十万两白银本少爷将脑袋切给你作板凳! 也只一瞬间而已。张力便不再腹诽,而是笑眯眯地道:‘吴将军一家为国为民,实在是操碎了心哟!在下在福建时,曾听说吴老将军手下将士粮饷不足,吴老将军竟然拿出私房钱给兵卒们发饷啧啧,吴将军一门,真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呀!‘ 吴三桂一愣,老爹吴襄啥时候拿私房钱出来发过军饷?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呃,是了!定然是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演的一出好戏! 嘿嘿。没想到老爷子也深谙此道,还传到东林党人耳中。 吴三桂连连摆手道:‘惭愧!惭愧!‘ 张力又不说话了,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忽然心中一惊,卧槽,自己怎么这么蠢?! 人家叶大人来这,定然是来那个啥的?自己还蠢到要人家开口么? 吴三桂顿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马上换上了一脸谄笑:‘叶老太师素有清誉,叶公大人自然也是咳咳,不过有道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听闻叶大人也只是住了一个小四合院,实在是我辈楷模呀!在下略表一点心意,还望叶公子不要推辞!‘ 只见吴三桂有些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交给身旁的小厮。那小厮径直走到张力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张力低头一看,尼玛三千两! 初次见面,又没什么交情,这见面礼一出手便是后世的六十万软妹币…… 这小子当本少爷打秋风来了!本少爷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要!不要白不要。本少爷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不过这点儿可不够…… 张力嗖地一声将银票揣入袖中,拱手一礼道:‘吴将军太客气了!‘ 官场之中,你这只要是一收贿赂礼金,自然交情便深了好几分,这道理古今皆是一样。 吴三桂见张力收了钱,脸上笑意更浓了:‘听闻叶大人颇受到陛下赏识他日叶大人执宰大明,千万别忘了小弟哦!‘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不能忘啊!哪能呢?本官与吴将军还没处够呢!‘ 两人其乐融融地交谈了好一会,张力正要步入‘正题‘的时候,忽然一名仆妇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二公子,不好啦!六奶奶又呕上了,止不住呀!眼瞅着是心肝脾肺肾都要呕出来了!‘ 那仆妇老妈子一嚷嚷,忽然见吴三桂脸色铁青,顿时知道不好! 张力心中猛地一惊,卧槽,这尼玛神了?! 那六姨娘果真怀上了! 哈哈哈哈哈! 不过张力脸上却也不便表现出什么,而是带着一丝疑惑之色看着吴三桂。 本少爷看看你咋说啊,这事儿,恐怕不好说哟! 吴三桂有些尴尬,看了张力一眼,干咳一声道:‘咳咳,下人不识礼数,让叶大人取笑了。先前本将军有一房小妾,在出事之前竟然怀上了啧啧,也是老天爷怜悯,不让我吴家断后。‘ 张力一听吴三桂这话,哪有不明白的? 这是将老爹的小妾说成是自己的啧啧,吴二公子,您这不要脸的功夫,本少爷是实在是自叹弗如! 张力连连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三桂继续解释道:‘先前京中有些谣言,说本将军……其实本将军是从战马上不慎摔落,受了些伤而已……‘ 吴三桂咬牙切齿地道:‘这些造谣之人实在是可恨,可杀!‘ 张力点头道:‘吴将军说的是!那些造谣之词,本官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 顿了一顿,张力‘好意‘地道:‘我看要不本官写一章告示。贴到京师各大城门前,帮吴将军洗冤?‘ ‘啊?‘吴三桂一声惊呼,连连摆手道:‘叶大人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有道是谣言止于智者,叶大人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呀!‘ 说完这话,吴三桂转头瞪了那仆妇一眼,恨恨地道:‘还不去城里请李郎中来!‘ 仆妇道了声喏,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张力微微一笑,对吴三桂道:‘吴将军。其实本大人今次前来,实为一桩难事!‘ 吴三桂猛地一惊:‘难事?‘ 张力上前两步,走到吴三桂身边,附耳道:‘吴二公子可知道写出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力?‘ 吴三桂一听‘张力‘二字,顿时气血上涌,气得牙痒痒的:‘知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耳!‘ 张力一听这话,脸上挂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态:‘吴将军慎言!‘ 吴三桂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声呼道:‘啊不!叶公子那首明月多情应笑我自然是强过他万分的!叶公子是真英雄!我是说当时。张力作词的当时……‘ 张力呵呵一笑,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哼哼!本公子偏偏就要争个第一!‘ 吴三桂心中大喜,哈哈,这便是那‘文人相轻‘的道理了,看来叶大人对张力那贼小子满满的都是敌意呀,太好了! 眼瞅着吴三桂上了道,张力‘忿忿不平‘地道:‘那张力不过是一腐儒耳!‘ 吴三桂连连点头,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溢于言表。 张力神秘兮兮地看了吴三桂一眼。阴狠地道:‘本公子与吴将军志同道合,那张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吴三桂有些明白了,‘叶天成‘这是来找盟友来了。 是啊,敌人的敌人。不正是朋友吗? 叶公子与自己结盟对付张力,那贼小子还不被玩死? 吴三桂重重地点了点头:‘本将军与张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 张力又故作神秘地道:‘本官明面上与那张力虚与委蛇,不至于泄露了本官的深意。吴将军也是与那张力有着血海深仇的,咱们是一路人呀!‘ 吴三桂不住点头,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 张力决定来个临门一脚:‘但有一桩难事,要整治张力光是本官可不行哟!兵部尚书不是我东林党人。吴将军你懂的哦,这事儿难办呀‘ 张力又重复了两遍:‘唉,难办哟!难办哟!‘ 吴三桂若是再不明白‘叶天成‘的意思就是傻子了,他沉思片刻,将管家叫了过来。 ‘去,给叶大人取三万两银票来……‘ 那管家立刻点头应诺,下去取钱去了。 张力微微颔首,和蔼地看着吴三桂:‘吴将军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呀!‘ 吴三桂嘿嘿一笑,朗声道:‘叶大人不要误会,这点银子乃是打点兵部上官的。‘ 顿了一顿,吴三桂满怀期待地道:‘叶大人整治张力那小子自然是不需要这许多银子的,他也不值这个价!叶大人乃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啧啧,以后这山海关战功的评定么‘ 张力会意一笑:‘好说!好说!吴将军一家精忠报国,本官懂的,懂得起呀!‘ 原来这孙子给三万两倒不是光为了整治自己,主要还是琢磨着评定战功的事儿 尼玛,敢说本少爷不值三万两?你这孙子等着瞧! 那管家将银票送上来,张力接过以后立刻揣入怀中,对着吴三桂人会意一笑,神色间又亲密了几分。 吴三桂执意留张力用过午饭,又闲聊了很久以后,才肯放他离去。 从吴府出来,张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第229章运输大队长 从骨子里来说,大明朝文贵武贱,别看吴三桂先前在张力本尊面前挺横的,遇到‘叶天成‘这种顶级士大夫家族出来的人,心中那是非常自卑的。 张力看见吴三桂脸上青一阵红一阵,隐隐有些猜到他的心思,于是朗声道:‘吴将军无需挂怀,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年太史公不也受了腐刑方作成《史记》,我看吴将军莫不如弃武从文?‘ 吴三桂收敛起心思,琢磨了一下张力这话,心里更加温暖。 人家这是用司马迁来安慰和鼓励自己,我区区一个武将而已,岂敢和太史公相提并论? 吴三桂讪笑道:‘嘿嘿,叶大人言重了。‘ 顿了一顿,吴三桂干咳了一嗓子,露出决绝地神情:‘本将军虽然受伤,却也知道报国的道理。待伤势好转,本将军便回到辽东,与鞑子决一死战!‘ 张力猛地击掌‘赞‘道:‘吴将军身残志坚,实在是我大明朝的伟丈夫呀!啧啧,今日一见,吴将军果真名不虚传!‘ 吴三桂有些激动,没听出‘伟丈夫‘三字的深意,脸色开始潮红起来:‘叶大人真是折煞本将了!‘ 张力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眼见张力并不轻易开口,吴三桂心中不由得加了几分小心准确的说是加了几分恭敬,切莫因为说错话儿,得罪了这位东林党的未来之星呀! 想到此处,吴三桂揣摩了一下用词,小心翼翼地道:‘叶大人大驾光临,本将军心中甚是欢喜。本将军与朝中东林诸君子也有些来往,时常聆听东林老大人们的教诲。不知今日叶公子前来寒舍,有什么教诲在下的?‘ 张力心中暗暗好笑,吴三桂这话也算说的非常谦恭了,意思也就是问自己的来意。 张力淡淡一笑,云淡风气地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啊,在下就是想来看看吴公子嘛!‘ 张力越说没事。吴三桂心中越是不安。 吴三桂神色再次恭敬了几分,揣摩着‘叶天成‘的来意:‘叶大人既然是叶老太师之后,与朝中东林众臣自然是相熟的唔,叶大人应该知道。本将军虽然家境贫寒,却也丝毫不敢怠慢东林诸君!‘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尼玛你这叫‘家境贫寒‘? 不说别的,你墙上挂那张白虎皮,不值十万两白银本少爷将脑袋切给你作板凳! 也只一瞬间而已。张力便不再腹诽,而是笑眯眯地道:‘吴将军一家为国为民,实在是操碎了心哟!在下在福建时,曾听说吴老将军手下将士粮饷不足,吴老将军竟然拿出私房钱给兵卒们发饷啧啧,吴将军一门,真真是一片赤胆忠心呀!‘ 吴三桂一愣,老爹吴襄啥时候拿私房钱出来发过军饷? 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呃,是了!定然是自己还小的时候,父亲演的一出好戏! 嘿嘿。没想到老爷子也深谙此道,还传到东林党人耳中。 吴三桂连连摆手道:‘惭愧!惭愧!‘ 张力又不说话了,依然笑眯眯地看着吴三桂。 吴三桂忽然心中一惊,卧槽,自己怎么这么蠢?! 人家叶大人来这,定然是来那个啥的?自己还蠢到要人家开口么? 吴三桂顿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马上换上了一脸谄笑:‘叶老太师素有清誉,叶公大人自然也是咳咳,不过有道是长安米贵,居大不易。听闻叶大人也只是住了一个小四合院,实在是我辈楷模呀!在下略表一点心意,还望叶公子不要推辞!‘ 只见吴三桂有些艰难地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交给身旁的小厮。那小厮径直走到张力面前。恭恭敬敬地递了上来。 张力低头一看,尼玛三千两! 初次见面,又没什么交情,这见面礼一出手便是后世的六十万软妹币…… 这小子当本少爷打秋风来了!本少爷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要!不要白不要。本少爷什么都不缺,就缺钱! 不过这点儿可不够…… 张力嗖地一声将银票揣入袖中,拱手一礼道:‘吴将军太客气了!‘ 官场之中,你这只要是一收贿赂礼金,自然交情便深了好几分,这道理古今皆是一样。 吴三桂见张力收了钱,脸上笑意更浓了:‘听闻叶大人颇受到陛下赏识他日叶大人执宰大明,千万别忘了小弟哦!‘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不能忘啊!哪能呢?本官与吴将军还没处够呢!‘ 两人其乐融融地交谈了好一会,张力正要步入‘正题‘的时候,忽然一名仆妇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 ‘二公子,不好啦!六奶奶又呕上了,止不住呀!眼瞅着是心肝脾肺肾都要呕出来了!‘ 那仆妇老妈子一嚷嚷,忽然见吴三桂脸色铁青,顿时知道不好! 张力心中猛地一惊,卧槽,这尼玛神了?! 那六姨娘果真怀上了! 哈哈哈哈哈! 不过张力脸上却也不便表现出什么,而是带着一丝疑惑之色看着吴三桂。 本少爷看看你咋说啊,这事儿,恐怕不好说哟! 吴三桂有些尴尬,看了张力一眼,干咳一声道:‘咳咳,下人不识礼数,让叶大人取笑了。先前本将军有一房小妾,在出事之前竟然怀上了啧啧,也是老天爷怜悯,不让我吴家断后。‘ 张力一听吴三桂这话,哪有不明白的? 这是将老爹的小妾说成是自己的啧啧,吴二公子,您这不要脸的功夫,本少爷是实在是自叹弗如! 张力连连点头,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吴三桂继续解释道:‘先前京中有些谣言,说本将军……其实本将军是从战马上不慎摔落,受了些伤而已……‘ 吴三桂咬牙切齿地道:‘这些造谣之人实在是可恨,可杀!‘ 张力点头道:‘吴将军说的是!那些造谣之词,本官是一个字儿也不信的!‘ 顿了一顿,张力‘好意‘地道:‘我看要不本官写一章告示。贴到京师各大城门前,帮吴将军洗冤?‘ ‘啊?‘吴三桂一声惊呼,连连摆手道:‘叶大人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有道是谣言止于智者,叶大人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呀!‘ 说完这话,吴三桂转头瞪了那仆妇一眼,恨恨地道:‘还不去城里请李郎中来!‘ 仆妇道了声喏,慌慌张张地下去了。 张力微微一笑,对吴三桂道:‘吴将军。其实本大人今次前来,实为一桩难事!‘ 吴三桂猛地一惊:‘难事?‘ 张力上前两步,走到吴三桂身边,附耳道:‘吴二公子可知道写出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力?‘ 吴三桂一听‘张力‘二字,顿时气血上涌,气得牙痒痒的:‘知道!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耳!‘ 张力一听这话,脸上挂出一副不高兴的神态:‘吴将军慎言!‘ 吴三桂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声呼道:‘啊不!叶公子那首明月多情应笑我自然是强过他万分的!叶公子是真英雄!我是说当时。张力作词的当时……‘ 张力呵呵一笑,眼中露出了不屑之色:‘常言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哼哼!本公子偏偏就要争个第一!‘ 吴三桂心中大喜,哈哈,这便是那‘文人相轻‘的道理了,看来叶大人对张力那贼小子满满的都是敌意呀,太好了! 眼瞅着吴三桂上了道,张力‘忿忿不平‘地道:‘那张力不过是一腐儒耳!‘ 吴三桂连连点头,一副於我心有戚戚焉的表情溢于言表。 张力神秘兮兮地看了吴三桂一眼。阴狠地道:‘本公子与吴将军志同道合,那张力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吴三桂有些明白了,‘叶天成‘这是来找盟友来了。 是啊,敌人的敌人。不正是朋友吗? 叶公子与自己结盟对付张力,那贼小子还不被玩死? 吴三桂重重地点了点头:‘本将军与张力那是不共戴天之仇!‘ 张力又故作神秘地道:‘本官明面上与那张力虚与委蛇,不至于泄露了本官的深意。吴将军也是与那张力有着血海深仇的,咱们是一路人呀!‘ 吴三桂不住点头,心里实在是乐开了花。 张力决定来个临门一脚:‘但有一桩难事,要整治张力光是本官可不行哟!兵部尚书不是我东林党人。吴将军你懂的哦,这事儿难办呀‘ 张力又重复了两遍:‘唉,难办哟!难办哟!‘ 吴三桂若是再不明白‘叶天成‘的意思就是傻子了,他沉思片刻,将管家叫了过来。 ‘去,给叶大人取三万两银票来……‘ 那管家立刻点头应诺,下去取钱去了。 张力微微颔首,和蔼地看着吴三桂:‘吴将军这是干什么?使不得,使不得呀!‘ 吴三桂嘿嘿一笑,朗声道:‘叶大人不要误会,这点银子乃是打点兵部上官的。‘ 顿了一顿,吴三桂满怀期待地道:‘叶大人整治张力那小子自然是不需要这许多银子的,他也不值这个价!叶大人乃是兵部职方司郎中,啧啧,以后这山海关战功的评定么‘ 张力会意一笑:‘好说!好说!吴将军一家精忠报国,本官懂的,懂得起呀!‘ 原来这孙子给三万两倒不是光为了整治自己,主要还是琢磨着评定战功的事儿 尼玛,敢说本少爷不值三万两?你这孙子等着瞧! 那管家将银票送上来,张力接过以后立刻揣入怀中,对着吴三桂人会意一笑,神色间又亲密了几分。 吴三桂执意留张力用过午饭,又闲聊了很久以后,才肯放他离去。 从吴府出来,张力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第231章酒后……一♂ 今儿个周延儒在东升楼宴请‘叶天成‘等新科东林党进士,张力没有去,徐静萍去了。 人可以假扮,但是酒不能不喝,所以徐静萍喝了一肚子回来。 当官了以后,晓月山庄来回就不太方便了。好在‘叶天成‘和张力在京师都有自己的宅子,故而徐静萍回到了自己京师的四合院中。 徐静萍虽说没有喝醉,不过席间也被灌了不少,迷迷糊糊间走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前。 屋内亮着灯! 徐静萍打了一个机灵,仿佛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是他…… 这个时候能在自己屋子里的,除了张力还能有谁? 果然徐静萍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了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喝着闷酒的张力。 张力也听见了动静,抬头看了徐静萍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你回来了。‘ ‘嗯。‘徐静萍应了一声,径直走到张力的旁边,坐了下来。 张力又满斟了一大碗,一口喝下,喝完以后就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 徐静萍蹙了蹙眉头,一把抢过酒碗,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山西老汾酒?‘ 张力已经醉眼迷离,伸出了手:‘静萍,给我,我再喝一碗。‘ ‘有你这么喝烈酒的吗?‘徐静萍死死拿住酒碗,瞪了张力一眼。 张力轻轻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心思灵敏的徐静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唰的一下红了。 ‘今天是内阁首辅周大人宴客,我实在推脱不了啊!‘ ‘我昨天已经推掉兵部同僚们的酒局了……‘ ‘我喝一大口酒,就包在嘴中,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吐出一半到手绢上……‘ ‘我没喝多少呢!‘ 看着徐静萍低头红脸的样子,张力感觉心很痛。 自己竟然要静萍做这种事为了自己的前程…… 静萍二话不说,就甘愿为我假扮叶天成,我所有的算计,都是为了自己! 太自私了!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轻轻叹了口气:‘静萍。我……‘ 徐静萍眼圈顿时就红了,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 张力不喜欢我和男人在一起呢! 这,这可怎么办? 要假扮叶天成,又怎么可能不与人接触。不出席各种社交场合呢? 唉,女儿家就应该养在深闺,又岂可如此抛头露面? 忽然,徐静萍又想到了另一个更可怕的事实! 自己的官职比张力的大,实权也大。他……他难道嘴上不说,心里吃醋? 权力是男人的禁脔,他有心病了?! 想到此处,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张力,我都是为了你,你知道的我原本可以做一个贤惠的好妻子……‘ 说到这里,徐静萍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簌簌而落。 她的这句话,在张力听来,似乎是在抱怨自己不择手段。只为了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大计‘。 张力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亏欠徐静萍实在太多,太多。 张力取来酒杯,给徐静萍满满斟上了一杯:‘今夜,我们一醉方休。‘ 徐静萍哭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红红的烛火快要燃尽,而酒桌前却没有人影 ……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悄悄爬上床头,张力疲惫的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 呃,宿醉了一夜呢。什么时候爬上床的? 张力觉得眼皮有如千斤一般,怎么也睁不开。 迷迷糊糊之间,只记得昨夜有着无尽的忧愁,所谓举杯浇愁愁更愁。 后来怎么样实在不记得了。似乎有着缠绵,欢愉…… 一想到欢愉,张力猛地一惊,自己的胳膊被什么东西压着。 张力立刻睁圆了双眼,往胳膊那里看去 果然,徐静萍的小脑袋躺在自己的胳膊上。 张力往床前的地上看去。只看见一地凌乱的衣物! ‘啊?‘张力一声惊呼,将怀中的徐静萍惊醒了。 徐静萍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然而也只是一瞬间,徐静萍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徐静萍身子发起抖来,眼圈立刻就红了。 张力能够感觉到怀中瑟瑟发抖的静萍妹子,一咬牙,将徐静萍紧紧搂在胸前。 ‘静萍,昨天喝多了……‘ ‘我实在不记得怎么上到床上的!‘ ‘静萍,我……‘ 徐静萍失声痛哭起来,张力一听哭声,只觉得肝肠寸断。 ‘你放心,我必不负你!‘ 徐静萍一听这话,慢慢止住了哭声。 张力一跟头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匆穿好了衣服:‘我在门外候着,你……你穿好了告诉我一声!‘ ‘站住!‘ 正要出门回避的张力一愣,转过头来。 徐静萍将被子掀起一半,露出了点点红斑的床单…… 张力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静萍,我无言以对,唯有用一生来偿还昨天犯下的错误。‘ …… 吃过早餐,两人静坐在房间里,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徐静萍看了张力一眼,轻轻地道:‘我是你的人了。‘ 张力点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娶你进门的那一天,不会太远。‘ 徐静萍微微点了点头,看着张力的眼睛:‘若晨姐姐那边怎么办?‘ ‘我会跟她说的。‘ 徐静萍微微颔首,脸又红了起来。 张力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很用力,很用力。 徐静萍感觉目眩神迷,整个人似乎都无法呼吸了 而且小腹似乎有些发烫,难道是生命的种子已经在萌芽了吗? 昨夜昨夜张力酩酊大醉,他太沉了呢,我也搬不动他。 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挪到了床榻之上 他却忽然抓住了自己的手,口里胡乱地说着什么对不起,对不起的。 自己当时坐在床前,也不知脑袋里哪根筋不对劲。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床! 再以后,自己也醉了,迷糊了,不记得了 一想到这里。徐静萍啐了自己一口,脸更红了。 …… 船板胡同,温体仁府邸。 刚刚下朝回到家中的温体仁,来到书房之中。 温大人让小厮沏了壶茶,吩咐道:‘吏部刘侍郎来拜访的话。将他直接带到此处。‘ 小厮应诺而出,温体仁便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起神来。 若是仔细看的话,温大人似乎双鬓又多了几许银丝,而那额头上的皱纹,似乎也多了几条。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温体仁微微叹了口气,正要起身之时,一身青衣小帽的刘侍郎来了。 刘侍郎躬身一揖,小心翼翼地道:‘温相。下官有些部务要处理,来晚了些,还望温相不要怪罪!‘ 温体仁微微一笑,轻飘飘地问道:‘是走的后门进来的吗?‘ 刘侍郎重重地点了点头。 温体仁要对抗结党营私的东林党,最大的法宝就是‘孤臣‘,也就是让崇祯皇帝认为他不会结党。 然则官场之中,真正的‘孤臣‘,恐怕坟头草都两丈高了譬如那海瑞。 所以刘侍郎与温大人走得近,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然而心知肚明有个卵用。只要明面上温体仁很少与刘侍郎来往,蒙蔽住崇祯皇帝,这就足够了。 温体仁看了刘侍郎一眼,皱眉道:‘刘侍郎。今日有一件事儿恐怕你要委屈一下了……‘ 刘侍郎一惊,心顿时悬了起来,结结巴巴地道:‘温……温相,不知是何事?‘ 温体仁沉吟片刻,站了起来:‘为了打击戴侍郎的势力,这次刘侍郎需要站到前台……自然。事成之后,老夫也不会亏待于你。‘ 刘侍郎一听是打击自己的死对头吏部戴侍郎,心中有如喝了蜂蜜一般,然则又听见温体仁说要自己站到前台,不由得愁眉紧锁。 温相这是什么意思? 要我亲自跳出来与戴侍郎作对? 找御史言官那些枪手不行吗? 温体仁将刘侍郎疑惑的神色收入眼底,捋须道:‘这次的事情,御史言官没有权力,只有你才行。‘ 刘侍郎猛地一惊,小声道:‘温相,这是何意?‘ 温体仁不答,似乎换了个话题:‘今次恩科进士拟定官职,是归你们吏部侍郎管吧?‘ 刘侍郎脸上疑惑之色更盛,这话温相就是明知故问了,身为内阁次辅的他又岂会不知? 授官向来都是吏部管啊! 温体仁微微一笑:‘那戴侍郎的儿子戴健,也考中了二甲呢!戴侍郎要避嫌,他儿子的分配他绝对不能插手所以,你来插手!‘ 刘侍郎恍然大悟,原来温相说的是这件事儿! 确实,作为父子关系,戴健分得什么官儿,戴侍郎是绝对不能过问的。 难道…… ‘老夫要斩断那姓戴的一臂!‘ ‘温大人,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广宁巡抚,你给戴健安排这个职位!‘ ‘啊?广宁巡抚?让戴健去辽东送死?‘ 温体仁捋须微笑,淡淡地道:‘你下去吧,这事儿办妥帖一些。‘ 刘侍郎应了声喏,对着温体仁躬身一揖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刘侍郎远去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以后,温体仁冷冷地道:‘张力,你不是要老夫去辽东送死吗?我给你安排个催命鬼,看你怎么死!‘ 温体仁坐了下来,喝了口茶水之后,又重新开始了闭目养神…… 好一个上了明史《奸臣传》的温体仁,原来他早就打探出戴健与张力有过节了。 此乃一石二鸟之计! 一则将东林党的戴侍郎之子弄去辽东填人命,二则广宁巡抚乃是四品大员,是五品宁远兵备道张力的顶头上司! 大明省一级的巡抚那可谓权势极大,是二品官,相当于后世的省委书记。 不过辽东不一样,那里是战区。很多城池今天是鞑子的,明天是大明的,故而朝廷设置了很多‘山寨巡抚‘,给了四品官职。 不过即使是四品广宁巡抚,也是够张力焦头烂额的了,还是戴健这种睚眦必报的二世祖 第232章如是归来 张力浑然不知自己的顶头上司已经被温大人安排妥帖了,他今日心急火燎地赶到了晓月山庄。 因为,高元良一大早便来禀报,说安子和柳如是终于来到了京师,而且柳如是患了重病。 张力径直来到晓月山庄,径直走进了柳如是的病房。 一撞开房门,张力第一眼就看见了跪在床前的安子! 张力饱含热泪,大声呼唤道:‘安子!‘ 安子浑身一震,抬头看见了阔别已久的少爷。 ‘少爷!呜呜呜呜……‘安子却并不上前,而是嘭嘭嘭地在地上磕起了响头! 张力快步走到安子身边,想扶他起来,却发现他死死压住身子,不让张力扶。 ‘少爷,安子我无能啊!柳姑娘已经病入膏肓,你快给她看看!‘ 张力一惊,立刻点头,冲到了病榻之前。 病床上躺着她她那张苍白到了极点的面容,仿佛那么熟悉,又仿佛那么陌生! 柳如是一身男装,连衣物也来不及更换,闭着双眼,呼吸很轻,很无力,似乎一个睡美人一般…… 张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张力啪啪啪地自扇了几个耳光,恶狠狠地道:‘张力,如是妹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抵命!‘ 这话外人听来莫名其妙,然而安子却听得心中一痛,立刻嚎啕大哭起来:‘呜呜呜……少爷,你快救救柳姑娘!‘ 张力强忍住悲痛,给柳如是把脉 张力把脉很仔细,又掰开柳如是的嘴巴,仔细看了舌象。最后也不管那安子和门口的高元良在场,直接天耳通天眼通将柳如是全身检查了一遍! 嘶张力倒吸一口凉气,肺炎!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亦或者流感引起的肺炎? 张力紧蹙双眉,怒吼道:‘元良,快!叫人取符纸、朱砂、符笔来!‘ 高元良也是热泪盈眶。原本他站在门口,此刻也是高声应道:‘是!少爷!‘ 高元良飞奔而出,安子归在地上有些不明就里: 怎么?少爷要做法事? 柳姑娘没救了? 一想到此,安子扯起嗓子又昏天黑地的恸哭起来! 然而很快安子就惊得目瞪口呆。讷讷地不能发一言。 高元良将一众符篆物事送来以后,少爷竟然自个儿画起了神符! 没错,张力正在画符,画的正是‘九天神女符‘! 当初修为不够,画不出全是金光的‘九天神女符‘。所以也救不了英国公府太夫人。 现在不一样了,张力符篆神通的修为已经小成,这‘九天神女符‘自然不在话下。 ‘九天神女符‘并不是治病之符,而是续命之符。 续命,这是现在柳如是最最需要的。 先保住元气,然而徐徐治疗这,便是张力心中的最佳治疗方案。 画好符篆以后,张力又开了中医经典的‘小续命汤‘,配合‘九天神女符‘给柳如是喝下。 忙完这些以后,张力的额头已经满满的全是汗滴。 此刻屋外已经站满了人若晨、徐静萍、宋秀娘…… 张力转头看了门外众人一眼。高声道:‘如是这里就留两人唔,若晨和母亲来照顾吧。余者众人全都散如是此病最忌讳空气浑浊,快,大家都散了!‘ 宋秀娘第一个走了进来,她已经从安子口里知道了这位‘柳姑娘‘也是儿子的心上人唔,老太太不挑,儿子喜欢的,她就喜欢。 徐静萍由于要分身叶天成,自然也无法来照顾柳如是,故而她噙着眼泪对若晨道:‘若晨姐姐。你要好好照顾如是妹妹。‘ 若晨点点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 晓月山庄张力的房间内。 安子将逃难路上的经过向张力原原本本地说了,张力来回搓着手,皱眉紧皱。一刻也没有松开过。 如是妹子是在山东染上疾病的,后来病势加重,加之天气炎热,根本不可能赶路,故而便在北直隶固安县耽搁了下来。 张力先前派出南下的潘霸天在路上与安子和柳如是错过了,直到潘霸天赶到山东。才打探到他们北上的消息。 后来潘霸天带人折返向北,终于在固安县找到了安子。 这几日天气早晚都有了些凉意,所以安子和潘霸天才敢带着柳如是早晚赶一会路,就这样才慢慢赶到了京师的晓月山庄。 就在此时,房外传来了脚步声,张力抬眼一看,徐静萍走了进来。 张力以为是柳如是那边有什么问题,结果徐静萍掏出了一封信,递到了张力手上。 张力匆匆将信看完,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 原来自己南京城医馆里的那些护士队员们和郎中们大绝大多数并没有被烧死,而是四散奔逃,最后躲了起来。 后来方以智将大伙儿逐一找到,暂时安置在了东庐山里。 张力沉吟片刻,对徐静萍道:‘静萍,你安排人将这些人都接来京师安置,我以后另有安排。‘ 徐静萍自从‘那一夜‘之后,就不怎么敢正眼瞧张力,此刻低着头道:‘嗯,我马上安排。‘ 张力将徐静萍的神态收入眼底,上前两步,轻轻拉住了她的手:‘静萍,你不要多想……‘ 徐静萍小脸一红,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安子此刻心中还担心着柳如是的伤势,不过眼瞅着静萍小姐与少爷这关系恐怕匪浅…… 安子想起一事,咬牙切齿地道:‘少爷,我在路上听老潘说,烧了南京医馆的是一个叫什么吴三桂的龟孙子‘ 张力冷冷地道:‘我已经将他变成太监了……‘ ‘啊?‘安子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下身,吃惊地道:‘骟了?‘ 张力原本因为柳如是的病情心情很不好,安子突然冒出一句‘骟了‘,不由得哈哈一笑:‘你这小猢狲,他那叫去势!少爷我现在是官儿了,你小子也必须多读点书!骟了?你当咱们莲花屯骟牲口呢?!‘ 安子咂舌道:‘呃,安子我知道了,多读书……‘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狠狠地道:‘去势还不够,我要摧毁他的一切他在南京城怎么对咱们的,以后十倍还回来!‘ 安子一听顿时血气上涌,击掌道:‘是,少爷!必须的!‘ …… 翌日,张力给柳如是画符服药之后,如是的高烧已经退了一些。 不过先前她持续高热,加之肺部感染已久,人已经虚弱到了极点。 虽说柳如是已经偶尔可以睁开眼睛,但是张力决定不见她。 柳如是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大喜大悲,便由若晨和宋秀娘精心照顾,等身子再恢复一些,张力才能见她。 若是柳如是一激动,一口气没顺上来,张力可没有后悔药吃。 从如是病房出来以后,张力径直走向了晓月山庄的议事厅 也就是张力最初来这的地方,那个地下密室。 安子,高元良,孑然和潘霸天都在那里等他。 孑然和灵儿前些天也来了晓月山庄,见到若晨以后自然是惊喜交加。 后来若晨让孑然跟着张力做事,张力自然也就笑纳了。 这四人,就是张力现在的草台班子了。 潘霸天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也算是转了正,可以大用。 此刻,地下密室中,气氛有些沉默。 张力坐在主位太师椅,微眯着眼睛,右手轻轻敲击着椅子的把手,似乎在想着什么紧要的事情。 张力不说话,余者众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良久以后,张力忽然睁开了眼睛,开口了:‘老高现在是千总,孑然和老潘暂时从把总做起,毕竟老高先前有军队履历,你二人还差了些火候。‘ ‘是!‘孑然和潘霸天朗声应诺,有些羡慕地看了高元良一眼。 高元良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颇有些大将之风。 安子瞅了高元良一眼,讪讪地对张力道:‘少爷,安子我护送柳姑娘,这一路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呀,少爷看赏个什么官儿给俺?‘ ‘啪‘地一声,张力一巴掌猛拍到身旁的案几,冷冷地道:‘我没给的,你们就不许要!不管你是谁!‘ 安子终究是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扑通一声便跪地在地,‘哇地‘哭了出来:‘少爷……‘ 张力冷冷地扫视了在场几人一眼,沉声道:‘本少爷既然进了官场,以后公私须得分明!公是公,私是私!都记住我今天的话!‘ 众人俱是心神一凛,齐声应道:‘是,少爷!‘ 张力看了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的安子一眼,有些于心不忍。 张力站起身来,走到安子跟前,将他扶了起来:‘安子,你是本少爷的发小,你更要以身作则。以前办个医馆,开个工厂什么的,那都无所谓!现在本少爷要去辽东当官,那辽东是什么地方?!‘ 安子颤声道:‘少爷,安子知错了!安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力点点头,回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不再说话。 在场众人个个低着头,不敢直视张力。 张力扫了众人一眼,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为了自己心中的梦想以前那个成天扯淡的张力,就当做死了吧! 第233章第一次早朝 戴健一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满朝文武大臣都不能解决的事情,若是自己解决了的话…… 啧啧! 一想到此,戴健顿时豪情万丈:‘臣戴健请皇上发内帑五十万两!‘ 大殿内众人一听此言,顿时噤若寒蝉,内帑,那是皇帝的私房钱啊! 戴健站得远,看不见崇祯的表情,不过眼瞅着周围官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莫非是被本巡抚气势震慑住了? 是了,一定是! 戴健接着道:‘若是祖大寿知道皇上发内帑,必定感激涕零!叛军们知道是皇上自掏腰包,定然不敢要一百万两了!五十万两就够了呢!‘ 话一说完,戴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妙了,轻轻松松就将一百万两军饷‘砍价‘到五十万两人才啊! 崇祯脸色由苍白变成潮红,再由潮红变成铁青! ‘呯!‘地一声,崇祯皇帝将手中的参茶杯子砸向了地面,那镌刻着鳌头的御道石上全是茶叶和碎瓷片! 戴健有些不明就里,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老爹戴侍郎,只见老爹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眼神,与前年自己偷看父亲的八姨太洗澡时被捉住一般无二! 那一次,自己被吊在门上狠狠地挨了一夜的鞭子…… 温体仁何等人也,‘助攻‘完成以后自然就该‘射门‘了。只见他板着脸,朗声道:‘启禀皇上,这戴健真真是目无君上,恐怕背后‘ ‘背后‘二字还没说完,周延儒突然走出班列,用更大的声音道:‘皇上容禀,戴巡抚刚刚考中进士,还不熟悉辽东情况!看来戴巡抚不适合去辽东呀,建议改授其他官职。咳咳!也不知是吏部哪一位大臣安排他去辽东的?陛下,这背后‘ …… 张力听得一阵心惊。尼玛周大人和温大人二位,不愧是首辅和次辅啊,果真是官场狠角儿! 一瞬间就完成了一轮厮杀! 戴健的官职是温体仁手下刘侍郎安排他去辽东送死的,若是追查起来的话…… 啧啧。首辅周延儒这反击相当给力啊! 无限撕逼大战又徐徐拉开了帷幕,崇祯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生气了,原来那心智堪忧的戴健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首辅和次辅今日的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朕困了…… ‘启禀陛下,臣宁远兵备道张力。有话要说!‘ 崇祯皇帝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忽然被这一嗓子惊醒,立刻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 ‘张、张爱卿……‘ 张力嗖地一声从太和殿门槛前串了出来,一把将呆如木鸡的戴健拉到一边,自个儿登登登的上前好几大步,来到御道石的鳌头之上! 张力,再一次站在了鳌头上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喃喃地道:‘张爱卿,你‘ ‘臣万死!臣便来说说一辽东之事!‘ 哗太和殿内一阵惊呼,大臣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先前一甲授官之时。大臣们也从侧面知道张力说了些感动皇上的话儿,入了皇上法眼。 原本也不稀奇,国朝向来不缺‘一鸣惊人‘之人,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臣比比皆是,大伙儿对张力的评价也就四个字妄图幸进。 辽东之事大家都讳莫如深,张力竟然跳出来主动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宁远兵备道张力的身上。 崇祯皇帝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也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那天他痛哭失声的时候,殿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今天却不一样。今天是乃是早朝大会,殿内有数百名文武大臣! ‘张爱卿,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崇祯和颜悦色地看了张力一眼。眼中充满了期冀。 张力胸有成竹,就等着这一刻的‘亮相‘:‘陛下,战守机宜专决于外,臣何敢遥度?‘ 这话意思是辽东的军情,还需要现场指挥,张力不敢乱放厥词。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莫非这张力是个没本事的。只知道喊口号,放空炮? 太和殿内一阵窃窃私语,张力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些面露鄙夷之色的大臣,压根儿也不搭理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自古未有陈师境上十数年不进者,亦未有去敌既远虚设二十万众坐食自困者,有之则瓮中之鳖而非进取之旅也!‘ 崇祯一听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呀,张力果真不愧是探花郎,说的话太文言了,朕还没听太懂,再仔细琢磨一下。 这话也不算太晦涩,很快崇祯就明白张力的意思了。 张力这是说守辽东的那帮人,只知困守,不知道进取,迟早是瓮中之鳖。 崇祯不由得连连点头,人也精神了起来。 张力微微一笑,暗自忖道:本少爷这是受了后世国足的提示呀,果然未战先怯的传统在某些人心里是由来已久的。 ‘今辽东以二十万之众,岁费八百万,竟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百事不办,战固未能,守亦称羞,虚靡自弊而不虞其后。臣所谓中夜彷徨,当食废箸也!‘ 这话崇祯听明白了,是说辽东坐拥二十万大军,连一万人的建奴都不敢言敌。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混吃等死而已,张爱卿为这事儿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呐! 崇祯眼睛有些湿润了,颤声道:‘此乃辽东顽疾也,张爱卿何以教朕?‘ 大臣们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张力说话。 皇上的意思也都是大伙的意思,你张力光抱怨有个卵用,你有何干货呀?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奏道:‘启禀陛下。战则有战法,秣马厉兵,简卒克乘,克期举事,即有大费,可期永省;守则有守法,远斥候,固营垒,高城深池,屯田积谷,以待时机……‘ 张力滔滔不绝,崇祯听得是如痴如醉! 然而大臣们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只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张力:上一次在朝堂上滔滔不绝说辽东战守之策的袁崇焕,现在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张力这小子也是年轻呀 周延儒心中冷冷一笑,这张力,无非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 现在他要去当赵括,正好让他去,到时候东林党的戴健如果战败失地,正好将所有责任推给他,呵呵…… 温体仁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神态,他看了眼张力,又瞥了一眼戴健,心中拿定了主意。 这张力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就让他去辽东折腾,到时候捅出篓子来了,正好将东林党的戴健也拉下水,最好是连戴健的老爹也拉下水。嘿嘿…… 张力说完之后,却发现大殿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热血的场面,而是气氛愈发地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不说话,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自然是崇祯皇帝,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似乎在琢磨着张力说的每一句话; 而另外一人,乃是站在朝臣中靠后的位置。 张力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模样,穿的乃是四品文官官服。 他那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只有那种在长期的行武生活中磨练得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之人才能具有。 也只是匆匆一瞥,张力便收回了眼光,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张力心里琢磨着那人的身份,看他官服是文官无疑,不过整个人精气神无一处不显示出武将的特征,难道也是辽东管军事的巡抚? 沉吟良久之后,崇祯终于开口了:‘诸位爱卿别都不说话呀,都议一议,张爱卿辽东之策到底如何呀?‘ 张力失望地看了崇祯一眼,你上吊的时候来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果然是找借口为君上者,优柔寡断,不敢承担责任,岂有不败亡的道理! 辽东之事,谁敢议?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多活两年,再多捞点银子,最重要的是多娶几房美妾……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崇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转头看向了首辅周延儒。 是啊,周大人是内阁首辅,乃是群臣之首,别人能躲,周大人又怎么躲得了呢? 周延儒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观张大人年轻有为,熟知辽东战事咳咳,臣建议便由张大人去平定宁远兵变,定然可以收到全效!‘ 哗大殿内一阵喧哗,众人纷纷谀辞如潮! ‘首辅大人所见甚是,张大人一去宁远,定然可以平定兵变呀!‘ ‘啧啧,张大人仪表堂堂,聪慧过人,定然可以对付哗变兵将……‘ ‘陛下,众臣对辽东都不熟悉,不好贸然前去,这平定兵变的差事,张大人乃是最佳人选!‘ …… 张力的心很冷,这帮龟孙子德性还真是没得救了。 由这帮人把持朝政,大明朝又岂有不亡的道理? 想叫本少爷去送死?行啊,本少爷便做给你们瞧瞧,看祖大寿先死,还是本少爷先死! 不过 ‘臣张力愿前往宁远平乱,为陛下解忧。不过这兵饷,臣惶恐……‘ 张力这话就说得很直白了,去是可以,钱皇上得安排呀! 没钱光带着一张嘴去的话,谁去?要不皇上自个儿去? 崇祯点点头,张力肯去平定兵变就不错了,一毛不拔的话,岂不是让人家去送死? 第233章第一次早朝 戴健一咬牙,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满朝文武大臣都不能解决的事情,若是自己解决了的话…… 啧啧! 一想到此,戴健顿时豪情万丈:‘臣戴健请皇上发内帑五十万两!‘ 大殿内众人一听此言,顿时噤若寒蝉,内帑,那是皇帝的私房钱啊! 戴健站得远,看不见崇祯的表情,不过眼瞅着周围官员个个眼观鼻鼻观心,莫非是被本巡抚气势震慑住了? 是了,一定是! 戴健接着道:‘若是祖大寿知道皇上发内帑,必定感激涕零!叛军们知道是皇上自掏腰包,定然不敢要一百万两了!五十万两就够了呢!‘ 话一说完,戴健顿时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太妙了,轻轻松松就将一百万两军饷‘砍价‘到五十万两人才啊! 崇祯脸色由苍白变成潮红,再由潮红变成铁青! ‘呯!‘地一声,崇祯皇帝将手中的参茶杯子砸向了地面,那镌刻着鳌头的御道石上全是茶叶和碎瓷片! 戴健有些不明就里,偷偷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老爹戴侍郎,只见老爹正狠狠地瞪着自己。 那眼神,与前年自己偷看父亲的八姨太洗澡时被捉住一般无二! 那一次,自己被吊在门上狠狠地挨了一夜的鞭子…… 温体仁何等人也,‘助攻‘完成以后自然就该‘射门‘了。只见他板着脸,朗声道:‘启禀皇上,这戴健真真是目无君上,恐怕背后‘ ‘背后‘二字还没说完,周延儒突然走出班列,用更大的声音道:‘皇上容禀,戴巡抚刚刚考中进士,还不熟悉辽东情况!看来戴巡抚不适合去辽东呀,建议改授其他官职。咳咳!也不知是吏部哪一位大臣安排他去辽东的?陛下,这背后‘ …… 张力听得一阵心惊。尼玛周大人和温大人二位,不愧是首辅和次辅啊,果真是官场狠角儿! 一瞬间就完成了一轮厮杀! 戴健的官职是温体仁手下刘侍郎安排他去辽东送死的,若是追查起来的话…… 啧啧。首辅周延儒这反击相当给力啊! 无限撕逼大战又徐徐拉开了帷幕,崇祯忽然觉得自己也不生气了,原来那心智堪忧的戴健只是一道开胃小菜,首辅和次辅今日的明争暗斗才刚刚开始而已 朕困了…… ‘启禀陛下,臣宁远兵备道张力。有话要说!‘ 崇祯皇帝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忽然被这一嗓子惊醒,立刻眼睛瞪得有如铜铃一般! ‘张、张爱卿……‘ 张力嗖地一声从太和殿门槛前串了出来,一把将呆如木鸡的戴健拉到一边,自个儿登登登的上前好几大步,来到御道石的鳌头之上! 张力,再一次站在了鳌头上面,眼神坚定地看着崇祯皇帝。 崇祯喃喃地道:‘张爱卿,你‘ ‘臣万死!臣便来说说一辽东之事!‘ 哗太和殿内一阵惊呼,大臣们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先前一甲授官之时。大臣们也从侧面知道张力说了些感动皇上的话儿,入了皇上法眼。 原本也不稀奇,国朝向来不缺‘一鸣惊人‘之人,而且‘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大臣比比皆是,大伙儿对张力的评价也就四个字妄图幸进。 辽东之事大家都讳莫如深,张力竟然跳出来主动说,实在是匪夷所思。 这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宁远兵备道张力的身上。 崇祯皇帝经过短暂的激动之后,也立马正襟危坐起来。 毕竟那天他痛哭失声的时候,殿内只有寥寥数人而已今天却不一样。今天是乃是早朝大会,殿内有数百名文武大臣! ‘张爱卿,你有何见解,但说无妨。‘崇祯和颜悦色地看了张力一眼。眼中充满了期冀。 张力胸有成竹,就等着这一刻的‘亮相‘:‘陛下,战守机宜专决于外,臣何敢遥度?‘ 这话意思是辽东的军情,还需要现场指挥,张力不敢乱放厥词。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莫非这张力是个没本事的。只知道喊口号,放空炮? 太和殿内一阵窃窃私语,张力用余光瞟了一眼那些面露鄙夷之色的大臣,压根儿也不搭理他们,又开始说话了。 ‘自古未有陈师境上十数年不进者,亦未有去敌既远虚设二十万众坐食自困者,有之则瓮中之鳖而非进取之旅也!‘ 崇祯一听这话,不由得眼前一亮。 呀,张力果真不愧是探花郎,说的话太文言了,朕还没听太懂,再仔细琢磨一下。 这话也不算太晦涩,很快崇祯就明白张力的意思了。 张力这是说守辽东的那帮人,只知困守,不知道进取,迟早是瓮中之鳖。 崇祯不由得连连点头,人也精神了起来。 张力微微一笑,暗自忖道:本少爷这是受了后世国足的提示呀,果然未战先怯的传统在某些人心里是由来已久的。 ‘今辽东以二十万之众,岁费八百万,竟言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百事不办,战固未能,守亦称羞,虚靡自弊而不虞其后。臣所谓中夜彷徨,当食废箸也!‘ 这话崇祯听明白了,是说辽东坐拥二十万大军,连一万人的建奴都不敢言敌。打也打不过,守也守不住。混吃等死而已,张爱卿为这事儿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呐! 崇祯眼睛有些湿润了,颤声道:‘此乃辽东顽疾也,张爱卿何以教朕?‘ 大臣们也都伸长了脖子,等着张力说话。 皇上的意思也都是大伙的意思,你张力光抱怨有个卵用,你有何干货呀?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奏道:‘启禀陛下。战则有战法,秣马厉兵,简卒克乘,克期举事,即有大费,可期永省;守则有守法,远斥候,固营垒,高城深池,屯田积谷,以待时机……‘ 张力滔滔不绝,崇祯听得是如痴如醉! 然而大臣们却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只是用怜悯的眼光看着张力:上一次在朝堂上滔滔不绝说辽东战守之策的袁崇焕,现在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张力这小子也是年轻呀 周延儒心中冷冷一笑,这张力,无非是个纸上谈兵的赵括罢了。 现在他要去当赵括,正好让他去,到时候东林党的戴健如果战败失地,正好将所有责任推给他,呵呵…… 温体仁则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悠闲神态,他看了眼张力,又瞥了一眼戴健,心中拿定了主意。 这张力不是盏省油的灯呀,就让他去辽东折腾,到时候捅出篓子来了,正好将东林党的戴健也拉下水,最好是连戴健的老爹也拉下水。嘿嘿…… 张力说完之后,却发现大殿上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那种热血的场面,而是气氛愈发地诡异起来。 所有人都低着脑袋,不说话,只有两个人例外 一个自然是崇祯皇帝,此刻他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似乎在琢磨着张力说的每一句话; 而另外一人,乃是站在朝臣中靠后的位置。 张力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人三十岁左右模样,穿的乃是四品文官官服。 他那两道剑锋一样高高扬起的黑眉,和黑眉下那一双深沉果决的眼睛,只有那种在长期的行武生活中磨练得坚韧不拔、百折不挠之人才能具有。 也只是匆匆一瞥,张力便收回了眼光,转头看向崇祯皇帝。 张力心里琢磨着那人的身份,看他官服是文官无疑,不过整个人精气神无一处不显示出武将的特征,难道也是辽东管军事的巡抚? 沉吟良久之后,崇祯终于开口了:‘诸位爱卿别都不说话呀,都议一议,张爱卿辽东之策到底如何呀?‘ 张力失望地看了崇祯一眼,你上吊的时候来说‘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果然是找借口为君上者,优柔寡断,不敢承担责任,岂有不败亡的道理! 辽东之事,谁敢议?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多活两年,再多捞点银子,最重要的是多娶几房美妾……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崇祯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转头看向了首辅周延儒。 是啊,周大人是内阁首辅,乃是群臣之首,别人能躲,周大人又怎么躲得了呢? 周延儒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朗声道:‘启禀陛下,臣观张大人年轻有为,熟知辽东战事咳咳,臣建议便由张大人去平定宁远兵变,定然可以收到全效!‘ 哗大殿内一阵喧哗,众人纷纷谀辞如潮! ‘首辅大人所见甚是,张大人一去宁远,定然可以平定兵变呀!‘ ‘啧啧,张大人仪表堂堂,聪慧过人,定然可以对付哗变兵将……‘ ‘陛下,众臣对辽东都不熟悉,不好贸然前去,这平定兵变的差事,张大人乃是最佳人选!‘ …… 张力的心很冷,这帮龟孙子德性还真是没得救了。 由这帮人把持朝政,大明朝又岂有不亡的道理? 想叫本少爷去送死?行啊,本少爷便做给你们瞧瞧,看祖大寿先死,还是本少爷先死! 不过 ‘臣张力愿前往宁远平乱,为陛下解忧。不过这兵饷,臣惶恐……‘ 张力这话就说得很直白了,去是可以,钱皇上得安排呀! 没钱光带着一张嘴去的话,谁去?要不皇上自个儿去? 崇祯点点头,张力肯去平定兵变就不错了,一毛不拔的话,岂不是让人家去送死? 第235章崇祯朝第一忠臣一♂ 现在六部之中,兵部尚书是个坑,东林党和温体仁都不愿意亲信去填人命崇祯朝死亡率最高的官职,恐怕就是兵部尚书了。 而礼部尚书徐光启比较中立,吏部、刑部、工部都是东林党的势力范围,然则、户部却是次辅温体仁控制。 故而崇祯将眼光投向了温体仁:‘温爱卿,你让户部下拨些银子给张爱卿前去平叛吧……‘ 温体仁心里清楚,这种时候说户部没钱的话,容易被周延儒抓住机会针对,故而开口道:‘启禀陛下,河南大旱,户部有十万两赈灾银子……一切但听陛下旨意!‘ 周延儒眉头微微一皱,温体仁这便是将皮球踢给皇上了。 叛军要价一百万两,温体仁说户部有十万两,还是赈灾用的…… 崇祯揉了揉太阳穴,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起来。 张力心里也是一阵感慨,堂堂大明朝,国库就这么点银子 登时张力便想要说出不需要银子的话,然则脚步终究没动。 省钱,省给谁? 十万两赈灾银子,用在百姓身上的,有没有一百两都是个问题。 指望这些人赈灾,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由于是涉及银钱之事,连周延儒都三缄其口,生怕被皇上点名,大殿上气氛又沉默了起来。 良久之后,崇祯咬牙道:‘户部出四万两,朕发内帑三万两……‘崇祯浑身一颤,充满期待地看着张力:‘张爱卿,朝廷只能拿出这些钱了‘ 张力顿首一拜:‘国事维艰,臣愿为陛下解忧!臣拼将性命,也要为陛下平定宁远兵变!‘ ‘好,好,好!‘崇祯连说了三个好字,一时间又有些激动起来。 …… 散朝之时,张力在众大臣眼中已经如死人一般。谁也不愿意自寻晦气,与他说话。 张力默默地想着心事,上了自己的官轿,出了紫禁城。 叛军要一百万两银子。皇上给了七万两,呵呵…… 也不错,七万也是钱呐,本少爷不嫌弃。 至于宁远兵变,本少爷搞定这事需要用钱? 就在张力坐在轿子中闭目养神的时候。耳朵里传来了安子的声音。 ‘少爷,有位官家大老爷的亲随递上来一封拜帖,说是邀您晚上赴宴。‘ 轿子停了下来,张力掀开轿帘,看见安子跪倒在地上,将一封拜帖高举过头顶。 安子甚至身子有些发抖,想必心里非常惧怕自己。 张力皱了皱眉,并不说话,良久之后,张力淡淡地道:‘安子。以后不用跪拜了。少爷我还是少爷,只是公事上你要小心一些……‘ ‘呜呜呜安子我知道了。‘安子一把鼻涕一把泪,颤抖着站了起来。 张力心中也有些不忍,不久前自己还是个平民百姓,与安子成天嘻嘻哈哈,可是现在…… 人总是要往高处走的! 张力似乎若有所思:‘安子,你知道陛下为什么称自己为孤家寡人么?‘ ‘啊?‘安子挠挠头,一脸茫然。 张力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我不做那孤家寡人,不过有些事情。是必须要严肃的。你给老高他们带个话,少爷我赏罚分明,以后只管用心做事就行了。‘ ‘是少爷!‘安子连声应诺,眼神中充满了敬重之色。 ‘拜帖拿过来给我看看。‘ 安子将拜帖从轿子的轿窗递了过去。张力接过拜帖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他! 难道先前在太和殿上自己看见的那个四品文官,就是他? 张力不动声色的将拜帖收了起来,淡然道:‘今晚去这位大人家赴宴。安子,你去买些文房四宝作为见面礼,要挑最好的!‘ 安子一听这话。立刻高声应诺,心里也有些纳闷:这位大人到底是谁?少爷怎么如此重视? ‘起轿!‘ 顺着张力的一声高呼,轿子又开始平稳地向前行进。 轿子中,张力脸色肃穆,眼睛微眯。 过了好半晌,轿子中轻轻传出张力吟诵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憾,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一词念罢,张力默然不语。 能让张力一看名字,就想起岳飞岳武穆之人,乃是何人? 崇祯朝难道竟有此等人物? …… 南城琉璃厂附近,有一个羊肉胡同,此刻张力便躬身立于胡同里一处四合院外。 这里并没有门子,先前开门的是一位老仆,张力已经将拜帖递了进去。 张力瞥了一眼这略显破败的四合院儿,门前的石狮子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两个放石狮的墩子还在原处…… 从刚才进胡同以后,张力就发现这儿住的几乎都是些平民百姓。 既然叫羊肉胡同,所以胡同东边那一家羊肉馆子乃是最热闹的。 不时有喧嚣的食客从张力跟前经过,也有人打量着张力。 不过张力现在乃是一身便装,旁人也看不出啥。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他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张大人似乎对本官的宅第不太满意呀‘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张力的耳朵,张力心神一凛,转头往院门处看去。 果然,就是他,那个早朝是关注自己的四品文官。 只见他与张力一样,穿着便服,眉宇间依然是带着几分英气,让人不敢直视。! 张力毕恭毕敬地躬身一揖:‘卢大人有礼了!‘ 原来这官儿姓卢…… 卢大人微微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张大人有礼了。张大人请进‘ 张力点点头,跟着卢大人进了院门。 院子有两进,外面的一进稀松平常,无非也就是几间厢房而已。 里面那一进更是没有丝毫官宦人家的气象,不过却打扫得非常干净。 已经进入初秋,院子里一颗老树的叶子也黄了,地面上却见不到一片落叶。 张力心中微微点了一个赞,又想起自己那形如狗窝的卧室,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呃,本少爷回去也要好好规整规整房间,不能那么懒了。 先贤有言,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古人诚不我欺! 卢大人将张力带进了一间厢房,对早已伺候在此的一名仆妇道:‘去整治几个小菜,本官与张大人喝两杯。‘ 高元良也是跟在张力身后的,此刻便躬身立于房门之外,他这种身份,向来是偏厅喝茶的。不过卢大人家没有偏厅,那就只能站着了。 卢大人微微一笑,道:‘张大人无需拘礼,请坐。我卢象升乃是行伍之人,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张力点点头,依言坐到了客位之上。 没错,这位四品文官,正是崇祯朝的第一忠臣卢象升,没有之一。 如果说袁崇焕的功过后世有争议的话,那么卢象升此人是没有任何一个后人说他有问题的。 要赢得当世人的尊重,并不难; 然则要赢得后世人数百年甚至数千年的尊重,很难。 在后世没有半点争议,即使历朝历代的太祖都做不到 宋代岳武穆做到了,明末卢象升也做到了。 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对崇祯朝的大臣非常不屑,然则一人例外,便是卢象升。 《明朝那些事儿》中用一句话评价卢象升‘《中庸》有言:故君子和而不流;强哉矫。中立而不倚;强哉矫。国有道,不变塞焉;强哉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哉矫。‘ ‘矫‘在古汉语中意思是‘强大的样子‘,《中庸》里的‘强哉矫‘,乃是是反复感叹,表示强调,可以理解为这才是真的强啊! 卢象升是在与清军作战中阵亡的,按理说是鞑子的仇人。 然而鞑子修的《明史》,评价卢象升,第一句话开口就是‘赞曰‘! ‘赞曰:危乱之世,未尝乏才,顾往往不尽其用。用矣,或掣其肘而驱之必死。若是者,人实为之,要之亦天意也。卢象升在庄烈帝(崇祯)时,岂非不世之才,乃困抑之以至死,何耶!‘ 站在鞑子的角度,也无法黑强大的卢象升,不得不承认他是‘不世之才‘。只是修史的换了个角度跪舔‘我大清‘,说崇祯不会用人,‘天意可知‘。 卢象升战死之后,在崇祯朝由于权臣作祟,没有获得谥号。 而他在南明福王时追谥‘忠烈‘,清朝更是追谥他‘忠肃‘。 ‘我大清‘竟然追谥前朝抗清名臣,有此可见卢象升的强大。 赢得自己人的尊重,不难; 然则赢得敌人的尊重,很难。 宜兴卢忠肃公祠堂有一副后世人写的对联,可以简单的评价卢象升的一生 ‘尽瘁鞠躬,死而后已,有明二百余年宗社,系之一身,望旌旗巨鹿城边,讵知忠孝精诚,赍志空期戈挽日; 成仁取义,没则为神,惟公三十九岁春秋,寿以千古,撷芹藻斩蛟桥畔,想见艰难砥柱,感怀那禁泪沾襟。‘ 第236章三掌之誓 卢象升现在的官职是北直隶右参政,整治大名、广平、顺德三府兵备。 也就是说张力是一个地方的兵备道,这位卢大人大致等于兼职三个地方兵备道…… 而且这三个地方都是京师周围的战略要地,非同一般。 张力很清楚,明年崇祯六年,卢象升便要一飞冲天,他会升任右副都御史,总理河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 这等于是集后世几个大军区司令员于一身了! 不过他此时的对手,还是农民军。 农民军遇到他,印象中愣是是没赢过一阵明史中记载‘贼骇走,相戒曰:遇卢象升即死,不可犯。‘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卢象升,暗自忖道:本少爷既然来了大明,卢公自然是要跟我混的呀! 由于是初次见面,两人也难免寒暄了几句,之后卢象升便步入正题,说起了辽东之事。 张力由于开了几百年的外挂,自然对辽东知之甚详,连多尔衮偷了他哥的妃子孝庄这种事儿,张力都说自己已经打探到了。 卢象升原本也不信,不过张力越说越详细,到了后来不免有些半信半疑。 辽东应对之策,张力提出的是编练新军,精兵简政,屯田自给等策。 这些策略与卢象升不谋而合,会谈的气氛更加和谐。 有道是惺惺相惜,席间张力又与卢象升连干了三杯,关系近了许多。 正所谓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张力在撤去酒席,准备告辞之时,开始了自己拉拢计划的第一步。 张力看了一眼脸色微红,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的卢象升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卢公剿贼,百战不殆,不日便要高升了。‘ 卢象升眉头皱了起来。摇摇头道:‘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治标不治本,百战百胜又有何用?‘ 张力琢磨着与朝廷大臣谈话。需得文言文一点才好,不可太白话,于是点头道:‘今国朝内忧外患,卢公何以教我?‘ 卢象升一愣,张力这是问自己应对之策。他沉吟片刻,终究叹了口气,不发一言。 张力又加了一把柴火,叹道:‘朝廷衮衮诸公,多是空谈之辈。空谈还则罢了,还在背后下绊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呀!‘ 卢象升愁眉紧锁,片刻之后,轻声道:‘国无道,至死不变如此而已。‘ 张力心中有些感慨。站在历史角度,卢象升忠于大明朝也是必然的,他也不可能去建立什么新中国。 不过自己来了么,卢大人就不可再‘愚忠‘了。 张力看着卢象升的眼睛,淡淡地道:‘卢公可知岳武穆之事乎?‘ 这便是明知故问了,岳飞之事,孩童皆知,卢象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卢象升沉默了,低头不语。 张力酝酿好了情绪,朗声道:‘自古未有权臣在内。大将能立功于外者!‘ 是啊,想那岳飞功劳越大,就越被宋高宗和秦桧猜忌,甚至连下十二道金牌。下令其班师回朝。 卢象升有些动容了,很快便站了起来:‘张……张大人,象升谨受教了,然则为之奈何?‘ 张力眼睛微眯,暗自忖道: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人家卢大人也不可能纳头便拜。需要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后迟早会有发芽的那一天。 本少爷多希望‘王八之气‘四射,振臂一呼,猛将良臣便纷纷前来投效呀! 不过那种桥段太过‘龙傲天‘,在历史上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张力一脸悲愤之色,长叹一声:‘卢大人问如之奈何,本官只能说莫谈国事!卢大人,本官前往辽东是要编练新军的。来日卢大人如若陷入危局,本官虽千万里,亦必赶来救援!‘ 张力此言一出,卢象升身子一颤,看向张力的眼神与刚才明显不一样了。 张力决定再加最后一把柴火,揣摩好了文言文用词,感慨激昂地道:‘力孑然一身,独处大风波患难之中,万死一生,为朝廷受任平乱之事。海内竟无一人同心应手者,唯见虚谈横议之徒!如有同心者,请自卢大人始!‘ 说完这话,张力伸出了右手,高举到卢象升胸前。 卢象升一时间激动得浑身发抖,竟不能发一言,伸出了右手与张力连续三次击掌 这便是三掌之誓了! …… 一晃又过去了几日,宁远既然闹兵变,张力就必须尽快赶过去了。 此刻,张力正骑着快马赶往晓月山庄。 自己收到消息,柳如是病情已经稳定,后面应该只需要静养调理即可,不过还是需要自己去看看。 柳如是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正妻‘若晨在照顾她,惶恐无比,坚决拒绝,说她身份低微,绝不敢劳烦老夫人和若晨姐姐伺候…… 张力心中一痛,照着马屁股狠狠抽了一鞭子,马儿吃痛,行进速度又快了几分。 张力来到晓月山庄以后,径直去了柳如是病房。 然而柳如是却不在,伺候的小丫鬟说老夫人将柳如是安排在别处了,张力只得先去找母亲宋秀娘。 母亲宋秀娘被张力从城中接来以后,便住在了内宅的一处偏院之中。 起初张力还执意不肯,一定要老人家住好一点的房间,可是宋秀娘却拒绝了。 原来老人家在乡间生活了半辈子,对京师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很不习惯,见那偏院有一块小空地,便在空地上种起蔬菜瓜果来。 张力此前不由得一声长叹呃,都说城里人会玩,我看母亲这乡下人也挺能整的啊! 得,就算她捯饬园艺吧嗯嗯,也算是丰富丰富晚年生活。 张力还没走到母亲那小偏院门前,远远地便听见了母亲与若晨的说话声。 ‘伯母,你种的这个是什么呀?‘ ‘大小姐,这个是菠菜呢!‘ ‘伯母,您又忘记啦?以后叫我若晨,我可不是什么大小姐……‘ ‘哦。老婆子我这嘴老是改不过来呢!大小姐唔,若晨,这边这个是白菜呢!‘ ‘咯咯咯,伯母啊。我虽然没种过,可是大白菜我能不认识么?咯咯咯……‘ ‘也对呀。嗯,明天我找静萍小姐说说,让她买点鸡苗鸭苗来,老婆子我养鸡养鸭可是一把好手呢!你瞅瞅你这身子。太廋了,以后可不好生养哟!到时候我天天给你炖老母鸡吃!‘ ‘哎呀呀,伯母这话羞死人了,什么生养不生养的……‘ 张力听得差点流鼻血,讪讪一笑之后,干咳了两嗓子,高声道:‘娘,我来看你啦!‘ ‘呀力儿来了!‘ 张力走入偏院,果然见母亲拉着若晨的手,往自己这边走来。 张力一看若晨。只见她低着头,小脸通红,显然刚才母亲那‘生养‘的话题委实有些雷人了…… 呃,她们相处这么好,也算省了本少爷一桩心事。 张力笑嘻嘻地给母亲行了一礼,开口道:‘母亲,和若晨种菜玩呢?‘ 宋秀娘一听这话,脸立刻拉了下来,斥道:‘什么玩不玩的?蔬菜粮食可是我们老百姓的命根子,你怎么说玩?那句话叫什么来着。以前听乡里的刘秀才说过谁知盘中饭……‘ 若晨扑哧一笑,立即纠正道:‘伯母,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宋秀娘连连点头。笑着道:‘啧啧!果然是大家闺秀,连这都懂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低头认了个错:‘哎呀呀,儿子失言了,还请娘不要责怪!‘ 张力想起自己是来问柳如是病情的,于是开口道:‘母亲。如是现在情况怎么样呢?您老人家将她安排在何处?‘ 若晨低下头去,而宋秀娘握住若晨的手却更用力了:‘儿啊,柳姑娘我安排在了后花园偏厅,那里清静雅致,有利于养病你赶快去看看柳姑娘吧!‘ 张力道了声喏,转身离去。 …… 晓月山庄后花园的偏厅之中,柳如是躺在床上,怔怔地想着心事。 是少爷救了我! 少爷竟然施展符篆之术,将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柳如是心头一热,坐起身来。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张力的声音:‘你不要下地!‘ 柳如是浑身巨震,转头看向门口张力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柳如是泪如泉涌,整个人有些僵直,说不出话来。 张力心中一痛,快步走到床前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握着柳如是的手:‘如是,是我不好,害你受苦了。‘ 柳如是再也忍不住,扑到张力怀中,呜呜痛哭起来。 过了很久很久,等柳如是哭泪了,将心中郁结之气全部宣泄出来以后,张力这才轻声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如是颤声道:‘少爷,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一听此言,张力的泪水簌簌而落,滴落到了柳如是的脸上。 ‘如是,这几天我抽时间好好陪你。下一步我要去辽东,那你兵凶战危,你们都不能去你放心,我母亲、若晨、静萍都在晓月山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的。‘ 柳如是先前已经知道张力授官辽东,不过所有女眷都没有同行,故而自己心里也比较平衡。 ‘少爷,辽东那么危险……‘ 张力微微一笑,道:‘少爷我自有妙计,你无需担心。‘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张力又带着柳如是来到后花园散步。 一连几日,张力一直待在晓月山庄,陪伴着一众女眷。 离别的日子就要来临,大家也都非常眷恋这最后的时光…… 第237章下马威 张力一副悠闲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李达刚,却并不作答。 李达刚嘿嘿一笑,道:‘张大人啊,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啊,下官被乱兵们裹胁了呢!下官的全家老小,都在叛军手里……‘ 张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地道:‘本官明白,明白呀!李守备,通知宁远守军,本官已经将第一批饷银押送到了,立刻校场发饷!‘ ‘啊?‘李达刚明显一惊,刚才自己在城上是看见了真金白银才打开门的,虽说也料到这位新上任的兵备道大人肯定是要发饷,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白! 他竟然不谈谈条件,教育教育‘叛军‘,二话不说就直接发饷? 这小伙子也是年轻啊! 看着部下那些千总们个个如饥似渴的眼光,李达刚又瞥了一眼张力的卫队也就百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将士们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却被朝廷拖欠饷银,实在是咳咳,张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张大人,请入城!‘ 李达刚一脸笑意,将身子一侧,身后千总校尉们呼啦啦让出了一条道儿。 张力微微颔首,一摆手,带着自己的人径直进了宁远卫城。 宁远城城门洞约摸两丈深,到处都是弹坑和暗紫色的陈年血迹,显示这里曾经爆发过的那一次次战争…… 两丈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张力的马匹便走入了城池。 张力一回头,只见这城门洞上方写着‘延辉门‘三个大字。 张力默默颔首,自己是从南边而来的,原来这宁远卫城的南门叫做延辉门。 ‘乱兵‘们荷枪实弹,乱糟糟地分列在街道两旁原本应该是给张力下马威的,不过听说兵备道大人直接要发银子,便都收起了火铳弓箭,对着张力一行人指指点点。 张力此刻也没有心思去观摩这座著名的军事重镇。而是仔细推敲着心中的计划。 是了,第一步已经成功进城了,那么便要开始第二步 第二步? 第二步简单,散财嘛!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呐。本少爷不喜欢被别人打脸,所以就花钱呗! …… 宁远卫城西南的大校场,张力此刻正端坐于大校场正北方的帅位之上,身旁分列着高元良、潘霸天、孑然等人。 宁远校场约摸后世一个足球场大小,黑压压地站着千余兵卒。 毕竟宁远乃是军事重镇。守城兵士是不能扔下城池不管,来此集合的。 张力先前已经问过了,李守备说兵饷由他接收,而后再分发下去。 张力此刻瞅了这些校场上的兵士们一眼,心知这些人便是来给本少爷添堵来的了。 本少爷老老实实交钱还则罢了,若是不发军饷,恐怕这些人登时便要‘哗变‘。 李守备一直都在偷偷观察这位新上任的宁远兵备道,似乎他也没有什么心机,甚至都不发表发表‘讲话‘,直接便将四箱子银子抬到了大校场。 李守备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张力身前那四口大箱子。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很快,李守备又意识到了一事不妥,于是来到张力身旁,拱手一礼道:‘兵备道大人,朝廷发饷,向来是先发到祖总兵处‘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宁远现在虽然‘兵变‘,不过饷银按理说应该是直接下拨给祖大寿,由祖大寿来处理才是。 李达刚等人虽说很想要钱,但是更想要命。若是祖总兵知道宁远私自接收兵饷的话,恐怕……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朝廷此次下拨了一百万两军饷啧啧,一百万呀一百万!这四口箱子才多少。几万两而已!最大的一份已经送往广宁去了,后续还有二十万两不日会送到宁远。李守备且宽心!‘ 李达刚、马千总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看不出呀,这位兵备道大人还挺懂事儿的,两头都盘算好了,嘿嘿! 校场上的兵卒们此刻也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张力口中那二十万两虽说没见着,眼前这四口箱子里的几万两银子,确实眼见为实呀。 李达刚从张力进城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那几口箱子,他也怕张力使诈。 张力瞥了李达刚一眼,朗声道:‘发饷!‘ 高元良高声应诺,给潘霸天和孑然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打开箱子,将箱子里的银锞子全数倒在地上! ‘哗‘大校场上一声惊呼,众兵卒都被一地的银子亮瞎了狗眼。 张力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饷银怎么发,就由李守备说了算了!本官疲乏了,这就去休息了哈!‘ ‘啊?‘李达刚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然则张力此刻却带着自己的卫队,径直离开了大校场。 马千总拉了拉一脸震惊的李守备,**地道:‘守备大人,这银子‘ 李守备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让兵士们都散了,回头自然会给他们发该得的那份!‘ ‘得令!‘马千总屁颠屁颠地道了声喏,然后扯起大嗓门道:‘大伙儿都散了,回头千总、把总会发银子到你们手上都散了吧!‘ 兵卒们逐渐散去,李达刚瞅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银子,淡淡地道:‘重新装回箱子里去,抬到守备府分赃啊,不,分配!‘ 众将得令,纷纷开始装起银子来…… 宁远城城池街道分布呈一个田字形,‘田‘字里面的‘十‘字乃是两条横贯东西南北的主街道,西边那一条叫做永宁街因西门永宁门而得名。 永宁街上的宁远兵备道衙门,是一个三进的衙门,占地不小,房屋不少,却显得很破败。 在圆嘟嘟时,这个衙门也是相当给力的,至少凌驾于总兵之上。 后来就不行了,文官都被架空,兵权尽数归于武将。 此刻张力的一百人卫队尽数安置在前两进的院子偏房之中,而最后一进则是张力和高元良等人居住。 兵备道衙门自然也有议事厅,目前张力等人便正在厅内议事。 今儿个张力这一手散财童子,直接散出去了三万两银子! 崇祯拨款七万,从吴三桂那里打秋风得了三万,一共十万,除去买马和百余人人吃马嚼的,现在只剩五万两了。 张力手下这几人里面,安子、高元良、孑然隐隐都猜出以少爷的脾气,怎么可能白白跑来送钱,此刻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潘霸天性子最直,第一个开口了:‘少爷,第一天咱们就给那帮兵油子们三万两,老潘我看着肉疼……‘ 张力微微颔首,手下有这些疑问也是正常的,不过他却不想太早揭露谜底。 这第一仗乃是最危险的,因为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只有一百人。 过了这一关,以后发展起来了的话,那就不怕了。 现在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到此处,张力沉声道:‘大家按本少爷说的去做就是了,本少爷自有成算。‘ 顿了一顿,张力转头对安子道:‘安子,去将二堂挂着的那幅宁远卫的地图来,本少爷仔细琢磨琢磨。‘ 安子道了声喏,快步朝二堂走去。 不多时,安子将一副地图拿来,张力将地图铺在了案几之上。 大伙儿都有些不明就里,少爷看地图看嘛? 张力也不多言,来回审视着宁远卫周边的一个个城堡。 就在此时,李守备一张请柬送到了兵备道衙门,所有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议事厅中张力坐在太师椅上,十指轻轻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眼睛微眯。 ‘鸿门宴?‘高元良皱着眉头,说出了大伙儿的想法。 孑然最近也融入到了团队当中,此刻附和道:‘筵无好筵,少爷,不能去啊。‘ 安子一脸紧张地看着张力,相劝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毕竟他年龄最小,官场之事他还不太懂。 不多时,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无妨。这宴我必须去,不去才是凶险之极。‘ 高元良心神一凛,品出了张力话中的意味:‘少爷,你是说不去的话,就说明咱们心中有鬼?‘ 张力点点头:‘正是。李守备明面上说是接风,实际是试探而已。‘ 众人恍然大悟,张力接着道:‘所以本少爷必须去!‘ 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上前两步道:‘少爷,我和孑然、老潘一起去,有我们几个在,也能有个照应。‘ 张力一摆手,摇头道:‘不可!你们护在身边的话,太扎眼了。到时候气氛完全就不一样了,非智者所为。我一个人去,他们不敢动我!‘ 高元良先前在军中效力,熟知辽西将门都是些什么玩意,立刻摇头道:‘少爷,他们都是些刀口舔血之人,不说其他,即使一语不合就可能动刀子呢!‘ 众人也都露出了担忧之色,都觉得少爷不该如此冒险。 张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我自有成算。‘ 大伙儿见张力心意已决,便也不好多劝,毕竟少爷决定的事儿,似乎还从未失手过。 ‘元良、孑然、霸天,你三人现在分头行动,去打探宁远卫城周围军堡的详细情况‘ ‘是!‘三人齐声应诺。 第237章下马威 张力一副悠闲的模样,直勾勾地盯着李达刚,却并不作答。 李达刚嘿嘿一笑,道:‘张大人啊,下官也是迫于无奈啊,下官被乱兵们裹胁了呢!下官的全家老小,都在叛军手里……‘ 张力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笑嘻嘻地道:‘本官明白,明白呀!李守备,通知宁远守军,本官已经将第一批饷银押送到了,立刻校场发饷!‘ ‘啊?‘李达刚明显一惊,刚才自己在城上是看见了真金白银才打开门的,虽说也料到这位新上任的兵备道大人肯定是要发饷,却没想到竟然如此直白! 他竟然不谈谈条件,教育教育‘叛军‘,二话不说就直接发饷? 这小伙子也是年轻啊! 看着部下那些千总们个个如饥似渴的眼光,李达刚又瞥了一眼张力的卫队也就百人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将士们为国征战,抛头颅,洒热血,却被朝廷拖欠饷银,实在是咳咳,张大人是个明事理的。张大人,请入城!‘ 李达刚一脸笑意,将身子一侧,身后千总校尉们呼啦啦让出了一条道儿。 张力微微颔首,一摆手,带着自己的人径直进了宁远卫城。 宁远城城门洞约摸两丈深,到处都是弹坑和暗紫色的陈年血迹,显示这里曾经爆发过的那一次次战争…… 两丈深,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张力的马匹便走入了城池。 张力一回头,只见这城门洞上方写着‘延辉门‘三个大字。 张力默默颔首,自己是从南边而来的,原来这宁远卫城的南门叫做延辉门。 ‘乱兵‘们荷枪实弹,乱糟糟地分列在街道两旁原本应该是给张力下马威的,不过听说兵备道大人直接要发银子,便都收起了火铳弓箭,对着张力一行人指指点点。 张力此刻也没有心思去观摩这座著名的军事重镇。而是仔细推敲着心中的计划。 是了,第一步已经成功进城了,那么便要开始第二步 第二步? 第二步简单,散财嘛!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呐。本少爷不喜欢被别人打脸,所以就花钱呗! …… 宁远卫城西南的大校场,张力此刻正端坐于大校场正北方的帅位之上,身旁分列着高元良、潘霸天、孑然等人。 宁远校场约摸后世一个足球场大小,黑压压地站着千余兵卒。 毕竟宁远乃是军事重镇。守城兵士是不能扔下城池不管,来此集合的。 张力先前已经问过了,李守备说兵饷由他接收,而后再分发下去。 张力此刻瞅了这些校场上的兵士们一眼,心知这些人便是来给本少爷添堵来的了。 本少爷老老实实交钱还则罢了,若是不发军饷,恐怕这些人登时便要‘哗变‘。 李守备一直都在偷偷观察这位新上任的宁远兵备道,似乎他也没有什么心机,甚至都不发表发表‘讲话‘,直接便将四箱子银子抬到了大校场。 李守备情不自禁地瞥了一眼张力身前那四口大箱子。脸上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很快,李守备又意识到了一事不妥,于是来到张力身旁,拱手一礼道:‘兵备道大人,朝廷发饷,向来是先发到祖总兵处‘ 这话意思就很明显了,宁远现在虽然‘兵变‘,不过饷银按理说应该是直接下拨给祖大寿,由祖大寿来处理才是。 李达刚等人虽说很想要钱,但是更想要命。若是祖总兵知道宁远私自接收兵饷的话,恐怕…… 张力哈哈一笑,朗声道:‘朝廷此次下拨了一百万两军饷啧啧,一百万呀一百万!这四口箱子才多少。几万两而已!最大的一份已经送往广宁去了,后续还有二十万两不日会送到宁远。李守备且宽心!‘ 李达刚、马千总等人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看不出呀,这位兵备道大人还挺懂事儿的,两头都盘算好了,嘿嘿! 校场上的兵卒们此刻也窃窃私语起来。显然张力口中那二十万两虽说没见着,眼前这四口箱子里的几万两银子,确实眼见为实呀。 李达刚从张力进城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那几口箱子,他也怕张力使诈。 张力瞥了李达刚一眼,朗声道:‘发饷!‘ 高元良高声应诺,给潘霸天和孑然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刻打开箱子,将箱子里的银锞子全数倒在地上! ‘哗‘大校场上一声惊呼,众兵卒都被一地的银子亮瞎了狗眼。 张力轻飘飘地说了一句:‘饷银怎么发,就由李守备说了算了!本官疲乏了,这就去休息了哈!‘ ‘啊?‘李达刚猛地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然则张力此刻却带着自己的卫队,径直离开了大校场。 马千总拉了拉一脸震惊的李守备,**地道:‘守备大人,这银子‘ 李守备回过神来,重重地点了点头:‘让兵士们都散了,回头自然会给他们发该得的那份!‘ ‘得令!‘马千总屁颠屁颠地道了声喏,然后扯起大嗓门道:‘大伙儿都散了,回头千总、把总会发银子到你们手上都散了吧!‘ 兵卒们逐渐散去,李达刚瞅了一眼散落一地的银子,淡淡地道:‘重新装回箱子里去,抬到守备府分赃啊,不,分配!‘ 众将得令,纷纷开始装起银子来…… 宁远城城池街道分布呈一个田字形,‘田‘字里面的‘十‘字乃是两条横贯东西南北的主街道,西边那一条叫做永宁街因西门永宁门而得名。 永宁街上的宁远兵备道衙门,是一个三进的衙门,占地不小,房屋不少,却显得很破败。 在圆嘟嘟时,这个衙门也是相当给力的,至少凌驾于总兵之上。 后来就不行了,文官都被架空,兵权尽数归于武将。 此刻张力的一百人卫队尽数安置在前两进的院子偏房之中,而最后一进则是张力和高元良等人居住。 兵备道衙门自然也有议事厅,目前张力等人便正在厅内议事。 今儿个张力这一手散财童子,直接散出去了三万两银子! 崇祯拨款七万,从吴三桂那里打秋风得了三万,一共十万,除去买马和百余人人吃马嚼的,现在只剩五万两了。 张力手下这几人里面,安子、高元良、孑然隐隐都猜出以少爷的脾气,怎么可能白白跑来送钱,此刻不由得都有些疑惑。 潘霸天性子最直,第一个开口了:‘少爷,第一天咱们就给那帮兵油子们三万两,老潘我看着肉疼……‘ 张力微微颔首,手下有这些疑问也是正常的,不过他却不想太早揭露谜底。 这第一仗乃是最危险的,因为自己的实力太过弱小,只有一百人。 过了这一关,以后发展起来了的话,那就不怕了。 现在需要十二万分的小心谨慎,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想到此处,张力沉声道:‘大家按本少爷说的去做就是了,本少爷自有成算。‘ 顿了一顿,张力转头对安子道:‘安子,去将二堂挂着的那幅宁远卫的地图来,本少爷仔细琢磨琢磨。‘ 安子道了声喏,快步朝二堂走去。 不多时,安子将一副地图拿来,张力将地图铺在了案几之上。 大伙儿都有些不明就里,少爷看地图看嘛? 张力也不多言,来回审视着宁远卫周边的一个个城堡。 就在此时,李守备一张请柬送到了兵备道衙门,所有人立刻紧张了起来。 议事厅中张力坐在太师椅上,十指轻轻叩击着椅子的扶手,眼睛微眯。 ‘鸿门宴?‘高元良皱着眉头,说出了大伙儿的想法。 孑然最近也融入到了团队当中,此刻附和道:‘筵无好筵,少爷,不能去啊。‘ 安子一脸紧张地看着张力,相劝又找不到合适的词儿,毕竟他年龄最小,官场之事他还不太懂。 不多时,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笑道:‘无妨。这宴我必须去,不去才是凶险之极。‘ 高元良心神一凛,品出了张力话中的意味:‘少爷,你是说不去的话,就说明咱们心中有鬼?‘ 张力点点头:‘正是。李守备明面上说是接风,实际是试探而已。‘ 众人恍然大悟,张力接着道:‘所以本少爷必须去!‘ 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上前两步道:‘少爷,我和孑然、老潘一起去,有我们几个在,也能有个照应。‘ 张力一摆手,摇头道:‘不可!你们护在身边的话,太扎眼了。到时候气氛完全就不一样了,非智者所为。我一个人去,他们不敢动我!‘ 高元良先前在军中效力,熟知辽西将门都是些什么玩意,立刻摇头道:‘少爷,他们都是些刀口舔血之人,不说其他,即使一语不合就可能动刀子呢!‘ 众人也都露出了担忧之色,都觉得少爷不该如此冒险。 张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我自有成算。‘ 大伙儿见张力心意已决,便也不好多劝,毕竟少爷决定的事儿,似乎还从未失手过。 ‘元良、孑然、霸天,你三人现在分头行动,去打探宁远卫城周围军堡的详细情况‘ ‘是!‘三人齐声应诺。 第239章等雨的日子一♂ 宁远守备府在北城威远街上,毗邻着总兵府。 不过祖总兵现在在广宁,总兵府戒备森严,大门紧闭。 守备府却不一样,府前大门口的拴马桩上拴着好几匹高头大马,每匹马跟前都有一名亲随在伺弄马匹。 兵备道衙门出来一顶小轿子,一路向东北方向穿街过巷,缓缓来到守备府门前。 李达刚得知张力官轿抵达守备府门前,带着马千总、刘千总等人迎了出来。 今天这位新任兵备道张大人一到宁远,就发了三万两银子的军饷,其中一万两直接落入李达刚的腰包。 这让李达刚笑得嘴都合不拢! 区区一个五品守备,辽东各卫所多如牛毛,一年喝兵血外加一点屯田产业,也不过三、四千两银子的进项罢了。 这一闹兵变,第一天就收入一万两银子,而且还有后续…… 李达刚舔了舔干瘪的嘴唇,走到张力的官轿前,拱手一礼:‘张大人有礼了。请张大人移步入府,宁远众将都等着给张大人接风洗尘呢!末将是忝为宁远守备,自然是不能失了礼数呀!‘ 张力掀开轿帘,笑眯眯地从轿子上走了下来,道:‘李守备太客气了。‘ 李守备瞅了一眼张力身后,脸上露出讶异之色,怎么这个张大人一个亲兵都不带的?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守备一眼,笑道:‘堂堂守备府自然是宁远城中最安全的地方,闹饷的兵士今天也拿了银子,本官相信安全绝对没有问题。不知道李守备以为然否?‘ 李守备是个粗人,一听张力这么说,连声道:‘是啊,是啊。兵备道大人的安全自然没半点问题……‘ 张力不再多说,跟着李守备进了府邸。 这守备府乃是四进的院子,比兵备道衙门还要多出一进来。 不过明显最后两进是新增的,应该是买下了隔壁的宅子改建而成的。 张力也不多说话。只跟着李守备身后,一路来到了宴客厅。 这宴客厅并不大,比京师中官员的宴客厅差了很多,桌椅明显档次也比较低。也就是用的普通榆木之类的。 京师官员家的家具即使用不起上等黄花梨木的,也都至少是红木家具,李守备自然也不能与京师大老爷家相比。 张力愁眉紧锁,似乎有些不太满意。 李守备将张力的神情收入眼底,干咳一嗓子。朗声道:‘张大人,宁远乃是战区,末将乃是武将,家境贫寒,不能与京中相比呀!惭愧惭愧!‘ 张力轻轻哼了一声,皱眉道:‘本官从来不坐榆木椅子……唉,也罢,所谓入乡随俗,本官只能勉为其难了。‘ 马千总、刘千总等人都有些不忿,心想这官儿跑守备大人这里摆什么谱来了? 李守备却是心中大定。原来这张大人是个纨绔子弟…… 席间众人各怀心思,张力却一会说这个菜不好吃,一会说那个酒没味道,弄得席间气氛有些压抑。 李守备嘴上连连陪着不是,心里却是渐渐放下了防备。 张力夹了一块熟牛肉,嘴里叹道:‘唉,本官听说关外苦寒,现在只盼着早点了结这边的差事……‘ 李守备皱了皱眉头:‘张大人,你不是兵备道么?是要长期在宁远驻扎的呀!‘ 张力故作不满之色:‘这鬼地方谁愿意待啊?你们这一闹兵变,皇上要首辅大人拿主意。首辅周大人何等人也。岂能让他老人家为难?本官便自告奋勇来了,只要兵饷发给你们,兵变也算是平息了。此间事了,本官就回到朝中。又岂有不高升的道理?‘ 张力这么一说,李守备等人算是明瞭张大人的底细了,不由得连连点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力成功地交出了自己的‘底细‘。 接下来张力正打算旁敲侧击。探听探听总兵祖泽溥情况之际,忽然大厅外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张力脸上立刻露出疑惑的神色,皱眉看向了厅外。 很快外面走进来一名校尉,对着李守备行了一礼:‘守备大人,营中兵士嫌今日放饷太少,闹起来了哩!‘ 李守备有意无意地瞅了张力一眼,惊道:‘哦?竟有此事?现在情况如何?!‘ 张力脸上露出惊骇之色,似乎不敢相信竟然还有兵卒闹饷。 那校尉一脸惊惶:‘现在……现在围住守备府了呢!说是不给钱就要捉了兵备道大人!‘ ‘啊?‘张力一声惊呼,‘有钱,有钱啊!‘ 张力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地道:‘银子在路上了,第二批还有三万!明日就发饷!不过最后一批二十万两,还在路上,需得多等几日……‘ 一听明日还有三万两银子,李守备给在场众人递了个眼色马千总、刘千总等人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李守备干咳一声,道:‘既然如此,本将便下去给乱兵们解释一二‘ 顿了一顿,李守备看了张力一眼,肃容道:‘军中无戏言!张大人说明日还有三万两银子的事儿,可不能不算数哦!‘ ‘算数!当然算数了!明日大校场放……饷三……万……两!‘ 张力似乎吓得有些浑身发抖,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翌日,宁远城大校场中,张力果然又抬了好几口大箱子来,往校场上一扔就一溜烟地躲回兵备道衙门。 再以后,张力就一直称病,躲在兵备道衙门不出来了。 李守备也知道最后一批银子没到,张大人若是再被兵卒们‘裹挟‘,实在是小命堪忧呀! 既然已经有了六万两银子入账,李守备倒是也不便太过逼迫‘散财童子‘了,若是将他逼死了,后面那二十万两银子,可就打了水漂。 一连过了数日,兵备道衙门每天都有快马出去打探兵饷的消息。刚开始李守备还来催问军饷,后来见张大人比自己还着急,每天都派快马出城,这就也不好再催了…… 大明朝军队打战是靠‘家丁‘,而不是靠兵卒。 明末武将克扣粮饷成风,兵士们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仗总是要打的。 于是将领们便高薪养了一帮武力强横之人,平时都是勤练武艺,等到了战场之上,这帮人就是绝对的主力。 一打仗的话,往往就是家丁带着炮灰一起冲锋。 家丁如果一旦败了,那炮灰也就只剩下撒丫子逃命一个选择了。 明军家丁比起建奴的重步兵的战斗力是有差距的,所以野战明军几乎从未赢过一阵。 还没在来宁远城的路上之时,张力便想好了,自己要对付的,就是宁远城守备和那些千总的家丁。 秋雨绵绵。 一连下了两天的雨,第三天雨势竟然愈发地大了起来。 宁远城中所有人心情都有些压抑,兵卒们情况更不好。这年月当兵的跟叫花子几乎是同义词,缺衣少食,很多人都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一遇到这种阴雨天气,战斗力直线下降。 二十万两军饷终于到了! 当李守备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中的茶杯跌碎了一地激动、兴奋、不敢相信! 更震撼的是,兵备道张大人竟然说是立即发放兵饷! 李守备立刻下令马千总、刘千总等人带上家丁,尽数赶往大校场。 这一次不一样,兵饷不是几万两,而是二十万两! 绝对不能让普通兵士们看见…… 大校场中,张力头戴斗笠,站在北边的点将台上。 在他身后站着高元良,而孑然和潘霸天乃是站在点将台下。 点将台下摆放着二十多口大箱子,巷子旁百余名护卫队员们肃然而立,任凭雨水的洗刷,也巍然不动!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这几日自己在兵备道衙门中只干了一件事整肃纪律! 这些护卫队员都是日月阁中人,身手是不错的,然则纪律性却差了许多。 张力对此心知肚明,但是现在自己也不可能公开征兵什么的,也没有训练的时间,各种条件都不允许。 临离开北京的时候,张力找徐静萍将这一百人的家世背景尽数编辑成册,带在身边…… 张力不相信‘人治‘,只相信‘法治‘! 少扯什么王八之气,永不背叛,这一百人中如果有哪一个人出问题,他的家庭就会受累。 连坐之法当然不是良法,但张力现在没有时间建立自己的嫡系,而凶险的形势又需要这一百人绝对的忠心,所以大伙儿只能受点委屈了。 张力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孑然和潘霸天,皱了皱眉头,侧头对高元良小声道:‘老高,孑然和潘霸天从来还没有经历过战阵,我能看出他们非常紧张。你下去带队,此处我一人足矣。‘ 先前高元良知道张力的全盘计划之时,心也是一直悬着,说他不紧张也是假的。只是高元良久经战阵,懂得怎么克服紧张的情绪。 这一点比孑然和潘霸天要强很多,现在张力说让高元良去台下带队,高元良眼睛微眯了起来,小声道:‘少爷,我换孑然上来。少爷你身边还是需要有人护卫。‘ 张力摇摇头:‘不用。‘随后眼睛看向了大校场入口,登登登的脚步声传来,李守备终于带人来了! 第240章图穷匕见 雨越下越大,张力的心也悬了起来 终于要图穷匕见了! 自己已经砸了六万两银子出去,行与不行就看今天了。 下着这么大的雨,李守备会带多少人来? 这是最最关键的问题。 然而张力很快就发现,情况相当不妙。 李守备自己的家丁约有一百多人,手下千总每人带着三、四十个家丁,总人数超过了三百。 张力宁愿对阵那一千名普通兵卒,也不愿意对阵三百名家丁。 普通兵卒别看人多,死个十几二十人恐怕就会一哄而散但家丁不一样。 张力瞥了一眼台下自己的那些护卫队员们,只见他们也都个个神情凝重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也许是致命的错误! 自己心理素质过硬,常年蝉联大明朝奥斯卡最佳男主角的大奖,可是那些护卫队员不行啊! 他们现在的这种神情,仿佛就是等于告诉了李守备一切…… 怎么办? 如何挽救? 自己的计划第一步是将李守备骗到点将台上来,现在看来连这第一步都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张力快步走下了点将台,走过高元良身旁的时候,短短地说了一句话。 高元良一脸震惊,然而还没回过神,张力却已经孤身一人迎了上去 张力一个人走出了自己人这边的队列,约摸突出去了二十步的距离。 李守备一进大校场就见到张力这边百余人都在大箱子跟前,而且表情有些不对劲,心里正犯着嘀咕,哪知道张大人竟然孤身一人上前,不由得心里又有些吃惊。 张力不顾大雨,高声道:‘李守备,兵饷已到,你快安排人将银子运走,本官要立刻前往广宁城去找祖总兵。‘ 李守备手下的人尽数都进了大校场。个个也都全神戒备,因为他们也都看出张力这边的那些卫兵们,神色有些不对。 张力孤身上前,外加上喊出的这一嗓子。明显让李守备的人稍稍安了一点心。不管如何,张力亲自上前的话,他就耍不出什么花样。 大校场上现在的情况是,张力站在自己队伍的最前方,间隔有二十步的距离。 李守备带着的三百多人在校场南边。张力的百余人护卫和装银子的大箱子在校场北边。 大家约摸隔了八十步的距离。 这八十步,决定生死! 也许这一生之中,张力会遇到无数艰难险阻,然而这一次,不敢说绝后,一定是空前的。 因为张力第一次需要以身犯险,面对杀人不眨眼的这帮丘八。 张力的身旁没有护卫,身上没有防弹衣,没有软猬甲,头上也没有防爆头盔 只有那略显单薄的身子。伫立在两拨人马之间。 自己人,距离自己二十步; 敌人,距离自己是六十步! 张力的手心中全是冷汗,李守备若是嗅出了什么端倪,一声令下将自己先捉起来,那就万事皆休! 张力甚至有些后悔了,自己是不是用另一套计划更好一些? 原本按照另一套计划,自己宴请李守备,他如果来了,擒贼先擒王。以高元良的身手应当可以制服他。 不过这个计划有个很大的不确定因素,李守备会不会来? 若是一旦不来,李守备也会对自己生出戒备之心,再以后的任何计划都不好实施了。 譬如现在。至少没进大校场之前,李守备不会想着带个千把人一起前来,只是带着家丁过来而已。 若是李守备真的带上大部队,一力降十会,自己的计划绝对会以失败而告终。 自己分两次扔出去六万两真金白银,单刀赴会。所为的都是一个目的降低李守备的戒心。 现在最后一关出了纰漏,护卫队员们的神情引起了怀疑,那么只有自己这个主帅来填坑! 没有别的办法! 张力猛地一声大喝:‘打开银箱!‘ 高元良一听张力这话,立刻命人打开了四口箱子,里面依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李守备略显狐疑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精光,长出了一口气,笑道:‘张大人果真守信……‘ 马千总、刘千总等人更是喜笑颜开,不顾下着大雨,一个个跃跃欲试起来! 然而李守备那话还没说完,张力紧接着一声暴喝:‘打开所有箱子!‘ 话还没落地,张力脚底一滑,跌倒了! 是的,跌倒了 李守备有些吃惊,张大人怎么这么不小心,雨天路滑更应该注意脚下呀…… ‘呯呯呯‘一阵火铳声在大校场激烈地响了起来。 最靠前的几名家丁,立刻中弹倒地! 李守备一听声音立刻意识到了不妙,然而心中更多的却是震惊! 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有打响火铳?! ‘呯呯呯‘枪继续响,根本没有半分停歇! 李守备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枚弹丸贯穿了他的胸膛 扑通一声,他倒了下去,睁着大大的眼睛,似乎永远也不敢相信一般。 ‘呯呯呯‘当枪声又响起来的时候,又是十数人被打翻在地。 家丁们完全懵了,这是什么火力? 一刻不停,雨中击发?! ‘呯呯呯呯‘火铳的声音继续响着,张力双手死死抱着头,护住要害。 自己所在的地方,太过危险,虽然不在弹道之上,但是保不齐便会有一发不长眼的子弹打中自己…… 马千总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不好,中了兵备道张力的奸计了! 由于是下雨,自己这边的家丁是没有带火绳枪和弓箭的。火绳枪雨中不能击发,而弓箭的弓弦在淋了雨的话射出去的箭根本没有准头。 不过,家丁们带着配刀! ‘弟兄们,杀过去冲……!‘马千总这个‘冲‘字还没落地,一发弹丸便夺走了他的性命! 噗通一声。马千总也倒了下去。 张力的护卫队这边简直就是机关枪一般的射速,一刻都没有停歇! 张力还在地下匍匐之时,耳朵里传来高元良一声怒喝:‘尚方宝剑在此!只诛首恶,降者不究!‘ 当高元良高举着尚方宝剑。孑然、潘霸天挥舞着破风刀带着护卫队员发起冲锋的时候,张力知道自己这一把,终究是赌赢了! 校场上别看动静挺大,其实是被火铳打死的并不多,也就四五十人而已。 但是气势上完全是张力这边占着压倒性优势。尚方宝剑一出,很多家丁们都全无战意,跪地求饶。 高元良、孑然和潘霸天三人一马当先,首先冲入对方人群之中。 凡是六品、七品武官官服的,一律一刀一个。 还有些拔出刀来负隅顽抗的,那就是格杀勿论了! 有三名护卫队员并没有冲过去,而是跑到张力身边,将他围了起来…… 这一天宁远卫城大雨磅礴,而雨中激烈地枪声更是让所有兵卒们都胆战心惊! 甚至很多兵士们都躲在营房中不敢出来,因为在他们意识里。这么大的雨,怎么可能有人打响火铳? 莫不是天兵天将?! 兵士们疯狂地找着自己的把总、千总大人,却发现一个人也找不到。 找不到上级,兵卒们只能是一盘散沙。 再后来,兵备道大人的传令兵来了,说是马守备私通建奴,图谋献城,已经伏诛了! 若是是闹饷的事儿,兵卒们还有些心理准备,可是兵备道大人竟然说的是马守备‘通敌‘! 通敌? 这在军法中可不光是砍头。甚至是要凌迟的! 凌迟么,大家都懂得。 闹个饷什么的最多挨几鞭子,通敌…… 此刻,张力端坐于兵备道衙门正堂之上。身边只有两个卫兵和安子。 加张力一起,四人而已! 其余所有人,全部派出去弹压军队去了。 张力那英俊的右脸上,一片青紫色,肿得老高。 先前大校场上那硬生生地一下倒地,让张力一脸撞在了地面之上…… 张力有些后悔。以前军训的时候不是学过侧身卧倒么,自己急切间竟然脸部着地,实在有损本少爷光辉的形象。 安子端了一杯茶水上来,眼神无比敬仰地看着张力,小声道:‘少爷,喝杯水压压惊吧。‘ 张力转头看了安子一眼,接过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将茶杯放在案几之上以后,张力淡淡地道:‘安子,你怕么?‘ ‘不怕!‘ ‘唔,不错。‘ 张力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全是刚才大校场上的一幕一幕,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那些箱子当中,只有前面几口装的是银子,其余的箱子装的都是自生火铳和弹药。 一百名护卫已经被分成了三队,每队三十三人。 张力在大校场在密集的‘机关枪战术‘,用的正是三段击,而且是改良过的三段击。 只有第一队人打枪,打完就将枪交给第二队人清理,第三队人负责填药装弹。 第一队人击发的时候,第二队人和第三队人都在同时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如此反复。 所以第一队人几乎没有什么停顿,一直打枪直到枪管因为连续击发而发热不堪使用。 在这个火枪不能使用的时候,正是高元良喊出‘尚方宝剑在此‘的时候! 再也后的肉搏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火铳已经不能使用了。 好在肉搏之时,敌人基本已经被打蒙了…… 第241章团山堡 团山堡议事厅内,一共五个人。 张力坐在主位,两名卫兵分左右警戒在他身后。 高元良、张孑然、潘霸天各有任务都不在此,他们已然是披上武将官服了,张力的保卫工作则暂时由这两名前日月阁中的好手来护卫。 此刻在张力左手边的是团山堡把总伊泽,右手边是团山堡书吏戈希梦。 团山堡内土地并不贫瘠,以往也都有三千左右的百姓在此生活。鞑子来时,火路墩也就是所谓的烽火台早早燃起狼烟,百姓们便躲到山上暂避。 不过三月前鞑子采取突袭之策,很多火路墩都来不及点烽火,故而团山堡百姓也都没逃掉,尽数被鞑子掳走。 现在团山堡除了伊把总领着二百多人守卫之外,还有刚刚从广宁迁来的千余百姓,这些百姓便是由书吏戈希梦负责管理 张力盘算着手下的兵和民,兵自己满打满算是有一千人,民也有一千人,这兵民比完全是作死的节奏。 然则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手下兵士并不需要这些百姓来供养。 若是自己养兵的话,兵和民之比基本在一比一百比较合适,低于这个数字就有些穷兵黩武了。 不过大明朝辽东早就没有什么军屯卫所兵了,全是募兵,也就是国家供养的军队。 张力盘算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戈书吏,百姓帮着修缮堡墙,每人每天一斗粗粮。这事儿你听高千总安排。‘ 戈希梦连忙道了声喏,垂手而立,头也不敢抬。 大明朝官和吏差别极大,吏员是永远也不可能转正成为官员的。戈希梦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五品文官,此刻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张力将他神色收入眼底,也不多说,淡淡地道:‘你下去吧。以后好好做事,自然有晋升的途径。‘ ‘是!张大人!‘戈希梦眼睛一亮,躬身一揖之后,转身离去。 张力将目光看向了伊泽。皱眉道:‘看来伊把总在卫城中混得也不怎么好呀,要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伊泽同样不敢直视张力,小声道:‘末将是沈阳人,天启年间沈阳沦陷,父母妻儿全数死于贼手……‘ 说到此处。伊泽眼中噙着泪水,偷偷揩了一把,接着道:‘后来末将只知道杀鞑子,不知道吃空额喝兵血,故而不受宁远卫城的马千总待见‘ ‘好了!本官知道了!‘张力打断了伊泽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马千总已经被本官就地正法了!以后在本官麾下,你只管杀鞑子即可,其他的事儿本官心里有数。‘ 伊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呐呐的道:‘是。张大人‘ ‘你在此镇守也有数月了,各种情况比较了解,你把团山堡防务相关的事情都跟高千总说一说。另外把总府本官先征用了,你先委屈自己找地方住一下。‘ ‘不瞒张大人,把总府是前任刘把总的宅子,本将一直住在堡墙上面,没有住过……‘ ‘唔,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木头不是木头,是一个小兵,不到二十岁。此刻正蹲在团山堡墙根下啃着黑面馍馍。 一口馍馍,一口热水,真真是惬意极了。 木头不由得琢磨起来,最近真真是遇见了当兵以来最最稀奇的事情。 先说昨日。昨日大校场上那青袍大老爷说‘愿意领三两饷银站右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头脑一热,便站到右边去了。 后来自己见应者不多,顿时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跟着祖总兵混日子,虽说兵饷三五月才发一次。不过黑面馍馍每日还是能领两个的。 那青袍大老爷说什么兵饷‘每月三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正当自己患得患失的时候,那青袍大老爷竟然真的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 还记得那安总管唔,大家都叫他总管,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儿? 安总管亲手拿着小秤称银子发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磕几个响头。 当兵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儿啊! 其实营里的伙计们没一个不想来的,他们有一桩难处,自己却是没有。 他们的家儿老小都在广宁城啊! 木头敢说跟青袍大老爷啊,不,好像叫什么兵备道张大人的,跟他走的都是自己这样孑然一身之人。 自己昨儿个晚上跟着大伙儿搬了一夜的东西,几乎将宁远卫城仓库中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到了团山堡以后,新任上官把总潘霸天点了三百人,自己也在其中,以后老大便是潘把总了。 自己这三百人被潘把总分作两队,一队休息,一队筑墙。 现在该自己这队人休息了,没想到馍馍和热水安总管都安排百姓送上前来,实在是太他娘的爽了! ‘木头,你小子想什么呢?又想那宁远卫的齐小娘子了?真没出息!‘ 木头一听这个声音,顿时脸拉了下来,转头一看,果然是大牛! 大牛和自己都是辽阳人,家里也都是被鞑子杀光了的同乡嘛,一起投军,一起混口饭而已。 ‘大牛,你再编排齐小娘子老子跟你拼命!‘ 那大牛年纪和木头差不多,不过明显身材魁梧了一圈:‘啧啧,齐小娘子不就是帮你做过一双布鞋么……‘ 木头心中一暖,摸了摸怀中的那双齐小娘子亲手做的布鞋那可是从来都舍不得穿的,自己脚上从来都是穿的草鞋。 看见木头发了花痴,大牛一把将木头手里的黑面馍馍抢了过来,狠狠地啃上了一口,这才又还给了他。 木头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你要吃俺让一个给你就是,何苦污蔑人家清白?‘ 大牛一屁股坐在木头身边,大声道:‘俺早就吃饱了!领馍馍时潘把总说黑面馍馍管够呢!只是……只是俺是饿惯了对不起,木头……‘ 木头点点头,似乎原谅了大牛。他狠狠地接着啃了一口馍馍,小声地道:‘那张大人从宁远仓库拉出来的粮食你又不是没见到,整整五十多车呢!以后咱们肯定不会挨饿了。‘ 大牛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也不知祖总兵回来,张大人这边扛得住不?毕竟李守备是被张大人咔擦了的。‘ 木头眼睛眯了起来:‘你没瞅着张大人的尚方宝剑?那可是上斩昏君,下斩权臣的呀!‘ ‘你小子戏文儿听多了吧?先前用尚方宝剑斩了皮岛毛大帅的那个袁黑子,听说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 ‘木头,你小子脑子最好使,你说说看,张大人把咱们带到这团山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木头眼睛深邃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张大人给饭吃,给银子,咱们就卖命呗!‘ 大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掏出腰间的砍刀,开始擦拭起来,他擦得很认真,似乎生怕错过一处地方。 木头瞥了他一眼,笑道:‘现在打仗都是用弗朗机炮轰他娘的狗鞑子,你这玩意用上的时候,恐怕……‘ 大牛有些不以为然,依然擦着他的砍刀,头也不抬地道:‘俺知道你小子喜欢用火器,不过俺就爱用刀砍。刀刀入肉的声音,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说到此处,大牛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要不你尝尝血的味道?这刀上次卸了一个二鞑子的肩膀下来!‘ 木头干咳了一嗓子,鄙视地看了大牛一眼,道:‘哪天你卸了正鞑子的膀子,俺木头就服你!二鞑子么,猪狗不如的玩意。‘ 大牛眉头紧蹙,似乎也有些同意木头说的话:‘你说那些二鞑子也是汉人,怎么就不怕死了没脸见祖宗呢?‘ ‘我哪知道,你得问他地下的祖宗去!‘ ‘……‘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木头和大牛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小校扯起大嗓门喊道:‘潘把总有令,都他娘的赶紧挺尸睡一会,今晚上还要通宵筑墙!‘ 大牛砸了咋舌头,苦笑道:‘木头,睡一会吧,今晚上还忙着哩!‘ 木头点点头,靠坐在墙根上,闭上了眼睛 …… 团山堡的第一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睡一个囫囵觉儿,包括张力。 先前在大校场干那一场,护卫队死了五个,伤了十二个。 不得不承认李守备手下的家丁战斗力还是挺强的,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多数人还跪地投降,然则负隅顽抗之人,还是给张力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尸体已经被拉到团山堡草草下葬了,现在人力奇缺,也只有以后再重新迁葬。 伤者却不能不管,张力一人给十二个伤者全数包扎用药,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堪堪处理完毕。 宁远卫城的药铺里的药也被张力买空了,不过相信很快会从广宁或者山海关进货,百姓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张力惊奇地发现宁远卫城中最大的商会竟然是范氏商会,这尼玛 然则张力也没有功夫整治他们,以后再说罢。 现在,张力只觉得头昏眼花,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241章团山堡 团山堡议事厅内,一共五个人。 张力坐在主位,两名卫兵分左右警戒在他身后。 高元良、张孑然、潘霸天各有任务都不在此,他们已然是披上武将官服了,张力的保卫工作则暂时由这两名前日月阁中的好手来护卫。 此刻在张力左手边的是团山堡把总伊泽,右手边是团山堡书吏戈希梦。 团山堡内土地并不贫瘠,以往也都有三千左右的百姓在此生活。鞑子来时,火路墩也就是所谓的烽火台早早燃起狼烟,百姓们便躲到山上暂避。 不过三月前鞑子采取突袭之策,很多火路墩都来不及点烽火,故而团山堡百姓也都没逃掉,尽数被鞑子掳走。 现在团山堡除了伊把总领着二百多人守卫之外,还有刚刚从广宁迁来的千余百姓,这些百姓便是由书吏戈希梦负责管理 张力盘算着手下的兵和民,兵自己满打满算是有一千人,民也有一千人,这兵民比完全是作死的节奏。 然则现在也不是种田的时候,手下兵士并不需要这些百姓来供养。 若是自己养兵的话,兵和民之比基本在一比一百比较合适,低于这个数字就有些穷兵黩武了。 不过大明朝辽东早就没有什么军屯卫所兵了,全是募兵,也就是国家供养的军队。 张力盘算良久之后,终于开口了:‘戈书吏,百姓帮着修缮堡墙,每人每天一斗粗粮。这事儿你听高千总安排。‘ 戈希梦连忙道了声喏,垂手而立,头也不敢抬。 大明朝官和吏差别极大,吏员是永远也不可能转正成为官员的。戈希梦长这么大,还没亲眼见过五品文官,此刻不免有些战战兢兢。 张力将他神色收入眼底,也不多说,淡淡地道:‘你下去吧。以后好好做事,自然有晋升的途径。‘ ‘是!张大人!‘戈希梦眼睛一亮,躬身一揖之后,转身离去。 张力将目光看向了伊泽。皱眉道:‘看来伊把总在卫城中混得也不怎么好呀,要不也不会来这个地方。‘ 伊泽同样不敢直视张力,小声道:‘末将是沈阳人,天启年间沈阳沦陷,父母妻儿全数死于贼手……‘ 说到此处。伊泽眼中噙着泪水,偷偷揩了一把,接着道:‘后来末将只知道杀鞑子,不知道吃空额喝兵血,故而不受宁远卫城的马千总待见‘ ‘好了!本官知道了!‘张力打断了伊泽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那马千总已经被本官就地正法了!以后在本官麾下,你只管杀鞑子即可,其他的事儿本官心里有数。‘ 伊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呐呐的道:‘是。张大人‘ ‘你在此镇守也有数月了,各种情况比较了解,你把团山堡防务相关的事情都跟高千总说一说。另外把总府本官先征用了,你先委屈自己找地方住一下。‘ ‘不瞒张大人,把总府是前任刘把总的宅子,本将一直住在堡墙上面,没有住过……‘ ‘唔,本官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木头不是木头,是一个小兵,不到二十岁。此刻正蹲在团山堡墙根下啃着黑面馍馍。 一口馍馍,一口热水,真真是惬意极了。 木头不由得琢磨起来,最近真真是遇见了当兵以来最最稀奇的事情。 先说昨日。昨日大校场上那青袍大老爷说‘愿意领三两饷银站右边‘的时候,自己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头脑一热,便站到右边去了。 后来自己见应者不多,顿时心里肠子都悔青了! 跟着祖总兵混日子,虽说兵饷三五月才发一次。不过黑面馍馍每日还是能领两个的。 那青袍大老爷说什么兵饷‘每月三两银子‘,岂不是痴人说梦? 正当自己患得患失的时候,那青袍大老爷竟然真的给每人发了三两银子。 还记得那安总管唔,大家都叫他总管,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儿? 安总管亲手拿着小秤称银子发到自己手上的时候,自己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磕几个响头。 当兵五年了,从来没见过三两银子长什么样儿啊! 其实营里的伙计们没一个不想来的,他们有一桩难处,自己却是没有。 他们的家儿老小都在广宁城啊! 木头敢说跟青袍大老爷啊,不,好像叫什么兵备道张大人的,跟他走的都是自己这样孑然一身之人。 自己昨儿个晚上跟着大伙儿搬了一夜的东西,几乎将宁远卫城仓库中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到了团山堡以后,新任上官把总潘霸天点了三百人,自己也在其中,以后老大便是潘把总了。 自己这三百人被潘把总分作两队,一队休息,一队筑墙。 现在该自己这队人休息了,没想到馍馍和热水安总管都安排百姓送上前来,实在是太他娘的爽了! ‘木头,你小子想什么呢?又想那宁远卫的齐小娘子了?真没出息!‘ 木头一听这个声音,顿时脸拉了下来,转头一看,果然是大牛! 大牛和自己都是辽阳人,家里也都是被鞑子杀光了的同乡嘛,一起投军,一起混口饭而已。 ‘大牛,你再编排齐小娘子老子跟你拼命!‘ 那大牛年纪和木头差不多,不过明显身材魁梧了一圈:‘啧啧,齐小娘子不就是帮你做过一双布鞋么……‘ 木头心中一暖,摸了摸怀中的那双齐小娘子亲手做的布鞋那可是从来都舍不得穿的,自己脚上从来都是穿的草鞋。 看见木头发了花痴,大牛一把将木头手里的黑面馍馍抢了过来,狠狠地啃上了一口,这才又还给了他。 木头叹了口气,冷冷地道:‘你要吃俺让一个给你就是,何苦污蔑人家清白?‘ 大牛一屁股坐在木头身边,大声道:‘俺早就吃饱了!领馍馍时潘把总说黑面馍馍管够呢!只是……只是俺是饿惯了对不起,木头……‘ 木头点点头,似乎原谅了大牛。他狠狠地接着啃了一口馍馍,小声地道:‘那张大人从宁远仓库拉出来的粮食你又不是没见到,整整五十多车呢!以后咱们肯定不会挨饿了。‘ 大牛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担忧:‘也不知祖总兵回来,张大人这边扛得住不?毕竟李守备是被张大人咔擦了的。‘ 木头眼睛眯了起来:‘你没瞅着张大人的尚方宝剑?那可是上斩昏君,下斩权臣的呀!‘ ‘你小子戏文儿听多了吧?先前用尚方宝剑斩了皮岛毛大帅的那个袁黑子,听说坟头草都一丈高了!‘ ‘……‘ ‘木头,你小子脑子最好使,你说说看,张大人把咱们带到这团山堡,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木头眼睛深邃了起来,微微摇了摇头:‘这些事儿,咱们管那么多干什么?张大人给饭吃,给银子,咱们就卖命呗!‘ 大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他掏出腰间的砍刀,开始擦拭起来,他擦得很认真,似乎生怕错过一处地方。 木头瞥了他一眼,笑道:‘现在打仗都是用弗朗机炮轰他娘的狗鞑子,你这玩意用上的时候,恐怕……‘ 大牛有些不以为然,依然擦着他的砍刀,头也不抬地道:‘俺知道你小子喜欢用火器,不过俺就爱用刀砍。刀刀入肉的声音,你一辈子都体会不到。‘ 说到此处,大牛伸出舌头,舔了舔刀刃:‘要不你尝尝血的味道?这刀上次卸了一个二鞑子的肩膀下来!‘ 木头干咳了一嗓子,鄙视地看了大牛一眼,道:‘哪天你卸了正鞑子的膀子,俺木头就服你!二鞑子么,猪狗不如的玩意。‘ 大牛眉头紧蹙,似乎也有些同意木头说的话:‘你说那些二鞑子也是汉人,怎么就不怕死了没脸见祖宗呢?‘ ‘我哪知道,你得问他地下的祖宗去!‘ ‘……‘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口哨声。 木头和大牛将头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名小校扯起大嗓门喊道:‘潘把总有令,都他娘的赶紧挺尸睡一会,今晚上还要通宵筑墙!‘ 大牛砸了咋舌头,苦笑道:‘木头,睡一会吧,今晚上还忙着哩!‘ 木头点点头,靠坐在墙根上,闭上了眼睛 …… 团山堡的第一天夜里,所有人都没有睡一个囫囵觉儿,包括张力。 先前在大校场干那一场,护卫队死了五个,伤了十二个。 不得不承认李守备手下的家丁战斗力还是挺强的,虽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且多数人还跪地投降,然则负隅顽抗之人,还是给张力的人造成了不小的杀伤。 尸体已经被拉到团山堡草草下葬了,现在人力奇缺,也只有以后再重新迁葬。 伤者却不能不管,张力一人给十二个伤者全数包扎用药,一直忙到了后半夜,才算是堪堪处理完毕。 宁远卫城的药铺里的药也被张力买空了,不过相信很快会从广宁或者山海关进货,百姓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太大。 张力惊奇地发现宁远卫城中最大的商会竟然是范氏商会,这尼玛 然则张力也没有功夫整治他们,以后再说罢。 现在,张力只觉得头昏眼花,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第243章试探一♂ 一连十数日,团山堡的所有人就干了一件事,修缮堡墙。 张力和手下几位千总、把总也都累得够呛,一直没有闲功夫琢磨其他事情。 然而该来的始终会来,这天清晨,宁远卫经历江成海前来拜见兵备道张力。 ‘经历‘是军卫里面管民事的官儿,大致相当于县令。张力最初从金州卫前往蓬莱县时,遇到的第一个官儿,就是金州卫经历。 此刻团山堡议事厅中,张力冷冷地看着躬身立于堂前的江成海。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他这样躬身立于堂前,然则时移世易,本少爷终于也有了高坐堂上的这一日。 江成海不敢抬头,此前进入团山堡时他看见的一幕一幕,委实太过震惊。 先前鞑子摧毁团山堡防御工事之后,自己也是来过一次的,那时所见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而眼下所见,被鞑子破坏的墙垛、箭楼都重新搭建了起来,而且堡墙下还支起了一口大锅,里面糯米香味不时传入鼻中。 兵备道张大人竟然用糯米汁筑墙,真是太奢侈了。 糯米汁也就宁远卫城修缮之时才会用上,余者宁远卫境内十数个小城堡,断然没有使用糯米汁的道理。 江成海正思绪跑马之际,耳边传来了张力威严的声音:‘祖泽溥为什么不来?‘ 江成海一惊,连忙收敛起心神:‘启禀张大人,先前由于……由于李守备的事,祖总兵还在善后,善后呀!‘ 张力冷笑一声,并不说话。 按照规矩的话,大明朝以文制武,别看总兵官儿挺大,遇到兵备道也是要自称‘末将‘的。 可惜圆嘟嘟以后,辽东各地的兵备道逐渐被架空,武将愈发跋扈起来。 江成海此次前来团山堡的目的。那是显而易见的探探虚实嘛。 张力思忖片刻,开口道:‘你回去告诉祖泽溥,本官奉旨屯田,编练新军。先前本官取了些许宁远城的物资。这都是圣上开了金口之事,想必祖总兵不会这么小气吧?‘ 张力来辽东的虚实李达刚不知道,所以他被坑死了。不过总兵官祖泽溥这个级别的,对京师的动向那是了如指掌。 江成海也知道张力所言非虚,于是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下官回去以后就向祖总兵禀明情况。‘ 顿了一顿。江成海上前两步,躬身道:‘张大人,您是宁远兵备道,不驻扎在宁远卫城吗?‘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成海一眼,淡淡地道:‘本官蒙皇上信任,恩赐尚方宝剑!祖总兵喜欢本官天天带着尚方宝剑,在他面前晃悠吗?‘ ‘啊?不,不!下官明白了,明白了……‘ 张力站了起来,下了逐客令:‘告诉祖泽溥。本官在团山堡练兵屯田,这可是奉了圣旨的。叫他没事少来烦本官,若是耽误了皇上练兵大计,他老子也护不了他!还有,李达刚兵变之事,本官已经给皇上写了奏折,此事与祖总兵没有半分关系,你跟祖总兵说一声。‘ 江成海倒吸一口凉气:‘是,是……‘ 江成海屁颠屁颠的走了以后,张力一个人坐在太师椅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安子随伺在一旁,也不敢说话。 安子本来心思也比较灵活,先前只是没有经历过官场而已,这些天缠着老高打听了很多事情。慢慢上了道儿。 良久之后,张力睁开了眼睛,对安子道:‘安子,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安子很快便报出了数目:‘先前咱们分发出去的兵饷银子,李达刚等人贪墨的部分,都如数收缴了。不过兵卒们分得的。少爷你说不要,咱们也没有追缴。后来抄了李达刚等人的家,外加上宁远卫城仓库里的银子,合在一起的话银子还多了不少。除去这些天修墙用掉的,现在有十万两呢!‘ ‘粮食呢?‘ ‘粮食咱们从宁远卫城带出来不少,够咱们一千人的队伍吃四个月呢!‘ 张力皱起了眉头,摇头道:‘团山堡本来有千余百姓,先前此处遭了兵灾,今年秋天也不可能有什么收成。估摸着平时也就是挖野菜打猎抓鱼什么的维持生计,你要预先留出一部分粮食来,他们若是不够吃,也要周济一二。‘ 安子肃容道:‘是,少爷。‘ 张力皱了皱眉头,沉声道:‘你去通知高元良一声,今天开始每天晚上都来议事厅这边开会,修缮堡墙的工程必须快一点完工!‘ ‘是!‘ …… 团山堡堡墙西边的瓮城被鞑子的大炮揭顶轰没了,高元良临时在这支了一个行军帐,吃住都在里面。 此刻高元良从行军帐中爬了出来,卫兵立刻走到他跟前,行了一礼:‘高千总,您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呐!‘ ‘够了。‘高元良揉了揉眼睛,似乎还有些睁不开,于是使劲扯了扯眼皮,这才算是将眼睛全部睁开。 ‘西边那几个墙垛子加固完成了没?‘高元良接过卫兵递过来的毛巾,一边擦脸一边开口问道。 卫兵皱了皱眉头:‘没呢。潘把总带着人正在弄。‘ 高元良点点头,将用过了的毛巾扔给卫兵:‘我去巡视看看,今儿个进度太慢了。‘ 卫兵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堡墙上走去。 ‘你叫什么来着?‘ ‘小的叫疙瘩。‘ ‘我问大名儿呢!‘ ‘俺爹起的大名就叫疙瘩,他说地里的土疙瘩贼硬,希望我也命硬,饿不死俺娘,俺姐姐都是饿死的……‘ 高元良转头看了疙瘩一眼,点头道:‘你好好做事,张大人不会亏待你们。‘ 疙瘩道了声喏,喜笑颜开地道:‘小的看出来了哩!这几日每天黑面馍馍管饱,先前在宁远卫城不打仗的时候也只是一日两个……啧啧,这几日再也不用半夜起来饿得挠心挠肝了!‘ 高元良微微颔首,却不接话茬,而是走到一队正在砌墙的兵士跟前,停下了脚步。 那几名兵士一看是高千总来了,立刻哗啦啦地跪了一地,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高元良皱眉道:‘兵备道大人说了,以后咱们这只用行躬身礼,不准跪拜!都忘记了?‘ 兵士们讪讪地站了起来,躬身立于一旁,还是没人敢说话。 高元良瞅了这些人一眼,有心说两句却最终还是忍住了,淡淡地道:‘干活吧……‘ ‘喏‘ 团山堡堡墙乃是东西方向,总长度也就是一里地儿。高元良巡视了一圈过后,便停下了脚步,看着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不免有些感慨了起来。 先前自己跟着少爷,主要原因是为了报恩少爷当初为母亲治病,让老母亲最后一程走得甚是安详,光凭这一点,自己就会以命相报。 然而现在情况又不一样了,少爷考中了进士,获得了官职,自己乃是少爷这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员。 少爷如此信任自己,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俺老高真真是一辈子都还不了少爷的大恩大德! 少爷以前曾说过,大明朝恐怕是要亡的,其他人不知道,自己心里还是有一些隐隐的猜测。 莫非少爷胸怀大志? 一想到此处,高元良打了一个寒颤,生生地将思绪掐断…… 宁远卫城总兵府议事厅。 经历江成海躬身立于堂前,眼观鼻鼻观心,等着祖总兵的询问。 先前他已经将今日团山堡一行的情况向宁远总兵祖泽溥作了汇报,不过祖总兵一直沉默不语,弄得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成海偷偷瞥了一眼高座在帅位上的祖泽溥,只见祖总兵二十多岁,身材修长,模样颇有几分神似他老爹祖大寿,只是眉毛比祖大寿更浓,嘴唇也更厚一些。 辽东总兵祖大寿的长子祖泽润乃是过继而来的,而祖泽溥才是正妻所生,明显比过继的长子更有前途,事实也是如此。祖泽溥年纪轻轻就官拜宁远总兵,堪称祖大寿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员。 广宁乃是前线,若是广宁守不住,辽东总兵祖大寿的退路么,便是宁远了。 鞑子虽说几乎战无不胜,却也拿宁远和广宁两座坚城毫无办法。圆嘟嘟在时所谓的宁锦大捷,便是坚守这两座城池时,重创了后金鞑子。 江成海是广宁人,承蒙祖大寿看得起,授官宁远卫经历,那自然也是要紧抱祖氏一门大腿的。 祖泽溥浓眉紧皱,终于开口了:‘没想到那张力如此心狠手辣,直接将李达刚干掉。本将军与父亲大人在广宁时也猜测过他来宁远以后的举动,没想到还是小觑了他。‘ 江成海上前两步,小声道:‘张兵备现在扯起了皇上圣旨这场虎皮,咱们也不好办呀!何况他还有尚方宝剑……‘ ‘唔‘祖泽溥微微点了点头,‘且先看看,观察他下一步行动如何。‘ 顿了一顿,祖泽溥冷冷地道:‘父亲虽说听调不听宣,然则皇上那边,却也不可太过得罪。‘ 江成海心神一凛,小声应了一句:‘是。‘ 半晌之后,祖泽溥笑了:‘都说咱们辽西将门跋扈哈哈,光跋扈有个卵用!没脑子的话,恐怕坟头草都几丈高了!那张力不是要屯田练兵么,让他折腾去吧……‘ 第244章空想主义害人 今天是团山堡堡墙修缮验收的日子,张力早早地来到了堡墙之上。 张力带着高元良等人巡视了两圈,看着修补得整整齐齐的堡墙,张力还亲自对着刚砌好的墙垛子使劲踹了几脚,结果脚立刻肿得老高…… 张大人伤了脚这可把大伙儿吓得够呛,然而张力却不以为意,一瘸一拐地下了堡墙。 来到议事厅中,张力开了个方子,安子立刻将药拣了过来,将张力的靴子脱了,给张力的伤脚涂抹起来。 安子在涂抹伤药,堂下的高元良、潘霸天、张孑然、伊泽也都不好盯着张大人的脚看,只得将头侧到一边。 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张力终于打破了沉默:‘今儿个我虽说伤了脚,不过心里高兴!堡墙的修缮你们都费心了,回头我让安子给大家记上一功。唔,以后升职全凭功绩,军法官暂时安子由我兼着,以后再找合适的人选。‘ ‘是!‘众人神色一凛,齐声应诺。 ‘哎哟!安子,你他娘的轻点!‘ ‘啊?是,是……‘ 张力皱了皱眉头,很快恢复了常态:‘老高,昨晚上咱们议的事儿,你后来考虑如何?‘ 高元良上前两步,躬身一礼:‘大人,咱们现在一共就一千人冒头,大人你说的那些编制暂时都搞不起来呢!老高我想了一夜,现在只能先建立斥候队、火枪队、步兵队……‘ 张力已经强调过,以后‘少爷‘的称呼在军中就不许用了,一律改成‘大人‘。 张力点点头,又看了余者众人一眼,见大家都微微点头,显然高元良也是与大伙儿商量过了。 ‘也罢,暂时咱们就这么点家底,只能先这么着了。老高你是千总,所有人都在你之下,由你统摄。斥候队由孑然领着。孑然‘ 张孑然上前两步,拱手一礼道:‘末将在!‘ 张力点点头:‘你自个儿挑人,以前日月阁的也可以,宁远卫过来的人先前做过夜不收的也行。你第一拨挑人!唔,就一百人的编制吧。‘ ‘是,大人!‘孑然高声应道,心里也开始琢磨起来。 自己武艺不差于高元良,比潘霸天可强了不少。做斥候队长确实最适合不过。 斥候在边军中向来都是最精锐的部分,很多时候都需要极强的单挑能力,这与大部队作战完全不同…… ‘孑然,你以前没做过斥候,可以找军中老夜不收虚心请教,切不可自以为是。‘ 孑然心里一惊,连忙应了声喏:‘是,大人!末将一定虚怀若谷,好好向老军请教,必不丢了大小姐的脸面!‘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立刻脑补出了若晨那倾国倾城的容貌…… ‘大人……‘安子小声地说了一句,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点头道:‘唔,药涂抹完了?好,你去洗手,完事以后马上回来,我还有话要说。‘ 安子屁颠屁颠的下去以后,张力看这潘霸天道:‘老潘,你擅使火器。火枪队就由你来带。自生火铳现在只有一百把,你一定要挑选精锐出来配备。那些操炮的,用火绳枪的也要多加训练,人数一共定在三百人吧。‘ 潘霸天连忙应诺。心里开始盘算起自己火枪队的人选来。 ‘余者就是步兵队了,伊把总你领着步兵队,受高千总辖制。伊把总,你手下人最多,恐怕素质也差一些,你多费一点心。‘ 伊泽大吃一惊。除去一百人的斥候队、三百人的火枪队,余者六百多人尽数都是步兵队,而兵备道大人竟然将最大的一支兵力交给自己,实在是 张力将伊泽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也不道破,只是淡淡地补充道:‘你们所有人都受高千总管辖,听明白了没?‘ ‘听明白了!‘大伙齐齐应了一声。 安子此刻洗完手走进议事厅,站在堂下,等着张力的差遣。 张力看了安子一眼,道:‘安子,你从百姓中挑选一些年轻力壮的,跟你学习如何处理伤员唔,我先前教你的那些简单处理方法,你教他们就行。‘ 张力出身郎中,这军医自然是应有之义,安子也不奇怪。先前安子在蓬莱和南京之时,也学了不少外科救伤的知识,虽然比不得坐堂郎中,却也算是粗略懂得一些。 众人退下去以后,张力开始琢磨起堡墙修缮完毕以后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到底首先做什么?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耳濡目染,张力意识到自己先前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 空想主义的错误。 也许是后世看种田文看得太多,张力总想着按那些种田文的套路,老老实实招徕流民,屯田自给。 然而看过团山堡附近的土地,请教过一些老农民以后,张力才发现这是多么中二的想法。 土地分生熟,熟地当年就可以种植作物,然而生地却需要一年甚至三年的养肥才能成为熟地。 生地你播种下去,保证长出来的除了杂草,木有别的。 即使是熟地团山堡也有几百亩熟地,也不行。 因为辽东苦寒,作物基本都是一年一熟,即使正常的春播秋收,在小冰河期里,农民也就是勉强果腹而已,根本不可能养兵。 眼下大明朝的赋税基本来源于江南和湖广、四川,北方基本是个坑,辽东自然就更是巨坑了。 小冰河期在辽东屯田几乎是痴人说梦除非获得优良的玉米和番薯、土豆的种子。 很多种田猪角们也是播种这些东西,亩产万斤都有,然而也只是空想。 玉米、番薯、土豆现在张力就可以搞到,大明海商非常发达,只要有钱就没有买不到的东西。 不过那些人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情,后世大伙儿吃到碗里的玉米、番薯、土豆,那已经是改良了几百年的品种了…… 其实玉米等作物在原产地美洲产量并不高,还不如中国北方的小麦和南方的水稻,只是它们经过不断的选种育种,后来居上罢了。 至少玉米作为最重要的北方粮食,张力没记错的话,应该要在清代的中后期才会形成规模。 空想主义害人呀! 怪不得自己当初在早朝上一说屯田,那帮官儿们像看傻逼一样看着自己看来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这话古今皆是一个道理。 若是屯田目前是扯淡的想法的话,团山堡又该如何生存呢? …… 团山堡东山,这里已经砍下了一大片树林,兵士们光着膀子,卖力地喊着号子,将一根根大腿粗的圆木往山脚下在建的营房处抬去。 堡墙修缮完成以后,兵卒们的第二件事,便是盖房子了。 当然,只能搭建简易的营房,木质茅草结构的营房。 现在一排排粗大的圆木已经竖了起来,搭起了骨架,后面还需要几道工序之后,才能铺上茅草。 木头和大牛也在劳动大军之中,木头力气差些,负责清理树枝,而大牛则是负责抬圆木。 终于熬到了午饭时分,木头的肚子早就咕咕咕直叫,正好这会儿一阵米香传入了鼻子,勾得木头口水直流。 大家一窝蜂地跑向行军帐中,去取碗筷兵备道大人竟然下令说吃饭一律排队,不按品阶,连总旗、小旗都与普通军士一样排队。 虽说把总以上的暂时在军议厅开伙,不过兵备道张大人也说了,主要是现在事情太多,把总老爷们不能浪费时间排队以后步入正轨以后,连兵备道老爷自个儿,也是必须排队吃饭的。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 木头取来碗筷之后,排在队伍中间的位置。一抬眼,却见大牛排在自己前面一二百人的位置,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 这王八蛋腿脚倒是挺快…… ‘嘿,木头,那边教导队的老大们来了,还不快站好!‘ 木头一听‘教导队‘三字,立刻打了个寒颤,马上端端地站到前一位兵士的身后。 木头先闭住左眼,用右眼瞅了一下,确定身前的弟兄完全遮挡住自己的视线以后,又闭住右眼,睁开左眼瞅了一下。 呼应该是站直了,左右眼都被前面的哥们挡住了。 木头目不斜视,小声地道:‘疙瘩,谢谢啦!‘ 果然,木头身后的站着的,正是高元良的亲兵疙瘩。 疙瘩先前在宁远卫军营中,曾经帮木头打过架,两人也是好哥们。 不多时,三名穿着灰色马褂的兵士,从木头身旁走过。木头也不敢看他们,只是直视着前面兵士的后脑勺。 ‘呼,教导队的走远了呢!‘疙瘩轻轻戳了戳木头的后背,心有余悸地说道。 木头一听这话,也重重地呼了口长气,微微侧了半个头,用眼角余光看了疙瘩一眼:‘若有高声喧哗,不遵守排队秩序之人,教导队可就是一顿鞭子招呼上来,你小子小心他们杀个回马枪。‘ 疙瘩飞快地转头瞥了一眼:‘兵备大人真是折腾,弄出这么一队活阎王来,可是要了咱们的老命!以前营中跟咱们干过架的那个李胖子你知道吧,多横的人儿?这几日天天挨鞭子,被抽得人都瘦了一圈!‘ 前面的哥们往前动了几步,木头紧紧跟上之后,嘿嘿笑道:‘头三天咱们谁没挨鞭子?也就是这两天好些了。李胖子那是习惯大呼小叫的了,估摸着也被揍明白了!你看他今日还咋呼不?‘ 第245章人满为患的汉军旗 张力站了起来,重重地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噗噗噗 第一轮弓箭对着山寨大门那十来个目标射了出去! 立刻有两三个贼兵中箭,潘霸天不等余者反应过来,猛地一声怒吼:‘冲!‘ 五十名火枪队员和一百名步兵队员,早就被蚊虫叮咬得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一得令,登时将所有怒火倾泻了出来。 ‘杀呀‘大牛虽然背上背着火枪,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拔出腰间砍刀,跟着潘把总第一个冲了上去。 张力并不冲锋,毕竟刀枪无眼,他今天只是来督战的。 早有一队教导队员将他围了起来,张力沉着地看着潘霸天带队冲锋,一脸的决然之色。 张力带的这一队教导队员一共十来人,个个都是日月阁中武艺高强之人,他们手提军法剑,若是有人逡巡不前,或是带头逃散的那也没有二话,自然是一剑刺死! 张力微微颔首,死死盯着山寨中的战况。 老潘带的这支行动队伍,目前看起来没有使用教导队的必要…… 木头跟着大伙儿一齐冲了进去,他并不砍杀,而是在寻找一个人 大牛。 木头好不容易看见大牛从一处营房走跑了出来,腰间挂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木头冲上前去,一声暴喝:‘大牛!你他娘的皮痒了是不是,想挨鞭子了?咱们火枪队不计人头!你该干什么?!‘ 木头身后的疙瘩也大喊:‘大牛快快归位!‘ 大牛神情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快步走到木头身边! 三人成为一个战斗小组,木头负责打枪,疙瘩负责清理枪管,大牛负责装填弹药。 如果有敌人近身,大牛便负责肉搏若是没有敌人近身的话,大牛和疙瘩是绝对不能丢下手上的活,参与厮杀的。 这便是张力火枪队的战术。三人一组的‘连续射击‘。 这种战术要求打枪之人枪法精准,颇有点类似后世的狙击手。 这个时代火枪作战,精准度非常差,因为枪管没有膛线。弹丸射出以后轨迹非常飘忽。 其实后世有些人以为十七世纪火枪没有照门和准星,故而导致射击精度很低,这是错误的。 照门和准星早就有了,而且经过改良,效果还很不错。 射击精度差的原因主要是枪管内部做不出膛线。弹丸射出以后太‘跳‘。 但是所谓熟能生巧,‘狙击手‘木头对自己这队的三支自生火铳非常熟悉,平时无数次练习中,到底该瞄低一点还是高一点更容易命中目标,他是心里有数的。 ‘啪啪啪‘枪声不停,木头像个机器一样,只有三个动作。 从大牛手中接过火枪,瞄准击发,将打完的枪交给疙瘩。 不得不承认德国人制造枪支确实精益求精,大明朝自己造的火铳。一般打过两三发就不堪使用了,而德国造可以打出八到九发! 枪管太热不能使用,需要时间降温之时,便是火枪队最无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张力要求火枪队并入步兵队里,保护自己。 火铳不能打,却可以当做烧火棍,掩护步兵作战。 直到铳管散热完毕,三人一组的小队又开始下一次循环。 火枪并不能如后世的马克沁一般,‘哒哒哒‘射个不停,这一点张力心中是有数的。 解决办法自然有。但是现在不行。 山寨中一片喊杀之声,火枪声不绝于耳,很快步兵队有人被抬了出来。 都是伤员,断手断脚。被削掉半个脑袋之人也是有的。 张力没有半分迟疑,一声令下,教导队员们纷纷掏出腰间的药包。 张力亲自给伤员上药,若是有骨折的,现场便进行简单的战场包扎、固定……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团山军在付出了十多人阵亡。二十多人受伤的代价之后,将小苍峰攻了下来。 战损是可以接受的,这些天团山军最初的千余人,已经有五分之一换了面孔。 新补充的兵员主要来自百姓,张力没有时间训练,而是让老兵带新兵,以战代练。 小苍峰一战堪称全胜,然则美中不足的是山贼头目跑了。张力也没有办法去追,只能将缴获和俘虏以及山贼抓的百姓一起带回了团山堡。 团山堡军议厅中,刚刚从小苍峰赶回来的张力,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时间。 团山堡西北不到五十里地,便是朵颜卫的地盘。 这朵颜卫说来话长,也不便赘述,简单地可以理解为投靠明朝的蒙古人当然,是投靠二百年前明成祖朱棣的。 永乐大帝将蒙古人杀怕了,所以他们就来投靠。 现在情况却又不同,大明在与后金的战争中处于绝对劣势,所以朵颜卫的蒙古人也摇摆起来。 蒙古人现在的大汗叫做林丹汗,在后金的打击下已经西迁,朵颜卫现在分列为很多个小部落。 而孑然侦查的这一支朵颜部落,乃是亲鞑子的势力,部落中还有一千多的汉人奴隶。 张力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过蒙古鞑子的战力虽说比建奴差一些,却也远远超出大明军队。 张力权衡再三,决定继续侦查,牢牢监视住这支蒙古部落,以待时机成熟。 …… 小苍峰之战以后,木头带队的三人组战功显赫,上面发下来十两赏银。 木头做事很公正,每人二两,剩下的四两银子够买三斤烧刀子,一条羊腿,三人饱餐一顿。 潘把总说了,一个士兵限买一斤烧刀子,所以木头、疙瘩和大牛一起排队,这才能买三斤。 此刻作战得了赏银的兵士们,排起了长长的队列,等着买酒买肉。 今日团山堡来了一支常年跑塞外的商队,他们带来的粮食自然是张力订购的,然则还有五六车烧刀子和一百多只朵颜卫的肥羊,自然是做大头兵们的生意。 队伍缓慢地前行着,不时有立功兵士们左手提着羊肉,右手抱着一坛子烧刀子笑嘻嘻地从木头身边经过。 大牛一脸馋相,哈喇子流了一地,有些迫不及待地对木头道:‘木头,咱当兵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拿到赏银呢!张大人还安排了卖酒肉的商队前来,真是太他娘的爽了!‘ 疙瘩瞪了大牛一眼:‘那晚上你若是不听木头哥的话,自个儿跑去乱砍乱杀,咱们还能领个球的赏银?以后听不听木头哥的话?!‘ ‘听呀‘大牛讪讪一笑,讨好地看了木头一眼:‘木头,啊,不木头哥,你打枪咋那么准呢?大牛俺是彻底服气了!‘ 木头舔了舔嘴唇,笑道:‘也不是俺一人的功劳,你们俩也不错。‘ 木头显然很喜欢‘木头哥‘这个称呼,看了一眼大牛和疙瘩,顿时觉得两人羡慕的神情让自己骨头都轻了二两。 ‘跟木头哥混,吃香的喝辣的!‘疙瘩瞅见一名兵士扛着半爿羊腿,眼睛露出了贪婪的精光。 木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跟着兵备道张大人混,吃香的喝辣的。‘ ‘啊,是,是!‘疙瘩讪讪一笑,立刻附和了起来。 不多时队伍就排到了木头等人,没说的,一人一斤烧刀子,大牛扛了整整一只羊腿,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团山河边走去。 河谷上到处都是架着篝火烤羊肉的兵士,大牛在河边挑了一处空地,疙瘩找来柴火,三人也夹起了烤架。 没过多久羊腿上便泛出了金黄色的羊油,滴落到篝火上,火势又大了几分。 大牛专心致志地翻转着羊腿,不时干咽着口水。 河谷边不时有捕鱼的百姓走过,人人眼中都露出艳羡的神色。 团山堡因为错过了春耕,现在百姓们的生计主要是以工代赈,男女老少‘挣工分‘换得些许口粮。 小青瓦的团山军营地已经修建了起来,张大人所说的什么‘流民安置房‘也在紧张地扩建之中。 劳动的闲暇时间,百姓们也可以自己上山打猎,下河捕鱼,妇女老人们挖挖野菜什么的。 打工挣得的粮食,大伙儿也许是饿怕了,都舍不得吃,而是积攒了起来,平时吃些别的充饥。 木头一抬眼,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屁孩,也就十一二岁大小,正死死盯住自己这边的篝火,显然是被烤肉香味吸引过来的。 木头微微一皱眉,朝那两个小屁孩招了招手。 那两个孩子哪有不明白的?立刻便撒丫子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大牛和疙瘩都愁眉紧锁,看着木头,面露疑惑之色。 木头将两名小孩先后扶了起来,淡淡地道:‘兵备道张大人说过,以后咱们团山堡无论军民,都不得行跪拜礼……呃,你们还小,恐怕说了也不明白,反正以后不用跪地上了,听到没?‘ 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眼睛却瞄向那滴着羊油的烤羊腿。 木头瞥了大牛一眼,开口道:‘割点后臀肉下来,要带肥的,小孩子牙不好,肥的比瘦的好吃!‘ 大牛点点头,掏出腰间匕首,削了一大块半肥瘦下来。 第245章人满为患的汉军旗 张力站了起来,重重地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 噗噗噗 第一轮弓箭对着山寨大门那十来个目标射了出去! 立刻有两三个贼兵中箭,潘霸天不等余者反应过来,猛地一声怒吼:‘冲!‘ 五十名火枪队员和一百名步兵队员,早就被蚊虫叮咬得憋了一肚子火,此刻一得令,登时将所有怒火倾泻了出来。 ‘杀呀‘大牛虽然背上背着火枪,不过他还是习惯性的拔出腰间砍刀,跟着潘把总第一个冲了上去。 张力并不冲锋,毕竟刀枪无眼,他今天只是来督战的。 早有一队教导队员将他围了起来,张力沉着地看着潘霸天带队冲锋,一脸的决然之色。 张力带的这一队教导队员一共十来人,个个都是日月阁中武艺高强之人,他们手提军法剑,若是有人逡巡不前,或是带头逃散的那也没有二话,自然是一剑刺死! 张力微微颔首,死死盯着山寨中的战况。 老潘带的这支行动队伍,目前看起来没有使用教导队的必要…… 木头跟着大伙儿一齐冲了进去,他并不砍杀,而是在寻找一个人 大牛。 木头好不容易看见大牛从一处营房走跑了出来,腰间挂着两个血淋淋的人头。 木头冲上前去,一声暴喝:‘大牛!你他娘的皮痒了是不是,想挨鞭子了?咱们火枪队不计人头!你该干什么?!‘ 木头身后的疙瘩也大喊:‘大牛快快归位!‘ 大牛神情一滞,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快步走到木头身边! 三人成为一个战斗小组,木头负责打枪,疙瘩负责清理枪管,大牛负责装填弹药。 如果有敌人近身,大牛便负责肉搏若是没有敌人近身的话,大牛和疙瘩是绝对不能丢下手上的活,参与厮杀的。 这便是张力火枪队的战术。三人一组的‘连续射击‘。 这种战术要求打枪之人枪法精准,颇有点类似后世的狙击手。 这个时代火枪作战,精准度非常差,因为枪管没有膛线。弹丸射出以后轨迹非常飘忽。 其实后世有些人以为十七世纪火枪没有照门和准星,故而导致射击精度很低,这是错误的。 照门和准星早就有了,而且经过改良,效果还很不错。 射击精度差的原因主要是枪管内部做不出膛线。弹丸射出以后太‘跳‘。 但是所谓熟能生巧,‘狙击手‘木头对自己这队的三支自生火铳非常熟悉,平时无数次练习中,到底该瞄低一点还是高一点更容易命中目标,他是心里有数的。 ‘啪啪啪‘枪声不停,木头像个机器一样,只有三个动作。 从大牛手中接过火枪,瞄准击发,将打完的枪交给疙瘩。 不得不承认德国人制造枪支确实精益求精,大明朝自己造的火铳。一般打过两三发就不堪使用了,而德国造可以打出八到九发! 枪管太热不能使用,需要时间降温之时,便是火枪队最无力的时候。这个时候张力要求火枪队并入步兵队里,保护自己。 火铳不能打,却可以当做烧火棍,掩护步兵作战。 直到铳管散热完毕,三人一组的小队又开始下一次循环。 火枪并不能如后世的马克沁一般,‘哒哒哒‘射个不停,这一点张力心中是有数的。 解决办法自然有。但是现在不行。 山寨中一片喊杀之声,火枪声不绝于耳,很快步兵队有人被抬了出来。 都是伤员,断手断脚。被削掉半个脑袋之人也是有的。 张力没有半分迟疑,一声令下,教导队员们纷纷掏出腰间的药包。 张力亲自给伤员上药,若是有骨折的,现场便进行简单的战场包扎、固定…… 战斗持续了整整一夜,团山军在付出了十多人阵亡。二十多人受伤的代价之后,将小苍峰攻了下来。 战损是可以接受的,这些天团山军最初的千余人,已经有五分之一换了面孔。 新补充的兵员主要来自百姓,张力没有时间训练,而是让老兵带新兵,以战代练。 小苍峰一战堪称全胜,然则美中不足的是山贼头目跑了。张力也没有办法去追,只能将缴获和俘虏以及山贼抓的百姓一起带回了团山堡。 团山堡军议厅中,刚刚从小苍峰赶回来的张力,没有得到片刻的休息时间。 团山堡西北不到五十里地,便是朵颜卫的地盘。 这朵颜卫说来话长,也不便赘述,简单地可以理解为投靠明朝的蒙古人当然,是投靠二百年前明成祖朱棣的。 永乐大帝将蒙古人杀怕了,所以他们就来投靠。 现在情况却又不同,大明在与后金的战争中处于绝对劣势,所以朵颜卫的蒙古人也摇摆起来。 蒙古人现在的大汗叫做林丹汗,在后金的打击下已经西迁,朵颜卫现在分列为很多个小部落。 而孑然侦查的这一支朵颜部落,乃是亲鞑子的势力,部落中还有一千多的汉人奴隶。 张力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管。 不过蒙古鞑子的战力虽说比建奴差一些,却也远远超出大明军队。 张力权衡再三,决定继续侦查,牢牢监视住这支蒙古部落,以待时机成熟。 …… 小苍峰之战以后,木头带队的三人组战功显赫,上面发下来十两赏银。 木头做事很公正,每人二两,剩下的四两银子够买三斤烧刀子,一条羊腿,三人饱餐一顿。 潘把总说了,一个士兵限买一斤烧刀子,所以木头、疙瘩和大牛一起排队,这才能买三斤。 此刻作战得了赏银的兵士们,排起了长长的队列,等着买酒买肉。 今日团山堡来了一支常年跑塞外的商队,他们带来的粮食自然是张力订购的,然则还有五六车烧刀子和一百多只朵颜卫的肥羊,自然是做大头兵们的生意。 队伍缓慢地前行着,不时有立功兵士们左手提着羊肉,右手抱着一坛子烧刀子笑嘻嘻地从木头身边经过。 大牛一脸馋相,哈喇子流了一地,有些迫不及待地对木头道:‘木头,咱当兵三年了,这还是第一次拿到赏银呢!张大人还安排了卖酒肉的商队前来,真是太他娘的爽了!‘ 疙瘩瞪了大牛一眼:‘那晚上你若是不听木头哥的话,自个儿跑去乱砍乱杀,咱们还能领个球的赏银?以后听不听木头哥的话?!‘ ‘听呀‘大牛讪讪一笑,讨好地看了木头一眼:‘木头,啊,不木头哥,你打枪咋那么准呢?大牛俺是彻底服气了!‘ 木头舔了舔嘴唇,笑道:‘也不是俺一人的功劳,你们俩也不错。‘ 木头显然很喜欢‘木头哥‘这个称呼,看了一眼大牛和疙瘩,顿时觉得两人羡慕的神情让自己骨头都轻了二两。 ‘跟木头哥混,吃香的喝辣的!‘疙瘩瞅见一名兵士扛着半爿羊腿,眼睛露出了贪婪的精光。 木头一本正经地纠正道:‘是跟着兵备道张大人混,吃香的喝辣的。‘ ‘啊,是,是!‘疙瘩讪讪一笑,立刻附和了起来。 不多时队伍就排到了木头等人,没说的,一人一斤烧刀子,大牛扛了整整一只羊腿,三人有说有笑地往团山河边走去。 河谷上到处都是架着篝火烤羊肉的兵士,大牛在河边挑了一处空地,疙瘩找来柴火,三人也夹起了烤架。 没过多久羊腿上便泛出了金黄色的羊油,滴落到篝火上,火势又大了几分。 大牛专心致志地翻转着羊腿,不时干咽着口水。 河谷边不时有捕鱼的百姓走过,人人眼中都露出艳羡的神色。 团山堡因为错过了春耕,现在百姓们的生计主要是以工代赈,男女老少‘挣工分‘换得些许口粮。 小青瓦的团山军营地已经修建了起来,张大人所说的什么‘流民安置房‘也在紧张地扩建之中。 劳动的闲暇时间,百姓们也可以自己上山打猎,下河捕鱼,妇女老人们挖挖野菜什么的。 打工挣得的粮食,大伙儿也许是饿怕了,都舍不得吃,而是积攒了起来,平时吃些别的充饥。 木头一抬眼,看见不远处有两个衣衫褴褛的小屁孩,也就十一二岁大小,正死死盯住自己这边的篝火,显然是被烤肉香味吸引过来的。 木头微微一皱眉,朝那两个小屁孩招了招手。 那两个孩子哪有不明白的?立刻便撒丫子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 大牛和疙瘩都愁眉紧锁,看着木头,面露疑惑之色。 木头将两名小孩先后扶了起来,淡淡地道:‘兵备道张大人说过,以后咱们团山堡无论军民,都不得行跪拜礼……呃,你们还小,恐怕说了也不明白,反正以后不用跪地上了,听到没?‘ 两个孩子连连点头,眼睛却瞄向那滴着羊油的烤羊腿。 木头瞥了大牛一眼,开口道:‘割点后臀肉下来,要带肥的,小孩子牙不好,肥的比瘦的好吃!‘ 大牛点点头,掏出腰间匕首,削了一大块半肥瘦下来。 第247章静萍怀上了一♂ 木头看了两个小孩一眼,开口问道:‘你们是一家人还是?‘ 大一点的那个小孩点头道:‘回兵老爷话,俺叫大毛子,俺弟叫二毛子……‘ 木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让大牛将那削下来的羊腿用一块破布包了:‘带回去吃吧。回去跟你爹爹说,咱团山军参军的待遇都挺好的,保证一家人都能吃饱。若是当不上正军,还可以当辅兵,不怕没吃的。‘ 大毛子眼眶一红:‘俺屯子去年遭了兵灾,俺娘被鞑子……俺爹气不过,与鞑子拼命,结果被一刀砍死了。俺和弟弟现在跟爷爷过。‘ 木头神色黯淡了下来,眉头紧皱,显然他知道大毛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沉默片刻之后,木头一把将大牛手中的匕首夺了过来,又狠狠地削了一大片羊腿:‘带回去给你们爷爷吃,老人家拉扯你们俩也不容易。‘ 二毛子还在发愣,大毛子却又跪了下去:‘谢谢兵老爷,谢谢兵老爷!‘ 木头一皱眉,又骂了一句:‘没听见刚才俺说的么?以后团山堡不兴跪拜呢!‘ 两名小屁孩欢天喜地走了以后,三人都沉默了下来。 大牛默默地将烤羊肉分成三份,递给了木头和疙瘩。 木头狠狠地啃了一口羊肉,又就了一大口烧刀子,脸色有些潮红起来。 疙瘩看着木头,小声地道:‘木头,听说你妹妹也是……‘ 木头唰地一声站了起来,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老子以前真是把日子活到狗身上去了!你们都听着,以后跟着张大人打鞑子,谁他娘的皱一下眉头,老子便翻脸无情!‘ 大牛是三人中身材最魁梧的,可是现在也被木头的气势震慑住了,讪讪地道:‘那宁远卫的齐小娘子,大牛俺瞅着有几分像你妹妹,怪不得你……‘ 木头立刻瞪了大牛一眼:‘齐小娘子是个好人。以后不许说她!‘ ‘呃‘ …… 流民百姓和团山军兵士们的生活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可是张力的银子却如流水一般花出去了,粮食也只见减少不见增加。 若是再这样下去,团山堡恐怕坚持不到年底就要破产了。 不过张力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心中早有成算。 安子已经离开了团山堡,他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去完成。 对于安子的离开,高元良和潘霸天隐隐有些猜测所有部下,只有这二人是跟张力混过南京的…… 这天黄昏例行的议事会上,张力决定还是要推行近代的步兵操典。 兵员素质很差是没错。环境条件很恶劣也没错,但是张力已经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轮训?‘议事厅中,高元良皱了皱眉头,他从军时间也不短,却从未听过这个名词。 张力点点头,扫视了潘霸天、孑然和伊泽一眼,沉声道:‘操典是一定要进行的,虽然你们之前反对,可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已经下定了决心。咱们就用轮训的法子,该剿匪的剿匪。没有剿匪任务的就轮训。‘ 高元良似乎想说两句,不过最终还是紧紧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伊泽最近外出与山贼打了几仗,战果都还不错,渐渐地也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伊泽沉吟片刻,小声道:‘大人,咱们现在兵士的战斗力已经比开始强了很多,如果一直这么以战代练,相信……‘ 伊泽言之未尽,不过意思很明显。咱们现在小日子过得挺好,还折腾什么呢? 张力摇摇头,淡淡地道:‘咱们现在打的都是些什么敌人?乌合之众而已。不说打女真鞑子,就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二鞑子来了。我看野战都未必能够匹敌。‘ 这话一落地,众人不由得神色有些黯淡下来。 确实,即使汉八旗,兵备道大人口中所谓的‘皇协军‘,那战斗力都是甩了大明军队几条街的当然,是指野战。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这两日便先编写一步《暂行步兵操典》,大家按照操典里面的内容开始练兵。‘ 大家齐齐道了声喏之后,张力决定再给大家洗洗脑。 张力扫视众人一眼,缓缓地问道:‘你们认为,战斗的胜败取决于什么?‘ ‘兵士的勇武!‘ ‘不怕死,就是干的那股子蛮劲!‘ ‘大人,恐怕还是犀利的火器吧?‘ ‘呃,听说老奴奴儿哈赤就是被袁督师的红夷大炮给轰死的……‘ 众人七嘴八舌,答案五花八门,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力的身上。 张力微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战争的胜负取决于很多因素,但是战斗的胜利,取决于纪律。‘ ‘纪律?‘众人眉头皱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张力点点头:‘记住我今天说的话。操典的目的是训练兵士们的纪律,而不是武艺。‘ 张力意味深长地接着道:‘以后的战争,光凭着个人的一股子血勇之人,恐怕是死得最快的!‘ ‘是!‘ 这天过后,团山堡新开辟出来的练兵场上,不时传来兵卒们的脚步声,鞭子声,却唯独没有噪杂喧闹的声音。 没过几天,兵备道张大人在收到一封密信之后,竟然从团山堡众人的视线中神秘地消失了。 …… 晓月山庄的深秋显得有些肃杀,宋秀娘的小院子中跪了一个人。 正是张力。 宋秀娘怒气冲冲地瞪着张力,她身旁站着哭得梨花带雨的若晨。 张力摸了摸右脸,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自己不用照镜子就知道,肯定是母亲大人留下的五指印了…… ‘孽子!你要气死为娘么?!‘ 宋秀娘又厉声喝骂了一句之后,转头对若晨气呼呼地道:‘若晨,你去给伯母取一根棍子来,我将这孽子打死算了!‘ 若晨扑通一声跪地在地,一边抽泣一边拉着宋秀娘的裤脚:‘伯母,别打他了,都是命!呜呜呜,我的命不好!‘ ‘若晨你的命是最好的,哼,都是这孽子干的好事!‘宋秀娘上前两步,狠狠地踢了张力一脚。 张力哪敢躲避,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脚,嘴里小声地道:‘母亲息怒,孩儿知错了!‘ ‘知错?你也知道错?!我看你是当官当得忘乎所以了,早知道你变成这样,我先前就不该让你考什么劳什子进士!‘ 宋秀娘的火一点儿也没有消,张力却无言以对。 ‘嘭嘭嘭‘张力使劲地以头抢地,将额头撞得稀巴烂。 若晨一声惊呼,扑到张力跟前,抱着他失声痛哭,不准张力继续自残…… 后花园花厅之中,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小院子中张力挨打的声音传来,她又如何不知? 就在不久前,兵部职方司郎中‘叶天成‘,突然患了关格之症。 关格,属于中医里肠胃疾病的一种。 譬如什么胃溃疡啦,胃癌啦,肠梗塞啦,胃肠道发炎啦…… 还有,小腹那里的疾病,也可以称为关格譬如,静萍妹子现在小腹‘隆起‘之症。 …… 由于叶天成是新科状元公,又是首辅周延儒的弟子门生,所以‘叶天成‘特许在家养病连周大人都亲自登门来探望他,其他人自然对于养病的兵部职方司郎中没有什么二话。 若是没后台的,你敢天天不坐堂办公,登时便有人打你职位的主意,不过叶大人自然是例外的。 ‘怀上了……‘徐静萍再次叹了口气,心情开始烦闷起来。 当自己的密信送到团山堡以后,张力竟然从朵颜部取道宣府回到京师,这条路线比经过山海关虽然绕了一点,但是却通行无阻。 ‘他最快速度回来了呢!心中还是有我的……‘徐静萍轻轻摩挲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幸福的表情。 然而也只是短短的一瞬,不远处伯母院子里又传出了打骂之声。 ‘唉,早知道就不回晓月山庄安胎了。若是在京师,伯母定然不会知道,可是现在……‘徐静萍一脸后悔之色,嘟起了小嘴…… 宋秀娘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渐渐地火气也就消了一些。 到了最后,宋秀娘竟然失声痛哭起来,这让张力的心里更加难受。 唉,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做了,只求母亲和若晨…… ‘母亲、若晨,你们不要怪静萍,都是我不好,我那天喝醉了‘ 三人沉默了很久,最后宋秀娘最后一锤定音:‘那你要怎么办?为娘也不是不喜欢静萍,这是你们都没有拜堂成亲,你竟然……‘ 张力也知道这事儿在古代确实很严重,也没法解释,只是诚恳地道:‘若晨、静萍和如是,都是儿子的女人,儿子不会负她们。‘ 宋秀娘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叹了口气,对若晨道:‘你看怎么处理吧,静萍也是受害者,希望你不要怪她。‘ 若晨眼圈一红,连忙摇摇头道:‘不会的。伯母你放心,媳妇不是善妒的女子。‘ 一听‘媳妇‘两字,宋秀娘又狠狠地瞪了张力一眼,恨恨地道:‘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宋秀娘便走进了院中的她住的小屋,呯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 张力给母亲磕了一个头之后,拉着若晨从母亲的小院中走了出来。 第248章练兵 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已经枯坐了很久。 最终若晨叹了口气,看着张力的眼睛:‘真的是酒后吗?‘ ‘是的。若晨,你要相信我。我……‘ ‘好了。你去看看静萍吧,我相信你。不过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张力看了若晨一眼,轻轻地道:‘我明天一早就要快马赶回辽东去。‘ 若晨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闭口不言。 ‘算了,如果连你都不原谅我,我还去辽东干什么呢?明天我就去找皇上辞官……‘ 张力一脸死灰,无助地看着若晨。 良久之后,若晨轻轻握住张力的手:‘你抓紧时间来迎娶我,静萍妹妹已经走到我的前面了,我很不甘心。‘ 张力心中一痛,将若晨揽入怀中,低头吻了上去…… 从宾月楼下来以后,张力径直来到了徐静萍的闺房。 其实张力回晓月山庄第一时间便来找徐静萍了,可惜走到一半,被母亲‘捉‘了过去挨罚。 张力推门而入,脚还没跨进房门,就听到了徐静萍略带颤抖的声音:‘你来了。‘ 徐静萍从窗前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力连忙应了一声:‘嗯。‘便立刻快步走到静萍身边,扶她重又坐下。 徐静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红着小脸,低着头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被伯母骂‘ ‘说什么呢!是我不好才是!‘张力轻轻捂住了徐静萍的小嘴,一脸愧疚之色。 一时间两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喜当爹‘的心情张力前世今生都还没有经历过,又能说些什么? ‘你好好将养着身体……‘ ‘我知道。‘ ‘呃‘ 一时间张力又无话可说了。 张力只好牵着徐静萍的手,小声道:‘我每个月都抽时间悄悄从辽东回来,你放心好了。‘ ‘好。我等你。宝宝也想看看你呢‘ ‘呃好吧。我今晚陪你,但是明天天亮我就得走,宁远那边事情千头万绪。‘ 徐静萍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 团山堡的练兵场上,木头的三人组正在各自训练。 木头一遍一遍的重复举枪、瞄准、收枪这三个动作。反反复复,直到整个膀子都有些发麻。 不远处一名打枪手平举的动作时间不够,教导队的鞭子立刻便抽到了那人的身上。 木头心神一凛,平举火枪瞄准的姿势又标准了几分。 他手中的乃是一根空心铁管。不过重量样式都是与自生火铳完全一样。训练的时候自然是用这种道具代替真枪。 而疙瘩练习的动作要麻烦许多,他本身在三人组中负责清理枪管。 因为火枪每一次击发过后,都会有一些燃烧不充分的火药残渣若是不及时清理的话,火铳哑火的可能性便大大增加,而且还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炸膛。 疙瘩身边放着十支与木头手中一模一样的空心铁管。 他旁边有一名辅兵把这些空心铁管塞进沙子和泥土。然后由疙瘩负责清理。 这也算是一种实战模拟。 大牛的练习相对简单一些,将模拟火药的沙子装进火药池,将弹丸装入空心铁管,这两个步骤与实战也是完全一样。 潘把总要求大伙儿一直反反复复的训练,在枯燥也只是重复,重复,再重复。 如果有人动作慢了一些,或是有偷奸耍滑的情况,教导队那帮人的眼睛可不是吃素的等着他的只有无情的鞭子。 木头这组人情况还算好的,其他组很多人都挨了鞭子。目前木头和疙瘩都没挨过。只有大牛最开始的时候挨了两鞭。 完成一整天的训练之后,木头跟疙瘩、大牛吃完饭以后早早回到营房挺尸睡觉。 小青瓦营房完工以后,兵士们都搬了进去,而先前的茅草房已经被改作流民临时安置点。 张力在规划小青瓦营房时,是按照三千人的规模修建的,故而木头等三人的这间营房原本是八人间,现在暂时只住了他们三个人而已。 木头爬上床以后,原本以为自己立刻就会呼呼大睡,哪知道两个膀子酸痛无比,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木头哥。你也睡不着吗?‘ 木头耳朵里传来疙瘩的声音,很快大牛也加入了进来。 ‘嘿,疙瘩你也睡不着,俺大牛一闭眼只觉得天上地下全是沙子泥土的。真是愁人……‘ 木头转过身来,看着对面的通铺上的大牛和疙瘩。 房间说是八人间,却并不是八张床,也没有这个条件。 房间分左右砌了两排通铺,一排通铺能睡四个人,如此便是八人间了。 木头隐隐是三人之首。大牛和疙瘩很识趣地睡在了同一张通铺上,将另一侧的通铺让给木头一个人睡。 木头撇了撇嘴:‘俺这俩膀子就像灌了铅一样,又酸又痛又沉,怎么躺都不舒服,睡不着哩!‘ 疙瘩将右手伸出了床沿,举得老高:‘你们看看,俺这手都磨出了好几个血泡了!‘ 大牛哼哼唧唧地道:‘哎呀!张大人给咱们饭吃是不错,啧啧,还有肉食可惜就是爱折腾,俺天天练习往钢管里装泥巴沙子的,与那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呸!大牛,你他娘的皮又痒了不是?!谁给你饭吃的?你个小子几年没吃过饭了?以前宁远卫发的那又黑又硬的黑面馍馍,你还想回去吃?‘ 木头啐了口唾沫,登时大牛便不敢说话了木头哥别看身材不如自己,打起架来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儿…… ‘俺就是不明白张大人让俺们练这个有何用?以前咱宁远卫兵士每逢初一和十五不也去大校场演武么?扎几百个草人,老子提刀就是一顿乱砍……‘ 大牛似乎有些不满意自己天天练习装填弹药,而不是练习提刀砍人。 木头瞪了大牛一眼:‘潘把总不是说了,张大人编了一本什么操典的,说是以后打仗就是靠什么纪律,而不是个人勇武。‘ 大牛紧皱着眉头,一脸的不相信:‘俺是不敢说张大人不对,不过木头哥你想想,那鞑子的精锐哪个不是以一当十的?‘ 疙瘩神色有些黯淡,也附和道:‘大牛说得没错呢!上次鞑子攻打宁远卫城,后来不是有几个正鞑子带着一帮二鞑子爬上墙头了么?二鞑子先不说,那几个正鞑子愣是砍死了咱们将近一百多号弟兄!啧啧,最后正鞑子实在是砍得没力气了,也没有后援,才被乱箭射死的……‘ 木头沉默了,显然也回忆起了前次宁远保卫战那可怕的一幕。 一时间房间里针落可闻,只有三人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过后,木头开口了:‘俺觉得张大人不一样,他的法子没准能行。你看他带来的自生火铳,压根就不需要火绳,打起枪来那叫一个快!‘ 疙瘩叹了口气:‘可惜就是数量太少了,只有一百把呢!‘ 木头眼中精光一闪,小声道:‘你们知道什么!那安总管不是离开团山堡有些日子了吗?俺有一次无意间听潘把总和高千总说起了安总管,似乎安总管是去弄自生火铳去了。‘ ‘呀!真的?那感情好!‘大牛和疙瘩齐声惊呼,一脸的兴奋之情。 木头瞥了两人一眼,沉声道:‘你俩心里有数就行,别他娘的出去乱嚼舌头,当心那活阎王撕了你们的皮!‘ ‘万队长?!‘疙瘩和大牛心神俱是一凛,脸上露出惊骇之色。 木头点点头:‘那教导队的万队长你们也知道,成天脸黑得跟包公一样!俺就从来没见他笑过‘ 大牛似乎有些心有余悸:‘万队长额头上那两道皱纹最是吓人,像刀子切成的一样,太深了!‘ 木头皱眉道:‘那叫法令纹。以前俺听跑街串巷的马神算说过,这种人最是可怕,心都是硬得跟石头一般……‘ 疙瘩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小声道:‘万队长不是叫万治么?他腰上挂着一块令牌,好像是张大人亲手写的,叫什么来着?‘ 大牛讷讷地道:‘专治各种不服!‘ ‘是了!专治咱们小兵们的各种不服,不愧是活阎王啊!‘ 显然这个话题让三人都觉得有些压抑,气氛顿时沉默了起来。 良久之后,木头换了个话题:‘咱们只要按潘把总说的去做,轻易也犯不到活阎王手里。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有仗打,上次吃羊肉过了这么久了!‘ 大牛有些不高兴地道:‘先前不是说咱们火枪队十天能吃一次肉么,张大人说话不算数呢!‘ 木头啐了大牛一口:‘你他娘的再说张大人的不是,再说老子跟活阎王举报你去!宁远卫卡着牲口不给咱们团山堡,张大人先前也火冒三丈呢!不是按一顿肉食给咱们补了五钱银子么,你小子良心被狗吃了?‘ 疙瘩坚定地站在木头哥这边:‘就是啊!那是祖总兵说话不算话,关张大人什么事?‘ 大牛讪讪地道:‘好吧,我说错了……对了,咱们啥时候才有仗打啊?每次关外商队的人过来,带的牛羊牲口都不多,只能优先卖给最近立了战功之人呢!‘ 木头眼睛深邃了起来:‘我估摸着也快了,你没瞧见斥候队最近出堡侦查越来越勤快了么?‘ ‘呃,有道理。‘ 第249章浅水滩之战(一) 木头所在的火枪队潜伏在最靠近河边的芦苇荡中,他死死地咬着一根杂草,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对岸的动静。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大部队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而张大人也终于宣布了打击的目标北虏!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军士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多少年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宁远卫的兵士们早就忘记如何野战,现在张大人说要伏击北虏,大家立刻紧张起来。 若是放在以往,恐怕兵士们立即便要溃散一大半,不过这些天的训练下来,大家也都知道教导队的可怕。 为什么张大人给他们取名教导队呢?或许叫做军法队更妥帖一点吧? 木头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为自己刚才想到‘溃散‘二字感到羞耻。 是啊,张大人治军虽严,但是兵士们的待遇却是格外的好,甚至普通小兵们的伙食,已经不输于宁远卫城的那些家丁们了。 宁远卫的家丁也不过顿顿白米饭而已,与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便是今日战死了,也不枉活了这一回,算是报答张大人的白米饭之恩吧! 木头回头看了身后的疙瘩和大牛一眼,只见两人也都是脸色铁青,明显比自己还要紧张。 木头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意思是稳住,稳住,再稳住…… ‘登登登‘大地开始隐隐传来震动的声音,由小到大,由疏到密最后,张力的视线中出现了无数的黑点! 张力的心立刻悬了起来,难道情报有误? 这数量,不可能是只有三百壮丁的小部落呀!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那些小黑点明显不是人而是牛羊。 因为很快便有骑着马匹的蒙古人,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蒙古人的斥候行动非常快,一眨眼就赶到了六股河边。 张力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若是他们先期渡河。只需要渡过六股河,再探索一下芦苇荡的话,立刻就会发现伏兵! 毕竟芦苇虽然很高,但是还有缝隙。而团山军身穿的也是大明边军中的制式装备,红色的鸳鸯战袄。 红色啊! 致命的颜色! 以后这军服,必须改成灰色或者土黄色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就这样吧! 若是他们渡河侦查,那就只要开打了。 然则张力高估了蒙古人侦查的意识。亦或者是蒙古人压根就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大明的军队敢放弃乌龟壳出来埋伏,他们关心的只有一点六股河水位的高低。 现在已经是枯水期了,河水本就不深,而六股河上下游一百里最浅之处也就是这浅石滩了。 蒙古斥候探查了一下水位,似乎很满意,立刻又上马飞奔而回。 张力眼睛死死盯住对岸,蒙古人越来越近了。 常言道人上一万,无边无际,此刻张力想说的是,牛羊上一万。那也是无边无际的呀。 驱赶牛羊的并不是蒙古人,而是一千余名汉人奴隶,蒙古人似乎挺享受的,驱赶汉人比驱赶牛羊可简单多了。 这个部落其实并不大,张力大致估算了一下骑马的蒙古骑士,大概也就是三百余人而已。 没过多久,蒙古人开始渡河了!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张力一直等得也就是这个机会。 第一拨蒙古骑士淌过浅浅的河水,上岸了,他们在河边停住了脚步。专心注视着后面过河之人。 显然在他们心中,河水的危险才是最大的,虽说河水并不深,但这个小部落也有老人和孩子。 张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了。 因为他看见一名半大的蒙古小屁孩,居然拿着鞭子抽那些行动略微迟缓的汉人奴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张力最终冷冷地蹦出了一个字:‘打!‘ 一声凄厉的响箭立刻从张力藏身的小土丘直射天空,后面紧接着又是一发! 正当蒙古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天上的响箭之时 ‘呯呯呯!‘一阵密集的火铳声响了起来! 河滩上立刻弥散起一阵浓密的烟雾! 蒙古人猛地意识到,遇袭了! 没有张力预料中的慌乱,在挨了当头一棒。倒下去五六个蒙古骑士之后,蒙古人立刻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嗖嗖嗖一阵漫天飞舞的箭雨顷刻间射向了芦苇荡中! 芦苇荡中立刻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卧槽!说好的集团冲锋,说好的排队枪毙呢? 与此同时,蒙古射手们也有些吃惊。显然埋伏在芦苇荡中的人被射死不少,可是却不见有人逃跑! 什么人? 明军? 不可能啊,明军又岂敢出外野战? 其他部落吗? 也不像,若是其他部落,第一拨发难应该是弓箭,而不是火铳。 蒙古人有些迟疑了,他们也不傻,很快又射出一轮箭雨! 这一轮箭雨之后,芦苇荡中又传出了一阵哀嚎。 张力现在有些进退维谷了! 自己下达开打指令,仅限于火枪队中使用火绳枪的队员们。 火枪队现在是三百人的编制,有一百人是使用自生火铳,余者二百人是使用老式的火绳枪。 自生火铳的无间歇打击是要作为杀手锏使用的,先用火绳枪吸引蒙古人冲锋,然后再用自生火铳出来排队枪毙。 可是,剧本完全不按自己的想法。 蒙古人没有冲锋,蒙古人只射箭! 高元良一脸焦急之色,沉声道:‘大人,冲不冲?这样下去,咱们火枪队要被蒙古人活活射光!‘ 张力冷冷的看着战局,摇了摇头:‘不能冲。他们很快就要送上门来。‘ 高元良眉头紧皱,此时芦苇荡中又响起了一阵火铳的声音。 清理,装填,点燃火绳。击发,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下来,使得火绳枪的射速,要远远落后于弓箭。 第二波火绳枪打响以后。蒙古人彻底暴怒了。 因为他们知道,攻击自己的人,一定是明军只有明军才如此依赖那烧火棍一般的火铳。 此时这支蒙古小部落已经全数渡过了六股河,却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之事。 数万只牛羊被火铳的声音惊吓,四散而逃! 这。就是张力反转的机会! 蒙古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盲射‘,他们需要趁着牛羊没有跑远之前,速战速决! ‘呜呜呜‘令人心悸的牛角号吹了起来,所有蒙古骑士一窝蜂地向芦苇荡中冲来…… 木头身边已经有两具尸体,还有好几个中箭受伤的兵士在低声喊痛,不过还好,疙瘩和大牛并没有中箭。 眼瞅着下一轮的箭雨大家可能就要躲不过去之时,蒙古人竟然发起了冲锋! ‘自生火铳,开打!‘潘霸天一声怒吼,作为杀手锏的自生火铳队员们。纷纷站了起来。 ‘狗鞑子,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木头冷冷地自言自语,手中却下意识地举起了枪,瞄准了一个目标! 鞑子的称呼,蒙古和女真人是通用的,所以木头才有此一说。 ‘呯呯呯‘,木头扣动扳机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响个不停的火铳声之中,木头将自生火铳扔给疙瘩,顺手接过了大牛递上来的另一支。 ‘呯呯呯‘又是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 枪声实在是太过密集,几乎一刻不停。 短短一瞬之间。好几十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跌落下去蒙古人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蒙古骑兵有些脱节,有的人还在冲锋,而有的人则是停了下来,掏出背后的弓箭。准备骑射。 还有有一些马匹竟然不听主人的使唤,往远离枪声的方向跑去。 小土丘上的张力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个战机:‘就是现在,冲锋!‘ ‘是!‘高元良猛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咚咚咚‘ 摄人心魄的战鼓声擂了起来,先前一直挨射的伊泽从匍匐的芦苇荡中站了起来,他拔出配刀。猛地一声高呼:‘冲!‘ 步兵队员们没有迟疑,跟着伊把总一头向鞑子的骑兵冲去! 以步撼骑,那是作死! 但是张力就是要作! 因为他没有骑兵,火枪的数量质量都不够,做不到排队枪毙! 骑兵对步兵的杀伤力在于冲撞力,现在蒙古人有些蒙圈,思想并不统一! 骑兵阵型一乱,这便是步兵的机会。 步兵队的武器是长枪,几百名手持长枪的步兵队员们,杀向了阵型混乱的蒙古骑兵之中。 ‘自生火铳,点射!‘随着潘霸天的一声高呼,木头放慢了击发速度,瞄准一个蒙古骑士打一枪。 火铳声音顿时稀疏了起来,但是杀伤力却更加致命。 因为先前的齐射更多的是弹幕射击,不讲究精度,只讲究射速。 最短的时间,打出最多的弹幕出去。 而现在不一样,现在要求精准射击。 木头打了三枪之后,终于有一名蒙古骑士被他射中,嘭地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说是精准射击,其实也就是比齐射强一点罢了,这个时代的火枪,又怎么可能做到弹无虚发? 木头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整个人浑身一震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射击的方向,有一名步兵队员应声倒地! 误伤了 没有办法,木头死死咬住嘴唇,将手中的火铳扔给了疙瘩,顺手抄起了大牛递过来的另一支…… 第249章浅水滩之战(一) 木头所在的火枪队潜伏在最靠近河边的芦苇荡中,他死死地咬着一根杂草,目不转睛地盯着河对岸的动静。 就在一个时辰以前,大部队终于来到了这个地方,而张大人也终于宣布了打击的目标北虏! 当时得知这个消息,军士们脸上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多少年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宁远卫的兵士们早就忘记如何野战,现在张大人说要伏击北虏,大家立刻紧张起来。 若是放在以往,恐怕兵士们立即便要溃散一大半,不过这些天的训练下来,大家也都知道教导队的可怕。 为什么张大人给他们取名教导队呢?或许叫做军法队更妥帖一点吧? 木头轻轻皱了皱眉头,似乎为自己刚才想到‘溃散‘二字感到羞耻。 是啊,张大人治军虽严,但是兵士们的待遇却是格外的好,甚至普通小兵们的伙食,已经不输于宁远卫城的那些家丁们了。 宁远卫的家丁也不过顿顿白米饭而已,与自己现在又有什么区别? 便是今日战死了,也不枉活了这一回,算是报答张大人的白米饭之恩吧! 木头回头看了身后的疙瘩和大牛一眼,只见两人也都是脸色铁青,明显比自己还要紧张。 木头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意思是稳住,稳住,再稳住…… ‘登登登‘大地开始隐隐传来震动的声音,由小到大,由疏到密最后,张力的视线中出现了无数的黑点! 张力的心立刻悬了起来,难道情报有误? 这数量,不可能是只有三百壮丁的小部落呀!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意识到自己太紧张了,那些小黑点明显不是人而是牛羊。 因为很快便有骑着马匹的蒙古人,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蒙古人的斥候行动非常快,一眨眼就赶到了六股河边。 张力的心再一次揪了起来若是他们先期渡河。只需要渡过六股河,再探索一下芦苇荡的话,立刻就会发现伏兵! 毕竟芦苇虽然很高,但是还有缝隙。而团山军身穿的也是大明边军中的制式装备,红色的鸳鸯战袄。 红色啊! 致命的颜色! 以后这军服,必须改成灰色或者土黄色不过现在也没办法,就这样吧! 若是他们渡河侦查,那就只要开打了。 然则张力高估了蒙古人侦查的意识。亦或者是蒙古人压根就没有想到竟然会有大明的军队敢放弃乌龟壳出来埋伏,他们关心的只有一点六股河水位的高低。 现在已经是枯水期了,河水本就不深,而六股河上下游一百里最浅之处也就是这浅石滩了。 蒙古斥候探查了一下水位,似乎很满意,立刻又上马飞奔而回。 张力眼睛死死盯住对岸,蒙古人越来越近了。 常言道人上一万,无边无际,此刻张力想说的是,牛羊上一万。那也是无边无际的呀。 驱赶牛羊的并不是蒙古人,而是一千余名汉人奴隶,蒙古人似乎挺享受的,驱赶汉人比驱赶牛羊可简单多了。 这个部落其实并不大,张力大致估算了一下骑马的蒙古骑士,大概也就是三百余人而已。 没过多久,蒙古人开始渡河了!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张力一直等得也就是这个机会。 第一拨蒙古骑士淌过浅浅的河水,上岸了,他们在河边停住了脚步。专心注视着后面过河之人。 显然在他们心中,河水的危险才是最大的,虽说河水并不深,但这个小部落也有老人和孩子。 张力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不过很快又舒展开了。 因为他看见一名半大的蒙古小屁孩,居然拿着鞭子抽那些行动略微迟缓的汉人奴隶。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张力最终冷冷地蹦出了一个字:‘打!‘ 一声凄厉的响箭立刻从张力藏身的小土丘直射天空,后面紧接着又是一发! 正当蒙古人一脸惊愕地看着天上的响箭之时 ‘呯呯呯!‘一阵密集的火铳声响了起来! 河滩上立刻弥散起一阵浓密的烟雾! 蒙古人猛地意识到,遇袭了! 没有张力预料中的慌乱,在挨了当头一棒。倒下去五六个蒙古骑士之后,蒙古人立刻取下了背上的弓箭。 嗖嗖嗖一阵漫天飞舞的箭雨顷刻间射向了芦苇荡中! 芦苇荡中立刻传出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心里恨恨地骂了一句:卧槽!说好的集团冲锋,说好的排队枪毙呢? 与此同时,蒙古射手们也有些吃惊。显然埋伏在芦苇荡中的人被射死不少,可是却不见有人逃跑! 什么人? 明军? 不可能啊,明军又岂敢出外野战? 其他部落吗? 也不像,若是其他部落,第一拨发难应该是弓箭,而不是火铳。 蒙古人有些迟疑了,他们也不傻,很快又射出一轮箭雨! 这一轮箭雨之后,芦苇荡中又传出了一阵哀嚎。 张力现在有些进退维谷了! 自己下达开打指令,仅限于火枪队中使用火绳枪的队员们。 火枪队现在是三百人的编制,有一百人是使用自生火铳,余者二百人是使用老式的火绳枪。 自生火铳的无间歇打击是要作为杀手锏使用的,先用火绳枪吸引蒙古人冲锋,然后再用自生火铳出来排队枪毙。 可是,剧本完全不按自己的想法。 蒙古人没有冲锋,蒙古人只射箭! 高元良一脸焦急之色,沉声道:‘大人,冲不冲?这样下去,咱们火枪队要被蒙古人活活射光!‘ 张力冷冷的看着战局,摇了摇头:‘不能冲。他们很快就要送上门来。‘ 高元良眉头紧皱,此时芦苇荡中又响起了一阵火铳的声音。 清理,装填,点燃火绳。击发,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下来,使得火绳枪的射速,要远远落后于弓箭。 第二波火绳枪打响以后。蒙古人彻底暴怒了。 因为他们知道,攻击自己的人,一定是明军只有明军才如此依赖那烧火棍一般的火铳。 此时这支蒙古小部落已经全数渡过了六股河,却发生了一件始料未及之事。 数万只牛羊被火铳的声音惊吓,四散而逃! 这。就是张力反转的机会! 蒙古人已经没有耐心再‘盲射‘,他们需要趁着牛羊没有跑远之前,速战速决! ‘呜呜呜‘令人心悸的牛角号吹了起来,所有蒙古骑士一窝蜂地向芦苇荡中冲来…… 木头身边已经有两具尸体,还有好几个中箭受伤的兵士在低声喊痛,不过还好,疙瘩和大牛并没有中箭。 眼瞅着下一轮的箭雨大家可能就要躲不过去之时,蒙古人竟然发起了冲锋! ‘自生火铳,开打!‘潘霸天一声怒吼,作为杀手锏的自生火铳队员们。纷纷站了起来。 ‘狗鞑子,你们这是自寻死路!‘木头冷冷地自言自语,手中却下意识地举起了枪,瞄准了一个目标! 鞑子的称呼,蒙古和女真人是通用的,所以木头才有此一说。 ‘呯呯呯‘,木头扣动扳机的声音立刻被淹没在响个不停的火铳声之中,木头将自生火铳扔给疙瘩,顺手接过了大牛递上来的另一支。 ‘呯呯呯‘又是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 枪声实在是太过密集,几乎一刻不停。 短短一瞬之间。好几十名蒙古骑兵从马背上跌落下去蒙古人冲锋的势头也为之一滞。 蒙古骑兵有些脱节,有的人还在冲锋,而有的人则是停了下来,掏出背后的弓箭。准备骑射。 还有有一些马匹竟然不听主人的使唤,往远离枪声的方向跑去。 小土丘上的张力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个战机:‘就是现在,冲锋!‘ ‘是!‘高元良猛地应了一声,飞奔而去。 ‘咚咚咚‘ 摄人心魄的战鼓声擂了起来,先前一直挨射的伊泽从匍匐的芦苇荡中站了起来,他拔出配刀。猛地一声高呼:‘冲!‘ 步兵队员们没有迟疑,跟着伊把总一头向鞑子的骑兵冲去! 以步撼骑,那是作死! 但是张力就是要作! 因为他没有骑兵,火枪的数量质量都不够,做不到排队枪毙! 骑兵对步兵的杀伤力在于冲撞力,现在蒙古人有些蒙圈,思想并不统一! 骑兵阵型一乱,这便是步兵的机会。 步兵队的武器是长枪,几百名手持长枪的步兵队员们,杀向了阵型混乱的蒙古骑兵之中。 ‘自生火铳,点射!‘随着潘霸天的一声高呼,木头放慢了击发速度,瞄准一个蒙古骑士打一枪。 火铳声音顿时稀疏了起来,但是杀伤力却更加致命。 因为先前的齐射更多的是弹幕射击,不讲究精度,只讲究射速。 最短的时间,打出最多的弹幕出去。 而现在不一样,现在要求精准射击。 木头打了三枪之后,终于有一名蒙古骑士被他射中,嘭地一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说是精准射击,其实也就是比齐射强一点罢了,这个时代的火枪,又怎么可能做到弹无虚发? 木头再次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整个人浑身一震 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射击的方向,有一名步兵队员应声倒地! 误伤了 没有办法,木头死死咬住嘴唇,将手中的火铳扔给了疙瘩,顺手抄起了大牛递过来的另一支…… 第251章浅水滩之战(三)一♂ 混战,完全是一片混战! 不过战场的天平开始逐渐向团山军倾斜,蒙古人似乎并不想死战,很多骑兵都在开始往后撤。 张力冷冷地瞥了一眼战局,心中盘算着战损比。 差不多是二比一,每倒下两名团山军的兵士,大概能倒下一名蒙古鞑子。 张力自言自语地道:‘首战这样,也差不多了……蒙古人要开始撤了。‘ 就在张力要发起总攻之时,战局突然发生了剧变。 一个团山军兵士倒了下去。 很快,第二个倒了下去。 几乎就在同时,第三个倒了下去…… 短短半柱香时间,已经有百余名团山军兵士倒了下去! 而他们无一例外的,脑袋上都插着一只长长的箭矢。 团山军阵脚立刻有些松散了,如此精准的射击,简直就是神话啊! 张力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射箭之人! 金钱鼠尾,面目狰狞! ‘建奴,是建奴!‘ 战场上发出了一阵惊呼,团山军的兵士们下意识地想跑,但是这些天教导队给他们灌输的理念是如果跑只会死得更快教导队的火铳手个个弹无虚发! 慌乱! 团山军彻底慌乱了! 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 高元良、潘霸天和伊泽声嘶力竭地高声呼喊,然而士兵却还是站不住阵脚! 眼看着一场大溃败就要来临! 张力看得怒火中烧,猛地一声大喝:‘万治!‘ ‘末将在!‘ ‘教导队,上!建奴不多,只有十余人,两个换一个不,五个,不!十个换一个,给我拿命去填!‘ ‘是!‘ 张力身后的教导队队长万治,一声怒喝:‘教导队,上!‘ 教导队乃是张力手中最后的预备队。这些人都是日月阁中人,个个都有武艺。 当然,战场之上,武艺的用处并不大若是武功有用。郭大侠一人就能灭了忽必烈,何需守什么襄阳?! 不过这些人腾挪步法什么的,总比普通兵士要强很多,速度灵活性都要强一些。 ‘万治!‘ 万治正要带队冲锋,忽然又听见张力的怒喝。 张力死死盯着万治。决绝地道:‘给我一个!你们冲不下来,我就去冲!这话你给我记住!‘ 万治猛地一惊,心中震撼无比! 也只是一瞬间,万治从怀中掏出一枚掌中雷,递到了张力手上。 是的,掌中雷,类似与后世手雷手榴弹的玩意。 这东西明初就有了,只是杀伤力有些磕碜,需要在与敌人很近的距离扔出去才行,而且也不那么靠谱。有时候甚至砸到敌人身上都不会爆炸。 不过,有一半能爆炸,也就足够了。 ‘张大人说,如果我们冲不下来,他就要自己上去冲!都听见没?!‘ 万治横眉怒目,一副决死的表情。 ‘一定冲下来!‘百余名教导队员们齐声高呼。 张力手中最后的预备队,教导队杀入战局! …… 木头依然冷静地举枪,击发但是他身边离得最近的两组自生火铳小组,已经被建奴射死了。 噗嗤一箭射了过来,木头本能地一低头。堪堪躲了过去。 然而身后的大牛却‘哎呀‘一声大叫,立刻倒下了下去。 木头猛地一惊,低头一看,只见一支羽箭射中了大牛的右肩。 疙瘩猛地扑向大牛。整个人都开始发起抖来。 ‘疙瘩,你干什么!大牛的活我来干,你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疙瘩猛地一惊,连忙抄起火铳,又开始清理铳管了…… ‘教导队杀进来了,大伙儿一起冲啊!建奴人少。堆死他们!‘ 木头只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袋,教导队都冲锋了?! 妈的,拼了! 本来这会儿自生火铳在连续击发以后,需要时间冷却。木头也不管那么多了,唰地一声拔出腰间配刀:‘疙瘩,跟我冲!‘ …… 战局又发生了变化,建奴开始有些慌乱起来。 同时出现这么多目标冲锋过来,射哪一个? 哪一个都是射! 也只短短一瞬间,建奴们的表情愈发地狰狞了,手中弓箭连续射出。 团山军的兵士们一个个倒下…… ‘轰‘地一声,一阵青烟冒过,一名建奴被炸上了天! 掌中雷开始发威! 然而扔出这枚掌中雷的教导队员,也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轰‘ ‘轰!轰!‘ 更多的爆炸声传来,建奴终于撒丫子开跑了! ‘撤!撤!明狗的火器太犀利,勇士们不能白白在此消耗!‘建奴领头之人一声高呼,那些留着金钱鼠尾的女真人立刻上了战马,一溜烟地跑了! 建奴一跑,蒙古人哪里还敢停留,也开始四散奔逃! 六股河的河水,完全被染成了红色。 河滩上,芦苇荡中到处都是尸体。 ‘我们赢了!‘看着远去的鞑子背影,团山军中不知谁高呼了一嗓子! ‘赢了!‘ ‘赢了……‘ 张力从小土丘上走了下来,手中还紧紧握着那一发掌中雷! …… 首战,赢了。 但是张力却高兴不起来。 出发的时候一千二百人,回去的时候,只有八百人。 而且这八百人几乎个个带伤! 所有战死者的尸体都被收敛起来,驮在了马匹之上。 这一战,团山军阵亡四百人,蒙古人丢下了一百多具尸体,而建奴只丢下了七具尸体! 张力没有办法扩大战果,因为用两条腿的去追四条腿的,岂不是痴人说梦? 好在牛羊马匹尽数归了团山军,还有那一千余名吓得瑟瑟发抖的汉人奴隶。 那些人已经有些茫然了,并没有让张力看见什么热泪盈眶,军民一家亲的场面。 他们被奴役太久了崇祯二年鞑子入关被掳。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 回师的路上,没有欢歌笑语,所有人都表情严肃。 …… 当团山军赶着三万多头牛羊回到团山堡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午后。 整个团山堡轰动了! 经过这些天的积累。团山堡已经有三千多堡民,平时主要靠给张力干活维持生计毕竟错过了春耕,也不可能种地什么的。 不过堡民们很快发现,出阵归来的将士们脸上并没有笑容。 再后来,数百匹驮着战死者尸体的马匹进入团山堡。大伙儿都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百姓跪了一地,张力看着有些心塞,却也没有心思纠正自己严令禁止的‘跪拜之礼‘这些战死者,受得起! 军议厅中,张力端坐于主位之上。 此刻以高元良为首的团山军军官们,个个都低着头,不敢与张力对视。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似乎在等着张力发言。 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心知肚明,这一仗。自己的威信算是彻底地树立起来了。 之前也许用得更多的是些阴谋诡计,而浅石滩之战,乃是堂堂正面之战。 虽说起手用的是伏击,不过光伏击有个卵用若是伏击好使的话,明军也不可能在广宁和宁远两座乌龟壳中一龟缩就缩了二十几年…… ‘不管怎么说,这一仗我们是赢了!‘ 张力淡淡地开口了,众人立刻抬起了头,眼神中带着敬意。 ‘本官会亲自走一趟宁远,为大家请功。‘ ‘谢大人!‘ 张力微微点头,揭过了此事。 ‘戈希梦!‘ ‘在!‘ 戈希梦有些吃惊。自己只是个管民事的书吏,张大人怎么第一个点自己的名? 张力看了他一眼,沉吟片刻,开口道:‘这次缴获极丰。一下子多了三万多头牛羊。先前那些被掳的汉人们都学会了放牧,团山谷水草丰盛,你选一块牧区出来,还是让那些人养好牛羊。‘ ‘是!‘戈希梦道声喏,心中微微有些吃惊。原本以为张大人要将牛羊换成银子或者是粮食,没想到竟然要自己养着。 张力将戈希梦疑惑之色尽收眼底。沉声道:‘牛羊一身都是宝,以后牛奶羊奶的供应我便问你要了。再说了,老弱的牲畜也可以杀了提供肉食,这些你问问有经验的人,赶快拟一个牛羊发展计划出来。‘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给你三日时间,我等着看。‘ ‘是‘戈希梦连忙又重重地应了一声。 张力转头盯着高元良:‘老高,兵员也需要补充,暂定两千人的规模,其中火枪队一千人。‘ 高元良一愣,脱口而出道:‘大人,咱们军备不够啊!‘ 张力点点头,淡淡一笑:‘这么多鞑子的人头,找朝廷要不来两千人的编制?‘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张大人这是要打朝廷的主意了。 不过这一百多北虏首级,七具建奴首级,确实也算得上是大胜了。 建奴首级,一个人头升三级。 也就是说,若是一名小兵砍了一个建奴的首级,他可以跳过小旗、总旗,直升把总。 北虏首级要差一些,不过也能升一级。 当然,把总以上升官朝廷会综合考量,也不可能让你十个首级就从小兵升级到总兵嘛。 但是,这一战张大人官升一级是板上钉钉之事。 官体系的话,兵备道再往上走,莫不是 众人心中都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却也没人说出口来。 ‘明日所有战死者全数火化后入忠义祠安葬,以供后人凭吊。‘ 忠义祠在团山堡的东边,占地很大,大伙儿先前也有些猜测,以为是供奉关公岳飞之类的,后来张力却迟迟不修神像。 原来竟然是安葬阵亡兵士的地方! 众人齐声应诺:‘是!大人‘ 第252章忠义祠和“见者有份” 团山堡忠义祠。 这是一座占地极大的陵园,一共分为两部分。 最外面是享庙,享庙前有一个占地极广的大操场,此刻这里站得密密麻麻,一共分为四层。 第一层是主席台,上面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张力。 张力一身五品文官礼服,神情肃穆地看着台下的所有人。 大明朝官服分为好几种,有礼服、朝服、常服等等,基本穿着的场合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 礼服张力从未穿过,按规矩是皇帝登基、册封皇后、皇帝生日‘万寿节‘等为数不多的场合才会穿,以示庄重。 然而张力今天穿了。 第二层是团山军一众将官,他们以高元良为首,站在主席台下。 第三层则是所有团山军士兵,目前操场上只有六百余人,还有二百人受伤躺在营房中接受军医队的治疗。 最后一层人数最多,乃是团山堡所有的堡民,也包括刚刚回归大明朝的那一千多被掳汉人,总人数超过了四千。 享庙之后便是陵园,那里现在最靠近享庙的地方已经竖起了四百多座墓碑。 每一个墓碑后面都有一座隆起的小土丘,里面埋着阵亡将士的骨灰盒。 墓碑上都有刻字,记录了坟墓主人的生平和战斗事迹。 然而绝大多数墓碑上只有两三句话,甚至墓主人姓名那里,也只写着军队中临时起的名字。 李精忠、王报国、刘破虏、齐华夏…… 这些人没有名字,只有外号或者小名。 木头轻轻瞥了一眼身旁的疙瘩,自己腰杆又挺直了几分。一种油然而生的优越感和责任感,让每一个团山军在数千堡民们的注视下,都站直了腰。 大牛右肩挨了一箭,军医队的人已经给他取出了箭矢,但是现在他还起不了床,躺在营房中养伤。 木头舔了舔嘴唇,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昨日黄昏兵备道张大人亲自看望了每一个伤员。自己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张大人,实在是激动万分。 当时看见张大人亲切地问候大牛的伤势,还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儿,登时大牛那五大三粗的汉子就失声痛哭起来。 自己那时真恨不得受伤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能被张大人夸两句。即使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张大人对一同前来的戈大人说唔,管着团山堡民政的戈大人,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官儿,伤员必须顿顿吃肉。这样才有利于伤势的恢复。 果然今日一早,戈大人就派人给大牛送来了一大碗羊肉汤,里面还有一根带肉的大骨头棒子! …… ‘默哀一炷香时间!‘ 张力神情肃穆,高声喊道。 所有人都低头默哀,木头也收敛起了心神,低下头去。 隔壁董老三那个火铳小组,死了两个,重伤一个,几乎全灭了。 前几天董老三还与自己在训练场上较劲,比谁用最快的时间完成规定的动作。后来自己险险地胜过他一筹。 哪知道,他那队人,现在已经烟消云散…… 木头眼睛顿时湿润了起来,他快速地揩了揩眼泪,才算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默哀结束之后,张力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鸣枪!‘ 万队长带着五十名教导队员们,点燃了手中的火绳枪。 ‘啪啪啪啪‘当枪声划过忠义祠的上空之时,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 张力看着有些激动的大头兵们,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概。 他们先前也许是懦弱的,不堪的。但是自己来了,那么他们的命运就一定会改变。 以后团山军中的每个兵卒,自己都要将他们培养成‘最可爱的人‘! ‘昔年西汉陈汤有言:宜悬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这话你们可能听不懂,但是给本官记住一句话杀我大明百姓者,虽远必诛!‘ 高元良第一个喊了出来:‘虽远必诛!‘ 潘霸天、孑然、伊泽也都一起喊道:‘虽远必诛!‘ 木头声嘶力竭地也跟着所有团山军士兵们喊了起来:‘虽远必诛!‘ 忠义祠最靠外站着的那些被解救的汉人奴隶们,茫然的脸上此刻也有了一丝触动! 不知道谁带头跪了下去,余者哗啦啦地全部跪在地上,哭声震天! …… 宁远卫城议事厅。 此刻这里只有三个人。 祖泽溥并没有坐在主位。主位上坐着一个老熟人广宁巡抚戴健。 戴健脸色铁青,右腿不停地抖动,拿着茶杯的右手迟迟没有放下,显然有些走神。 其实张力对于辽西将门的看法略微有些偏激,这帮人是兵油子不假,嚣张跋扈也不假,但这帮人不傻。 靠辽东这贫瘠的土地,这么可能养十多二十万的大军? 明面上对于大明朝的高级文官,祖氏一门还是相当给面子的,毕竟他们是衣食父母。 在祖大寿的计划里,投降鞑子乃是最坏的一个计划,因为祖大寿即使投降了,也不可能受到重用。 且不说祖家与鞑子这些年打来打去,总有些化解不了的血海深仇,单说投降以后的地位便会相差万里。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古今皆是一样。 说起‘投诚‘,万历年间‘敢为天下先‘的抚顺守将李永芳才是头号‘投降标兵‘。 李永芳第一个投降之后,极受鞑子礼遇,后来还娶了奴儿哈赤的孙女,一时间‘风光无二‘。 所以从各种角度来看,祖氏一门割据形同藩镇,才是最符合他们核心利益的。 不过祖家也有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家主祖大寿绝不入京。 祖家大爷们很鄙视南宋姓岳的那个二愣子,也看不起拥兵数十万还跑去勤王的袁黑子,所以他们 听调不听宣,如此而已。 戴健的右手边,坐着一个一身紫袍,面白无须,脸型瘦削的太监宁远镇守太监赵兴发。 赵公公在先前宁远被鞑子攻击之时,自然也是跟着祖泽溥跑路去广宁的,毕竟广宁城才是祖家的大本营,那里光战兵就有六万,岂不比两万守军的宁远安全? 明朝军队中都有监军,明面上自然是代表崇祯皇帝来监视武将,然则赵公公早已被祖家的金山银海喂饱了,所以……大家都懂的。 祖泽溥坐在赵公公的下手,眼瞅着气氛有些沉闷,祖泽溥第一个开口了:‘宁远兵备道张大人编练新军,第一战便砍了如此多的首级,实在可喜可贺呀!‘ 祖泽溥脑子相当好使,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他自然是非常清楚地。 张力虽说一来就灭了守备李达刚,但是区区一个守备,祖总兵麾下不说一百,七八十个至少是有的,也算不了个啥。 后来张力拉走一些物资,带走了几百名兵士,这都无所谓。重点是这位兵备道大人自个儿找了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也不劳烦祖总兵费心对付,也算是少了一桩麻烦的事情。 所以祖泽溥对于张力,敌视并不算太大,因为在他眼中,‘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独自练兵的张力,便是如此。 可是广宁巡抚戴健和赵公公显然不这么认为。 戴健冷哼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案几之上。他原本有心说上两句,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这次张力报上来的战功实在太过雷人,北虏首级一百六十个,东虏首级七个。 祖泽溥将戴健的眼色尽收眼底,心头敞亮,于是也不说话了。 狗咬狗,往死了咬本将军才高兴呢! 戴健毕竟年纪轻,上任前父亲再三交代,宁远和广宁的镇守太监都是能量极大的人物,故而戴健将目光看向了赵公公。 赵公公思忖片刻,阴阴一笑,扯起公鸭嗓子道:‘张道台此次立下赫赫战功,咱家也脸上有光呀!‘ 戴健眉头皱了起来,赵公公看了他一眼,接着道:‘不过总有些不醒眼之人想要虚冒战功,以前咱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次竟然敢说一百多斩获首级!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咱家决定好好敲打一番!不知戴巡抚有何高见啊?‘ 戴健心头心惊,尼玛! 老子还是年轻了,竟然没想到这点! 就凭张力那点人马,敢与鞑子野战? 多半是杀良冒功。 是了,一定是! 戴健一想到此,立刻气血上涌:‘赵公公英明!那张力竟敢杀良冒功?‘ 赵公公怜悯地看了戴健一眼,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货的智商只有更低没有最低,怪不得被排挤到辽东来送死。 想那张力敢如此报功,定然也是有几个鞑子首级的,你戴健是二货,难道张力也是? 朝廷向来对首级验视非常严格,除非买通验首级之人,要知道汉人的头颅与鞑子头颅,一望而知,又怎么作假? 宁远卫城验视首级之人么,正是自己! 所以这首级想必确实是鞑子的,只是数量上肯定有出入。 赵公公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戴巡抚,咱家可没说他杀良冒功哦!想必张力也有一些真奴首级……正所谓见者有份,咱们是要呢,还是要呢,还是要呢?‘ ‘要啊!‘戴健没听出赵公公话中的深意,一脸猴急地模样溢于言表。 祖泽溥也哈哈一笑,对着赵公公拱手一礼:‘还是赵公公老成持重!‘ 第253章“分配”战功 守在宁远卫总兵府门前的潘霸天刚刚点了一次名,出去买东西的兵士全都归了队,每个人手中都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物什。 团山堡条件艰苦,目前还没有什么商铺之类的店铺,所以这次护送张大人来宁远卫城的卫兵都是挑选过的。 战功立得多的,本来也就说明他们是精兵,那么护送张大人也是应有之意。 顺带着让这些兵士买点东西回去,先算是一种小小的奖励。 还是张大人想得周全,一举两得么! 潘霸天正琢磨着,忽然看见张力沉着脸,怒气冲冲地从总兵府内走了出来。 潘霸天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大人,怎么了?‘ 张力‘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铁青着脸对潘霸天道:‘老潘,马上回团山堡!这鬼地方,老子一刻也不想待!‘ 潘霸天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多问,扯起嗓子喊道:‘张大人有令,立即返回团山堡!‘ …… 一路上张大人一直板着脸,连潘霸天都不敢多问,兵士们自然更不明就里了。 所有人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五十名自生火铳队员们个个将火药袋和弹丸袋拽在手中,只要一声令下,一眨眼功夫就可以完成射击前的装填工作。 步兵队员们也都死死按住配刀,小跑着跟上张大人的马匹。 张力回到团山堡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一进团山堡,张力立刻下令所有把总以上的人军议厅开会。 军议厅中,高元良等人已经听张力讲了事情的始末。 潘霸天和孑然怒不可遏,两人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然而高元良和伊泽却沉默不语,这俩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低下了头。 张力这会儿端坐在主位之上,气也气过了,开始冷静了下来。 高元良和伊泽的神色自然逃不过张力的眼睛,张力淡轻飘飘地点将了:‘元良。你说说你的想法。‘ ‘呃‘高元良应了一声,本来他也不想说话,不过张力点名他也没有办法,思忖片刻之后。高元良终于开口了:‘大人,这事儿一点也不奇怪。其实刚开始您那么报功,老高我就想提醒一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张力点点头,明白高元良的意思。 老高和伊把总是在军中待过的。自然不比潘霸天和孑然,看来他们对军中的这些弯弯绕绕相当了解。 潘霸天一拍桌子,蹦得老高:‘大人,那帮孙子就动动嘴,就将咱们的功劳抢得一干二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张力点点头,同样表示明白。 气氛有些压抑,大伙儿都摸不透张力到底如何处置此事。 良久之后,张力终于开口了:‘老高,你一直跟着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我不输于任何一个人。但是‘ 张力这句‘但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大伙儿伸长了脖子,等着张力接着说。 ‘但是,战功不比其他!这是咱们忠义祠里四百多名为国捐躯的勇士们用生命换回来的!谁他娘的敢抢战功,就是跟咱们团山军过不去!‘ 这话一落地,众人的情绪都上来了,高元良猛地一拍大腿:‘大人,您说得对!将战功分给那帮龟孙子。就是对牺牲了的将士们不敬!老高先前没想到这一层,惭愧!‘ 张力摆了摆手:‘不怪你,此乃大明军中积弊。‘ 张力看了有些激动的众人一眼,淡淡地道:‘其他地方我不管。咱们团山军战功的评定,来不得半分虚假。我这话,你们都记好了,谁要是犯了这一条,不管是谁我亲手撤了他的职!‘ 众人齐声应诺:‘是!‘ 到了这个时候,张力忽然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大伙儿一眼:‘本官敢拍桌子,砸酒杯,自然是有了底牌,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二愣子一样将所有官场的人都得罪完了,还怎么混?‘ 高元良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浮出了笑意是啊,以少爷的睿智,又岂会送脸上去给人打?若是不想将战功分给宁远卫的孙子们,压根就不用去啊! 大人去露这一下脸,玩的是什么套路? 哎呀呀,少爷玩扮猪吃虎那是玩得炉火纯青的了,难道是…… 其他人心思不如高元良活泛,都一脸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道:‘我就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本少爷南京那边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这事儿保密,到时候需要咱们派人去接应。唔,我下来以后会跟高千总敲定接应的细节,你们听从安排就是了。‘ 众人大吃一惊,张大人南京的人要来? 潘霸天却是一脸喜色,急吼吼地道:‘大人,是方秀才要来吗?还有以前的严郎中他们?‘ 张力点点头,笑而不语。 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等张力说第二件事,然而张力却沉默了。 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第二件事先不急,晾一晾他们。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既然南京的人要来,我还是要安排妥当以后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大家依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张大人不说,这帮武夫也都是直肠子的,也便懒得去想,按大人交待的事去办就行了呗! …… 辽东湾的海面上,三艘福船正徐徐地向西而行。 领头的一艘明显比后两艘小一圈儿,约摸只有四百料,不过船首却装着一门红夷大炮。 船舱左右两侧各装着千斤弗朗机三门,其他各种小口径的火器无数。 船首之上,有一名年轻人迎风而立。 他粗黑健挺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端正的嘴巴,整个人看起来开朗,聪明,生气勃勃。 在他身旁站着一名皮肤黝黑,身穿六品武官服的中年武将。 那武将看了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按照海图,前面还有一百里就到宁远中右所了。‘ 年轻人显然一直在想着事情,略微有些走神,这会一听武官这么一说,立刻心潮澎湃了起来:‘张大人,一别大半年过去,你在他乡还好吗?‘ 没错,这年轻人正是方以智,张力设在东庐山兵工厂的‘厂长‘! 方以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有些失礼,对着那中年武将拱手道:‘多谢郑兄一路相送。‘ 那武将摆了摆手,咧嘴笑了:‘芝虎不过是收钱运送而已,方秀才言重了。‘ 这位名唤郑芝虎的武将正是郑芝龙的弟弟,大名鼎鼎的郑成功之叔。 方以智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次张大人竟然花费重金,租了海防游击郑芝龙的一艘战船,两艘商船,将东庐山兵工厂所有的人和物,尽数搬到辽东! 张大人啊,难道你不知道辽东乃是兵凶战危之地么? 在辽东开工厂,你不怕鞑子前来洗劫么? 方以智揉了揉太阳穴,思绪飘远了。 东庐山兵工厂也秘密成立大半年了,力兄的金山银海都砸了下去,结果收效甚微。 唉,自己先前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就是张大人当初说的那炼钢的法子,自己带着工匠捣鼓了好几个月,一直到最近两月才炼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百炼钢。 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我欺! 方以智回头看了身后的那两艘大商船一眼,心情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还算好,由于工匠数量充足,德国技师们带着工匠们用那些新炼出的钢铁制造了一百把自生火铳,自己也算不是一事无成吧? 可是南直隶铁矿好买,辽东又去哪里弄铁矿呢? 还有制造火药的硝石,硫磺也是…… 咦,这两样东西,郑家又岂会搞不到? 方以智一拍大腿,看着郑芝虎道:‘郑兄,在下先前听你闲聊时说过,令兄郑芝龙是做海贸起家的?‘ 这话一落地,方以智身边的郑芝虎不由得心情大好。 福建人都知道郑家是如何起家的,郑家自个儿也有些羞于启齿海贸?海盗才是真的! 所以方以智这么一说,无形中增加了郑芝虎的友好度。 郑芝虎哈哈一笑:‘哈哈,是啊。我大哥正是海贸起家,最早是做倭国的买卖!‘ 方以智是熟知地理的,对东洋也不陌生,不由得喜出望外:‘倭国?太好了,那岂不是硝石和硫磺都能搞到?‘ 郑芝虎一愣,旋即眉头紧锁:‘方秀才要这两样东西?这个……‘ 显然,硝石和硫磺外加木炭,能做什么东西大家都懂的。 一个小秀才,买这种战略物资,尼玛确实有点雷人 方以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在下是帮宁远兵备道张大人做事,张大人奉旨屯田练兵呢!‘ 郑芝虎嘴巴张成了‘o‘字形,很快明白了这位兵备道大人想干嘛。 他沉吟了片刻,小声道:‘若是方秀才要其他东西,本将现在就能应承你。唯独这硝石、硫磺两项,家兄控制得极严。‘ 方以智哈哈一笑,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到郑芝虎的手中:‘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郑兄拿去喝茶,回头在下另找人与你联系。‘ 郑芝虎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脸上露出了笑容:‘好说,好说。数量不大的话,兄弟我也有办法,咱们容后再议哈!‘ 第253章“分配”战功 守在宁远卫总兵府门前的潘霸天刚刚点了一次名,出去买东西的兵士全都归了队,每个人手中都大包小包地提着各种物什。 团山堡条件艰苦,目前还没有什么商铺之类的店铺,所以这次护送张大人来宁远卫城的卫兵都是挑选过的。 战功立得多的,本来也就说明他们是精兵,那么护送张大人也是应有之意。 顺带着让这些兵士买点东西回去,先算是一种小小的奖励。 还是张大人想得周全,一举两得么! 潘霸天正琢磨着,忽然看见张力沉着脸,怒气冲冲地从总兵府内走了出来。 潘霸天心头一紧,连忙快步迎了上去:‘大人,怎么了?‘ 张力‘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铁青着脸对潘霸天道:‘老潘,马上回团山堡!这鬼地方,老子一刻也不想待!‘ 潘霸天倒吸一口凉气,也不敢多问,扯起嗓子喊道:‘张大人有令,立即返回团山堡!‘ …… 一路上张大人一直板着脸,连潘霸天都不敢多问,兵士们自然更不明就里了。 所有人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五十名自生火铳队员们个个将火药袋和弹丸袋拽在手中,只要一声令下,一眨眼功夫就可以完成射击前的装填工作。 步兵队员们也都死死按住配刀,小跑着跟上张大人的马匹。 张力回到团山堡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一进团山堡,张力立刻下令所有把总以上的人军议厅开会。 军议厅中,高元良等人已经听张力讲了事情的始末。 潘霸天和孑然怒不可遏,两人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然而高元良和伊泽却沉默不语,这俩人对视了一眼之后,都低下了头。 张力这会儿端坐在主位之上,气也气过了,开始冷静了下来。 高元良和伊泽的神色自然逃不过张力的眼睛,张力淡轻飘飘地点将了:‘元良。你说说你的想法。‘ ‘呃‘高元良应了一声,本来他也不想说话,不过张力点名他也没有办法,思忖片刻之后。高元良终于开口了:‘大人,这事儿一点也不奇怪。其实刚开始您那么报功,老高我就想提醒一句,最后还是忍住了……‘ 张力点点头,明白高元良的意思。 老高和伊把总是在军中待过的。自然不比潘霸天和孑然,看来他们对军中的这些弯弯绕绕相当了解。 潘霸天一拍桌子,蹦得老高:‘大人,那帮孙子就动动嘴,就将咱们的功劳抢得一干二净,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张力点点头,同样表示明白。 气氛有些压抑,大伙儿都摸不透张力到底如何处置此事。 良久之后,张力终于开口了:‘老高,你一直跟着我。应该知道我的脾气。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我不输于任何一个人。但是‘ 张力这句‘但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大伙儿伸长了脖子,等着张力接着说。 ‘但是,战功不比其他!这是咱们忠义祠里四百多名为国捐躯的勇士们用生命换回来的!谁他娘的敢抢战功,就是跟咱们团山军过不去!‘ 这话一落地,众人的情绪都上来了,高元良猛地一拍大腿:‘大人,您说得对!将战功分给那帮龟孙子。就是对牺牲了的将士们不敬!老高先前没想到这一层,惭愧!‘ 张力摆了摆手:‘不怪你,此乃大明军中积弊。‘ 张力看了有些激动的众人一眼,淡淡地道:‘其他地方我不管。咱们团山军战功的评定,来不得半分虚假。我这话,你们都记好了,谁要是犯了这一条,不管是谁我亲手撤了他的职!‘ 众人齐声应诺:‘是!‘ 到了这个时候,张力忽然冷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大伙儿一眼:‘本官敢拍桌子,砸酒杯,自然是有了底牌,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是二愣子一样将所有官场的人都得罪完了,还怎么混?‘ 高元良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浮出了笑意是啊,以少爷的睿智,又岂会送脸上去给人打?若是不想将战功分给宁远卫的孙子们,压根就不用去啊! 大人去露这一下脸,玩的是什么套路? 哎呀呀,少爷玩扮猪吃虎那是玩得炉火纯青的了,难道是…… 其他人心思不如高元良活泛,都一脸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道:‘我就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本少爷南京那边的人马上就要来了,这事儿保密,到时候需要咱们派人去接应。唔,我下来以后会跟高千总敲定接应的细节,你们听从安排就是了。‘ 众人大吃一惊,张大人南京的人要来? 潘霸天却是一脸喜色,急吼吼地道:‘大人,是方秀才要来吗?还有以前的严郎中他们?‘ 张力点点头,笑而不语。 大伙儿都伸长了脖子等张力说第二件事,然而张力却沉默了。 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第二件事先不急,晾一晾他们。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既然南京的人要来,我还是要安排妥当以后才能开始下一步的行动。‘ 大家依然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张大人不说,这帮武夫也都是直肠子的,也便懒得去想,按大人交待的事去办就行了呗! …… 辽东湾的海面上,三艘福船正徐徐地向西而行。 领头的一艘明显比后两艘小一圈儿,约摸只有四百料,不过船首却装着一门红夷大炮。 船舱左右两侧各装着千斤弗朗机三门,其他各种小口径的火器无数。 船首之上,有一名年轻人迎风而立。 他粗黑健挺的眉毛下面,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高高的鼻梁,端正的嘴巴,整个人看起来开朗,聪明,生气勃勃。 在他身旁站着一名皮肤黝黑,身穿六品武官服的中年武将。 那武将看了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按照海图,前面还有一百里就到宁远中右所了。‘ 年轻人显然一直在想着事情,略微有些走神,这会一听武官这么一说,立刻心潮澎湃了起来:‘张大人,一别大半年过去,你在他乡还好吗?‘ 没错,这年轻人正是方以智,张力设在东庐山兵工厂的‘厂长‘! 方以智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自言自语有些失礼,对着那中年武将拱手道:‘多谢郑兄一路相送。‘ 那武将摆了摆手,咧嘴笑了:‘芝虎不过是收钱运送而已,方秀才言重了。‘ 这位名唤郑芝虎的武将正是郑芝龙的弟弟,大名鼎鼎的郑成功之叔。 方以智微微一笑,便不再说话,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这次张大人竟然花费重金,租了海防游击郑芝龙的一艘战船,两艘商船,将东庐山兵工厂所有的人和物,尽数搬到辽东! 张大人啊,难道你不知道辽东乃是兵凶战危之地么? 在辽东开工厂,你不怕鞑子前来洗劫么? 方以智揉了揉太阳穴,思绪飘远了。 东庐山兵工厂也秘密成立大半年了,力兄的金山银海都砸了下去,结果收效甚微。 唉,自己先前还是太过于乐观了。 就是张大人当初说的那炼钢的法子,自己带着工匠捣鼓了好几个月,一直到最近两月才炼出了第一批合格的百炼钢。 知易行难,古人诚不我欺! 方以智回头看了身后的那两艘大商船一眼,心情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 还算好,由于工匠数量充足,德国技师们带着工匠们用那些新炼出的钢铁制造了一百把自生火铳,自己也算不是一事无成吧? 可是南直隶铁矿好买,辽东又去哪里弄铁矿呢? 还有制造火药的硝石,硫磺也是…… 咦,这两样东西,郑家又岂会搞不到? 方以智一拍大腿,看着郑芝虎道:‘郑兄,在下先前听你闲聊时说过,令兄郑芝龙是做海贸起家的?‘ 这话一落地,方以智身边的郑芝虎不由得心情大好。 福建人都知道郑家是如何起家的,郑家自个儿也有些羞于启齿海贸?海盗才是真的! 所以方以智这么一说,无形中增加了郑芝虎的友好度。 郑芝虎哈哈一笑:‘哈哈,是啊。我大哥正是海贸起家,最早是做倭国的买卖!‘ 方以智是熟知地理的,对东洋也不陌生,不由得喜出望外:‘倭国?太好了,那岂不是硝石和硫磺都能搞到?‘ 郑芝虎一愣,旋即眉头紧锁:‘方秀才要这两样东西?这个……‘ 显然,硝石和硫磺外加木炭,能做什么东西大家都懂的。 一个小秀才,买这种战略物资,尼玛确实有点雷人 方以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在下是帮宁远兵备道张大人做事,张大人奉旨屯田练兵呢!‘ 郑芝虎嘴巴张成了‘o‘字形,很快明白了这位兵备道大人想干嘛。 他沉吟了片刻,小声道:‘若是方秀才要其他东西,本将现在就能应承你。唯独这硝石、硫磺两项,家兄控制得极严。‘ 方以智哈哈一笑,反手从袖中掏出一张两千两的银票,塞到郑芝虎的手中:‘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郑兄拿去喝茶,回头在下另找人与你联系。‘ 郑芝虎瞥了一眼银票上的数字,脸上露出了笑容:‘好说,好说。数量不大的话,兄弟我也有办法,咱们容后再议哈!‘ 第255章新兵一♂ 这天黄昏时分,团山堡堡门大开,张力亲自出堡二里,专为迎接一拨人马。 是的,方以智带来的南京工匠团。 潘霸天和孑然一大早就带了五百人到宁远中右所的码头前去接应,张力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辽东地方不靖,谁知道会有什么势力出来横插一脚? 在有些压抑的气氛之中,一匹快马飞驰而至! ‘报!,南京工匠团一路平安,现在已在十里之外!‘ 斥候这一嗓子喊出来以后,张力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妥了! 不多时,大部队终于出现在了张力眼前。 领头的一辆马车在张力跟前缓缓停下,方以智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密之兄!‘张力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握住了方以智的手。 方以智也有些感慨,与张力紧紧握手之后,躬身一揖:‘张大人有礼了!‘ 张力微微点头,寒暄一番之后,亲切地与方以智徒步往团山堡内走去。 新建成的团山堡议事大厅中摆了整整二十桌宴席,戈希梦早就杀牛宰羊,做好了牛羊宴等着南京的人。 这一夜张力与方以智久别重逢,喝了个酩酊大醉! …… 第二天一早,张力带着方以智来到刚刚赶工落成的团山堡大工坊。 大工坊位于团山堡西边,依山而建,远离居民区,占地极广。 仓库、炼钢炉、火铳车间、火药车间等等应有尽有,张力甚至还规划了好几个民用车间,不过现在第一要务还是生产军工,民用物资只能以后再说。 两人来到火铳车间,这里说是车间,其实也就是手工作坊而已。 机床什么的那都是没有的,这些基础工业设备,张力以后肯定是会弄。现在暂时先把架子搭建起来。 昨日方以智带来了一百把仿制的自生火铳,张力立刻便下发给潘霸天,火枪队的实力翻倍提升。 车间里工人们起得比张力和方以智还要早,他们每天都有需要完成的任务。若是完不成的话,将会大大影响绩效考核。 张力对车间中那十多个德国技师很感兴趣,不过他们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张力却也不便打扰。 方以智看了张力一眼,笑着道:‘张大人。这工坊的布置与东庐山完全一样,工人一来立刻就可以开工呀!‘ 张力点点头:‘安子早就将你那边的工厂图纸给我了,现在形势比较恶劣,必须第一时间开工才行火枪队的武器缺口太大了。‘ 方以智点点头,思忖片刻,开口道:‘张大人,昨天我看了仓库中的原材料,您准备的数量也算不少了,不过大概也就能够第一个月使用,后面原材料可就不够了。‘ ‘唔‘张力低低地应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 先前自己将宁远卫的生铁、木炭、硝石、硫磺几乎搬空了,谁知方以智说只够一个月生产使用的,这可怎么办? 方以智见在张力面露难色,快步走到张力身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找郑家买?‘ 方以智重重地点了点头。 张力又沉默了,现在摊子铺大了以后,花钱如流水一般,这又从哪去搞银子? 这种事与方以智没有一毛钱关系,自然是张力应该考虑的问题。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木头等人吃完饭便回到宿舍中休息。 木头坐在通铺之上。轻轻地擦拭着崭新的自生火铳。 南京工匠团几日前来到了团山堡,带来了一百把自生火铳,这些新的火铳潘把总发给了自己这样的老兵使用。 听说先前使用的自生火铳是从西洋买的,质量也经过了实战检验。可是这新发下来的自生火铳却是南京工匠团造的。到底质量如何,潘把总也心里没底。 所以老兵们便使用新的,若是发现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提出来,避免上了战场才发生炸膛、哑火之类的情况。 目前看来,这批火铳质量挺不错。完全不输于第一批。 擦拭完火铳以后,木头将枪放回了武器柜。 今儿个木头心情挺好,因为大牛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经重新归队,可以参加训练了。 ‘木头哥‘疙瘩的声音传来,木头关上武器柜门,一转头看见了疙瘩和大牛。 木头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问道:‘给他们讲了咱们团山军的规矩没?‘ 大牛笑嘻嘻地道:‘讲了呢,等会小旗大人再去做个总结呗!‘ 木头撇了撇嘴,自己实在不太适合讲解员这个工作,所以打发疙瘩和大牛去做。 ‘木头哥,您现在升了小旗,手下也带着八个人了。啧啧,见过小旗大人。‘疙瘩有模有样地躬身一礼,逗得大牛哈哈大笑起来。 木头干咳了一嗓子,瞪了大牛一眼:‘你小子跟疙瘩学学,别成天没大没小的。虽说咱俩熟,但你犯了军规老子也是翻脸不认人的!‘ 大牛讪讪一笑:‘呃,是小旗大人!‘ 木头打了个响指,高声道:‘走,本小旗去隔壁给那几个新兵蛋子总结几句。‘ 疙瘩和大牛连忙一闪身,将木头让到了前面之后,两人才屁颠屁颠地跟上。 ‘咳咳!‘木头在隔壁门口干咳了一声,房间里六个新兵立刻从通铺上站了起来, ‘见过小旗大人!‘新兵蛋子们喊声略略还有稚嫩,毕竟几天前他们还是普通百姓。 木头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了右边的通铺之上。 这也是个八人间,先前睡在这右边通铺上的董老三以及他那组人,全都作了古,骨灰埋在忠义祠了…… 木头板着脸,冷冷地道:‘刚才疙瘩和大牛都给你们讲过军规了吧?‘ ‘是‘新兵们神色带着些畏惧,不敢直视木头。 ‘唔,多余的话俺也不多说,那些教导队的活阎王什么脾气,这两天你们应该也深有体会了。‘ 一名新兵悻悻地道:‘是呢,小……小旗大人。‘ 木头眉头皱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升了官,喜欢别人称呼自己官职。虽说小旗是最低级的一层军官,好歹也是官儿不是? 可是自己发现,张口闭口‘小旗大人‘的,无形中与这些兵士们疏远了许多。 嗨,自己也不是什么把总、千总的,还是要和自己这组人打成一片才好。 ‘唔,以后你们叫俺木头哥,小旗大人四个字在心里叫,明白没?‘ ‘明白了!‘ 木头身后的疙瘩和大牛嘴上也浮出了笑意,都暗暗地竖起了大拇指。 木头想了想,开口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平时训练自个儿上心一些。你们新兵有十天的适应期,再以后一天挨两次鞭子的立即开革出团山军。这几天你们顿顿白米饭,还有羊骨头汤喝,自己要好自为之。‘ 新兵们一听这话,顿时不住地点头,表示明白。 ‘木头,潘把总召集所有小旗、总旗开会呢!‘ 屋外传令兵这一嗓子让木头一惊,立刻便高声应道:‘好咧!‘ 木头快步往外走,对疙瘩和大牛道:‘你和大牛再给他们说说这屋子董老三的事儿,要让他们知道咱们团山军牺牲将士所受到的礼遇!‘ ‘是。‘ …… 火枪队营房的最北边有一个独立的会议室,把总潘霸天此刻便坐在主位上,看着会议室内百余名小旗、总旗,这些人都是新近按照战功提拔上来的。 眼见大伙儿都到齐了,潘霸天便开始了讲话。 ‘大伙儿都听着,下个月张大人要举行一场新兵训练成果大检阅,到时候斥候队、步兵队、骑兵队唔,骑兵队你都知道了吧,高千总亲自领着二百多名新选出来的骑兵呢,反正所有团山军各个兵种完成一月的新兵训练以后,要演武评分!‘ ‘哗‘台下响起一片惊异之声,大伙儿显然被这个消息震撼了。 ‘啪‘潘霸天一拍桌子,‘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什么坏毛病?!‘ 众人立刻噤若寒蝉,正襟危坐起来。 潘霸天瞪了大伙儿一眼之后,才继续开口:‘咱们火枪队是最受张大人重视的部队,这次扩编到了一千人。所有人兄弟部队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咱们呢,若是演武搞砸了,弄个最后一名回来,老子扒了你们的皮!‘ ‘咱们要争第一名!‘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嗓子,会议厅立刻炸了锅。 ‘第一名!‘ ‘争第一!‘ ‘就是干,累趴下也要争第一!‘ 潘霸天嘿嘿一笑,却也不方便训斥部下瞎吵吵,这是军心可用,不一样哈! 等情绪酝酿够了,潘霸天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嗯,这他娘的才像话。你们大伙儿手下现在多数都是新兵,要好好起到带头作用。‘ 众人齐声应诺:‘是‘ 潘霸天想起一事,有些眉飞色舞地道:‘今天张大人专门找我谈话了,以后咱们训练每三日便有一日要实行实弹射击。‘ ‘啊?‘ ‘太好了!‘ ‘这可比用那烧火棍模拟强多了呢!‘ 木头也有些激动起来,真正打过枪的兵士与从来没听过枪声的兵士之间的差别,他太清楚不过了! 第256章日寇的招数 安排好堡内的事务之后,张力终于派出了请功队。 北虏东虏的首级经过石灰的硝制,在气温不高的秋季,是可以保存很长一段时间的。 请功队由二百多名团山军伪装成商队,依然走朵颜、宣府一线进入京师。 张力自己也早早地写好了战斗报告,快马送往兵部去了。 兵部职方司是‘叶天成‘的地盘,静萍妹子现在虽说在家安胎,不过宁远兵备道的请功报告,她一定会亲自处理的。 这事儿肯定会震动京师,到时候看静萍那边会带来什么惊喜吧,眼前却还有一件事,需要立即去做。 …… 团山堡西南二十里,也有一处军堡,叫做铁山堡。 铁山堡顾名思义,这里虽然有兵士驻扎,却没有老百姓种田只有挖铁矿石的矿工而已。 这日天刚蒙蒙亮,正在铁山堡把总府搂着小妾缠绵的蒲把总被卫兵吵醒了。 卫兵禀报说堡下来了一队人马,约摸五六百人。 蒲把总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两魂,穿上衣服就往堡墙上跑。 按惯例鞑子一年才来一次的啊,这尼玛韭菜没长出来,又跑来割了? 割你妹啊,仓库里都没多少生铁给鞑子抢的要不然金国的大爷们自个儿挖矿去? 蒲把总腹诽归腹诽,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铁山堡的堡墙之上。 往堡墙下一看,蒲把总险些双腿没有站稳! 只见堡墙下果然站着五六百人的队伍,前几排人火铳高高举起,指着墙头。 最最要命的是,下面的队伍居然用牛车拉着两门千斤弗朗机炮,那炮口黑洞洞地也指着墙头! 这…… 张力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在火绳枪的射程之外,冷冷地看着墙上的守军。 此刻张力的心中正在盘算着这次的行动计划。 其实自己从来到团山堡第一天开始,就四处打探附近的矿产资源,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宁远卫倒是有几处铁矿,不过距离都太远,乃是在北边和东边。 团山堡在宁远卫的西南方向,距离那些铁矿实在是鞭长莫及。 团山堡附近只有一处铁矿。那就是铁山堡。 辽东的矿产资源先前是被地方豪强控制的,辽西将门崛起以后,这些矿山又被祖家尽数控制。 没有铁矿,发展什么军工? 所以,铁山堡自己一定要‘拿‘下先霸占了。后面再慢慢与祖泽溥‘扯皮‘! 先前孑然斥候队带来的情报,这铁山堡以前也是有两门小型弗朗机炮的,不过数月前被鞑子洗劫,弗朗机炮自然被鞑子缴获了。 眼下铁山堡也就是二百余名兵卒,基本配置也就是破烂的火绳枪、大刀长矛什么的罢了。 张力回头瞅了一眼牛车上的那两门千斤佛朗机炮,不由得微微颔首。 方以智果然聪明,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居然花了两千两银子将郑家战船上的两门炮都拆下来买了…… 张力收敛起心思,一抬头看见了堡墙上的蒲把总,于是朝身后的潘霸天挥了挥手。 潘霸天立刻上前。扯起嗓门大喊道:‘宁远兵备道张大人前来视察铁山堡防务,你们还不快快开门。‘ 其实在刚来的时候,张力还特意吩咐手下人不用剑拔弩张,就当是一次正常的巡视罢了。 然而潘霸天第一次喊门,对方居然不鸟他,还放了几枪火铳,差点没将潘霸天打伤! 这下张力来了气,在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将后队藏着的千斤弗朗机直接拉了上来。 堡墙上终于传出声音了: ‘张大人,末将奉广宁巡抚戴大人之命。镇守铁山堡。戴大人说,要开堡门必须他的手令,不知道张大人有没啊?‘ 一听这话,张力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高元良现在是团山军二号人物。张力不在的时候,自然是由他坐镇防御,所以这次跟张力出来的是火枪队的把总潘霸天。 ‘大人,老潘我瞅着有点邪乎!您堂堂五品大员,他一个小小的把总竟敢不开堡门,恐怕真的是戴健那孙子打了招呼了他官比您大呢!‘潘霸天愁眉紧锁。苦着脸看着张力。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老潘说得不错,区区一个把总竟敢不开堡门的话,定然是戴健那孙子再三叮嘱了的。 这却有点棘手了,铁山堡也是大明的铁山堡,自己难不成硬攻? 一下令攻击的话,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先前在总兵府拍桌子砸酒杯不过另有深意,做戏给想看的人看看而已,那叫斗而不破。 若是直接撕破脸攻城,不是明智之举啊! 一时间张力有些进退维谷了,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间,张力突然笑了。 张力转过头对潘霸天道:‘老潘,你告诉守城的,团山堡失踪了一名兵士,现在本官要进城搜查,抓逃军!‘ 潘霸天一愣,旋即反应了过来,不由得一拍大腿:‘哎呀!这理由好!‘ 张力心中有些悻悻然,呃,卢沟桥事变日寇不就是这理由么…… 很快潘霸天便又吼开了:‘堡上守将听着,我团山军失踪了一名兵士,有眼线说那人躲进了铁山堡!你们赶紧开门接受兵备道大人的搜查,若是敢不开的话,戴巡抚那边也护不住你们哼哼!‘ 墙上的蒲把总一听这话,顿时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 现在兵备道大人说是追查逃军,戴巡抚没交待自己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啊! 开门吗? 不行,若是打开堡门,后面怎么跟戴巡抚交待? 不开吗? …… 就在蒲把总举棋不定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传来,几乎同时,堡墙上一阵地动山摇! ‘哎呀!兵备大人开炮啦!‘ ‘快躲起来!‘ ‘跑啊!‘ 堡墙上兵卒们大呼小叫起来,立刻乱成了一窝蜂。 蒲把总死死抱住头,将身子几乎贴在墙垛子下面,双腿瑟瑟发抖。 ‘轰!‘又是一声巨响。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这一次蒲把总死死闭住双眼,忽然感觉头上飞过来一个什么东西,湿漉漉的。 等弥散的粉尘稍稍散去,蒲把总伸手往头上一摸。登时险些闭过气去。 竟然摸着一只新鲜的人手! ‘别打啦,开门,开门!‘蒲把总歇斯底里地打呼一声,飞也似地往堡墙下面跑去。 堡墙下的张力做了一个停火的手势,冷冷地看着铁山堡的堡门。 不到一炷香时间。伴随着一声‘嘎吱吱‘的响声,铁山堡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张力微微一笑,对身旁的潘霸天道:‘解除守军武装,将守军连带矿工尽数押回团山堡。‘ 潘霸天一愣,有些疑惑地看着张力。 张力淡淡地道:‘今日朵颜卫鞑子攻打铁山堡,铁山堡自然是沦陷了。本官率援军赶到的时候,真真是一片狼藉,这里所有人都被鞑子掳走……‘ 顿了一顿,张力长叹一声:‘唉,铁山堡守军真是无能呀。以后只能本官勉为其难,守一守这里了。‘ …… 一直到了第三天,祖泽溥等人才收到张力的‘情况说明‘。 宁远卫城总兵府内,祖泽溥咬牙切齿地站在赵公公下手,整个脸已经气得铁青了。 赵公公却一点也不着急,轻轻地吹着手中茶杯里浮起的茶叶,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又过了好半晌,赵公公还是不说话,祖泽溥有些按捺不住了:‘赵公公,咱们宁远卫城的生铁尽数来源于铁山堡的矿山。张力竟然敢明抢。真真是不把您老人家放在眼里!‘ 赵公公阴阴一笑,看了祖泽溥一眼,却并不接这个话茬。 祖泽溥心中咯噔一下,这老狐狸玩的是什么套路。装什么蒜? 宁远卫北边的也有两座矿山,不过那里毗邻广宁卫,是父亲祖大寿控制的。 铁山堡对于宁远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赵公公在这里面也是有好处的。 虽然现在辽东与建奴打得难解难分,不能卖给他们,不过北虏蒙古人却也是缺铁的呀! 每年铁山堡产出的生铁。卖给蒙古人的占了大头,至少七八万两银子。 赵公公要了三成的利润,这便是二万多两银子,他不心疼?! 祖泽溥有些想不通了:‘赵公公,您‘ 赵公公摸了摸没有胡须的下巴,冷笑道:‘先前那张力竟敢不给咱家面子,当面顶撞,咱家不是有安排了么?‘ 祖泽溥一愣,旋即反应过来。确实赵公公早有成算,是要对付张力的。不过那事儿还需要准备妥帖才能动手,现在张力突然霸占了铁山堡,恐怕需要立即做出应对才行! ‘赵公公,那事儿末将已经在准备了。然则现在铁山堡这事儿很急,咱们是不是直接出兵?别整那些幺蛾子了?‘ ‘祖总兵切莫自乱阵脚!直接出兵不是上策,咱家想好的上策是‘ 赵公公招了招手,祖泽溥立刻走到他身边。赵公公附耳低语道:‘宁远兵备道可不归祖总兵你管辖,也不归咱家直接管辖……‘ 一听这话,祖泽溥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力归广宁巡抚管呀!可是赵公公您老人家也知道,那广宁巡抚戴健恐怕不是张力的对手。‘ 赵公公眼中凶光一闪,冷冷地道:‘一力降十会。戴健心眼斗不过张力,难道不知道带兵去吗?‘ 祖泽溥也不傻,立刻明白了:‘赵公公的意思是我这边出兵,让戴健顶前面去?‘ ‘戴巡抚可是提督宁远军务,他的命令你敢不遵?‘ ‘啊?遵啊!末将明白了。‘ 第257章大大的升官 温体仁最近心情很好,因为首辅周延儒这个月托病辞官了。 原本周延儒是在崇祯六年,也就是明年才被温体仁搞垮,但是张力来了,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恩科舞弊案,虽然崇祯皇帝隐忍不发,但是对周大人领导下东林党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所以温大人手下言官弹劾周延儒贪腐,只是轻轻地临门一脚,崇祯皇帝斥责周延儒的圣旨口气就相当之严厉。 周延儒识趣地称病辞官,温体仁终于站到了大明朝文官集团的顶峰。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呐,何况温体仁还是搞东林党党魁而上台,方方面面都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周延儒虽然垮台了,但是东林党人依然把持着朝廷很多实权职位,温体仁并不能大权独揽。 关于周延儒背地里因为恩科舞弊这事儿垮台,京中有好事者还编了一首民谣。 那民谣说:‘礼部重开天榜,状元探花榜眼,有些惶恐;内阁翻成妓馆,乌龟王八篾片,总是遭瘟。‘ 显然,没有作弊的榜眼陈正操,躺枪了…… 此刻温体仁走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前面带路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直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皇上召见。 终于来到御书房中,温体仁一进屋就跪了下去:‘微臣温体仁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承恩将温体仁带进屋就退到房外候着了,崇祯看了跪地的温体仁一眼,淡淡地道:‘温爱卿平身。‘ 等温体仁站了起来以后,崇祯将手中张力的奏折交给身边的小太监:‘拿去给温爱卿看看。‘ 温体仁眼睛眯了起来,接过小太监奉上的奏折以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其实温体仁扫了一眼这奏折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作为内阁首辅的他早就看过了。 现在装模作样地仔细看,只是装自己先前不知道而已。 这事温大人早就想得透透的了,不发表意见。 张力与自己有过节,皇上是一清二楚的。自己如果跳出来说张力怎么样怎么样,那不是智者所为。 ‘仔细‘看过奏折以后,温体仁一脸诚恳地看着崇祯:‘皇上,听说今日王公公已经验视过首级。颗颗都是真奴首级。‘ 温体仁顿了顿,接着道:‘微臣听说张大人练兵时间不久,兵卒也才一千‘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温体仁这话说得他有些听不懂了,似乎绕来绕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话锋一转,淡淡地道:‘宁远卫城祖总兵拥兵两万,尚不能有如此斩获,而张大人在辽东地皮还没踩热就获得如此大捷臣惶恐!‘ 崇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听明白了,温体仁的意思是这战功肯定是祖泽溥拿下来的,却被张力抢先报捷。 崇祯本就多疑,温体仁这么拐弯抹角地一‘提醒‘,登时便信了一大半。 张力竟敢抢辽西将门祖家的战功?! 温体仁不说话,留下充足的时间给崇祯继续脑补。 其实他早有成算。张力这次报功真也好,假也罢,跟他温体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借这个机会挑起张力与祖家的矛盾,想那张力区区千余兵卒,与十几二十万重兵在手的辽西将门作对,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崇祯暗自琢磨,那张力当初说要去辽东当钉子,哪知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敢和辽西将门对着干,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现在看来。张力当初并非空口说白话,他是真正的‘反祖‘急先锋。 想到此处,崇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与政治斗争想比,些许战功连毛都算不上! 莫说张力这次报了一百多个首级。就是他只报上来一个首级,朕也要竖立他这面旗帜。 让祖家知道,辽东还是朕的辽东,不是他祖家的。 想到此处,崇祯顷刻间便下了决断:‘张爱卿报上来这么大的战功,想必也是出了力的。若非如此。为什么不是宁远总兵、广宁巡抚、宁远镇守太监报功呢?鞑子首级在张爱卿手上,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啊!‘ 温体仁何等人也,一听崇祯这话就明白了,皇上是要扶植张力了。 张力这小子真是好运气,现在自己出言反对,肯定要得罪皇上,不如顺水推舟,让他爬得更高,摔得更狠! 温体仁捋须道:‘皇上圣明!其实微臣先前与张兵备有些口舌之争,那都是为了国家大事。微臣对张兵备也是很看好的呀,宁远巡抚已经空置很久了,张大人定可以胜任此一职位!‘ 至从崇祯二年后金入关,圆嘟嘟被凌迟之后,宁远巡抚一直空着,以广宁巡抚兼着宁远的防卫。 现在温体仁说给张力升官宁远巡抚,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崇祯点点头:‘温爱卿言之有理,朕准奏。‘ 顿了一顿,崇祯又开口问道:‘张力在奏折中要求按一万人的编制给他发放粮饷……‘ ‘皇上,户部现在没钱。‘温体仁云淡风轻地打断了崇祯的说话,这理由太充分了,崇祯竟然也只能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之后,崇祯觉得脸上有些抹不开,皱眉道:‘朝廷现在是缺银子,不过还有不少万历、天启年囤积的大量军备,就按三千人的编制给张爱卿发过去吧。‘ 这温体仁就不好反对了。不过没有粮饷的话,光有军备有个屁用? ‘臣遵旨。‘ ‘张爱卿说他的粮饷军备以后都自己派人来取,不经过山海关……‘ 崇祯朝辽东的军饷军备向来都是发往山海关,由驻扎山海关的监军再发往辽东。 温体仁皱眉道:‘皇上,张大人这要求不合规矩呀……‘ 崇祯又思索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此事就依张爱卿所言。‘ 温体仁见皇上已经决定了,也不敢再劝,毕竟皇上现在摆明想扶植张力打击辽西将门,若是张力的粮饷兵备被辽西将门控制的话,那扶植还有什么意义? 辽东向来是东林党的势力范围,让张力和祖家狗咬狗,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想到此处,温体仁一脸肃穆地道:‘臣遵旨!‘ …… 天越来越冷,团山堡的练兵场和兵工厂却是两个热火朝天的地方。 方以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让兵工厂运作了起来,就在前些天,团山堡第一批合格的百炼钢炼成了。 张力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庆祝这一标志性的时刻。 这以后张力将兵工厂悉数交给方以智管理,暂时还没有功夫研究新型武器,就以生产自生火铳为主,毕竟自生火铳的图纸当初张力是从容克什那里搞到了的…… 团山堡议事大厅。 这里最近刚刚经过了扩建,面积比先前大了整整一倍,此刻正在召开一场气氛有些压抑的情报分析会。 孑然的斥候队在宁远卫城自然也有眼线,这几天祖泽溥竟然在集结兵力,意图不明。 祖总兵自然不会说他要对付谁,但是在场的团山堡众将官用屁股想都知道,恐怕他要武力夺回铁山堡了。 若不是想夺回铁山堡,难道祖总兵要攻打建奴? 恐怕即使太阳从西边出来,祖总兵也不敢去打鞑子,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 高坐在帅位上的张力看了手下一众将官一眼,缓缓地道:‘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潘霸天第一个开口道:‘大人,祖泽溥现在蠢蠢欲动,咱们需要早作防备才是。‘ 伊泽微微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老潘这话是没错,不过宁远卫城有两万多人,咱们只有两千,这仗不好打。‘ 张力微微颔首,看了高元良一眼,问道:‘老高,你有什么看法?‘ 高元良先前已经想好了,此刻上前两步,胸有成竹地道:‘大人,这事儿有点奇怪。‘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哦?奇怪?你说说看。‘ 高元良接着道:‘按大明以文御武的规矩,祖总兵是要听你调遣的。虽说辽西将门跋扈,大人您肯定也指挥不动祖泽溥,但是他明着来攻打咱们,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众人一听高元良这话,顿时也想明白了其间的道理,不过脸上疑惑之色更深了。 祖泽溥若不想和朝廷彻底决裂,他就不会来动团山堡,那他现在蠢蠢欲动是什么意思? 张力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笑道:‘宁远卫肯定要动我们的,不过却不是祖总兵出面。‘ 高元良一愣,脱口而出道:‘广宁巡抚,戴健?‘ 张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若是广宁巡抚出面,张大人肯定就要吃瘪了毕竟广宁巡抚乃是宁远兵备道的上官呀! 潘霸天突然一声怒吼:‘大人,干他娘的!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伊泽也附和道:‘大人,铁山堡恐怕守不住,莫不如咱们再来一次伏击?‘ ‘是呀!‘潘霸天一拍大腿,‘大人,咱们在宁远卫到铁山堡的要道设伏,肯定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设伏?‘ 第257章大大的升官 温体仁最近心情很好,因为首辅周延儒这个月托病辞官了。 原本周延儒是在崇祯六年,也就是明年才被温体仁搞垮,但是张力来了,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恩科舞弊案,虽然崇祯皇帝隐忍不发,但是对周大人领导下东林党的不满,已经到了极点。 所以温大人手下言官弹劾周延儒贪腐,只是轻轻地临门一脚,崇祯皇帝斥责周延儒的圣旨口气就相当之严厉。 周延儒识趣地称病辞官,温体仁终于站到了大明朝文官集团的顶峰。 有道是高处不胜寒呐,何况温体仁还是搞东林党党魁而上台,方方面面都必须小心谨慎才是。 周延儒虽然垮台了,但是东林党人依然把持着朝廷很多实权职位,温体仁并不能大权独揽。 关于周延儒背地里因为恩科舞弊这事儿垮台,京中有好事者还编了一首民谣。 那民谣说:‘礼部重开天榜,状元探花榜眼,有些惶恐;内阁翻成妓馆,乌龟王八篾片,总是遭瘟。‘ 显然,没有作弊的榜眼陈正操,躺枪了…… 此刻温体仁走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前面带路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直面无表情,实在看不出到底因为什么事情皇上召见。 终于来到御书房中,温体仁一进屋就跪了下去:‘微臣温体仁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承恩将温体仁带进屋就退到房外候着了,崇祯看了跪地的温体仁一眼,淡淡地道:‘温爱卿平身。‘ 等温体仁站了起来以后,崇祯将手中张力的奏折交给身边的小太监:‘拿去给温爱卿看看。‘ 温体仁眼睛眯了起来,接过小太监奉上的奏折以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其实温体仁扫了一眼这奏折就知道是什么事了,作为内阁首辅的他早就看过了。 现在装模作样地仔细看,只是装自己先前不知道而已。 这事温大人早就想得透透的了,不发表意见。 张力与自己有过节,皇上是一清二楚的。自己如果跳出来说张力怎么样怎么样,那不是智者所为。 ‘仔细‘看过奏折以后,温体仁一脸诚恳地看着崇祯:‘皇上,听说今日王公公已经验视过首级。颗颗都是真奴首级。‘ 温体仁顿了顿,接着道:‘微臣听说张大人练兵时间不久,兵卒也才一千‘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温体仁这话说得他有些听不懂了,似乎绕来绕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温体仁话锋一转,淡淡地道:‘宁远卫城祖总兵拥兵两万,尚不能有如此斩获,而张大人在辽东地皮还没踩热就获得如此大捷臣惶恐!‘ 崇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听明白了,温体仁的意思是这战功肯定是祖泽溥拿下来的,却被张力抢先报捷。 崇祯本就多疑,温体仁这么拐弯抹角地一‘提醒‘,登时便信了一大半。 张力竟敢抢辽西将门祖家的战功?! 温体仁不说话,留下充足的时间给崇祯继续脑补。 其实他早有成算。张力这次报功真也好,假也罢,跟他温体仁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但是借这个机会挑起张力与祖家的矛盾,想那张力区区千余兵卒,与十几二十万重兵在手的辽西将门作对,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借刀杀人,才是上策。 崇祯暗自琢磨,那张力当初说要去辽东当钉子,哪知这么短的时间他就敢和辽西将门对着干,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现在看来。张力当初并非空口说白话,他是真正的‘反祖‘急先锋。 想到此处,崇祯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与政治斗争想比,些许战功连毛都算不上! 莫说张力这次报了一百多个首级。就是他只报上来一个首级,朕也要竖立他这面旗帜。 让祖家知道,辽东还是朕的辽东,不是他祖家的。 想到此处,崇祯顷刻间便下了决断:‘张爱卿报上来这么大的战功,想必也是出了力的。若非如此。为什么不是宁远总兵、广宁巡抚、宁远镇守太监报功呢?鞑子首级在张爱卿手上,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啊!‘ 温体仁何等人也,一听崇祯这话就明白了,皇上是要扶植张力了。 张力这小子真是好运气,现在自己出言反对,肯定要得罪皇上,不如顺水推舟,让他爬得更高,摔得更狠! 温体仁捋须道:‘皇上圣明!其实微臣先前与张兵备有些口舌之争,那都是为了国家大事。微臣对张兵备也是很看好的呀,宁远巡抚已经空置很久了,张大人定可以胜任此一职位!‘ 至从崇祯二年后金入关,圆嘟嘟被凌迟之后,宁远巡抚一直空着,以广宁巡抚兼着宁远的防卫。 现在温体仁说给张力升官宁远巡抚,这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崇祯点点头:‘温爱卿言之有理,朕准奏。‘ 顿了一顿,崇祯又开口问道:‘张力在奏折中要求按一万人的编制给他发放粮饷……‘ ‘皇上,户部现在没钱。‘温体仁云淡风轻地打断了崇祯的说话,这理由太充分了,崇祯竟然也只能哑口无言。 沉默片刻之后,崇祯觉得脸上有些抹不开,皱眉道:‘朝廷现在是缺银子,不过还有不少万历、天启年囤积的大量军备,就按三千人的编制给张爱卿发过去吧。‘ 这温体仁就不好反对了。不过没有粮饷的话,光有军备有个屁用? ‘臣遵旨。‘ ‘张爱卿说他的粮饷军备以后都自己派人来取,不经过山海关……‘ 崇祯朝辽东的军饷军备向来都是发往山海关,由驻扎山海关的监军再发往辽东。 温体仁皱眉道:‘皇上,张大人这要求不合规矩呀……‘ 崇祯又思索了片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此事就依张爱卿所言。‘ 温体仁见皇上已经决定了,也不敢再劝,毕竟皇上现在摆明想扶植张力打击辽西将门,若是张力的粮饷兵备被辽西将门控制的话,那扶植还有什么意义? 辽东向来是东林党的势力范围,让张力和祖家狗咬狗,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想到此处,温体仁一脸肃穆地道:‘臣遵旨!‘ …… 天越来越冷,团山堡的练兵场和兵工厂却是两个热火朝天的地方。 方以智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让兵工厂运作了起来,就在前些天,团山堡第一批合格的百炼钢炼成了。 张力举行了盛大的仪式,庆祝这一标志性的时刻。 这以后张力将兵工厂悉数交给方以智管理,暂时还没有功夫研究新型武器,就以生产自生火铳为主,毕竟自生火铳的图纸当初张力是从容克什那里搞到了的…… 团山堡议事大厅。 这里最近刚刚经过了扩建,面积比先前大了整整一倍,此刻正在召开一场气氛有些压抑的情报分析会。 孑然的斥候队在宁远卫城自然也有眼线,这几天祖泽溥竟然在集结兵力,意图不明。 祖总兵自然不会说他要对付谁,但是在场的团山堡众将官用屁股想都知道,恐怕他要武力夺回铁山堡了。 若不是想夺回铁山堡,难道祖总兵要攻打建奴? 恐怕即使太阳从西边出来,祖总兵也不敢去打鞑子,那么目标就很明确了。 高坐在帅位上的张力看了手下一众将官一眼,缓缓地道:‘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潘霸天第一个开口道:‘大人,祖泽溥现在蠢蠢欲动,咱们需要早作防备才是。‘ 伊泽微微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老潘这话是没错,不过宁远卫城有两万多人,咱们只有两千,这仗不好打。‘ 张力微微颔首,看了高元良一眼,问道:‘老高,你有什么看法?‘ 高元良先前已经想好了,此刻上前两步,胸有成竹地道:‘大人,这事儿有点奇怪。‘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追问道:‘哦?奇怪?你说说看。‘ 高元良接着道:‘按大明以文御武的规矩,祖总兵是要听你调遣的。虽说辽西将门跋扈,大人您肯定也指挥不动祖泽溥,但是他明着来攻打咱们,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众人一听高元良这话,顿时也想明白了其间的道理,不过脸上疑惑之色更深了。 祖泽溥若不想和朝廷彻底决裂,他就不会来动团山堡,那他现在蠢蠢欲动是什么意思? 张力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冷笑道:‘宁远卫肯定要动我们的,不过却不是祖总兵出面。‘ 高元良一愣,脱口而出道:‘广宁巡抚,戴健?‘ 张力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众人立刻紧张了起来,若是广宁巡抚出面,张大人肯定就要吃瘪了毕竟广宁巡抚乃是宁远兵备道的上官呀! 潘霸天突然一声怒吼:‘大人,干他娘的!管他是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伊泽也附和道:‘大人,铁山堡恐怕守不住,莫不如咱们再来一次伏击?‘ ‘是呀!‘潘霸天一拍大腿,‘大人,咱们在宁远卫到铁山堡的要道设伏,肯定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设伏?‘ 第259章敌袭一♂ 张力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地道:‘这次的事情就当是个题目,我来考考你们。现在本官做出的选择,是缩在团山堡按兵不动,连铁山堡也不管它了。至于为什么,你们都去想,谁想明白了,可以来告诉我。‘ 说完这话,张力坐回了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起来,嘴里轻飘飘地蹦出了两个字:‘散会。‘ …… 团山堡堡墙。 早冬黎明的团山堡气温已经降低到了零度,木头拉了拉身上棉衣的袖口,给篝火加了一把柴。 自己这个小旗加上自己一共九名兵士,此刻都在堡墙上值守。 由于这些天夜里实在太冷,兵士们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站得笔直,矗立在寒风之中。 所以潘把总有令,每个小旗必须同时有三名兵卒盯着堡墙外的情况,其它兵士可以在篝火堆附近取暖以保存体力不过一旦遇警,所有人都必须第一时间到位。 现在该大牛带着两个新兵蛋子负责瞭望,自己和疙瘩以及其他四名兵士休息。 说是休息,其实也只能浅浅地睡一会儿。 刚才潘把总前来巡视的时候,自己和疙瘩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 木头哈了一口气,正在搓手,却听见疙瘩说话了。 ‘木头哥,你说宁远卫的祖总兵,真的敢来打咱们团山堡吗?‘ 木头看了疙瘩一眼,撇嘴道:‘这事儿可不是咱们该议论的。不过张大人既然要求咱们加强戒备,想必是有一些道理在里面的。‘ 疙瘩将手放到篝火前,使劲搓了搓:‘也对。‘ 木头笑着道:‘你小子就知足吧!往年咱们怎么猫冬的?现在张大人发动团山堡的妇孺给咱们赶制了棉衣,晚上值守也不怕了。‘ 疙瘩重重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冬天鞑子也不会来攻城,以前咱们宁远卫的冬天不都是猫在狗窝一样的军营中过的吗?啧啧,还是张大人有办法,这棉衣一穿上,咱们就是出去野战也不怕呀!‘ ‘唔。你小子又嘚瑟了。还野战,上次浅石滩十来个鞑子就射死咱们百来号人……‘ 一听木头这话,疙瘩神色黯淡了下去:‘好在鞑子冬天肯定不会来。‘ 木头眉头皱了起来,瞪了疙瘩一眼:‘怎么。你怕了?‘ ‘啊?没,不怕!‘疙瘩连忙解释,生怕木头哥看不起自己。 木头脸上带着鄙夷的目光:冷冷地道:‘以后你小子敢贪生怕死,老子第一个剁了你!‘ ‘敌袭!敌袭‘ 一阵凄厉的喊声传来,将木头和疙瘩的对话打断! 木头嗖地一声站了起来。眼睛看向了堡墙之外的远方 小黑点! 越来越多! 木头心中焦急,狠狠地将还在篝火旁睡觉的几人踢醒:‘快,快起来!‘ 刺耳的铜锣声响了起来,整个团山堡都被惊醒了! ‘敌袭,所有人各就各位!‘远处潘把总的喊声传来,木头立刻重复了一遍:‘都站住自己的位置,检查火铳!‘ …… 张力第一时间赶到了堡墙之上,高元良站在他身后,而潘霸天、伊泽都去带自己的队伍了。 整个团山军两千余人,尽数集结到了堡墙上面。 张力看着堡墙下面那鲜红的旗帜上面写着的‘戴‘字。嘴角泛起了冷笑。 高元良眉头紧皱,显然有些吃惊。 先前大家都认为宁远卫的目标是夺回铁山堡,但是张大人却按兵不动,只严令加强团山堡的防御。 现在看来,宁远卫的目标还真的是团山堡。 张力搓了搓手,哈了口气之后,缓缓地道:‘老高,那天我出的题目,你们没人想出来呀。‘ 高元良一脸尴尬:‘大人,属下愚钝。‘ 张力看了一眼堡墙下面还在集结的宁远卫军。沉声道:‘他们要打铁山堡,根本用不着全城上下动员。‘ 高元良眼睛深邃了起来,开始跟上了张力的思路。 ‘祖泽溥年纪轻轻,能当上宁远总兵。虽说身份是一大助力,不过他却也不是泛泛之辈。先前浅石滩一战,我写的战报他已经看过了。‘ 高元良眼中精光一闪,开口问道:‘大人,你是说‘ 张力点点头:‘攻城与野战,那个容易?‘ ‘当然是野战了。兵法有云。十则围之。战力差不多的话,攻城需要的兵力多得多。‘ 张力微微颔首,确实是如此。不过前提是战力差不多,譬如鞑子战力高出明军n倍,这个规律自然也就无效了。 高元良似乎有些领悟了:‘大人,您的意思是,祖泽溥故意做出要攻打铁山堡的姿态,吸引我们团山军出去设伏,然后他在野外来个反包围?‘ ‘正是。‘ 嘶高元良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计策确实毒辣! 团山军只有二千余人,若要出去伏击肯定是倾巢出动这便是引蛇出洞之计了。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又道:‘这只是其一,而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个。‘ 高元良一声惊呼:‘啊?其一?还有其二?‘ 张力点点头:‘他们想除掉我是肯定的,但是攻城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若是我这边坚守几日,战事就会泄露出去,他们没法跟朝廷交待。‘ 高元良有些明白了:‘所以,宁远卫最佳的选择,就是与咱们野战,一战打垮团山军?‘ 张力微微颔首。却不说话,眼睛死死盯住了堡墙下集结完毕的宁远军队。 堡墙下的祖泽溥有些郁闷,原本以为团山军会出来伏击自己的一万大军,可是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一直到了团山堡跟前,才发现张力压根儿也没挪窝。 自己是打着广宁巡抚戴健的旗号前来的,戴健和赵公公却打死也不愿意参战,只说在宁远卫城中摆好了庆功宴等着自己。 ‘妈的,这俩龟孙子!‘ 祖泽溥低声骂了一句之后,眉头也紧锁了起来。 这团山堡的堡墙明显经过了修缮,比之前坚固太多了,攻城? 自己也没有带攻城器具,怎么攻?拿命去填么? 宁远卫的红夷大炮都是固定在卫城城墙上面的,也不可能拆下来。千斤佛朗机太笨重自己也没带,只有一些轻型的弗朗机炮,这又如何攻得进去? 云梯可以临时赶制,难道真的要蚁附攻城? 祖泽溥有些进退维谷了,虽然兵力他这边占优势,但是一万人若是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火炮的话,去攻打二千人的坚城,压根也算不上什么优势。 他的计划本身就是吸引张力出城伏击,对机动力要求很高,重型器械都没有带。 张力不上当,当乌龟,这就很棘手了…… 一时间团山堡内外显得气氛相当诡异,两支大明军队剑拔弩张,却又没有立即展开厮杀。 局势还在对峙,木头却有了新的工作。 张大人要求所有团山军兵士提水上到堡墙,然后从墙头顺着墙砖往下淋。 气温已经是零度以下,很快堡墙就结出了冰渣子,湿滑无比。 木头带着本小旗的人,已经堡上堡下跑了三趟,自己防区这一片堡墙尽数都结了冰,根本攀爬不了。 一番折腾过后,身子骨也活动开了,木头甚至解开了衣领,大口地喘着粗气。 木头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东西两个箭楼上的那两队操千斤弗朗机炮的兵士,他们才是整个团山军中待遇最好之人。 操炮手月饷十两张大人可真舍得花钱呐! 不过操炮手危险与责任也是比自己这样的火铳手大很多。自生火铳目前还没有炸膛的例子发生,火绳枪有,不过最多也就是受伤罢了。 但是弗朗机炮一旦炸膛,操炮手那一定被炸的尸骨无存。 另外张大人对射击要求也比较严格,要求一里以外,三炮中一。 也就是三成的命中率,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以前宁远卫中也不是没有千斤佛朗机,只要开炮的方向正确,打中打不中都无所谓,打十炮总有一两炮能打着人吧,尽量往敌人密集的地方打就是了 可是张大人这里却不行,炮弹必须要落在一里外他画的石灰圈子中间,三中一。达不到的操炮手,随时淘汰。 虽说自己这自生火铳队要求也是三中一,但是打枪比**的精度高多了,三中一的标准目前火枪队基本都能达到。 一想到这,木头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张大人过段时间不会要求二中一吧,那可是太难了…… 对峙,团山堡前双方紧张地对峙。 似乎谁都不想先说话,这种事儿摆明是大明内讧,又要怎么说? 若是谁先开打第一枪,那就好办了。 张力对开第一枪没有丝毫兴趣,很快堡墙上传来了阵阵肉香。 张力竟然在堡墙上支起数口大锅,给兵士们煮起羊肉汤来! 堡墙下宁远卫的兵士又冷又饿,堡墙上团山军喝着热滚滚的羊肉汤,笑嘻嘻地看着城墙下的那些‘同僚‘。 祖泽溥看得火冒三丈,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张力,吾必手刃汝!‘ 祖泽溥大手一挥,召集一名传令兵上前:‘立刻喊话,就说……‘ 第260章千斤弗朗机炮教他们做人 ‘团山堡的守将听着,广宁巡抚戴大人有令,宁远卫有一名逃军逃到团山堡中,限你们一炷香时间立刻打开堡门‘ 一名宁远卫的大嗓门兵士扯起嗓子震天响地吼着,堡墙上所有人面面相觑 尼玛,这不是张大人玩过的套路么? 高元良、潘霸天、伊泽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力,那眼神似乎是说大人,他们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咋整? 张力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不过是冷笑。 这桥段三百年后日寇在卢沟桥用过,当时二十九军军长宋哲元是教育日寇如何做人了的! 虽说由于实力差距太大,宛平城还是失守了,但是宋军长的选择就是我张力的选择。 张力冷笑一声,淡淡地道:‘老潘,千斤弗朗机炮教他们做人!‘ ‘是!‘潘霸天一听这个命令顿时喜出望外,屁颠屁颠地跑去炮楼传令了…… 堡墙下的祖泽溥一脸得意之色,先前张力就是用这法子骗开了铁山堡的大门,现在本将军用出来,看你如何应对? 哼,戴巡抚可是那张力的顶头上司! 唔,等会进了团山堡,须得将团山军的武装全部解除了。 还有,必须把张力带回宁远软禁起来才行,先前放任他在团山堡‘自生自灭‘明显是失算了。这贼小子没去招惹建奴,竟然把自己的铁山堡给吞并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轰!‘ ‘轰!‘ 连续两声巨大的响声传入祖泽溥的耳朵,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祖总兵胯下的战马一惊,扬起了前蹄! 祖泽溥毕竟也是久在军中之人,剧变之下顺着马背跳了下来,死死地抱住了头部! 祖泽溥左手边不远处的兵士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两颗沉重的实心铁弹犹如哪吒脚下的风火轮一般,生生地劈出了两条血路! 这个时代的火炮主要还是以实心弹的滚动杀伤为主,不像后世主要以爆炸为主。 实心弹的绝对杀伤力肯定是不如爆炸的威力,但是实心弹杀伤的方式太过血腥! 昔年孙承宗说红夷大炮‘一发而糜烂数里‘。说的就是这种大口径火炮的威力。 一千斤的弗朗机炮比数千斤的红夷大炮威力要小些,做不到‘糜烂‘数里,但是‘糜烂‘六七百米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只见炮弹滚过之处,到处都是宁远卫兵士的尸体。断手断脚那都是好的,最骇人的是炮弹硬生生地从胸膛穿过,将整个人的上身打出一个大洞! ‘快跑啊!‘ ‘大炮,红夷大炮!‘ 宁远卫的兵士们误将千斤弗朗机当成了红夷大炮,疯狂地狼奔豕突起来! 祖泽溥听得肝胆俱裂。顾不得大部队,在亲兵护卫下也往后面疯狂地撤退! ‘轰轰轰!‘千斤佛朗机炮又响了起来,由于宁远卫军太过密集,每一发炮弹打出去都要死伤数十人! 大炮的杀伤力其实比不上弓箭火铳,宁远卫军也只是损失了二百多人而已 但是,威慑力太强了! 宁远卫军足足撤退了三里地,才堪堪压住了阵脚。 惊魂未定的祖泽溥对手下的将官下了死命令:‘红夷大炮只能守城,不可能野战,将团山堡出口死死围住!‘ …… 三里地并不远,还在视线之中。团山堡墙上的张力当然看见了宁远卫军的布置。 兵士们都欢呼雀跃,可是张力的脸色却铁青了起来。 高元良自然也是看出了形势,他走到张力跟前,沉声道:‘大人,祖泽溥如果采取围困战术的话,咱们没有粮食补给,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伊泽这会儿也走了过来,听见了高元良的话,也皱眉道:‘大人,咱们团山堡三面环山。都是深山老林呢。也许小部队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可以穿越,但是这么多人和辎重肯定走不了。宁远军或如高千总所言围困的话,咱们这是死地。‘ 张力神情严峻,淡淡地道:‘我早想到了战局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你们过来。‘ 张力一招手,二人连忙快步走到张力身前,张力小声地说了几句话,两人不由得眉头都皱了起来。 高元良想了想,咬牙道:‘大人,如果按您的计划行事。恐怕伤亡不小。‘ 伊泽也附和高元良道:‘主要是咱们新兵还没有完成训练……‘ 张力微微颔首,叹了口气:‘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只要得到的大于失去的,便是胜利。我这话,你们都记住。‘ ‘是,大人!‘ 这一天团山堡中气氛异常紧张,而黄昏吃过晚饭以后伙房还在忙忙碌碌,不停地有拉粮食的车子运送着一车车的粮食进去,更是将紧张的气氛推到了极点。 现在还在做吃的,那只能是做干粮了,恐怕张大人要出城夜袭了! 虽然还没得到正式的命令,但是换防回到营房休息的木头却一刻也闲不住,严令自己小旗的人检查火铳和各种装备。 营房中气氛相当压抑,疙瘩和大牛都再三检查了自己手上的火铳,而木头竟然检查起了第四遍。 疙瘩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小声地道:‘木头哥,这一仗,恐怕有些不妙呢……‘ 木头眉头皱了起来,若是平时疙瘩说出这番话,自己肯定要喝斥的。不过今天的夜袭,明眼人都知道有些不妙。 一是距离太近,宁远军距离团山堡只有三里地而已; 二是宁远军的夜不收肯定正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团山堡。 三是野战的话,一万宁远军打两千人的团山军,怎么看团山军希望都不大。 要知道祖泽溥带来的人,远非普通边军可比,虽说比不过鞑子,但团山军也有一半人是新兵…… 木头瞥了疙瘩一眼,淡淡地道:‘张大人说怎么打,咱们就怎么打,想那么多干什么?‘ 疙瘩悻悻然地点点头,小兵们虽说都很崇拜张力,但是这种必败之战,若说没有一点想法那就太不合情理了。 这时大牛嘿嘿一笑,开口道:‘木头哥说的对,想那些干啥呢?这些天咱们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拜张大人所赐?上次俺受伤你们也都看见了,张大人亲自嘘寒问暖,这样的主官,你们谁见过?‘ 疙瘩无言以对,轻轻地自扇了一下嘴巴:‘俺犯贱,说这些……‘ 气氛又沉默了起来,良久之后,木头终于开口了:‘疙瘩,大牛,有件事我要拜托你们。‘ ‘木头哥,啥事儿你说!‘ ‘木头哥的事儿就是俺大牛的事!‘ 木头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今儿个不知道为什么,我右眼皮老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俺有种不好的感觉,晚上恐怕……‘ ‘木头哥!‘疙瘩和大牛顿时急眼了,异口同声地打断了木头的话。 大牛嗖地一声站了起来:‘木头哥,要死咱们一块死,大牛我绝不偷生!‘ ‘俺疙瘩也是!‘ 木头眉头紧锁,想了半天,冒出一句话:‘你俩在堡民中有熟人没?我这攒了些军饷银子,原本打算让你俩带给宁远卫城的齐小娘子。现在你们这么说,俺木头也没二话,你们堡中有没有熟人?‘ 大牛顿时傻了眼,原来木头到这时候,还是惦记着齐小娘子呀! 还是疙瘩解决了这个难题! 疙瘩眼睛一亮,急促地道:‘先前咱们在团山河边遇到的那俩半大孩子,叫大毛子二毛子的,你们还记得吧?先前他爷爷亲自来军营感谢咱们,你俩都不在,是我和他见面的。那老人家人挺老实的,我看可以拜托他。‘ 呼木头长出一口气,立刻从通铺下取出一个小柜子,交到了疙瘩手上:‘趁这会儿潘把总还没叫咱们集合,疙瘩你帮我跑一趟!记得告诉他,齐小娘子住在宁远卫城北门威远街上啊!‘ …… 在团山堡的三里之外,宁远军开始搭建起了营帐,而斥候也躲在团山堡墙附近的树林中,静悄悄地监视着团山军的一举一动。 若是张力出堡的话,第一时间就会被这些斥候发现。 剧本永远不会按照张力所想象的那样进行,因为团山军有两门千斤弗朗机炮,而祖总兵有二十门! 明军在辽东坚守广宁防线数十年,靠的就是火炮的犀利。 此前祖泽溥离开宁远的时候,是做好宁远失守准备的,所以千斤弗朗机被埋在了地下。 虽然鞑子没有破城,不过后来张力在宁远顺手牵羊之时,也没能发现藏起来的大炮。 祖泽溥此刻气冲冲地坐在军帐之中,手下一名姓李的参将小心翼翼地伺候在一旁。 李参将乃是跟随老祖总兵祖大寿打过宁锦大捷的,极受祖大寿的器重。 祖大寿将李参将放在儿子祖泽溥身边,正是担心祖泽溥年轻气盛,有一员老将在旁辅助,至少不会犯什么大的错误。 所以李参将的话,祖泽溥一般都会听的。 祖泽溥看了李参将一眼,似乎心情有些平静下来了,沉声道:‘李参将,本将军先前下令从宁远卫城中运来八门千斤弗朗机,现在已经运到了,明日誓要一举荡平团山堡。‘ 第261章向着地狱前进 李参将一夜都没有合眼,直到天边泛出了第一缕绯红的阳光。 营地附近雾气很大,在初冬的早晨这也是常见的情况。 李参将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得两只眼睛无比地沉重起来,一阵挥之不去的睡意顷刻间涌上了他的脑门。 该换防了,昨夜坚守的兵士换下去休息两个时辰,等晌午用过饭以后再发起总攻吧! 反正祖总兵已经从宁远卫城调来了八门千斤佛朗机,到时候将团山堡墙轰垮了就是,活捉张力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李参将把传令兵叫来,下令换防。 刚刚起床的那些兵士还有些没睡醒,正乱糟糟地集结着;而在寒冷冬夜里戒备了一夜的士兵,个个呵欠连天,拖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往营帐走去。 李参将正准备自己也回行军帐中躺一会的时候,忽然耳朵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从营地内传来的,而是营地外。 李参将微微有些错愕,难道是夜不收回营了? 他们在外面也猫了一夜,不过斥候的规矩可没有这样集体回来的! 难道是 很快,‘呯呯呯‘地枪声响了起来,整个宁远军营一片大乱! 这个时机,团山军已经等了整整一夜。 原本张力自从实地研究过东山可以进出团山堡之后,便制定了这次的作战计划。 可惜剧本再一次不按张力的想象来发展,宁远卫军很谨慎,并不完全依靠斥候的情报,而是拿出一半的兵力整夜戒备。 不过人终究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有困乏的时候所以宁远军一定会休息,换防。 换防的时候,就是团山军唯一的战机。 木头这个小旗一共两个自生火铳小组,一个火绳枪小组。 他自己与疙瘩、大牛的老兵小组是整个小旗的主心骨,木头当仁不让地站在第一排。 借着大雾的掩饰。团山军将一里地的距离缩短到了二百步。不过此时已经不可能掩饰踪迹,张力下达了弹幕射击的命令。 木头娴熟地举枪,略微一瞄,开火。换枪,这个动作一气呵成。 既然是弹幕射击,只要求击发速度和大致的举枪高度就行了,你不往天上和地下打也就足够了最短的时间,形成大量的弹幕才是王道。 这第一轮的弹幕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宁远军一上来就挨了当头一棒,最外面的千余兵士死伤超过一半…… 祖泽溥在枪响以后的第一时间就从营帐中爬了起来,匆匆披挂一番之后,祖泽溥来到了交火前线。 团山军并没有冲锋,只是打枪。 火铳冷却完毕以后,就是几轮弹幕射击,然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宁远军在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逐渐压住了阵脚。大量的板车被推到里鹿砦前面,其实鞑子以往攻城也有使用火器,故而祖泽溥的应对还是很及时的。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只是薄雾迟迟没有散去,祖泽溥还看不太清楚团山军的具体情况。 团山军犹如幽灵一般,死死地蛰伏在不远处的营地外面,似乎在嘲笑宁远军的无能。 祖泽溥坐拥一万大军,又岂会被两千人的团山军堵在营里出不来? 李参将已经将损失报了上来,别看团山军打得挺热闹,其实宁远军这边死者只有三四百人,伤者也就是不到一千。 祖泽溥头上青筋暴露,这尼玛团山军都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他们放弃了乌龟壳。竟然敢出来野战?! ‘张力,你这是自寻死路!‘ 祖泽溥冷冷地说了一句之后,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军令:‘李参将,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 ‘末将领命!‘李参将应了声喏,匆匆下去传令了…… ‘咚咚咚‘战鼓擂了起来,宁远军终于出动了。 张力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祖泽溥的动静,当看到宁远军营门大开的时候,张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已经来临。 自己的全盘计划,其实什么夜袭都是幌子。要的就是现在。 宁远军从营门出来,而大军又没有完全出来,前后脱节,首尾不能相顾的这一刻! 最先出来的宁远军乃是持盾步兵,每人手持一部大盾牌,主要是防御鞑子弓箭所用现在正好可以拿来防御张力的火枪。 越来越多的持盾步兵从军营中走了出来,张力冷冷地下了军令:‘全军冲锋!‘ 团山军一拥而上,短短的二百步距离,步兵队和火枪队一拥而上! ‘火枪队,自由射击,注意掩护!‘潘霸天一声低吼,木头带着自己小旗的人开始冲锋。 其实这是最近团山军演练的战术,所谓的‘冲锋‘,也就是步兵冲在前面,火铳兵混在人群中自由射击。 这样会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容易误伤。 火枪队和敌人之间,还有己方的步兵队! 不过张力要求的冲锋是后世热兵器时代的标准冲锋姿势猫着腰冲! 训练的时候,团山堡的校场上做好了四尺高的‘木质限高通道‘,门框高度是限制死了的。通道高度也就是后世一米二的样子,步兵队员每天要‘猫着腰‘来回冲刺无数次! 正常团山军火铳手的射击高度一般是在后世的一米五左右,这三十公分的高度差,便是这个战术的精髓。 严苛的训练让步兵队员们在冲锋的时候时刻能感受到头顶有一道无形的木框,只要一抬头就会被撞个七荤八素…… 木头心里知道,其实步兵队的伙计们,在冲锋阶段,都是炮灰。 他们顶在前面,帮火枪队员挡枪、挡箭矢、甚至挡刀等等各种挡。 火枪队是每冲个十来步,便停下来打一轮枪,直到最佳射击距离。 大概在距离敌人五十步左右,火枪队就不用冲了,这是目前自生火铳的最佳射击距离。在这个射程内,火枪的精确度会大大提升,虽然做不到指哪打哪,但是误伤的比例已经可以接受了。 而冲锋期间,火枪队的要求是‘爆头‘。这个爆头当然不是cf里面的那个爆头,而是指射击的高度尽量高一些,冲着正前方敌人的头部去。 这也是减少误伤友军的一个重要手段,毕竟射击高度对于步兵火枪兵混合冲锋的阵型,实在是太过重要。 明军上下普遍有一种看法,大明的火枪手只要被鞑子近身,那就一定是待宰的羔羊。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清一色的火枪手,遇到鞑子重步兵近身,那一定是被砍瓜切菜的。 但是混合兵种就不一样,明军的步兵与鞑子咬在一起,你一刀我一刀呯,鞑子倒地,原来明军步兵后面还有个放冷枪的…… 这就是张力的混战战术。 我步兵的刀法不如你,力气勇武都不如你,但是我可以缠着你而收割你人头的,是后面的火枪兵。 距离越近,射击的精准度越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让一个只练过一个月打枪的普通人,在一米的距离对着靶子打,那几乎肯定是要比奥运会一百米步枪冠军对着五百米外距离的靶子打成绩要好。 这是自然规律。 所以火枪兵是不怕近身的,越近越好,关键是前面有没有人帮着挡一下挡这一下的,便是步兵队。 木头已经靠近到宁远军三十步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太近,以木头的射击准头,误伤已经被控制得很低了。 毕竟白刃战杀得天昏地暗,偶尔误伤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火枪兵连续的射击让宁远军的步兵也很头痛,他们不光要应付团山军步兵的刀砍,还要留意没准什么时候冷不丁飞来一发弹丸,夺走自己的性命。 战场上搏杀,最怕的就是分心…… 张力在后阵督战,这一次的交换比相当给力,基本是三比一宁远军三,团山军一。 宁远军一时间有些懵了,这种步兵火枪兵协同的战术,他们从来也没见过。 宁远军当然也是有火绳枪的,但是一时间他们有些不敢打且不说射击准头肯定不如团山军,现在混战战场上宁远军人多,团山军人少,若是一枪打出去,多半打死的是自己人…… 祖泽溥在营中看得火冒三丈,一万人对二千人,竟然被团山军打得出不了门?! ‘李参将!儿郎们别走那狭窄的营门出去了,将所有营寨木栅栏全数推倒!‘ ‘是!‘ 很快一排排的木栅栏被推倒,大营中的宁远军尽数杀了出来。 先前由于营门的限制,他们只能使用添油战术,而此刻祖泽溥终于想明白要将所有的兵力投送到战场了。 团山军,顶得住吗? 当然顶不住! 所以张力在宁远军杀出营门的同时,射出了意味着最后杀手锏的响箭! …… 孑然已经耐着性子在宁远军后方的小山岗中潜伏整整一夜了! 虽然宁远军营寨正门的激战他看不见,但却可以听得见声音。 那一定是一场苦战。 终于,宁远军全军出动了,后阵当然空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孑然也看见了天空中的响箭 第261章向着地狱前进 李参将一夜都没有合眼,直到天边泛出了第一缕绯红的阳光。 营地附近雾气很大,在初冬的早晨这也是常见的情况。 李参将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得两只眼睛无比地沉重起来,一阵挥之不去的睡意顷刻间涌上了他的脑门。 该换防了,昨夜坚守的兵士换下去休息两个时辰,等晌午用过饭以后再发起总攻吧! 反正祖总兵已经从宁远卫城调来了八门千斤佛朗机,到时候将团山堡墙轰垮了就是,活捉张力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李参将把传令兵叫来,下令换防。 刚刚起床的那些兵士还有些没睡醒,正乱糟糟地集结着;而在寒冷冬夜里戒备了一夜的士兵,个个呵欠连天,拖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往营帐走去。 李参将正准备自己也回行军帐中躺一会的时候,忽然耳朵中传来了一阵低沉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从营地内传来的,而是营地外。 李参将微微有些错愕,难道是夜不收回营了? 他们在外面也猫了一夜,不过斥候的规矩可没有这样集体回来的! 难道是 很快,‘呯呯呯‘地枪声响了起来,整个宁远军营一片大乱! 这个时机,团山军已经等了整整一夜。 原本张力自从实地研究过东山可以进出团山堡之后,便制定了这次的作战计划。 可惜剧本再一次不按张力的想象来发展,宁远卫军很谨慎,并不完全依靠斥候的情报,而是拿出一半的兵力整夜戒备。 不过人终究不是牲口,就算是牲口,也有困乏的时候所以宁远军一定会休息,换防。 换防的时候,就是团山军唯一的战机。 木头这个小旗一共两个自生火铳小组,一个火绳枪小组。 他自己与疙瘩、大牛的老兵小组是整个小旗的主心骨,木头当仁不让地站在第一排。 借着大雾的掩饰。团山军将一里地的距离缩短到了二百步。不过此时已经不可能掩饰踪迹,张力下达了弹幕射击的命令。 木头娴熟地举枪,略微一瞄,开火。换枪,这个动作一气呵成。 既然是弹幕射击,只要求击发速度和大致的举枪高度就行了,你不往天上和地下打也就足够了最短的时间,形成大量的弹幕才是王道。 这第一轮的弹幕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宁远军一上来就挨了当头一棒,最外面的千余兵士死伤超过一半…… 祖泽溥在枪响以后的第一时间就从营帐中爬了起来,匆匆披挂一番之后,祖泽溥来到了交火前线。 团山军并没有冲锋,只是打枪。 火铳冷却完毕以后,就是几轮弹幕射击,然后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宁远军在经过初期的慌乱之后,逐渐压住了阵脚。大量的板车被推到里鹿砦前面,其实鞑子以往攻城也有使用火器,故而祖泽溥的应对还是很及时的。 此刻天色已经大亮。只是薄雾迟迟没有散去,祖泽溥还看不太清楚团山军的具体情况。 团山军犹如幽灵一般,死死地蛰伏在不远处的营地外面,似乎在嘲笑宁远军的无能。 祖泽溥坐拥一万大军,又岂会被两千人的团山军堵在营里出不来? 李参将已经将损失报了上来,别看团山军打得挺热闹,其实宁远军这边死者只有三四百人,伤者也就是不到一千。 祖泽溥头上青筋暴露,这尼玛团山军都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来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他们放弃了乌龟壳。竟然敢出来野战?! ‘张力,你这是自寻死路!‘ 祖泽溥冷冷地说了一句之后,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军令:‘李参将,传我的命令。全军出击!‘ ‘末将领命!‘李参将应了声喏,匆匆下去传令了…… ‘咚咚咚‘战鼓擂了起来,宁远军终于出动了。 张力的目光一直注视着祖泽溥的动静,当看到宁远军营门大开的时候,张力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已经来临。 自己的全盘计划,其实什么夜袭都是幌子。要的就是现在。 宁远军从营门出来,而大军又没有完全出来,前后脱节,首尾不能相顾的这一刻! 最先出来的宁远军乃是持盾步兵,每人手持一部大盾牌,主要是防御鞑子弓箭所用现在正好可以拿来防御张力的火枪。 越来越多的持盾步兵从军营中走了出来,张力冷冷地下了军令:‘全军冲锋!‘ 团山军一拥而上,短短的二百步距离,步兵队和火枪队一拥而上! ‘火枪队,自由射击,注意掩护!‘潘霸天一声低吼,木头带着自己小旗的人开始冲锋。 其实这是最近团山军演练的战术,所谓的‘冲锋‘,也就是步兵冲在前面,火铳兵混在人群中自由射击。 这样会有一个极大的弊端,那就是容易误伤。 火枪队和敌人之间,还有己方的步兵队! 不过张力要求的冲锋是后世热兵器时代的标准冲锋姿势猫着腰冲! 训练的时候,团山堡的校场上做好了四尺高的‘木质限高通道‘,门框高度是限制死了的。通道高度也就是后世一米二的样子,步兵队员每天要‘猫着腰‘来回冲刺无数次! 正常团山军火铳手的射击高度一般是在后世的一米五左右,这三十公分的高度差,便是这个战术的精髓。 严苛的训练让步兵队员们在冲锋的时候时刻能感受到头顶有一道无形的木框,只要一抬头就会被撞个七荤八素…… 木头心里知道,其实步兵队的伙计们,在冲锋阶段,都是炮灰。 他们顶在前面,帮火枪队员挡枪、挡箭矢、甚至挡刀等等各种挡。 火枪队是每冲个十来步,便停下来打一轮枪,直到最佳射击距离。 大概在距离敌人五十步左右,火枪队就不用冲了,这是目前自生火铳的最佳射击距离。在这个射程内,火枪的精确度会大大提升,虽然做不到指哪打哪,但是误伤的比例已经可以接受了。 而冲锋期间,火枪队的要求是‘爆头‘。这个爆头当然不是cf里面的那个爆头,而是指射击的高度尽量高一些,冲着正前方敌人的头部去。 这也是减少误伤友军的一个重要手段,毕竟射击高度对于步兵火枪兵混合冲锋的阵型,实在是太过重要。 明军上下普遍有一种看法,大明的火枪手只要被鞑子近身,那就一定是待宰的羔羊。 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清一色的火枪手,遇到鞑子重步兵近身,那一定是被砍瓜切菜的。 但是混合兵种就不一样,明军的步兵与鞑子咬在一起,你一刀我一刀呯,鞑子倒地,原来明军步兵后面还有个放冷枪的…… 这就是张力的混战战术。 我步兵的刀法不如你,力气勇武都不如你,但是我可以缠着你而收割你人头的,是后面的火枪兵。 距离越近,射击的精准度越高,这是不争的事实。 比如让一个只练过一个月打枪的普通人,在一米的距离对着靶子打,那几乎肯定是要比奥运会一百米步枪冠军对着五百米外距离的靶子打成绩要好。 这是自然规律。 所以火枪兵是不怕近身的,越近越好,关键是前面有没有人帮着挡一下挡这一下的,便是步兵队。 木头已经靠近到宁远军三十步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太近,以木头的射击准头,误伤已经被控制得很低了。 毕竟白刃战杀得天昏地暗,偶尔误伤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火枪兵连续的射击让宁远军的步兵也很头痛,他们不光要应付团山军步兵的刀砍,还要留意没准什么时候冷不丁飞来一发弹丸,夺走自己的性命。 战场上搏杀,最怕的就是分心…… 张力在后阵督战,这一次的交换比相当给力,基本是三比一宁远军三,团山军一。 宁远军一时间有些懵了,这种步兵火枪兵协同的战术,他们从来也没见过。 宁远军当然也是有火绳枪的,但是一时间他们有些不敢打且不说射击准头肯定不如团山军,现在混战战场上宁远军人多,团山军人少,若是一枪打出去,多半打死的是自己人…… 祖泽溥在营中看得火冒三丈,一万人对二千人,竟然被团山军打得出不了门?! ‘李参将!儿郎们别走那狭窄的营门出去了,将所有营寨木栅栏全数推倒!‘ ‘是!‘ 很快一排排的木栅栏被推倒,大营中的宁远军尽数杀了出来。 先前由于营门的限制,他们只能使用添油战术,而此刻祖泽溥终于想明白要将所有的兵力投送到战场了。 团山军,顶得住吗? 当然顶不住! 所以张力在宁远军杀出营门的同时,射出了意味着最后杀手锏的响箭! …… 孑然已经耐着性子在宁远军后方的小山岗中潜伏整整一夜了! 虽然宁远军营寨正门的激战他看不见,但却可以听得见声音。 那一定是一场苦战。 终于,宁远军全军出动了,后阵当然空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孑然也看见了天空中的响箭 第263章援军?那是不可能的……吗?一♂ 先前小山岗上的十多口大箱子已经尽数打开,里面空空如也。 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孑然分发了下去。 掌中雷! 最近团山堡兵工厂加班加点赶制出的一万多枚掌中雷。 孑然的斥候队有二百多人,一人可以分得四十多个,尽数装在腰间的牛皮口袋之中。 此刻,斥候队战神附体,啊,不,掷弹兵附体! 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掷弹兵做的事情! 孑然在看见响箭的同时,猛地一声怒喝:‘立刻下山,出发!‘ 斥候队员齐声应诺,牵着马匹快速往小山岗下面走去。 这里树林还比较茂密,不能骑马,需要先步行到小山岗的下面。 这个伏击地点也是专门做了选择的,马匹通行并不困难,很快斥候队便来到了平地! 孑然一跃上马,大喝一声:‘冲!‘ …… 正面的团山军已经有些顶不住了,毕竟人数差距太大,步兵队员一阵亡,火枪兵就失去了保护。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宁远军的后营响起了轰隆轰隆剧烈地爆炸声。 正准备收割人头的宁远军一下子懵了 什么情况? 后路被截? 无论现代战争还是古代战争,后路被抄对士气的打击都是致命的。 很多经典的战例里面,其实若是死战的话,被抄了后路的一方不见得就会一触即溃。 这里不得不提一下日寇,日寇在被武士道洗脑以后,即使后路被抄,他们也死战到底。 所以不管是硫磺岛,还是冲绳岛,美军在全面掌控战局,日寇没有任何退路的极大的优势下,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伤亡。 虽说那年代的日寇是被洗脑的狂热分子,但也从侧面印证若是死战。后路被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过显然宁远军没有被洗脑,所以他们慌乱了…… 时刻关注战局的张力嘴里淡淡地蹦出了几个字:‘教导队,带着我们的人一起反冲锋!‘ ‘是!‘ 教导队在万治重重地应了声诺,带着督战的教导队。冲了上去! 团山军顷刻间士气爆表,眼看着昔日的活阎王们一个个都亲身冲了上来,所有兵士也都跟着一起冲。 第一个跪地投降的宁远军兵士出现了,放佛是瘟疫一般,呼啦啦一群一群的宁远军都跪了下去! 祖泽溥看得肝胆俱裂。冷汗淋漓! 前后被夹击的祖泽溥顿时心生怯意,跳上一匹战马就想跑路这仗,没得打了! ‘将军!将军!不能撤!不能撤啊!‘ 李参将发现了祖泽溥的意图,大步跑了过来,死死地拉住祖泽溥的马匹! 祖泽溥眼中凶光一闪,拔出了腰间的配刀…… 李参将心里一紧,很清楚祖泽溥要干什么,恐怕自己再拦他,顿时便要身首异处! 李参将也来不及想那么多,急促地道:‘佛朗机!千斤佛朗机有三门已经调集到了正面。开炮啊!‘ 这话一落地,祖泽溥手中配刀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他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快快!李参将,传我命令,佛朗机开炮!‘ ‘是!‘ 很快,伴随着‘轰轰轰‘三声巨响,三门牛车牵引的佛朗机炮终于吐出了巨大的火舌。 一炮打出,糜烂数百米! 巨大的实心弹丸首先碾压的是宁远军,在生生碾出一条血路之后,炮弹继续碾压着团山军! ‘轰‘当炮声持续不断的响起。正面战场已经站不住人了! 更要命的是,孑然的斥候队毕竟只有两百多人,掌中雷每人也只有四十多个。 他们扔完了所有的掌中雷。 孑然也看见了正面战场的情况,那该死的三门千斤佛朗机炮! ‘弟兄们。冲上去!夺炮!‘ 然而孑然的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宁远军发现后方的团山军不再掷出掌中雷,而是提着刀冲锋的时候,他们立刻结成了严密的阵型。 冲不进去了…… 战斗的胜负手,便是那三门千斤佛朗机炮! 从后面发起冲锋的孑然冲不进去,正面火炮射程内的团山军更是冲不上去! 佛朗机一炮轰出。路径上的所有人全部粉碎不管是宁远军还是团山军。 团山军的伤亡剧烈地增加起来,在大炮面前,血肉之躯又怎么可能躲避得了? 渐渐地,炮声稀疏了起来。 张力清晰地看见,宁远军已经开始集结了。 自己这边,伤亡已经过半,而敌人至少还有四千人以上! 最重要的是团山军阵型已经被打散了,不可能再进行什么步兵火枪兵协同作战。 接下来,恐怕 张力手心中全是汗水,高元良已经冲到了第一线,他若阵亡了,下一个该是自己了吗? 张力不知道。 ‘轰轰轰轰‘剧烈的火炮声音突然传入战场上所有人的耳朵,时间仿佛停止一般,交战双方都愣住了! 这火炮的声音比宁远军的还要密集百倍弹幕炮击! 恐怖! 起码有数十门佛朗机同时发出了怒吼,而且,发炮的响声来自于孑然的身后! 斥候队是骑兵,在被火炮轰死了十余人之后,孑然一声响哨,斥候队在极短的时间内躲进了树林…… 果然,骑兵若是要跑,人又怎么可能拦得住啊! 什么人? 祖泽溥脑子中浮现出了一个可怕的事实张力竟然还有伏兵,还有后手! 虽然听声音这些大炮只是三百斤左右的弗朗机炮,但是数量众多呀! 没得打了…… 张力也不可思议地看着战场自己,没有后手啊! 援军?那是不可能的! 是谁? …… 陈正操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冷冷地瞪着着吴三桂的老爹,山海关总兵吴襄! ‘吴总兵不敢野战,**总可以吧?给我狠狠地打!‘ ‘呃,钦差大人,现在还不清楚是不是建奴攻打团山堡呢!现在这地方雾气很重啊!‘ ‘宁远这地方发生激战,不是建奴又会是谁?!‘ ‘这钦差大人。建奴野战无人可敌啊!末将麾下儿郎野战也打不过建奴呢!‘ ‘那你就**!‘ ‘……‘ 吴襄有些悻悻然,面前这位可是奉旨督办团山军粮饷军备的户部陈大人! 朝廷给团山堡专门发放了军备粮饷当然,银子很少,只有一万两。还是崇祯发的内帑,不过军备却很多,足足拉了二百多车。 由于担心安全,皇上专门下旨让山海关总兵吴襄带五千兵士参与护送。 整个大军还没走到团山堡,斥候就说团山堡附近爆发了激战。大雾中交战双方情况不明,斥候也不敢近前。 陈正操一口咬定是建奴攻打张力,严令吴襄的五千大军加速前进,赶去救援张力! 救张力? 吴襄自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与鞑子野战? 吴襄更是想‘呵呵‘一笑。 不过这陈正操可是钦差大臣呀,虽说钦差这头衔对吴总兵来说也跟厕纸差不多,但陈正操管着户部仓储司,那可是大大的肥差呀! 户部发往山海关的粮饷军备,都要过这位大爷的手。 跟什么过不去都可以,唯独跟钱粮过不去不可以! 这种人,吴襄怎么可能得罪? 所以吴襄很机智地在一里地以外便停下来了。不参战,只**! 若是一年中春夏秋三季出现现在的情况,管他娘的陈正操是什么人就算崇祯皇帝亲自来了,吴总兵自然也是要带头‘战略转移‘的,唯独这冬季嘛 真正的建奴绝无冬季出兵的道理,多半是二鞑子或者北虏出来干这些脏活累活。 二鞑子么,吴总兵还是很有自信先打几炮看看情况…… 悄悄地停下,冲锋地不要,哥们我只炮击哈若是二鞑子冲锋,咱还得撒丫子跑路呢! 崇祯给张力拨了五十门三百斤的弗朗机炮。火药炮弹一应俱全,所以吴总兵便先帮张大人试试炮…… 战场立刻陷入诡异时间! 吴襄手下的山海关军队隔着大雾远远地火炮齐鸣; 团山军则是一头雾水; 宁远军么真的就恨不得少长了两条腿,火速跑路了…… 吴总兵百无聊赖地打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的炮,愣是将弹药轰掉了一小半之后。才堪堪停住了炮击。 吴襄终于明白,不管是不是二鞑子,反正那帮人被自己轰跑了! ‘宁远兵备道张大人相问,前方是哪位大人助战?‘ 一名传令兵在火炮停止射击以后,冒死冲上前来相问。 ‘今科榜眼,张大人的同年。户部仓储司郎中,唔还有山海关总兵吴大人!‘陈正操有些激动,显然传令兵这么问话的话,张力就没有事。 当传令兵带回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力真真是喜出望外。 张力做出了一个最正确的决定,全军迎了上去,跨越了刚才的交战场地。 张力将山海关总兵吴襄,堵在了战场之外。 自己刚才与祖泽溥交战的事,不能让吴襄知道。 至少现在不能让他知道! 当张力出现在陈正操面前的时候,张力的眼睛有些湿润了。 这位同年,真真是有胆有识啊! ‘陈大人,多谢你赶来救援!那祖啊,不,那些鞑子已经溃散了。‘ 张力走到陈正操跟前,紧紧地与他握起了手。 张力有些失态了,握手礼显然不是大明官方礼节,不过陈正操也没有在意此事。 陈正操显然也有些激动:‘张大人,你刚才果真是与鞑子作战么?‘ 张力点点头,换了一个话题:‘陈大人,你是怎么赶来的?‘ 陈正操将来意说了一遍,张力不住地点头,脑袋飞速地运转起来。 若是吴襄知道自己与他的侄儿刚刚还在死战,没准不生出什么幺蛾子,还是速速打发走为妙! 张力却不直接跟吴襄说,而是对陈正操道:‘陈大人,本官这里刚刚发生激战,还有些鞑子溃兵逃散了,安全很难保障……咱们就在此处交接吧,他日我张力必亲自登门拜谢陈大人救命之恩!‘ 第264章升官与扩军 陈正操本想着去看看张力的团山堡,但是张力这么一说,他也不好强求。 更何况张力言词谦恭,可能真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 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正操按捺住心头的疑问,决定还是要给张力一个面子,于是点点头:‘既如此,正操也不便叨扰了。‘ 陈正操要走,吴襄也不可能留下,所以交接完毕之后,张力便目送着陈正操和吴襄的大军远离…… ‘让戈希梦带堡民出来,打扫战场!‘ 确认吴襄的五千大军消失在视线以后,张力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对身后的高元良下达了命令。 吴襄毕竟是祖大寿的妹夫,祖泽溥的姑父,若是知道自己与祖家大战的话,没准硬着头皮就杀上来了。 自己这边兵士们已经筋疲力尽,团山军肯定打不过他们。 好险! 高元良回去传令以后,张力一直坐在行军凳上,脑子里一直回想着今日苦战的情形。 自己的策略问题不大,几乎也要成功了,但是万万没有料到祖泽溥竟然会调来那几门千斤弗朗机炮。 大炮在坦克飞机导弹出现以前,真正是战争之王! 顶着枪林弹雨也许可以冲锋,顶着密集的炮火冲锋的,印象里还真没见过。 即使上甘岭那么英勇的志愿军战士,面对美帝的炮火,也要实施坑道战,这也说明了大炮的威力非人力可及。 大炮,需要重点发展啊! 张力正yy着自己的炮兵发展计划,不经意一抬头间,看见了戈希梦已经带着堡民开始搬运宁远军丢弃的那八门千斤弗朗机炮。 原本这些千斤弗朗机炮太过笨重,是用牛车牵引,可惜牛车已经被打得散了架,戈希梦不得不从堡内再调集车辆前来搬运。 而吴襄带过来的二百多车军备物资,也由高元良带着团山军军民一起往堡内运输。 张力忽然感觉有些疲倦。再也坚持不住,叮嘱了高元良几句之后,便先行返回了团山堡。 张力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才睁开眼睛,醒来以后他立即召集所有团山军高级将官到议事厅中议事。 战果和损失自然是第一时间需要问的。张力正要开口询问,高元良就报出了精确的数字。 ‘大人,此次作战我团山军阵亡和重伤八百二十四人,余者轻伤不算。一共歼敌两千四百余人,俘虏两千一百多人……‘ 张力微微颔首。战损差不多三比一,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至于俘虏,张力自然也有打算,目前绝对不能直接将俘虏编入军队,需要‘改造‘一番才行。 ‘俘虏一律发配团山谷进行劳动改造,唔,暂时就是砍树烧炭。分批次送到铁山堡挖铁矿去,不过人数要严格控制在铁山堡监工队可以应付的数量。‘ 高元良等人一脸不解之色,这些宁远卫军可都是战兵呀,打发去烧炭挖矿? 张力将众人的疑惑之色收入眼底。只微微一笑,沉声道:‘团山军可不是什么垃圾都要的。兵员补充首选流民百姓,兵油子本官半点兴趣也没有。‘ 在古代,普通的农民才是最佳兵源,什么城市里的小混混、边军中的兵油子,绝对不能召入队伍里。 那些人想法太多,不利于队伍思想上的高度统一性。 先前从宁远拉走第一拨人马不说,那是没有办法。那些人经过这两次大战,绝对数量也已经很少了。团山军目前主要成分还是流民百姓为主,以后更是如此。 张力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在里面。古往今来军队的忠诚度都是第一位的。明末流民百姓的忠诚度,如果自己做得足够好,那是非常之高的。 这些流民百姓想法很简单,活下去。如此而已。 所以李闯才能在后期聚集百万之众,若说流民百姓都是对皇权、对大明朝廷忠心耿耿,又岂会从贼? 说出去三岁小儿都不信! 兵员来源为良家百姓,最好是老老实实的庄户人,这才是最合适的他们的思想也最容易改造。 至于什么伪军、‘友军‘投诚,自己是没有半点兴趣一律挖坑。以后肯定还要开采煤矿,挖煤去! 团山军不需要武艺高强之人,也不需要久经沙场之人。只要按照自己的法子训练,优胜劣汰,每一个合格的团山军士兵都可以不输于边军、‘皇协军‘、北虏,甚至东虏! 至于思想上的更深一层改进,那需要漫长的时间循序渐进,目前能解决的就是从兵源开始着手。 这些话,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张力收敛起心思,扫视了在场众人一眼之后,朗声道:‘朝廷的恩赏已经下来了。赏金是没有的,官职是大大的有!‘ 众人一听这话,都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先前陈正操与自己寒暄之时,已经宣布了朝廷的恩赏,押送的物资之中,还有崭新的官服。 张力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本官升任正四品的宁远巡抚,提督宁远军务。‘ ‘恭喜大人!‘ ‘贺喜大人!‘ ‘……‘ 众人一片祝贺之词,张力轻飘飘地摆了摆手,示意大家肃静。 ‘高元良!‘ ‘在!‘ ‘你英勇善战,战功显赫,授予你正五品游击将军之职!‘ ‘末将谢大人赏识!‘ 高元良有些激动起来,游击可不比千总、把总,这已经入了将军的门槛。 好比后世大校和少将,只差着这一层,却关系着你是不是将军。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元良一眼,‘善意‘地纠正道:‘呃,是谢朝廷赏识,不是谢本官赏识。‘ ‘嘿嘿……‘高元良讪讪一笑,不说话了。 ‘潘霸天!‘ ‘末将在!‘ ‘这两战火枪队表现不俗,授你千总之职!‘张力微笑着看向潘霸天,这位以前的江湖混混,已经成长为一员合格的武将了。 是啊。事母极孝之人,还是属于可以改造的。 ‘末将谢大人赏识!‘ ‘呃……‘张力懒得纠正他的‘语病‘了,随他去吧。 接下来伊泽和张孑然也都从把总升职到了千总,自然是皆大欢喜。 大厅中还有一个人显得有些落寞。这些战功也没有他的份,似乎是陪太子读书了。 张力自然没有忘记他,戈希梦。这段时间团山堡的民事处理得井井有条,显露出了他相当强的办事能力。 其实大明朝那些县太爷们多半都不懂刑名钱粮,日常事务都是靠吏员处理。吏员虽然身份低。能力却不低。 古今皆是如此,大领导熟悉业务的那是凤毛麟角,熟悉饭局的倒是挺多,干活的都是下面的人。 ‘戈希梦!‘ ‘……在!‘ 张力微微一笑,道:‘宁远是战区,本巡抚也可以授些佐贰官!以后你便是团山堡九品主簿!‘ 戈希梦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连声道:‘谢大人赏识,谢大人赏识!‘ 九品主簿是芝麻官不假,但也是官啊! 吏员一辈子也不可能批上‘官身‘。而张力竟然将戈希梦从一介吏员提到官员的层次,真真是鲤鱼跃龙门了。 一般县丞、主簿这些县令的佐贰官,是由举人出身之人担任。戈希梦连个秀才都不是,竟然也有当官的一天,真真是闻所未闻。 这相当于后世连公务员考试都没通过之人,直接给你一个副县长的官职…… 张力皱了皱眉头,武将暂时自己不缺,可是文官体系却是大大的缺乏。 现在还只是低级文官,以后地盘大了,更需要大量的高级文官。这就很难办了。 关于文官,张力自然有自己一整套的构思,但却不是三天两天能够搞定的,需要徐徐推进。现在第一步先解决低级文官的事儿。 张力沉吟片刻,对戈希梦道:‘流民中虽说识字读书的人恐怕凤毛麟角,不过总也能找到一些。若有读过书的人,你可以尝试着让他们负责一些事务……‘ 戈希梦一脸愁容,苦着脸道:‘大人,现在堡民有五六千人。识字者不超过五十个,百中无一呢!‘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无妨,暂时就这五十人里慢慢考察。本官马上就要大量招徕百姓,人员数量方面会慢慢好起来的。‘ ‘是,大人!‘戈希梦一脸期待之色,这些天可把他累得够呛,张大人如果能多找些干民事活儿的人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民事其实比兵事麻烦一百倍,不过却宜缓不宜急,只能慢慢来。 即使现在弄五十个擅长八股文的两榜进士大爷来,张力也是不会用的,还不如戈希梦这等人呢! 张力收敛起心思,话题还是回到了军事方面:‘此战团山军损失很大,需要及时补充兵员。唔,现在皇上那边下发了军备,咱们还要扩军!‘ 张力眼光看向了张孑然:‘孑然!‘ ‘在!‘ ‘斥候队扩充到五百人,全部配备双马!‘ 孑然大喜过望,连忙应道:‘遵命!‘ 先前张力尝试着让高元良带了二百人的骑兵队伍,后来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于是撤销了骑兵的编制,将骑兵融入到斥候队中。 等以后有实力组建专门的骑兵队伍再说吧,骑兵可是古代最费钱粮的兵种,没有之一。 ‘潘霸天!‘ ‘在!‘ 张力琢磨了一下,接着道:‘火枪队扩军两千!‘ ‘是!‘ ‘伊泽!‘ ‘在!‘ ‘步兵队扩军两千!‘ ‘是!‘ ‘新成立直属炮兵队,编制一千人,由本官亲自统领唔,日常训练等事务由高元良兼着……‘ ‘是!‘ 一通命令下来,张力迅速将团山军编制扩充到了五千五百人,然而 没人啊! 即使目前所有堡中男丁算上,也达不到这个数字。 第265章忽悠人口 团山堡中的张力确实很头疼,此刻他正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考着对策。 安子离开团山堡已经很久了,他那边的任务也很重要,也不知完成的怎么样了?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不去想安子,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大叠银票上面。 是时候盘盘家底了,先前估算银子能支撑到明年秋天,但是现在团山堡势力急速扩张,用钱速度肯定大幅加快,得算算经济账。 团山堡没有几乎没有产出,只有消耗庞大的军费和老百姓的各种福利,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当‘散财童子‘,也当不了。 马上大量的流民百姓前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自己来到团山堡的时候,家底有十万两银子。 方以智从南京带来了十万两这是最开始从‘吴公公‘那里顺来的二十万两中剩余的部分,方以智如数上缴了,还交出了一份账本。 不过自己还是划拨了五万两给‘团山堡兵工厂‘,方以智那里的自生火铳、火药、子弹、掌中雷等等军工的生产一刻也不能停。 团山军发军饷,给老百姓发口粮,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用去了五万两银子。 团山堡高价求购粮食,使得跑关外的的商队也贩卖过来了三万两银子左右的粮食,这便是自己的战备粮了。 也就是说,自己手上还有七万两银子。 才七万两,流民大量涌入的话,根本就支撑不到明年春天! 何况自己还在翻倍的扩军,这样一算的话恐怕都支撑不到今年的年关 还好,也不枉自己从一个小郎中混到了探花郎,总算是弄了几十万两银子。若是从真正的山大王做起的话,割据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小冰河期啊,靠种田根本养不了军队。 团山堡现在能有什么产出呢? 几乎没有啊,什么铁矿、木炭自个儿用都不够,yy文常见的玻璃水泥卖给谁?卖给建奴吗? 还有大杀器什么煮海盐的。大明上万里海疆,若是贩个私盐就能养庞大的军队,那明朝恐怕早就亡了,都用不着穿越者来…… 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自然是火器,军备物资,各方都需要大量的购买。 本少爷若问建奴需要玻璃还是需要红夷大炮,他们的选择必然是后者。 美帝不就是靠发一战二战的战争财强大起来的么。战乱年代,除非你卖军火,其他卖什么都不好使…… ‘张大人,高游击求见!‘ 屋外亲兵恭恭敬敬地禀报了一声,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唔,让他进来。‘ 很快高元良走入了房间,高元良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大人,你找我?‘ 张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把罗圈椅:‘元良。坐。‘ 高元良一时间有些战战兢兢,张力微笑道:‘这是内宅,不比议事厅,咱们随便聊聊。‘ ‘大人……‘高元良心中一阵感动,走到张力身旁坐了下来,屁股只坐了一半,腰杆挺得笔直。 张力有心说两句,最终还是忍住了唉,这人呐,坐到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古今都是一样。 自己最近常常梦到与安子和元良在蓬莱县、南京城的那些日子,然而,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收敛起心思。步入了正题:‘元良,先前我提出的军饷改革,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正襟危立,肃容道:‘大人,您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末将脑子也不够用呢!不过末将琢磨了这些天。觉得您的法子有一处弊端。‘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哦?弊端?你说,但讲无妨。‘ 高元良想了想措辞之后,沉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军饷全部记账,士兵每个月可以提取一次……‘ ‘嗯,你接着说。‘ ‘大人,兵士们都是贫苦百姓,谁又相信什么记账不记账啊?等到提取银子那天,自然是将真金白银全数拿到手才是呢!‘ 张力微微一笑,明白了高元良的意思。 自己的本意,说白了,就是军饷‘打白条‘。不过考虑到很多兵士需要养家糊口,那么也给他们每月提取一次的机会,总不能强行断了军属的生计。 譬如军饷是五两银子,军士们可以提取二两,寄存三两。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自己设计这种制度,又岂会留高元良想的那种漏洞? 张力笑着道:‘记账的军饷一年给一成的利息,年终统一发放。‘ ‘利息?‘高元良有些蒙圈,古代放贷收利息是常有的,却没听说过存钱还给利息。 大明朝那么多银铺钱庄,你寄存银子进去,别说给你什么利息,人家还要收保管费呢! 张力不等高元良反应过来,接着道:‘士兵终究会成家立业的,不可能永远都是单身汉。那么愿意记账的兵士,以后若是因伤退役,将由团山堡安排工作 。如果是阵亡,那么团山堡养他的子女到十六岁,父母由团山堡养老送终。‘ ‘啊?‘高元良一声惊呼,这条件实在开得太过优厚了! 大明朝即使鼎盛时期,兵士伤残阵亡,也不过发几两银子意思意思而已。 崇祯朝以来,兵士们基本死了也是白死年年打败仗,死那么多小兵,朝廷哪有钱抚恤? ‘大人,若是这……这样,末将申请第一个军饷记账啊!‘高元良一脸兴奋之情,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了。 张力心中一乐,这些手段使出来,你们还不中招? 本少爷以后还发行国债呢呃,那还早,以后再说。 军饷是支出中最大的一块,将这一块解决以后,便相当于‘开源节流‘中的节流可是,最终还是要支付军饷的,那就必须开源! 张力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思索片刻之后,眼睛亮了起来:‘元良,晋商与鞑子做买卖,走的是哪条路啊?‘ 高元良还在想着军饷记账的种种好处,忽然听张力这么一说,立刻收住心思,开口道:‘他们走的是朵颜三卫境内,晋商不光做东虏的买卖,也做北虏的 买卖。‘ ‘听说他们卖的都是粮食铁器火药?‘ ‘嗯,没有这帮狗日的帮忙,鞑子现在还茹毛饮血呢!末将曾经听老军说过,万历年鞑子连弓箭都是兽骨制作的现在鞑子攻城,弗朗机炮都有了!‘ 突然,高元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 张力冷冷一笑:‘这种发国难财的渣滓,本官以后便要为国除害!‘ 高元良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 张力很快又接着道:‘斥候队以后的工作,便增加一项打探晋商行踪。唔,军事拉练里面也增加一项实战演习,剿灭晋商。这次行动就叫猎鼠行动,这 事儿你下去安排……‘ 高元良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 张家口北边不远处有个叫兴和的镇子,这里因为紧挨着长城,南来北往做北虏买卖的商人便云集于此。 张家口乃是宣府三卫中的军事重镇,团山军护卫队并不想在那种城市去招人。毕竟官府、军卫各种衙门的麻烦事儿太多,而兴和镇这种小镇子就很适合 了。 兴和镇北边最大的骡马集市前,澡哥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团山堡的各种优待流民政策。 然则听得人并不多,广大流民似乎对在骡马市里面找个差事干干更感兴趣。 潘霸天看着心里也着急,不过民事方面张大人严令军人插手,只能看澡哥的手段了护卫队嘛,只负责护卫。 ‘各位老少爷们,咱宁远巡抚张大人奉旨屯田,现在宁远有良田万亩,都是无主之田呀!‘ ‘谁去了就直接分田百亩!‘ ‘啧啧,你们一去那里个个都是地主老爷了,吃香的喝辣的!‘ ‘张大人免费提供种子农具,赋税也非常低,只收两成而已,绝无其他摊派杂役!‘ 明朝的赋税纸面上是十税一,这在农业社会来说是非常低的了,然而,也只是纸面罢了。 若是真的十税一,流民还造个什么反? 大量的摊派苛捐杂税统统算上,赋税已经超过产出的七成,老百姓又怎么活? 秀才、举人、进士这些官老爷是不用纳税的,所以大量良民便带着田地投靠到他们名下。 虽然交给官绅老爷们四成左右的收获,老百姓总也能勉强活下去。 到了最后,国家越来越穷,官绅越来越富也就是一种必然了。 澡哥咽了口口水,继续扯起大嗓门喊道:‘大家也无需多虑,在明年秋收之前,张大人出粮食养着你们!‘ ‘哈哈哈‘寥寥无几的流民听众忽然发出一阵哄笑:‘官逼民反的官儿咱见了不少,当观音菩萨布施米粮的官儿却一个也没见过!你哄三岁小儿呢?!‘ 潘霸天脸黑得跟关公似的,流民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生生地止住了笑声。 澡哥脸上也挂满黑线,这又如何解释? 张大人开出这些条件,莫说是别人,当初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后来抱着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的想法来到团山堡之后,才真正心悦诚服了。 张大人果然言而有信! 可是宣府离辽东有好几百里,也没法组织个观光团去参观呀! 怎么办? 第265章忽悠人口 团山堡中的张力确实很头疼,此刻他正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思考着对策。 安子离开团山堡已经很久了,他那边的任务也很重要,也不知完成的怎么样了?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决定先不去想安子,他的目光落在桌子上的一大叠银票上面。 是时候盘盘家底了,先前估算银子能支撑到明年秋天,但是现在团山堡势力急速扩张,用钱速度肯定大幅加快,得算算经济账。 团山堡没有几乎没有产出,只有消耗庞大的军费和老百姓的各种福利,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当‘散财童子‘,也当不了。 马上大量的流民百姓前来,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自己来到团山堡的时候,家底有十万两银子。 方以智从南京带来了十万两这是最开始从‘吴公公‘那里顺来的二十万两中剩余的部分,方以智如数上缴了,还交出了一份账本。 不过自己还是划拨了五万两给‘团山堡兵工厂‘,方以智那里的自生火铳、火药、子弹、掌中雷等等军工的生产一刻也不能停。 团山军发军饷,给老百姓发口粮,各种基础设施的建设,用去了五万两银子。 团山堡高价求购粮食,使得跑关外的的商队也贩卖过来了三万两银子左右的粮食,这便是自己的战备粮了。 也就是说,自己手上还有七万两银子。 才七万两,流民大量涌入的话,根本就支撑不到明年春天! 何况自己还在翻倍的扩军,这样一算的话恐怕都支撑不到今年的年关 还好,也不枉自己从一个小郎中混到了探花郎,总算是弄了几十万两银子。若是从真正的山大王做起的话,割据简直是痴人说梦。 现在是小冰河期啊,靠种田根本养不了军队。 团山堡现在能有什么产出呢? 几乎没有啊,什么铁矿、木炭自个儿用都不够,yy文常见的玻璃水泥卖给谁?卖给建奴吗? 还有大杀器什么煮海盐的。大明上万里海疆,若是贩个私盐就能养庞大的军队,那明朝恐怕早就亡了,都用不着穿越者来…… 这个时代。来钱最快的,自然是火器,军备物资,各方都需要大量的购买。 本少爷若问建奴需要玻璃还是需要红夷大炮,他们的选择必然是后者。 美帝不就是靠发一战二战的战争财强大起来的么。战乱年代,除非你卖军火,其他卖什么都不好使…… ‘张大人,高游击求见!‘ 屋外亲兵恭恭敬敬地禀报了一声,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唔,让他进来。‘ 很快高元良走入了房间,高元良行了一个军礼,朗声道:‘大人,你找我?‘ 张力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一把罗圈椅:‘元良。坐。‘ 高元良一时间有些战战兢兢,张力微笑道:‘这是内宅,不比议事厅,咱们随便聊聊。‘ ‘大人……‘高元良心中一阵感动,走到张力身旁坐了下来,屁股只坐了一半,腰杆挺得笔直。 张力有心说两句,最终还是忍住了唉,这人呐,坐到什么位置就说什么话。古今都是一样。 自己最近常常梦到与安子和元良在蓬莱县、南京城的那些日子,然而,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收敛起心思。步入了正题:‘元良,先前我提出的军饷改革,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正襟危立,肃容道:‘大人,您的想法太过匪夷所思,末将脑子也不够用呢!不过末将琢磨了这些天。觉得您的法子有一处弊端。‘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哦?弊端?你说,但讲无妨。‘ 高元良想了想措辞之后,沉声道:‘大人的意思是军饷全部记账,士兵每个月可以提取一次……‘ ‘嗯,你接着说。‘ ‘大人,兵士们都是贫苦百姓,谁又相信什么记账不记账啊?等到提取银子那天,自然是将真金白银全数拿到手才是呢!‘ 张力微微一笑,明白了高元良的意思。 自己的本意,说白了,就是军饷‘打白条‘。不过考虑到很多兵士需要养家糊口,那么也给他们每月提取一次的机会,总不能强行断了军属的生计。 譬如军饷是五两银子,军士们可以提取二两,寄存三两。 正所谓无利不起早,自己设计这种制度,又岂会留高元良想的那种漏洞? 张力笑着道:‘记账的军饷一年给一成的利息,年终统一发放。‘ ‘利息?‘高元良有些蒙圈,古代放贷收利息是常有的,却没听说过存钱还给利息。 大明朝那么多银铺钱庄,你寄存银子进去,别说给你什么利息,人家还要收保管费呢! 张力不等高元良反应过来,接着道:‘士兵终究会成家立业的,不可能永远都是单身汉。那么愿意记账的兵士,以后若是因伤退役,将由团山堡安排工作 。如果是阵亡,那么团山堡养他的子女到十六岁,父母由团山堡养老送终。‘ ‘啊?‘高元良一声惊呼,这条件实在开得太过优厚了! 大明朝即使鼎盛时期,兵士伤残阵亡,也不过发几两银子意思意思而已。 崇祯朝以来,兵士们基本死了也是白死年年打败仗,死那么多小兵,朝廷哪有钱抚恤? ‘大人,若是这……这样,末将申请第一个军饷记账啊!‘高元良一脸兴奋之情,激动得有些结结巴巴了。 张力心中一乐,这些手段使出来,你们还不中招? 本少爷以后还发行国债呢呃,那还早,以后再说。 军饷是支出中最大的一块,将这一块解决以后,便相当于‘开源节流‘中的节流可是,最终还是要支付军饷的,那就必须开源! 张力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思索片刻之后,眼睛亮了起来:‘元良,晋商与鞑子做买卖,走的是哪条路啊?‘ 高元良还在想着军饷记账的种种好处,忽然听张力这么一说,立刻收住心思,开口道:‘他们走的是朵颜三卫境内,晋商不光做东虏的买卖,也做北虏的 买卖。‘ ‘听说他们卖的都是粮食铁器火药?‘ ‘嗯,没有这帮狗日的帮忙,鞑子现在还茹毛饮血呢!末将曾经听老军说过,万历年鞑子连弓箭都是兽骨制作的现在鞑子攻城,弗朗机炮都有了!‘ 突然,高元良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大人,您的意思难道是‘ 张力冷冷一笑:‘这种发国难财的渣滓,本官以后便要为国除害!‘ 高元良舔了舔干瘪的嘴唇,似乎看到了一座金山银山…… 张力很快又接着道:‘斥候队以后的工作,便增加一项打探晋商行踪。唔,军事拉练里面也增加一项实战演习,剿灭晋商。这次行动就叫猎鼠行动,这 事儿你下去安排……‘ 高元良立刻站了起来,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 张家口北边不远处有个叫兴和的镇子,这里因为紧挨着长城,南来北往做北虏买卖的商人便云集于此。 张家口乃是宣府三卫中的军事重镇,团山军护卫队并不想在那种城市去招人。毕竟官府、军卫各种衙门的麻烦事儿太多,而兴和镇这种小镇子就很适合 了。 兴和镇北边最大的骡马集市前,澡哥正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团山堡的各种优待流民政策。 然则听得人并不多,广大流民似乎对在骡马市里面找个差事干干更感兴趣。 潘霸天看着心里也着急,不过民事方面张大人严令军人插手,只能看澡哥的手段了护卫队嘛,只负责护卫。 ‘各位老少爷们,咱宁远巡抚张大人奉旨屯田,现在宁远有良田万亩,都是无主之田呀!‘ ‘谁去了就直接分田百亩!‘ ‘啧啧,你们一去那里个个都是地主老爷了,吃香的喝辣的!‘ ‘张大人免费提供种子农具,赋税也非常低,只收两成而已,绝无其他摊派杂役!‘ 明朝的赋税纸面上是十税一,这在农业社会来说是非常低的了,然而,也只是纸面罢了。 若是真的十税一,流民还造个什么反? 大量的摊派苛捐杂税统统算上,赋税已经超过产出的七成,老百姓又怎么活? 秀才、举人、进士这些官老爷是不用纳税的,所以大量良民便带着田地投靠到他们名下。 虽然交给官绅老爷们四成左右的收获,老百姓总也能勉强活下去。 到了最后,国家越来越穷,官绅越来越富也就是一种必然了。 澡哥咽了口口水,继续扯起大嗓门喊道:‘大家也无需多虑,在明年秋收之前,张大人出粮食养着你们!‘ ‘哈哈哈‘寥寥无几的流民听众忽然发出一阵哄笑:‘官逼民反的官儿咱见了不少,当观音菩萨布施米粮的官儿却一个也没见过!你哄三岁小儿呢?!‘ 潘霸天脸黑得跟关公似的,流民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生生地止住了笑声。 澡哥脸上也挂满黑线,这又如何解释? 张大人开出这些条件,莫说是别人,当初自己都是不相信的。 后来抱着试一试又没什么损失的想法来到团山堡之后,才真正心悦诚服了。 张大人果然言而有信! 可是宣府离辽东有好几百里,也没法组织个观光团去参观呀! 怎么办? 267章潘霸天之怒一♂ 澡哥当然知道空口白牙没什么说服力,于是给潘霸天递了个眼色。 潘霸天心领神会,一挥手,护卫队员们将停放在路边的五十多辆马车上面的牛皮毡子尽数打开。 一车车粮食泛着黄色的光泽,顷刻间亮瞎了流民们的狗眼! ‘粮食,是粮食!‘ ‘我的乖乖,这一车怕有六七百斤,这是多少车啊?!‘ ‘你瞅瞅,不光有粗粮,后面那几车好像是大米呢!‘ ‘大米?俺都多少年没见过大米了!‘ ‘……‘ 骡马市里里外外的流民们迅速围了过来,个个眼睛中都露出了精光,很多人哈喇子流了一地。 澡哥得意洋洋地看了众人一眼,扯起嗓门喊道:‘愿意去宁远屯田的,现在每人立刻发十斤粮食,老人小孩皆是一样!‘ 流民们一听这话,立刻窃窃私语起来,很快便有第一个人上前表示愿意去宁远。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些流民本就是山西逃难过来的,一路上的艰辛自不必说,很多老人孩子都死去了,留下的多是青壮。 甚至还有些人是从更远的陕西过来的,别说十斤粮食,就是五斤粮食让他们卖命都干。 这时潘霸天的护卫队就起作用了,木头手中提着鞭子,给这些流民们上第一节课排队。 一窝蜂而上的流民百姓们,在护卫队无情的鞭子教育下,终于排成了弯弯扭扭的一行长队。 澡哥乐得合不拢嘴,招呼着手下吏员们做好登记工作。 受制于车队的规模,护卫队这一趟只能带走二千人。澡哥自然也是留了心眼,专挑精壮之士。至于老弱妇孺,排队之人每人发一斤粮食,让他们等着下一次护卫队前来。 木头带着疙瘩和大牛手持自生火铳,冷冷地看着每一个排队的人。 护卫队早已喊过话,若有人反复排队想骗取一斤粮食的话。立即射杀。 只短短大半个时辰,两千流民就满员了,看着还在排队的几千流民百姓,澡哥自然不失时机地再宣传一番。 ‘咱们宁远巡抚张大人有令。每十天就会有一拨人马前来兴和镇招徕人口,大伙儿先忍着点,等下一次吧!‘ 由于三百名护卫队员全副武装,所以没走成的流民们也不敢造次,只得悻悻地散去。 澡哥将两千流民登记造册。粗略地分成了十组,由潘霸天每一组分派二十名护卫队员负责看护。 也得防着这些人拿了十斤粮食就跑路不是?天下也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一直忙到黄昏时分,正当潘霸天准备下令返回辽东的时候,忽然兴和镇南边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大量的尘土冲天而起,隐隐还有马蹄声,潘霸天立刻紧张了起来,下令严阵以待。 很快,一队五六百人的兵卒出现在了潘霸天眼前,领头的却是一名四十多岁的武官。 那武官身穿六品官服,一来就盯着潘霸天的官服看大家都是六品武官。千总。 不过这里是宣府地界,自然是宣府三卫的千总话语权更大。 ‘王千总,小的见这帮人人多势众,这才前来禀报您老家人……‘一名身穿七品把总官服的黑脸校尉小心翼翼地对王千总说道。 王千总没有说话,一直盯着潘霸天看了半晌,冷冷地道:‘这位千总好眼生呀!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麾下?‘ 潘霸天眼睛眯了起来,不卑不亢地道:‘我们是辽东宁远巡抚张大人麾下军士,来宣府招徕流民百姓。‘ 王千总一听这话,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辽东的官儿,还管到我宣府来了?‘ 潘霸天冷冷地盯着王千总。不解释也不应答。 王千总眼馋地看着潘霸天身后那五十多辆粮车,思忖片刻,笑嘻嘻地道:‘既然是宁远的巡抚大老爷派你们前来招徕流民,咱们宣府三卫也不方便阻拦呀!‘ 潘霸天是个直肠子。听不太懂这些弯弯绕绕,于是便不吭声,等王千总继续说。 王千总见潘霸天不说话,以为他是‘懂规矩‘的人,于是也送了一顶高帽子给团山军:‘啧啧,久闻辽东兵强马壮。一年粮饷好几百万,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呀!‘ 顿了一顿,王千总接着道:‘咱宣府穷,兵饷好几个月没发了,辽东的兄弟赞助二十车吧!只要交了粮食,本千总绝不为难你们!‘ 前面的话潘霸天没听懂,后面这一句是听明白了 尼玛,这是收保护费来了? 潘霸天冷笑两声:‘不给!‘ ‘什么?!本将见你也是吃朝廷饭的人,给你几分薄面,你真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千总色厉内荏地大声呵斥道。 潘霸天瞪了王千总一眼,转身对澡哥道:‘澡哥,带上百姓闪人。老子倒也看看,谁敢动咱们团山军?!‘ 澡哥早就憋着一肚子的火,此刻高声应了一句:‘好咧!大家开路,团山堡去也!‘ ‘给老子扣了!‘王千总一声怒喝,身后的兵卒立刻冲了上来。 潘霸天暴喝一声:‘再往前一步,别怪我团山军刀枪无眼!‘ 王千总气得浑身直发抖,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上前几大步,恶狠狠地道:‘老子就上前几步了,看你敢……‘ 潘霸天怒极反笑,重重地一挥手 ‘呯‘地一声,木头扣动了扳机,王千总应声倒地! 这一枪实实在在地爆头了,距离太近,以木头哥的准头,打脑袋那是十拿十稳的。 宣府军大哗,咋咋呼呼地一窝蜂冲了上来! ‘呯呯呯‘枪声如爆炒豆子一般响个不停,登时便有数十名宣府军被打翻在地。 余者兵士一看情况不妙,连王千总的尸首都不敢上前抢回来,撒丫子一哄而散了。 远远躲着看热闹的流民百姓纷纷吓得四处躲藏,这队兵卒也太牛叉了吧?! 潘霸天嘴里淡淡地蹦出两个字:‘出发!‘ 护卫队带着两千流民,顺着东边的官道开始往朵颜卫方向走去…… 潘霸天骑马行进在队伍最前方,木头骑着马与疙瘩、大牛缀在了队伍的后方,有那么点压阵的意思在里面。 毕竟木头哥现在是总旗了,他的枪法也是团山军中名列前茅之人,很得潘千总的赏识。 大家都在传,下一战没准木头就能升职成把总也不一定,短短几个月,从小兵到把总,简直是不敢想的事情。 木头向来对这些传言没有什么兴趣,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跟张大人混,还怕没有前程? ‘哒哒哒‘一阵急促地马蹄声传入了木头的耳朵,木头登时神经紧张了起来。 ‘潘千总,有情况!‘木头一声高呼,整个护卫队略显慌乱,不过在护卫队员的整饬下,堪堪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潘霸天打马来到木头身边,护卫队员们个个都变了颜色。 因为马蹄声非常密集,怕不有数千之数? 远处的扬尘中飞驰而来一股骑兵,人数约摸两千,只短短一瞬间便出现在了潘霸天的眼前! 潘霸天头上青筋暴露,身子微微一颤 完蛋! 这尼玛是骑兵啊! 自己这边三百多人都是火铳手,也许能打出第一轮枪,可是第一轮枪一打完,人家就近身了! 剩下的只有两个字屠杀……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荒野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似乎它们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时机,饱餐一顿的时机。 潘霸天冷冷地下了军令:‘护卫队全体准备,大家争取多打几轮枪出来!就是死了,也要多拖几个敌人下水!‘ ‘是!‘团山军战士们脸上看不见胆怯,他们纷纷躲到运送粮食的大车后面,依托车子的掩护的话,没准多打几轮枪也是有可能的。 潘霸天却没有躲,因为这局面明显是必死之局,他要知道对头是什么来路。 整个队伍先前的前方,现在的后方,已经有两名骑士蓄势待发,他们是斥候队的向导。这边一旦开打,他们是不参战的,会立即快马返回团山堡报信。 那队千余人的骑兵队伍出乎意料地在三四百步的距离停了下来,这个距离超出了火铳的射程。 潘霸天有些讶异,不过心里略略平复了一些,至少,他们没有一上来就冲锋。 很快骑兵变阵了,他们仗着机动力的优势,将护卫队团团包围起来,距离依然控制在三百步远。 双方开始对峙,两千流民百姓完全被吓傻了,全部蹲到了地上,死死抱住脑袋。 潘霸天知道,自己这队人是走不了了…… 就在此时,一名骑士快马飞驰而来,扯起了大嗓门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宣府三卫的人开火?‘ 潘霸天硬着头皮应了一句:‘我们是辽东宁远巡抚张大人麾下的部队,宣府军要抢我们的粮食,无奈之下‘ 那骑士听清楚潘霸天所言之后,立刻打马返回了骑兵阵中。 潘霸天的心揪了起来,听这人说话,仿佛他们不是宣府军一伙的? 那他们是什么来路? 大明骑兵极少,听斥候们说整个宣府三万都没有骑兵的编制呀…… 第268章为国除害 骑兵阵中,一名三十岁左右身穿四品文官官服的官员,正皱着眉头听传令兵的汇报。 他整个人显得非常精神,骑在马上比正经的武将还要有气势,似乎他不是文官,倒像是一员虎将! ‘卢大人,他们说是宁远巡抚张大人麾下之兵!‘ 果然,这四品文官正是卢象升,他麾下这支骑兵叫做天雄军当然,天雄军以步兵为主,骑兵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卢象升一听传令兵的话,不由得有些错愕,自言自语地道:‘宁远巡抚张大人?张力?‘ 卢象升身旁一名千总立刻附和道:‘先前宣府军来报信之人,也说是辽东的兵卒。‘ 卢象升微微颔首:‘六百人对三百人,丢下一百具尸体,对方毫发无损?‘ 那千总脸色凝重,点头道:‘是的。‘ 沉吟片刻之后,卢象升淡淡地道:‘我去见见他们领头之人!‘ 那千总一听这话就急了,脱口而出道:‘大人不可!万万不可啊!‘ 卢象升自信地笑了笑,云淡风轻地道:‘无妨。‘ 当潘霸天见到四品文官骑着马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只感觉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这官儿不要命了? 竟敢孤身犯险? 潘霸天甚至开始琢磨将这人抓住,充作人质的可能性。 ‘你们是张力的人?‘ 潘霸天猛然听见卢象升准确地说出了张大人的名讳,不由得有些吃惊。 短暂地沉默过后,潘霸天不卑不亢地道:‘呃,这位大人,是的。我们是张大人麾下。‘ 卢象升瞥了一眼潘霸天身后那些流民,若有所思地道:‘张大人要在宁远屯田?‘ ‘是的。‘ ‘招徕流民?‘ ‘是的。‘ 卢象升沉默了,好半晌之后,他微微点了点头:‘你们走吧,下次遇到宣府军不可莽撞。报出我的名头卢象升,没人敢不买账的。回去跟张大人说一声。我卢象升对辽东拭目以待。‘ 潘霸天虽然是直肠子,却也不傻,明显听出来这位卢大人与自家张大人有交情,恐怕还匪浅要不他怎么可能说以后报出他的名头? 一想到这。潘霸天立刻躬身行了一礼:‘末将知道了。‘ 卢象升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很快便打马而回。 不到一炷香时间,一千多天雄军骑兵便风驰电掣般的离去了有如他们风驰电掣般的来一样。 直到所有骑兵消失在潘霸天的视线之中,潘霸天这才回过神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潘霸天拨马转身,高喊了一声:‘出发!‘ …… 一晃多日过去,这天辽东大地下起了入冬的第一场大雪。 整个团山堡银装素裹,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张力一大早冒雪视察了团山堡兵工厂,方以智汇报的情况让张力还算满意。 现在兵工厂的产能大概一个月可以做出一百把自生火铳,这个速度暂时无法提升,毕竟铳管是需要工人手工打制。 在没有大型机械的当下,张力也不可能指望量产自生火铳。 从兵工厂回来,张力迎头撞上了潘霸天带的那队两千流民百姓。 潘霸天看到张力,立刻打马上前。朗声禀报:‘大人,霸天这一趟幸不辱命。宣府两千流民已经带回来了!‘ 张力微微颔首,眼睛盯着那些流民。只见这些流民百姓穿着单薄的衣服,板结的头发上全是雪花,很多人都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张力眉头拧成了川字,一时间有些走神了。 先前自己没有能力救助他们的时候,作为看客除了长叹一声,也没有什么办法。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团山堡,有了这个处于萌芽状态的势力。以后百姓们再也不用过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忽然张力眼中一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鲁迅先生有言:‘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看客。‘ 医人,始终是小道啊! 医国,方能改变一个民族的命运! …… ‘大人……‘当潘霸天的声音传入张力耳朵的时候,张力才堪堪收住了思绪。 张力整了整嗓子,淡淡地道:‘百姓交由戈希梦妥善安排。‘ ‘是!‘ ‘等等!‘张力忽然想起一事,不由得哑然失笑。‘按照我先前的交待,那些吏员们肯定胡吹了一番,什么良田万亩之类的。这也无所谓,先把人忽悠来再说。不过现在既然他们都到了团山堡,你告诉戈希梦,让他耐心地给大家解释一下……‘ 潘霸天讪讪一笑,心领神会地应道:‘是,大人。末将明白!‘ 潘霸天正要离去之时,猛地想起了卢象升之事,于是详细跟张力说明了事情的始末。 张力不由得有些激动起来,看来卢象升对自己不光是印象很好,而且也用实际行动支持,以后在宣府的招徕人口计划更加稳妥了。 自己有意于卢象升的事儿,现在还不能付诸行动,毕竟时机还未到,只能继续增加友好值,静待时局变化。 想到这里,张力挥了挥手,潘霸天这才拨马离去。 …… 草原上到处都是皑皑白雪,雪停了之后的气温更低,一支庞大的马车队正艰难地往东北而行。 这支马车队一共有二百余辆,每一辆车上都装得满满当当,用牛皮毡子紧紧覆盖。 领头的一辆四马马车却与装载货物的马车明显不同,这辆马车的车厢很大,里面烧着炭炉,坐着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 年汉子一身赤红的狐裘衣服,脖子上缠着一根貉子毛围脖,正在闭目养神。 他,就是大同府鼎昌行的二掌柜范庆成。 范庆成乃是晋商范永斗的远房子侄辈,与蓬莱县的范庆安是堂兄弟。 不过很明显他更受重用一些,因为他跑的这条路线,乃是宣府到沈阳,正是晋商的‘生命线‘。 在范庆成身边还有一名小厮,小厮一脸谦恭之色,时不时的往炭炉中添着木炭。 ‘马六,现在到什么地方了?‘范庆成半眯着眼睛,淡淡地问道。 那名唤马六的小厮掀起了窗帘,看了一眼外面之后,很快便说出了准确地点:‘二掌柜,现在咱们已经过了龙山,快要到泰宁卫地界了呢!‘ 显然马六对地理相当熟悉,应该是走过无数次这条线路了。 范庆成微微点头,终于将眼睛全部睁开了:‘出来大半个月了,这才走了一半路程。没想到今年下雪这么早,咱们在建昌耽搁太久了,需得加快行程才是啊。‘ 马六小心翼翼地应道:‘二掌柜,雪后路面湿滑,若是走太快马车恐怕吃不消呢!‘ 范庆成皱起了眉头:‘欲速则不达,确实是这个理儿。只是这批粮食金国大老爷们要得很急,严令咱们务必一个月内送到。现在只有十天期限,这却如何是好?‘ 显然范庆成对误了金国大老爷们的事儿,心下惴惴不安。 马六年纪不大,人却相当精明:‘二掌柜,金国大老爷们应该也知道朵颜卫下雪的事。这种事咱们也不可能骗他们呀!‘ ‘唔‘范庆安微微点点头,似乎也只有这个理由了,‘希望他们不要责怪吧!‘ ‘呯呯呯!‘一阵激烈的枪声突然传入范庆成的耳朵,不等他反应过来,又是‘轰‘地一声巨响,马车顿时侧翻! 晋商马车队也是有三百多人护卫的,此刻已经倒下去了一半,另一半惊慌失措之下,躲在了横七竖八的马车下面! ‘敌袭!敌袭!‘一名晋商护卫扯起嗓门高声呼喊,然而刚刚喊出了这一嗓子,他突然发现一个黑黑的物事朝自己飞来 然后,轰地一声巨响,就没有然后了。 范庆成战战兢兢地从马车窗户中爬了出来,刚一冒头,只觉得脑袋上一阵剧痛,眼前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这场一面倒的战斗只持续了一刻便结束了。 木头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冷冷地骂了一句:‘为了等这帮孙子,咱们在雪地里埋了整整半个时辰,老子都快冻僵了!‘ 疙瘩收拾起了自生火铳,笑嘻嘻地道:‘木头哥,咱们出来的时候不是喝了姜汤吗?疙瘩我倒是不觉得太冷呢!‘ 木头恶狠狠地瞪了疙瘩一眼:‘你小子五行属火的,我能跟你比啊?‘ ‘赶快整理战场,看看有没有活口?张大人有令,这帮人都是数典忘祖之辈,一个活口不留!‘ 远处传来了火枪队长潘霸天的喊声,三百多名火枪队员立刻开始查验起来。 木头每验视一个死者,都狠狠地踹上两脚,嘴里不停地骂道:‘给祖宗丢脸的二鞑子,老子诅咒你死了下十八层地狱!‘ 不多时,远处传来了车轮声,木头知道一定是戈主簿带着运输队来了。 果不其然,戈希梦带着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用超高的效率打扫着战场。 能用的晋商马车自然原封不动地带走,有些被打散架了的马车只能放弃,将粮食货物搬运到新带来的马车上。 还有些被掌中雷炸得散落一地的粮食,戈主簿也不放过,安排专门的人将粮食都捡拾了起来,一粒也不浪费…… 第269章有人来过 在张力的耳濡目染之下,高元良比一年前也成熟了许多,现在思考问题也还算比较深刻了。 高元良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大人,若说是暗杀您的话,恐怕有不少人有这个想法。可是悄悄地来翻动您的物品,又不取财物,末将实在是想不出来。‘ 顿了一顿,高元良补充道:‘就说宁远卫那些人,或者山海关的吴三桂,恐怕都是想取您的性命……‘ 张力微微点头,也沉默了起来。 ‘大人,您这又没有什么刘玄德的衣带诏,他们来找什么呢?‘ 三国演义中汉献帝确实给刘玄德下了衣带诏,可是崇祯没给张力啊! 张力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最终只得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亲兵队必须成立起来。以后卫兵站岗给我站到房门口,整个内宅尽数安排明暗哨!‘ ‘是,大人。‘ ……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那么珍贵,在羊圈中窝了好几日的羊群被放了出来,它们也需要晒晒太阳。 这是蒙古人的经验,负责放牧的汉人自然也学会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真实原因是紫外线可以灭菌,太潮湿的皮肤容易滋生寄生虫或是细菌。 一个是十五六岁却身材魁梧的少年正赶着三百多只羊儿,来到团山谷南山一处向阳的山坡给羊群放风。 山坡上虽说只有些枯黄的草皮,不过羊群还是可以刨出地面下的草籽来吃。 团山堡谷地中的风很大,那十五六岁的放牧少年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靠坐了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站到石头上去看看羊群的动向。 少年不停地哈着气,时不时地搓搓手以抵御刺骨的寒风。 冬季出来给羊群放风,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事。 汉人们都抢着照顾羊圈中的羊群,而外出放风的活儿,自然落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仔细一看的话,这放牧少年的颧骨很高,其面横阔。明显不是汉人。 他叫朝鲁,蒙古语中‘朝鲁‘的意思是‘石头‘。 朝鲁更愿意别人叫他石头,可是汉人们都不叫他石头,而是叫他朝鲁。 朝鲁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冷冷地在羊皮裤子上来回擦拭。将匕首擦得发亮之后,朝鲁才又重新将它收回皮靴之中。 ‘你在这山坡上放牧,怎么不穿棉衣?‘ 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传入朝鲁的耳朵,朝鲁大吃一惊,连忙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汉人。 那汉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不过看他们都是穿着寻常衣服,多半是团山堡中管民事的文吏吧? 朝鲁站了起来,明显有些手足不错,讷讷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轻人给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然后走到朝鲁身前:‘我看你外貌,似乎不是汉人?‘ 朝鲁一听这话,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汉人。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那年轻人眼睛眯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忽然笑了:‘你母亲是汉人?‘ 朝鲁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团山堡也有蒙古人,不过他们在铁山矿洞里挖矿。那些人个个手上都有汉人的鲜血,不被杀死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得慢慢劳动改造……‘ 年轻人话锋突然一转:‘你模样与北虏差不多,却没有被打发去矿洞,只有一种解释。‘ 朝鲁点点头:‘这位老爷果真观察入微。‘ 年轻人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朝鲁:‘你一开口就是说的汉语,不是你母亲教的又会是谁?你母亲‘ 朝鲁突然眼眶一红。整个人发起抖来:‘老爷,请你不要说她了,好吗?她已经很惨了……‘ 年轻人眉头皱了起来,走到朝鲁身边。坐了下来:‘来,你给我说说你的事儿。唔,你叫我力哥儿吧,我不喜欢老爷这个称呼。‘ ‘力哥儿……‘朝鲁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力哥儿自然就是张力,今日微服私访。刚好看见这边山坡有人放羊,于是就过来看看。 张力从怀中摸出两个用油纸包裹的白面馒头,递到了朝鲁手上这本是他携带的午饭。 朝鲁眼中露出精光,舔了舔嘴唇:‘力哥儿,这,这是给我吃的?‘ ‘嗯,吃吧。‘ 朝鲁不再犹豫,捧起白面馒头就啃,不到半柱香时间,两个馒头就下了他的肚子。 朝鲁将脏兮兮的手上粘的馒头渣子都舔了一遍之后,才注意到张力眉头紧锁。 ‘吃饭前要洗手!唔,这里没水,那边有积雪,积雪也是可以洗手的!‘ 朝鲁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道:‘力哥儿,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张力这才舒展开了眉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朝鲁一愣,想了好半天之后才道:‘我叫朝鲁,也就是石头的意思。‘ 张力点点头:‘你母亲是汉人,父亲是蒙古人?‘ 朝鲁头低了下去:‘是的。‘ 张力没有继续问了,恐怕朝鲁的身世有些不能问的地方。 张力看着一脸自卑之色,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朝鲁,眼睛深邃了起来:‘你回去告诉你们那里管事的,就说是我说的,要他一视同仁。先前我给每个堡民都发了棉衣御寒,你也必须有。‘ 张力站起了身,看了朝鲁一眼,开口问道:‘你这样的人多吗?‘ 朝鲁点点头:‘有好几百人呢。在朵颜部落里的时候,蒙古人也看不起我们。现在来团山堡了也是一样,只是在这勉强能够吃饱,比在朵颜卫好一些。‘ 张力微微点头:‘刚才忘记说了,我叫张力,你去跟管事的人提我的名字就行。‘ 说完这话,张力便转身离去了。 朝鲁摸了摸脑袋瓜,似乎‘张力‘这两个字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 今天团山堡来了一拨新人,其实也是老人,只是张力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团山堡议事大厅。 张力一脸笑意地看着严郎中,这让严郎中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先前严郎中一行人走陆路从南京到宣府,而后跟着招徕流民的护卫队一起从宣府过来的。 从南京医馆被吴三桂一把火烧掉以后,严郎中等人便跟着方以智在东庐山生活。 他们对张力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们心生感激之情,虽有少数人离开,但大多数都愿意继续追随曾经的‘张馆长‘,现在的张大人。 方以智走海路来的时候,由于郑家北上辽东的海船只有两艘,根本装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严郎中便带着其他人走的陆路。 严郎中显得有些局促,毕竟张力现在已经是堂堂四品朝廷大官,所以从进了议事厅以后头就一直低着。 张力率先打破了沉默:‘团山堡需要医馆,本官现在没有时间精力坐堂问诊,这馆长的职位就交给你了。‘ 严郎中一声惊呼:‘啊?‘ 张力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淡淡地道:‘模式就完全照搬以前咱们在南京的那所医馆,我已经下令让戈主簿选址开建了。现在医馆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开张。‘ 严郎中有些激动,毕竟他赖以为生的手艺就是医术,现在张力说团山堡要新开医馆,他又如何不喜? 张力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团山堡实行医疗保险,唔这个名词比较新鲜,我简单给你说说。‘ 张力将后世医保的概念大致给严郎中说了一遍,这尼玛信息量太大,严郎中年纪比较大了,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张力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分文书,上面详细地写出了医保制度的各种条款。 张力将文书交到严郎中手中,笑着道:‘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也是与老百姓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之事。你回去好好看看章程,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严郎中连忙应诺:‘是,大人。‘ 张力想了一想,又开口了:‘团山堡的所有军人免费医疗,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普通百姓的话,他们现在以做工为主,也有不少工钱。但是这些人以前穷惯了,没生病的时候咱们叫他们交医保费用,他们肯定不乐意。不过团山堡兵工厂里面的工人工资很高,医保费用么,兵工厂出一半的钱,他们出一半的钱,先从这些高收入的人着手,阻力会小很多。‘ 严郎中点点头:‘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待会就去与方厂长商议此事。‘ 张力接着道:‘百姓治病收钱也是天经地义的,费用比大明朝其他地方低个三成就是了。医保费用结算我那文书里面有,你仔细看一看。老百姓也不傻,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医保制度的好处。‘ 严郎中匆匆看了一遍医保文书,有些皱眉道:‘大人,这有个弊端呀!‘ 张力一愣,立刻追问道:‘什么弊端?‘ 严郎中显然对治病相当有经验:‘大人,年轻力壮之人生病少。但是年老体弱之人,生病很多。这个……‘ 第269章有人来过 在张力的耳濡目染之下,高元良比一年前也成熟了许多,现在思考问题也还算比较深刻了。 高元良沉吟良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大人,若说是暗杀您的话,恐怕有不少人有这个想法。可是悄悄地来翻动您的物品,又不取财物,末将实在是想不出来。‘ 顿了一顿,高元良补充道:‘就说宁远卫那些人,或者山海关的吴三桂,恐怕都是想取您的性命……‘ 张力微微点头,也沉默了起来。 ‘大人,您这又没有什么刘玄德的衣带诏,他们来找什么呢?‘ 三国演义中汉献帝确实给刘玄德下了衣带诏,可是崇祯没给张力啊! 张力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最终只得叹了口气:‘不管如何,亲兵队必须成立起来。以后卫兵站岗给我站到房门口,整个内宅尽数安排明暗哨!‘ ‘是,大人。‘ …… 冬日里的太阳总是那么珍贵,在羊圈中窝了好几日的羊群被放了出来,它们也需要晒晒太阳。 这是蒙古人的经验,负责放牧的汉人自然也学会虽然他们并不清楚真实原因是紫外线可以灭菌,太潮湿的皮肤容易滋生寄生虫或是细菌。 一个是十五六岁却身材魁梧的少年正赶着三百多只羊儿,来到团山谷南山一处向阳的山坡给羊群放风。 山坡上虽说只有些枯黄的草皮,不过羊群还是可以刨出地面下的草籽来吃。 团山堡谷地中的风很大,那十五六岁的放牧少年找了个背风的大石头靠坐了下来,每隔一段时间就站到石头上去看看羊群的动向。 少年不停地哈着气,时不时地搓搓手以抵御刺骨的寒风。 冬季出来给羊群放风,实在不是一件好差事。 汉人们都抢着照顾羊圈中的羊群,而外出放风的活儿,自然落到了这个少年的身上。 仔细一看的话,这放牧少年的颧骨很高,其面横阔。明显不是汉人。 他叫朝鲁,蒙古语中‘朝鲁‘的意思是‘石头‘。 朝鲁更愿意别人叫他石头,可是汉人们都不叫他石头,而是叫他朝鲁。 朝鲁从靴子中摸出一把匕首。冷冷地在羊皮裤子上来回擦拭。将匕首擦得发亮之后,朝鲁才又重新将它收回皮靴之中。 ‘你在这山坡上放牧,怎么不穿棉衣?‘ 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传入朝鲁的耳朵,朝鲁大吃一惊,连忙转过头。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十来步远的地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汉人。 那汉人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不过看他们都是穿着寻常衣服,多半是团山堡中管民事的文吏吧? 朝鲁站了起来,明显有些手足不错,讷讷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年轻人给身后的护卫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停下,然后走到朝鲁身前:‘我看你外貌,似乎不是汉人?‘ 朝鲁一听这话,立刻将头低了下去,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汉人。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 那年轻人眼睛眯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忽然笑了:‘你母亲是汉人?‘ 朝鲁大吃一惊,脱口而出地道:‘你……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微微一笑:‘团山堡也有蒙古人,不过他们在铁山矿洞里挖矿。那些人个个手上都有汉人的鲜血,不被杀死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得慢慢劳动改造……‘ 年轻人话锋突然一转:‘你模样与北虏差不多,却没有被打发去矿洞,只有一种解释。‘ 朝鲁点点头:‘这位老爷果真观察入微。‘ 年轻人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朝鲁:‘你一开口就是说的汉语,不是你母亲教的又会是谁?你母亲‘ 朝鲁突然眼眶一红。整个人发起抖来:‘老爷,请你不要说她了,好吗?她已经很惨了……‘ 年轻人眉头皱了起来,走到朝鲁身边。坐了下来:‘来,你给我说说你的事儿。唔,你叫我力哥儿吧,我不喜欢老爷这个称呼。‘ ‘力哥儿……‘朝鲁有些茫然,不过还是坐了下来。 力哥儿自然就是张力,今日微服私访。刚好看见这边山坡有人放羊,于是就过来看看。 张力从怀中摸出两个用油纸包裹的白面馒头,递到了朝鲁手上这本是他携带的午饭。 朝鲁眼中露出精光,舔了舔嘴唇:‘力哥儿,这,这是给我吃的?‘ ‘嗯,吃吧。‘ 朝鲁不再犹豫,捧起白面馒头就啃,不到半柱香时间,两个馒头就下了他的肚子。 朝鲁将脏兮兮的手上粘的馒头渣子都舔了一遍之后,才注意到张力眉头紧锁。 ‘吃饭前要洗手!唔,这里没水,那边有积雪,积雪也是可以洗手的!‘ 朝鲁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道:‘力哥儿,我知道了。下次一定注意。‘ 张力这才舒展开了眉头,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朝鲁一愣,想了好半天之后才道:‘我叫朝鲁,也就是石头的意思。‘ 张力点点头:‘你母亲是汉人,父亲是蒙古人?‘ 朝鲁头低了下去:‘是的。‘ 张力没有继续问了,恐怕朝鲁的身世有些不能问的地方。 张力看着一脸自卑之色,两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朝鲁,眼睛深邃了起来:‘你回去告诉你们那里管事的,就说是我说的,要他一视同仁。先前我给每个堡民都发了棉衣御寒,你也必须有。‘ 张力站起了身,看了朝鲁一眼,开口问道:‘你这样的人多吗?‘ 朝鲁点点头:‘有好几百人呢。在朵颜部落里的时候,蒙古人也看不起我们。现在来团山堡了也是一样,只是在这勉强能够吃饱,比在朵颜卫好一些。‘ 张力微微点头:‘刚才忘记说了,我叫张力,你去跟管事的人提我的名字就行。‘ 说完这话,张力便转身离去了。 朝鲁摸了摸脑袋瓜,似乎‘张力‘这两个字在什么地方听过,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 …… 今天团山堡来了一拨新人,其实也是老人,只是张力有很长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团山堡议事大厅。 张力一脸笑意地看着严郎中,这让严郎中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先前严郎中一行人走陆路从南京到宣府,而后跟着招徕流民的护卫队一起从宣府过来的。 从南京医馆被吴三桂一把火烧掉以后,严郎中等人便跟着方以智在东庐山生活。 他们对张力在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他们心生感激之情,虽有少数人离开,但大多数都愿意继续追随曾经的‘张馆长‘,现在的张大人。 方以智走海路来的时候,由于郑家北上辽东的海船只有两艘,根本装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严郎中便带着其他人走的陆路。 严郎中显得有些局促,毕竟张力现在已经是堂堂四品朝廷大官,所以从进了议事厅以后头就一直低着。 张力率先打破了沉默:‘团山堡需要医馆,本官现在没有时间精力坐堂问诊,这馆长的职位就交给你了。‘ 严郎中一声惊呼:‘啊?‘ 张力脸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淡淡地道:‘模式就完全照搬以前咱们在南京的那所医馆,我已经下令让戈主簿选址开建了。现在医馆的主体工程已经完工,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开张。‘ 严郎中有些激动,毕竟他赖以为生的手艺就是医术,现在张力说团山堡要新开医馆,他又如何不喜? 张力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团山堡实行医疗保险,唔这个名词比较新鲜,我简单给你说说。‘ 张力将后世医保的概念大致给严郎中说了一遍,这尼玛信息量太大,严郎中年纪比较大了,一时半会有些接受不了。 不过张力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分文书,上面详细地写出了医保制度的各种条款。 张力将文书交到严郎中手中,笑着道:‘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大事,也是与老百姓切身利益息息相关之事。你回去好好看看章程,有不懂的可以随时来问我。‘ 严郎中连忙应诺:‘是,大人。‘ 张力想了一想,又开口了:‘团山堡的所有军人免费医疗,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普通百姓的话,他们现在以做工为主,也有不少工钱。但是这些人以前穷惯了,没生病的时候咱们叫他们交医保费用,他们肯定不乐意。不过团山堡兵工厂里面的工人工资很高,医保费用么,兵工厂出一半的钱,他们出一半的钱,先从这些高收入的人着手,阻力会小很多。‘ 严郎中点点头:‘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待会就去与方厂长商议此事。‘ 张力接着道:‘百姓治病收钱也是天经地义的,费用比大明朝其他地方低个三成就是了。医保费用结算我那文书里面有,你仔细看一看。老百姓也不傻,很快他们就会发现医保制度的好处。‘ 严郎中匆匆看了一遍医保文书,有些皱眉道:‘大人,这有个弊端呀!‘ 张力一愣,立刻追问道:‘什么弊端?‘ 严郎中显然对治病相当有经验:‘大人,年轻力壮之人生病少。但是年老体弱之人,生病很多。这个……‘ 第271章第一桶金一♂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尼玛后世医保都实行几十年了,还有这样那样的问题,自己粗略借鉴过来,主要目的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提高团山堡百姓的福祉。 亏钱?亏钱就亏吧,本少爷要赚钱也不是从这个地方来赚! 张力缓缓地道:‘费用都是一样,没必要为难老人,他们受的苦已经够多了。唯一要注意的是防止没病装病,小病大治。这种刁钻奸猾之徒,必须严厉打击。发现一人,立刻逐出团山堡,让他自寻生路去!‘ 严郎中不由得有些感概,少爷啊,不,大人真是好心肠啊,这摆明就是倒贴给那些年老体弱之人。 张力将严郎中的神色尽收眼底,笑着道:‘不过,团山堡医馆可不是赔钱的部门哟!在本官的计划中,医馆乃是团山堡第一桶金的来源!‘ 严郎中有些纳闷了,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力缓缓地道:‘药丸!大到偏瘫中风,小到跑腿拉稀,本官都写了一些方子出来,你负责将药材制成药丸,对外出售。‘ 丸药在中医里很早就出现了,只是种类不多,药效不佳,比不得汤药。 张力从来到大明朝的第一天开始,就琢磨着后世的那些药片、胶囊什么的,那多方便呀? 但是现在也没有那个条件,制造不出什么胶囊。 不过一有空张力就会琢磨一些方便制成药丸的方子,随手写下来。经过一年多时间的积累,张力已经写了好几十种药丸配方了。 严郎中也是知道丸药的,不过一看到张力递过来的药方,竟然有那么多种,每种药丸都详细写了用药的注意事项,不由得肃然起敬! 昔年医圣张仲景一本伤寒杂病论,流传千年,活人无数! 今日张大人这些便携的丸药方子,也是同样的道理。 严郎中还在感慨。张力又说话了:‘草原上的部落,很多都没有条件用汤药来治病,本官做这些丸药,首先销售的对象就是他们。‘ 严郎中一惊。这张大人好手段呀,做草原鞑子的生意,确实是比做中原腹地生意要强。 因为中原腹地已经习惯用汤药了,而且丸药也不见得就比汤药强,老百姓还是更信任几千年来流传的汤药一些。 可是草原鞑子就不一样了。他们居无定所,随时都会迁徙,药材的保存本就不方便,很多时候缺少方剂中的某一味关键药材,导致整个方剂无效。 若是使用药丸就完全不存在这个问题了。 听说草原鞑子人傻钱多,呃,不,牛羊多,张大人的药丸买卖肯定会大火特火呀! 张力紧接着又开口了:‘本官那些药丸里,有一味防冻疮的药丸。你立刻带着郎中们赶制一些出来。现在正是初冬,到明年冰雪融化还有好几个月时间,这个药丸必然是最好卖的。‘ 严郎中来不及多想,直接应了声喏:‘是,大人。‘ ‘医馆那边你多费心了,下去吧。‘ ‘是。‘ 严郎中下去以后,张力也有些累了,便靠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这些天自己一直忙着团山堡的内政,毕竟团山堡百废待兴,很多事情需要自己定下章程才行。 好在自己初创团山堡是在秋冬之际。而不管是北虏蒙古人,还是东虏女真人,冬天都是不可能出兵来犯的。 唯一潜在威胁宁远卫的祖泽溥,已经被自己打怕了。 所以团山堡至少在未来几个月里。安全方面不成问题。 …… 今天是新军饷制度实施以来第一次放饷的日子,木头却和疙瘩、大牛待在军营里,仿佛放饷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按规矩放饷的日子也是团山军难得的休息日,毕竟有些成家的军士需要将军饷带回家中,所以这天便放一天假。 木头、疙瘩和大牛都没有成家,军营就是他们现在的家。 团山军扩编以后。总旗以上的就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此刻小旗疙瘩和大牛都来到木头的小单间里聊天。 疙瘩对木头哥的这间小单间赞不绝口,不光是有一张木床,甚至连桌椅板凳,衣柜箱子什么的都一应俱全,实在是比他和大牛住的那八人间强太多了。 ‘啧啧,木头哥这屋子真是让人羡慕呀!‘ 大牛也笑着附和道:‘哎呀呀,总旗就是不一样,管着三十多号人呢!疙瘩,咱俩一人才管八个兵,能比么?‘ 木头也有些得意,起身给疙瘩和大牛一人沏了一杯茶。 疙瘩有些受宠若惊:‘哎呀,以前咱们在宁远卫时,只有把总老爷们才有茶喝呢!‘ 木头将沏好的茶递到他手上,云淡风轻地道:‘咱们现在是团山军,和以前能一样么?现在堡民也多了,来咱们团山堡的商队也多起来了。‘ 木头又将另一杯茶水递给了大牛:‘我听说张大人已经同意北直隶的万隆行、宣府的北盛行等等好几家大商行来咱们团山堡开店呢!只是山西的商行不准来,也难怪,晋商干的都是些天怒人怨的事儿,大人不准晋商入团山堡,也是有道理的。‘ 疙瘩听得有些神往:‘木头哥,你这么一说的话,以后团山堡岂不是比宁远卫城还热闹?‘ 木头点点头:‘是啊!堡民们私下都说,张大人真真是万家生佛呢!‘ 顿了一顿,木头挠了挠头,有些得意地道:‘潘千总昨儿个说了,张大人有令,咱们团山军中兵士先不说,总旗以上的必须识字。俺以后天天晚上都上那个什么夜校,可没时间跟你们打屁聊天了!‘ 大牛眼睛亮了起来:‘识字?咱们大头兵也需要识字吗?‘ 木头啐了大牛一口:‘呸!以前咱们是羡慕读书人,张大人给咱们机会识字,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你俩小子赶紧混到总旗吧,总旗才有机会进夜校呢!‘ 疙瘩脸上也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毕竟在大明朝,读过书的人身份那可是很高的,远非大头兵可比。 两人羡慕了好一阵,又说了些恭维的话儿,最后扯到了正题上。 疙瘩开口问道:‘木头哥,张大人实行的新军饷制度,你给我和大牛说说呗。俺俩先前也没多想,你说你不去取军饷,俺俩就跟着你做了。‘ 一听这话,木头来了精神,笑着道:‘说你俩傻你们还别不承认,你们看看,今天有多少人去取军饷啊?‘ 大牛讪讪地道:‘是没什么人去取,大家都寄存着呢!‘ 木头嘿嘿一笑:‘先不说那一成的利钱,就是那寄存托军饷以后,能享受的待遇,你们想过没有?啧啧,因伤退役安排工作,战死了团山堡还帮你养儿养老!‘ 大牛皱起了眉头:‘咱也没儿子没父母了呀,父母都被鞑子杀了……‘ 木头瞪了大牛一眼:‘父母是没了,媳妇你一辈子不娶?俺可是还想着宁远卫城的齐小娘子呢!‘ 大牛哈喇子流了一地,脸红脖子粗地道:‘俺也能娶媳妇么?‘ 疙瘩同样眼露精光,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头。 木头此刻丘比特附体,啊,不,爱神附体,仿佛齐小娘子已经被他娶入门了一般:‘哼哼,俺总旗一个月军饷可是十两银子,一年下来多少?算算,一十,二十……‘ 木头将十个手指头挨着数了一遍:‘一百两还加两个脚趾头!一百二十两!老子拿银子砸晕齐老爹!哼哼!‘ 大牛悻悻地看着疙瘩:‘你脑子好使,你数数看,一年小旗是多少两来着?‘ 疙瘩开始数指头了:‘八两……呃,两个八两……哎呀呀,数不清啊!‘ 木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别数啦,到时候领银子自然有书吏给你们算得明明白白的!就你俩那猪脑子,能数得清?‘ 疙瘩和大牛对视一眼,一起摇头:‘数不清的银子哟,不晓得是多少呢!‘ …… 朝鲁最近很开心,此刻喂完了羊圈中的羊,便一个人坐在干草堆上想着心事。 李头儿那日一听到自己说出‘张力‘两字,顿时惊得跌坐在地上。 李头儿是自己这一千人中管事之人,先前也是牛得不得了啊! 后来自己见过的团山堡最大的官儿戈主簿,竟然也跑来探听消息戈主簿可是管着李头儿之人呢! 自己将‘张力‘说的话重复了整整八遍之后,戈主簿才肯放过自己,给李头儿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匆匆离去了。 从这以后,棉衣有了,吃饭也和汉人们吃一样的了,连南山放牧也是汉人蒙古人轮流来了。 朝鲁隐隐有些猜测,难道那‘张力‘就是大家口中说的‘张大人‘么? 不能呀,他那天穿的衣服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呢! 再说了,听说张大人是堂堂四品文官,又岂会跟自己这么个汉人口中的‘北虏‘,蒙古人口中的‘杂种‘说话? 朝鲁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决定还是找个机会问问李头儿,看那‘张力‘到底是何方神圣? ‘朝鲁!朝鲁!‘一声清脆的女音,将朝鲁的思绪拉了回来。 朝鲁浑身一震,赶忙站了起来,一转头,看见了那熟悉的梳着马尾辫的身影…… 第272章厂公王德化的心头肉 一个十三四岁,模样俊俏的小姑娘,正笑嘻嘻地看着朝鲁。 朝鲁脸一下子就红了,喃喃地道:‘百灵,你……你来了?‘ 那个叫百灵的女孩儿走到朝鲁跟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白面馍馍,微笑着道:‘我参加护士队了呢!这是今天我们的早饭,有两个白面馍馍,我吃了一个,给你留了一个。你先前不都是吃的黑面馍馍么?‘ 朝鲁却不接那白面馍馍:‘百灵,张……张大人有令,以后我也和你们汉人吃一样的东西。今天我就吃的白面馒头!‘ 百灵面露疑惑之色:‘咦?真的?那太好了!那我就不用瞒着爹爹给你送吃的来了。‘ 看着朝鲁脸红的样子,百灵不由得心里起了一丝涟漪。 先前自己也是随着父母被掳到朵颜部,过着奴隶的生活。 刚开始年纪小还无所谓,哪知后来慢慢长大了,生活就起了变化。 今年有个蒙古人说要自己的什么‘**权‘,父母也不敢反抗,整日以泪洗面。 后来陪着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朝鲁哥哥,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一匕首刺死了那个蒙古人。 那些蒙古人查了很久也查不出是谁干的,父母当时与汉人奴隶出去放牧,也没有时间干这种事。 再说了,父亲身子瘦弱,也不可能杀得了那个蒙古人。 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蒙古人视自己为‘灾星‘,倒也没人来骚扰了。 百灵看着朝鲁,心里热乎乎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朝鲁也不知百灵心里想的这些,刚才似乎听见百灵说什么‘护士队‘? ‘百灵,你说你今天加入了什么护士队,那是做什么的?‘朝鲁有些疑惑地看着百灵,开口问道。 百灵笑了。坐到干草堆上,整了整嗓子:‘你也坐,我慢慢给你说。‘ 朝鲁连忙坐在百灵身旁,腰杆挺得笔直。双手老老实实放在腿上,目不斜视。 百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朝鲁哥哥人就是老实…… 百灵很快就收住了笑意,一脸庄重地道:‘昨日团山堡医馆正式开张,那姓严的馆长贴了一张告示出来。他也知道咱们不识字,告示旁安排了一个书吏给大家讲解。那书吏说医馆招收护士,只招收女孩子,平时干的活儿就是照顾病人、给郎中跑腿什么的。每月给工钱二两银子,啧啧,我也能养家了呢!你知道我父母身体不好,父亲干不了重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朝鲁一脸羞愧之色,似乎百灵家日子过得不好,都怨他一样。 百灵接着又道:‘那护士队临时队长叫紫苏。紫苏姐姐人很好的,今天教了我们很多护理病人的方法。我听说护士队中干得优秀的人,以后有机会进入军医队,那军医队是要随军出征的,月饷十两银子!‘ ‘随军出征?!‘朝鲁一声惊呼,心立刻揪了起来。 百灵将朝鲁关心的神色收入眼底,笑着解释道:‘军医队是在战场的后方负责抢救伤员,又不是上前冲锋呢!没什么危险的。‘ 朝鲁重重地摇了摇头:‘那也是危险,若是团山军败了,你们也跑不掉。‘ 百灵撇了撇嘴:‘团山军哪有那么容易败。这两次不都赢了?‘ 朝鲁依然摇头:‘女真人有多可怕你还不知道呢!我以前见过女真人,他们……唔,不说这个。不行,我也要参军。我要保护你!‘ 百灵的小脸微微有些发烫,低着头不说话了。 朝鲁忽然又皱起了眉头,一脸郁闷之色:‘唉!团山军都是招收火枪手,我也不会打枪。我从小在草原长大,只会骑马砍杀和射箭啊!‘ 百灵一听这话,猛地抬起了头:‘朝鲁哥。你还不知道吗?我们汉人那边都传开了,听说张大人有意建立一只骑兵队呢!他说以后打仗即使打赢了,鞑子上马一跑,咱们也没办法追,团山军也必须有骑兵。‘ ‘啊?那太好了,还有那些和我一样身世的弟兄们,都是马上的好手!张大人什么时候招收骑兵?‘ 百灵一听这话,眉头又蹙了起来:‘听说还在计划,估摸着没那么快。戈主簿也只是来我们那边摸底,想了解熟悉骑术的人有多少。呃,他应该很快会来你们这边,你到时候跟他说说呗!‘ 朝鲁一脸兴奋之情,眼中露出了期待的精光:‘好!‘ …… 北京的第一场雪来得有些突然,一夜之间,整个京师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今日东厂衙门没什么屁事,厂公王德化早早地回到了自己宅子。 王公公不停地打着阿嚏,眼泪鼻涕直流。 王公公倒不是因为不小心着了凉,而是 快步走回内宅自己的房间之后,王公公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房间北边的一个柜子,从里面摸出一杆烟枪。 王公公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木勺,从烟枪旁边的一个小铁盒中挖了一勺黑乎乎的东西,装入烟枪之中。 王公公点燃了烟枪,躺到床上开始抽了起来。 长长地呼出一口烟气之后,王公公顿时容光焕发,眼泪鼻涕也不见了。 ‘这福禄膏就是他娘的爽!‘ 王公公觉得世间最舒服的时刻就是现在…… 抽了足足小半个时辰,王公公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了烟枪。 收拾妥当之后,王公公坐到了太师椅上,养起神来。 短暂的兴奋感过后,王公公却又感觉到了无尽的空虚 最近抽那‘福禄膏‘的间隔越来越短了呢! 最开始鬼尊大人给自己福禄膏的时候,自己半个月才抽一次。慢慢地变成了十天,八天、五天……现在竟然是两天,两天不抽,自己就难受至极! 太医院的张院使,济世医社的李医丞,还有自己不知道的鬼尊大人控制的官儿,恐怕也都和自己一样吧? 虽说鬼尊大人杀人的法子非常恐怖,但是鬼尊大人却并不会法术,也不会武功。 若是自己真的不鸟他,他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执掌东厂,手下高手无数。 真正让自己对他服服帖帖的,正是这福禄膏啊! 唉,铁盒子中的福禄膏又快没了呢,是时候去找鬼尊大人再要一些了。 王公公揉了揉太阳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唉,自己派出的东厂好手去偷张力的师门秘籍迟迟没有得手,这又怎么向鬼尊大人交待? 张力那贼小子到底将秘籍放在何处? 没偷到秘籍的话,鬼尊大人不会断了自己的福禄膏吧? 王公公想到这一可怕的事实,顿时打了一个冷颤若是断了福禄膏,自己可真是生不如死了! 鬼尊大人自然也不是只有自己这一步棋,他那边也有人潜伏过去,听说是要打入团山堡高层,获得张力的信任。 派出的人能力极强,张力肯定会重用的。 若是鬼尊大人自己得了手,咱家这边可就显得无能了! 不行,得再想想办法! …… 团山堡最近真真是个宝地,各方‘英杰‘纷纷来投! 当然,张力不是龙傲天,他的‘王八之气‘也就能吸引什么严郎中啊,王县令啊这等人。 与那些穿越到三国,半年就召唤五虎将之人,还是不能比的。 今天王县令来了,自然是以前蓬莱县的那个王县令,王奇峰。 不过,‘王县令‘的称呼可不能再叫,只能叫王奇峰,或者王‘前县令‘。 王奇峰是被张力从刑部大牢里捞出来的,他姐夫李知府已经被咔擦了。 罪名大家都懂的,蓬莱县年初的时候失守了嘛,失地之罪。 王奇峰这种级别的芝麻官儿,连砍头都得到明年秋后。徐静萍一封拜帖递给同为东林党人的刑部郎中那里,王奇峰的罪名便拟了个革职,以待后效。 团山堡巡抚府是原来的把总府扩建而成,张力专门修了几进宅子,为以后母亲和若晨她们到来提前做好准备。 这里戒备森严,五十名亲兵卫队的人将宅子团团围了起来,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府内更是不时有卫兵巡逻,有些犄角旮旯还露出几双眼睛,冷冷地盯着任何活动的不活动的物体,这便是暗哨了。 巡抚府偏厅,张力笑眯眯地看着有些局促的王奇峰,并没有说话。 这位以前王县令,与自己还是有些交情的。 自己在蓬莱县的时间也不短,王奇峰是什么人还是比较清楚的。 有一定的办事能力,但是由于他只是举人出身,所以‘官风‘上比一般的县令要强很多,毕竟他一直想往上爬呢! 也不管他是故意装的还是说本性不那么贪婪,至少大明朝那些狗屁官儿的小毛病他有,大毛病却没有例如贪腐。 这种人知根知底,可以一用,当然也还是需要改造改造思想。 团山堡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流民中管民事的官儿奇缺,这就是自己不惜动用徐静萍的关系,将王奇峰捞出来的原因。 张力看了王奇峰一眼,缓缓地道:‘王奇峰,你可知为何本官将你从刑部营救出来?‘ 第273章俺选上骑兵队了 晓月山庄花厅。 徐静萍穿着一身百花夹金袄,手里拿着一个小暖壶,静静地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方,怔怔地想着心事。 自己现在已经有些‘显怀‘了,伯母宋秀娘每日都会前来看望自己。 刚才伯母还说不准自己出来敞风,说是怕寒风伤了胎气。不过张力给自己的来信中说,没事也要出来走走,活动活动,这样对自己和胎儿都好。 呃,还是听孩子爸爸的话吧…… 徐静萍轻轻抚摩着小腹,眼眶有些湿润了。 张力第一战浅石滩的战斗经过自己是看过了的,上面写着发现建奴参战的时候,他竟然拿了一发掌中雷准备上去拼命! ‘张力,你不要命了?!‘ 徐静萍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你这个狠心的人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要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哭了好半晌,徐静萍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哭太多对宝宝不好,还是不能哭,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呢。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眉头蹙了起来。 最近朝中情况有些微妙,‘叶天成‘的靠山周延儒垮台了,兵部主官们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虽说自己还称病在家,不过自己经手的好几封文书都被驳了回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也许,温体仁要对‘叶天成‘下手了? 张力啊,我现在怀着宝宝,也没法抛头露面,阻止不了温体仁的算计呢。 怎么办? 徐静萍再次叹了口气,幽幽地自言自语道:‘时也命也。谁又知道周延儒会这么快垮台呢?周延儒一倒,叶天成恐怕很难幸免。‘ 算了,不想了,这些破事儿自己没有半分兴趣,还是好好安胎才是第一要务。 徐静萍正要起身之际。忽然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入后花园! 徐静萍当然发现了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是他? 有变故了? 徐静萍身子微微有些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几滴香汗。 那黑衣人很快来到徐静萍身边,也不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徐静萍。 徐静萍连忙拆开密信一看,整个人身子剧烈地晃动起来! 徐静萍一把扶住花厅的柱头,这才算是没有跌坐在地。 好半晌之后,徐静萍才颤声道:‘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衣人点点头。转身飘然离去。 徐静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卢沟桥,嘴中喃喃自语道:‘人生五十年,岂有不灭者?张力,这又该如何是好?‘ …… 冬天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才刚刚用过晚饭,团山堡便已经灯火通明了。 团山堡军营西边新修了一排房屋,每间房屋都很大,此刻里面传来了阵阵念书声。 这里,便是团山军夜校。 此刻第二间教室里,木头正襟危坐。摇头晃脑地跟着台上的先生念起书来。 讲台上的先生今日已经教这些大头兵认了十个字,现在属于国学经典课时间。 那讲书的先生是个老熟人,李夫子嘛。 李夫子夫妇是跟着严郎中一起来到团山堡的,张力很快便聘用李夫子当了教书先生,第一批学生就是这些军中的总旗。 每天认八个字,这是硬性指标。 若是完成以后,张力叮嘱李夫子等先生还要给总旗们灌输灌输国学的经典。 现在木头他们念的,正是《三字经》。 木头扯起嗓门跟着众人一起念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念完这两句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后面的,而是又开始反复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李夫子微微颔首。轻捋胡须,待学员们足足重复这两句十遍之后,李夫子这才开口了。 ‘尔等先前都没有启过蒙,而且也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间,现在也只能多读多背了。‘ 众学员纷纷点头,却也没人敢乱接话茬。 李夫子对课堂纪律相当满意。这些大头兵们虽说基础极差,不过好在守规矩,也还算用心。 假以时日的话,每人认识千把个字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国学经典么,张大人也交待了,主要是熏陶熏陶嘛! 要给他们讲明白国学经典中的道理,现在是绝无可能,先念熟了再说。 有句话儿不是叫什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么? 学员们念完以后,李夫子开口了:‘刚才你们念的两句话是《三字经》开头的两句,意思么本夫子暂时不讲了,你们知道这两句话是《三字经》里面的就行。‘ 众学员扯起大嗓门吼道:‘是,先生。‘ 李夫子微微颔首,表示很满意,最后宣布下课:‘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先前教你们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所有人回去写一百遍!明日一早交到我这里来。‘ ‘是!先生!‘ 古时认字可不是从什么声母韵母开始,而是教习这《千字文》。 李夫子拿起戒尺,‘呯‘地在讲台上重重地敲了一声:‘散学!‘ 学员们收拾好笔墨纸砚,秩序井然地离开了教室。 木头从教室出来,径直走向了疙瘩和大牛的宿舍。 刚走到疙瘩宿舍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大牛的声音:‘你们这帮新兵蛋子听着,以前这屋子第一人主人董老三,张大人可是追认他为烈士的!董老三是浅石滩之战为国捐躯的,他爹娘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孀居的婶婶。张大人亲自给他婶婶发了二十两抚恤银子,还说以后他婶婶由团山堡养着啧啧,知道了没?这就叫烈属……‘ 木头微微一笑,心知这是大牛在给新兵们上政治课呢! ‘咳咳!‘木头干咳了一嗓子,屋里人立刻往房门处看来。 疙瘩一声惊呼:‘哎呀,木头哥来了!全体起立!‘ 新兵们嗖嗖地从通铺上站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木头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张大人要求下级要对上级绝对的服从,一切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做起,故而也就摆了摆手,沉声道:‘都坐下吧。‘ 大伙儿依言坐到了通铺上面,个个挺直了腰杆。 木头走到屋子中间,朗声道:‘今天训练场上咱们总旗有一人挨了教导队的鞭子,大家都知道是谁吧?‘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最靠里的一位兵士,那兵士满脸通红,立刻站了起来,低着头道:‘俺给咱们旗丢脸了……‘ 木头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那个新兵,冷冷地道:‘你挨了鞭子,我还替你挨骂,潘千总下来狠狠地将我训斥了一顿!‘ 那新兵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地道:‘俺陈二狗知错了,总旗大人……‘ 木头一字一句地道:‘俯卧撑,二百个!张大人教的那个俯卧撑,知道怎么做吧?‘ 陈二狗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木头不说话了,陈二狗立刻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足足过了好半晌,陈二狗终于将二百个俯卧撑做完。 ‘下不为例!虽说团山军一日两鞭子才开除人,但是潘把总要求咱们火枪队,一个月挨两鞭子的立刻走人!你小子这个月没机会了,若再挨一次鞭子,你自己卷铺盖滚蛋!‘ 陈二狗脸红脖子粗地道:‘俺再也不会了!‘ 木头微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只见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沉默半晌之后,木头淡淡地道:‘疙瘩,大牛。你俩出来。‘ 话一说完,木头转身就往外走。 疙瘩和大牛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着木头走出了营房。 木头寒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回了自己的小单间,疙瘩和大牛面面相觑,也只能跟了过去。 木头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疙瘩和大牛垂手而立,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啪!‘木头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张大人最重视咱们团山军哪一项?‘ 大牛和疙瘩猛地一惊,不过还是齐声道:‘纪律!‘ 木头怒极反笑:‘哼哼,你们还知道呢?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俩小子跟陈二狗在训练场上打屁聊天,教导队发现的时候将陈二狗拱了出去!‘ 大牛和疙瘩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木头哥,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俯卧撑,每人四百个。我给你俩留点面子,不当着新兵的面罚你们。现在我给你们数着,少一个别怪我木头翻脸不认人,管你是谁,直接滚蛋!‘ 扑通两声,大牛和疙瘩立刻卧倒在地,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一,二,三……‘木头一点情面不给,冷冷地记着数儿。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做完四百个俯卧撑,已经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看着累得有些站不稳的大牛和疙瘩,木头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回去吧。‘ 大牛鼻子一酸:‘木头哥……‘ ‘还不快滚!‘ ‘是!‘ 看着两人屁颠屁颠离去的背影,木头揉了揉膀子,恨恨地道:‘你妹的,才四百个。潘千总罚老子做了六百个……‘ 第273章俺选上骑兵队了 晓月山庄花厅。 徐静萍穿着一身百花夹金袄,手里拿着一个小暖壶,静静地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方,怔怔地想着心事。 自己现在已经有些‘显怀‘了,伯母宋秀娘每日都会前来看望自己。 刚才伯母还说不准自己出来敞风,说是怕寒风伤了胎气。不过张力给自己的来信中说,没事也要出来走走,活动活动,这样对自己和胎儿都好。 呃,还是听孩子爸爸的话吧…… 徐静萍轻轻抚摩着小腹,眼眶有些湿润了。 张力第一战浅石滩的战斗经过自己是看过了的,上面写着发现建奴参战的时候,他竟然拿了一发掌中雷准备上去拼命! ‘张力,你不要命了?!‘ 徐静萍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 ‘你这个狠心的人儿,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又要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哭了好半晌,徐静萍好不容易止住了眼泪哭太多对宝宝不好,还是不能哭,可是,自己就是忍不住呢。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眉头蹙了起来。 最近朝中情况有些微妙,‘叶天成‘的靠山周延儒垮台了,兵部主官们的脸色立刻就难看了起来。 虽说自己还称病在家,不过自己经手的好几封文书都被驳了回来,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也许,温体仁要对‘叶天成‘下手了? 张力啊,我现在怀着宝宝,也没法抛头露面,阻止不了温体仁的算计呢。 怎么办? 徐静萍再次叹了口气,幽幽地自言自语道:‘时也命也。谁又知道周延儒会这么快垮台呢?周延儒一倒,叶天成恐怕很难幸免。‘ 算了,不想了,这些破事儿自己没有半分兴趣,还是好好安胎才是第一要务。 徐静萍正要起身之际。忽然一名黑衣人快步走入后花园! 徐静萍当然发现了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是他? 有变故了? 徐静萍身子微微有些发抖,额头上冒出了几滴香汗。 那黑衣人很快来到徐静萍身边,也不说话。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递给了徐静萍。 徐静萍连忙拆开密信一看,整个人身子剧烈地晃动起来! 徐静萍一把扶住花厅的柱头,这才算是没有跌坐在地。 好半晌之后,徐静萍才颤声道:‘你下去吧,我知道了。‘ 衣人点点头。转身飘然离去。 徐静萍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卢沟桥,嘴中喃喃自语道:‘人生五十年,岂有不灭者?张力,这又该如何是好?‘ …… 冬天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才刚刚用过晚饭,团山堡便已经灯火通明了。 团山堡军营西边新修了一排房屋,每间房屋都很大,此刻里面传来了阵阵念书声。 这里,便是团山军夜校。 此刻第二间教室里,木头正襟危坐。摇头晃脑地跟着台上的先生念起书来。 讲台上的先生今日已经教这些大头兵认了十个字,现在属于国学经典课时间。 那讲书的先生是个老熟人,李夫子嘛。 李夫子夫妇是跟着严郎中一起来到团山堡的,张力很快便聘用李夫子当了教书先生,第一批学生就是这些军中的总旗。 每天认八个字,这是硬性指标。 若是完成以后,张力叮嘱李夫子等先生还要给总旗们灌输灌输国学的经典。 现在木头他们念的,正是《三字经》。 木头扯起嗓门跟着众人一起念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念完这两句之后。却并没有继续后面的,而是又开始反复念: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李夫子微微颔首。轻捋胡须,待学员们足足重复这两句十遍之后,李夫子这才开口了。 ‘尔等先前都没有启过蒙,而且也错过了最佳的学习时间,现在也只能多读多背了。‘ 众学员纷纷点头,却也没人敢乱接话茬。 李夫子对课堂纪律相当满意。这些大头兵们虽说基础极差,不过好在守规矩,也还算用心。 假以时日的话,每人认识千把个字应该不成问题。 至于国学经典么,张大人也交待了,主要是熏陶熏陶嘛! 要给他们讲明白国学经典中的道理,现在是绝无可能,先念熟了再说。 有句话儿不是叫什么‘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么? 学员们念完以后,李夫子开口了:‘刚才你们念的两句话是《三字经》开头的两句,意思么本夫子暂时不讲了,你们知道这两句话是《三字经》里面的就行。‘ 众学员扯起大嗓门吼道:‘是,先生。‘ 李夫子微微颔首,表示很满意,最后宣布下课:‘今儿个就到此为止,先前教你们的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八个字,所有人回去写一百遍!明日一早交到我这里来。‘ ‘是!先生!‘ 古时认字可不是从什么声母韵母开始,而是教习这《千字文》。 李夫子拿起戒尺,‘呯‘地在讲台上重重地敲了一声:‘散学!‘ 学员们收拾好笔墨纸砚,秩序井然地离开了教室。 木头从教室出来,径直走向了疙瘩和大牛的宿舍。 刚走到疙瘩宿舍的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大牛的声音:‘你们这帮新兵蛋子听着,以前这屋子第一人主人董老三,张大人可是追认他为烈士的!董老三是浅石滩之战为国捐躯的,他爹娘都不在了,只有一个孀居的婶婶。张大人亲自给他婶婶发了二十两抚恤银子,还说以后他婶婶由团山堡养着啧啧,知道了没?这就叫烈属……‘ 木头微微一笑,心知这是大牛在给新兵们上政治课呢! ‘咳咳!‘木头干咳了一嗓子,屋里人立刻往房门处看来。 疙瘩一声惊呼:‘哎呀,木头哥来了!全体起立!‘ 新兵们嗖嗖地从通铺上站了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木头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是张大人要求下级要对上级绝对的服从,一切从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做起,故而也就摆了摆手,沉声道:‘都坐下吧。‘ 大伙儿依言坐到了通铺上面,个个挺直了腰杆。 木头走到屋子中间,朗声道:‘今天训练场上咱们总旗有一人挨了教导队的鞭子,大家都知道是谁吧?‘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地看向最靠里的一位兵士,那兵士满脸通红,立刻站了起来,低着头道:‘俺给咱们旗丢脸了……‘ 木头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盯着那个新兵,冷冷地道:‘你挨了鞭子,我还替你挨骂,潘千总下来狠狠地将我训斥了一顿!‘ 那新兵头埋得更低了,小声地道:‘俺陈二狗知错了,总旗大人……‘ 木头一字一句地道:‘俯卧撑,二百个!张大人教的那个俯卧撑,知道怎么做吧?‘ 陈二狗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木头不说话了,陈二狗立刻趴在地上,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足足过了好半晌,陈二狗终于将二百个俯卧撑做完。 ‘下不为例!虽说团山军一日两鞭子才开除人,但是潘把总要求咱们火枪队,一个月挨两鞭子的立刻走人!你小子这个月没机会了,若再挨一次鞭子,你自己卷铺盖滚蛋!‘ 陈二狗脸红脖子粗地道:‘俺再也不会了!‘ 木头微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众人一眼,只见所有人连大气也不敢出。 沉默半晌之后,木头淡淡地道:‘疙瘩,大牛。你俩出来。‘ 话一说完,木头转身就往外走。 疙瘩和大牛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跟着木头走出了营房。 木头寒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回了自己的小单间,疙瘩和大牛面面相觑,也只能跟了过去。 木头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疙瘩和大牛垂手而立,心中也是惴惴不安。 ‘啪!‘木头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道:‘张大人最重视咱们团山军哪一项?‘ 大牛和疙瘩猛地一惊,不过还是齐声道:‘纪律!‘ 木头怒极反笑:‘哼哼,你们还知道呢?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么,你俩小子跟陈二狗在训练场上打屁聊天,教导队发现的时候将陈二狗拱了出去!‘ 大牛和疙瘩头埋得低低的,小声道:‘木头哥,我们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俯卧撑,每人四百个。我给你俩留点面子,不当着新兵的面罚你们。现在我给你们数着,少一个别怪我木头翻脸不认人,管你是谁,直接滚蛋!‘ 扑通两声,大牛和疙瘩立刻卧倒在地,开始做起俯卧撑来。 ‘一,二,三……‘木头一点情面不给,冷冷地记着数儿。 足足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做完四百个俯卧撑,已经是满头大汗,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看着累得有些站不稳的大牛和疙瘩,木头叹了口气:‘你们好自为之。回去吧。‘ 大牛鼻子一酸:‘木头哥……‘ ‘还不快滚!‘ ‘是!‘ 看着两人屁颠屁颠离去的背影,木头揉了揉膀子,恨恨地道:‘你妹的,才四百个。潘千总罚老子做了六百个……‘ 第275章金国能不能投?一♂ 随着团山堡各项规章制度有序地实施起来,张力渐渐地轻松了一些。 军民两手抓,两手都要硬,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只能一步步慢慢来。 这天晌午,结束议事吃过午饭以后,张力回到了巡抚府内宅。 现在团山堡议事都是安排在每日的上午,所谓一日之计在于晨嘛,下午和晚上张力一般比较清闲。 内宅中张力的房间西边院子里新修了一处花厅,没事儿的时候张力就可以在花厅里休憩。 张力刚来到花厅坐下,立刻就有一名教导队员拿着一封密信走了过来。 张力不由得有些诧异,因为这名教导队员是日月阁中的老人,负责和徐静萍之间的联系。 张力心揪了起来,难道京师出事了? 那人来到花厅送完信之后张力就打发他下去了,拆开密信一看,张力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日月阁的幕后靠山,刘太妃,薨了!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紧皱着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 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以前日月阁的宗旨是调查红丸案,然则那些陈年旧事,就算调查清楚了,又有多少意义呢? 多半还是刘太妃为了解开她自己心中的怀疑吧? 如今刘太妃突然病逝,日月阁顿时失去了方向。 静萍妹子来信问我怎么办,她自己有了急流勇退,解散日月阁的想法。 解散日月阁? 张力摇了摇头,眼睛眯了起来。 日月阁在全国各个行省都有分舵,甚至有些分舵开到了国外,这是多么好的资源啊! 改造! 改造成情报部门! 本少爷要争霸天下,情报必不可少。 孑然那边只是斥候,主要是军事情报,而日月阁可以全方位地获取政治、经济、民生等等各种情报,这对自己将来的决策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参考作用。 一想到此。张力心中立刻作出了决断。 张力起身,从花厅离开,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书桌跟前,张力研磨好了墨汁之后。开始提笔给静萍写信。 日月阁是一定不能解散,不过需要精简。 孑然一身之人不要了,必须有家有室之人家人全部迁到团山堡。 家人本少爷帮他们养了。 一直到这封信写完,张力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一晃十数日过去,这天团山堡议事大厅中一众文武济济一堂。不过整个大厅却针落可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 祖大寿,昨日进入了宁远卫城。 还有一个人也来了,蓟辽总督傅宗龙。 傅大人完整的官衔是兵部右侍郎兼佥都御史,总督蓟门、辽东、保定军务。 傅总督一纸命令,要宁远巡抚张力去宁远卫城议事。 此刻众将一言不发,张力也神情肃穆,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这些天通过完整的情报收集,自己渐渐对辽西将门有了一些清晰的认识,先前一些肤浅的想法得到了纠正。 辽西将门这帮人与唐末藩镇并不一样。 唐末的藩镇等同于割据。这是不争的事实。例如后梁的朱温,后唐的李克用这些人可以与‘土皇帝‘直接划等号。 但明末的辽西将门不是。 你要割据就必须治下有税赋,支持‘国家机器‘的运作才行。 在明末割据辽东?只能‘呵呵‘了。 小冰河期北方根本就不产什么粮食,更别说辽东了养不起兵呐! 辽东真实的战兵在十万左右,纸面兵力有二十余万。 辽西将门的老大祖大寿并不反对朝廷,也没什么‘贰心‘,他只管要钱。 朝廷给兵饷,辽西将门继续守辽东,仅此而已。 张力喝了一口茶水,扫视众人一眼。大伙儿依然愁眉紧锁。 张力摸了摸鼻子,开始盘算起来。 那崇祯说祖大寿跋扈,这事儿就也不好说。 颇有点‘委员长‘直接给淮海战役下军令那么点意思,祖大寿是不听呢。还是不听呢? 恐怕对于隔空指挥,就算自己那也是不会听的! 然则祖大寿第一大罪,所谓的‘不听宣‘,这事儿也是事出有因,根子还在圆嘟嘟被杀那里。 崇祯二年祖大寿跟随圆嘟嘟勤王,亲眼见到圆嘟嘟被抓了凌迟处死。 这事对祖大寿打击极大。圆嘟嘟一被抓,他就立刻带兵闪人哪个二愣子爱勤王自个儿勤去,大爷我不伺候。 对于祖大寿为首的辽西将门,与其说是他们跋扈,不如说是崇祯无能。 崇祯可以撤他们的职,但是恐怕一动职位,他们立刻就要投降后金。 除了辽西将门,大明朝也没有什么人可以去守辽东了。 想明白这一层,张力微微松了口气祖大寿看似可怕,实则可怜! 有什么好怕? ‘大人,您说要打的话,咱们众将绝无二心。只是现在有一桩事,有些不好办……‘ 就在张力准备发言的时候,高元良首先说话了。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笑着看向高元良,朗声道:‘高游击,你说说看。‘ 高元良脸色有些潮红,咬咬牙,横下心道:‘咱们团山军在野外与祖大寿决战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若是胜了祖大寿,恐怕也是惨胜……‘ 潘霸天有些不高兴了,他是个直肠子,小声道:‘高游击,咱们就算惨胜,回来将团山堡堡门一关,重新扩军就是了。怕什么?‘ 高元良看了潘霸天一眼,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老潘,我不是说这个。有句话叫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说得好!‘ 张力猛地一拍桌子,欣喜地看着高元良。 老高真真是大将之才,不,帅才! 现在的形势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何等相像? 最大的敌人不是辽西将门,而是建奴! 内战有个卵用?必须一致对外才是。 至少祖总兵在目前与委员长差不多。不会投降日寇啊,不,投降建奴。 你不投降建奴,这就足够了。 高元良有些激动。甚至眼睛都湿润了起来,自己刚才说那番话,是冒着很大风险的。 团山军目前士气很高,刚才大伙儿也一致喊打,自己却泼了这盆冷水 哪知道张大人竟然是抱着与自己一样的看法! 众将立刻窃窃私语起来。都在小声讨论着高元良刚才所说之言。 张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本官先前打祖泽溥,那是立威!不秀秀肌肉,那二世祖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且也为咱们团山堡打下了生存空间!但是正所谓至刚易折,一味蛮干胡干也不可取。‘ 顿了一顿,张力坚定地道:‘宁远卫城本官必须去!‘ 高元良点点头道:‘大人,咱们团山军六千人,这次倾巢出动!大人你带一千人入城。末将领兵三千北上拉练。只留炮兵队一千人在团山堡防守!‘ 张力哈哈大笑,眼中露出激赏之色:‘军演?不错不错,以老高之才,当个总兵都委屈了!哈哈,对的,拉练,去广宁周边拉练去!‘ 张力忽然想起重庆谈判时,太祖对延安的人说,你们打得越狠,他在重庆就越安全…… 一想到此。张力立刻补充道:‘找几个广宁的军堡,制造点摩擦出来!若有敢冒头的,弄他几下!‘ 高元良大喜,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众人散去以后。张力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冷笑几声之后,将信投到议事厅中的炭炉之中! …… 宁远卫城总兵府内宅。 祖大寿端坐于太师椅上,捧着一杯茶水慢慢地喝着,而祖泽溥则是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足足过了一炷香时间。祖大寿才将茶杯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之上,嘴里轻飘飘地蹦出一句话:‘孽子,知道哪里做错了吗?‘ 祖泽溥死死咬着嘴唇,恨恨地道:‘父亲,孩儿应该一开始就将八门千斤弗朗机炮带到团山堡堡墙之下……‘ ‘呯‘地一声,祖大寿抓起刚刚放下的茶杯,猛地砸到地上! ‘蠢材!‘祖大寿怒不可遏,恶狠狠地骂道。 祖泽溥猛地一惊,身子吓得发起抖来,嘴里喃喃地道:‘父……父亲……‘ 祖大寿气得胡子都颤抖起来,足足过了好半晌,才冷冷地道:‘你被人当枪使了,还浑然不知!‘ 祖泽溥一听这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嘶,父亲这话的意思,自己被人利用了? 祖泽溥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反应了过来! 卧槽! 赵公公那王八蛋! 戴健那蠢货! 呃,恐怕戴健心里一直骂自己才是蠢货吧? 原来戴健和赵公公不与自己一同出军,竟然是…… ‘啪!‘地一声,祖泽溥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恨恨地道:‘父亲,孩儿上当了!‘ 眼见儿子最终还是醒悟了过来,祖大寿不由得叹了口气:‘唉!为父精明一世,怎么生你这样一个蠢材出来!起来吧‘ 祖泽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悻悻然从地上爬了起来,躬身立着,头也不敢抬。 祖大寿下意识地去抓案几上的茶杯,却抓了一个空…… 干咳了一嗓子之后,祖大寿忽然问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出来:‘孽子,我问你,朝廷能不能反?金国能不能投?‘ 第276章跨省追捕 祖泽溥也不傻,辽东的局势他是很清楚的,立刻便开口应道:‘都不能。‘ 想了一想,祖泽溥又觉得很不甘心:‘父亲大人,当初孩儿也是不愿意与那张力直接对着干的。可是那张力竟然出兵占了铁山堡,若孩儿不作出反应的话,他肯定会得寸进尺呀!‘ 祖大寿冷冷一笑,这事儿是这么个理,然则这却是最肤浅的看法。 祖大寿叹了口气,瞥了不争气的儿子一眼,淡淡地道:‘张力占了铁山堡,你就必须出兵么?‘ 祖泽溥悻悻地道:‘孩儿刚才也说了,主要是怕他得寸进尺……‘ 祖大寿拍了拍胸口,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半晌之后,祖大寿开口了:‘这件事有上中下三策,你却选择了下策。上策,将铁山堡的事情奏报朝廷,丢了一处铁山堡,找朝廷要十个铁山堡的好处回来;中策,我不是在广宁么,你也可以接直接向我请示;下策,直接出兵……‘ 祖泽溥细细地品味着父亲的话,不由得豁然开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祖泽溥又跪了下去:‘父亲,孩儿愚钝,让您老人家失望了。‘ 祖大寿冷冷地看了儿子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以后做事切记不可鲁莽。‘ 祖泽溥爬了起来,重重地应了一声:‘是,孩儿明白了!‘ 起身之后,祖泽溥讪讪地问道:‘父亲,您说张力那小子‘ ‘是张大人!‘祖大寿瞪了祖泽溥一眼,立刻打断了他的话。 祖泽溥一怔,很快反应了过来:‘啊,是,张大人。您说张大人会来宁远吗?‘ 祖大寿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地道:‘他若不是傻子,他就回来。‘ 说完这话。祖大寿闭目养神起来,只剩下祖泽溥在一旁冥思苦想。 …… 宁远卫城除了总兵府之外,最显赫的宅子便是宁远镇守太监府了。 此刻镇守太监府议事厅之中,赵公公毕恭毕敬地站在一名老者身旁。 那老者约摸五十多岁。身穿大红色官袍,胸前绣着锦鸡 他便是堂堂正二品蓟辽总督,傅宗龙。 蓟辽总督的驻地在蓟镇,此次前来辽东宁远,自然是因为张力和祖泽溥的事儿。 张力和祖泽溥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战之后。双方都闭口不提,然则纸终究包不住火,慢慢有些风言风语便传了出来。 只是当事双方讳莫如深,大家都知道张力应该是赢了一阵,但是真实战损如何,却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辽东竟然发生这种内讧的事情,蓟辽总督傅宗龙难辞其咎。 此刻傅宗龙一言不发,正听着宁远镇守太监的汇报。 赵公公早就与祖大寿商量妥当,而且也给张力写了一封密信,而且也得到张力那边肯定的答复了。 赵公公扯起了公鸭嗓子:‘傅大人。前番建奴来犯团山堡,张力张巡抚泣血求援。咱家当机立断,对团山堡绝对不能坐视不管。所以严令小祖总兵出兵两万,赶赴团山堡救援。后来在小祖总兵和张巡抚的里外夹击之下,建奴不得不退兵而回。有道是穷寇莫追,所以小祖总兵也没有对建奴展开追击……这事儿的经过,就是这样。只不知为何外间居然传出祖总兵与张巡抚自己人打自己人,真真是匪夷所思!‘ 赵公公一脸气愤之色,似乎想将那些‘造谣‘之人生吞活剥一般! 傅宗龙瞥了赵公公一眼,淡淡地问道:‘果真如此吗?‘ 赵公公挺直了腰杆。双眼直视傅大人,坚定地道:‘正是如此!那些造谣之人,咱家已经下了海捕文书,要跨省追捕啊。不,关内关外都要追捕!‘ 傅宗龙冷哼了一声,眼睛微眯了起来。 这事儿摆明就是狗咬狗,祖泽溥咬输了…… 若是事情捅到朝廷上去,自己的乌纱帽恐怕也保不住。这实在是给朝廷大大丢脸之事,皇上又怎么可能不震怒? 等等。震怒?皇上一震怒,掉乌纱帽都是轻的,没准自己就追随圆嘟嘟去了…… 一想到此处,傅宗龙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赵公公虽然表面上态度很谦恭,但是心中却是十拿十稳的。 祖泽溥和张力掐架的事,闹出去了,恐怕第一个‘下课‘的就是眼前这位傅大人。 装,给老子装!你傅大人恐怕是最希望此事和稀泥之人,没有之一! 傅宗龙当然不傻,面子功夫做够以后,脸上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唔,原来是建奴来犯!张巡抚和小祖总兵都是为国御敌,那些造谣之人真是可恨,可杀!‘ ‘是啊!咱家早就说了,造谣之人一定要追捕,追捕哈!‘赵公公一脸得色,连忙附和道。 赵公公决定再加把火:‘傅大人,您想想,什么人最希望咱们内讧?哼哼,那些造谣之人恐怕……‘ 傅宗龙笑了,这赵兴发不愧是出自东厂呐! ‘唔,自然是建奴的细作!关外散布谣言的细作赵公公多费心抓捕,本官回到关内蓟镇,也要下海捕文书!哼,建奴细作真真是无处不在呀!‘ 赵公公脸都快笑烂了,扯起公鸭嗓子高声道:‘傅大人英明!‘ 傅宗龙摆了摆手,淡淡地道:‘不说这个。赵公公,你是皇上派来的监军,按说本官也管不着你。不过有句话,本官还是想提醒一二。‘ 确实,监军的太监身份有些微妙,并不属于文官系统,也不属于武将系统。 监军并不能直接调派军队,更多的任务是负责给皇上打小报告,汇报前线军中的情况。 辽西将门与监军沆瀣一气,监军的话,对辽西将门也很有影响,这一点蓟辽总督傅宗龙又岂会不知? 赵公公一听傅宗龙这话,顿时警觉了起来。 自己是监军不假,不过也不是为所欲为的。作为辽东最高长官傅总督若是向皇上抱怨几句自己的话,皇上多半会卖面子给他,将自己撤换。 辽东此地虽然危险,然则每年过手的金山银海却是让很多人眼馋呀! 赵公公一脸谄笑:‘傅大人但讲无妨。‘ 傅宗龙瞥了赵公公一眼,冷冷地道:‘张力可是有尚方宝剑的。他奉旨屯田练兵,即使占了几个屯堡,那也只是屁大一点事,明白吗?‘ 比起太监、武将这等人,傅宗龙虽说与张力没什么交往,但大家都是文官不是?故而傅宗龙也‘善意‘地点了赵公公这么一句。 赵公公一脸死灰,讪讪地道:‘咱家明白了。多谢傅大人指点。‘ 傅宗龙点了点头,闭目养起神来。 赵公公很识趣,小声道:‘傅大人且休息一下,晚上咱家给傅大人接风洗尘。若是赏脸的话,还望这几日傅大人便住在咱家府中……‘ 傅宗龙半睁眼睛,微微颔首:‘既如此,本官倒有些却之不恭了。又来打扰赵公公了!‘ ‘哪里哪里,应该的,应该的!‘赵公公一脸谄笑,躬身一礼之后,便下去张罗宴席了。 宁远卫城中最适合住的地方便是此处,大明文贵武贱,以傅宗龙的身份,自然是不可能住武将家中的。 赵公公走后,傅宗龙眯起了眼睛,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宁远巡抚张力,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团山堡。 夜已深,出了值守的卫兵之外,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可是木头却失眠了。 木头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从下午得知自己要护卫张大人一起前往宁远卫城那一刻起,自己就陷入了极度的兴奋之中。 听说是蓟辽总督傅大人要求张大人前往宁远卫城,而张大人自然也答应了。 下午高游击将团山军分为两部分,最最精锐的一千人护卫张大人一起去宁远,另外五千人出外军事演习啊,不,拉练。 作为火枪队中枪法前三之人,自己自然是妥妥地跟着张大人去宁远呀! 啊,齐小娘子,俺来了! 木头摸了摸怀中鼓鼓囊囊的包裹,虽说这个月的军饷银子寄存了,不过先前发放的军饷和赏金却还在自己手上…… 木头又翻了一下身,还是睡不着,于是从怀中包裹里摸出一块银子,狠狠地咬了一口。 啧啧,这银子成色真他娘的好! 齐老爹怕是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吧? 哼,先前齐老爹看见自己找齐小娘子,不是还骂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么? 现在俺这只癞蛤蟆就来吃了,怎么的吧? 拿银子砸晕他! 咦,莫不如劝齐小娘子一家来团山堡? 是了,这样的话,岂不是天天可以与齐小娘子相见了?不用再这么挠心挠肝地想她了! 可是,齐小娘子会来吗? 哎呀,她可是最听他爹爹的话呢,不好办。 得说服齐老爹才行啊,他老人家不点头,齐小娘子肯定不会跟自己走。 等等,他们家在宁远卫城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来团山堡可就不一样了。 齐老爹是铁匠,团山堡兵工厂不是招收铁匠么?听说熟练铁匠一个月十两银子呢! 哈哈,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差事,齐老爹岂会不来? 第277章蓟辽总督 其实那连环画还真的是虚构,历史上的傅宗龙自然也不是那样的人。 明史记载傅宗龙与农民军作战,粮尽不得不杀马分食,而后营中火药、铅子、矢并尽,后来被农民军抓住傅宗龙,要他骗开城门。 而‘宗龙骂贼曰:我大臣也,杀则杀耳,岂能为贼赚城以缓死哉!‘,农民军恼羞成怒,‘抽刀击宗龙,中其脑而仆,其耳鼻死城下。‘ 不管怎么说,傅宗龙还算是死得其所。 张力收敛起心思,一脸肃穆,等着傅宗龙说话。 傅宗龙从张力进屋以后就一直在打量他,看了好半晌,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也看不透张力那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成熟稳重感,让傅宗龙也有些讶异。 不过傅大人毕竟是沉浮宦海数十年的老油条了,很快便开口道:‘张巡抚,本督在蓟镇听见一些谣传,说是张巡抚与小祖总兵不谐‘ 傅宗龙按例是必须问一问那件事儿的,张力先前已经跟赵公公等人通了气,于是故作疑惑之色:‘哦?竟有此等谣言?想必是建奴细作散布的吧?‘ 顿了一顿,张力眼神坚定地道:‘下官与小祖总兵相处得和谐美满,相敬如宾啊,不,相处得很好,很好啊!‘ 傅宗龙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既如此,本督就放心了。‘ 接下来气氛有些沉默,好半晌过后,傅宗龙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张巡抚,以后宁远的战功,还是要先报到蓟镇才合乎规矩。‘ 张力心里一惊,尼玛,原来傅大人这是对自己直接向皇上报功不满意,敲打自己来了。 下官越级奏事,古往今来都是为上官所嫉恨的,这个道理张力又岂会不知? 只是若是按照大明惯例。浅水滩的战功一层层报上去的话,恐怕自己最终有没有十个人头都还不好说呢! 其他都好说,但是关于战功这件事,张力却并不打算妥协。 张力笑眯眯地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关于此事,傅督且听下官一言。‘ 傅宗龙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张力没有立即‘承认错误‘,说什么‘下不为例‘让他很不满意。不过大家都是文官,虽说是有上下级之分。但张力手中是有尚方宝剑的,不可等同于一般的下属。 傅宗龙冷冷地道:‘张大人,你要说什么?‘ 张力站了起来,一脸肃容:‘傅督,您老人家应该知道下官乃是今科探花‘ 傅宗龙的眼睛眯了起来,今科探花郎是张力此乃世人皆知的,他说这个干什么? 张力早就想清楚了,傅宗龙对祖家听调不听宣肯定也不满意,不见得与祖大寿有多么亲近。 历史上傅宗龙在崇祯朝官声尚可,死后也是被皇帝追赠了‘太子少保‘的尊号。 既然他对崇祯还算忠心。那么在自己的常年斩获‘大明最佳奥斯卡男主角‘的演技之下,是可以引为外援的。 张力话锋一转:‘傅大人可知道下官殿试策论写的什么?‘ 傅宗龙一怔,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淡淡地道:‘一钉子辽东大定。‘ 说完这话,张力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发一言。 傅宗龙何等人也,很快就明白了张力的意思。 怪不得皇上如此看重他,怪不得他行事如此乖张,原来皇上是要扶植他与祖家争权! 祖家送给傅宗龙的银子傅大人自然也是笑纳了的,然则说傅宗龙便与祖大寿站在一条战线上。那未免太小看正二品的文官了。 收你祖家的银子应该的,但却并不代表傅宗龙就一定要帮祖大寿。 对于辽东的积弊,傅宗龙心中也非常清楚,只是连圆嘟嘟都回天乏术。他傅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混个几年,平安无事之后,回到京师当官才是上策。 张力有皇帝撑腰,要与祖大寿他们斗,就让他去吧! 想到此,傅宗龙微微一笑。捋须道:‘本督明白了,张巡抚只管放手去干!‘ 张力连忙应声诺:‘傅督英明!‘ 这话一说完,两人便开始聊了些京师的风花雪月,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官场之中这也是必然官老爷们聊一百句话,恐怕只有一两句是真正有内容的…… 张力与傅总督‘亲切会谈‘的时候,木头正走在宁远北门附近的威远街上。 威远街因为北门‘威远门‘而得名,这里也是鞑子以前攻城的主要方向,故而在街道上,一旁的民居围墙上,还能依稀见着很多弹痕。 明代火铳是没有步枪背带的,甚至火枪到清代都没有背带。 不过团山军的自生火铳却是加装了背带的,张大人一向‘奇思妙想‘很多,团山军众人早就不以为奇了。 木头背着自生火铳,从威远街上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又连续两次右拐,这才堪堪走到齐小娘子家的巷子口。 一到巷子口,木头脚下竟然有些逡巡起来了。 见了齐小娘子怎么说呢? 齐老爹会答应将齐小娘子许配给自己吗? 木头走到了齐家小院子的门前,那院门是虚掩着的,木头正待上前敲门,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齐老爹的声音。 ‘英子啊,那许媒婆都说了,人家鲁掌柜肯出三十两彩礼银子呢!‘ 木头在院子外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鲁掌柜? 那不是威远街上绸缎庄的老板么? 那鲁掌柜以前就对齐小娘子心怀不轨,先前自己还与疙瘩两人在他家院门口下过黑手,打过他闷棍的了! ‘爹,你是将女儿当成牲口卖给那鲁掌柜么?!鲁掌柜家大妇壮得像头猪一样,出名的善妒啊!他家前后娶了四房小妾,不是被大妇逼死就是被卖到妓馆!你……‘ 齐小娘子声音明显很激动,鲁掌柜家的情况木头自然也是知晓的,齐老爹竟然要齐小娘子齐英嫁到鲁掌柜家做妾! 木头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了头顶! ‘哎呀呀,英子啊,你听爹爹的话!你去鲁掌柜家小心点伺候着就是了,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家饱一顿,饥一顿的,你去了他家至少不会挨饿啊!‘ ‘嘭‘木头一脚踹开了院门,怒吼了一声:‘英子!‘ 齐英一声惊呼:‘木头你怎么来了?!‘ 木头不看英子,而是恶狠狠地瞪着齐老爹,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齐老爹被木头的眼神吓坏了,连连后退,喃喃地道:‘木……木头?你……你这贼配军,你要干什么……‘ 木头整个人剧烈地发起抖来,右手摸向了挎在肩膀上的自生火铳 ‘木头!你干什么?!‘齐英一声惊呼,似乎明白木头要干什么! 木头的手从右肩移动到左胸,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是四十两银子彩礼,以后英子跟我木头了!‘ 齐老爹猛地一惊,连忙快步跑到那小包裹跟前,打开包裹一看,果真是八个五两一锭的白花花的银锞子…… 木头似乎平静了下来,而英子又开始浑身发抖了。 英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接就朝门外冲了出去! 木头瞪了齐老爹一眼:‘英子是你自己的闺女,你竟然将她往火坑里推!这银子你拿着,英子以后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这话说得非常快,木头一边说一边往院子外追去。 齐老爹有些木然,隐隐中似乎觉得自己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不过转念一想,总归还是银子重要他立刻捡起银锞子,放到嘴里一咬:‘哎呀,这银子成色真不错哩!‘ …… 宁远城的城隍庙有些破败,毕竟天冷,也没什么人来上香。 英子坐在庙门前那缺了半个脑袋的石狮子旁,呜呜地放声痛哭。 木头就蹲在她身旁,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军中有好事者传说张大人在京师有三个天仙一般的媳妇,每个媳妇都对张大人爱得死去活来…… 哎呀呀,张大人,你什么时候编一本小册子,教教小的们怎么哄女孩儿啊? 木头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问道:‘英子,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英子又抽泣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哭声,睁大了眼睛看着木头:‘跟你走?去哪?团山堡吗?‘ 木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是总旗了呢,一个月军饷有十两银子!‘ ‘呀?!真的?你当上总旗了?‘英子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头。 木头一脸自豪之色:‘恩。我打枪准,升职很快呢!‘ ‘你给爹爹的那些……那些……彩礼钱,都是军饷吗?‘ ‘是啊!‘ ‘木头,你出息了呢‘英子破涕为笑,似乎也为木头的出人头地感到高兴。 木头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英子,你跟我走吧,我都想好了呢!‘ 英子没好气地道:‘跟你走?干嘛?去当兵啊?张大人要花木兰吗?‘ 木头一脸庄重之色:‘要啊!‘ 英子压根儿也不信:‘骗人!‘ 木头撇了撇嘴,笑道:‘不是当兵,唔,你可以参加那个什么军医队……‘ 第277章蓟辽总督 其实那连环画还真的是虚构,历史上的傅宗龙自然也不是那样的人。 明史记载傅宗龙与农民军作战,粮尽不得不杀马分食,而后营中火药、铅子、矢并尽,后来被农民军抓住傅宗龙,要他骗开城门。 而‘宗龙骂贼曰:我大臣也,杀则杀耳,岂能为贼赚城以缓死哉!‘,农民军恼羞成怒,‘抽刀击宗龙,中其脑而仆,其耳鼻死城下。‘ 不管怎么说,傅宗龙还算是死得其所。 张力收敛起心思,一脸肃穆,等着傅宗龙说话。 傅宗龙从张力进屋以后就一直在打量他,看了好半晌,却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也看不透张力那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成熟稳重感,让傅宗龙也有些讶异。 不过傅大人毕竟是沉浮宦海数十年的老油条了,很快便开口道:‘张巡抚,本督在蓟镇听见一些谣传,说是张巡抚与小祖总兵不谐‘ 傅宗龙按例是必须问一问那件事儿的,张力先前已经跟赵公公等人通了气,于是故作疑惑之色:‘哦?竟有此等谣言?想必是建奴细作散布的吧?‘ 顿了一顿,张力眼神坚定地道:‘下官与小祖总兵相处得和谐美满,相敬如宾啊,不,相处得很好,很好啊!‘ 傅宗龙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既如此,本督就放心了。‘ 接下来气氛有些沉默,好半晌过后,傅宗龙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张巡抚,以后宁远的战功,还是要先报到蓟镇才合乎规矩。‘ 张力心里一惊,尼玛,原来傅大人这是对自己直接向皇上报功不满意,敲打自己来了。 下官越级奏事,古往今来都是为上官所嫉恨的,这个道理张力又岂会不知? 只是若是按照大明惯例。浅水滩的战功一层层报上去的话,恐怕自己最终有没有十个人头都还不好说呢! 其他都好说,但是关于战功这件事,张力却并不打算妥协。 张力笑眯眯地拱手行了一礼。沉声道:‘关于此事,傅督且听下官一言。‘ 傅宗龙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张力没有立即‘承认错误‘,说什么‘下不为例‘让他很不满意。不过大家都是文官,虽说是有上下级之分。但张力手中是有尚方宝剑的,不可等同于一般的下属。 傅宗龙冷冷地道:‘张大人,你要说什么?‘ 张力站了起来,一脸肃容:‘傅督,您老人家应该知道下官乃是今科探花‘ 傅宗龙的眼睛眯了起来,今科探花郎是张力此乃世人皆知的,他说这个干什么? 张力早就想清楚了,傅宗龙对祖家听调不听宣肯定也不满意,不见得与祖大寿有多么亲近。 历史上傅宗龙在崇祯朝官声尚可,死后也是被皇帝追赠了‘太子少保‘的尊号。 既然他对崇祯还算忠心。那么在自己的常年斩获‘大明最佳奥斯卡男主角‘的演技之下,是可以引为外援的。 张力话锋一转:‘傅大人可知道下官殿试策论写的什么?‘ 傅宗龙一怔,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淡淡地道:‘一钉子辽东大定。‘ 说完这话,张力眼观鼻鼻观心,再不发一言。 傅宗龙何等人也,很快就明白了张力的意思。 怪不得皇上如此看重他,怪不得他行事如此乖张,原来皇上是要扶植他与祖家争权! 祖家送给傅宗龙的银子傅大人自然也是笑纳了的,然则说傅宗龙便与祖大寿站在一条战线上。那未免太小看正二品的文官了。 收你祖家的银子应该的,但却并不代表傅宗龙就一定要帮祖大寿。 对于辽东的积弊,傅宗龙心中也非常清楚,只是连圆嘟嘟都回天乏术。他傅大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还是混个几年,平安无事之后,回到京师当官才是上策。 张力有皇帝撑腰,要与祖大寿他们斗,就让他去吧! 想到此,傅宗龙微微一笑。捋须道:‘本督明白了,张巡抚只管放手去干!‘ 张力连忙应声诺:‘傅督英明!‘ 这话一说完,两人便开始聊了些京师的风花雪月,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题。 官场之中这也是必然官老爷们聊一百句话,恐怕只有一两句是真正有内容的…… 张力与傅总督‘亲切会谈‘的时候,木头正走在宁远北门附近的威远街上。 威远街因为北门‘威远门‘而得名,这里也是鞑子以前攻城的主要方向,故而在街道上,一旁的民居围墙上,还能依稀见着很多弹痕。 明代火铳是没有步枪背带的,甚至火枪到清代都没有背带。 不过团山军的自生火铳却是加装了背带的,张大人一向‘奇思妙想‘很多,团山军众人早就不以为奇了。 木头背着自生火铳,从威远街上左拐进了一个小胡同,又连续两次右拐,这才堪堪走到齐小娘子家的巷子口。 一到巷子口,木头脚下竟然有些逡巡起来了。 见了齐小娘子怎么说呢? 齐老爹会答应将齐小娘子许配给自己吗? 木头走到了齐家小院子的门前,那院门是虚掩着的,木头正待上前敲门,却听见院子里传来了齐老爹的声音。 ‘英子啊,那许媒婆都说了,人家鲁掌柜肯出三十两彩礼银子呢!‘ 木头在院子外一听这话,顿时犹如五雷轰顶! 鲁掌柜? 那不是威远街上绸缎庄的老板么? 那鲁掌柜以前就对齐小娘子心怀不轨,先前自己还与疙瘩两人在他家院门口下过黑手,打过他闷棍的了! ‘爹,你是将女儿当成牲口卖给那鲁掌柜么?!鲁掌柜家大妇壮得像头猪一样,出名的善妒啊!他家前后娶了四房小妾,不是被大妇逼死就是被卖到妓馆!你……‘ 齐小娘子声音明显很激动,鲁掌柜家的情况木头自然也是知晓的,齐老爹竟然要齐小娘子齐英嫁到鲁掌柜家做妾! 木头气得浑身发抖,只觉得一股热血涌到了头顶! ‘哎呀呀,英子啊,你听爹爹的话!你去鲁掌柜家小心点伺候着就是了,受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咱们家饱一顿,饥一顿的,你去了他家至少不会挨饿啊!‘ ‘嘭‘木头一脚踹开了院门,怒吼了一声:‘英子!‘ 齐英一声惊呼:‘木头你怎么来了?!‘ 木头不看英子,而是恶狠狠地瞪着齐老爹,眼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齐老爹被木头的眼神吓坏了,连连后退,喃喃地道:‘木……木头?你……你这贼配军,你要干什么……‘ 木头整个人剧烈地发起抖来,右手摸向了挎在肩膀上的自生火铳 ‘木头!你干什么?!‘齐英一声惊呼,似乎明白木头要干什么! 木头的手从右肩移动到左胸,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狠狠地砸在地上。 ‘这是四十两银子彩礼,以后英子跟我木头了!‘ 齐老爹猛地一惊,连忙快步跑到那小包裹跟前,打开包裹一看,果真是八个五两一锭的白花花的银锞子…… 木头似乎平静了下来,而英子又开始浑身发抖了。 英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接就朝门外冲了出去! 木头瞪了齐老爹一眼:‘英子是你自己的闺女,你竟然将她往火坑里推!这银子你拿着,英子以后与你再无半分干系!‘ 这话说得非常快,木头一边说一边往院子外追去。 齐老爹有些木然,隐隐中似乎觉得自己确实做得有点过分,不过转念一想,总归还是银子重要他立刻捡起银锞子,放到嘴里一咬:‘哎呀,这银子成色真不错哩!‘ …… 宁远城的城隍庙有些破败,毕竟天冷,也没什么人来上香。 英子坐在庙门前那缺了半个脑袋的石狮子旁,呜呜地放声痛哭。 木头就蹲在她身旁,愁眉苦脸地看着她。 军中有好事者传说张大人在京师有三个天仙一般的媳妇,每个媳妇都对张大人爱得死去活来…… 哎呀呀,张大人,你什么时候编一本小册子,教教小的们怎么哄女孩儿啊? 木头叹了口气,硬着头皮问道:‘英子,你……你愿意跟我走吗?‘ 英子又抽泣了好一会,才止住了哭声,睁大了眼睛看着木头:‘跟你走?去哪?团山堡吗?‘ 木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现在是总旗了呢,一个月军饷有十两银子!‘ ‘呀?!真的?你当上总旗了?‘英子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木头。 木头一脸自豪之色:‘恩。我打枪准,升职很快呢!‘ ‘你给爹爹的那些……那些……彩礼钱,都是军饷吗?‘ ‘是啊!‘ ‘木头,你出息了呢‘英子破涕为笑,似乎也为木头的出人头地感到高兴。 木头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了:‘英子,你跟我走吧,我都想好了呢!‘ 英子没好气地道:‘跟你走?干嘛?去当兵啊?张大人要花木兰吗?‘ 木头一脸庄重之色:‘要啊!‘ 英子压根儿也不信:‘骗人!‘ 木头撇了撇嘴,笑道:‘不是当兵,唔,你可以参加那个什么军医队……‘ 第279章关宁铁骑一♂ ‘军医队?那是什么?‘英子一脸疑惑之色,眉头蹙了起来。 木头耐心地解释道:‘呃,这个先要从咱们团山堡医馆开始说起。话说张大人创建的这团山堡医馆……‘ 木头将团山堡医馆中招收护士队的事儿从头到尾说了,而且那护士队员若是优秀之人,还可以加入军医队。 军医队月饷可是十两银子,跟他这个总旗拿一样的薪水。 ‘十两?!女孩子也能拿十两工钱?‘英子脸色疑惑更深了,她双手轻轻地来回拽着衣角,明显心里起了变化。 沉默了好半晌,英子看了木头一眼:‘木头,你从来不骗人的。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木头顿时脸红到了脖子根上,生平第一次与英子对视着又从头说了一遍护士队的事儿。 英子松了口气,小声地道:‘好吧,我信你了。‘ ‘我雇辆马车,明日你就去团山堡,找一个叫澡哥的吏员他知道你是俺媳妇,自然知道怎么做!‘ 英子小脸一红,啐了一口:‘什么媳妇不媳妇,你这人以前不这么皮呢?这是怎么了?‘ 木头嘿嘿一笑:‘呃‘ …… 宁远总兵府,依然是内宅,依然是两个人密议祖泽溥和他老爹祖大寿。 祖大寿轻轻地拍着右腿的膝盖,脑子里琢磨着今天的事情。 今日张力带来的一千人团山军卫队,着实让自己非常吃惊。 怪不得儿子打不过他,这一千人完全是家丁的标准,不,精锐程度甚至超出了家丁。 张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兵士训练得如此精锐? 祖大寿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个问题。 虽说张力手下兵士精锐不假,可惜终归还是人少,若是自己广宁大军一到的话,必然还是会碾压他。 祖大寿忽然一阵心惊 自己堂堂辽西将门的老大。竟然在盘算与小小的团山军的胜负?! 祖大寿纵然是脸皮够厚,也干咳了几嗓子,以掩饰这一瞬间的慌乱。 祖泽溥自然是没有留意到老爹的失态,小声问道:‘父亲大人。难道咱们对张力就没有一点办法了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宁远城逍遥快活,骑到我们头上拉屎?‘ 祖大寿瞥了儿子一眼,冷笑道:‘你以为为父拿他没有办法了吗?‘ 祖泽溥一怔,眼睛亮了起来:‘父亲……‘ 祖大寿并不答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封战报。递给了祖泽溥:‘你自个儿看看。‘ 祖泽溥接过战报,仔细地看了起来,越看祖泽溥眉头皱得越深 ‘啪!‘地一声,祖泽溥将战报拍到了案几之上,恨恨地道:‘父亲大人,这是威胁!赤果果地威胁!‘ 祖大寿冷哼了一声,淡淡地道:‘张力这是在秀肌肉呢!‘ 祖泽溥重重地点了点头,一脸忿忿不平之色。 祖大寿不说话了,似乎在琢磨什么要紧的事儿一般。 祖泽溥等了好半晌,见父亲一言不发。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于是开口道:‘父亲,为今之计‘ 祖大寿睁开了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儿子:‘依你之见,为今之计,如之奈何?‘ 祖泽溥讪讪一笑,小声道:‘父亲,蓟辽总督也在宁远呢!依孩儿之见,莫不如向傅总督告那张力一状!是了,跋扈就用跋扈这个罪名!他在广宁连着摧毁了咱们好几处军堡的堡墙呢!‘ 祖大寿一脸失望地看着祖泽溥。叹了口气,又不说话了。 祖泽溥似乎品出了老爹的不满,讪讪地道:‘父亲,孩儿说错了吗?‘ 祖大寿看了儿子一眼。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只冷冷地道:‘跟为父学着点,你也老大不小了,为父百年以后,还指望着你接掌辽西将门呢!‘ 祖泽溥心神一凛。连忙应道:‘孩儿鲁钝,还望父亲大人为孩儿解惑。‘ 祖大寿不再看祖泽溥,看着空空荡荡的门外,眼睛中露出了一股子阴冷:‘为父现在所作的,无他,示弱而已。为父从广宁出来的时候,已经偷渡了一千关宁铁骑!‘ 嘶祖泽溥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关宁铁骑?!‘ 祖大寿点点头,冷冷地道:‘张力的命,不长了!‘ 祖泽溥心中无比震撼,关宁铁骑乃是辽西将门的最最精锐的骑兵部队,虽说战力恐怕不及北虏和东虏,然则在大明境内却是首屈一指的骑兵。 张力这次的卫队是一千人的火枪兵和步兵,这点人马在野外对阵一千人的骑兵,绝无半分胜算。 就算张力的火铳犀利,但是面对高速接近的骑兵部队,恐怕最多打出一到两轮枪就歇菜了。 高速运动的骑兵本来就很难击中,就算让火枪兵打中一些,然则剩余的骑兵只要一近身,步兵和火枪兵都是待宰的羔羊罢了。 ‘你上次的战报我已经看过了,张力擅长将步兵顶在前面,火铳手龟在后面放冷枪是吧?这次一千关宁铁骑对阵五百步兵,五百火枪兵,我看他怎么协同作战?拼着损失几百骑兵,为父也誓必取那张贼的狗头!‘ 祖大寿轻轻地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似乎预备牺牲的那些许骑兵是牲口一般,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祖泽溥是亲眼见过张力的‘冲锋‘战术的,确实,那种战术对阵步兵效果很好。然则真的要对阵骑兵的话,除非数量上有极大的优势才有可能毕竟一匹战马冲过来,不是一个步兵能够‘挡一下‘的,至少三个,或者五个才行! 起码团山军要有骑兵数倍的兵力,才可以堪堪与骑兵一战! 现在可不是团山军数倍于关宁铁骑,而是关宁铁骑与团山军数量一样。 张力,必死无疑! 一想明白这一层,祖泽溥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意:‘父亲大人果真老谋深算,孩儿佩服至极!‘ 祖大寿摆了摆手:‘少给为父戴高帽子!泽溥,你想想。这事儿还有个地方大大地不妥,知道是哪里吗?‘ 祖泽溥一听父亲说‘大大地不妥‘,立刻低头沉吟,脑子飞速地运转起来。 父亲动用关宁铁骑。显然是打算在张力离开宁远卫城回团山堡的时候一击致命了。 团山军目前有三千人在广宁折腾,那些人在开战的时候是不可能援救张力的…… 怎么想,张力一千步兵和火枪兵,也不是一千骑兵的对手啊! 等等,莫非是火炮? 不对。早有斥候来报,团山军的火炮尽数留在了团山堡,用以防卫可能对团山堡的攻击。 也就是说火炮张力也不可能动用,那还有什么地方不妥呢? 看着儿子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祖大寿微微摇头,淡淡地蹦了几个字出来:‘难点是如何收拾首尾。‘ ‘收拾首尾?‘祖泽溥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 果然,父亲认为张力之死那是板上钉钉的了。只是关宁铁骑伏击张力的话,这事儿传出去,又该如何说? 现在不是当初自己第一次攻打团山堡的时候。那时候没人注意宁远卫发生的事情。 可是眼下包括蓟辽总督在内的方方面面的朝廷大员,恐怕都瞪大了眼睛盯着宁远呐! 咱们辽西将门虽说不怎么鸟朝廷,但是面上的‘和谐‘也必须要维持住,不然找谁要军饷去? 崇祯这个‘干爹‘明显比黄台吉那个‘干爹‘要好糊弄得多,认干爹也是很考眼力价的。 和朝廷闹翻那就只有投东虏一个后果,若是投了东虏,那黄台吉可是比当今皇上厉害一万倍的主儿! 不能投东虏的话,朝廷就必须糊弄住才行啊! 怎么糊弄? 有了! 祖泽溥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父亲,咱们这次出动的是骑兵骑兵不正是北虏东虏的强项么?‘ 祖大寿哈哈一笑。终于赞赏地看了儿子祖泽溥一眼:‘你总算没让为父彻底失望。泰宁卫大酋长也速台,你先前不是撺掇他打张力么?咱们就打着速台的旗号,哈哈哈‘ 祖泽溥连连点头:‘妙!绝!张力这小子,这次真真是插翅难飞呀!‘ 祖大寿微微点头。很快又换上了一副小心谨慎的神情:‘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还必须留意两方面的情报。‘ ‘哦?哪两方面?‘祖泽溥伸长了脖子,做出一副虚心请教的模样。 祖大寿总归也只是个武人而已,还不如温体仁、周延儒那等老奸巨猾,见到儿子这番模样,也是被挠到了痒处:‘嘿嘿。这第一嘛‘ 祖大寿咽了口口水,毕竟说了老半天的话了,而祖泽溥立即将茶水递到了父亲手上。 祖大寿接过茶水,轻轻地喝了一口,沉声道:‘那个什么高元良,带着三千兵士在广宁折腾的,绝对不能让他回军宁远。这一点为父已经快马通知了广宁的人马,高元良若要回军,等着他的就是广宁军的铜墙铁壁!‘ 祖泽溥点点头,知道高元良肯定是无法回军了。 ‘另一点嘛,就是咱们关宁铁骑的隐蔽性。宁远卫曹庄驿附近有不少深山老林,关宁铁骑这几日便潜伏进山里。虽说山路难行,但也必须忍耐一二。关于关宁铁骑的隐蔽工作,就交给你了。决不允许泄露半点风声,这事儿关系着成败。‘ 祖泽溥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父亲,凡是见过关宁铁骑的百姓,孩儿都将他们迁往宁远中右所暂住,绝对不会让张力的斥候打探出什么来!‘ 祖大寿微微颔首:‘你考虑周全一些,兵法有云多算胜,少算不胜咱们还是要小心算计才是呐!‘ 第280章紧急撤退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力已经百分百地确定,祖大寿有阴谋! 因为这几天张力参加的宴会很多,祖大寿一直作陪。席间无论是张力还是傅宗龙,旁敲侧击地提出宁远卫的几个卫所城池要移交给张力,然而祖大寿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反常,太反常了! 为了方便说明,可以将整个宁远卫简单地类比为一个缩小版的省级行政区。 ‘省会‘宁远卫城在祖泽溥手里,张力目前暂时没打它的主意。 南边的广大的‘农村乡镇‘,也就是星罗棋布的各个屯堡,目前是张力的势力范围。 然则,农村和省会之外,还有其他中小城市呀。 譬如宁远中右所、宁远中后所、宁远后屯卫等等卫所小城。 辽东是战区,自然不会出现大明腹地什么府、州、县的称呼,而是所、卫这些行政单位。 祖大寿居然答应将中小城市尽数让给张力,这可能吗? …… 张力心神不宁地在宁远卫城待了好几天,蓟辽总督傅宗龙不走,他作为下官又怎么好走? 这天黄昏,傅总督终于决定返回驻地,张力自然跟着祖总兵、赵公公将傅总督送出了宁远卫城。 然则张力送完傅总督,便脸色铁青地回到了宁远兵备道衙门,整个人突然变得不好了。 张力一个人回到兵备衙门内宅,坐到太师椅上以后,心立刻揪了起来 尼玛,失算了…… 现在是黄昏时分,也就是说,傅总督居然是黄昏时分离开的宁远。 走夜路? 堂堂傅总督又怎么可能走夜路?! 傅总督走的路线是宁远中右所码头,上船,船上睡一夜,早上到天津卫! 卧槽,辽东行军。还有水路啊! 孑然的斥候队不可能连水路的消息都打探到,若是祖大寿从水路调兵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宁远卫城城门已经关闭,强行出城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宁远军在卫城还有一万多人。 再说了,到底祖大寿有没有从海路调兵,自己并不清楚,一切只是猜测而已。 就在张力紧张地思索着对策的时候,房间外传来了一声急促地禀报声:‘大人。高游击飞鸽传书!‘ 张力猛地一惊,出大事了! 这年月飞鸽传书并不如后世那么可靠,毕竟天空中各种鹰、雕、隼等等以鸽子为猎物的猛禽比后世多一百倍,鸽子也不是那么很靠谱的。 若是传递民用信息倒是无所谓,传递军情就绝对不可以用鸽子,因为民用消息耽误了就耽误了,军情却是一刻也耽搁不起。 高元良竟然用上了教导队应急的飞鸽传书,那么一定是有重大军情! 张力立刻高声喊道:‘拿进来!‘ 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推开了。 一名侍卫将一个竹管递到了张力手上之后,便立刻转身离去。并且顺手带上了房门。 张力立刻弄掉空心竹管的封泥,从其中抽出一张信纸,迅速地看了起来。 …… 古时所谓的河套平原有两个,一是大名鼎鼎的宁夏、内蒙、山西那里的河套平原,另一个便是辽河套平原。 辽河分支众多,犹如黄河一般,这其中比较著名的便是大、小凌河。圆嘟嘟在时,围绕大凌河和小凌河与建奴爆发了数次战役。 大小凌河都在广宁,堵住了建奴南下的铁蹄。然则广宁卫的南边,还有一条大河。叫做女儿河。 女儿河河面约摸三十多丈宽,乃是东西走向,将广宁卫分为南北两部分。 眼下南北各有一支军队,双方剑拔弩张。紧张地对峙着。 北岸的军队,正是深入广宁卫‘秀肌肉‘的高元良的五千兵马。 昨日高元良带着团山军刚刚来到这里,便发现了南岸的广宁军。 广宁军凭借女儿河死死扼守住了团山军的直接退路。 为什么叫‘直接退路‘而不是‘退路‘,高元良此刻站在女儿河北岸的一个小土岗上,也有些纳闷。 广宁卫到团山堡的归路有两条,一条是渡过女儿河。直接南下; 另一条是往西边走,进入朵颜部的地盘,然后再折返东南,相当于绕一个圈子。 广宁军只堵住高元良直接南下的退路,对朵颜卫绕行那条线路却视而不见…… 高元良第一反应便是对方在朵颜部有埋伏,然而孑然斥候队带回来的消息,朵颜部方向并没有伏兵。 祖大寿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高大人,广宁军开始凿冰了!‘一名哨兵高声喊了起来,高元良立刻收敛住了心思,往女儿河方向看了过去。 只见大量广宁军拿着铁锹等等工具,卖力地在女儿河的河道里凿起冰来。 很快,一块块浮冰顺流而下,原本冻得微微结冰的女儿河,又恢复了流淌。 高元良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广宁军也不与团山军交战,似乎只是想将自己拖延在此。 自己绕路朵颜卫的话,他们似乎也无所谓,反正就是不准团山军直接南下…… 这是为什么? 高元良冥思苦想起来,良久之后,高元良猛地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 广宁军拖住自己的兵马,肯定是为了自己无法及时回援张大人。 也就是说,祖大寿一定是要对张大人不利。 一想到这里,高元良顿时觉得豁然开朗,一切都可以解释了。 团山军在广宁与广宁军小打了几仗,全部取胜,最后广宁军死死守住女儿河,每天凿冰,不正是拖延之计吗? 这可怎么办? 现在走朵颜卫绕路回宁远肯定来不及了,直接渡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广宁军就等着半渡而击的时候呢! 夜袭也不行,昨天晚上南岸广宁军燃起了几十堆篝火,将女儿河两岸照得非常明亮…… 没有时间了,高元良顷刻间便做出了决断:‘传我将令,全军往西,绕路朵颜卫回团山堡!‘ ‘是!‘高元良身后的传令兵高高地应了一声,飞速下去传令。 团山军撤去营帐,带着辎重往西边开拔了。 广宁军很快发现了团山军的异动,他们也不渡河追赶,而是顷刻间发出了七八匹快马,往各个方向去的都有。 …… 送走蓟辽总督傅宗龙的第二天清晨,张力便带着一千团山军卫队开路了。 这一次,祖大寿和赵兴发都没有前来送行。 毕竟张大人走得太早,祖总兵和赵公公起不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力依然坐在那辆牛皮马车里面,整个人一脸肃容,正在闭目养神。 一千名团山军护卫队员们凝神屏息,张力并没有告诉他们实情,只是下令所有人‘一级战备‘而已。 木头扛着自生火铳,跟着整支安静的队伍一起前行除了脚步声,队伍实在太过于安静了。 紧张的气氛仿佛会传染一般,每一个团山军战士都神情严肃,全神戒备。 经过这些天在团山堡的训练,木头已经换了一个人一样,他学会了思考。 譬如现在一边行军,木头的脑子里就开始一边飞速地思考着。 张大人昨天和今天这两日太过反常,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令人窒息的味道。 以往张大人出发前都会讲讲话,然而今天却没有。 木头微微摇了摇头,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 大人们的事情,本来就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总旗该操心的…… 然而,木头很快又发现了一处诡异的地方。 张大人居然每隔几里路,便命令大家休息一段时间! 宁远卫城到团山堡的路途上,不正是最危险的的地方吗? 从团山堡出来的时候,咱们可是一刻也不停留,直接行军到宁远卫城的呀! 为什么回去的路上,张大人不着急了? 似乎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呢? 而且张大人下令休息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譬如现在,张大人下令大家立刻停止前进,就地休息。 木头瞥了一眼前后左右,这里乃是也就是官道上很平常的一个地方,左右都是荒地而已。 团山军士兵警惕地在官道两旁就地休息,枪却是不准离开肩膀的。 疙瘩和大牛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凑了过来。 三人像其他兵士一样,席地而坐,小声地议论起来。 ‘木头哥,俺疙瘩瞅着有些不对劲呢!‘疙瘩一脸忧心忡忡的神色看着木头。 大牛也皱起了眉头:‘是啊,木头哥,今儿个俺大牛也有些心神不宁。‘ 木头瞥了一眼张大人的马车,只见张大人正伸出头与斥候们说着什么…… 木头摸了摸下颌,小声地道:‘张大人都说了,一级战备。知道什么叫一级战备吧?有九成九的可能会马上打仗的,才叫一级战备。‘ 大牛挠了挠头,似乎有些疑惑:‘木头哥,宁远卫城的军队压根也没挪窝呢,都在军营中猫冬。‘ 木头点点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事儿张大人又岂会不知?这说明咱们的对手不是宁远卫军。‘ 疙瘩正在检查手中的自生火铳,一听木头这话,立刻也停了下来,开口问道:‘不是宁远军的话,哪还有谁会对大人不利呢?‘ 木头吹了吹火铳的铳口,淡淡地道:‘俺也不知道。‘ 第281章该死的张力怎么还不上来送死? 终于,张力的人马出现在了祖大乐的视线之中。 祖大乐立刻来了精神,他死死咬着嘴唇,等着张力踏进伏击圈的那一刻! 然而,张力的队伍停下来了,就在不远处一段下坡路的顶点。 什么情况? 怎么他不走了? 难道发现什么了? 祖大乐猛地一惊,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的距离很尴尬啊,原本等张力走到最接近这片树林的官道前,自己发起冲锋是最合适的。 因为距离只有四五百步,又是平地,正合适骑兵冲锋。 可是现在张力远远地在一千多步以外就停了下来,也就是说自己的骑兵要多跑一倍的距离,而且后半段还是上坡路。 这半截上坡路,实在不是马匹适合冲锋的地方。 祖大乐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就算多跑一段距离,上上坡,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增加些许伤亡而已! 张力,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 ‘万治,你知道我手中最大的牌是什么吗?‘ 队伍最后方的张力笑眯眯地看着万治,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 万治是留在团山堡中守城的,他昨夜就接到张力派出的日月阁高手斥候传来的紧急出城接应的命令了。 然则搬运五万枚团山堡兵工厂新制的掌中雷,花去了足足大半夜的时间,直到黎明时分才赶着马车出来。 而张大人的命令更加奇怪,居然要他绕路北边的兴水堡,转一个大圈之后,来曹庄驿十里地前汇合。 这却又花费了万治手下教导队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最后终于在晌午时分,与张大人在预定地点汇合了。 张力问万治最大的牌是什么,万治看着那几马车掌中雷,暗忖道:张大人啊张大人。你费尽周折不是让我带这玩意来么?你说的牌,肯定就是它们了吧? 万治微微一笑,指着拉掌中雷的马车道:‘难道是这几部马车上的掌中雷?‘ 万治手指的方向,那几部马车驮着很多个大箩筐。箩筐里满满当当地装着黑压压的掌中雷。 为了防止颠簸引发碰撞爆炸,每一颗掌中雷都用厚布套子包裹着。待到要扔出之时,只需要将厚布套子取下即可。 张力点点头,笑而不语。 万治有些疑惑地看了身后马车装着的那些箩筐中的掌中雷,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大人。这掌中雷咱们浅水滩和打祖泽溥的时候都用过,效果是还可以,但是‘ ‘但是不至于能搞定一千骑兵,是吧?‘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万治,一副手中抓着双王四个二加四个a,与祖大乐一手狗屎牌斗地主的表情…… 张力心情确实很好,大明朝现在进口火器的重点是进口红夷大炮,但是…… 好马配好鞍的道理,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 张力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万治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此掌中雷,非彼掌中雷……‘ 张力收敛起了心思,瞥了一眼祖大乐埋伏的那个方向,沉吟道:‘我一路磨磨蹭蹭,就是在等你赶来。现在咱们汇合以后,关宁铁骑,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力忽然有些心塞:‘我一直没有说那掌中雷,乃是想一次做他娘的十万个,到时候给鞑子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这第一批的三万个,竟然用在大明朝自己人身上。唉‘ 万治沉默了。这话他也没法接腔…… 张力的千余人队伍不动,祖大乐却不高兴了! 祖大乐失去了耐心,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 ‘传我将令,敌人只有一千。不等了,冲!‘ 祖大乐一声高呼,一千关宁铁骑立刻卸去了一切伪装,翻身上马,朝着张力的队伍冲了过来! 木头、疙瘩和大牛,手中没有武器。只有掌中雷。 整个团山军一千人,加上万治教导队的三百余人,都没有武器只有掌中雷。 一筐一筐的掌中雷摆在阵前,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般,等着关宁铁骑的到来…… 张力冷冷地看着铺天盖地冲锋而来的关宁铁骑,他的手中,也是抓着掌中雷。 一千余步的距离,对于步兵来说,算是很远了,然而骑兵冲锋却不一样,也只短短半柱香功夫,关宁铁骑就冲了上来! 张力甚至都能看见举着斩马刀、狼牙棒、大铁锤,面目狰狞的关宁骑兵们的面孔了。 其实骑兵最好用的武器,正是钝器,而不是锐器。 马匹的巨大冲撞力配合钝器的敲击,步兵挨一下那必然是粉身碎骨……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三十步了,似乎骑兵们扔出手中的狼牙棒,都可以够着团山军了! ‘扔!‘张力一声暴喝,团山军呼啦啦地将手中的掌中雷扔了出去! ‘轰轰轰!‘超级剧烈的爆炸声猛烈地响了起来! 是的,超级剧烈。 远远超出先前浅水滩之战和打祖泽溥那一仗掌中雷爆炸的程度! 冲锋在最前排,眼看着就要够到团山军的那百余名骑兵,竟然全数被炸死,没有例外! 一时间关宁骑兵的断腿残肢四处飞散,而马匹的残肢则更是吓人! 嘭地一声,一个血淋淋的马头蹦到了木头身边。 木头一点也不分神,抓起箩筐里的掌中雷又扔了出去。 ‘轰轰轰!‘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 关宁铁骑根本就收不住闸,只能前赴后继地往三十步距离那个死亡漩涡冲去! 而最大的杀伤力还不是来自于掌中雷,是远超正常情况的剧烈的爆炸场面,使距离团山军三十步左右死亡封锁线附近的马匹开始乱串! 完全不受马背上骑病控制的四处乱串!互相前后左右撞击! 正如后世那种经常出现的踩踏场面杀伤力远超过武器! 祖大乐在骑兵阵后面,此刻他看得是肝胆俱裂! 不可能! 掌中雷广宁军也有,根本没有这样的杀伤力啊! 祖大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反应过来也是不行的,骑兵冲锋的惯性太大太大了! 最要命的是,关宁骑兵根本没有带弓箭出来! 原本祖大寿射击的这一场伏击就是预备冲锋损失百十人以后,直接碾压过去的! …… 张力眼见三十步距离乃是一条死亡鸿沟。关宁铁骑怎么也冲不过来,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那枚掌中雷。 团山军依然扔得不亦乐乎,然而张力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这种战斗,可一不可再。 与建奴的骑兵作战。绝对无法复制。 原因很简单,建奴是骑射,重点是射! 掌中雷这三十步远的射程,又怎么会够着在两百步远开外就射箭的建奴骑兵?! 也就是欺负欺负关宁骑兵罢了,毕竟大明朝的军队。没有‘骑射‘的能力。 骑射乃是草原民族,马背民族的强项! 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而已,就看祖大乐什么时候跑路,他要跑的话,自己也是追不了的…… 祖大乐反应还是太迟钝,足足损失过半,团山军阵前那‘死亡鸿沟‘垒起了三尺高的死尸之时,关宁骑兵才落马而逃…… 看着狼狈逃窜的关宁铁骑,木头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掌中雷! 这东西以前也用过。为什么现在像小宇宙爆表一般,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所有团山军的将士,都和木头一样,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掌中雷。 万治一脸激动之色,走到张力身边:‘大人,这……这掌中雷……的威力,竟然如此大?‘ 张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神秘,实际只需要改动一点点而已,就看有没有人能够想到了。‘ 万治一脸惊讶之色。低头沉默不语。 张力很快就岔开了这个话题:‘让兵士们打扫战场吧!‘ ‘是!‘ …… 曹庄驿到团山堡的归途自然是惬意的,张力坐在马车之中,这一仗,竟然毫发无损! 一千步兵。对阵一千骑兵唔,不会骑射的骑兵竟然零阵亡还是有几十名兵士被关宁骑兵扔出来的东西砸伤。 卖糕的,这个战绩,有点龙傲天啊! 张力嘿嘿一笑之后,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此掌中雷非彼掌中雷。原因嘛,自然是黑火药了。 前段时间,自己对团山堡兵工厂制作的黑火药进行了改良,使用了精细配比,即炭10:硫15:硝75。 这个配比也不是什么后世的金手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已经提到过了。 自己的杀器在于高纯度的硫磺和硝石! 方以智搭上了海盗,啊,不,‘海商‘郑芝虎的线…… 后世化学实验室中提纯硫酸和硝酸的原理自己知道,但是现在却根本没有条件使用。 现在只能从原材料中打主意。 大明的硫铁矿和硝矿石产量也不小,大家一直都用本土的矿石提纯。 这些矿石杂质比较多,效果自然也就‘呵呵‘了。 然则自己的硫磺清一色来源于郑家,郑家从日本硫磺岛原装进口。 硫磺岛有火山,那里的硫磺是火山喷发带出来的,纯度非常高,比普通硫铁矿少很多很多杂质。 而自己的硝石矿同样来源于日本,日本的火山众多,火山喷发带出的硝石,纯度远超大明国内。 众多穿越文关于硝石的来源,很多都是设置‘集硝官‘,古代旱厕附近产的硝数量是很可观的。 但是,纯度差啊!不说沾点粑粑尿渍什么的就很难处理,光是灰尘泥土这些就很难搞了。 日本真是个宝地啊,呃,不,日本的火山真是宝山啊! 一定要多多喷发,给本少爷多来点高纯度的硫磺和硝石哈! 张力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貌似有点反人类了,不由得讪讪一笑:‘倭寇恐怕不是人呐!‘ 不光掌中雷,所有自生火铳,佛朗机炮所使用的火药,一律使用进口的高纯度硫磺和硝石,团山军的火器部队战力,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第281章该死的张力怎么还不上来送死? 终于,张力的人马出现在了祖大乐的视线之中。 祖大乐立刻来了精神,他死死咬着嘴唇,等着张力踏进伏击圈的那一刻! 然而,张力的队伍停下来了,就在不远处一段下坡路的顶点。 什么情况? 怎么他不走了? 难道发现什么了? 祖大乐猛地一惊,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的距离很尴尬啊,原本等张力走到最接近这片树林的官道前,自己发起冲锋是最合适的。 因为距离只有四五百步,又是平地,正合适骑兵冲锋。 可是现在张力远远地在一千多步以外就停了下来,也就是说自己的骑兵要多跑一倍的距离,而且后半段还是上坡路。 这半截上坡路,实在不是马匹适合冲锋的地方。 祖大乐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不管了,就算多跑一段距离,上上坡,也没什么了不起,最多增加些许伤亡而已! 张力,你已经插翅难逃了! …… ‘万治,你知道我手中最大的牌是什么吗?‘ 队伍最后方的张力笑眯眯地看着万治,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样。 万治是留在团山堡中守城的,他昨夜就接到张力派出的日月阁高手斥候传来的紧急出城接应的命令了。 然则搬运五万枚团山堡兵工厂新制的掌中雷,花去了足足大半夜的时间,直到黎明时分才赶着马车出来。 而张大人的命令更加奇怪,居然要他绕路北边的兴水堡,转一个大圈之后,来曹庄驿十里地前汇合。 这却又花费了万治手下教导队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最后终于在晌午时分,与张大人在预定地点汇合了。 张力问万治最大的牌是什么,万治看着那几马车掌中雷,暗忖道:张大人啊张大人。你费尽周折不是让我带这玩意来么?你说的牌,肯定就是它们了吧? 万治微微一笑,指着拉掌中雷的马车道:‘难道是这几部马车上的掌中雷?‘ 万治手指的方向,那几部马车驮着很多个大箩筐。箩筐里满满当当地装着黑压压的掌中雷。 为了防止颠簸引发碰撞爆炸,每一颗掌中雷都用厚布套子包裹着。待到要扔出之时,只需要将厚布套子取下即可。 张力点点头,笑而不语。 万治有些疑惑地看了身后马车装着的那些箩筐中的掌中雷,似乎还是不太放心:‘大人。这掌中雷咱们浅水滩和打祖泽溥的时候都用过,效果是还可以,但是‘ ‘但是不至于能搞定一千骑兵,是吧?‘ 张力笑嘻嘻地看着万治,一副手中抓着双王四个二加四个a,与祖大乐一手狗屎牌斗地主的表情…… 张力心情确实很好,大明朝现在进口火器的重点是进口红夷大炮,但是…… 好马配好鞍的道理,似乎所有人都忽略了! 张力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万治一眼。神秘兮兮地道:‘此掌中雷,非彼掌中雷……‘ 张力收敛起了心思,瞥了一眼祖大乐埋伏的那个方向,沉吟道:‘我一路磨磨蹭蹭,就是在等你赶来。现在咱们汇合以后,关宁铁骑,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张力忽然有些心塞:‘我一直没有说那掌中雷,乃是想一次做他娘的十万个,到时候给鞑子一个大大的惊喜。没想到这第一批的三万个,竟然用在大明朝自己人身上。唉‘ 万治沉默了。这话他也没法接腔…… 张力的千余人队伍不动,祖大乐却不高兴了! 祖大乐失去了耐心,决定不再继续等下去。 ‘传我将令,敌人只有一千。不等了,冲!‘ 祖大乐一声高呼,一千关宁铁骑立刻卸去了一切伪装,翻身上马,朝着张力的队伍冲了过来! 木头、疙瘩和大牛,手中没有武器。只有掌中雷。 整个团山军一千人,加上万治教导队的三百余人,都没有武器只有掌中雷。 一筐一筐的掌中雷摆在阵前,犹如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一般,等着关宁铁骑的到来…… 张力冷冷地看着铺天盖地冲锋而来的关宁铁骑,他的手中,也是抓着掌中雷。 一千余步的距离,对于步兵来说,算是很远了,然而骑兵冲锋却不一样,也只短短半柱香功夫,关宁铁骑就冲了上来! 张力甚至都能看见举着斩马刀、狼牙棒、大铁锤,面目狰狞的关宁骑兵们的面孔了。 其实骑兵最好用的武器,正是钝器,而不是锐器。 马匹的巨大冲撞力配合钝器的敲击,步兵挨一下那必然是粉身碎骨……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 三十步了,似乎骑兵们扔出手中的狼牙棒,都可以够着团山军了! ‘扔!‘张力一声暴喝,团山军呼啦啦地将手中的掌中雷扔了出去! ‘轰轰轰!‘超级剧烈的爆炸声猛烈地响了起来! 是的,超级剧烈。 远远超出先前浅水滩之战和打祖泽溥那一仗掌中雷爆炸的程度! 冲锋在最前排,眼看着就要够到团山军的那百余名骑兵,竟然全数被炸死,没有例外! 一时间关宁骑兵的断腿残肢四处飞散,而马匹的残肢则更是吓人! 嘭地一声,一个血淋淋的马头蹦到了木头身边。 木头一点也不分神,抓起箩筐里的掌中雷又扔了出去。 ‘轰轰轰!‘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又响了起来! 关宁铁骑根本就收不住闸,只能前赴后继地往三十步距离那个死亡漩涡冲去! 而最大的杀伤力还不是来自于掌中雷,是远超正常情况的剧烈的爆炸场面,使距离团山军三十步左右死亡封锁线附近的马匹开始乱串! 完全不受马背上骑病控制的四处乱串!互相前后左右撞击! 正如后世那种经常出现的踩踏场面杀伤力远超过武器! 祖大乐在骑兵阵后面,此刻他看得是肝胆俱裂! 不可能! 掌中雷广宁军也有,根本没有这样的杀伤力啊! 祖大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过他反应过来也是不行的,骑兵冲锋的惯性太大太大了! 最要命的是,关宁骑兵根本没有带弓箭出来! 原本祖大寿射击的这一场伏击就是预备冲锋损失百十人以后,直接碾压过去的! …… 张力眼见三十步距离乃是一条死亡鸿沟。关宁铁骑怎么也冲不过来,这才放下了手中的那枚掌中雷。 团山军依然扔得不亦乐乎,然而张力的心思却早已飘远了。 这种战斗,可一不可再。 与建奴的骑兵作战。绝对无法复制。 原因很简单,建奴是骑射,重点是射! 掌中雷这三十步远的射程,又怎么会够着在两百步远开外就射箭的建奴骑兵?! 也就是欺负欺负关宁骑兵罢了,毕竟大明朝的军队。没有‘骑射‘的能力。 骑射乃是草原民族,马背民族的强项! 剩下的都是垃圾时间而已,就看祖大乐什么时候跑路,他要跑的话,自己也是追不了的…… 祖大乐反应还是太迟钝,足足损失过半,团山军阵前那‘死亡鸿沟‘垒起了三尺高的死尸之时,关宁骑兵才落马而逃…… 看着狼狈逃窜的关宁铁骑,木头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直到此时,他才低头看向手中的掌中雷! 这东西以前也用过。为什么现在像小宇宙爆表一般,竟然有如此的威力? 所有团山军的将士,都和木头一样,呆呆地看着手中的掌中雷。 万治一脸激动之色,走到张力身边:‘大人,这……这掌中雷……的威力,竟然如此大?‘ 张力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有些东西看起来很神秘,实际只需要改动一点点而已,就看有没有人能够想到了。‘ 万治一脸惊讶之色。低头沉默不语。 张力很快就岔开了这个话题:‘让兵士们打扫战场吧!‘ ‘是!‘ …… 曹庄驿到团山堡的归途自然是惬意的,张力坐在马车之中,这一仗,竟然毫发无损! 一千步兵。对阵一千骑兵唔,不会骑射的骑兵竟然零阵亡还是有几十名兵士被关宁骑兵扔出来的东西砸伤。 卖糕的,这个战绩,有点龙傲天啊! 张力嘿嘿一笑之后,闭目养神起来。 其实,此掌中雷非彼掌中雷。原因嘛,自然是黑火药了。 前段时间,自己对团山堡兵工厂制作的黑火药进行了改良,使用了精细配比,即炭10:硫15:硝75。 这个配比也不是什么后世的金手指,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中已经提到过了。 自己的杀器在于高纯度的硫磺和硝石! 方以智搭上了海盗,啊,不,‘海商‘郑芝虎的线…… 后世化学实验室中提纯硫酸和硝酸的原理自己知道,但是现在却根本没有条件使用。 现在只能从原材料中打主意。 大明的硫铁矿和硝矿石产量也不小,大家一直都用本土的矿石提纯。 这些矿石杂质比较多,效果自然也就‘呵呵‘了。 然则自己的硫磺清一色来源于郑家,郑家从日本硫磺岛原装进口。 硫磺岛有火山,那里的硫磺是火山喷发带出来的,纯度非常高,比普通硫铁矿少很多很多杂质。 而自己的硝石矿同样来源于日本,日本的火山众多,火山喷发带出的硝石,纯度远超大明国内。 众多穿越文关于硝石的来源,很多都是设置‘集硝官‘,古代旱厕附近产的硝数量是很可观的。 但是,纯度差啊!不说沾点粑粑尿渍什么的就很难处理,光是灰尘泥土这些就很难搞了。 日本真是个宝地啊,呃,不,日本的火山真是宝山啊! 一定要多多喷发,给本少爷多来点高纯度的硫磺和硝石哈! 张力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貌似有点反人类了,不由得讪讪一笑:‘倭寇恐怕不是人呐!‘ 不光掌中雷,所有自生火铳,佛朗机炮所使用的火药,一律使用进口的高纯度硫磺和硝石,团山军的火器部队战力,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第283章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一♂ 从曹庄驿返回团山堡的路上,张力并没有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反而冷静地开始再一次检讨起自己的得失来。 先前自己还是低估了祖大寿,高估了朝廷的控制力。 没想到祖大寿真的敢动手! 不过自己还是算对了一点,蓟辽总督傅宗龙在宁远卫城的话,祖大寿确实不方便动手。 然则他早就算计好了等傅宗龙离开,在自己返回团山堡的路上伏击自己。 采用骑兵伏击的话,一方面是骑兵的兵种碾压步兵,另一方面恐怕是想嫁祸给北虏。毕竟宁远卫没有骑兵,只有广宁卫才有,他可以将宁远军抽身事外。 张力苦笑了一声,自己幻想着搞什么休养生息,可是剧本再一次狠狠地打了自己的脸。 果然太祖说的“丢掉幻想,准备斗争”才是至理名言呀! 辽东这帮兵油子,自己想与之合作抗日,啊,不,抗金,简直就是与虎谋皮。 这一次自己失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倒坚定了斗争的信心。 宁远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这里南边是山海关总兵吴襄的地盘,北边更是祖大寿重兵把守的广宁前线,宁远卫城还有祖泽溥的一万多大军坚守,自己要突破任何一个方向,都非常困难。 也许野战自己还有一些把握,但是攻打坚城的话,以团山军目前实力,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回到团山堡的第二天,绕道朵颜卫的高元良也带着兵马回来了,张力立刻召开了军议。 团山堡议事大厅之中,以高元良为首的军官们个个面色凝重。 是啊,张力差一点就被祖大寿伪装的“北虏”骑兵伏击,命丧曹庄驿,众人又怎么可能脸上有光? 张力看了一眼众人,首先开口了:“这一次无论从什么角度来看,咱们团山军终究是赢了。而且赢得非常干脆。广宁一线高游击屡战屡胜,曹庄驿本官一千步兵对一千骑兵毫发无损。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不过大家也不必太在意。” 张力定了调子,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高元良心有余悸。沉声道:“大人,此次分兵乃末将提议,事实证明乃是一招败棋,末将甘愿领罚。” 张力摆了摆手,朗声道:“当初是我下的决断。本官小觑了祖大寿,怨不得你。今次事儿不提了,咱们讨论讨论下一步的行动。” 大伙儿一听张大人这话,立刻转变思路,开始琢磨起眼下的形势。 伊泽是宁远卫老人了,他很熟悉宁远卫的情况,于是第一个开口道:“大人,末将以为,咱们现在需要尽快抢占宁远中右所。” 张力微微颔首,孺子可教也! 宁远中右所临海。有码头出海口么,本少爷必须拿下! 潘霸天却有些不以为然,皱眉道:“大人,那宁远中右所不过一个小军卫城池而已,远不如宁远卫城重要。末将以为还是攻打宁远卫城为第一要务。” 张力面无表情,将目光看向了其他人。 众将窃窃私语起来,大伙儿最后的眼光都看向了潘霸天,看来还是宁远卫城的吸引力更大。 也不奇怪,这年月海权的重要性没几个人意识到,而伊泽提出那个建议。多半也还是看见方以智从郑家手里大量进口货物而已。 更深一层,伊泽对宁远卫城的防御应该是心里有数。他不主张团山军现在攻打有红夷大炮守卫的宁远,而是柿子捡软的捏,先打防卫相对薄弱的宁远中右所。 沉吟片刻之后。张力开口了:“高元良听令!” “末将在!” “你明日领兵四千,沿沙河一线布防。宁远卫城的军队敢过河,掌中雷和自身火铳教他们做人。” “是!” “万治!” “末将在!” “你领教导队和炮兵队,拿下宁远中右所!” “末将领命!” “这次的行动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沙河以南的所有军屯卫所,必须尽数在团山军控制之下。唔。这次军事行动的名称就叫南宁远攻略吧!” “是!” …… 一通命令下来,张力的战略意图非常清楚。 将宁远卫军堵在沙河以北,不准南下救援。 而炮兵队和教导队,则负责攻城。以那些中小卫所的城防,又岂是改良过黑火药的炮兵队的对手? 潘霸天舔了舔嘴唇,咧嘴一笑,暗自忖道:这尼玛 不正是广宁军先前玩的套路么? 张大人果然是个不依不挠的主儿,立刻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忽然潘霸天想起另外一事,开口问道:“大人,自从换了威劲火药之后,咱们火枪队自生火铳的射程和杀伤力都增加了很多,这威劲火药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张力用日本火山喷发而出的高纯度硫磺和硝石做原料,制造出的黑火药便取名为“威劲火药”。 张力看了一眼口无遮拦的潘霸天,淡淡地道:“此乃团山军最高机密,你们用就行了,不必知道其中关窍。” 潘霸天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讪讪地道:“末将明白了。” 张力看了孑然一眼,道:“其他人下去准备吧,明日便开始南宁远攻略,孑然你留下。” 众将下去之后,孑然有些纳闷,难道是大人有新的侦查任务要交给自己? 看着面露疑惑之色的张孑然,张力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码子事。 是的,晓月山庄的事。 现在自己与辽西将门算是彻底撕破脸了,以他们睚眦必报的尿性,京师郊外的晓月山庄就很危险了。 先前因为刘太妃的关系,没什么人敢打探那里。但是现在刘太妃去世了,晓月山庄恐怕也不那么保险了。 好在晓月山庄有四通八达的地道,然则也不可大意。 至少要有一支比较牛叉的保卫力量进驻晓月山庄,若是情况不妙,也可以为若晨她们的撤离争取时间。 未雨绸缪,才是上策。 等到情况危急之时再去救火,那可就来不及了。 团山军中,保护晓月山庄的若晨等人,最合适的人么,便是眼前这位了…… 张力将这层意思一说,孑然一听说是保护大小姐,想都不想,立刻便应了。 然则孑然一走的话,斥候队怎么办? 张力开口问道:“孑然,你去执行保卫晓月山庄的任务的话,斥候队长位置可就空出来了,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推荐么?” 孑然思索片刻,忽然眼中一亮,朗声道:“大人,斥候队的叶把总,可堪此任!” 张力一愣:“叶把总?” 孑然点点头:“叶把总叫叶升,先前是宁远卫军中的夜不收。因为他做夜不收已经很长时间了,经验丰富,大伙儿给他取的外号是夜生,仿佛专门为黑夜所生一般。” “夜生?” “正是。”孑然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大人您也知道,属下先前只是侍卫,并不熟悉斥候工作,全靠夜生的指点斥候队才能获得那么多情报呢!” 张力思忖片刻,点头道:“既然夜生是宁远卫城第一拨归顺本官之人,忠诚度应该也是没有问题的。也罢,你告诉他,以后他就是斥候队的代千总了。待有了战功,本官再将他转正。” 孑然大喜过望,连忙应道:“末将替夜生谢大人赏识!” 第二天,团山军几乎倾巢而出,开始实施“南宁远攻略”。 孑然也带着三百人,匆匆取道朵颜卫、宣府一线回京师,执行全新的保护晓月山庄的任务。 …… 军队尽数撒了出去,张力并不出阵,而是坐镇在团山堡中。 此刻张力在两名卫兵的护卫下,往团山堡医馆走去。 张力低着头,似乎是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昨夜自己失眠了,一直到四更天才睡着,期间想了很多事情 自己控制南部宁远卫的想法是可行的,毕竟也没有涉及到辽西将门的核心宁远卫城。 先前只是单方面宣称以沙河为界,现在可不是什么“宣称”了,而是要实实在在地控制沙河以南。 而最重要的,自然是为了得到宁远卫的出海口,宁远中右所,那里有现成的码头。 发展海军那是遥远的事情,不过海防游击郑家却是一个好帮手。他们实力很强大,自己可以拉拢拉拢。 目前方以智的联系对象是郑芝虎,不过郑家家主是郑芝龙,恐怕本少爷得专门抽个时间,亲自拜访一下他才是…… 正想着海上的事儿,张力不经意一抬头,却发现已经到了团山堡医馆大门前。 医馆门口的“保安”是认识张力的,立刻迎了上来,还有一人进去通报医馆馆长严郎中。 张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之后,便自顾自地走进医馆大门。 只见门诊大院里人也不是特别多,只是正常的人流量而已医院这地方,可不是人越多越好。 张力眼见一切正常,目光最终停留在门诊大院的侧门,那里停放着十多部马车,工人们正往马车上搬运着什么东西。 “大人,您来了!请恕属下未曾远迎!” 张力一回头,看见了有些气喘吁吁的严郎中,严郎中满头大汗,显然听到自己来的消息以后,立刻便跑了出来。 第284章第一大支柱产业 张力瞥了一眼那些正常装运药丸麻袋的马车,开口问严郎中道:“这些是卖给蒙古人的药丸吗?” 严郎中点点头道:“启禀大人,正是。这已经是本月第二次发货了,前一次卖出去的冻疮丸供不应求呢!”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道:“走,我们进去说。” 严郎中小心翼翼地将张力带到办公室里,主位自然是让给张大人坐了,他自己陪坐在客位。 张力扫了一眼这办公室的布置,房间不大,家具也很简单,也就是些书桌座椅书架什么的,靠西边的窗户下放着一个炭炉。 张力心里还是比较满意,至少这严郎中的办公室可不像后世那些院长办公室…… 收敛起心思以后,张力开口了:“严郎中,咱们药丸的买卖情况怎么样?” 严郎中立刻正襟危坐,应道:“大人,团山堡医馆这边的账目是有的,不过戈主簿那边的账目我也看不着……”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你就说你这里的账目吧!” 张力对团山堡类似于兵工厂、医馆等等“国有企业”一律实行双重记账,第三方审核团山堡民事部门派驻一拨人记账,而“国有企业”内部也有自己的账本,每个月月底双方交出账本给第三方的监察部门对账,以达到互相监督的效果。 现在还没到月末,张力急于来摸底,所以便直接问严郎中他们医馆自己登记的账目情况。 严郎中对销售药丸之事也很重视,对于账目也是非常清楚的:“大人,咱们上个月刚刚开始卖,销售额还不大。不过这个月开始,销售额已经翻了好几倍呢!上一次发出去的五车药丸,全部销售一空。今儿个晚些时候要再发十五车的药丸去蒙古,估摸着也是能销完的。” 张力脸上浮出了笑意,毕竟这药丸买卖乃是团山堡真正的第一桶金,意义非凡。 “药丸一般卖到什么地方?蒙古人居无定所。这……” 张力对于具体的销售事宜不是特别了解,那都是戈主簿和严馆长他们着手实施的。 严郎中微微一笑,朗声道:“大人有所不知,蒙古人也是有都城的啊!” 张力顿时明白了。严郎中说的这个“都城”,也就是所谓的政治经济中心城市的意思。 “建昌?” “正是!咱们的药丸发到建昌,蒙古朵颜部当地的大商行就会尽数吃下,他们自己再分销……” 张力点了点头,朵颜部酋长的居城就是建昌。离团山堡约摸三百余里,路程也不算特别远。 相当于自己这边将药丸批发给一级经销商,剩下的事情就不管了。 建昌的商行必然是加价出售的,不过这一层利润张力没有什么兴趣。 蒙古小部落星罗棋布,叫团山堡一个个地送货上门,实在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张力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开口问道:“药丸定价情况如何?” 严郎中显然早有准备,笑着道:“大人,属下行医数十年,对各种药材的价格非常清楚。咱们是按当地行情制定价格的。” 张力有些不懂了:“当地行情?什么意思?当地还有卖药丸的吗?” 严郎中捋须微笑道:“非也。大人您也是出身郎中。属下给您解释一下。譬如一名普通的伤寒患者,从诊病到治愈,大概需要服用十剂汤药。假如十剂汤药的疗效等同于三十粒药丸的疗效,那么咱们药丸的价格也就定下来了。” 张力明白了,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老百姓也不会觉得吃亏,反正效果差不多,价钱差不多,药丸可是方便一百倍的呢! 不过 这对于普通药丸是可以的,新药特效药嘛。那就不行了! 尼玛后世那些西方的制药企业,特效药利润至少都是数十倍呢! 一想到此,张力开口了:“我先前给你的药丸配方中有些新药、特效药,这些药丸的价格必须要卖个高价。明白?” 严郎中点点头:“嗯,属下明白了。” 说了半天,张力忽然感觉有些口渴,眼睛瞥了一下身旁的案几。 严郎中立刻注意到了,连忙起身沏茶,嘴里不停地赔罪:“属下失礼了!马上给大人沏茶……” 张力笑了。微微摇头,心里还是挺满意的。 目前看来严郎中此人可用,是个做实事的人,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严郎中沏好茶递给了张力,张力捧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淡淡地地问道:“咱们一车药丸,利润几何?” 严郎中心神一凛,立刻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朵颜卫蒙古人药材奇缺,行情是大明腹地的三倍呢!咱们一车药丸,约摸七八百斤,扣除成本的话,基本能赚一千两银子上下。” 张力微微颔首,这利润也是不错了。好比这一批次,十五辆马车的话,便能赚一万五千两,这可不是小数字了。 若是以后更多的特效药丸上市,利润还会更高。 严郎中眼神有些闪烁,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大人,还有一事相当麻烦,属下正准备向您请示。”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哦?麻烦?你说吧,何事?” 严郎中小声地道:“建昌城中,也有些……有些建奴的商人想买药丸……” 张力沉默了,呃,这个嘛 也只短短地思索了一瞬间,张力便做出了决断:“卖。药丸不比军事物资,建奴虽然是咱们的敌人,不过要打击他们的话,不能靠这个。若是咱们不卖给他们,他们可以找蒙古商人买,何苦让蒙古人多赚一层利润?” 严郎中点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议完药丸的事儿,张力的思绪又开始跑马了 本少爷的商业帝国,第一大支柱产业就是医药行业! 什么卖玻璃、卖水泥的,与卖药的一比,那简直是弱爆了。 想想后世那些药企的暴利,啧啧! 呃,水泥厂基本后世都要倒闭光了…… 张力脑子里立刻出现了一座金山 这与自己提高治下小老百姓福祉也不冲突,毕竟团山堡是实施医保制度的嘛。 小老百姓参加医保,药卖多少钱与他们都没有一毛钱关系。 卖给外部其他势力的么,那自然是另一说了,嘿嘿! 呃,看来还要多多投入研发,多开放些“特效药”才行。这是自己的强项,以后每月抽几天时间出来指导一下。 一想到此,张力对严郎中道:“严郎中,咱们团山堡医馆要建立一所附属大学唔,这名字不行,就叫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吧!” 严郎中一脸错愕:“附属研究院?这” 张力详细地介绍了一下后世那种医院附属医学院的情况,这方面他是很有发言权的。 足足讲了小半个时辰,严郎中这才明白,张大人这“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有两个目的:一是招收学员,培养合格的郎中;二是从学员中挑选优秀者,进行新药研制,旧药改良,还有张大人说的什么“临床医学科研”…… 这是好事,等于说是建立一个学堂了! 大明的学堂教的全是四书五经,考取科举功名的那一套,张大人的学堂居然教习医术?! 严郎中行医一辈子,自然对医术这一行也是很热爱的,眼中立刻泛起了泪花:“张大人,以后咱们团山堡医术人才可就是量产了呀!” 张力微微颔首,尼玛,本少爷靠医术来混大明朝,医药行业自然是老本行,又岂可不重视? “以后这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的教学工作暂时由你安排,本官每个月会抽出几天空闲前来讲课。你琢磨一下弄点教材出来,除了传统的的医术经典,还要编一本新一点的教材出来。唔,就叫《张力语录》吧呃,这名字不妥,叫《团山医学研究院本草》吧!” 张力先前在南京开设医馆之时,曾经系统地传授了严郎中等人医术,现在张力说的便是将先前传授的那些内容编成教材。 严郎中自然明白张力的意思,连忙点头应诺:“属下明白了,先前南京医馆的那些郎中八成以上都跟属下来团山堡了,大家一起编写的话,很快就能完成。” 张力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开口问道:“团山堡参加医保的情况如何?” 严郎中一听张力问这个,神色黯淡了下来,有些尴尬地道:“大人,现在所有公职人员都参保了,医馆和兵工厂的人员也都参保了,不过老百姓似乎不怎么积极呢!参保的百姓不足两成。”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毕竟老百姓没有“保险”这个概念,你让他没病的时候交钱,他又怎么愿意?观念的改变光靠上面喊口号下命令是不行的,要让他们自己切身体会…… 张力轻轻揭过此事:“无妨,此事宜缓不宜急。老百姓以后多亲身体会,自然参保的人会多起来,咱们也不能强制推行。” 严郎中点头应诺:“是,大人,属下明白了。” 第285章团山堡的七品经历 团山堡医馆教学大院。 这个院子占地约摸五亩,东面的正门连接着医馆住院部,南北西三面各修了一排平房作为教室。 西边还开了一个门,门外是还未完工的工地,很多工人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建筑活儿。 教学大院属于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的一部分,因为教学工作的需要,这个院子是首先完工的。 西门外的科研大院目前正在修建,暂时还无法使用。 教学大院北边的一间教室之中,坐在座位上的百灵有些期待地看着教室大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教室前两排坐着十多个郎中,而郎中后面坐着的便是三十多个护士,他们就是第一期的军医队员。 “百灵,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百灵旁边一个俊俏的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狡黠。 百灵小脸一红,转过头来,对那女孩儿小声道:“英子姐,今天是张校长讲课呢,我有点小激动。” 张力先前自封了“团山堡军医学校校长”,估摸着是有点揶揄委员长的心思…… 英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百灵一眼,笑道:“啧啧,张校长官儿那么大,人又长得那么帅,真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呀!” 百灵脸更红了,连忙辩解道:“哎呀,英子姐说什么呢?!我就是激动,想看看他嘛。” 百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你没听紫苏姐说么,人家张校长在京师可是有三个大美人呢!啧啧,听说正妻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英子蹙了蹙眉头,似乎也有些不甘心:“唉,这人和人比就是不一样。谁叫咱们出身平民百姓呢?张校长那是只能看看罢了……” 百灵猛地意识到英子的深意,撇嘴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有木头哥吗?啧啧,木头哥也是总旗了呢,我那朝鲁还是个骑兵队的兵士……” 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大人那是貌比潘安。咱们就别想啦,过过眼瘾倒是真的。你说张校长咋长得那么帅呢?哎呀,脑子也好使,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儿。我家木头脑子就真跟木头一样!” 百灵深有同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朝鲁也是,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 紫苏年纪不大,不过资历却很老。人家可是南京城就跟着张校长混的。 她坐在军医队护士组的第一排,第一个看见了正匆匆走向教室的张大人,于是高声喊道:“大家肃静!肃静!张校长来了!” 教室里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百灵和英子也都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教室大门的方向。 张力快步走入教室,径直来到讲台前。 张力首先扫视了一眼教室中的军医队员,和蔼可亲地道:“同学们大家好。” “校长好!”众人齐声应道。 这规矩是张力定的,紫苏早就跟大伙儿交待过了。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见学员们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道:“课堂气氛可以再活跃一些,大家有问题可以举手提出。不过课堂纪律本官唔,本校长也是要求很严格的,不遵守纪律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开革出军医学校,都明白了吗?” 学员们齐声喊道:“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开始今天的课程战伤救治。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先前严馆长已经教你们学习过一些战伤的救治处理手段,我今天给大家讲讲战伤救治的总原则。” “紫苏,你负责做课堂笔记。” “是。大人。” 张力瞥了一眼紫苏,这小妮子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柳如是便专门教她识字了的。听说后来去东庐山以后,方以智有时间也教她读书识字。现在负责课堂记录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于军医队的教学,张力也是精心研究过的。 先前的浅水滩之战受伤兵士主要是箭伤,当时还没有军医队,很多兵士都伤重不治了; 后来团山堡防御战对阵祖泽溥的时候,敌人的热兵器千斤佛朗机炮造成团山军的战斗减员也非常多,不过由于战场临近团山堡。相当数量的伤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最后一次曹庄驿之战,那是有心算无心,团山军突然祭出了“威劲火药”这个大杀器,战损比非常夸张零比三百。 这也不算太过于“龙傲天”,须知二鸦的八里桥战役,螨清的僧格林沁带着三万军队对阵英法联军。僧格林沁三万军队伤亡一万多,一万多的英法联军阵亡十二人…… 僧格林沁带的就是骑兵,正儿八经的蒙古骑兵,可比关宁骑兵强多了。 所以呢,以后的战争,战伤的救治会成为团山军的最大的杀器而不是什么排队枪毙。 二鸦的英法联军已经是近代军队,而张力的团山军离近代军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者崇祯年的建奴八旗兵,至少在黄台吉时期,战斗力是远超过清末清军的,他们也是非常重视火器的。 所以张力压根也不相信什么排队枪毙,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自己就是做出了线膛枪,做出了米尼弹又怎样?建奴也是有红夷大炮和千斤佛朗机炮的! 自己难道还能做出飞机坦克来? 再说了,以黄台吉重视火器的程度,若是被团山军吊打的话,安知他们不会找西洋人进口火器? 西洋人可不是好鸟,只要给钱,什么都卖! …… 张力看了学员们一眼,开始了教学:“今天的课题是战伤救治的原则,这是纲领性的东西,你们对此必须要有深刻的认识。” 学员们都微微颔首,而紫苏则在一旁勤奋地做着记录,这一页她写的标题是“战伤救治原则”。 张力拢了拢发髻,咳嗽一声过后,朗声道:“战伤的救治原则,四个字时效救治!一切大声喊出来时效救治!” 百灵和英子跟着学员们一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时效救治!” 张力点点头,微笑着道:“什么是时效救治呢?意思也就是说战伤伤员的救治应该在战伤发生、伤势变化过程汇总适宜时间给予适合的救治措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学员们一时间有些听不太懂,英子性格外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提问的良机,能与张大人说两句话,那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儿。 英子高高地举起了手,张力点点头,让她起来提问。 英子瞥了身旁的百灵一眼,站了起来,高声问道:“张校长,您刚才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呢,时效不就是时间吗?也就是说最快的速度救治伤员,难道不是么?” 张力微微点头,笑道:“这位学员提的问题很好,我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唔,你坐下吧。” 英子朝着百灵扮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张力自然也没去看英子的表情,他直接开口了:“我说的时效,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最快速度救治伤员。伤员后送也是时效以后战伤会分级,每一级战伤对应的到底是第一时间现场救治,还是说第一时间后送,以后的学习中会教给大家。简而言之,时效救治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张力这么一说,学员们就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救治伤员也不可胡干蛮干,需要看战伤等级,每一级战伤的处置都是不一样的。 这节课的后半段,张力引入了战伤分级的概念。一共分为五级,分别是急救,紧急救治,早期治疗,专科治疗和康复治疗。 前两项属于在战场上实施,后面三级乃是将伤员运送到团山堡以后实施救治。 这节课信息量很大,一众学员们如痴如醉地吸收着张力传授的知识。 下课以后,看着张校长匆匆离去的身影,百灵和英子等人又开始憧憬着张校长下一次的上课…… 从教学大院出来以后,百灵回住院部拿了一个牛皮挎包背在肩膀上,然后径直往骑兵队营房走去。 骑兵队的营房与火枪队和步兵队不在一起,是单独地修建在南山山谷附近。 因为骑兵们需要时常与马匹在一起,训练也不是在团山堡大校场,而是在营地附近的草场上进行。 今儿个下雪,马匹需要休养,所以骑兵便在营地里练习体能。朝鲁壮得像头牛似的,第一个完成了所有的训练项目,所以可以提前回到营地。 回营地自然不是偷懒,而是早早地过去排队等开饭,排在前面的有热汤喝,后面的可就凉了。 朝鲁自然是天天有热汤喝的,不过今天明显喝不着热汤了,因为他在营地门口一头撞见了百灵。 “百灵,你怎么来了?”朝鲁看见百灵来找自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 百灵神秘兮兮地给朝鲁做了个手势,然后就往营地附近的小河边走去…… 朝鲁哈喇子流了一地,卧槽,百灵这是啥意思? 难道是…… 这,这是大白天啊! 呃,不能吧?百灵那么冰清玉洁呢! 眼瞅着百灵走到了河边的芦苇荡里,朝鲁哪还敢多想,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第285章团山堡的七品经历 团山堡医馆教学大院。 这个院子占地约摸五亩,东面的正门连接着医馆住院部,南北西三面各修了一排平房作为教室。 西边还开了一个门,门外是还未完工的工地,很多工人在工地上热火朝天地干着建筑活儿。 教学大院属于团山堡医馆附属研究院的一部分,因为教学工作的需要,这个院子是首先完工的。 西门外的科研大院目前正在修建,暂时还无法使用。 教学大院北边的一间教室之中,坐在座位上的百灵有些期待地看着教室大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教室前两排坐着十多个郎中,而郎中后面坐着的便是三十多个护士,他们就是第一期的军医队员。 “百灵,你傻乎乎地看什么呢?”百灵旁边一个俊俏的女孩儿笑嘻嘻地看着她,眼神狡黠。 百灵小脸一红,转过头来,对那女孩儿小声道:“英子姐,今天是张校长讲课呢,我有点小激动。” 张力先前自封了“团山堡军医学校校长”,估摸着是有点揶揄委员长的心思…… 英子意味深长地看了百灵一眼,笑道:“啧啧,张校长官儿那么大,人又长得那么帅,真真是迷死人不偿命呀!” 百灵脸更红了,连忙辩解道:“哎呀,英子姐说什么呢?!我就是激动,想看看他嘛。” 百灵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补充道:“你没听紫苏姐说么,人家张校长在京师可是有三个大美人呢!啧啧,听说正妻还是国公府的大小姐” 英子蹙了蹙眉头,似乎也有些不甘心:“唉,这人和人比就是不一样。谁叫咱们出身平民百姓呢?张校长那是只能看看罢了……” 百灵猛地意识到英子的深意,撇嘴道:“你还说我,你不是也有木头哥吗?啧啧,木头哥也是总旗了呢,我那朝鲁还是个骑兵队的兵士……” 英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张大人那是貌比潘安。咱们就别想啦,过过眼瘾倒是真的。你说张校长咋长得那么帅呢?哎呀,脑子也好使,年纪轻轻就当了大官儿。我家木头脑子就真跟木头一样!” 百灵深有同感,附和道:“谁说不是呢,朝鲁也是,一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 紫苏年纪不大,不过资历却很老。人家可是南京城就跟着张校长混的。 她坐在军医队护士组的第一排,第一个看见了正匆匆走向教室的张大人,于是高声喊道:“大家肃静!肃静!张校长来了!” 教室里所有人立刻闭上了嘴巴,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百灵和英子也都坐直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教室大门的方向。 张力快步走入教室,径直来到讲台前。 张力首先扫视了一眼教室中的军医队员,和蔼可亲地道:“同学们大家好。” “校长好!”众人齐声应道。 这规矩是张力定的,紫苏早就跟大伙儿交待过了。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见学员们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笑着道:“课堂气氛可以再活跃一些,大家有问题可以举手提出。不过课堂纪律本官唔,本校长也是要求很严格的,不遵守纪律的第一次警告,第二次直接开革出军医学校,都明白了吗?” 学员们齐声喊道:“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开始今天的课程战伤救治。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先前严馆长已经教你们学习过一些战伤的救治处理手段,我今天给大家讲讲战伤救治的总原则。” “紫苏,你负责做课堂笔记。” “是。大人。” 张力瞥了一眼紫苏,这小妮子当初在南京的时候,柳如是便专门教她识字了的。听说后来去东庐山以后,方以智有时间也教她读书识字。现在负责课堂记录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对于军医队的教学,张力也是精心研究过的。 先前的浅水滩之战受伤兵士主要是箭伤,当时还没有军医队,很多兵士都伤重不治了; 后来团山堡防御战对阵祖泽溥的时候,敌人的热兵器千斤佛朗机炮造成团山军的战斗减员也非常多,不过由于战场临近团山堡。相当数量的伤兵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最后一次曹庄驿之战,那是有心算无心,团山军突然祭出了“威劲火药”这个大杀器,战损比非常夸张零比三百。 这也不算太过于“龙傲天”,须知二鸦的八里桥战役,螨清的僧格林沁带着三万军队对阵英法联军。僧格林沁三万军队伤亡一万多,一万多的英法联军阵亡十二人…… 僧格林沁带的就是骑兵,正儿八经的蒙古骑兵,可比关宁骑兵强多了。 所以呢,以后的战争,战伤的救治会成为团山军的最大的杀器而不是什么排队枪毙。 二鸦的英法联军已经是近代军队,而张力的团山军离近代军队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再者崇祯年的建奴八旗兵,至少在黄台吉时期,战斗力是远超过清末清军的,他们也是非常重视火器的。 所以张力压根也不相信什么排队枪毙,那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自己就是做出了线膛枪,做出了米尼弹又怎样?建奴也是有红夷大炮和千斤佛朗机炮的! 自己难道还能做出飞机坦克来? 再说了,以黄台吉重视火器的程度,若是被团山军吊打的话,安知他们不会找西洋人进口火器? 西洋人可不是好鸟,只要给钱,什么都卖! …… 张力看了学员们一眼,开始了教学:“今天的课题是战伤救治的原则,这是纲领性的东西,你们对此必须要有深刻的认识。” 学员们都微微颔首,而紫苏则在一旁勤奋地做着记录,这一页她写的标题是“战伤救治原则”。 张力拢了拢发髻,咳嗽一声过后,朗声道:“战伤的救治原则,四个字时效救治!一切大声喊出来时效救治!” 百灵和英子跟着学员们一起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时效救治!” 张力点点头,微笑着道:“什么是时效救治呢?意思也就是说战伤伤员的救治应该在战伤发生、伤势变化过程汇总适宜时间给予适合的救治措施,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学员们一时间有些听不太懂,英子性格外向,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提问的良机,能与张大人说两句话,那也是相当有面子的事儿。 英子高高地举起了手,张力点点头,让她起来提问。 英子瞥了身旁的百灵一眼,站了起来,高声问道:“张校长,您刚才说的话我听不太懂呢,时效不就是时间吗?也就是说最快的速度救治伤员,难道不是么?” 张力微微点头,笑道:“这位学员提的问题很好,我给大家详细解释一下。唔,你坐下吧。” 英子朝着百灵扮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张力自然也没去看英子的表情,他直接开口了:“我说的时效,并不能简单地理解为最快速度救治伤员。伤员后送也是时效以后战伤会分级,每一级战伤对应的到底是第一时间现场救治,还是说第一时间后送,以后的学习中会教给大家。简而言之,时效救治就是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张力这么一说,学员们就明白了。这也就是说救治伤员也不可胡干蛮干,需要看战伤等级,每一级战伤的处置都是不一样的。 这节课的后半段,张力引入了战伤分级的概念。一共分为五级,分别是急救,紧急救治,早期治疗,专科治疗和康复治疗。 前两项属于在战场上实施,后面三级乃是将伤员运送到团山堡以后实施救治。 这节课信息量很大,一众学员们如痴如醉地吸收着张力传授的知识。 下课以后,看着张校长匆匆离去的身影,百灵和英子等人又开始憧憬着张校长下一次的上课…… 从教学大院出来以后,百灵回住院部拿了一个牛皮挎包背在肩膀上,然后径直往骑兵队营房走去。 骑兵队的营房与火枪队和步兵队不在一起,是单独地修建在南山山谷附近。 因为骑兵们需要时常与马匹在一起,训练也不是在团山堡大校场,而是在营地附近的草场上进行。 今儿个下雪,马匹需要休养,所以骑兵便在营地里练习体能。朝鲁壮得像头牛似的,第一个完成了所有的训练项目,所以可以提前回到营地。 回营地自然不是偷懒,而是早早地过去排队等开饭,排在前面的有热汤喝,后面的可就凉了。 朝鲁自然是天天有热汤喝的,不过今天明显喝不着热汤了,因为他在营地门口一头撞见了百灵。 “百灵,你怎么来了?”朝鲁看见百灵来找自己,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大声喊道。 百灵神秘兮兮地给朝鲁做了个手势,然后就往营地附近的小河边走去…… 朝鲁哈喇子流了一地,卧槽,百灵这是啥意思? 难道是…… 这,这是大白天啊! 呃,不能吧?百灵那么冰清玉洁呢! 眼瞅着百灵走到了河边的芦苇荡里,朝鲁哪还敢多想,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第287章夜生一♂ 朝鲁跟着百灵往小河边走去,他的脸红到了脖子根上。 看着前面百灵的身影,朝鲁四下张望起来 呃,河边乱石挺多的,荒草也有半人高呢! 哎呀呀,莫非…… “好,就这里了!脱衣服吧!” 朝鲁正低着头忐忑不安地脑补着各种“可能性”,然而百灵这一声“脱衣服”一喊出来,朝鲁顿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回头看四周有没有人…… 百灵蹙起了眉头,小声地道:“没人啦,你还磨磨蹭蹭地干嘛?” 朝鲁转过头来,“阿嚏”打了一个喷嚏之后,开始解腰带了 “你干嘛?!”轮到百灵一声惊呼,脸嗖地一下全红了! 朝鲁双手颤抖着提着腰带,一脸尴尬地道:“百灵,这里是不是太冷了?俺倒是无所谓,别把你冻着了……” “啪”地一声,百灵将肩膀上的挎包取下来砸向了朝鲁:“你这坏小子!我叫你脱衣服,没叫你脱……脱裤子!” 那挎包砸中了朝鲁的脑袋,他也不敢躲,好在百灵也没什么力气,自然是伤不着朝鲁。 朝鲁这下反应过来了,讪讪地道:“呃,你不是要做那个事啊?” 百灵冲上前来,颠起脚拧着朝鲁的耳朵:“做什么啊?” 朝鲁立刻杀猪般地嚎了起来:“哎哎呀,姑奶奶,你轻点!这耳朵是俺的命门,命门啊!” 百灵不依不挠,一声娇叱:“说,你想做什么?” 朝鲁细若蚊吟般道:“不,不想做什么。” 百灵这才罢手,冷冷地对朝鲁道:“我叫你脱掉上衣,你这人以前挺老实的呢,现在怎么这样?” 朝鲁悻悻地道:“你说脱……” 百灵瞪了朝鲁一眼。朝鲁不敢说话了,立刻将上衣脱去,身子上露出虬结的肌肉来。 朝鲁有些不好意思,也不敢看百灵。 百灵将他手中的挎包夺了过来。从里面掏出了一卷纱布。 “我没说动你就没乱动!以后你就是我的唔,张大人说叫什么穆特的……” 百灵误将张力课堂上的“模特”听成“穆特”,这也是没法子的事,除非等她识字以后才会知道自己念错了。 护士队已经开了夜校班,不过百灵也只上了几天课。只认识几十个字而已,还早得很呐…… 既然百灵说不准乱动,朝鲁又岂敢不听? “唔,今天先练习固定伤处。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手掌骨折的话” 百灵想了一下,“需要先止血和包扎,”百灵用纱布将朝鲁的右手手掌裹了个严严实实。 朝鲁大气也不敢出,像个木偶似的,任由百灵“摆弄”。 百灵从挎包里摸出几根一尺宽的木板,这便是模拟夹板了。 “手掌骨折的话。要固定手掌和手腕。骨折处最近的手指也要固定,前臂也需要固定……” 百灵娴熟地用夹板将朝鲁的右手固定了起来,夹板的长度超出了骨折处的上下关节。 处理完手掌骨折,百灵已经是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了。 百灵长出一口气,问朝鲁道:“朝鲁,我要了多少时间?” 朝鲁眼皮抽动了一下,小声道:“一刻钟……” “哎呀!不行不行,张大人说这种小骨折必须一炷香时间完成呢!” “呃” “拆了,重新来!” “啊?” 然而百灵反复练习了四五次。最快的也要花两炷香时间,百灵不免有些泄气。 “唉,不达标呢!” 朝鲁悻悻地道:“百灵啊,熟能生巧嘛。你勤加练习……练习啊!” 百灵莞尔一笑,看了朝鲁一眼:“有道理!我也觉得,以后每天我都来找你。” “啊?”朝鲁脸上挂满黑线,却又哪敢说半个不字? …… 团山堡议事大厅,结束完一天的议事之后,张力将新任斥候队长夜生留了下来。 夜生从事夜不收已经有十年了。 张力静静地看着这个略显苍老的青年。刚才已经问过了,夜生也只有二十六岁。 也许是常年在外面各种潜伏奔波,夜生的实际年龄看来比潘霸天还要大老潘那都是三十来岁的人了…… 这些天的军议,张力一直在观察夜生,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人可堪大用。 他说话很少,然而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而且由于他十来年在辽东的军旅生活,对辽西将门甚至是北虏东虏都知之甚详。 张力开口了:“夜生,高游击在沙河布防已经很长时间了,本官现在想让他回师团山堡。” 夜生说话不快,吐词却相当清晰:“是的,大人。高游击应该回师了。” 张力看了夜生一眼,皱眉道:“若是祖泽溥渡河南下怎么办?” 夜生依然不紧不慢地道:“属下保证他一出宁远卫城城门,张大人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张力笑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本官想要祖泽溥没出宁远卫城的时候,就知道他的行动,你做得到吗?” 张力笑眯眯地看着夜生,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夜生沉吟片刻,沉声道:“大人。需要三千两银子。” 张力眼睛眯了起来,立刻就同意了:“准了!你等会拿我的条子去找戈主簿取银子。” “遵命,大人。” 张力想起一事,想试试夜生的能耐:“本官想安排一部分人去沈阳,你有什么好建议?” 夜生一怔,轻轻摇头道:“若是混迹沈阳市井可以,但是想进入高层获得高级情报绝无可能。” 张力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夜生缓缓地道:“建州内卫。” “建州内卫?”张力一声惊呼,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夜生解释道:“建州内卫是鞑子那边的锦衣卫,不过手段远远强过锦衣卫。” 夜生这么一解释,张力立马就懂了,原来鞑子那边也有情报特务机关呀! 张力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关于建州内卫你了解多少?” 夜生摇摇头:“几乎一无所知,只知道有这么个组织。” 张力微微颔首,这也不奇怪,夜生说白了也只是个边军夜不收而已,也许曾经从俘虏口中知道一些蛛丝马迹,再深入一些的情况,他肯定是不知道的。 “不过……”夜生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张力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过什么?” 夜生上前两步,走到张力身前,压低了声音:“属下以前曾经抓过一个建州内卫下面的送信之人,那人在属下的酷刑折磨下,说了锦衣卫三个字。属下当时也只是个小旗而已,原本是想刺探刺探军情,结果牵扯出了锦衣卫,属下就不敢问了。”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眼放精光,追问道:“后来呢?” 夜生回答道:“后来那人被一个文官老爷带走了。”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文官?” 夜生点点头:“是的。” 张力沉默了,辽东文官以东林党居多,难道是…… 思索了片刻之后,张力收敛起心思,对夜生道:“好了,今日本官问你的事情不可对任何人提起,明白吗?” “属下遵命。” 张力取来纸笔,写了一张支取三千两银子的条子,递给了夜生:“以后宁远卫城的风吹草动,我都要知道。” “是,大人。” “你下去吧,。” “是!” 看着夜生快步离开的背影,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 夜生终究只是个夜不收出生,现在负责斥候队是没有问题的,然则要弄到鞑子内部的情报,还需要从日月阁着手。 “恐怕是时候回一趟京师,回一趟晓月山庄了。” 张力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议事大厅…… 这一天过后,高元良的三千大军便从沙河南岸撤回了团山堡。 祖泽溥也没什么异动,似乎打定了主意龟缩在宁远卫城不出来了。 宁远卫本来就是战区,有很多的火路墩也就是烽火台。 只是这些年鞑子年年来广宁和宁远“军事演习”,辽东守军龟缩得更加厉害了,火路墩几乎荒废了一大半。 可是高元良撤军以后,宁远卫沙河以南的这些火路墩突然间迸发出了青春,大量的民工前来修缮,而修整一新的每一个火路墩都驻扎了一个小旗的兵力。 用作燃烧烽火的狼粪、木材也都配备齐全,一个个火路墩们又开始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了。 一连好几天,张力天天与主抓军事的高元良,主抓民事的戈希梦,主抓医馆的严郎中,主抓兵工厂的方以智分别议事。 张力将未来一段时间团山堡的各项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条。 高元良跟随张力最久,自然也隐隐猜测出了张大人的心思,恐怕张大人要离开团山堡一段时间了。 这天一大早,张力又来到了团山堡兵工厂找方以智,因为今天张力需要来测试一件新式武器。 是的,团山堡兵工厂制造的第一种新式武器。 张力来到兵工厂的办公室找到方以智以后,方以智说马上去仓库拿样品,张力便坐在办公室里喝茶。 不多时,方以智捧着两个木盒子回来了。 张力眼睛盯着那两个木盒子,暗自忖道:也不知效果怎么样…… 第288章转轮手铳 张力有些迫不及待了:“密之,快拿来我看看!” 方以智快步走到张力跟前,打开了盒子:“大人,这转轮手铳已经试发过了,效果相当不错!” 是的,这大杀器便是左轮手枪的前身,转轮燧发手枪! 张力并不满足于从德国等西方国家进口先进武器,做为穿越之人,他知道的现代武器太多了,随便哪样放到这个时空,都是恐怖的大杀器。 可惜他只是知道有什么武器,却不知道这些武器怎么造出来。即使知道,以现在团山堡的科技和工艺也造不出来。 张力只能退而求其次,把一些比较简单的武器的样式和最基本的原理描述给方以智和他手下的德国技师,看看他们能不能制造。 其实很多发明创造,真正动手做出来并不难,最难的是如何想到。 就拿这燧发转轮手枪来说,张力只是说了个大概样子,方以智如获至宝,仅用半个月时间就试制出来了第一支。而后的两个月里,团山堡兵工厂又生产出了整整二十支! 燧发转轮手枪是以现有的自生火铳为基础,把铳管长度缩短,口径改小,铳管和火药池接口处改为转轮形的六根铳管。 也就是说六根小口径的铳管,对应一个火药池。 每击发一次,需要用手转动铳管,使下一根铳管对准下一个火药池。 这便是张力的转轮燧发手枪,与后世的左轮手枪差别还是非常大的。 首先它还是属于前装枪,毕竟后装枪是二百年后的技术,光一个底火所需要的雷汞,张力在现阶段就不可能研制出来。 再者后世左轮手枪转动的是弹仓,而转轮燧发枪转动的是枪管,明显前者更小巧方便,但是碍于技术的限制,能制造出转动枪管的手铳已经很不错了。 试制出来的转轮手铳仍然不能连续击发,还得用手转一下。 这里面有两个关键之处。 首先是前装枪的话。打一枪就要重新装填,然则张力设计的转轮手铳却并不是这样。 由于铳管很迷你,所以弹丸也是特制的。每一根铳管中提前装入铅弹,然后用粘上油脂的鹿皮将弹丸死死堵在铳管的最里面。 也就是说。弹丸并不会掉出来,因为它被一小块鹿皮封死在铳管底部了。 火药池点火的时候,巨大的动能将弹丸和鹿皮一起射出,弹丸自然是奔着目标去了,鹿皮也会在空中解体。 其次是火药池采用分段加药的设置。 转动铳管的同时。会有一个专门的阀门也一起转动,附在的火药池旁边的火药仓会往火药池里面加装足够这一次击发所需的火药。 当然,最大的弊端便是转轮手铳连续转动六次,将六法弹丸全数打完以后,基本这转轮火铳也就是烧火棍了。 毕竟重新装填六发弹丸,往火药仓中添加火药,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然则张力压根也不考虑这个问题,他只需要转轮手铳能够短时间打出六发弹丸就足够了。 这种燧发转轮手枪的射速比起弓箭来可快多了。射一支箭需要抽箭搭箭扣弦开弓脱弦等一系列动作,再娴熟的射手,射出一箭也需要大概十到二十秒钟的时间。而燧发转轮手枪只要提前上好弹药。开一枪,拨一下转轮,再开一枪,两枪之间的间隙只有三五秒钟,在短时间近距离内,足可在射速上压制住弓箭,更不要说刀剑等近身格斗兵器了。 战场上使用的话还需要改良,毕竟口径小,装药量不足,射程杀伤都不咋的。而且短时间只能打六发。 张力对转轮手铳的第一批使用者早就想好了,并不是用于战场。 看着盒子里的转轮手铳,张力不免有些激动起来。 自己多么想弄出一把后装枪,甚至是马克沁来啊。可是知易行难,一点点技术提升,也是牵扯到整个工业体系的。 团山堡兵工厂说是兵工厂,实际也就是规模大一点的手工作坊而已。 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工业体系的建设更是如此。 看来下一步需要着手大量引进科研人才了。 一想到科研人才,张力忽然想起一事。将手中的转轮手铳放下,对方以智道:“密之,团山堡最近会来一个七品经历,名字叫做宋应星的,你以后要听他指挥。” 方以智一愣,脱口而出道:“经历?宋应星?” 张力点点头:“是的,宋经历有大才,西学造诣恐怕还要超过你呢!他是举人,所以本官给他谋了个七品经历之职。” 按理说方以智只是秀才,是不可能当官的。然而张力连吏员戈希梦都能安排个主簿之职,要安排方以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先前张力也问过,方以智说他自己不愿意当官,他就喜欢当“厂长”张力也不好强人所难。 现在方以智听说张力安排了一个顶头上司过来,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怎么服气的。 张力将方以智的神色收入眼底,笑着道:“宋经历你接触一下就知道了,他的才学可比你大哦!密之,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 方以智脸一下就红了,敛容道:“大人,属下受教了。宋经历来了以后,属下必定为他马首是瞻。” 张力点点头,又跟方以智说了些从郑家进口硫磺、硝石的事情,然后才离开了团山堡兵工厂。 …… 木头最近一直在练习打枪,不是打自生火铳,而是打转轮手铳。 张大人分别从亲兵队、火枪队、骑兵队和斥候队各挑选了最优秀的五个人,一起组成了二十人的混编护卫小组。 用张大人的话说,这个小组要有应付各种情况的能力。 譬如亲兵队那五人都是有武艺傍身的,刀枪棍棒玩得都挺溜; 火枪队么,自然是自己这种打枪很准的老兵; 骑兵队好像是要骑术很高之人,恐怕张大人除了需要他们骑马砍杀之外,更需要他们在某些时候护卫张大人骑马跑路; 而斥候队那五人么,自然是干些鸡鸣狗盗的活儿,用张大人的话说,叫侦查兵……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木头回到了火枪队营房自己的房间。 然而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沏杯茶,疙瘩和大牛就找上门来了。 疙瘩一走进屋子,便笑嘻嘻地道:“哎哟,木头哥,刚训练结束呢?” 木头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疙瘩悻悻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讨好地道:“木头哥,你那转轮手铳能借给俺和大牛瞅瞅么?” 大牛也眼巴巴地看着木头,附和道:“木头哥,咱们就想看看新式武器呢!” 木头摸了摸鼻子,淡淡地道:“那转轮手铳训练的时候发给我,训练完毕以后就由教导队的活阎王万队长亲自带人收走了。” 疙瘩和大牛“哦”了一声之后,露出了一脸的失望之色。 木头笑着道:“我叫你们平时刻苦训练,你们也不爱听,这次没选上又怨得了谁?” 疙瘩悻悻地道:“木头哥,俺和大牛哪能和您比呢?” 木头一脸嘚瑟,瞥了疙瘩和大牛一眼,有些神秘地道:“我估摸这这次成立这混编护卫小组,恐怕不是为了打仗……” 大牛讪讪一笑:“木头哥,你这不废话么?二十人打什么仗?定然是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木头有些尴尬,看来大牛也不傻呀! 木头想起一事,郑重其事地道:“恐怕我真的是要离开团山堡去执行任务,你们俩人帮我个忙。” 疙瘩和大牛眼前一亮,哟,木头哥还求人呢? 看着这俩活宝的神态,木头立刻将脸拉了下来:“唔,这是命令!俺命令你们,帮俺看着点齐小娘子。” 一听是这事,大牛立刻将胸脯拍得震山响:“木头哥你放心,英子姐心里只有你一人,咱们火枪队谁不知道呢?就怕有些步枪队或是斥候队的毛头小子去骚扰嫂子,俺大牛若是看见了,直接扒了他们的皮!” 疙瘩也附和道:“俺也是一样的心思,誓死保护嫂子!” 木头嘿嘿一笑,看疙瘩和大牛的神色立刻便亲近了几分。 疙瘩眼瞅着机会不错,立刻凑了上来:“木头哥,您老人家能不能跟英子姐说说……” 木头一撇嘴:“说啥?” 疙瘩干笑了两声,哈喇子流了一地:“上次俺生病去团山堡医馆,瞅着护士队的一个小娘子长得挺标致的,好像是叫白芷……” 大牛一听立刻大急道:“疙瘩!你小子竟敢比俺还先找媳妇?!” 木头摆了摆手,瞪了大牛一眼:“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好稀奇么?” 木头打量了面红耳赤的疙瘩一眼,嘿嘿一笑,朗声道:“疙瘩,这事儿交给哥哥我了。我先跟英子去说说,看看人家那小娘子是什么情况。不过有一条我说在前面,这事儿可不能猴急,一切听你英子姐的安排!” 疙瘩大喜过望,抓耳挠腮地道:“好咧!俺一定听英子姐的!木头哥威武!” 第289章回马枪 晓月山庄议事厅。 晓月山庄的议事厅当然就是那地下密室,此刻跟着张力一起前来京师的混编护卫小组二十人,尽数在此。 孑然并不在这里,因为张力已经打定主意,孑然以后就专门护卫若晨等人,自己在京师的行动便不让他参加了。 张力看了护卫队员们一眼,沉声道:“以后在京师里行动,二十人的护卫队显得太过扎眼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便是轿夫、小厮和侍卫,都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齐声应诺:“是,大人!” 张力早就想好了,“叶天成”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轻易泄露的,除了徐静萍之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张力开口了:“你们这次来京师的任务,主要是两个。一个自然是护卫本官,另外一个任务是护卫兵部的叶大人。叶大人乃是本官的同年,是我们团山堡最大的外援。以后团山堡能不能顺利发展,全部要靠这位叶大人。呃,反正你们就把叶大人当成是本官就行了,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依然齐声应道:“明白!” 张力点点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通过这些天的训练,团山军每一个兵士对上级的命令都是无条件的执行,所以自己并不需要说太多别的。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目光挨个扫视了这二十人一遍,最后开口道:“侍卫以三人左右为好,这三人是要近身保护本官和叶大人的。” 众人一听张大人这话,无不露出期待之色。 跟着张大人身边的也只有三人而已,其他的人便是扮作轿夫、小厮什么的,明显不如扮作侍卫的呀! 张力眼睛看着木头,淡淡地道:“木头,你算一个。” “啊?哦!是,大人!” 木头一声惊呼,很快反应了过来,死死压住了激动的心情。 张力笑着道:“你身上随时带两把转轮手铳。明白?” 木头点点头:“属下遵命!” 木头明白了,张大人让自己带两把转轮手铳,也就是可以打出十二发弹丸,这也算是很强的火力了。 人不能多带的话。那就多带枪嘛 “朝鲁,你也算一个!” 朝鲁是骑兵队中挑选出的五人之一,他一听张大人选的竟然是自己,顿时喜出望外:“是,大人!” 最后一人。张力瞥了二十人中最靠右边的一个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风灵,你便是最后一个。” 那个叫风灵的年轻人约摸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他便是此前团山军教导队中负责与徐静萍接头之人。 徐静萍曾经对张力说过,日月阁中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她只能想出寥寥数人而已风灵便是其中之一。 风灵武功极高,乃是正一道的弟子而正一道,正是徐静萍父亲玄阳子的师门。 玄阳子道长不放心徐静萍的安全,自己又不好说。便将风灵推荐给了徐静萍,加入了日月阁。 至此,武林高手、火枪达人、骑术兵王组成的三人组,就算是成立了。 …… 东林党魁周大人辞官了,但是东升楼却依然高朋满座,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周大人当权之时,这里的繁华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周大人已经去朝,东升楼依然生意火爆,实在让张力有些出乎意料。 此刻,张力坐在东升楼二楼的雅间之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能进东升楼的必然是东林党人,张力不是,但“叶天成”明显是所以,张力被店小二迎到了雅间。 现在“叶天成”的身份乃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一个职位。虽说最近温大人恐怕想要动手,然则张力既然回来,恐怕温大人就很难得手了。 这雅间面积并不大,不过临街开的窗户却很低,张力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东升楼外的一举一动。 自然也包括“叶天成”的一众“仆役”,那十七个护卫队员都在楼外的街道上等着自己。“各司其职”嘛。 雅间里张力的的三名侍卫便是木头、朝鲁和风灵了。 风灵贴身站在张力身后; 木头则是在房间的另一边,手放在腰间最适合拔出转轮手铳的位置,他选择了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站着; 朝鲁在门口候着,他不光是骑术很好,张力最看重他的乃是他一手精湛的蒙古摔跤技术……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人组明显提高了警戒程度。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了张力的眼前。 “叶大人,请恕在下未曾远迎得罪,得罪!”周延儒的管家周平走入雅间,对着张力躬身一揖。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周管家客气了。本官大病初愈,本想亲自登门拜访周大人,又怕被奸人发现……咳咳!” 张力口中的“奸人”么,自然就是周延儒的死对头温体仁了。 周平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道:“叶大人太客气了。老爷一直都很记挂叶大人的病情呢!叶大人康复了就好,康复了就好啊!” 张力看了周平一眼,沉声道:“周管家,不知周大人哪日得闲?本官今日本想要来东升楼与周大人一会,奈何周大人不在……” 当初温体仁攻击周延儒的一大罪状就是结党营私,故而现在东林党人都很小心,一般轻易不去互相拜访,有什么事情都是在东升楼的雅间中商议。 毕竟这里之是个酒楼罢了,有人来东升楼喝酒吃饭,关旁人鸟事。 周平点点头,拱手道:“叶大人,老爷今日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不在东升楼呢!”周平想了一想,接着道:“在下回去跟老爷禀报一下,回头给叶大人宅子上来口信儿。” 张力点点头,毕竟自己今天是突然前来东升楼,并没有提前通知,故而起身道:“既如此,便有劳周管家了。” “应该的,应该的”周平见“叶天成”要走,连忙从袖子中摸出一张银票反手递给了张力:“叶大人拿去喝茶,老爷被奸臣陷害,正在谋划复起呢!” 张力嗖地一声将银票揣入袖中,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恩师蒙冤,做学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呀!本官懂的,懂呀!” 先前周延儒身份是高,贵为当朝首辅,不过现在他也不过是个致仕的官儿而已,“叶天成”可是属于实权人物。 周平一听见“叶天成”说出“恩师”二字,心中大定:“有劳叶大人了。” 张力点点头,笑嘻嘻地从雅间中走了出去。 …… 晓月山庄花厅。 此刻张力牵着徐静萍的小手,并排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先前张力已经问过徐静萍母子情况了,现在已经过了怀孕最初三个月的危险期,张力告诉静萍要多出去走走,锻炼身体。 闲聊了一会之后,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叶天成”身上。 徐静萍轻轻靠在张力的肩膀上,轻声道:“张力,你的意思是要将叶天成的官职提到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这怎么可能?” 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么,便是兵部侍郎了。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怎么就不可能?不想当兵部侍郎的职方司郎中,可不是一个好郎中哟!” 徐静萍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别人要说出这话来肯定是疯子,不过张力说的嘛,那就真不好说了。 兵部职方司郎中是正五品,而兵部侍郎是正三品…… 算上从三品,从四品的话,一共差了四级! 徐静萍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张力笑着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先帮你升升官再说。” 徐静萍没好气地道:“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干?” 张力一怔,旋即对徐静萍柔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干,宁远那边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我一年中在北京的时间恐怕是大多数呢!” 徐静萍有些不解:“为什么?” 张力叹了口气,怪只怪自己这个分基地开得实在是太贫瘠了…… 团山堡若要自给自足,恐怕很难就算玉米土豆选种育种成功,大大地提升产量,那起码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团山堡必须有外援,这个外援么,自然就是朝廷了。 大明朝已经千疮百孔,无可救药,在这大厦将倾之际,最好是为团山堡发挥发挥余热。 想到此处,张力一脸苦逼模样:“静萍,辽东苦寒,粮饷无法自给。” 徐静萍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张力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 徐静萍思忖片刻,蹙眉道:“换个地方不行吗?譬如江南?” 张力摇摇头:“不行。” 江南那种官绅阶级占统治地位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反动势力”实力太过于强大了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了,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我先准备准备,过段时间我要上书皇上关于辽东的事儿。” 徐静萍明显紧张了起来:“你奏折一定要小心一些。” 张力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第289章回马枪 晓月山庄议事厅。 晓月山庄的议事厅当然就是那地下密室,此刻跟着张力一起前来京师的混编护卫小组二十人,尽数在此。 孑然并不在这里,因为张力已经打定主意,孑然以后就专门护卫若晨等人,自己在京师的行动便不让他参加了。 张力看了护卫队员们一眼,沉声道:“以后在京师里行动,二十人的护卫队显得太过扎眼了。从现在开始,你们的身份便是轿夫、小厮和侍卫,都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齐声应诺:“是,大人!” 张力早就想好了,“叶天成”的身份是绝对不能轻易泄露的,除了徐静萍之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所以张力开口了:“你们这次来京师的任务,主要是两个。一个自然是护卫本官,另外一个任务是护卫兵部的叶大人。叶大人乃是本官的同年,是我们团山堡最大的外援。以后团山堡能不能顺利发展,全部要靠这位叶大人。呃,反正你们就把叶大人当成是本官就行了,明白了吗?” 护卫队员们依然齐声应道:“明白!” 张力点点头,心里还是很满意的。通过这些天的训练,团山军每一个兵士对上级的命令都是无条件的执行,所以自己并不需要说太多别的。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目光挨个扫视了这二十人一遍,最后开口道:“侍卫以三人左右为好,这三人是要近身保护本官和叶大人的。” 众人一听张大人这话,无不露出期待之色。 跟着张大人身边的也只有三人而已,其他的人便是扮作轿夫、小厮什么的,明显不如扮作侍卫的呀! 张力眼睛看着木头,淡淡地道:“木头,你算一个。” “啊?哦!是,大人!” 木头一声惊呼,很快反应了过来,死死压住了激动的心情。 张力笑着道:“你身上随时带两把转轮手铳。明白?” 木头点点头:“属下遵命!” 木头明白了,张大人让自己带两把转轮手铳,也就是可以打出十二发弹丸,这也算是很强的火力了。 人不能多带的话。那就多带枪嘛 “朝鲁,你也算一个!” 朝鲁是骑兵队中挑选出的五人之一,他一听张大人选的竟然是自己,顿时喜出望外:“是,大人!” 最后一人。张力瞥了二十人中最靠右边的一个年轻人一眼,淡淡地道:“风灵,你便是最后一个。” 那个叫风灵的年轻人约摸二十岁出头,皮肤白皙,他便是此前团山军教导队中负责与徐静萍接头之人。 徐静萍曾经对张力说过,日月阁中可以绝对信任的人,她只能想出寥寥数人而已风灵便是其中之一。 风灵武功极高,乃是正一道的弟子而正一道,正是徐静萍父亲玄阳子的师门。 玄阳子道长不放心徐静萍的安全,自己又不好说。便将风灵推荐给了徐静萍,加入了日月阁。 至此,武林高手、火枪达人、骑术兵王组成的三人组,就算是成立了。 …… 东林党魁周大人辞官了,但是东升楼却依然高朋满座,似乎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样。 周大人当权之时,这里的繁华是理所当然的。然而周大人已经去朝,东升楼依然生意火爆,实在让张力有些出乎意料。 此刻,张力坐在东升楼二楼的雅间之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能进东升楼的必然是东林党人,张力不是,但“叶天成”明显是所以,张力被店小二迎到了雅间。 现在“叶天成”的身份乃是兵部职方司郎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一个职位。虽说最近温大人恐怕想要动手,然则张力既然回来,恐怕温大人就很难得手了。 这雅间面积并不大,不过临街开的窗户却很低,张力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东升楼外的一举一动。 自然也包括“叶天成”的一众“仆役”,那十七个护卫队员都在楼外的街道上等着自己。“各司其职”嘛。 雅间里张力的的三名侍卫便是木头、朝鲁和风灵了。 风灵贴身站在张力身后; 木头则是在房间的另一边,手放在腰间最适合拔出转轮手铳的位置,他选择了一个最佳的射击位置站着; 朝鲁在门口候着,他不光是骑术很好,张力最看重他的乃是他一手精湛的蒙古摔跤技术……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人组明显提高了警戒程度。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一个老熟人出现在了张力的眼前。 “叶大人,请恕在下未曾远迎得罪,得罪!”周延儒的管家周平走入雅间,对着张力躬身一揖。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声音有些沙哑:“周管家客气了。本官大病初愈,本想亲自登门拜访周大人,又怕被奸人发现……咳咳!” 张力口中的“奸人”么,自然就是周延儒的死对头温体仁了。 周平立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声道:“叶大人太客气了。老爷一直都很记挂叶大人的病情呢!叶大人康复了就好,康复了就好啊!” 张力看了周平一眼,沉声道:“周管家,不知周大人哪日得闲?本官今日本想要来东升楼与周大人一会,奈何周大人不在……” 当初温体仁攻击周延儒的一大罪状就是结党营私,故而现在东林党人都很小心,一般轻易不去互相拜访,有什么事情都是在东升楼的雅间中商议。 毕竟这里之是个酒楼罢了,有人来东升楼喝酒吃饭,关旁人鸟事。 周平点点头,拱手道:“叶大人,老爷今日有些事务需要处理,不在东升楼呢!”周平想了一想,接着道:“在下回去跟老爷禀报一下,回头给叶大人宅子上来口信儿。” 张力点点头,毕竟自己今天是突然前来东升楼,并没有提前通知,故而起身道:“既如此,便有劳周管家了。” “应该的,应该的”周平见“叶天成”要走,连忙从袖子中摸出一张银票反手递给了张力:“叶大人拿去喝茶,老爷被奸臣陷害,正在谋划复起呢!” 张力嗖地一声将银票揣入袖中,脸上笑得更灿烂了:“恩师蒙冤,做学生的自然要鼎力相助呀!本官懂的,懂呀!” 先前周延儒身份是高,贵为当朝首辅,不过现在他也不过是个致仕的官儿而已,“叶天成”可是属于实权人物。 周平一听见“叶天成”说出“恩师”二字,心中大定:“有劳叶大人了。” 张力点点头,笑嘻嘻地从雅间中走了出去。 …… 晓月山庄花厅。 此刻张力牵着徐静萍的小手,并排坐在那个熟悉的地方。 先前张力已经问过徐静萍母子情况了,现在已经过了怀孕最初三个月的危险期,张力告诉静萍要多出去走走,锻炼身体。 闲聊了一会之后,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了“叶天成”身上。 徐静萍轻轻靠在张力的肩膀上,轻声道:“张力,你的意思是要将叶天成的官职提到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这怎么可能?” 兵部分管辽东的部堂佐贰官么,便是兵部侍郎了。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怎么就不可能?不想当兵部侍郎的职方司郎中,可不是一个好郎中哟!” 徐静萍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别人要说出这话来肯定是疯子,不过张力说的嘛,那就真不好说了。 兵部职方司郎中是正五品,而兵部侍郎是正三品…… 算上从三品,从四品的话,一共差了四级! 徐静萍忽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颤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当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张力笑着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早,我先帮你升升官再说。” 徐静萍没好气地道:“你也不问我愿不愿意干?” 张力一怔,旋即对徐静萍柔声道:“又不是你一个人干,宁远那边一切步入正轨之后,我一年中在北京的时间恐怕是大多数呢!” 徐静萍有些不解:“为什么?” 张力叹了口气,怪只怪自己这个分基地开得实在是太贫瘠了…… 团山堡若要自给自足,恐怕很难就算玉米土豆选种育种成功,大大地提升产量,那起码也是几年后的事情。 这段时间团山堡必须有外援,这个外援么,自然就是朝廷了。 大明朝已经千疮百孔,无可救药,在这大厦将倾之际,最好是为团山堡发挥发挥余热。 想到此处,张力一脸苦逼模样:“静萍,辽东苦寒,粮饷无法自给。” 徐静萍本是冰雪聪明之人,张力这么一说,她立刻就明白了。 徐静萍思忖片刻,蹙眉道:“换个地方不行吗?譬如江南?” 张力摇摇头:“不行。” 江南那种官绅阶级占统治地位的地方,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那里的“反动势力”实力太过于强大了 两个人又开始沉默了,良久之后,张力才开口道:“我先准备准备,过段时间我要上书皇上关于辽东的事儿。” 徐静萍明显紧张了起来:“你奏折一定要小心一些。” 张力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第291章萧何计与过墙梯一♂ 张力这几天一直在考虑如何给崇祯上书,一直想了整整三天,终于将奏折递了上去。 控制宁远中右所之事,便是削弱辽西将门在辽东的势力,想必崇祯应该会支持吧? 这天给母亲请过安,分别去若晨和柳如是那里待了一会之后,张力来到了徐静萍的房间。 张力推门进屋之后,发现徐静萍并不在屋子里,张力微微有些错愕,难道静萍妹子出去散步了? 张力转身往后花园花厅走去,到了花厅一看,果然静萍正坐在那个熟悉的位置。 张力快步走了过去,静萍似乎没有注意他,正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情一样。 来到花厅台阶前,张力干咳了一声:“咳咳!静萍” 徐静萍一怔,转过头来:“你……你来了?” 张力进入花厅,走到徐静萍身旁坐了下来,笑着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徐静萍眉头微蹙:“我正想去找你,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怎么说。” 张力面露疑惑之色:“怎么了?宝宝有什么不妥吗?” 徐静萍小脸一红,连连摇手:“不是!” 张力哈哈一笑,等着徐静萍自己说。 然而徐静萍却沉默了下来,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小声地问道:“张力,我问你一件事情。” 看着徐静萍一本正经的脸色,张力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怎么了?” 徐静萍似乎有些迟疑,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张力,你辞了宁远巡抚的官儿,我让父亲给你谋一个其他官儿,你看可以吗?” 张力猛地一惊,徐静萍说这个干什么? 自己费尽周折,才堪堪在团山堡创下一片基业,现在团山堡正蒸蒸日上。又怎么可能放弃? 想必是妹子怀孕以后,容易东想西想吧? 当初自己主动要辽东官职的时候,若晨也是一样的心思,都怕自己去辽东送死。 哈哈。现在看来,明显自己不是去送死的…… 想到此处,张力摇摇头道:“静萍,你不要担心,我在辽东混得很好的。当今天下乃是乱世。要成就一番功业,必须要不走寻常路才行。” 徐静萍眉头蹙得更紧了:“张力,回朝廷当官不是更有前途吗?” 张力沉默了,争霸天下之事也没法明说…… 徐静萍幽幽叹了口气,眼圈红了起来,看着张力紧张兮兮地问道:“我曾经听若晨姐姐说过,你想要搏一份不世功勋出来,是吗?”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是的正所谓功名只应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 徐静萍不说话了,低头也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徐静萍看着张力。一字一句地道:“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希望你记住我今天说的这句话。” 张力并没有想太多,笑着道:“唔,以后我待在北京的时间会多起来的静萍,你放心好了。” 徐静萍眼中泪水簌簌而落,张力有些纳闷,静萍怎么如此多愁善感? “静萍,你不舒服吗?” “没有……”徐静萍擦了擦泪水,低着头应了一句。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张力最后将静萍送回了房间。 一连过了好多天,张力给崇祯上的奏折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没有半点动静。 也许是国家多事,崇祯看奏折看不过来吧? 张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然而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反正这几天一直有些心神不宁。 这段时间张力便待在北京城的家中。静待着皇帝的召见。 …… 大明崇祯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眼瞅着再过几日便要进入下一年了,张力终于在前一日得到了消息,今日皇上将在保安殿召见他议事。 冬日的清晨天色还是全黑,但是张力已经来到了午门外等候。 今日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崇祯是三日一朝,所以午门外很冷清。 张力在寒风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终于等到了一名小太监出来宣自己。 张力跟着那小太监来到太和殿门前,那小太监扯起公鸭嗓子喊道:“启禀皇上,张力带到了。” “宣张爱卿进殿。” “是” 小太监一边应诺,一边给张力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张力“趋步”低头进入了保和殿大殿,依规矩是不能直视皇帝的,必须先行礼。 顿首山呼万岁之后,大殿上首传来崇祯的声音:“张爱卿平身。” 张力这才站起身来,然而刚刚抬头,一眼就看见了一个老熟人。 内阁首辅温体仁! 张力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 原本皇上召自己议事,首辅在场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儿,不过 自己足足在午门外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看见温体仁的轿子啊! 这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温体仁来得比自己还早,而且是一来皇上就召他进宫议事了。 莫非皇上提前召温体仁是议别的事? 这也不奇怪,皇上“日理万机”嘛,自己辽东那档子破事儿,只是很小的一件事而已…… 张力一抬头,只见温体仁面露微笑地看着自己,这种笑意让张力不寒而栗。 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张力的眼睛眯了起来,温体仁这么看自己,难道他刚才与皇上商议的乃是辽东之事? “张爱卿,先前祖大寿上书,说你将宁远中右所占了,可有此事?” 崇祯的声音很平静,让张力听不出任何多余的信息来。 张力不敢大意,连忙禀报道:“启禀皇上,微臣远赴辽东,屯田练军已经有些时日了,还算是略有成效。有些宁远卫的军卫城池,微臣已经帮皇上拿下了!” 张力这话说得漂亮,公忠体国嘛,所有功绩,自然都是为了帮皇上控制辽东。 崇祯面无表情,低低地回了一句:“唔,张爱卿有心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温体仁突然说话了,一开口就让张力魂飞魄散! “启禀皇上,臣温体仁请诛张力以谢天下!” …… 张力一脸震惊地看着温体仁,瞳孔立刻收缩了起来! 温体仁! 这 张力冷冷地看着温体仁,并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 他温体仁不知道自己是崇祯在辽东的一颗棋子么? 杀自己“以谢天下”? 自己有这么值钱吗? 保和殿内的气氛立刻紧张了起来不,应该是诡异! 因为崇祯皇帝,竟然一言不发! 张力的心悬了起来,这是什么套路?! 崇祯不说话? 自己在辽东干的事,摆明了都是与辽西将门在作对啊! 不行,自己要反击! 等温体仁继续说,看他说自己什么罪。 崇祯看了张力一眼,又看了温体仁一眼,终于开口了:“温爱卿,你此话何意?” 温体仁冷冷地瞥了一眼张力,上前两步,朗声道:“皇上容禀。张力名义上在宁远屯田练兵,实际上干得都是抢掠商行的勾当!” 崇祯眼睛微眯,一脸惊讶:“哦?竟有此等事?” 温体仁又偷偷瞥了张力一眼,接着道:“山西商人已经写了万民书,呈送到了微臣这里!那些受难的商人声称,若是微臣不能秉公处理,便要敲登闻鼓向陛下喊冤!” 登闻鼓古已有之,明太祖朱元璋也在午门外设立了一面登闻鼓,并安排专人管理。一有冤民申诉,皇帝必须亲自受理,官员如有从中阻拦,一律重责。 张力一听温体仁说的是晋商那事儿,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若说自己无视大明规章制度,图谋不轨云云,那还真不好解释,说晋商么,本少爷只能呵呵了。 崇祯看着张力,皱眉道:“张爱卿,真有此事?” 张力目不斜视,压根儿也不看温体仁,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启禀皇上,臣不敢隐瞒,确有此事!” 温体仁立刻厉声喝道:“张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劫掠商旅?皇上派你去辽东乃是牧民,你却做出这等勾当!” 张力看着一脸狐疑的崇祯皇帝,“沉痛”地道:“皇上,敢问微臣平宁远兵变,所需银两几何?” 崇祯皇帝一怔,缓缓地道:“若是朕没记错的话,七万两。” 张力紧接着追问道:“叛军要价几何?” 崇祯皱眉道:“百万。” 张力点到即止,立刻又换了话题:“皇上,敢问微臣在宁远屯田练兵,朝廷一共拨了多少银饷?” 崇祯忽然肉痛了起来,恨恨地道:“一万两!那还是朕发的内帑呢!” 张力还要接着说,然而老练的温体仁又怎么可能张力无限带节奏?! 张力有萧何计,他温体仁自然也有过墙梯! 温体仁立刻高声打断了张力的节奏:“启禀皇上,大明九边军饷拖欠已久,并不是只有辽东一处欠饷。若是其他边镇也学着张力劫掠百姓,臣恐他日将有不测之祸!” 张力冷笑了一声,温体仁这意思是说本少爷将逼反百姓。 啧啧,真真是人不要脸鬼都害怕呀! 大明朝造反的人可就多了,还用得着本少爷去逼? 若说到官逼民反,请问陕西、山西、河南的那些流民是怎么来的? 第292章崇祯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 张力微微一笑,对着崇祯皇帝躬身一揖:“皇上,微臣确实剿灭了一些商队。不过地点是在朵颜卫前往沈阳的路上!这些商队的货物要卖给谁,想必皇上应该可以猜到了。” 崇祯皇帝微微颔首,转头看向了温体仁。 温体仁忽然笑了,一脸的自得之色,却并不说话。 张力有些纳闷了,温体仁这老贼玩的什么套路? 他仿佛早料到自己有此一言,而他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治自己于死地一般…… 装? 还是? 崇祯忍不住了,阻止了温体仁的进一步“装逼”:“温爱卿” 温体仁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低声,声泪俱下地悲号道:“呜呜呜臣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张力大吃一惊,温体仁这是干什么? 崇祯也一脸疑惑之色,颤声道:“温爱卿,你这是何意?” 温体仁喜极而泣地道:“启禀皇上,那些商队乃是前往广宁前线给祖总兵运送物资的!”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编,你继续编! 有本事你把祖大寿叫来跟本少爷对质? 他敢来么? 崇祯显然也不是傻子,皱眉道:“温爱卿,这也无法对质呀!爱卿刚才说的恭喜朕,恭喜什么?” 温体仁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脸欣喜之色:“启禀皇上,辽东总兵,左都督,祖大寿请求觐见陛下!微臣斗胆,已命祖总兵在殿外等候!” “什么?!”崇祯一身惊呼,唰地一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整个人剧烈地晃动起来。 眼瞅着皇上被惊呆了,温体仁干咳了一嗓子,朗声道:“皇上,祖总兵在殿外求见皇上!” 崇祯猛地反应了过来,连声呼道:“宣!宣祖大寿啊。不,祖总兵不,祖爱卿进殿!” 张力的心开始往底下沉! 祖大寿,竟然真的回京了! 历史上祖大寿一直待在辽东。就是崇祯上吊之时,也没回过京城啊! 卖糕的,这不是坑人么?! 短暂的吐槽过后,张力猛地意识到了问题! 自己恐怕有大麻烦了…… “开保和殿中门,朕……真要亲迎祖爱卿!”崇祯一声高呼。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大殿之内一阵慌乱,殿前侍卫、太监们立刻行动起来,将保和殿的所有大门全部打开。 张力很清楚地记得,自己来过两次,保和殿都只是开了一扇门而已现在崇祯竟然说打开所有的门,这便与官府“开中门”是一个概念了。 张力知道,这一刻的主角,一定不是自己。 张力冷眼看着崇祯快步向保和殿门口走去,而那大殿门口果真出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祖大寿! 他,竟然真的回京面圣了! 祖大寿一身戎装。在大殿门口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也不管身上铠甲甲片碰撞发出的声响,朗声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崇祯激动得无法自已,亲手将祖大寿一把扶了起来:“祖爱卿平身,祖爱卿快快平身!” 张力冷冷地看着这一场“君臣和谐”的好戏,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 大意了! 自己压根也没想到过历史的车轮根本不按剧本走…… 现在上演的这出好戏,实在是让人有些作呕。 崇祯先前一直对辽西将门不满,原因说白了只有一个并不是其他,正是祖大寿不进京! 一般来说,这是一个态度问题;拔高一点的话。这是立场问题;不过它的本质,说白了是崇祯皇帝的面子问题! 崇祯对辽东总兵是祖大寿还是张大寿没有半分兴趣,只是想这个人守住辽东,听朕指挥如此而已。 不管怎么说。祖大寿是守住了辽东的,只是不听指挥罢了。 现在祖大寿进京了,岂不是说明辽东还在皇上的掌控之中? 有这一点,崇祯就心满意足了。 这,比什么都重要。 这二人“君臣和谐”的话,自己可就危险了! 尼玛。崇祯翻脸那是比翻书还快之人,怎么办? 就在张力紧张思索对策的时候,崇祯皇帝已经和祖大寿一起走进了保和殿。 祖大寿瞥了一眼张力,然后将视线重又转到了皇上身上,朗声道:“臣祖大寿面圣来迟,实在是因为辽东军务繁重,一刻也不敢抽身啊!还请皇上恕罪” 崇祯一脸笑意,连连摆手:“朕明白,朕非常明白!祖将军公忠体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想了半天也不知后面再接几个什么词儿,只得干咳了一声:“咳咳!公忠体国,精忠报国,咳咳” 张力心中冷笑一声,尼玛,这“公忠体国”真不值钱…… 祖大寿一听崇祯咳嗽,立刻关切地询问道:“陛下可是龙体抱恙?” 崇祯正有些尴尬,温体仁说话了:“祖将军,陛下为国事操劳,每日三更睡,五更便起床批阅奏折了呢!” 话刚落地,温体仁立刻给祖大寿递了一个眼色。 祖大寿会意,马上又跪了下去:“臣祖大寿无能,以至于陛下为了辽东之事竟然……竟然……” 祖大寿立刻说不下去了,涕泪像那黄河之水,一发而不可收拾。 崇祯一把将祖大寿扶了起来,连声道:“祖爱卿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啊!” “臣祖大寿,请皇上授予臣子祖泽洪锦衣卫百户之职,以让犬子能在皇上身边朝夕聆听教诲!” 崇祯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什么?你说什么?” 张力的心咯噔一下,原来如此! 祖大寿的小儿子正是叫祖泽洪,他年龄虽然不大,不过颇有乃父之风,这在朝野上下都是知道的。 祖大寿这便是以子为质,向崇祯皇帝表忠心了。 温体仁见皇上又被震惊了,于是开口道:“皇上,祖将军说请皇上朝夕教诲他的小儿子,祖泽洪呀!” 崇祯脸色立刻潮红了起来,身子微微有些发抖,连声说道:“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字之后,崇祯立刻补充道:“锦衣卫百户?不!祖爱卿精忠报国,朕绝不会寒了爱卿的心!锦衣卫指挥佥事授祖爱卿儿子锦衣卫指挥佥事之职!” 祖大寿立刻躬身一礼,感激涕零地道:“臣万死不足以报陛下之恩!”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力终于明白了,今天自己恐怕不只是麻烦,能不能活着走出紫禁城都是个问题。 原本祖大寿刚出现的时候,自己还有一些办法,譬如行那挑拨离间之计然则现在是不可能了。 祖大寿将儿子送到皇帝眼皮底下,也就是等同于人质了。 这表明了祖大寿绝无二心,永远坚持崇祯皇帝的英明领导…… 然则,自己就危险了! 果然,温体仁根本就不给张力什么思考对策的时间,直接开口道:“启禀皇上,刚才微臣说山西商队乃是给祖总兵送物资前去的,还请皇上亲口问一问祖将军,看是不是有这回事。” 崇祯脑子里正盘算着祖大寿为什么突然转变了性子,居然肯进京面圣了,故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唔温爱卿,你说什么?” 温体仁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然后给祖大寿递了一个眼色。 祖大寿立刻抢着道:“皇上怜悯!辽东苦寒,粮食军饷以及各种物资都很短缺,那些山西商人确实是给广宁前线送粮食和棉衣的!” 顿了一顿,祖大寿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广宁前线粮饷不足,微臣不得不下令手下将士,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崇祯眉头皱了起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 祖大寿立刻上前两步,一脸肃容地道:“广宁官兵们英勇善战,深入敌后,劫掠了不少建奴的人参、貂皮等等物资呢!” “啊?”崇祯一声惊呼,显然祖大寿这“牛皮”吹得连没怎么读过书的崇祯都不敢相信。 祖大寿也不以为意,傲然道:“皇上,微臣手下之兵三番五次闹饷。微臣琢磨着,朝廷也很困难,皇上您也很困难呀!所以微臣将兵士们的怒火转移到建奴身上,允许兵士们去抢建奴的东西……” 崇祯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地道:“抢得好!抢得好啊!” 紧接着,崇祯一脸期待之色地看着祖大寿:“祖爱卿,以后多多抢掠建奴,最好把沈阳、辽阳、抚顺都给抢了……明年就不用发军饷了” 祖大寿脸上挂满了黑线,讪讪地道:“呃,皇上,建奴还是很凶残地!微臣手下兵士只能抢些小村子……” 崇祯明显有些失望,悻悻地道:“明年加大抢掠建奴的力度,多抢几个村子” “微臣遵旨!” 温体仁见崇祯跑偏了题,于是将话题拉了回来:“皇上,那些山西商队正是与祖将军做买卖,弥补粮饷不足呀” 顿了一顿,温体仁冷冷地瞥了张力一眼:“不曾想有些人竟然敢劫掠商队,实在是寒了前线将士的心,寒了祖将军的心!” 温体仁这话一落地,崇祯的眼光立刻像刀子一样向张力扫了过来! “张爱卿啊,不,张力,你真的做下了此等天怒人怨之事么?!”崇祯厉声呵斥道。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朗声道:“陛下,请听微臣一言!” 第293章大明三百年间第一反词 张孑然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自责。他走到若晨身边,小声地道:“小姐,您也知道,我不太好与静萍小姐走得太近……” 若晨微微颔首,这张力的几位女人里,张孑然是被深深地打上了自己国公府的烙印。 虽说晓月山庄所有人的安全都是由孑然负责,但是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徐静萍身边。 通过这段时间在晓月山庄的相处,若晨也知道徐静萍乃是日月阁阁主她要悄悄的走,张孑然又怎么可能知道? “静萍妹妹是自己出去的吗?”若晨紧蹙眉头,脸上写满了关切。 在若晨心中,张力所爱的人,自己必须要接受。 自己的正妻名分已定,却也不可小肚鸡肠才是。 张孑然点点头,沉声道:“是的,小姐。我曾经问过静萍小姐,她说是出外办点事,恐怕要耽搁几日。” 若晨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对堂下站着的风灵道:“风灵,你是静萍妹妹身边的熟人,你出去探查探查,看看静萍妹妹去什么地方了。” 风灵是静萍亲身父亲玄阳子道长的后辈晚生,这事儿张力与若晨说过,故而他也算得上是静萍的亲近之人,加上武功很高,自然是寻找静萍的不二人选。 风灵连忙应诺道:“属下遵命。” 若晨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淡淡地道:“余者众人都下去吧,好好准备,等我这边的消息。” “是若晨小姐!” 所有人离开以后,张孑然却并没有走,因为他也清楚,团山堡闹兵变只能将水搅浑,但是救不了张大人啊! 想必若晨小姐必然还有其他办法吧? 当议事厅里只剩下张孑然一人的时候,若晨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若晨摊开了先前紧紧握着的双手,手上竟然全是汗水。 呼原来发号施令,竟然这么让人紧张! 张力他一直都发号施令。他怎么就不紧张呢?似乎是天生的领导者一样? “大小姐……” 张孑然低低地叫了一声,若晨将思绪拉了回来。 若晨整个人有些虚脱,得到张力被下狱的消息之后,她一直没有吃饭。现在只感觉头旋地转! 张孑然也发现了若晨的脸色苍白,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小姐,你先回宾月楼休息,属下让灵儿给你弄点吃的来。” 若晨先前精神高度紧张,这会放松之下。立刻冷汗淋漓。若晨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是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也就是皇帝钦定的案件。 最为关键的是,北镇抚司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的司法机构。 若张力所处的是刑部大牢,那么意味着他将会走一遍“司法程序”,这里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就多了。 但是现在张力所在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因为北镇抚司审案压根也不看什么证据,只需要上头一句话,在牢房里就能将张力咔擦掉。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昏黑的牢房中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天字第七号舍里有一个新近被抓进来的人,他就是张力。 自从进了诏狱之后,张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自己被弄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喝茶,啊,不,吃牢饭,恐怕也吃不了几日就要……咔擦! 张力在观察,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与狱卒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己的随身物品在进大牢的时候都被收走了,也换上了一件有些发黄的囚服,不过靴子却没有脱。想必诏狱不免费提供靴子吧! 张力的靴子中,向来是装有银票的…… 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这些狱卒,可不就是小鬼么? 自己当然不会蠢到提出让狱卒放自己出去这种龙傲天的要求。自己需要的是传递消息。 先前那送饭的狱卒都是两人一组,似乎颇有些互相忌惮,没弄清情况之前,自己也不敢贸然送钱。 张力瞥了一眼囚舍尽头墙上的气窗,天色还早,离送晚饭还有一会儿。也不知等会是几人前来送饭? 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拖不起呀,必须立刻传递消息出去,让静萍去找最合适的那个人。 想必他说的话,皇上会听吧? 现在能救自己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徐静萍的父亲徐光启,他可是内阁辅臣,颇受皇上看重。 徐光启名声很大,而且对朝廷党争没有什么兴趣。 温体仁一直想拉拢徐光启,可是徐光启并不为所动。若是徐光启开口为自己求情,温体仁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帮着一起说话。 自己在温体仁眼中恐怕连个蚂蚁也算不上,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徐光启与温体仁关系亲近的话,想必温体仁很乐于接受。 不过,这就是要动用徐静萍的关系了。静萍妹子现在身怀六甲,关键还是未婚先孕,自己又岂可让她去找徐光启? 堂堂礼部尚书,最重视礼教之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未婚先孕这不是把静萍妹子往火坑里推么? 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就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他能救自己吗? 应该可以吧? 他在崇祯面前话语权可是极大的呢! 张力摸了摸靴子的内壁,那里自己先前放了两张五百两的全国通兑的银票,原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常年累月带着,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自己以前可是受够了的,故而才有此一习惯。 那狱卒一个月才多少工钱?想必也就几两银子而已,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足以让他们卖命。 不过也不能轻举妄动,能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上狱卒的,又哪有蠢人? 别到时候收了银票不办事,那本少爷可就成冤大头了,得好好想想说辞才是。 …… 晓月山庄,第二进院子北边的偏厢房。 这里本是张力的三名贴身侍卫的住处,现在风灵出去探查徐静萍的行踪,只有朝鲁和木头还留在这里。 朝鲁和木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朝鲁脸色铁青,不停地捏着指关节,发出吱吱响声。 木头看着整张脸变得都有些扭曲了的朝鲁,皱眉道:“朝鲁,你不要这样。张大人是万家生佛,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朝鲁一身低吼,仿佛一头狮子一般,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张大人对俺们……俺们蒙古人一视同仁,现在却因为这一点被扣上勾结北虏的帽子!这,这大明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木头虽然先前只是个小兵,却也是在军中混了好几年的,宁远卫虽然不大,不过官儿却很多朝鲁在草原上长大不太懂事,他木头又岂会不知道大明朝现在是什么尿性? 木头撇了撇嘴,一句“小伙子,你太年轻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得,朝鲁这蒙古小子脑子不转弯,还是别说这个了…… “朝鲁,你也看见张大人的正妻英国公大小姐了吧啧啧,那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木头哈喇子流了一地,“啪”地自扇了一个嘴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满嘴跑调,觉得很对不起齐英。 “呃,朝鲁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英国公大小姐与咱们张大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鲁虽然性子比较直,却也不傻,木头在这犯花痴,顿时让他很不爽:“呸!木头,你小子想说什么?” 木头一耸肩,悻悻地道:“呃,其实我想说英国公大小姐那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咱们张大人是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啧啧,咱就等英国公大小姐的命令吧!她父亲可是堂堂国公爷呢!” 木头显然自动将现任英国公与戏文里的英国公张玉、张辅脑补在了一起,以为英国公在朝廷上可以呼风唤雨。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这也不怪他,升斗小民又哪曾知道朝廷的实情英国公地位是尊贵,然则却没有什么实权。 朝鲁在草原上长大,对大明朝“英国公”的理解,几乎和蒙古部落的酋长划上等号,那自然是很有实权的。 故而朝鲁也是一脸期待之色:“是呢,若是英国公大小姐出马,张大人定然可以免罪。”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外面传来了张孑然的喊声:“木头,朝鲁” 木头和朝鲁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门口迎去。 “千总爷有礼了!”两人一齐行了一个军礼,将张孑然迎入房间。由于孑然也是姓张,为了与张力区别,故而大家都叫他“千总爷” “千总爷请上座。”木头很会来事,躬身将孑然带到了房间的主位。 张孑然一脸兴奋之色,摆了摆手:“不坐了!你二人好好准备,待会咱们进京城去接应张大人!”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追问道:“千总爷,您的意思是张大人有救了?” 木头也是喜出望外:“张大人免罪了?” 孑然摸了摸下巴,笑着道:“大小姐出马,岂有不马到功成的?!” 第293章大明三百年间第一反词 张孑然低下了头,似乎有些自责。他走到若晨身边,小声地道:“小姐,您也知道,我不太好与静萍小姐走得太近……” 若晨微微颔首,这张力的几位女人里,张孑然是被深深地打上了自己国公府的烙印。 虽说晓月山庄所有人的安全都是由孑然负责,但是他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徐静萍身边。 通过这段时间在晓月山庄的相处,若晨也知道徐静萍乃是日月阁阁主她要悄悄的走,张孑然又怎么可能知道? “静萍妹妹是自己出去的吗?”若晨紧蹙眉头,脸上写满了关切。 在若晨心中,张力所爱的人,自己必须要接受。 自己的正妻名分已定,却也不可小肚鸡肠才是。 张孑然点点头,沉声道:“是的,小姐。我曾经问过静萍小姐,她说是出外办点事,恐怕要耽搁几日。” 若晨微微颔首,沉吟了片刻,对堂下站着的风灵道:“风灵,你是静萍妹妹身边的熟人,你出去探查探查,看看静萍妹妹去什么地方了。” 风灵是静萍亲身父亲玄阳子道长的后辈晚生,这事儿张力与若晨说过,故而他也算得上是静萍的亲近之人,加上武功很高,自然是寻找静萍的不二人选。 风灵连忙应诺道:“属下遵命。” 若晨又看了其他人一眼,淡淡地道:“余者众人都下去吧,好好准备,等我这边的消息。” “是若晨小姐!” 所有人离开以后,张孑然却并没有走,因为他也清楚,团山堡闹兵变只能将水搅浑,但是救不了张大人啊! 想必若晨小姐必然还有其他办法吧? 当议事厅里只剩下张孑然一人的时候,若晨终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若晨摊开了先前紧紧握着的双手,手上竟然全是汗水。 呼原来发号施令,竟然这么让人紧张! 张力他一直都发号施令。他怎么就不紧张呢?似乎是天生的领导者一样? “大小姐……” 张孑然低低地叫了一声,若晨将思绪拉了回来。 若晨整个人有些虚脱,得到张力被下狱的消息之后,她一直没有吃饭。现在只感觉头旋地转! 张孑然也发现了若晨的脸色苍白,立刻意识到了问题。 “小姐,你先回宾月楼休息,属下让灵儿给你弄点吃的来。” 若晨先前精神高度紧张,这会放松之下。立刻冷汗淋漓。若晨艰难地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负责侦缉刑事的锦衣卫机构是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专理诏狱”也就是皇帝钦定的案件。 最为关键的是,北镇抚司可以自行逮捕、侦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的司法机构。 若张力所处的是刑部大牢,那么意味着他将会走一遍“司法程序”,这里面可以上下其手的地方就多了。 但是现在张力所在的是锦衣卫北镇抚司,这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因为北镇抚司审案压根也不看什么证据,只需要上头一句话,在牢房里就能将张力咔擦掉。 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 昏黑的牢房中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在天字第七号舍里有一个新近被抓进来的人,他就是张力。 自从进了诏狱之后,张力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自己被弄进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喝茶,啊,不,吃牢饭,恐怕也吃不了几日就要……咔擦! 张力在观察,看有没有机会找到与狱卒单独相处的机会。 自己的随身物品在进大牢的时候都被收走了,也换上了一件有些发黄的囚服,不过靴子却没有脱。想必诏狱不免费提供靴子吧! 张力的靴子中,向来是装有银票的…… 有钱不光能使鬼推磨,有钱还能使磨推鬼这些狱卒,可不就是小鬼么? 自己当然不会蠢到提出让狱卒放自己出去这种龙傲天的要求。自己需要的是传递消息。 先前那送饭的狱卒都是两人一组,似乎颇有些互相忌惮,没弄清情况之前,自己也不敢贸然送钱。 张力瞥了一眼囚舍尽头墙上的气窗,天色还早,离送晚饭还有一会儿。也不知等会是几人前来送饭? 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拖不起呀,必须立刻传递消息出去,让静萍去找最合适的那个人。 想必他说的话,皇上会听吧? 现在能救自己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徐静萍的父亲徐光启,他可是内阁辅臣,颇受皇上看重。 徐光启名声很大,而且对朝廷党争没有什么兴趣。 温体仁一直想拉拢徐光启,可是徐光启并不为所动。若是徐光启开口为自己求情,温体仁肯定会卖他一个面子,帮着一起说话。 自己在温体仁眼中恐怕连个蚂蚁也算不上,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徐光启与温体仁关系亲近的话,想必温体仁很乐于接受。 不过,这就是要动用徐静萍的关系了。静萍妹子现在身怀六甲,关键还是未婚先孕,自己又岂可让她去找徐光启? 堂堂礼部尚书,最重视礼教之人,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未婚先孕这不是把静萍妹子往火坑里推么? 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就只能去找那个人了。 他能救自己吗? 应该可以吧? 他在崇祯面前话语权可是极大的呢! 张力摸了摸靴子的内壁,那里自己先前放了两张五百两的全国通兑的银票,原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才常年累月带着,没想到现在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日子,自己以前可是受够了的,故而才有此一习惯。 那狱卒一个月才多少工钱?想必也就几两银子而已,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足以让他们卖命。 不过也不能轻举妄动,能在锦衣卫北镇抚司当上狱卒的,又哪有蠢人? 别到时候收了银票不办事,那本少爷可就成冤大头了,得好好想想说辞才是。 …… 晓月山庄,第二进院子北边的偏厢房。 这里本是张力的三名贴身侍卫的住处,现在风灵出去探查徐静萍的行踪,只有朝鲁和木头还留在这里。 朝鲁和木头两人大眼瞪小眼,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朝鲁脸色铁青,不停地捏着指关节,发出吱吱响声。 木头看着整张脸变得都有些扭曲了的朝鲁,皱眉道:“朝鲁,你不要这样。张大人是万家生佛,他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朝鲁一身低吼,仿佛一头狮子一般,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张大人对俺们……俺们蒙古人一视同仁,现在却因为这一点被扣上勾结北虏的帽子!这,这大明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木头虽然先前只是个小兵,却也是在军中混了好几年的,宁远卫虽然不大,不过官儿却很多朝鲁在草原上长大不太懂事,他木头又岂会不知道大明朝现在是什么尿性? 木头撇了撇嘴,一句“小伙子,你太年轻了”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忍了下来。 得,朝鲁这蒙古小子脑子不转弯,还是别说这个了…… “朝鲁,你也看见张大人的正妻英国公大小姐了吧啧啧,那可真是天仙一般的人儿……” 木头哈喇子流了一地,“啪”地自扇了一个嘴巴,似乎很不满意自己满嘴跑调,觉得很对不起齐英。 “呃,朝鲁你别误会,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英国公大小姐与咱们张大人真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朝鲁虽然性子比较直,却也不傻,木头在这犯花痴,顿时让他很不爽:“呸!木头,你小子想说什么?” 木头一耸肩,悻悻地道:“呃,其实我想说英国公大小姐那是智慧与美貌并存,咱们张大人是英雄与侠义的化身啧啧,咱就等英国公大小姐的命令吧!她父亲可是堂堂国公爷呢!” 木头显然自动将现任英国公与戏文里的英国公张玉、张辅脑补在了一起,以为英国公在朝廷上可以呼风唤雨。 实际情况当然不是这样这也不怪他,升斗小民又哪曾知道朝廷的实情英国公地位是尊贵,然则却没有什么实权。 朝鲁在草原上长大,对大明朝“英国公”的理解,几乎和蒙古部落的酋长划上等号,那自然是很有实权的。 故而朝鲁也是一脸期待之色:“是呢,若是英国公大小姐出马,张大人定然可以免罪。”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外面传来了张孑然的喊声:“木头,朝鲁” 木头和朝鲁立刻站了起来,往房间门口迎去。 “千总爷有礼了!”两人一齐行了一个军礼,将张孑然迎入房间。由于孑然也是姓张,为了与张力区别,故而大家都叫他“千总爷” “千总爷请上座。”木头很会来事,躬身将孑然带到了房间的主位。 张孑然一脸兴奋之色,摆了摆手:“不坐了!你二人好好准备,待会咱们进京城去接应张大人!” “啊?”朝鲁一声惊呼,连忙追问道:“千总爷,您的意思是张大人有救了?” 木头也是喜出望外:“张大人免罪了?” 孑然摸了摸下巴,笑着道:“大小姐出马,岂有不马到功成的?!” 第295章消息要带给谁?一♂ 坐落在东江米巷上的锦衣卫北镇抚司大牢虽说里面阴森恐怖,然则牢房外面却也车水马龙。 毕竟天子脚下,寸土寸金,又岂会有偏僻之处? 北镇抚司外面临着一条胡同,名叫高坡胡同。高坡胡同并没有高坡,却有很多酒楼茶馆。张力的混编护卫小组二十人,尽数分散在这些酒楼茶馆之中。 木头等人得到了孑然的命令,若是张大人被放了出来的话,第一时间将他接走。然而孑然却没有说具体什么时候,说是这几天都有可能,让大伙儿时刻做好准备。晚上大家便在高坡胡同的两家客栈暂住,白天就这么守着。 …… 一辆马车停在了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后门,孑然已经进去禀报,而马车里的人却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静静地等待着。 车中之人,自然就是若晨。 一别这个生她养她的国公府已经数月了,然而若晨却觉得像是离开了很多年一般。 “这里不再熟悉了……” 若晨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 现在能救张力之人,恐怕便是父亲了吧? 父亲虽然没有什么实权,说的话皇上也不一定会听,但是父亲与一个人交好,那个人一定可以救张力。 王承恩王公公是的,就是他了。 皇上早年是以藩王入承大统,王公公在其间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是王公公肯出面帮张力说几句话,万岁爷定然没有不予许的道理。 可是,父亲肯帮自己去求王公公吗? 若晨眉头紧蹙,一丝把握也没有。 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今日自己已经想清楚了,此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父亲若不肯去求王公公,张力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几年前“通敌”的袁崇焕,可是被凌迟处死的! 凌迟。那可是一刀刀的将肉割下来…… 若晨一想到此,立刻打了一个寒颤,赶忙将思绪拉到了别处。 母亲也好久不见了,她最疼自己。肯定会帮自己说话吧? “小姐,国公爷、夫人和大少爷都在呢,让小姐您进去。”马车外传来了孑然的声音,若晨拢了拢发髻,走下车来。 孑然立刻快步走到若晨身边。小声道:“大小姐,你要小心一点,国公爷脸色很难看呢!” 若晨微微颔首,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自己杳无消息好几个月,现在突然出现,父母又怎么想? 门子自然是认识若晨的,虽说都很震惊,然而却也不敢无礼,个个都低下了头。 孑然跟在若晨身后。两人走入了英国公府。 一边走,若晨一边小声问道:“孑然,母亲的反应如何?” 孑然本来很紧张,一听小姐问夫人,这才稍稍放松了一点:“夫人刚开始听说小姐你回来了,也是无比惊讶,甚至失声痛哭了起来。待到情绪平缓一点之后,夫人便让我来请小姐……” 若晨听得很仔细,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是母亲让你来请我进去的?” 孑然点点头,皱眉道:“是的。老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若晨虽说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却也不由得将心揪了起来。 …… 张力并不知道若晨为了救他而去了国公府,若是知道。张力一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正如徐静萍那边“见不得人”一样,若晨这边也非常“难堪”。 若晨先前出嫁吴三桂之事,弄得满城风雨,谣言还说若晨被山贼所劫。 若是被山贼劫走的女子,会有什么下场,恐怕是“大家都懂的”。 张力不知道若晨正在做的事情。所以张力还在琢磨着买通那两名狱卒之事。 眼瞅着又要到送饭的时候了,也不知那狱卒是两人一起来,还是…… 正瞎琢磨之际,远处传来了一阵与之前略显不同的脚步声。 张力猛然一惊,这脚步声怎么是一个人的?! 张力立刻冲到了囚舍的木头柱子跟前,向外望去 果然,向着自己囚舍走来的送饭狱卒,只有一人。 张力的身子微微发起抖来,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转身回到铺位上坐了下来。 这北镇抚司关的都是官儿,所以囚舍虽然空气不好,里面的设施却比蓬莱县死牢强太多了。 张力当初也是蹲过蓬莱县死牢的,那里的监舍只有一堆脏兮兮的稻草作为床铺,其他什么都没有。 这里不一样,这里用砖石砌成的床铺,甚至还有一把小凳子和一个小方桌估摸着是吃断头饭之时用的吧? 张力努力地使自己冷静了下来,静静地等着狱卒进来送饭。 不多时,那狱卒的身影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狱卒将手中提着的木桶放下,从腰间掏出钥匙打开了囚舍的牢门,然后重新提上木桶走入囚舍。 “这位狱卒兄弟,今儿个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送饭?”张力笑眯眯地问道。 那狱卒没好气地看了张力一眼,沉声道:“别说话!外面守护监舍的校尉、力士可没离着多远呢!” 张力知道锦衣卫中的编制中力士是最低一级,校尉则要略高一点。 张力点点头,看了那狱卒一眼,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帮我带个消息出去,别人给一百两,我给五百两。” 那狱卒明显一惊,有些讶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之所以敢开门见山地直接塞钱,也是有把握的。 先前张力还摸不准情况,也不敢贸然出手。后来在大牢的另一侧,有狱卒送饭的时候与犯人窃窃私语。旁人自然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的,然则对于修炼过天耳通的张力来说,听得实在是再清楚不过。 那犯官贪墨了京师养济院给流民施粥的银子,被御史检举,皇上震怒之下,便将他下了锦衣卫诏狱。那个犯官出一百两银子,让狱卒带消息出去,找他官场的朋友帮忙销毁养济院的账本。 张力一本正经地看着那狱卒,这尼玛行情是一百两,本少爷出五百两,你要不要? 狱卒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精光:“大老爷,您所言非虚?” 张力变戏法一般嗖地摸出一张银票,在那狱卒眼前晃了一晃:“现钱交易!” 狱卒看清楚银票上写的数字以后,立刻小鸡啄米一般连连点头,伸手来抓银票,然而张力却一下将银票“变”没了…… 张力淡淡地道:“事成之后才能给你。” 狱卒死死盯着张力空空如也的双手,怎么也想不明白银票怎么没了的。 帮犯官私通消息,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一项大大的收入。 这事儿可不是一个小小的狱卒能做的,外面的那些力士、校尉什么的,人人都有份。 只不过行情一般也就是一二百两,张力突然出五百两,真真是亮瞎了狱卒的狗眼! 狱卒没有半点迟疑:“大老爷,你说,消息要带给谁?” 张力微微一笑,走到狱卒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越听,那狱卒的眉头越是皱了起来,到最后竟然拧成了川字。 说完之后,张力便坐回了砖床之上,仿佛一个没事人一般。 狱卒有些不敢置信,喃喃地追问道:“大老爷,小的从来还没有带过这样的消息呢!您不通知家人么?” 张力摇了摇头:“不。” 狱卒收敛起心思,点点头:“大老爷您等着,最迟三日之内便有回应。” 张力微微颔首,不说话了。 …… 英国公府议事厅,若晨跪在大厅正中,眼泪像止不住的珠子一般流个不停。 国公爷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英国公世子张世泽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而英国公夫人则是一脸紧张地看着国公爷。 气氛有些沉闷,国公爷不说话,夫人和大少爷自然也不方便说。 良久之后,英国公重重地发出了一声鼻音:“哼!你说的都是真的?” 若晨止住了抽泣,小声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不敢有半分隐瞒!” 若晨又看向了母亲,眼神中充满了恳求之色。 就在刚才,自己已经将编好的“故事”跟父母说了山贼抢亲,张力英雄救美…… 故事很老套,能不能骗过父亲若晨没有一丝的把握,若晨只知道今天必须成功,不能失败! 英国公夫人终究不忍,看了国公爷一眼,开口道:“老爷,若晨回来了就好,这事儿就别追究了。” 英国公冷冷地看着若晨,一字一句地道:“你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 若晨无言以对。 英国公冷笑了一声,寒着脸对英国公夫人道:“你看看吧,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女儿!以我的性子,我是连她进门都不许的!你还苦苦求我作甚?” 英国公夫人叹了口气,看了“不争气”的女儿一眼,而后转头对国公爷道:“老爷,千般不是,都是我没有教育好她。若晨终究涉世不深,恐怕是被那张力的花言巧语所骗……还请老爷宽恕一二,我会好好管教她的。” 若晨的心开始往下沉,听父母的意思,压根就没说救不救张力,只是在讨论如何管教自己…… “娘,爹,女儿以后怎么都无所谓,还请你们求一求王公公,免了张力的死罪……” “放肆!”国公爷猛地将一旁案几上的茶杯抓了起来,狠狠地砸在若晨跟前的地上! 第296章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英国公怒气冲冲地道:“王公公何等人也?本公岂会为了张力而去求他老人家?!” 若晨站了起来,浑身气得发抖:“父亲!当初您可是当着太夫人的面说过,若是张力考上进士,便将女儿许配给他!后来张力不止考中了进士,甚至还考中了探花郎,父亲你要食言而肥吗?” 英国公怒极,这事儿本来确实是他理亏,又要怎么说? 英国公夫人见父女已经撕破了脸,连忙瞪了若晨一眼,斥道:“若晨!有你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吗?” 见若晨将头低了下去,国公夫人蹙了蹙眉头,又对国公爷道:“老爷,莫不如……” 英国公“啪”地一拍案几,斩钉截铁地道:“不可!” 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也有些不忍心,试探着道:“父亲,王公公与您交情颇深,随口提一下,他若是应了那是最好,若是不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您看” 英国公沉吟了好半晌,最终冷冷地道:“若晨,你若还认本公这个父亲,便与那张力一刀两断。父亲重新帮你张罗一门亲事,必不会辱没于你!” 若晨死死地咬住嘴唇,眼睛中带着决然之色。 英国公冷哼了一声:“原本开口求一下王公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但是本公就是看不惯张力那副穷酸的嘴脸!他不知修了多少世的福分,竟然考上了探花郎,若是老老实实在翰林院当官,来日平步青云亦未可知。这小子居然脑子进水了,跑去辽东当什么兵备道!哼,如此没有远见之人,我又岂会救他?!” 国公夫人叹了口气,心知国公爷这话说得在理,那张力原本也是前程似锦,奈何跑去辽东做官,这不是自个儿往火坑里跳么? 国公夫人走到若晨身边。柔声道:“若晨,你现在既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便在府上休息一些时日。那张力自毁前程,并不是值得托付终生之人。你父亲说会帮你重新物色一位夫君。名头必不会弱于那张力。依母亲看呐,你便听了父亲的话吧……” “娘!”若晨脸色一下子潮红了起来,快步走到了议事厅一侧的柱头跟前。 “若晨!你要干什么?!”国公夫人和英国公世子都是一声惊呼,连英国公张之极也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 若晨将头上的金钗摘了下来,整个人披头散发。她站在柱子旁边,眼中的泪水簌簌而落。 若晨将那金钗尖锐的一头抵住了自己的喉咙,抽泣着道:“父亲,你若是不答应女儿……” 英国公张之极个性本就固执,平时最受不得人逼迫,此刻已经气得胡须乱颤,整个人发起抖来。 大厅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张世泽都不敢动,生怕若晨一时失手,那金钗扎进她的喉咙。 若晨的心很冷。不,整个身子都很冷。 从得到张力被打入死牢的消息以来,若晨就没有合过眼,此刻无穷的困意忽然用上了脑门,若晨整个人精神恍惚了起来。 若晨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耳朵嗡嗡作响,视线也变得模糊了…… 渐渐地,父亲、母亲、大哥的身影全部在若晨眼中消失了,她似乎看见了张力。 写出“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张力 还记得初次见到张力,那时候的他还只是一个被人陷害的小郎中而已。 自己原本也只是对他有些好奇罢了。因为母亲当时患的中风偏瘫之症已经药石无灵了,自然对身为郎中的张力高看一眼,压根也没有什么一见钟情。 呃,似乎张力对自己倒是一见钟情。 这些话。自己从来也没有跟张力说过。 也许对张力说当初自己只是对他的“医术”感兴趣,想必他会不高兴吧? 唉,可是从那天开始慢慢地,张力仿佛会念魔咒一般,他编织出了一张网,将自己的心儿牢牢地困在了网里。 当初自己送他的素面纸扇。他竟然在纳彩之期写下了那首轰动一时的《木兰花令》…… 再后来,他有了静萍妹妹。 其实在更早的时候,他就有了如是妹妹,他是那么优秀,以至于两个妹妹都那么喜欢他。 他考中探花郎当官以后,与自己聚少离多,这种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张力,你知道吗? 功名利禄,真的对男人那么重要? 若晨呼吸渐渐粗重了起来,突然耳边传来了母亲的声音。 “若晨,你把金钗放下。你还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带你去看元宵花灯吗?” 若晨的思绪立刻飞到了十岁那年,母亲带着自己去看元宵花灯。 还记得那一年的元宵节,天空中下着鹅毛大雪,可是元宵灯会却办得比往年都要热闹。 那时候还是魏公公掌权,他可是被称为“九千岁”的呢! 然则才只过了数年而已,魏公公便作了古…… 张力,你争那些功名利禄,难道还能争到“九千岁”的位置上去么? 即使魏公公都到了“九千岁”,又有什么用呢? 短短几年过后就是一抔黄土! 你看吧,都用不了几年,你中探花郎到现在才几个月,就被问了死罪!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只要我以命相搏,父亲定然会开口去求王承恩公公只要王公公帮你说一句话,你的死罪肯定就能免除了。 张力,你以后要好好的活着! 你要孝顺父母,不要学我我就是个不孝的女儿…… 还有,你要对静萍妹妹好,对如是妹妹好才是。 以后你做个普通的郎中,开个医馆能够养家糊口就好,再不要卷入朝堂的争斗之中…… 英国公夫人看着怔怔地发呆的若晨,一边向她靠过来,一边试探着说道:“若晨,乖,你把金钗放下……” 若晨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喃喃地道:“放下金钗,你们就会救张力吗?” 英国公夫人含混不清地道:“唔” “好,你们一定要救张力啊!” 哐当一声,若晨手中的金钗落到了地上…… 说时迟,那时快,英国公世子张世泽一个箭步冲了上来,眼看着就要抓住若晨的手 若晨猛然间反应了过来,又靠近了柱子几分! “父亲,母亲,你们若是不救张力,女儿今天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这话一落地,英国公夫人脚下一个踉跄,生生地跌坐在地! “若晨,你不要做傻事啊!有些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国公夫人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往若晨这边走,一边惊呼道 “若晨,你干什么啊?!”世子张世泽也慢慢地挪动着步伐。 “母亲,大哥,你们站住!别靠过来了,再走近一步,我马上就撞死在你们面前!” 英国公夫人和世子张世泽只能停下了脚步,夫人转过头来,焦急地看着国公爷:“老爷” 英国公脸色铁青,恨恨地道:“若晨,你这是要挟父亲么?” 若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声泪俱下:“父亲,母亲,请恕女儿不孝” 若晨将头靠近了柱子,颤声道:“父亲,求求您了,去求王公公救下张力吧!呜呜呜……” 英国公并没有答话,眼中的神色越来越冷。 夫人此刻也冲到国公爷跟前,跪了下来,流着泪道:“老爷,您就去求一下王公公吧!” 张世泽也同样跪了下来,他虽然没有说话,不过这个动作也表明了他的态度。 英国公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显然愤怒已经到了极点,他猛地对着若晨一声暴喝:“要本公救张力,绝无可能!你要死就死,本公当从来没有这个女儿!” 话一落地,英国公一甩袖子,作势便要离开 就在此时,万念俱灰的若晨“嘭”地一声,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若晨” 英国公夫人一声惊呼,发疯一般冲到若晨跟前! 只见若晨头上鲜血汩汩而出,整个人已经昏死了过去。 英国公原本是假装要走,现在若晨真的撞了柱子,他也露出了焦急之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神色:“这,这……” 英国公夫人抱着若晨嚎啕大哭起来,她用手探了探鼻息,颤抖着说道:“要没气了,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快,快去叫御医!” 孑然先前在议事大厅外面候着,他先前只当大小姐若晨是“演戏”,哪知若晨小姐竟然真的撞向了柱子! 剧变之下,孑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冲入大厅之内,将若晨小姐抱起就往外走! “孑然,你干什么?!”国公夫人被孑然的行动惊呆了,脱口而出道。 孑然抱着若晨小姐一边走,一边应道:“夫人,在下带若晨小姐去求医!” “回来!”英国公也追了过来,猛地一声怒喝! 然而孑然早已消失在了门口,英国公连忙对世子张世泽道:“快,快去把他拦下来!” 不等父亲的话落地,张世泽一个箭步就追了出去。 大厅之内,精神已经崩溃了的国公夫人看着鲜血淋漓的柱头,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国公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结结巴巴地道:“夫……夫人” 第297章流星 后半夜的牢房中安静得出奇,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当初张力是被黑布蒙着头带进监舍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监舍外面巡逻的锦衣卫力士乃是一个时辰才走上一遭,其余时间根本就看不见人。 其实张力所处的牢房乃是整个锦衣卫北镇抚司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在监舍之外,一共还有三道门,每道门都有守卫严密地把守,想要越狱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张力压根也没有想过越狱,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力的计划中,最后一招虽然也是霸王硬上弓,不过却也比越狱高级多了。 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张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张力的眼皮微微有些耷拉了下来,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将张力一下子惊醒了。 张力揉了揉眼睛,先看了看远处的气窗,发现天色已经微明之后,又抬眼向监舍外面的走廊看去。 什么人? 这么早来监舍? 莫非是送自己上路的? 当一名身穿四品武官官服的老者出现在张力眼前的时候,张力知道多半不是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高级武官,要么是来问案子的,要么便是来放人的。 老者年过五旬,身材瘦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来到张力的监舍门前,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一摆手。那校尉立刻点头哈腰,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将牢门打开。 张力冷冷地看着那四品官儿,眼睛微眯。 “你们下去吧。”老者并不看张力,而是对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们开口说道。 一众锦衣卫立刻应了声喏:“是,陈大人。” 待等到人都下去了以后,那陈大人才开始打量起张力来。 张力琢磨着这陈大人多半是来问案子的,可是他为什么白天不问,却选这么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前来相问? 陈大人看了张力好半晌。最后才淡淡地道:“张力,你这次的罪名已定,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张力心神一凛。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不会吧,崇祯居然放自己一条生路? 以温体仁和祖大寿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判这么轻? 陈大人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北镇抚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了……啧啧。你真是好运气!” 这话张力有点不信了,尼玛,这里不是收黑钱帮人往外传消息么? 虽说希望不大,不过几年时间里,总也能有一两人免了死罪吧? 那陈大人似乎知道张力心中所想,却不说话,皱眉道:“本官也是刚刚得到上面的旨意,唔皇上亲自下的旨,你到班房画个押,走人吧。” 说完这话。陈大人便转身离去。 很快那些锦衣卫们便将张力先前的东西尽数还给了他,张力画押之后,走出了北镇抚司诏狱。 冬日的清晨阳光也只是懒洋洋的,在常人眼中并不刺眼。 或许是出自医生的本能,张力很小心,足足将眼睛微眯了一炷香时间,最终才完全睁开。 “大人!大人!”张力刚走出北镇抚司,猛然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惊叫声。 这声音很熟悉,乃是 果然,木头一眨眼就飞奔到了张力身边。 张力正要开口相问。木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呜呜呜,张大人,您可算出来了!” “千总爷说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我们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了俺一人在这……” 张力将木头一把扶了起来,笑着道:“本官唔……” 张力猛然意识到自个儿已经被革职了,也就是俗话说的“一撸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革职为民,还尼玛以观后效! 草草草! 也只是一瞬间。张力便下了决断好嘛,你崇祯革本少爷的职,本少爷可不认! 团山堡依然姓张,那里朝廷说话不好使,本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木头,本官没事了,走,咱们先去成衣铺子买件衣服。” 张力先前的官袍被当庭扒了,现在还穿着**,整个人冻得不住地打着寒颤。 木头一愣,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张力披上:“大人,属下穿得多,不怕冷!” 张力将外套穿上之后,开口道:“木头,走,咱们去酒坊打半斤烧刀子,本官先喝点酒去去寒气……” 木头忽然猛地一拍脑门,脸色大变:“哎呀!属下刚才突然见到大人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大事儿!大人,您得赶快回晓月山庄,若晨小姐……” 张力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追问道:“若晨?若晨怎么了?!” 木头有些不敢说,“这个,那个”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了:“若晨小姐为了求英国公救大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啊!”张力顿时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差点没有站稳! “有马吗?” “有!” “快,牵过来!” …… 崇祯依然很早就起床了,一如他这些年度过的每一天一样。 一日之计在于晨,勤于政事么,自然是必须早早起来的。 崇祯在小太监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径直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早早地将奏折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眼见崇祯皇帝了进来,连忙跪了下去:“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 崇祯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承恩,起来吧。” 崇祯来到御案前,坐在了龙椅之上。 崇祯一看案上的奏折,不由得眉头紧皱。那左手的一堆贴着天灾的条子,而那右手的一堆则是贴着流贼…… 这两堆奏折崇祯都不想先看,别到时候败坏了一整天的心情。 于是崇祯捡起了最中间的那叠奏折,这一叠奏折乃是除了天灾流贼之外奏报的其他事情。 大明朝的规矩,所有的奏折都是首先呈送到内阁,由内阁辅臣首先拟定一个处理方案出来再转呈到皇帝跟前。 若是皇帝觉得可行,直接御笔一挥,这便是定下来了。 若是皇帝觉得不可行或者不合皇帝的意思,那么就直接打回内阁,让辅臣们重新拟定意见。 这里面弯弯绕绕就多了,内阁辅臣会不会揣摩圣意,此处便显出高下来。 你若不懂皇上的意思,连续拟定三五份草案过去都被打回来的话,那可就说明辅臣无能。 按规矩的话,皇帝一般是不会直接在奏折上批示“此事该怎么办”云云的…… 若是皇帝直接下旨,绕开内阁的话,这样的旨意叫做“中旨”中旨一向是很被清流士大夫所不齿,皇帝一般也很少用。 由此可见,明朝处理朝政事务,并不是想象中的一言堂,比起螨清满朝大臣皆是“哈巴狗”要强上许多。 当然,明代也是封建社会,自然也有它本身的历史局限性。 崇祯拿起第一本奏折一看,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团山堡兵变闹饷,孔有德溃军登陆宁远中右所,整个宁远卫南部一片糜烂! 崇祯只匆匆将奏折扫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直接将奏折扔到一旁。 “祖大寿呢?”崇祯头也不抬,冷冷地开口问王承恩。 王承恩立刻心神一凛,尖声道:“皇上,祖将军不是回朝觐见陛下的当天,就返回辽东了么?祖将军说辽东军情紧急……” “啪!”地一声,崇祯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咬牙切齿地道:“军情紧急?他一回到京师,宁远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不是做给朕看的么?” 顿了一顿,崇祯恨恨地道:“真是可恨!可杀!” 这话王承恩就没法接腔了 这才短短几日,那天皇上不是还左一个“祖爱卿”,右一个“祖将军”,叫得那是比谁都亲切,可现在…… 果然是演戏给大臣们看的,唉,也是难为皇上了。 祖大寿肯将小儿子送来京师作为人质,也算是很识相了,先前那几年更跋扈呢! 可是辽东现在离了辽西将门也不行,祖家虽然跋扈,皇上也必须依靠他们镇守辽东。 “承恩,那张力是今日开释的吧?” 崇祯冷冷的话音,让王承恩拉回了思绪。王承恩连忙应诺道:“奴才遵命。” 崇祯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参茶,似乎这天天喝的茶水有着无穷的味道一般。 沉默了好半晌,崇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道:“早知道就不革职,只贬一级官就是了,朕对不住张力啊!” 王承恩眼观鼻鼻观心,皇上觉得张力有用的时候,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以示笼络之意。后来祖大寿回京面圣,张力自然就城了弃子,皇上恨不得就他踩个稀巴烂。 而现在祖大寿回了辽东,宁远乱成一锅浆糊,难道皇上又想用张力了? 王承恩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崇祯,心里叹了口气:皇上啊,这样的御下之术恐怕不行啊!那张力就算是头猪,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恐怕也难保不起贰心呢! 第297章流星 后半夜的牢房中安静得出奇,甚至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当初张力是被黑布蒙着头带进监舍的,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监舍外面巡逻的锦衣卫力士乃是一个时辰才走上一遭,其余时间根本就看不见人。 其实张力所处的牢房乃是整个锦衣卫北镇抚司戒备最森严的地方,在监舍之外,一共还有三道门,每道门都有守卫严密地把守,想要越狱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张力压根也没有想过越狱,用屁股想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力的计划中,最后一招虽然也是霸王硬上弓,不过却也比越狱高级多了。 已经到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张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 张力的眼皮微微有些耷拉了下来,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突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将张力一下子惊醒了。 张力揉了揉眼睛,先看了看远处的气窗,发现天色已经微明之后,又抬眼向监舍外面的走廊看去。 什么人? 这么早来监舍? 莫非是送自己上路的? 当一名身穿四品武官官服的老者出现在张力眼前的时候,张力知道多半不是了。 这时候突然出现高级武官,要么是来问案子的,要么便是来放人的。 老者年过五旬,身材瘦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他来到张力的监舍门前,对着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一摆手。那校尉立刻点头哈腰,从腰间掏出了钥匙,将牢门打开。 张力冷冷地看着那四品官儿,眼睛微眯。 “你们下去吧。”老者并不看张力,而是对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和力士们开口说道。 一众锦衣卫立刻应了声喏:“是,陈大人。” 待等到人都下去了以后,那陈大人才开始打量起张力来。 张力琢磨着这陈大人多半是来问案子的,可是他为什么白天不问,却选这么一大早就急匆匆地前来相问? 陈大人看了张力好半晌。最后才淡淡地道:“张力,你这次的罪名已定,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张力心神一凛。革职为民,以观后效? 不会吧,崇祯居然放自己一条生路? 以温体仁和祖大寿对自己的态度,怎么可能判这么轻? 陈大人说出这句话以后,自嘲地笑了一笑:“我北镇抚司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能活着出去了……啧啧。你真是好运气!” 这话张力有点不信了,尼玛,这里不是收黑钱帮人往外传消息么? 虽说希望不大,不过几年时间里,总也能有一两人免了死罪吧? 那陈大人似乎知道张力心中所想,却不说话,皱眉道:“本官也是刚刚得到上面的旨意,唔皇上亲自下的旨,你到班房画个押,走人吧。” 说完这话。陈大人便转身离去。 很快那些锦衣卫们便将张力先前的东西尽数还给了他,张力画押之后,走出了北镇抚司诏狱。 冬日的清晨阳光也只是懒洋洋的,在常人眼中并不刺眼。 或许是出自医生的本能,张力很小心,足足将眼睛微眯了一炷香时间,最终才完全睁开。 “大人!大人!”张力刚走出北镇抚司,猛然间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惊叫声。 这声音很熟悉,乃是 果然,木头一眨眼就飞奔到了张力身边。 张力正要开口相问。木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眼泪鼻涕一起涌了出来:“呜呜呜,张大人,您可算出来了!” “千总爷说大人恐怕一时半会出不来。我们的人都撤走了,只留了俺一人在这……” 张力将木头一把扶了起来,笑着道:“本官唔……” 张力猛然意识到自个儿已经被革职了,也就是俗话说的“一撸到底”,现在也只是个平民百姓而已。 革职为民,还尼玛以观后效! 草草草! 也只是一瞬间。张力便下了决断好嘛,你崇祯革本少爷的职,本少爷可不认! 团山堡依然姓张,那里朝廷说话不好使,本少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木头,本官没事了,走,咱们先去成衣铺子买件衣服。” 张力先前的官袍被当庭扒了,现在还穿着**,整个人冻得不住地打着寒颤。 木头一愣,连忙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给张力披上:“大人,属下穿得多,不怕冷!” 张力将外套穿上之后,开口道:“木头,走,咱们去酒坊打半斤烧刀子,本官先喝点酒去去寒气……” 木头忽然猛地一拍脑门,脸色大变:“哎呀!属下刚才突然见到大人一时激动,竟然忘记了大事儿!大人,您得赶快回晓月山庄,若晨小姐……” 张力的心顿时揪了起来,连忙追问道:“若晨?若晨怎么了?!” 木头有些不敢说,“这个,那个”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了:“若晨小姐为了求英国公救大人,一头撞在了柱子上……” “啊!”张力顿时有如五雷轰顶,整个人差点没有站稳! “有马吗?” “有!” “快,牵过来!” …… 崇祯依然很早就起床了,一如他这些年度过的每一天一样。 一日之计在于晨,勤于政事么,自然是必须早早起来的。 崇祯在小太监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径直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早早地将奏折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眼见崇祯皇帝了进来,连忙跪了下去:“奴才给万岁爷请安了” 崇祯微微颔首,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承恩,起来吧。” 崇祯来到御案前,坐在了龙椅之上。 崇祯一看案上的奏折,不由得眉头紧皱。那左手的一堆贴着天灾的条子,而那右手的一堆则是贴着流贼…… 这两堆奏折崇祯都不想先看,别到时候败坏了一整天的心情。 于是崇祯捡起了最中间的那叠奏折,这一叠奏折乃是除了天灾流贼之外奏报的其他事情。 大明朝的规矩,所有的奏折都是首先呈送到内阁,由内阁辅臣首先拟定一个处理方案出来再转呈到皇帝跟前。 若是皇帝觉得可行,直接御笔一挥,这便是定下来了。 若是皇帝觉得不可行或者不合皇帝的意思,那么就直接打回内阁,让辅臣们重新拟定意见。 这里面弯弯绕绕就多了,内阁辅臣会不会揣摩圣意,此处便显出高下来。 你若不懂皇上的意思,连续拟定三五份草案过去都被打回来的话,那可就说明辅臣无能。 按规矩的话,皇帝一般是不会直接在奏折上批示“此事该怎么办”云云的…… 若是皇帝直接下旨,绕开内阁的话,这样的旨意叫做“中旨”中旨一向是很被清流士大夫所不齿,皇帝一般也很少用。 由此可见,明朝处理朝政事务,并不是想象中的一言堂,比起螨清满朝大臣皆是“哈巴狗”要强上许多。 当然,明代也是封建社会,自然也有它本身的历史局限性。 崇祯拿起第一本奏折一看,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团山堡兵变闹饷,孔有德溃军登陆宁远中右所,整个宁远卫南部一片糜烂! 崇祯只匆匆将奏折扫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直接将奏折扔到一旁。 “祖大寿呢?”崇祯头也不抬,冷冷地开口问王承恩。 王承恩立刻心神一凛,尖声道:“皇上,祖将军不是回朝觐见陛下的当天,就返回辽东了么?祖将军说辽东军情紧急……” “啪!”地一声,崇祯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咬牙切齿地道:“军情紧急?他一回到京师,宁远就闹出这么多事情来,这不是做给朕看的么?” 顿了一顿,崇祯恨恨地道:“真是可恨!可杀!” 这话王承恩就没法接腔了 这才短短几日,那天皇上不是还左一个“祖爱卿”,右一个“祖将军”,叫得那是比谁都亲切,可现在…… 果然是演戏给大臣们看的,唉,也是难为皇上了。 祖大寿肯将小儿子送来京师作为人质,也算是很识相了,先前那几年更跋扈呢! 可是辽东现在离了辽西将门也不行,祖家虽然跋扈,皇上也必须依靠他们镇守辽东。 “承恩,那张力是今日开释的吧?” 崇祯冷冷的话音,让王承恩拉回了思绪。王承恩连忙应诺道:“奴才遵命。” 崇祯端起了案几上的茶杯,品了一口参茶,似乎这天天喝的茶水有着无穷的味道一般。 沉默了好半晌,崇祯微微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地道:“早知道就不革职,只贬一级官就是了,朕对不住张力啊!” 王承恩眼观鼻鼻观心,皇上觉得张力有用的时候,恨不得将心肝都掏出来给他,以示笼络之意。后来祖大寿回京面圣,张力自然就城了弃子,皇上恨不得就他踩个稀巴烂。 而现在祖大寿回了辽东,宁远乱成一锅浆糊,难道皇上又想用张力了? 王承恩偷偷地用余光瞥了一眼崇祯,心里叹了口气:皇上啊,这样的御下之术恐怕不行啊!那张力就算是头猪,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恐怕也难保不起贰心呢! 第299章底牌一♂ 一想到张力,崇祯皇帝似乎觉得有些心冷,他搓了搓手,哈了口气,回忆起了昨日的情景。 昨日,一个在朕心中非常重要的人入宫求见朕,而他前来的目的竟然是为张力求情,说什么张力是百年难遇的“文曲星”,杀之不祥…… 罢了,既然是他开口,怎么朕也得卖个面子他都那么大的年纪了,还从未开口求过朕呢! 很快崇祯的思绪又飞到辽东,想起了辽东总兵祖大寿。 崇祯忽然面露得色,既然祖大寿那厮将儿子都送来做人质了,说明他还是害怕朕的。 哼哼,连祖大寿都服软了,大明朝还有谁敢看不起朕?! 话说崇祯以藩王入承大统,并没有受过储君的教育。 由于天启皇帝在位时年纪也只是青年而已,当然谁也不会料到信王朱由检还有机会当皇上。 所以一直以来,朱由检特别在乎天下人对他的看法,也就是俗话说的“死要面子”。 现在祖大寿给面子了,崇祯自然也不好太为难他,故而祖大寿只在京师待了一天便匆匆赶回辽东,崇祯皇帝连个屁也没放。 既然有了面子,崇祯自然心情也还不错了。 这天崇祯将中间的那堆奏折全数看完,左边的那堆“天灾”和右边的那堆“流贼”被他选择性的无视了 难得有个好心情,那些恶心朕的奏折,便留到明日再看吧! …… 晓月山庄的宾月楼上。 已经枯坐了一夜,恐怕天色就要亮了。 张力开始有点明白,若晨多半是醒不过来了 张力的眼泪早已经流干,此刻正紧紧地握着若晨的柔荑小手,怔怔地看着她那苍白的面容。 若晨的伤势很重,用后世的医学名词来说,叫做颅脑损伤。 张力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那一沓“九天玄女神符”,不由得微微吐了一口浊气。 从回到晓月山庄。见到若晨伤重即将不治,自己立即画了一张满是金光的续命符篆九天玄女神符。 神符配合中医方剂大续命汤双管齐下,终于是将若晨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当然,严郎中先前的处置也居功至伟若是没有严郎中的初期急救。若晨早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后来自己急火攻心之下,一口气画出了十道九天玄女神符,生怕若晨病情再有什么反复,那自己真就百死莫赎了。 张力能够感觉到,若晨的小手很冷。很冰。 张力将若晨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哈着气,片刻过后,张力又站了起来,检查了一下房间的供暖。 房间里升着四盆炭火,东南西北角各有一盆。窗户自然也是开了一道小缝,其他人不知道,张力可是很清楚一氧化碳中毒的可怕之处。 现在整个房间温暖如春,可是若晨的小手依然那么冷…… 张力回到了床前,继续捉住若晨的小手。呵着气。 好半晌过后,张力才将若晨的小手放回了被子里面。张力看了一眼若晨头部的网状的纱布,那是紧急赶制出来的,毕竟若晨的头部发生了骨折现象。 好在只是骨裂而不是骨折,这年月若是颅骨骨折的话,张力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给若晨准备后事…… 不过经过天眼术的检查,若晨颅脑中有出血,这却是非常棘手的问题。 现在也不可能做什么开颅手术,也没有办法打点滴。一些西药里面经典的活血化瘀的化学药品也不可能弄到,只能依靠中医…… 医对这种颅脑损伤引起的脑出血,基本就是两个字没辙。 怎么办? 张力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起来,看着若晨那仿佛沉睡一般的面容。眼中一酸,似乎又积攒出了泪水,此刻便倾泻而出! “若晨,你为什么这么傻?你父亲又岂肯为了我而去求王公公?” 张力一脸痛悔的神色,撕心裂肺地道:“都怪我,先前我没有告诉你。我在京中还有一个最大的援手。” 张力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深恨自己没有跟妹子交过这个底! “若晨,你知道吗?我恨自己太自私,太虚伪,太死要面子了!那狗屁科举的探花郎,实则是作弊得来的……” 自己科举的虚实,只有徐静萍一人知道而已,对于其他人,自己是守口如瓶的。 恐怕一方面是为了防止泄密,不过像若晨这样自己最最亲近之人,压根就没有什么泄密不泄密的说法。 若是连自己的妻子都不信任的话,那还活什么人? 自己没有说的原因,更多的还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才子佳人么,若才子是作弊得来的,那就不能装逼了…… 一想到此,张力“啪”地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虚荣的代价,竟然是如此沉重! “若晨,你知道吗?当初那科举舞弊案,崇祯也是提前知道了的。然则后来崇祯没有发难,原因是听了一个人的话。” 张力一皱眉,也留意到了自己对皇帝的称呼。 自从被打入锦衣卫北镇抚司的大牢之后,自己发誓这辈子再不称崇祯为“皇上”,而是叫他的年号。 如此刻薄寡恩之人,为自己所不齿! 崇祯,你可以无能,可以学你爷爷的爷爷当道士,学你爷爷当宅男,学你哥哥当木匠,但是你不要对国事瞎折腾 大明朝就是被你生生折腾亡了的! 张力很快又将思绪拉了回来,接着道:“那个人,乃是三朝国师,崇祯无比尊重于他!” “他就是太虚真人!” “这次回京我也去拜访太虚真人他老人家了的,在太清观中相谈甚欢。” “若晨啊,我已经找狱卒带信给太虚真人了你看,这才几天,崇祯不就放人了吗?” 张力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悔恨之色。 歇了半柱香时间,张力又开口了:“若晨,退一万步说,即使太虚真人不救我,亦或者他说的话崇祯不听,我还有最后一手杀招呢!” 张力脸色突然冷了下来,带着一丝决绝之色:“锦衣卫的最高长官指挥使骆养性,日月阁已经监视他很久了,他的日常起居尽数在日月阁的掌控之中。只要我下了命令,从他手上弄出一纸释放的命令,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这是最后一步险棋,成功的可能性也就一半一半!” 张力将嘴巴靠近了若晨的耳朵,用很大的声音说道:“若晨你这下知道了吧?我的手段都还不止一种呢!” “唉!你又何苦去求你父亲英国公?!” 张力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到最后说累了,将头靠在若晨的床沿上睡了过去。 …… 辽东宁远卫。 宁远中右所的城池呈一个不规则的梯形分布,周长二里左右。 守御官厅在卫所西北,而兵备道的布政分司则在卫所的东北,北边主要是这两大建筑,而卫所南边则分布着察院、草场、预备仓、演武厅和递运所等建筑。 这基本是一个大明中小卫所城池的标准建筑,只是每个卫所建筑分布各有不同而已。 这里现在已经改姓张了,当然,是张力的张。 由于叛军孔有德部火器乃是大明军中出名犀利的部队,所以假扮孔有德溃军的,自然只能是团山军中的火枪队了。 当然,潘霸天只带来了千余人的火枪队主力和一些辅助守城的炮兵、步兵,其余火枪队乃是由高元良统一指挥。 此刻在宁远中右所的守御官厅的议事厅中,潘霸天高坐在主位,厅前躬身立着两个熟人,疙瘩和大牛。 经过这几个月的整训,特别是木头哥的带头示范作用,疙瘩和大牛已经渐渐脱掉以前宁远军的各种陋习,都下了决心向更牛叉的木头哥学习进步。 最近两人刚刚被提拔成为了总旗,一时间风光无二,也算是火枪队潘千总下面的红人了。 火枪队中熟悉宁远军事的老军已经不多了,更多的都是后来征召的流民百姓,潘霸天对宁远中右所不熟,故而经常有些问题要问疙瘩和大牛。 潘霸天看了疙瘩一眼,开口问道:“疙瘩,城池上新安装的千斤佛朗机,操炮手都到位了吧?” 疙瘩心神一凛,暗自忖道:现在难得潘千总出来坐镇一方,还得好好表现才是,不说以后超越木头哥,至少也不可差太远不是? 疙瘩连忙应道:“潘千总,炮兵队的兄弟们已经都将千斤佛朗机安装妥当,若是有不醒眼之人敢来犯的话,必然被千斤佛朗机轰得鬼哭狼嚎!” 潘霸天点点头:“唔,那本将就放心了。临来中右所的时候,高游击再三叮嘱,守城不比野战,必须要借重火炮的威力。” 说到这里,潘霸天又有些悻悻然,没好气地道:“依本将的脾气,那姓祖的孙子敢来犯,咱们就拉火枪队出去跟他们干一仗!” 疙瘩大吃一惊,连忙劝道:“潘千总,不可啊!” 大牛虽然脑子比较直,颇有点像潘霸天,这会也急了:“不可!不可!潘千总,出城野战那可就是放弃咱们最大的优势啦!” 潘霸天哈哈一笑:“嘿嘿!俺老潘唔,本将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本将又岂会拿将士们的性命开玩笑?!” 疙瘩和大牛这才放心下心来…… 第300章乱 整整三天时间,张力除了去给母亲请安诊病的时间之外,一直守在宾月楼上,守在若晨的身边,寸步不离。 晓月山庄中所有人都知道张大人的心思,若晨小姐伤势如此沉重,张大人恐怕心里很难过吧? 这日午后,张力刚刚亲手给若晨喂下了配合九天玄女神符使用的大续命汤,忽然楼梯上传来了登登登的脚步声。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将药碗放下之后,转头看向了楼梯入口之处。 张力脸寒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铁青 谁这么放肆?! 自己不是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到宾月楼来打扰吗? 等到来人出现在张力视线中的时候,张力不由得眉头又皱深了几分,厉声呵斥道:“孑然!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侍卫不懂事呢?你不知道若晨小姐需要静养吗?!” 孑然一脸委屈之色,讷讷地道:“大人,是风灵回来了……” 张力猛地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孑然道:“你叫灵儿过来伺候若晨……” 看着张力匆匆离去的背影,孑然撇了撇嘴,心里涌起了几分酸意。 大人啊,静萍小姐有消息了,我还敢不来通知你么? 现在若晨小姐伤重,静萍小姐失踪,都是同样棘手之事,我又岂可厚此薄彼? …… 张力赶到议事厅中的时候,风灵正在大口大口地喝水。 张力也不管那么多,直接开口问道:“风灵,静萍有下落了?” 风灵一着急,顿时呛了一口水,猛地打了一个喷嚏:“阿嚏” 张力皱了皱眉头,亲自走到风灵身边,给他拍了拍后背。 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风灵总算是恢复的常态,有些尴尬地道:“大人。属下这几天连喝水都没时间……属下失态了,还请大人宽恕一二。” 张力心里着急,连忙摆了摆手:“无妨!你说,静萍怎么样了?” 风灵叹了口气。开口道:“属下没有找到静萍小姐。” 张力一惊,心顿时揪了起来,好半晌才颤声问道:“没有找到静萍?” 风灵点点头:“是的。属下这几天跑遍了日月阁在京师附近的所有分舵,但是都没有任何静萍小姐的消息。” 张力一脸颓然之色,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若晨已经人事不省了。静萍却又失踪了…… 张力只觉得双腿快要站不稳了,于是跌跌撞撞地走到太师椅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先前由于若晨那边的伤情紧急,对于静萍失踪之事自己一直来不及多想。 原本想着以静萍的聪明,她又身怀六甲,必然不会置自己于险地之中。 想必也就是出去散散心之类的,也不会走太远。 哪知道……静萍竟然……失踪了! 其实张力先前以为静萍只是出去散心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张力后来经过反复询问,确认静萍乃是自己出事之前就离开晓月山庄了。 这就说明静萍的离开,与自己的关系不大吧? 只是她怀着身孕。行动不便,为什么要离开晓月山庄呢? 张力脑子里充满了疑问,最后渐渐从震惊中冷静了下来。 张力猛然间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于是看了风灵一眼,开口问道:“风灵,玄阳子道长与你如何称呼?” 风灵脱口而出道:“玄阳子道长是属下的师伯。” 张力点点头:“你师父是玄阳子道长的师弟?” 风灵点头应诺之后,明白了张力的想法。不等张力开口,风灵便摇头道:“大人,静萍小姐没有跟玄师伯和真如居士在一起呢!属下已经通过正一道的特殊渠道打探过了” 张力脸上浮现出了失望之色,静萍妹子没与他亲身父母在一起? 风灵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大人,师伯他老人家得知静萍小姐失踪,已经从湖北日夜兼程地赶往京师来了!呃,真如居士也一同赶来了……” 张力顿时一个头犹如两个大 卖糕的。自己让静萍未婚先孕不说,还生生地将人给弄丢了! 这尼玛如何有脸见静萍妹子的父母?! 张力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好半晌之后,才开口问道:“风灵,静萍离开前几天,跟你说过什么话没有?” 风灵与静萍是一路人。正如孑然与若晨是一路人一样虽说大家可以统称为张力的人,不过背地里却各自有远近亲疏,这却不是张力能够控制得了的。 人脉关系嘛,向来都是最复杂的。 风灵低着头想了好半晌,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张力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一见他这表情,连忙追问道:“风灵,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风灵点点头,开口道:“大人,在静萍小姐失踪前一日,属下无意中经过后花园,好像听见了静萍小姐在花厅中自言自语的一句话。” 张力顿时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风灵身边,追问道:“你听见她说什么了?!” 风灵看着张力一脸的焦急神情,却将自己的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迟疑了。 张力不由得大急:“风灵,快说啊!” 风灵一字一句地道:“属下听得也不太真切,毕竟属下离得远,又不是专门去听墙角的。静萍小姐似乎是说我永远都会支持你的。” 说完这话,风灵看向了张力,那意思很明显,静萍小姐说的是支持张大人。 张力皱了皱眉头,在大厅中开始踱起步来。 自己记得很清楚,就在自己说要上奏折给崇祯的时候,这话静萍曾经对自己亲口说过! 当时自己并未深想,只当是她多愁善感罢了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什么深意? 风灵心里也有和张力同样的疑惑,不过眼下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张力在大厅里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 铁狮子胡同的英国公府内宅。 英国公张之极此刻正坐在夫人的床前,默默地看着一脸苍白之色、两目黯淡无光的夫人。 张之极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后悔了:“夫人,我错了,你不要这样了……” 国公夫人并不说话,两只眼睛只死死地盯着房梁,似乎身边压根也没有人一般。 张之极见夫人并不理会自己,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夫人,你这几日滴米未进,还是吃点东西吧?” 张之极站了起来,走到屋中的圆桌前,端起了桌子上的一碗米粥。 张之极皱了皱眉头,自言自语地道:“唔,米粥都凉了,我吩咐下人们去热一热。” “不劳你费心了,国公大人你就让我快些死了吧!” 一直不说话的国公夫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顿时将张之极气得够呛! 张之极重重地将碗放回了桌子上,怒道:“本公都低声下气地跟你认错了,你还要怎样?!要本公给她抵命么?!” 若晨前次出事,孑然将她带走之后,世子张世泽并没有追到。 不过以若晨当时的伤情,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明显是活不了了。所以现在英国公府上下,都认为若晨小姐肯定已经伤重而亡…… 国公夫人冷冷地道:“去啊,你去给她抵命,她能活回来吗?” 国公爷张之极无言以对,走到西边的椅子前一屁股坐了下去,一个人生着闷气。 夫人向来对自己百依百顺,可是若晨死后,她竟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对自己再也没有好脸色看了 唔,她现在一心求死,恐怕什么夫唱妇随之类的规矩,早就不在乎了吧? 张口闭口“你你你”的,连“老爷”也不肯称呼一声! 唉! 若晨毕竟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自己又岂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那天看见若晨一头撞在了柱子上的时候,自己的心仿佛也被刀子来回割一般! 只是常年形成的意识,告诉自己必须要冷漠地处理,这样才能维持自己的“形象”。 自己真的做错了么? 现在朝廷之上,成国公朱纯臣已经是五军都督府都督了,那可是掌控了整个京师的兵权呢!自己曲意逢迎王承恩,不就是图着找机会坑一把朱纯臣,将他比下去吗? 先前若晨要自己为了张力去求王公公,原本也不是多大个事儿,毕竟王公公是被自己的银子喂饱了的自己当初为什么就不能答应她? 英国公张之极的脸色难看了起来,这几天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使他产生了从未有过的动摇。 张之极叹了口气,眼中竟然泛出了泪花。 原本以为自己铁石心肠,为达目的不会在乎任何东西,哪怕是妻子子女也在所不惜。 可是若晨死了,夫人一心只求速死,自己为什么心这么痛? 不光心痛,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彷徨之感! 自己做的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英国公的爵位已经位极人臣,虽说眼下实权是半分也没有,但是这铁帽子公爵可是与国有同休的呀! 当今皇上刻薄寡恩,没准太子登基以后,便会气象一新呢? 自己争这些,真的有意义吗? 朱纯臣现在风头盖过了自己,那又能怎么样呢? 混到朱纯臣死了,他那二货儿子朱永安,又岂是世泽的对手? 英国公张之极的心,乱了…… 第301章识人不明? 祖泽溥一听王公公说出“实诚”二字,心里就骂开了。 这老阉货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先前和广宁巡抚戴健那龟孙子一起合谋,忽悠老子去团山堡送死…… 入娘贼的,怪不得活该他这辈子断子绝孙! 祖泽溥心里骂归骂,脸上却是带着“亲切”的笑容:“王公公,末将洗耳恭听” 王公公见祖泽溥态度颇为诚恳,心里也颇为受用,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张力那贼小子已经被革职为民,以观后效,那就不用琢磨着对付他了。现在只剩下团山堡那些闹饷的兵将有些棘手……” 王公公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祖泽溥一眼。 显然在王公公看来,团山军与大明所有边军都一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儿,张力被撤职,他手下的那些兵将闹饷只是为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已。 毕竟张力是文官,而且才只到辽东数月而已,又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军阀、将门? 祖泽溥顿时有些心动了,若是将团山军收编了的话,岂不是狠狠地大赚一笔? 是啊,团山堡那些兵,啊,不,那些家丁个个都是精锐之士啊! 祖泽溥想归想,不过自己对团山堡的事情可比赵公公清楚得多。赵公公只管在宁远卫捞银子,余者事务压根也没什么兴趣。自己就不一样了,沙河以南发生的那些事儿,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想接管团山军,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祖泽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小声地对赵公公道:“赵公公,团山军与其他边军不同,末将若是想去接收的话,恐非易事。” 赵公公皱眉道:“咱家也听说过那团山军的高黑子和潘霸王,确非善类。不过接收团山军的事儿不着急,朝廷已经派了三个送死的官儿先去安抚平叛。若是团山军乖乖听话。接受整编则罢了;若是敢继续闹事,到时候广宁、宁远、山海关三镇一齐出兵,大军犹如雷霆之势,定然可以将团山军碾成齑粉!” 祖泽溥一听此言。顿时喜出望外!他不是没有想过以重兵剿灭团山军,但是大军调动没有朝廷的命令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擅自大规模出兵朝廷肯定会责问,就说大军开拔所需要的粮饷,辽西将门就负担不起。 大军在外出征与窝在家里“猫冬”。消耗是天差地别的。 几千人上万人短时间出阵倒还无所谓,若是广宁、宁远、山海关三镇同时出兵,那钱粮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眼下显然靠自己宁远卫军万余人根本不可能打过同样接近万余人的团山军,必须要广宁军和山海关军帮忙才行。 这笔账,祖大寿会算,祖泽溥当然也会算。 若是朝廷下令三镇出兵的话,那又不一样了,朝廷自然会“报销”钱粮的嘛! 这尼玛又是一块大大的唐僧肉呀! “嘿嘿,嘿嘿嘿!”祖泽溥越想越带劲,竟然笑出了声来。 赵公公笑嘻嘻地看着有些失态的祖泽溥。他老人家自然也是“什么都懂的”! 祖泽溥一脸尴尬之色,于是干咳了一嗓子,岔开了话题:“赵公公,朝廷派什么人来安抚团山军?” 赵公公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缓缓地道:“听说是今年恩科的榜眼户部仓储司郎中陈正操和恩科进士吏部考功司主事顾有风唉,这二位官职也是相当炙手可热,现在却被发配来宁远,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位朝中大佬呢!” 祖泽溥原本只是岔开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朝廷派谁来他压根也不关心,反官去了团山堡。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两人也说了好一会话了,都感觉有点累了,祖泽溥便吩咐下人上菜,这一顿宴席自然是吃得宾主俱欢。 …… 京师的太清观在正月里那是香客如织。人山人海。 不过香客们却不能进入内观,毕竟内观乃是得道高人清修之地,譬如太虚真人的那独门独院的清修小院落。 此刻张力已经在院子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然而太虚真人依然还在院子里的厢房中打坐。 张力在院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里面瞥上一眼。 自己的心情自然是焦急万分,然而太虚真人这些天一直出外寻道访友。今天才刚刚回到太清观中。 也许是太清观外观人太多,影响了太虚真人的清修吧? 一收到太虚真人返回的消息,自己就赶过来了,哪知又遇到太虚真人打坐清修。 没办法,只能等了。 张力脑子里全是若晨那苍白的面容,她犹如一个睡美人一样,不言不语,似乎在无言地责怪自己的无能。 唉,若晨,都怪我…… “是张道友在外等候吗?你进来吧!” 就在张力快要抓狂的时候,院子里的厢房之中传出了太虚真人那熟悉的声音。 张力连忙走入院子,推门而入。 进到厢房之中,张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蒲团之上的太虚真人。 张力深深地躬身一揖,朗声道:“在下见过太虚真人,谢太虚真人救命之恩!” 先前张力曾经找那狱卒给太虚真人带信,后来张力果然被崇祯免了死罪,由此可见太虚真人在崇祯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这也不奇怪,崇祯就是宁得罪天下人,也不愿意得罪得道高人又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 张力并没有抬头,依然很恭敬地将头埋得很低。 太虚真人微微有些错愕,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小道友无需多礼。请坐” 张力礼数周全之后,这才盘腿坐到了蒲团之上。 张力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真人,在下修习道术有一处疑惑,还望真人不吝赐教。”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打量了张力好半晌,这才开口道:“小道友,你但讲无妨。” 张力心忧若晨的伤势,迫不及待地道:“真人,道家之中,何为灵药?” 太虚真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道:“小道友是问丹药?” 张力一怔,暗自忖道:《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的符篆神通中并没有讲炼丹,想必不是丹药了…… “真人,不是丹药。” 太虚真人摇头道:“道家以炼丹为主,若小道友不是问的丹药……贫道也不知晓了呢!” 张力顿时大失所望,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失声道:“真人,神医华佗那年代,所谓的灵药是什么呢?” 太虚真人眼中精光一闪,很快有恢复了常态,依然摇头道:“贫道不知。” 张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地,连太虚真人都不知道,自己又该问谁去? 张力实在没有心情求仙问道,与太虚真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告辞出来。 回晓月山庄的路上,坐在马车之中的张力,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若晨的伤势现在自己束手无策,而静萍妹子又杳无音讯,这…… 也罢,反正若晨目前伤情还算“稳定”稳定的昏迷不醒,自己徐徐治疗吧。 倒是静萍那边,她会去哪呢? 想了半天,张力最后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回到晓月山庄之后,张力先去给母亲请安,如是妹子也在那里,张力闲聊了一会之后,便来到宾月楼看若晨。 来到床前坐了下来以后,只见若晨依然还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张力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张力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己先前太着急了,符篆神通又怎么可能速成? 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加修炼,还是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到来才是。 另一方面,中医虽然对于颅内出血办法不多,不过还是有不少活血化瘀的药方,慢慢给若晨治疗,也未必全无希望。 想通了这一层,张力终于放下了自己这些天急火攻心,真真是自乱方寸! 急?急有什么用?! 若晨一定可以治好,哪怕一年,十年,三十年,一辈子,自己绝对不会放弃! 有“九天玄女神符”续命,至少在阳寿未尽的时候,若晨还没有生命危险。 她是为了自己而受的伤,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负他! 正如先前的海誓山盟 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 她永远都是自己的正妻,若是不能醒来,自己便在病床上与她拜堂成亲! 现在自己必须振作起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 从这一刻起,任何人是的,任何人都不能将若晨与自己分开! 自己走到哪里,若晨便跟到哪里! 至少,至少若晨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而静萍却不知踪迹。 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寻找静萍。 然则自己在这空想也没有任何用处,调动日月阁的力量,让风灵住持日月阁的事务,全力查找静萍的下落。 张力整个人有些激动起来,似乎一扫这些天的阴霾,又回到往日的那个张力了! 晓月山庄的所有女眷,必须全部带走,带到团山堡去! 只有团山堡,才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第301章识人不明? 祖泽溥一听王公公说出“实诚”二字,心里就骂开了。 这老阉货真他娘的不是东西,先前和广宁巡抚戴健那龟孙子一起合谋,忽悠老子去团山堡送死…… 入娘贼的,怪不得活该他这辈子断子绝孙! 祖泽溥心里骂归骂,脸上却是带着“亲切”的笑容:“王公公,末将洗耳恭听” 王公公见祖泽溥态度颇为诚恳,心里也颇为受用,他微微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张力那贼小子已经被革职为民,以观后效,那就不用琢磨着对付他了。现在只剩下团山堡那些闹饷的兵将有些棘手……” 王公公说到此处,意味深长地看了祖泽溥一眼。 显然在王公公看来,团山军与大明所有边军都一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官儿,张力被撤职,他手下的那些兵将闹饷只是为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而已。 毕竟张力是文官,而且才只到辽东数月而已,又怎么可能成为什么军阀、将门? 祖泽溥顿时有些心动了,若是将团山军收编了的话,岂不是狠狠地大赚一笔? 是啊,团山堡那些兵,啊,不,那些家丁个个都是精锐之士啊! 祖泽溥想归想,不过自己对团山堡的事情可比赵公公清楚得多。赵公公只管在宁远卫捞银子,余者事务压根也没什么兴趣。自己就不一样了,沙河以南发生的那些事儿,自己可是非常清楚的。 想接管团山军,恐怕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祖泽溥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小声地对赵公公道:“赵公公,团山军与其他边军不同,末将若是想去接收的话,恐非易事。” 赵公公皱眉道:“咱家也听说过那团山军的高黑子和潘霸王,确非善类。不过接收团山军的事儿不着急,朝廷已经派了三个送死的官儿先去安抚平叛。若是团山军乖乖听话。接受整编则罢了;若是敢继续闹事,到时候广宁、宁远、山海关三镇一齐出兵,大军犹如雷霆之势,定然可以将团山军碾成齑粉!” 祖泽溥一听此言。顿时喜出望外!他不是没有想过以重兵剿灭团山军,但是大军调动没有朝廷的命令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先不说擅自大规模出兵朝廷肯定会责问,就说大军开拔所需要的粮饷,辽西将门就负担不起。 大军在外出征与窝在家里“猫冬”。消耗是天差地别的。 几千人上万人短时间出阵倒还无所谓,若是广宁、宁远、山海关三镇同时出兵,那钱粮的消耗可不是一个小数字。 眼下显然靠自己宁远卫军万余人根本不可能打过同样接近万余人的团山军,必须要广宁军和山海关军帮忙才行。 这笔账,祖大寿会算,祖泽溥当然也会算。 若是朝廷下令三镇出兵的话,那又不一样了,朝廷自然会“报销”钱粮的嘛! 这尼玛又是一块大大的唐僧肉呀! “嘿嘿,嘿嘿嘿!”祖泽溥越想越带劲,竟然笑出了声来。 赵公公笑嘻嘻地看着有些失态的祖泽溥。他老人家自然也是“什么都懂的”! 祖泽溥一脸尴尬之色,于是干咳了一嗓子,岔开了话题:“赵公公,朝廷派什么人来安抚团山军?” 赵公公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缓缓地道:“听说是今年恩科的榜眼户部仓储司郎中陈正操和恩科进士吏部考功司主事顾有风唉,这二位官职也是相当炙手可热,现在却被发配来宁远,也不知他们得罪了哪位朝中大佬呢!” 祖泽溥原本只是岔开话题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而已,朝廷派谁来他压根也不关心,反官去了团山堡。那不是羊入虎口么? 两人也说了好一会话了,都感觉有点累了,祖泽溥便吩咐下人上菜,这一顿宴席自然是吃得宾主俱欢。 …… 京师的太清观在正月里那是香客如织。人山人海。 不过香客们却不能进入内观,毕竟内观乃是得道高人清修之地,譬如太虚真人的那独门独院的清修小院落。 此刻张力已经在院子门外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然而太虚真人依然还在院子里的厢房中打坐。 张力在院外来回踱步,时不时地朝里面瞥上一眼。 自己的心情自然是焦急万分,然而太虚真人这些天一直出外寻道访友。今天才刚刚回到太清观中。 也许是太清观外观人太多,影响了太虚真人的清修吧? 一收到太虚真人返回的消息,自己就赶过来了,哪知又遇到太虚真人打坐清修。 没办法,只能等了。 张力脑子里全是若晨那苍白的面容,她犹如一个睡美人一样,不言不语,似乎在无言地责怪自己的无能。 唉,若晨,都怪我…… “是张道友在外等候吗?你进来吧!” 就在张力快要抓狂的时候,院子里的厢房之中传出了太虚真人那熟悉的声音。 张力连忙走入院子,推门而入。 进到厢房之中,张力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蒲团之上的太虚真人。 张力深深地躬身一揖,朗声道:“在下见过太虚真人,谢太虚真人救命之恩!” 先前张力曾经找那狱卒给太虚真人带信,后来张力果然被崇祯免了死罪,由此可见太虚真人在崇祯心里的地位有多高! 这也不奇怪,崇祯就是宁得罪天下人,也不愿意得罪得道高人又有哪个皇帝不想长生不老? 张力并没有抬头,依然很恭敬地将头埋得很低。 太虚真人微微有些错愕,然而也只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常态:“小道友无需多礼。请坐” 张力礼数周全之后,这才盘腿坐到了蒲团之上。 张力刚一坐下,便开门见山地问道:“真人,在下修习道术有一处疑惑,还望真人不吝赐教。”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打量了张力好半晌,这才开口道:“小道友,你但讲无妨。” 张力心忧若晨的伤势,迫不及待地道:“真人,道家之中,何为灵药?” 太虚真人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道:“小道友是问丹药?” 张力一怔,暗自忖道:《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的符篆神通中并没有讲炼丹,想必不是丹药了…… “真人,不是丹药。” 太虚真人摇头道:“道家以炼丹为主,若小道友不是问的丹药……贫道也不知晓了呢!” 张力顿时大失所望,整个人微微有些颤抖,失声道:“真人,神医华佗那年代,所谓的灵药是什么呢?” 太虚真人眼中精光一闪,很快有恢复了常态,依然摇头道:“贫道不知。” 张力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地,连太虚真人都不知道,自己又该问谁去? 张力实在没有心情求仙问道,与太虚真人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告辞出来。 回晓月山庄的路上,坐在马车之中的张力,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恍惚了 若晨的伤势现在自己束手无策,而静萍妹子又杳无音讯,这…… 也罢,反正若晨目前伤情还算“稳定”稳定的昏迷不醒,自己徐徐治疗吧。 倒是静萍那边,她会去哪呢? 想了半天,张力最后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痛欲裂。 回到晓月山庄之后,张力先去给母亲请安,如是妹子也在那里,张力闲聊了一会之后,便来到宾月楼看若晨。 来到床前坐了下来以后,只见若晨依然还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张力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张力思前想后,终于下定了决心。 自己先前太着急了,符篆神通又怎么可能速成? 还是一步一个脚印,勤加修炼,还是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到来才是。 另一方面,中医虽然对于颅内出血办法不多,不过还是有不少活血化瘀的药方,慢慢给若晨治疗,也未必全无希望。 想通了这一层,张力终于放下了自己这些天急火攻心,真真是自乱方寸! 急?急有什么用?! 若晨一定可以治好,哪怕一年,十年,三十年,一辈子,自己绝对不会放弃! 有“九天玄女神符”续命,至少在阳寿未尽的时候,若晨还没有生命危险。 她是为了自己而受的伤,那么自己绝对不能负他! 正如先前的海誓山盟 山无陵,江水为竭,乃敢与君绝! 她永远都是自己的正妻,若是不能醒来,自己便在病床上与她拜堂成亲! 现在自己必须振作起来,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 从这一刻起,任何人是的,任何人都不能将若晨与自己分开! 自己走到哪里,若晨便跟到哪里! 至少,至少若晨现在还在自己身边,而静萍却不知踪迹。 眼下的当务之急,乃是寻找静萍。 然则自己在这空想也没有任何用处,调动日月阁的力量,让风灵住持日月阁的事务,全力查找静萍的下落。 张力整个人有些激动起来,似乎一扫这些天的阴霾,又回到往日的那个张力了! 晓月山庄的所有女眷,必须全部带走,带到团山堡去! 只有团山堡,才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第303章收心一♂ 团山堡这个新年过得还算祥和充实,张力发生的变故仅限于高层知道,小老百姓们生活并没有发生一丝一毫的改变。 宁远卫现在有一万二千军队,团山堡战兵接近七千,还有大量的辅兵也就是张大人口中的预备役民兵,总兵力早已超过一万。 宁远卫城的祖泽溥日日都做着清秋大梦,等着朝廷下旨调集广宁、山海关的军队一齐前来讨伐团山堡,所以愈发地龟缩在宁远卫城之中不肯出来了。 这天午后,弥漫了一上午的大雾开始慢慢消散,团山堡门大开,高元良带着一众文武来到堡门前躬身等候。 前去接应的斥候队传来消息,张大人的车队已经在十里之外,很快便要抵达团山堡了。 天气虽然依旧很冷,但是团山堡文武官员们却个个一脸期待之色,小声地议论着张大人的回归。 这次张力将母亲宋秀娘、若晨、柳如是一起带到团山堡来,以后在团山军的护卫之下,绝对不让她们再受一点伤害。 徐静萍的消息则是由改组日月阁后新成立的团山情报司司长风灵负责跟进,若有任何消息,风灵会第一时间向张力汇报。 此刻在团山堡十里外张力的马车队中,领头的一辆双马马车,上面坐的正是张力和柳如是。 柳如是最近与张力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上次重病之后,柳如是已经成熟了很多。 现在她也没有其他想法,毕竟身份地位与若晨姐姐和静萍姐姐都相差太远,只求能在少爷身边就足够了。 柳如是看了一眼张力,小声地道:“少爷,你放心做事吧,若晨姐姐和伯母就交给我照顾吧。” 张力原本是打算将若晨和母亲留在身边治疗,可是自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陪在她们身边。 现在柳如是这么一说,忽然让他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张力沉吟了片刻,对柳如是道:“如是。以后你在团山堡医馆做事。现在团山堡医馆有住院部,而且先前我已经命人在住院部单独开辟出了一个高干病房唔,暂时就这么叫吧。第一拨病人便是若晨和母亲,由你全权负责照顾。等会你到了团山堡。你跟严郎中去医馆,先将若晨和母亲安置下来。” 柳如是一听少爷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而且还安排了以后在医馆工作的差事,立刻点头道:“多谢少爷。” 顿了一顿,柳如是又问道:“少爷。静萍姐姐那边……” 张力神色立刻黯淡了下来,片刻之后,才开口道:“我自有安排。” 柳如是点点头,不再说话。 车队又前行了小半个时辰,车速忽然慢了下来。张力掀开马车的窗帘,朝外看了一眼,只见团山堡已经近在眼前,而高元良等人快步迎了过来。 马车停下以后,张力从车上跳了下来,与高元良等人短短寒暄几句之后。便立刻命令大家前往团山堡议事大厅开会。 来到议事大厅,张力走到主位上坐了下来,冷冷地扫视了手下众文武一眼之后,开门见山地道:“现在朝中有奸臣当权,皇帝受到蛊惑……”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官样话儿还是要说两句总不能现在就说团山堡是梁山泊,本少爷要当山大王吧? “唔,想必很快皇上就会拨乱反正,关于这件事情,以后都不准再议论。若有不满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团山堡,本官绝不为难!” 议事厅上众人各自心神一凛,却没有一个人表示有异议。 张力手下大概可以初略分为三拨势力:一是高元良、潘霸天为代表的老人;二是伊泽、戈希梦为代表的宁远兵备道时期追随者;三是王奇峰为代表的宁远巡抚时期追随者。 这三拨人等情况各不相同。 高元良以及从宁远中右所赶过来的潘霸天是张力的嫡系,就算是张力现在扯旗造反。他们也是没有二话的。 潘霸天是个急性子,一听张力说这话,知道这背后代表什么意思,于是看了伊泽一眼,沉声道:“老伊,大人的话你也听见了。俺潘霸天和高游击自然是追随大人的。你是怎么个意思?” 还不等伊泽回答,高元良也意味深长地看了戈希梦一眼,淡淡地道:“戈主簿还愿意当团山堡的主簿么?” 伊泽和戈希梦等团山堡初建之时投靠而来的文官武将,现在混得都比以前好太多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们明显继续追随张力更有前途。 这二人都是以前宁远卫的人,后来跟着张力与宁远总兵祖泽溥作对。若是现在不跟着张力干,恐怕一回到宁远卫城,顿时便要被祖泽溥一刀咔擦掉泄愤。 伊泽也不多想,单膝跪地,扯起大嗓门道:“末将誓死追随张大人!” 戈希梦也对着主位张力顿首一拜,朗声道:“下官唯张大人马首是瞻!” 潘霸天嘿嘿一笑,转头看向了张力。 张力神色冷峻,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典史王奇峰。 这王奇峰代表第三拨势力,也就是团山堡创立以后,发展过程中加入之人。 王奇峰一脸肃容,其实他早已想明白了,自己仕途无望,难道回家去做一个求田问舍的小地主? 不甘心啊!张大人自然有凌云一般的壮志,自己虽是小人物,却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若是在团山堡中干得好,成为人上人那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王奇峰躬身一揖,高声道:“下官也愿意追随张大人左右!” 至此所有人都表过态了,无人愿意离开团山堡,都愿意继续跟着张力干。 张力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虽说人心隔肚皮,但手下这些人基本情况自己还是清楚的。他们先前混得都不咋的,现在跟自己在团山堡干得风生水起,自然也没什么太大问题。 显然在团山堡众人心里,他们并不认为张力是造反朝廷这些年党争激烈,官员们一时失意又算得了什么? 没准明儿个张大人就东山再起了不是? 这年头有兵权的都是大爷,譬如那祖大寿、吴襄等人不就是么? 人的忠诚度。主要还是来自于利益的驱使。 随着团山堡逐步发展壮大,所有人将像被坐在一辆呼啸行驶的火车上一样,想下车也不可能了。 亦或者你想跳车,那你跳吧。你身后还有无数人盯着你的位置。 张力需要做的,乃是逐步建立一整套完善的制度,法治而非人治,绝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背叛,而让团山堡蒙受巨大损失。 当然。张力很清楚,这些需要一步步来目前也算是比较危急的时刻,手下人都没有贰心,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张力整了整嗓子,高声道:“下面咱们议一议眼下团山堡的形势。” 顿了一顿之后,张力首先点了高元良:“高游击,目前宁远卫军事形势如何?” 高元良上前两步,朗声道:“大人,现在宁远卫风平浪静,这段时间过年。祖泽溥一直龟缩在宁远卫城之中,并没有什么异动。” 张力点点头,开口问道:“烽火台唔,火路墩目前部署了多少个?” 高元良略一思索,高声应道:“宁远南部原有四十七个火路墩,现在全部恢复使用,每一个火路墩都驻守着一个小旗的兵力。” 张力微微颔首,如此一来,敌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军队出动。团山堡便会第一时间获得消息。 看情况祖大寿他们也不打算冬季再折腾了,都在“猫冬”呢,毕竟冬季出兵补给比其他季节困难得多。 军事上的压力至少在开春以前是没有了,那么现在就要抓紧时间扩军! 大大的扩军。毕竟现在控制了宁远南部不少地盘,每一个卫所城池可都是有大量军备物资的,现在不利用起来,难道留给敌人用? 一想到此,张力立刻下了决断:“高元良听命!” 高元良神情一凛,肃容道:“末将在!” 张力缓缓地道:“团山堡目前战兵七千。预备役中择优编为战兵预备役现在是多少人?” 高元良脱口而出道:“大人,现在预备役也是七千人呢!” 张力点点头,沉声道:“好,战兵扩充到一万人。加大征兵工作,不要怕花钱,将宁远中右所,宁远后屯卫等地的所有军备物资尽数拉回团山堡来!另外兵士的训练也不可放松,马上开始为期一月的新兵训练月!” 张力也知道,这次扩军的步子明显迈得有点大不过自己别无选择! 原来是指望从朝廷那边能够得到军备,现在这个希望破灭了,那么一切都要自己创造。 没有枪杆子,创造任何财富那都是唐僧肉,只会被别人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 那么就扩军,扩军,再扩军。 人不够,再去拉人! 钱不够,再想办法! 反正现在一切都向扩军这条主线倾斜! 开春以后,能战之兵要有一万人,训练不足的“预备役”辅兵也要有一万,这样老带新打几仗之后,便有两万可以一战的兵士了。 南宁远的一些重要的战略要地也必须增兵防御 一想到此,张力立刻转头对潘霸天道:“潘千总,你现在的任务是镇守宁远中右所,那里必须重兵把守,唔便增兵到三千人吧!” 潘霸天大喜,连忙高声应道:“末将遵命!” “伊泽!” “末将在!” “你领三千人的护卫队,去宣府、山西、大同、北直隶拉人。旗号不要打团山堡了,就说宁远卫军。每三百名护卫队员带两千百姓回来,要源源不断地往团山堡拉人过来。” 伊泽朗声应道:“是,大人!” 第304章交待要事 基本上军务方面也处理得差不多了,张力对众将道:“你们都下去吧,接下来这两个月的扩军和训练,对咱们团山军至关重要!你们都有各自的任务,到时候完成不了的,军法处置!” 众将齐声应诺:“是!” 武将们离开以后,议事厅中便只剩下了主簿戈希梦和典史王奇峰二人。 张力最最关心的,其实还是民事。特别是现在占领了宁远中右所和宁远后屯卫这两座小城池,那么自己将会面对一个巨大的挑战 土地政策。 团山堡先前是防御性质的军堡,本就没有什么百姓。后来张力招徕流民,按自己的设想,其实自己要建立的是大农场制度。 土地国有,农民是打工者。 要实现工业革命,先决条件就是将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中解脱出来。 或者成为职业农民,或者成为职业工人,只有这样,生产力才会得到解放。 然则现在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先慢慢来吧! 以后团山堡周边再也不会出现任何一个地主,所有土地的主人都是属于团山堡政府当然,这种事儿现在只能做不说。 想到这里,张力对戈希梦和王奇峰道:“宁远中右所和宁远后屯卫那边的土地,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戈希梦与王奇峰对视一眼,戈希梦上前两步,开口道:“大人,辽东的土地与大明腹地不同,现在的土地基本上都是由辽西将门和他们手下的军官、家丁霸占着。” 顿了一顿,戈希梦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力,小声道:“启禀大人,现在土地这块咱们暂时还没动,毕竟牵一发而动全身呐……” 张力点点头,表示明白,而后就陷入了深思。 看来辽东情况确实与大明内地不一样。大明腹地地主主要是官绅,而这里的地主主要是军官。 不光有宁远卫军官的,还有广宁卫军官的,山海关军官的。恐怕这些人现在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如何处置他们的田产吧? 本少爷就呵呵了 丢掉幻想,准备斗争! 张力冷冷地对主管民事的这二人道:“田地全数充公,承包给原来的百姓唔,也要安置一些流民过去。” 戈希梦明白,张大人说的这个“承包”。其实也就是交租子。反正田地产出的两成,是上交团山堡的。 也就是说,最大的地主,叫做团山堡。 戈希梦也不敢多想,立刻应道:“属下明白了。” 忽然戈希梦想起一事,颇为棘手,于是便开口问道:“大人,那些土地都是辽西将门的人下面的管家执事在打理,都是比较刁钻蛮横之人……” 顿了一顿,戈希梦试探道:“张大人。这些人是直接抓起来么?” 张力神色凝重起来,这事必须考虑清楚,涉及到以后团山堡势力对于地主阶级的处置方式。 在自己关于未来的蓝图规划里,地主阶级是必须要消灭的,但是却不可一味胡干蛮干。 譬如那李自成,说什么“闯王来了不纳粮”,可是庞大的开销却又从哪里来呢?他的选择便是拿地主和官绅开刀,直接抢 所以后来李自成的下场也就注定了…… 地主阶级是要消灭的,不过那些产业并不能明抢。 若是明抢,那将给自己带来无比强大的敌对势力。不是智者所为。 自己要做的是,改造! 将地主改造成工厂主,商会商人等等,都是可行的。 也要给他们一条生路。而且这条生路比他们先前吃地租挣钱更多,自己土地国有化的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不过 宁远卫这些军官地主情况不同,因为他们的地也是抢来的鞑子入寇大明腹地以后,土地原有的主人跑的跑,死的死,即使没死。也被辽西将门的人弄“没”了。 这种人,不是拉拢的对象,乃是打击对象! 一想到这里,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戈希梦一眼,淡淡地道:“抓几个平时鱼肉百姓、穷凶极恶的典型出来,到时候批斗批斗。这事要准备妥当,罪证务必搜罗齐全,最好再找几个苦主出来。到时候本官亲自带队,开个批斗大会!” 戈希梦没想到张力竟然想得如此周全,到时候那个什么批斗大会,岂不是比戏园子看大戏还热闹? 啧啧,张大人就是有才,老百姓就好这一口呢,看热闹嘛! 戈希梦连忙应诺道:“属下明白了,一定挑选几个罪大恶极的出来给大人批斗!” 张力哈哈一笑,又看了王奇峰一眼,对他道:“王典史也要从旁辅助才是。” 王奇峰属于前官僚地主阶级,不过早已被“一撸到底”,现在挂着“典史”的职位,主要是戈希梦的副手。 他早已经将自己出人头地的全部希望寄托在团山堡上,故而也不敢怠慢,连忙躬身一揖:“属下遵命!” 事情议完之后,张力立刻便往团山堡医馆住院部走去,也不知若晨安顿好没有? 团山堡只能短短待几天,这几天也只能将重要的事情交待了,然后必须回京师翻盘才行! …… 团山堡的团山河谷两岸原本只是荒地,杂草丛生。后来走的人多了,自然也就走出了好几条路来。 大冬天爱往这走的,自然也就只有情侣了。 河边芦苇荡中,朝鲁和百灵坐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朝鲁怔怔地看着冰冻的河面,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百灵有些不高兴了,嘟起了小嘴:“喂朝鲁!你都发呆了小半个时辰了,想什么呢?” 朝鲁被百灵的话打断了思绪,皱眉道:“你说什么” 百灵眉头蹙了起来,没好气地道:“哎哎呀,你去了一趟京师,回来整个人都变了!莫不是……莫不是看上哪个大姑娘了?” 朝鲁脸顿时红了,连忙摆手道:“哪能呢?!我朝鲁是那样的人么?” 百灵眨巴眨巴眼睛,一本正经地道:“我看你就是!” “别闹!我在想张大人的事儿呢……”朝鲁瞪了百灵一眼,似乎有些生气了。 百灵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感觉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朝鲁又开始发呆了,愣愣地看着河面…… 百灵气得浑身发抖,正想站起来离开之时,朝鲁说话了。 “百灵,你说张大人为什么对我们蒙古人这么好?他在京师被扣上了私通北虏的罪名,下了死牢呢!后来好不容易出来,连官儿唔……” 张力被罢官之事,朝鲁作为亲随还是知道的,然则这已经是团山堡的最高机密张大人说过,这事儿小老百姓越晚知道越好,要朝鲁等人管好嘴巴。 朝鲁连忙岔开了张大人丢官的事儿,接着道:“刚才我是胡说八道的,张大人因为对我们蒙古人好,所以受了一些恶人的污蔑。百灵,你说说看,张大人为什么这么做呢?” 百灵见朝鲁果然是在想张大人的事,而不是想自己虚构出来的那“京师中的小娘子”,立刻转忧为喜。 百灵思忖片刻,看了四周一眼,确定没人之后,才小声地道:“这事儿团山堡中的汉人们也有议论,大伙儿在私下里都说,恐怕张大人是看重你们蒙古人的骑术,想效仿那个姓袁的什么官儿来着……” 朝鲁在草原长大,一直都生活在最底层,又怎么可能知道袁崇焕? “姓袁的?”朝鲁皱起了眉头,似乎在脑子里努力检索着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百灵点点头,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听说那个姓袁的官儿手下,有个叫满桂的大将,后来还做到总兵官了呢!那满桂便是你们蒙古人,麾下有五千铁骑……” 朝鲁人比较直,却也不傻,很快反应了过来:“百灵,你是说张大人有意借重我们蒙古人,组建一支骑兵队伍?” 百灵微微一笑,纠正道:“不是我说的,我一个小娘子心里哪有这般见识?都是堡民们私下议论,我听来的。” 张力先前因为摊子太小,区区一个团山堡而已,也就是个小军屯,也不可能大讲特讲什么“民族政策”。 他对汉人蒙古人一视同仁的态度,让堡民们起了各种各样的猜测。 毕竟古代很讲究一个“华夷之辨”,什么“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类的,张大人如此行事,自然是有某些原因。 而袁崇焕手下大将满桂正是蒙古人,而且官位很高,领着一支战力强悍的骑兵队伍。所以堡民们经过各种猜测,最后一致认定,张大人这是在“拉拢”蒙古人,是要效仿袁崇焕建立蒙古骑兵队。 朝鲁此刻听百灵这么一解释,顿时觉得豁然开朗! 正所谓士为知己者死! 这话朝鲁虽然说不出来,但是道理他懂。 朝鲁脸色有些潮红,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反正以前自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在张大人治下的团山堡活得有尊严,那便为张大人效死! 朝鲁嗖地一声站起来,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面向西北跪下,朗声道: “长生天在上,我朝鲁今日发誓甘愿为张大人效死!以后如有贰心,必定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百灵被朝鲁的举动惊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都没有合上…… 第305章“皇太极” 团山堡议事大厅。 今日斥候队长夜生来报,广宁卫发现了建奴的军队,整个团山堡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力高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了济济一堂的团山堡众将官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夜生身上。 张力有些疑惑地问道:“夜生,广宁卫突然出现的建奴军队是怎么回事?鞑子不是冬季都不会出来作战吗?” 夜生上前两步,朗声禀报道:“大人,建奴的斥候非常厉害,咱们团山军斥候靠近不了,只能远远打探。” 张力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毕竟斥候要求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特别是对骑术、射术要求极高,这些都是鞑子的长处。团山军斥候对付明军还可以,对付鞑子可就有些吃力了。 夜生见张大人没有责怪的意思,于是接着道:“那支建奴军队人数约在万余人上下,他们行军到广宁卫城五里之外便安营扎寨,似乎并不打算攻城。”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疑惑之色。 是啊,冬季出兵本就补给困难,加之又是攻城,怎么想建奴都没有胜算。 想到此处,张力问夜生道:“鞑子安营扎寨之后,有何动向?” 夜生思忖片刻,沉声道:“鞑子大肆派出斥候,咱们的斥候无法靠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不过鞑子只派出斥候,大军却并没有动,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光夜生捉摸不透头,连张力也有些搞不懂了:大冬天的鞑子不在沈阳“猫冬”,跑到广宁城附近来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万余鞑子的话,那战斗力是相当恐怖的,至少祖大寿在广宁的六万大军不敢出来野战。 鞑子不是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么?祖大寿跟鞑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是给他十万人,他也是不敢出来野战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鞑子这万余人想要攻破广宁城池,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祖大寿凭借坚城重炮守城,鞑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祖总兵那是绝对不会出乌龟壳一步的。 张力一抬头。忽然看见高元良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力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开口问道:“元良,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大人,属下琢磨着这事儿恐怕有些不寻常。建奴冬季出兵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们也不可能攻下坚城,徒增自己的消耗罢了。不过建奴将大军开到广宁城下,祖大寿可就不敢动了!祖大寿的广宁军不敢动的话,咱们团山堡岂不是就非常安全了?” 大厅内众将都不住地点头,潘霸天一拍大腿,有些错愕地道:“大人,难道建奴发了好心?帮咱们牵制祖大寿?这……”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道:“建奴当然不会发好心!建奴是怕宁远不够乱,咱们太快被祖大寿剿灭!” 顿了一顿,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众将一眼。哈哈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建奴居然也挺有大局观的,知道宁远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高元良却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先前才有那迟疑的神色。 高元良皱眉道:“大人,依属下之见,虽然现在团山堡暂时安全,不过等开春以后,恐怕建奴会大举南下!” 高元良这话一出,先前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大厅内众将。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确实,鞑子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现在不让祖大寿平定宁远的“叛乱”,正是为了开春来个一窝端!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了张力。 张力沉默了,若是建奴南下,团山堡确实很难办。因为现在自己的势力除了团山堡、宁远中右所、宁远后屯卫等坚城之外,还有大量的小屯堡。这些小屯堡可谓不堪一击,肯定会被鞑子洗劫。 鞑子长期以来在辽东不就是干的这个事情么?那几座坚城他们没有办法,可是坚城之外的广大村镇屯堡。那就几乎是砧板上的肉一样。 众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力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谈判。 不是与鞑子议和,是与辽西将门谈判。 当然这一次不可能再亲身犯险,毕竟祖大寿也不是什么好鸟,保不齐自己送上门去,他就一刀将自己咔擦掉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扯什么民族大义,告诫祖大寿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那简直是书呆子才能做出的事情。 与祖大寿议和只需要说一件事航行自由,啊,不,那是美帝在南海找的鸟借口需要跟祖大寿谈的是广宁军和宁远军的军需粮饷任由其通过! 现在宁远南部尽数落于自己之手,等于切断了广宁卫和宁远卫城的后路,也就是补给通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地理位置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宁远正好夹在山海关和广宁中间。 眼下是冬季,朝廷暂时没有粮草和军饷下发,可是一开春这个问题就摆在了祖大寿的面前。他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后方出现团山堡这样的势力,死死扼住它的生命线。 先前与辽西将门打了两仗,虽然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团山军”这三个字至少在辽西将门那帮人心中,已经可以与“硬骨头”直接划上等号了。 他们集结大军前来讨伐团山堡,需要大量的军需粮草,朝廷现在也没钱,恐怕也主“抚”的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辽东与大明腹地的山东可不一样,孔有德在山东闹腾,朝廷不管花多大代价都是要剿灭他的。可是辽东本来就是个大坑,完全没有什么赋税可言,朝廷自然是能抚则抚了。 想明白这些,张力的“议和之策”也就呼之欲出祖大寿应该不会拒绝。 张力微微一笑,扫视了众将一眼,缓缓地道:“现在需要做一件事,以武促谈。” 高元良等人面露疑惑之色:“以武促谈?” 张力点点头,朗声道:“现在的形势对于团山堡来说非常微妙,建奴要打咱们的话,会担心后路被祖大寿抄掉;祖大寿想要打咱们,又担心建奴趁虚而入。所以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抓紧时间发展壮大的机会。” 分析完形势以后,张力接着又道:“祖大寿亡我之心不死,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咱们死死扼住了他们的补给通道。所以谈判的筹码就是我们放他们的补给物资通过,同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元良,新兵需要拉练,你带兵去宁远卫北部演练,动静搞大一点……” 高元良明白了,张大人这是他说的那个什么“秀肌肉”,这活儿先前在广宁卫干过。现在带着万余人出去的话,广宁军由于鞑子牵制不敢动,而宁远军也是万余人,恐怕能战之兵也就是五千而已,压根也不是团山军的对手。 高元良立刻高声应道:“大人,末将带一万军队出去拉练,三千老兵,七千新兵即可。宁远卫军不敢出来的!” 张力微微颔首,补充道:“先前炮兵队一直舍不得实弹演习,现在正好可以拉出去练练。把那些朝廷下发的弹药都实弹射击打掉,以后作战全部使用团山堡的威劲火药。朝廷的东西质量不行,就用作训练吧!唔,离宁远城近一点打!” 高元良大喜道:“是,大人” 张力又说了一些关于训练的注意事项,这才宣布散会。 这天以后,团山军进入军事拉练时间。一拨一拨的新兵,轮番往宁远北边开拔。 …… 王奇峰这段时间一直很低调,因为他越看团山堡的事情,越觉得看不透,只能愈发地一言不发了。 今日王奇峰跟着主簿戈希梦视察了团山堡谷地的翻地工作,从农田回来以后,王奇峰与戈希梦一起来到民事厅议事。 团山堡衙门或者叫权力机关,除了议事大厅之外,还分了两个偏厅,军议厅和民事厅。 这是张大人的意思,张大人说以后除非合议,否则军民议事都是分开的。 民事厅是个偏厅,室内面积比议事大厅小很多,甚至比军议厅都要小一些。 主位戈希梦是不敢坐的,那是张大人的位置,所以他坐到了主位左侧的第一把罗圈椅上。 王奇峰自然也是懂得起的,他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戈希梦的下手那把椅子上。 很快有小厮上来给两人上茶之后,戈希梦终于开口了:“王典史,虽说张大人让你先熟悉团山堡的事务,不过你也还是要发表发表意见才好啊!今日视察翻地的工作,依你之见如何?” 王奇峰先前的来头张力并没有跟大伙儿说,毕竟“失土之责”不是什么好罪名。 张力不说,王奇峰自然也不会说,故而他只说自己以前是个文吏,仅此而已。 现在戈希梦点将,王奇峰眉头皱了起来:“戈大人,属下初来乍到,还在观察学习期呢!” 第305章“皇太极” 团山堡议事大厅。 今日斥候队长夜生来报,广宁卫发现了建奴的军队,整个团山堡顿时紧张了起来。 张力高坐在主位之上,扫视了济济一堂的团山堡众将官一眼,最后将目光停留在夜生身上。 张力有些疑惑地问道:“夜生,广宁卫突然出现的建奴军队是怎么回事?鞑子不是冬季都不会出来作战吗?” 夜生上前两步,朗声禀报道:“大人,建奴的斥候非常厉害,咱们团山军斥候靠近不了,只能远远打探。” 张力微微颔首,表示理解。 毕竟斥候要求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特别是对骑术、射术要求极高,这些都是鞑子的长处。团山军斥候对付明军还可以,对付鞑子可就有些吃力了。 夜生见张大人没有责怪的意思,于是接着道:“那支建奴军队人数约在万余人上下,他们行军到广宁卫城五里之外便安营扎寨,似乎并不打算攻城。”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一脸的疑惑之色。 是啊,冬季出兵本就补给困难,加之又是攻城,怎么想建奴都没有胜算。 想到此处,张力问夜生道:“鞑子安营扎寨之后,有何动向?” 夜生思忖片刻,沉声道:“鞑子大肆派出斥候,咱们的斥候无法靠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情况。不过鞑子只派出斥候,大军却并没有动,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不光夜生捉摸不透头,连张力也有些搞不懂了:大冬天的鞑子不在沈阳“猫冬”,跑到广宁城附近来干什么? 不过话说回来,万余鞑子的话,那战斗力是相当恐怖的,至少祖大寿在广宁的六万大军不敢出来野战。 鞑子不是号称“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么?祖大寿跟鞑子打了一辈子仗,就是给他十万人,他也是不敢出来野战的。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鞑子这万余人想要攻破广宁城池,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祖大寿凭借坚城重炮守城,鞑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祖总兵那是绝对不会出乌龟壳一步的。 张力一抬头。忽然看见高元良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张力知道他有话要说,于是开口问道:“元良,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沉声道:“大人,属下琢磨着这事儿恐怕有些不寻常。建奴冬季出兵实在是太过诡异。他们也不可能攻下坚城,徒增自己的消耗罢了。不过建奴将大军开到广宁城下,祖大寿可就不敢动了!祖大寿的广宁军不敢动的话,咱们团山堡岂不是就非常安全了?” 大厅内众将都不住地点头,潘霸天一拍大腿,有些错愕地道:“大人,难道建奴发了好心?帮咱们牵制祖大寿?这……” 张力眼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道:“建奴当然不会发好心!建奴是怕宁远不够乱,咱们太快被祖大寿剿灭!” 顿了一顿,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众将一眼。哈哈笑道:“真是没想到啊,建奴居然也挺有大局观的,知道宁远越乱对他们越有利!” 众人恍然大悟,不过高元良却是早就看出来了,所以先前才有那迟疑的神色。 高元良皱眉道:“大人,依属下之见,虽然现在团山堡暂时安全,不过等开春以后,恐怕建奴会大举南下!” 高元良这话一出,先前还有些沾沾自喜的大厅内众将。顿时发出一声惊呼! 确实,鞑子并不是什么善茬,他们现在不让祖大寿平定宁远的“叛乱”,正是为了开春来个一窝端! 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齐刷刷地将目光看向了张力。 张力沉默了,若是建奴南下,团山堡确实很难办。因为现在自己的势力除了团山堡、宁远中右所、宁远后屯卫等坚城之外,还有大量的小屯堡。这些小屯堡可谓不堪一击,肯定会被鞑子洗劫。 鞑子长期以来在辽东不就是干的这个事情么?那几座坚城他们没有办法,可是坚城之外的广大村镇屯堡。那就几乎是砧板上的肉一样。 众人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张力思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谈判。 不是与鞑子议和,是与辽西将门谈判。 当然这一次不可能再亲身犯险,毕竟祖大寿也不是什么好鸟,保不齐自己送上门去,他就一刀将自己咔擦掉了。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扯什么民族大义,告诫祖大寿不要做“亲者痛,仇者快”之事,那简直是书呆子才能做出的事情。 与祖大寿议和只需要说一件事航行自由,啊,不,那是美帝在南海找的鸟借口需要跟祖大寿谈的是广宁军和宁远军的军需粮饷任由其通过! 现在宁远南部尽数落于自己之手,等于切断了广宁卫和宁远卫城的后路,也就是补给通道。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毕竟地理位置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宁远正好夹在山海关和广宁中间。 眼下是冬季,朝廷暂时没有粮草和军饷下发,可是一开春这个问题就摆在了祖大寿的面前。他绝对不会容许自己的后方出现团山堡这样的势力,死死扼住它的生命线。 先前与辽西将门打了两仗,虽然有一些这样那样的巧合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团山军”这三个字至少在辽西将门那帮人心中,已经可以与“硬骨头”直接划上等号了。 他们集结大军前来讨伐团山堡,需要大量的军需粮草,朝廷现在也没钱,恐怕也主“抚”的可能性大一些。 毕竟辽东与大明腹地的山东可不一样,孔有德在山东闹腾,朝廷不管花多大代价都是要剿灭他的。可是辽东本来就是个大坑,完全没有什么赋税可言,朝廷自然是能抚则抚了。 想明白这些,张力的“议和之策”也就呼之欲出祖大寿应该不会拒绝。 张力微微一笑,扫视了众将一眼,缓缓地道:“现在需要做一件事,以武促谈。” 高元良等人面露疑惑之色:“以武促谈?” 张力点点头,朗声道:“现在的形势对于团山堡来说非常微妙,建奴要打咱们的话,会担心后路被祖大寿抄掉;祖大寿想要打咱们,又担心建奴趁虚而入。所以这就是咱们的机会,抓紧时间发展壮大的机会。” 分析完形势以后,张力接着又道:“祖大寿亡我之心不死,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咱们死死扼住了他们的补给通道。所以谈判的筹码就是我们放他们的补给物资通过,同时也不能掉以轻心元良,新兵需要拉练,你带兵去宁远卫北部演练,动静搞大一点……” 高元良明白了,张大人这是他说的那个什么“秀肌肉”,这活儿先前在广宁卫干过。现在带着万余人出去的话,广宁军由于鞑子牵制不敢动,而宁远军也是万余人,恐怕能战之兵也就是五千而已,压根也不是团山军的对手。 高元良立刻高声应道:“大人,末将带一万军队出去拉练,三千老兵,七千新兵即可。宁远卫军不敢出来的!” 张力微微颔首,补充道:“先前炮兵队一直舍不得实弹演习,现在正好可以拉出去练练。把那些朝廷下发的弹药都实弹射击打掉,以后作战全部使用团山堡的威劲火药。朝廷的东西质量不行,就用作训练吧!唔,离宁远城近一点打!” 高元良大喜道:“是,大人” 张力又说了一些关于训练的注意事项,这才宣布散会。 这天以后,团山军进入军事拉练时间。一拨一拨的新兵,轮番往宁远北边开拔。 …… 王奇峰这段时间一直很低调,因为他越看团山堡的事情,越觉得看不透,只能愈发地一言不发了。 今日王奇峰跟着主簿戈希梦视察了团山堡谷地的翻地工作,从农田回来以后,王奇峰与戈希梦一起来到民事厅议事。 团山堡衙门或者叫权力机关,除了议事大厅之外,还分了两个偏厅,军议厅和民事厅。 这是张大人的意思,张大人说以后除非合议,否则军民议事都是分开的。 民事厅是个偏厅,室内面积比议事大厅小很多,甚至比军议厅都要小一些。 主位戈希梦是不敢坐的,那是张大人的位置,所以他坐到了主位左侧的第一把罗圈椅上。 王奇峰自然也是懂得起的,他规规矩矩地坐到了戈希梦的下手那把椅子上。 很快有小厮上来给两人上茶之后,戈希梦终于开口了:“王典史,虽说张大人让你先熟悉团山堡的事务,不过你也还是要发表发表意见才好啊!今日视察翻地的工作,依你之见如何?” 王奇峰先前的来头张力并没有跟大伙儿说,毕竟“失土之责”不是什么好罪名。 张力不说,王奇峰自然也不会说,故而他只说自己以前是个文吏,仅此而已。 现在戈希梦点将,王奇峰眉头皱了起来:“戈大人,属下初来乍到,还在观察学习期呢!” 第307章夜探一♂ 戈希梦见王奇峰打着太极,微微有些不满。 张大人私下跟自己说过,这位王典史也是有故事的人,以前好像混过官场,需要多多改造一下才是。 戈希梦以前只是个吏员,团山堡头上也没有啥文官,只是一个宁远七品经历管着他而已,所以他沾染大明官场的东西还不多。 经过张力无数次的谈话,戈希梦目前基本已经忘记以前的“体制”了,全身心融入到团山堡新政之中。 戈希梦决定先打消王奇峰的顾虑:“王典史,你随便说说都可以。说错了本官也不会向张大人汇报,只当是咱们的内部讨论。” 王奇峰其实怕的就是这一点,张大人的气场实在太强大了,戈主簿反倒平易近人一些。 关于民事这一块儿,王奇峰还是有些话想说的。 大明朝的土地,几乎都是私有。而张大人定的调子是田地全部归团山堡所有,农民们只是他说的什么“包产到户”,实际不也就是佃户么? 张大人啊,不,团山堡才是最大的地主而已。 确实,这些地也不是张大人私人的,这就是最大的区别。因为文书上明明白白地写了,田地以后收的租子,尽数归于团山堡,而张大人自己一个子儿也不能动的。 团山堡所有官员,全数领薪水,连张大人自己也是。 “王典史,今日的翻地工作,你有什么见解,说一说嘛。” 戈希梦的话将王奇峰的思绪拉了回来,王奇峰不再去想什么“土地所有制”,而是琢磨起来今儿个的工作。 “戈大人,今日农户们都在深翻土地,属下觉得有一事恐怕咱们要议一下。” 戈希梦一听王奇峰有料,立刻来了精神,追问道:“哦?王典史但讲无妨。” 王奇峰沉吟片刻。开口道:“团山堡苦寒,土地僵硬,需要牲畜翻耕。主要是这牲畜的使用上,下属有些想法。” 戈希梦也不打断王奇峰。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王奇峰舔了舔干瘪的嘴唇,喝了一口茶水之后,接着说道:“咱们团山堡现在可堪使用的耕牛不多,三户人家共用一头耕牛。每户人家一天,是这样吧?” 戈希梦微微点头。应道:“是的。” 王奇峰将腰杆挺直了几分,皱眉道:“可是每户人家情况各有不同。有些人家有两个壮劳力,有些人家有三个,有些人家只有一个……戈大人您也看见了,有不少人家早早将他们自己的地翻完了,而另外劳力少的人家,一天时间根本翻不完。” 戈希梦眼睛亮了起来,确实有这个问题,然则也不好解决。 总不能将家家户户拆散,平均分配。这样一来后面算产出的时候也不好算呢。例如这一亩地张家算多少,李家算多少? 张大人说的“包产到户”,户便是最小的单位,这也符合人的本性,毕竟自家事自家管嘛。 王奇峰微微一笑,朗声道:“此事不难办。咱们既然是一头牛供三户人家轮流使用,那么干脆不限制时间。反正三户人三天之内将耕牛使用完毕就行,若是超过时间的,三户人一起受罚。” 戈希梦猛地一怔,脱口而出道:“王典史的意思是。以牛为单位,将三户人绑在一起?这样一来的话,劳力多的人家就会去帮助劳力少的人家?” 王奇峰点点头:“正是。这也就仅限于耕牛的使用上,也就是很短的时间而已。平时农田的日常劳作还是以自家耕种为主,也不怕偷奸耍滑之人。” 戈希梦猛地一拍大腿,喜出望外地道:“这法子好!明日就如此实行,翻地工作肯定会提前完成呢!” 王奇峰微微颔首,似乎也为自己这个主意感到有几分自得。 戈希梦想起一处弊端,补充道:“不过也要防止偷懒的情况发生。允许农民们互相举报,若是有田不耕,光等着别人帮忙的,立刻赶出团山堡。” 戈希梦又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法子确实很好。其实团山堡分田基本是按照家中壮劳力来分配,男丁多的田多,男丁少的田少。 日常耕种是没什么问题,主要是翻耕土地麻烦。你一个劳力的人家,连牛都不一定能赶得动,确实很麻烦。 戈希梦笑着道:“王典史果然老成,以后还要多多建议才是。” 王奇峰连忙躬身一揖:“下官明白。” …… 一连数日气温慢慢有所回升,京师里渐渐有了些春天的气息。 这天子夜时分,内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府邸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是张力,另一个自然是负责打探徐静萍下落的风灵。 张力和风灵潜伏在徐府内宅的假山后面,已经足足有一个时辰了。 前几日自己得到风灵传来的消息,静萍妹子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终于打探到了 竟然是养父徐光启家! 自己的心立刻悬了起来,徐静萍身怀六甲,实在不合适去见他父亲呀! 可是她就是去了…… 自己给柳如是交待了一番照顾若晨的事宜之后,立刻带着二十人的混编护卫小队,快马回到了京师。 自己白天的时候也来过徐府,递了一张拜帖进去,然而徐府管家后来却说老爷徐光启病重,无法接见自己。 也不知徐光启是真的病重,还是推托之词? 张力被冻得打了一个寒颤, 早春的夜半时分还是很冷的,张力却又没有什么办法御寒,白天穿的衣服在子夜时分可就显得有些单薄了。 原本张力以为徐光启的内宅,入夜以后人会少一些,哪知道一直等到子夜时分,屋子里还是不停的有仆役下人进进出出。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看来徐大人生病恐怕是真的了 就在张力瞎琢磨的时候,风灵忽然附耳低语道:“大人,你看见没,人少了一些” 张力猛地一惊,收敛起心神,仔细地观察起徐光启的那间厢房。 果然仆役下人们进出的频率减少了很多,有不少人走了以后就没再露面。 又等了一会,张力终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徐府管家走了出来,只见他脸色凝重,对着身边的小丫鬟们道:“晚上都给我警醒些,老爷有什么状况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 丫鬟们高声应诺之后,管家拖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离开了这个院子。 张力看清楚了,应诺的是三个丫鬟,她们都转身进了徐光启的病房,随后关上了房门。 张力默默地计算着人数,从先前进进出出的人来看,这三个丫鬟都是露了面的。其余露面之人,也都离开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意外,病室内就是这三个小丫鬟了! 不过张力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有人在里面从来没有出来呢? 这可就不好说了…… 张力一转头,只见风灵询问的眼神递了过来,似乎是问自己是不是现在进去? 张力微微摇头,示意再等等。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病室已经是一片死寂。 先前窗户纸上还倒影着丫鬟们走动的影子,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徐府的戒备远不如国公府那么森严,也没有什么侍卫,只有有些家丁护院每过半个时辰就会过来巡逻一番。 张力已经掐准了时间,就等他们下一次巡逻过去,自己便要进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时间,巡逻的家丁护院消失了以后,张力给风灵递了一个行动的眼神。 风灵在前,张力在后,两人蹑手蹑脚地沿着走廊一步步靠近了徐光启的病室。 来到门前,张力佝偻着身子从门缝中往里看 还好,一目了然! 这病室并没有内间,靠里的床上躺着徐光启,而三名小丫鬟则靠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 门缝虽然不大,却足以穿过三根散花天女的麻醉针! 极细微的三声破风声过后,三名小丫鬟的头都偏到了一边,很明显,麻醉针起效了。 房门是从里面插着的,这却难不倒张力。 张力从怀中摸出一个l形状的撬棍,沿着门缝伸了进去 “哐当”一声传来,将第一次“做贼”的张力惊得浑身一抖,回头一看,风灵正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风灵压低了声音道:“大人果然没干过这等事,我风灵先前还琢磨少爷是不是踹过寡妇门呢!”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白了风灵一眼,小声道:“少贫嘴!你小子先前还是学道之人,居然还如此口无遮拦” 风灵这段时间通过与张力相处,已经摸准了他的脾气。风灵本是性格开朗之人,故而时不时也与张力开开玩笑。 张力小声地道:“风灵,你躲在暗处,帮我望风。若有人来,直接打晕,不可杀人。” 风灵讪讪一笑之后,嗖地一声窜上了走廊的房梁…… 张力推门进去之后,顺手关上了房门。 张力首先检查了那三名丫鬟的“麻醉状态”,见效果还不错,这才松了口气。 张力上前两步,来到了礼部尚书徐光启的床前。 徐光启脸色苍白,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而且额头上皱纹仿佛又多了几道,也不知为何竟然一病至此? 第308章我就要比他们更阴险! 张力看着熟睡中的徐光启,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想起了一件事情。 历史上徐光启正是崇祯六年病逝,难道就是这一次的病? 不管是不是,还是给徐光启好好检查一番才是。 张力凝神屏息,慢慢往眼睛中注入灵力,施展起天眼之术来。 第一重点自然还是检查头部,张力将徐光启颅脑仔细看了几遍,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张力微微点头,如果头部没事的话,那恐怕就是五脏六腑的问题了。 接下来张力又仔细检查了徐光启的心脏、肝脏、肾脏等等器官,竟然发现徐光启肝脏有些阴影。 张力倒吸一口凉气! 这便是高元良母亲的病肝硬化啊! 无药可治呢,原来徐光启是死于肝硬化…… 怎么办? 现在叫醒徐大人,问徐静萍的事情吗? 张力有些犹豫了,毕竟最开始徐府管家说徐大人生病不能见他,张力是有些怀疑的,所以便夜探徐府,想看看虚实。 然而现在确定徐大人确实是患了重病,这又不好贸然去叫醒他相问。 否则徐大人一醒来,自己如何解释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自己岂不成了鸡鸣狗盗之辈? 张力权衡再三,徐大人这肝癌虽说已经是晚期了,但也不是一日两日就立刻病亡的,应该还有些时日可活。现在这种情况确实很不适合将徐大人叫醒,还是下次再找个机会亲自前来。 想到此处,张力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跟风灵一起翻墙而出。 张力和风灵回到自己北京城中的宅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天色大亮之后,两人才回到了晓月山庄。 现在晓月山庄已经成为张力在北京城中的别院,前日月阁现在的团山军情报处北京总舵,便是这里了。 张力径直回了内宅自己的住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恐怕自己都要坐镇京师了。 这间屋子其实就是先前张力住的那间厢房。不过现在整进院子都由二十人的混编护卫小组负责内卫,晓月山庄之外还有风灵的人马负责外围,应该是非常安全了。 此刻张力一个人坐在屋中,刚刚将暖炉点上了炭火。决定要仔细地全盘考虑一下自己人生的走向。 当然,也包括团山堡的走向! 张力眼睛微眯,过电影一般回想起以前的一幕幕事情来。 蓬莱县,南京城,北京城…… 纳彩之期。高中探花,平台召对…… 自信满满地远赴辽东,然而现实却依然无比残酷 自己最终被罢官为民! 是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吗? 张力来回思量,终于想到了一处地方太过嫉恶如仇,太过于想当然。 其实,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的。 明末这个最黑暗的年代,任何所谓的“正直之士”,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团山堡看似蒸蒸日上,实则凶险万分! 不管是祖大寿的辽西将门还是建奴黄台吉,只要集结重兵前来。团山堡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辽东不是一个屯田的好地方,甚至整个大明朝北边,都不是理想的基地。 然则现在也没有选择,既然开辟了团山堡,自己也就只有一条道走到黑,看看能不能拯救华夏民族于危亡之时! 再过十年,满清入关,剃发易服,生灵涂炭! “我所谓的那些清高的想法,从今天开始就要彻底说再见了!” 张力轻轻地自言自语道。整个人脸上浮现出了一股子潮红之色。 敌人阴险,无耻 那我就要比他们更阴险,更……啊,不。更有“智慧”才行! 首先是谋求复起,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复官又该从何处下手呢? 先前自己打算用“叶天成”的身份赚得更大的好处,现在“叶天成”也因病被罢职了。 这两个身份之中,哪一个才是捷径? 哪一个才能迅速复职? …… 晌午时分,正是京师中茶楼酒肆生意最火爆的时间。 自从内阁首辅温体仁在皇上的默许下。罢了好几个东林党的官儿,东升楼便开始冷清起来。 现在用门可罗雀来形容那是一点都不过分,官场冷暖,由此可知。 东升楼二楼的一个小雅间之中,周延儒坐在靠窗的一把太师椅上,时不时往窗外看上几眼。 饶是做了三年首辅的周延儒涵养功夫已经修炼到了最高层,此刻也难免有些心神不宁。 周延儒将一旁案几上的茶杯端了起来,往嘴边一送才发现茶水早已喝干,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将茶杯重重地放下。 就在准备叫门外的小厮沏茶之时,周延儒忽然眼睛一亮,死死盯着楼下街道上匆匆走来的一个人周府的管家,周平。 周延儒立刻起身往雅间外面走去,还没找到楼梯口,周平便登登登地爬上楼来。 还不等望眼欲穿的周延儒开口相问,周平便哭丧着脸,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老爷,戴侍郎说偶染风寒,不肯来呢!” 周延儒一听这话顿时脚下一个踉跄,脸色立刻铁青了起来,咬牙切齿地道:“好你个戴森,昔日吾掌权之时,一副摇尾乞怜的模样,现在这是过河拆桥了?!” 周平将头低了下去,这话茬他可不敢接。 不过周平脸上又露出了鄙夷之色,那吏部左侍郎戴森以前没少拍老爷的马屁,这才能爬到如此高位。现在老爷丢官谋求复起,他却躲得老远! 周延儒毕竟城府极深,在外面轻易不露面,于是便走回了雅间之中。 待周平跟进雅间,带上房门之后,才发现周延儒冷冷地看着自己。 周延儒沉吟了片刻,开口道:“现在温贼在朝廷上主事,戴侍郎有些许避讳也不算太过分周平,他对你态度如何?言辞可还恭敬?” 显然周延儒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条“落水狗”,人家戴森并没有落马,故而也不必苛求戴森的态度如自己当首辅时那样。 有道是宰相门前七品官,若是戴森对周平的态度还可以的话,那么自己再好好措辞修书一封,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周平脸立刻有些潮红,忿忿不平地道:“老爷,小人拿着您老人家的拜帖前去求见戴侍郎啊,呸,戴森!哪曾想小的连戴府的门都没有进去,那门子一看拜帖上老爷的名讳,便立刻将拜帖扔在地上!” 周延儒眉头只微微一皱,很快便恢复了常态,淡淡地道:“人各有志,却也不必强求。” 周平还想再说,然而周延儒冷冷地一摆手,周平也只好作罢。 雅间中气氛有些沉闷起来,周延儒站了起来,在屋中踱着步子,思考着对策。 这次温体仁那奸贼以“恩科舞弊案”背后发难,将自己从首辅的位置上拉了下来,实在是出人意料。 周延儒微微叹了口气,唉,也怪自己太大意了! 这些年科场一直被东林党人把持,从来没有出过什么岔子,没想到这次一出事,竟然后果如此之严重。 想必温贼一直隐忍不发,等着这个机会很久了吧? 现在自己手下的东林党小炮灰,那些什么御史言官的还算听话,很买自己的帐。可是像戴森这样的高官,却立刻见风使舵,与温体仁暧昧了起来。 戴森这狗贼,以前没少在自己面前当孙子,现在安敢如此?! 一想到此,周延儒不由得胡子有些微微发颤,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老爷,楼下来了一位客人,说是有事求见!”一名小厮在门外扯起嗓门喊道。 周延儒一怔,立刻转头往雅间门外看去。周平连忙将门打开,让那小厮进来。 小厮进屋之后行了一礼,道:“老爷,下面有人求见呢!” 周延儒眼睛微眯了起来,缓缓地问道:“是谁?” 小厮也是一脸茫然,应道:“小人也不认识来人,眼瞅着挺眼生的,应该不是京师的官儿。唔,老爷,那人说他是您老人家的什么保和殿故人!” 周延儒一声惊呼:“保和殿故人?!” 小厮点点头,躬身立于一旁等待周延儒的吩咐。 周延儒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张力? 是他? 自己与他素不相识,而且他也刚刚被罢了官,他来干什么? 周延儒想了几种可能性,都被自己否定掉了。 是啊,眼下周延儒只是个致仕官员而已,要巴结他谋图复官又怎么可能?周大人自个儿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呢! 也只短短思忖了片刻,周延儒便对那小厮道:“让他上来吧。” 小厮点头应诺,转身下去传话去了。 周平有些纳闷,走到周延儒身边,疑惑地道:“老爷,那张力现在只是个革职官员而已,恐怕……” 周延儒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若是其他革职官员,老夫定然是没有什么兴趣相见的。可是张力不一样,他先前在保和殿面圣时,很有头脑,将温贼弄得是进退失据……” 一说到“进退失据”,周延儒竟然嘴唇浮出了一丝笑意,仿佛那天在保和殿上将温体仁弄得灰头土脸的人是他自己一样…… 第309章如宁远伯之故事 建奴一直到崇祯末年的松山之战以前,在锦州和宁远两座坚城之下,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取得一丝的寸进。 张力这话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有红夷大炮守城,宁远城和广宁卫的锦州城那是相当安全。 其实再说直白一些,尼玛反正有大炮,谁守城不是守? 张力淡然地看着周延儒,只见他低头沉思,很明显在琢磨着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张力知道,自己是在豪赌 豪赌这位上了明史奸臣传的周延儒,为了他自己“复出”的一己私利,压根也不顾虑国家的安危。 自己哪怕说得天花乱坠,这番话中也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周延儒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守住辽东? 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已,敢与辽西将门祖大寿相提并论? 祖大寿虽说有些跋扈,但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别的不说,光是在辽东的威望便无人能及! 但是 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哪怕辽东丢个精光,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关,鞑子也是绝对无法逾越半步的! 周延儒关心的重点是,他支持张力的话,有什么好处? 亦或者是张力怎么能将辽东与他复起之事关联起来? 张力既然敢冒昧来访,自然是将这一切算计好了。 张力咬牙切齿地道:“周大人,学生是怎么被温体仁那老贼算计的,想必您老人家也有所耳闻。先前保和殿之时,温老贼与学生那也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 周延儒越听越放心,不住地捋须微微点头。 所谓的放心,便是政治立场了。是啊,张力与温体仁之间的过节,那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了。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这所谓的“官场朋友”,在古代有个专业名词。叫做“朋党”譬如周延儒的东林党,温体仁的浙党,已经作了古的魏公公当初的“阉党”…… 官场之中,这可是比亲爹亲妈还要靠谱的关系! 张力话只说了一半。便微微一笑,沉默起来。 自己的话说到这里,周延儒根本就不需要问自己懂不懂军事,能不能守住辽东,防不防得住建奴! 恐怕在周延儒的心中。哪怕自己是头猪,只要是乖乖听话的“东林猪”,弄去守辽东也没什么不妥有红夷大炮嘛! 东林党一贯如此! 如果说明末辽东之事用一人尚有可为的话,那个人一定不是圆嘟嘟,也不是“帝师”孙承宗,而是把奴儿哈赤气得给取了个外号“熊蛮子”的前辽东经略熊廷弼。 可惜熊廷弼不是东林党人,而且还很彪悍。 唔,一介文官能得到“彪悍”的评语,那也说明这“熊孩子”太不懂事了。 是的,熊廷弼脾气极臭。向来不肯吃亏,与同僚关系相处极差,遇事便骂,不管何人,哪怕是兵部尚书,他都照骂无误。 因此很自然的便得罪了他的顶头上司东林党人。 于是,东林党内阁决议,将熊廷弼给免了,派另外一个人去接替他,此人也是东林党。名字叫袁应泰。 袁应泰是个好官,也是个杰出的水利专家,可以说,在东林党中。他很优秀,不过他有一件事情不会,那就是打仗…… 袁应泰到任后,一改熊廷弼之前的做法,将城外大量蒙古流民放入城中。 结果一个月后,奴尔哈赤便率兵进攻。沈阳守将贺世贤拼死抵抗,关键时刻,那些被招抚的蒙古流民开始露出真面目,他们大肆在城中进行破坏,攻打守军,与后金军里应外合,贺世贤战死,几万大军覆没,沈阳沦陷。 好像奴尔哈赤在关外辽地攻克的城池,很多是依靠这种奸细混入的办法。 看来不是奴尔哈赤攻城强事实上如果守军积极抵抗,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攻克一座高大的城池的代价相当大,野猪皮时代金国的人口根本就消耗不起,而是明军将领或者说明军指挥官愚蠢,多次让奸细混入城中里应外合。 张力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乐,尼玛水利专家去守辽东都行,自己这个差点当上“御用词人”的文人骚客又有何不妥? 唔,还有一点,自己团山堡俘虏的蒙古鞑子那是一律进铁山堡挖矿,劳动改造嘛! 不改造的蒙古鞑子,袁应泰敢用,本少爷可不敢本少爷还想多活两年呐! 至于说朝鲁等人,那是混血儿,平时也是不容于蒙古部落的,他们与蒙古鞑子有着本质的区别。只要仔细甄别,朝鲁这类人还是可以一用的…… “张力,你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周延儒沉吟良久之后,还是没想通张力打算怎么串联辽东与他复职之事,索性便直接开口相问了。 张力赶忙收敛起心思,沉声道:“周大人,学生听说祖大寿先前也是与东林诸君子走得很近的……然则您老人家刚刚,刚刚一时失意,那老匹夫便转身投靠了温老贼!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呸!祖大寿,就是个两面三刀之人!” 张力又开始绕圈子了,周延儒明显很吃这一套,脸色立刻就寒了起来。 周延儒一脸不屑之色,冷冷地蹦出一句话:“那祖大寿不过一粗鄙武夫而已,老夫先前瞎了眼!” 张力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连忙接腔道:“周大人英明!学生先前巡抚宁远之时,奉旨练了一支团山军。现在那团山军只听学生的命令,学生不愿意与祖大寿等人同流合污,这才遭温老贼陷害!眼下辽东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周大人只要把握住,那么复职重入内阁那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周延儒不由得微微有些诧异:“辽东有机会?有什么机会?”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延儒一眼,沉声道:“周大人,学生收到消息,建奴竟然派出了万余人的军队驻扎在广宁城下,到现在已经半月之久了。建奴不攻城,祖大寿那老匹夫也不出城野战……” “什么?!”周延儒顿时一声惊呼,整个人竟然都有些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张力自然不说话了,必须留足够的时间给周大人脑补! 这,就是自己的杀手锏! 建奴在大冬天里出兵,正是为了牵制祖大寿,不让祖大寿“平叛”。 但是这一军事行动的目的朝廷不知道,在朝廷眼里,建奴的动向委实太过诡异! 首先是建奴从来没有大冬天发兵的先例,冬天出兵也搞不成什么“奇袭”那广宁城墙有后世的四层楼高,冬季还湿滑无比,你奇袭个卵啊?! 再者是建奴军队不顾寒风刺骨,在广宁城外安营扎寨,和平地与祖大寿祖总兵隔着几里地和谐相处…… 唔,和平相处! 这尼玛,有阴谋啊! 建奴这是干什么? 难不成是祖大寿与建奴私下有谈判,亦或者祖大寿开价太高,建奴跑广宁城武力威吓来了? 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就足以让朝廷,啊,不,让崇祯寝食难安! 以崇祯那种多疑的性子,脑补的内容肯定比张力多得多 可不是么,圆嘟嘟当初不就是被崇祯脑补出“勾结鞑子”而凌迟处死了的? 圆嘟嘟这人历史有争议,他也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说他反明舔清的话,那实在是只有崇祯才能脑补出来的圆嘟嘟死不瞑目呀! 毕竟圆嘟嘟死前,可是带着大军来到被鞑子包围的北京城下勤王的…… 张力收敛起心思,淡淡地道:“周大人,后面的事儿学生就拭目以待了” 周延儒此刻心里已经计算清楚了,这绝对是一个打击温体仁的好机会! 若说祖大寿与鞑子私通款曲,恐怕也不怎么真实可信,然则皇上只要产生怀疑了,那温体仁日子一定不好过。 你看吧,周大人主持朝政之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一到温大人主事,怪事儿就出现了…… 崇祯最讲究平衡之术,满朝大臣若要说德高望重,能与温体仁相抗衡的,那还是得看周延儒周大人呀! 周延儒捋须微笑道:“张力,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头脑,恐怕他日成就不在老夫之下啊!” 顿了一顿,周延儒起了几分“爱才”的心思,朗声道:“张力,你若留在京师,老夫保你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张力心神一凛,嘿嘿,来了! 这尼玛东林党党魁说话就是不一般,画得饼儿也是相当地诱人呐! 京师,本少爷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不过 “座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张力对着周延儒顿首一拜,礼数周全之后,张力一字一句地道:“学生愿意负责辽东之事,直到彻底将温贼扳倒!” 张力先前一口一个“周大人”,其实周延儒现在已经是致仕官儿,当不得“大人”的称呼这只能说明张力认为周延儒还是官。 而现在这一声“座师”,让周延儒心中无比舒坦,无比放心。 师生关系么,官场最重要的一层关系嘛! 周延儒微微有些错愕,疑惑地看了张力一眼,淡淡地道:“以你一甲探花的出身,你竟然无意于以后入内阁,做辅臣吗?” 第309章如宁远伯之故事 建奴一直到崇祯末年的松山之战以前,在锦州和宁远两座坚城之下,用尽浑身解数,也无法取得一丝的寸进。 张力这话的潜台词已经很明显了,有红夷大炮守城,宁远城和广宁卫的锦州城那是相当安全。 其实再说直白一些,尼玛反正有大炮,谁守城不是守? 张力淡然地看着周延儒,只见他低头沉思,很明显在琢磨着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番话。 张力知道,自己是在豪赌 豪赌这位上了明史奸臣传的周延儒,为了他自己“复出”的一己私利,压根也不顾虑国家的安危。 自己哪怕说得天花乱坠,这番话中也有一个很大的漏洞,那就是周延儒凭什么相信自己能够守住辽东? 一个不满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已,敢与辽西将门祖大寿相提并论? 祖大寿虽说有些跋扈,但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别的不说,光是在辽东的威望便无人能及! 但是 这一切,都不是重点! 哪怕辽东丢个精光,山海关乃是天下第一关,鞑子也是绝对无法逾越半步的! 周延儒关心的重点是,他支持张力的话,有什么好处? 亦或者是张力怎么能将辽东与他复起之事关联起来? 张力既然敢冒昧来访,自然是将这一切算计好了。 张力咬牙切齿地道:“周大人,学生是怎么被温体仁那老贼算计的,想必您老人家也有所耳闻。先前保和殿之时,温老贼与学生那也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 周延儒越听越放心,不住地捋须微微点头。 所谓的放心,便是政治立场了。是啊,张力与温体仁之间的过节,那是怎么也解不开的了。 敌人的敌人,不就是朋友么? 这所谓的“官场朋友”,在古代有个专业名词。叫做“朋党”譬如周延儒的东林党,温体仁的浙党,已经作了古的魏公公当初的“阉党”…… 官场之中,这可是比亲爹亲妈还要靠谱的关系! 张力话只说了一半。便微微一笑,沉默起来。 自己的话说到这里,周延儒根本就不需要问自己懂不懂军事,能不能守住辽东,防不防得住建奴! 恐怕在周延儒的心中。哪怕自己是头猪,只要是乖乖听话的“东林猪”,弄去守辽东也没什么不妥有红夷大炮嘛! 东林党一贯如此! 如果说明末辽东之事用一人尚有可为的话,那个人一定不是圆嘟嘟,也不是“帝师”孙承宗,而是把奴儿哈赤气得给取了个外号“熊蛮子”的前辽东经略熊廷弼。 可惜熊廷弼不是东林党人,而且还很彪悍。 唔,一介文官能得到“彪悍”的评语,那也说明这“熊孩子”太不懂事了。 是的,熊廷弼脾气极臭。向来不肯吃亏,与同僚关系相处极差,遇事便骂,不管何人,哪怕是兵部尚书,他都照骂无误。 因此很自然的便得罪了他的顶头上司东林党人。 于是,东林党内阁决议,将熊廷弼给免了,派另外一个人去接替他,此人也是东林党。名字叫袁应泰。 袁应泰是个好官,也是个杰出的水利专家,可以说,在东林党中。他很优秀,不过他有一件事情不会,那就是打仗…… 袁应泰到任后,一改熊廷弼之前的做法,将城外大量蒙古流民放入城中。 结果一个月后,奴尔哈赤便率兵进攻。沈阳守将贺世贤拼死抵抗,关键时刻,那些被招抚的蒙古流民开始露出真面目,他们大肆在城中进行破坏,攻打守军,与后金军里应外合,贺世贤战死,几万大军覆没,沈阳沦陷。 好像奴尔哈赤在关外辽地攻克的城池,很多是依靠这种奸细混入的办法。 看来不是奴尔哈赤攻城强事实上如果守军积极抵抗,在没有大炮的情况下攻克一座高大的城池的代价相当大,野猪皮时代金国的人口根本就消耗不起,而是明军将领或者说明军指挥官愚蠢,多次让奸细混入城中里应外合。 张力一想到这里,不由得心里一乐,尼玛水利专家去守辽东都行,自己这个差点当上“御用词人”的文人骚客又有何不妥? 唔,还有一点,自己团山堡俘虏的蒙古鞑子那是一律进铁山堡挖矿,劳动改造嘛! 不改造的蒙古鞑子,袁应泰敢用,本少爷可不敢本少爷还想多活两年呐! 至于说朝鲁等人,那是混血儿,平时也是不容于蒙古部落的,他们与蒙古鞑子有着本质的区别。只要仔细甄别,朝鲁这类人还是可以一用的…… “张力,你直接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周延儒沉吟良久之后,还是没想通张力打算怎么串联辽东与他复职之事,索性便直接开口相问了。 张力赶忙收敛起心思,沉声道:“周大人,学生听说祖大寿先前也是与东林诸君子走得很近的……然则您老人家刚刚,刚刚一时失意,那老匹夫便转身投靠了温老贼!真真是不要脸到了极点,呸!祖大寿,就是个两面三刀之人!” 张力又开始绕圈子了,周延儒明显很吃这一套,脸色立刻就寒了起来。 周延儒一脸不屑之色,冷冷地蹦出一句话:“那祖大寿不过一粗鄙武夫而已,老夫先前瞎了眼!” 张力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连忙接腔道:“周大人英明!学生先前巡抚宁远之时,奉旨练了一支团山军。现在那团山军只听学生的命令,学生不愿意与祖大寿等人同流合污,这才遭温老贼陷害!眼下辽东有一个天大的机会,周大人只要把握住,那么复职重入内阁那便是板上钉钉之事!” 周延儒不由得微微有些诧异:“辽东有机会?有什么机会?”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延儒一眼,沉声道:“周大人,学生收到消息,建奴竟然派出了万余人的军队驻扎在广宁城下,到现在已经半月之久了。建奴不攻城,祖大寿那老匹夫也不出城野战……” “什么?!”周延儒顿时一声惊呼,整个人竟然都有些颤抖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震惊! 张力自然不说话了,必须留足够的时间给周大人脑补! 这,就是自己的杀手锏! 建奴在大冬天里出兵,正是为了牵制祖大寿,不让祖大寿“平叛”。 但是这一军事行动的目的朝廷不知道,在朝廷眼里,建奴的动向委实太过诡异! 首先是建奴从来没有大冬天发兵的先例,冬天出兵也搞不成什么“奇袭”那广宁城墙有后世的四层楼高,冬季还湿滑无比,你奇袭个卵啊?! 再者是建奴军队不顾寒风刺骨,在广宁城外安营扎寨,和平地与祖大寿祖总兵隔着几里地和谐相处…… 唔,和平相处! 这尼玛,有阴谋啊! 建奴这是干什么? 难不成是祖大寿与建奴私下有谈判,亦或者祖大寿开价太高,建奴跑广宁城武力威吓来了? 这种可能性哪怕只有百分之一,就足以让朝廷,啊,不,让崇祯寝食难安! 以崇祯那种多疑的性子,脑补的内容肯定比张力多得多 可不是么,圆嘟嘟当初不就是被崇祯脑补出“勾结鞑子”而凌迟处死了的? 圆嘟嘟这人历史有争议,他也许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不过说他反明舔清的话,那实在是只有崇祯才能脑补出来的圆嘟嘟死不瞑目呀! 毕竟圆嘟嘟死前,可是带着大军来到被鞑子包围的北京城下勤王的…… 张力收敛起心思,淡淡地道:“周大人,后面的事儿学生就拭目以待了” 周延儒此刻心里已经计算清楚了,这绝对是一个打击温体仁的好机会! 若说祖大寿与鞑子私通款曲,恐怕也不怎么真实可信,然则皇上只要产生怀疑了,那温体仁日子一定不好过。 你看吧,周大人主持朝政之时,没有发生这种事情,一到温大人主事,怪事儿就出现了…… 崇祯最讲究平衡之术,满朝大臣若要说德高望重,能与温体仁相抗衡的,那还是得看周延儒周大人呀! 周延儒捋须微笑道:“张力,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头脑,恐怕他日成就不在老夫之下啊!” 顿了一顿,周延儒起了几分“爱才”的心思,朗声道:“张力,你若留在京师,老夫保你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张力心神一凛,嘿嘿,来了! 这尼玛东林党党魁说话就是不一般,画得饼儿也是相当地诱人呐! 京师,本少爷是一定要留下来的,不过 “座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张力对着周延儒顿首一拜,礼数周全之后,张力一字一句地道:“学生愿意负责辽东之事,直到彻底将温贼扳倒!” 张力先前一口一个“周大人”,其实周延儒现在已经是致仕官儿,当不得“大人”的称呼这只能说明张力认为周延儒还是官。 而现在这一声“座师”,让周延儒心中无比舒坦,无比放心。 师生关系么,官场最重要的一层关系嘛! 周延儒微微有些错愕,疑惑地看了张力一眼,淡淡地道:“以你一甲探花的出身,你竟然无意于以后入内阁,做辅臣吗?” 第311章下血本一♂ 面对周延儒的问话,张力沉默了。 张力心里甚至有些好笑,显然周延儒已经将自己归为可以重点培养的“青年才俊”一类的人,若是自己想要在朝廷混,周大人一定会多多提携,将自己视为“同道中人”。 先前自己对“东林党”这三个字就半分好感也没有,不过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现在也想开了无所谓! 周丞相以前还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呢,然并卵…… 不过在明代要混内阁,当所谓的“辅臣”,爬到权力的巅峰,那么就只有一条路,去翰林院当官。 明代的翰林为政府储材之地,明英宗后有惯例: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一般在翰林院至少要混个三五七年不等,那还是快的,一般人混个十年都算少了。 有了翰林院的资历以后,才能说到升职到各个部堂譬如升侍郎之类,侍郎再干多少年,混个尚书,这以后才能说到入阁。 武官体系因为“战功”,说白了行贿也行,那是可以坐火箭嗖嗖嗖升官的。 但是文官系统不行,特别是立志走内阁辅臣这种正统的京官路线,那是绝对不可能“幸进”的! 皇上说话都不好使,哪一个人若有半分“逾越”,立刻便会成为千夫所指。 所以当明代的“丞相”,也就是所谓的内阁辅臣,需要至少二三十年的履历才有可能 这,当然不是张力所愿! 尼玛十一年后崇祯就要上吊,估计混京官自己最多也就是个侍郎而已,有什么用? 而且自己的目标在南京城时就定下了,绝不是地方级那种缩水的“宁远巡抚”,至少是掌控一省的正牌子“辽东巡抚”,最好是“辽东经略”,“辽东总督”,亦或者“蓟辽总督”才行。 当然。辽东现在没有总督,是和蓟镇共同受“蓟辽总督”管辖。 不过辽东乃兵凶战危之地,新设官职也没什么稀奇的,譬如那“宁远巡抚”、“广宁巡抚”之类的水货巡抚。在大明腹地是绝无可能“地级市”设置巡抚官职的。 张力很快收敛起了心思,对着周延儒躬身一揖,朗声道:“周大人,如今国家多事,辽东乃关键之地。若是辽事可为。周大人首辅宝座自然是稳如泰山学生愿为李成梁!” 周延儒微微点头,看来这张力是不想按部就班地在朝廷了混资历,想到辽东去做“一方诸侯”,这也不奇怪。 千里做官只为财,现在大明朝最花钱的地方,自然就是一年花费接近千万两白银的辽东军饷了! 原来这小子想要贪墨军饷,而且还是想贪墨辽东这块军饷中最大的肥肉! 也罢,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呀! 周延儒捋须笑道:“张力,你有志于为朝廷平定辽东,先前在保和殿时老夫就知道了。啧啧。你志向远大,真真是让老夫钦佩之极!后面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老夫立刻找我东林党中的御史言官上书祖大寿勾结建奴之事……” 话说到这里,周延儒便不继续说了,而是端起了茶杯…… 后面皇上如何处置,他周延儒如何复起,这些事儿就不是张力该知道的。 张力当然明白这些道理,而且周大人既然端茶,那么自己就该告辞了。 张力连忙躬身一礼,礼数周全之后。这才出了雅间,从东升楼大门走了出来。 …… 锦州城北五里,乃是鞑子的营地,汉军八旗万余人马。便驻扎在此。 最开始锦州城中的祖大寿也是一日数惊,自个儿更是吃住都在锦州城墙上,生怕鞑子前来攻城。 可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城外的鞑子似乎没有半点动静。 祖大寿也有些搞不懂了,往年鞑子从来没有冬季跑来城下驻兵的,这也不可能是什么奇袭之策…… 锦州城墙之上。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鞑子军营,一脸的凝重之色。 在他身旁站着的乃是堂弟广宁总兵祖大乐,祖大乐也顺着祖大寿的目光往鞑子军营看去。 良久之后,祖大寿收住了目光,转头看向祖大乐,沉声问道:“大乐,以你所见,建奴一连十多日屯兵于锦州城外,到底意欲何为?” 祖大乐脸上也露出了狐疑的神色,他作为广宁总兵,对建奴屯兵锦州城外之事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说一直在想,却也想不出原因。 不过祖大乐也是军中一员老将,年纪虽说只三十多岁,但也是打了十年仗之人,见识明显比宁远总兵祖泽溥高出许多。 祖大乐思忖片刻之后,对着祖大寿一拱手道:“启禀都督大人,建奴为何在这冰天雪地的时节来犯锦州,属下也想不明白。这事儿透着几分蹊跷,不合军事常理……” 祖大寿眉头皱了起来,祖大乐所说的等于是废话。 不过祖大乐却不以为意,接下来声音提高了几分:“都督,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建奴不会是来广宁城下游玩的,定然是有些不可告人的目的!” 祖大寿倒吸一口凉气,这“不可告人的目的”几字,让他感到了深深的寒意! 当然,自家事自家知,祖大寿并未与建奴暗通款曲,那么建奴“不可告人的目的”肯定不是对辽西将门了。 饶是祖大寿身经百战,此刻胡须也微微起了一丝颤动。 沉吟良久之后,祖大寿不寒而栗地道:“大乐,你是说……张力?!” 祖大乐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无比的忿恨之色:“都督,恐怕是的。张力那小子贼心不死,唆使部下以闹饷的名义叛乱不说,现在还” 祖大寿沉默了,张力竟然敢勾结建奴,现在建奴来到锦州城下监视自己,正是为了不让广宁军前往宁远平叛! 祖大乐将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冷冷地道:“都督,恐怕有人想当李永芳呀!” 李永芳是明军最早投降努尔哈赤之人,非常受鞑子宠信,听说现在已经是鞑子那边的一等男爵,恐怕不久就要升三等子爵了! 一个投降之人,并无战功,居然封爵…… 李永芳区区一个抚顺的游击而已,差着自己“总兵官”这官职整整三级,差着堂兄祖大寿“左都督”的官职更是天远地远,竟然娶了努尔哈赤的孙女。 祖大乐心中忿恨的恐怕张力只是小头,那李永芳“敢为天下先”降了鞑子,受尽宠信,他才是大头。若再有投降鞑子之人,虽说也能封官,可是永远不可能超过李永芳的待遇。 这简直是不能忍! 祖大乐想的这些,祖大寿早就看得透透的了,此刻他面露忧色,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一件关系广宁卫生死之事! 是的,张力的团山军控制了南部,现在死死地卡住了广宁的补给线! 先前自己想着团山军确实是块硬骨头,但只要开春以后集结重兵前去征讨,一定可以将团山堡攻下来,毕竟广宁的火炮无数,攻城胜算很大。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张力若是与建奴有染,这就相当于南北夹击,广宁军必败无疑!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请蓟辽督师傅宗龙集结蓟镇和山海关的大军讨伐团山堡。 这其中,自己的妹夫山海关总兵吴襄是主力,他手下也有战兵六万,战力不俗。 可是…… 祖大寿一想起妹夫吴襄那尿性,顿时没了半分把握。 妹夫吴襄那可是个半点亏儿也不会吃的极度自私之人,若没有好处,他会集结重兵前往团山堡? 其实祖大寿看人还是相当准确的,至少他对吴襄的看法,那还是看得明明白白无利不起早的老滑头。 大军征战在外,所需粮饷不比守城之时,除非朝廷下拨粮饷,否则吴襄根本不可能出兵。 只是,现在朝廷有钱吗? 团山堡只是闹饷哗变,依朝廷惯例,乃是安抚为主,毕竟能不花钱打仗就不花钱了,朝廷也没钱。 祖大寿面露一丝焦虑之色,沉吟良久之后,转头对祖大乐道:“大乐,那团山堡的带头闹饷的叛将叫什么来着?” 祖大乐不假思索地道:“都督,那人叫高元良,是个游击。” 祖大寿不说话,显然又在思考着什么棘手的事情。 祖大乐也是个人精,一听堂兄祖大寿问高元良,立刻便品出了“深意”,有些兴奋地道:“都督,莫不如咱们许他个守备之职,想必那高元良定然会前来投效!” 高元良的游击之职虽然是正五品武官,但是属于“游而击之”的佐贰官职位,也就是说一般不会单独镇守一方。 而祖大乐口中的“守备”也是正五品武官,却可以独自坐镇一城了。 品阶虽然相同,但一个有城,一个无城,高下立判。 祖大寿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区区一个守备,恐怕还说不动他。本将军听说那高元良也是一直追随张力的,这种人没那么简单,咱们得下血本才行!” 第312章将心 团山堡议事大厅。 现在团山堡主事之人乃是官职最高的高元良,今日他将团山堡所有文武官员尽数召集到了大厅里议事。 连远在宁远中右所的潘霸天,也被高元良紧急召来了。 团山军新近扩军提升的把总有二十多人,也尽数立于厅堂最靠外的地方。 起初一众文武都以为宁远卫城的祖泽溥有异动,然而很快便发现肯定不是祖泽溥的事儿。因为高元良神情肃穆,躬身立于议事大厅主位的案几之旁,而那案几之上,还放着一封密信。 风尘仆仆刚刚赶到的潘霸天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第一个开口问高元良道:“高游击,您将大伙儿召集来团山堡,难道是……” 潘霸天用手指了指案几上的密信,疑惑地看着高元良。 高元良点点头,一脸肃容地道:“这是祖大寿写给本将的!” “哗”大厅中的众人顿时犹如炸了锅一般,立刻窃窃私语起来,显然这个消息太过于劲爆! 堂堂左都督辽东总兵祖大寿,竟然会给一个五品游击写信?! 高元良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肃静。大伙儿安静下来以后,高元良走到大厅正中,对着西南的京师方向顿首一拜。 在大家疑惑的眼光中,高元良站起身来,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道:“此信还未拆封,今日议事结束之后,本将派人将密信呈送远在京师的张大人阅示……” 这话一落地,潘霸天、伊泽、戈希梦等人立刻全都明白了 高游击召集大伙儿前来,恐怕是在众人面前向张大人表忠心呢! 张大人给团山堡的所有人“越级上报”的权力,但凡你认为重要的事情,觉得应该让张大人知道的,你都可以直接向张大人报告,不拘于官位级别。 哪怕就是一个小兵或者平民百姓,也是可以直接上报情况的,当然。需要找团山堡内识字的人写成书面材料。 张大人设置了一个秘书处,有专人负责处理这些报告。 潘霸天哈哈一笑,走到高元良身边,行了一个军礼之后。笑道:“高游击,您对张大人那是忠心耿耿的,咱们又岂会不知?也罢,这密信原封不动地呈送给张大人才是最妥当的……不过,祖大寿给高游击写信。信中的内容俺老潘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高元良微微一笑,点头道:“哟,老潘你也能猜出来?那好,你来说说信中写的是什么?” 潘霸天看了伊泽、夜生等人一眼,结果大伙儿都笑嘻嘻地看着自己,似乎所有人都能猜出信的内容。 潘霸天不由得有些泄气,难得改变一下本千总有勇无谋的形象,怎么好像大伙儿都知道似的?难道自己真的……有勇无谋? 潘霸天撇了撇嘴,悻悻地大伙儿道:“眼瞅着你们一个两个仿佛都跟诸葛孔明似的嘿嘿,这密信自然也不可能是祖大寿写的什么锦囊妙计定然是祖大寿那老贼见大人出了事。便来拉拢高游击来了!” 伊泽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不错,定然是如此!” 高元良整了整嗓子,干咳了两声,对众人道:“今儿个俺老高就给你们做了一个榜样,开了个先例。这种事儿以前咱们没有碰到过,以后估摸着背地里使手段的敌人不会少了” 高元良话尾的声音拉得很长,冷冷地扫视了大家一眼之后,朗声道:“脑子都长在你们各人头上,以后遇到这些事儿该如何抉择你们自己看着办。张大人常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以前大家是什么出身,现在大家又是什么官位?多余的话本将也不多说,希望各位慎之又慎才好!” 众人各自心神凛然。大厅之中针落可闻! 就在大伙儿琢磨之时,高元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出来:“你们带兵的将领自个儿扪心自问,没有张大人的命令,团山军你们自己带得走一个兵卒么?” 团山军最近扩军动作很大,千总虽然暂时还没有提拔新人,不过把总却是提拔了二十多人。 伊泽是老宁远卫军的把总。现在已经在团山军中升任千总,他接过高元良的话,对着堂下那些新提拔的把总高声道:“张大人爱兵如子,在军士们的心中威望极高,这一点想必你们都是有切身体会的!高游击说的没错,就是俺老伊,那也是一个兵儿也带不走的!” 潘霸天看着伊泽慷慨激昂的表情,忽然醒悟过来呃,俺老潘在宁远中右所还不知道,看来老高和伊泽绝对私下“勾兑”过啊! 恐怕这就是张大人先前教育自己时所说的,要多给下级做做“政治思想工作”。先前自己有些听不懂,也不好意思问,原来今日这场面就是了…… 高元良给戈希梦递了一个眼色,戈希梦会意,立刻走上前来,对着那些新任把总们道:“作为民事官儿,军中之事本官也不好多说什么。唔,你们现在是把总,以后随着团山军的发展壮大,肯定会有人升职千总、游击等等……今日既然高游击提到了军心问题,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顿了一顿,戈希梦接着道:“团山军最最普通的兵士月饷都是四两银子,稍微当个小旗,总旗什么的官儿,一个月便能拿十两银子!这般高额的军饷除了张大人,大明朝又有谁能发得起?” 戈希梦这是大实话,团山军兵士们的待遇之高,无论是辽东总兵祖大寿还是山海关总兵吴襄,那都是绝对不可能给兵士这种待遇的。 虽说军队之中待遇并不是万能的,但大明边军那种连兵士们最基本的温饱都不能保证的待遇,又怎么可能与团山军相提并论? 这一天一直“开会学习”了足足两个时辰,新提拔的那些把总们思想高度统一了起来只有跟张大人一条心才有希望呀! …… 晓月山庄张力的房间之中。 当朝鲁将祖大寿招安高元良的这封密信送到张力手中的时候,张力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并不着急打开信件,而是怔怔地看着朝鲁。 朝鲁骑术极佳,而且可以一人控四马 一般的汉人骑兵,一人控制双马就很难得了。而蒙古部落中有不少人可以一人控三马的,若说一人控四马,那便是凤毛麟角之人,必须非常熟悉马匹才行。 朝鲁便是这样的人,因为他从三岁就开始骑马,前十几年的人生里只做了一件事牧马。 这也是当初张力选他参加护卫三人组的两大原因:一是马术,二是角抵之术也就是俗称的摔跤。 这两个本事张力都很需要,譬如现在张力要与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团山堡联系,正是通过朝鲁一人四马,长途奔波。 飞鸽传书是不可靠的明末的鸟铳也不是打鸟的,猛禽很多,张力信不过鸽子。 团山堡到晓月山庄的距离,若是走朵颜卫绕行,约摸是四五百里的路程。 朝鲁可以一人控四马,马匹轮流载人的话,是不需求休息的。他可以在一天之内往返,当然,每一个单边都是要换新马的。 张力已经从朝鲁口中知道事情经过了,他并不着急打开密信,而是细细地问了朝鲁一番高元良如何处置此事。 在朝鲁绘声绘色地描述了高元良借此事“政治教育”了新提拔的把总们以后,张力微微颔首,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祖大寿写给高元良的那封密信 张力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一遍之后,不由得暗暗心惊! 祖大寿真的是“下血本”了,竟然给高元良开出了正三品的“参将”职位的条件! 参将乃是一镇总兵之下除了副将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张力惊讶之余,也不免微微有些自得:祖大寿如此看重高元良的话,说明本少爷的团山军在祖大寿眼里,已经不是小势力了…… “大人,大人!”风灵连续几声急切地呼喊,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张力猛地一惊,连忙快步向门口迎了过去,一边走,张力一脸焦急之色地问道:“怎么?!风灵,是有静萍的消息了吗?” 风灵刚走到门口,便听见张力的这句问话,脚步顿时明显一滞,头也耷拉了下去。 张力见到此情此景,也明白了过来,恐怕风灵带来的不是徐静萍的消息。 风灵摇了摇头,低声道:“大人,静萍小姐的消息还在打探……” 张力平缓了一下心情,颔首道:“唔,也罢,我有些心急了。你如此匆忙而来,到底是什么事情?” 风灵走到张力身边,低声道:“大人,周延儒那边有动静了!”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哦?什么动静?” 风灵接着道:“属下一直派人盯着周延儒的宅子,今日周府竟然有皇宫中的小内侍前来。后来周府出来一顶轿子,径直进了紫禁城!” 张力微微有些错愕,难道事情进展如此之快? 崇祯这就宣召还是致仕官员身份的周延儒面圣了? 第313章芥蒂 广宁卫锦州城总兵守御官厅。 辽东总兵祖大寿高坐在大厅北边的主位之上,而广宁总兵祖大乐则是躬身立于一旁。 大厅正中还有一个人傲然而立,不卑不亢,他便是团山堡的典史王奇峰。 祖大寿看着堂下立着的王奇峰,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先前自己还以为团山堡的什么狗屁典史无非是吏员升任的罢了,结果这王奇峰竟然还当过一任蓬莱县的知县。原来是张力的乡党,唔,张力不就是出身蓬莱县么? 既然是张力那贼小子的乡党,那也就没什么希望拉拢了…… 这一层关系王奇峰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蓬莱县本地之人,而是济南府的人。 不过既然他说的是一口流利山东官话,祖大寿自然是分辨不出他是出自蓬莱县还是济南府,毕竟一个小小的前任七品县令的履历,一时半会祖大寿也不可能弄得一清二楚。 祖大寿冷冷地看着王奇峰,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杀气:“那张力让你干什么?本都督不日便要点齐六万大军,汇同山海关总兵吴将军的六万大军,一共十二万人前来团山堡会猎!哼哼!” 王奇峰压根也不吃这一套,文官体系长久以来形成的文贵武贱的传统,让他在祖大寿面前也根本不怯场。 要说士大夫阶层看不起武将,这事儿前不久才发生了一起,却是改变了整个大明朝的国运…… 那就是所谓的“吴桥兵变”,孔有德在山东扯旗造反的事儿。 吴桥兵变可以说是“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其爆发的深刻背景正是大明朝武将地位低到了极点…… 崇祯四年,鞑子来犯广宁卫,将祖大寿的军队死死困在大凌河。 军情紧急,登莱巡抚孙元化急令孔有德以八百骑兵赶赴前线增援,然而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有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部队行抵吴桥时,与山东人屡有摩擦。县人皆闭门罢市。 这时候本来孔有德就憋着一肚子火,恰巧发生了“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孔有德脑子一热,就铤而走险造反了! 当时孔有德手下有一士兵强取山东望族王象春家仆一鸡,估摸着那士兵哥们先是偷。后来偷不成就抢,所以史料记载是“强取”。 不过重点是“家仆”,也就是那士兵抢的是王家仆役下人养的鸡。 这尼玛“贼配军”敢抢地主老爷家仆人的鸡,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了? 孔有德当时是参将,正三品的武官,可是地主老爷王象春的儿子可不鸟他! 王公子带着一众家仆,气势汹汹地跑到军营中将那偷鸡的兵士捉住,史书记载是“穿箭游营”。 估摸着有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严打犯罪分子之时,后背插个牌子游街那么点意思。 况且这还不是游街,是“游营”也就是说。当着孔有德的面,狠狠地啪啪啪打脸。 就算孔有德不要脸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些大头兵们可还是要脸的,兵士们忍无可忍一拥而上,将王家的家仆一刀剁了…… 王公子自然一溜烟跑了,事后他又岂肯善罢甘休,直接将孔有德告了 于是,孔有德就这么造反了,只因为手下兵卒偷了地主家一只鸡…… 祖大寿级别自然比孔有德高出许多,然则王奇峰先前好歹也做过七品县太爷。身份比那王象春也要高些所以祖大寿官儿是大,可惜归根到底只是武官,王奇峰至少在气势上还真不怵他。 王奇峰眼瞅着祖大寿色厉内荏的模样,只是微微一拱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祖大寿的案几之上。而后王奇峰便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祖大寿迫不及待地将书信打开,匆匆一瞥之后,不由得眼中放出了精光! 这封信没有署名,不过从信件的语气上来看。定是团山军主事之人所写,自然也就是张力。 祖大寿冷哼一声,这张力果真小心,居然不在信上具名,连一丝把柄也不留下。 祖大寿将信放在案几之上,淡淡地对王奇峰道:“王典史且回驿站休息,明日本将军给你答复。” 王奇峰微微点头,这也是应有之义,祖大寿肯定会仔细研究一番才会回话。 王奇峰上前对着祖大寿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祖大寿看着王奇峰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发起了怔,陷入了深思之中。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祖大乐,这会儿上前两步,走到祖大寿身边。他本想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可是祖大寿无意之间将信扣了过来,他看不着。 祖大乐话到嘴边,眼瞅着祖大寿一副深思的模样,却也不便打扰,只得耐心等待。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后,祖大寿才回过神来,似乎是想清楚了对策。 祖大寿皱着眉头,将信递给了祖大乐,缓缓地道:“大乐,你看看吧。” 祖大乐接过信件仔细一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疑惑之色。 “都督,张力在信中说,宁远还是以沙河为界。以后从山海关运送往广宁卫的粮饷,他们团山军一个子儿也不会动……” “咦,都督,那张力岂会这么好心?他不是与鞑子勾结么?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祖大乐连珠炮一般连问三句,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张力竟然会同意保障广宁军的补给线。 再看到最后几行字的时候,祖大乐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失声道:“张力竟然要组建什么宁远水师?!要咱们辽东水师拨出一半的船只给他?” 辽东水师听起来很高大上,实则战船只有十来艘,运输船略多一些,有一百来艘。张力要一半的话,也就是五艘战船,五十艘运输船。 这些年辽东水师一直缺钱,船只年久失修,兵士们连军饷都发不起。加之鞑子也不会从海上进攻,所以辽东水师几乎是荒废了。 就这么一点小家底,与被朝廷招安的“海防游击”郑芝龙的数千艘商船、数百艘战船相比,简直可以用“寒碜”两个字来形容。 张力居然要这么一堆破烂船只去组建什么宁远水师? “都督,这,这不合常理啊!” 祖大乐看完信件,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力开出的条件…… “本都督明白了!原来如此!”祖大寿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祖大乐连忙上前两步,走到祖大寿身边,小声地问道:“都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祖大寿哈哈一笑,捋须道:“我问你,那张力乃是探花郎,他放着进入翰林院的大好前程不要,为什么跑来辽东挨冷受冻?呵呵,别说什么公忠体国的鬼话,那些话只有皇上才信,本将军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祖大乐倒吸一口凉气,细细琢磨了一番堂兄的话,连连点头道:“是啊!张力来到辽东瞎折腾,到底图个啥?” 祖大寿接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力来辽东折腾,正是为了这个财字!” “财字?!”祖大乐有些跟不上祖大寿的思路了,皱眉道:“若说要贪赃枉法,那也该去江南膏腴之地呀,辽东有什么东西可贪的?呃,贪污军饷?不对啊,听说张力的团山军军饷开到四两银子一个月,还是足额发放” 祖大寿微微颔首,笑着道:“此事本都督也有所耳闻,张力养军实在是舍得花血本!” 顿了一顿,祖大寿没好气地瞥了祖大乐一眼:“如此看来,你和泽溥双双败在张力手上,也不奇怪了。” 祖大乐立刻将头低了下去,悻悻地道:“末将惶恐……末将惭愧……” 祖大寿一摆手,朗声道:“不说这个!你先前所说的未免格局太小了,那张力若是要谋个应天府或者苏杭鱼米之乡的地方官,那是手到擒来之事。可是他却来了辽东,而且一来就砸钱!他的钱哪来的?!” 祖大乐也不蠢,立刻一声惊呼:“张力背后还有人?!莫非真的是皇上?” 祖大寿冷哼一声:“皇上没钱。” “这……” 祖大寿摇了摇头,小声道:“张力背后具体是谁咱们还不清楚,不过此人定然地位很高,才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局?”祖大乐又开始听不懂了…… “大乐,本都督问你,那张力为何要截杀山西晋商车队?” “都督,张力不是说什么为国除害么?” “除个狗屁!” 祖大寿低低地骂了一声,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祖大乐,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张力,他自己要当晋商!不,应该说是他背后的那位朝中高人,眼红晋商的买卖,想抢过来由他们做!” 祖大乐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内幕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张力来到宁远以后,所作所为,事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都督,张力说想要组建宁远水师那意思就是他们以后与建奴做买卖,是走海路了?” 祖大寿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若张力不说要船,本将军还想不到这一层!” 顿了一顿之后,祖大寿对祖大乐道:“张力的要求尽数答应便是,他做他的买卖,咱们守咱们的辽东……” 祖大乐连忙高声应道:“是!” 第313章芥蒂 广宁卫锦州城总兵守御官厅。 辽东总兵祖大寿高坐在大厅北边的主位之上,而广宁总兵祖大乐则是躬身立于一旁。 大厅正中还有一个人傲然而立,不卑不亢,他便是团山堡的典史王奇峰。 祖大寿看着堂下立着的王奇峰,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先前自己还以为团山堡的什么狗屁典史无非是吏员升任的罢了,结果这王奇峰竟然还当过一任蓬莱县的知县。原来是张力的乡党,唔,张力不就是出身蓬莱县么? 既然是张力那贼小子的乡党,那也就没什么希望拉拢了…… 这一层关系王奇峰自己都还没注意到,因为他压根就不是蓬莱县本地之人,而是济南府的人。 不过既然他说的是一口流利山东官话,祖大寿自然是分辨不出他是出自蓬莱县还是济南府,毕竟一个小小的前任七品县令的履历,一时半会祖大寿也不可能弄得一清二楚。 祖大寿冷冷地看着王奇峰,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杀气:“那张力让你干什么?本都督不日便要点齐六万大军,汇同山海关总兵吴将军的六万大军,一共十二万人前来团山堡会猎!哼哼!” 王奇峰压根也不吃这一套,文官体系长久以来形成的文贵武贱的传统,让他在祖大寿面前也根本不怯场。 要说士大夫阶层看不起武将,这事儿前不久才发生了一起,却是改变了整个大明朝的国运…… 那就是所谓的“吴桥兵变”,孔有德在山东扯旗造反的事儿。 吴桥兵变可以说是“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其爆发的深刻背景正是大明朝武将地位低到了极点…… 崇祯四年,鞑子来犯广宁卫,将祖大寿的军队死死困在大凌河。 军情紧急,登莱巡抚孙元化急令孔有德以八百骑兵赶赴前线增援,然而登州辽东兵与山东兵素有不和,孔有德抵达吴桥时。因遇大雨春雪,部队给养不足,又部队行抵吴桥时,与山东人屡有摩擦。县人皆闭门罢市。 这时候本来孔有德就憋着一肚子火,恰巧发生了“一只鸡引发的血案”,孔有德脑子一热,就铤而走险造反了! 当时孔有德手下有一士兵强取山东望族王象春家仆一鸡,估摸着那士兵哥们先是偷。后来偷不成就抢,所以史料记载是“强取”。 不过重点是“家仆”,也就是那士兵抢的是王家仆役下人养的鸡。 这尼玛“贼配军”敢抢地主老爷家仆人的鸡,大明朝还有没有王法了? 孔有德当时是参将,正三品的武官,可是地主老爷王象春的儿子可不鸟他! 王公子带着一众家仆,气势汹汹地跑到军营中将那偷鸡的兵士捉住,史书记载是“穿箭游营”。 估摸着有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严打犯罪分子之时,后背插个牌子游街那么点意思。 况且这还不是游街,是“游营”也就是说。当着孔有德的面,狠狠地啪啪啪打脸。 就算孔有德不要脸想“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些大头兵们可还是要脸的,兵士们忍无可忍一拥而上,将王家的家仆一刀剁了…… 王公子自然一溜烟跑了,事后他又岂肯善罢甘休,直接将孔有德告了 于是,孔有德就这么造反了,只因为手下兵卒偷了地主家一只鸡…… 祖大寿级别自然比孔有德高出许多,然则王奇峰先前好歹也做过七品县太爷。身份比那王象春也要高些所以祖大寿官儿是大,可惜归根到底只是武官,王奇峰至少在气势上还真不怵他。 王奇峰眼瞅着祖大寿色厉内荏的模样,只是微微一拱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到了祖大寿的案几之上。而后王奇峰便退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祖大寿迫不及待地将书信打开,匆匆一瞥之后,不由得眼中放出了精光! 这封信没有署名,不过从信件的语气上来看。定是团山军主事之人所写,自然也就是张力。 祖大寿冷哼一声,这张力果真小心,居然不在信上具名,连一丝把柄也不留下。 祖大寿将信放在案几之上,淡淡地对王奇峰道:“王典史且回驿站休息,明日本将军给你答复。” 王奇峰微微点头,这也是应有之义,祖大寿肯定会仔细研究一番才会回话。 王奇峰上前对着祖大寿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祖大寿看着王奇峰离去的背影,整个人发起了怔,陷入了深思之中。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祖大乐,这会儿上前两步,走到祖大寿身边。他本想看看信上写的是什么,可是祖大寿无意之间将信扣了过来,他看不着。 祖大乐话到嘴边,眼瞅着祖大寿一副深思的模样,却也不便打扰,只得耐心等待。 足足过了一刻钟之后,祖大寿才回过神来,似乎是想清楚了对策。 祖大寿皱着眉头,将信递给了祖大乐,缓缓地道:“大乐,你看看吧。” 祖大乐接过信件仔细一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疑惑之色。 “都督,张力在信中说,宁远还是以沙河为界。以后从山海关运送往广宁卫的粮饷,他们团山军一个子儿也不会动……” “咦,都督,那张力岂会这么好心?他不是与鞑子勾结么?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祖大乐连珠炮一般连问三句,似乎怎么也想不通张力竟然会同意保障广宁军的补给线。 再看到最后几行字的时候,祖大乐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失声道:“张力竟然要组建什么宁远水师?!要咱们辽东水师拨出一半的船只给他?” 辽东水师听起来很高大上,实则战船只有十来艘,运输船略多一些,有一百来艘。张力要一半的话,也就是五艘战船,五十艘运输船。 这些年辽东水师一直缺钱,船只年久失修,兵士们连军饷都发不起。加之鞑子也不会从海上进攻,所以辽东水师几乎是荒废了。 就这么一点小家底,与被朝廷招安的“海防游击”郑芝龙的数千艘商船、数百艘战船相比,简直可以用“寒碜”两个字来形容。 张力居然要这么一堆破烂船只去组建什么宁远水师? “都督,这,这不合常理啊!” 祖大乐看完信件,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力开出的条件…… “本都督明白了!原来如此!”祖大寿猛地一拍桌子,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 祖大乐连忙上前两步,走到祖大寿身边,小声地问道:“都督,您老人家的意思是” 祖大寿哈哈一笑,捋须道:“我问你,那张力乃是探花郎,他放着进入翰林院的大好前程不要,为什么跑来辽东挨冷受冻?呵呵,别说什么公忠体国的鬼话,那些话只有皇上才信,本将军是一个字也不信的!” 祖大乐倒吸一口凉气,细细琢磨了一番堂兄的话,连连点头道:“是啊!张力来到辽东瞎折腾,到底图个啥?” 祖大寿接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张力来辽东折腾,正是为了这个财字!” “财字?!”祖大乐有些跟不上祖大寿的思路了,皱眉道:“若说要贪赃枉法,那也该去江南膏腴之地呀,辽东有什么东西可贪的?呃,贪污军饷?不对啊,听说张力的团山军军饷开到四两银子一个月,还是足额发放” 祖大寿微微颔首,笑着道:“此事本都督也有所耳闻,张力养军实在是舍得花血本!” 顿了一顿,祖大寿没好气地瞥了祖大乐一眼:“如此看来,你和泽溥双双败在张力手上,也不奇怪了。” 祖大乐立刻将头低了下去,悻悻地道:“末将惶恐……末将惭愧……” 祖大寿一摆手,朗声道:“不说这个!你先前所说的未免格局太小了,那张力若是要谋个应天府或者苏杭鱼米之乡的地方官,那是手到擒来之事。可是他却来了辽东,而且一来就砸钱!他的钱哪来的?!” 祖大乐也不蠢,立刻一声惊呼:“张力背后还有人?!莫非真的是皇上?” 祖大寿冷哼一声:“皇上没钱。” “这……” 祖大寿摇了摇头,小声道:“张力背后具体是谁咱们还不清楚,不过此人定然地位很高,才能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局?”祖大乐又开始听不懂了…… “大乐,本都督问你,那张力为何要截杀山西晋商车队?” “都督,张力不是说什么为国除害么?” “除个狗屁!” 祖大寿低低地骂了一声,看着一脸疑惑之色的祖大乐,嘴里蹦出了几个字:“张力,他自己要当晋商!不,应该说是他背后的那位朝中高人,眼红晋商的买卖,想抢过来由他们做!” 祖大乐倒吸一口凉气,原来内幕竟然是这样! 怪不得张力来到宁远以后,所作所为,事事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都督,张力说想要组建宁远水师那意思就是他们以后与建奴做买卖,是走海路了?” 祖大寿重重地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若张力不说要船,本将军还想不到这一层!” 顿了一顿之后,祖大寿对祖大乐道:“张力的要求尽数答应便是,他做他的买卖,咱们守咱们的辽东……” 祖大乐连忙高声应道:“是!” 第315章翻案(一)一♂ 给玄阳子道长和真如居士接风洗尘以后,张力将二人安顿在了静萍原先所住的院子里。 真如居士住进了静萍的厢房,而玄阳子道长则是住在厢房对面的一间偏房。 翌日清晨,真如居士一大早便将张力叫到了房间。 现在房间中有三个人,真如居士坐着,玄阳子和张力站着。真如居士的脸色很不好看,张力则将头埋得很低,不敢与之对视。 沉默良久之后,真如居士幽幽叹了口气,道:“张力,静萍已经写信将那件事情跟我说了。唉,没想到我十几年前犯下的错误,竟然报应在了女儿身上……” 张力心神一凛,呃,这个,无法解释啊! 出家人讲究个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当年真如居士与玄阳子道长,可不也是那啥啥么…… 张力收敛起心思,跪了下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真如居士长叹一声,对张力道:“你起来吧。已经这样了,再追究又有何用?” 真如居士给玄阳子递了个眼色,玄阳子走到张力跟前,将他一把扶起。 气氛有些尴尬,张力硬着头皮对真如居士道:“居士,我已经派人四处打探静萍的消息,也许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找到静萍了。” 这话张力说出来自己都不信,何况是别人? 真如居士眉头紧蹙,她也不想太过于难为张力。毕竟张力做的这事儿,与当初自己犯的错误何其相似? 不过有一点是在场三人都很清楚的,徐静萍是个聪明人,并不是什么冲动之人。 她是主动离开晓月山庄,那就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留一点消息? 张力也不好继续多说什么,只得对着真如居士和玄阳子道长行了一个大礼:“居士和道长且在晓月山庄中静候佳音,若是风灵那边有静萍的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二位。” 真如居士沉吟片刻,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点头答应。 从房间出来之后,张力带着木头和朝鲁,径直往城中赶去。 今日张力约了几个重要的人物,去红庙酒楼吃饭。 是的。红庙酒楼! 当风灵将最近京师关于自己的“流言蜚语”汇报过来以后,张力动了怒。 无论古今,舆论的威力是无穷的,这一点张力非常清楚。而且升斗小民最容易被蛊惑,自己若是被打成“秦桧”一类的奸臣。这尼玛以后也不用在大明朝混了。 …… 东江米巷的红庙酒楼最近生意很好,食客们都对二楼那个雅间的工程进展很感兴趣听说是老板用了不少黄铜,将“反贼”张力的跪像做成与房间浑然一体的样式,寓意张力永世不得翻身。 此刻张力坐在大厅中最靠角落的一张桌前,点了一盘熟牛肉,一壶酒,一个人浅饮慢嚼,颇为悠闲自得。 朝鲁和木头扮作小厮模样,站在张力身后。 刚才进店的时候客人实在太多,张力并没有与店小二打照面。而是径直走到大厅最西边,选了这么个犄角旮旯坐了下来。 不等店小二上来招呼,张力就让木头去点了酒菜。 所以,现在红庙酒楼中没人知道张力来了。 大厅中依然人声鼎沸,说什么事儿的都有 红庙酒楼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京师一处汇总花边消息的集中地,不管有身份的没身份的,往这一坐,听听读书人的议论也是好的。 这会儿大厅中几位秀才相公议论的正是周延儒复起之事,张力对这个还算感兴趣,于是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到底这些秀才们如何看周延儒。 张力自个儿很清楚,周延儒与温体仁都是进了《明史》奸臣传的,不过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特别是螨清哈巴狗张廷玉等人修的明史。可信度向来不高。 温体仁和周延儒到底是不是奸臣,张力只有靠自己的判断。 历史上温体仁打击异己,手段极其卑劣。温体仁在位时,朝政很乱,但基本都在控制范围内。温体仁罢职后,朝政开锅了。没人能控制了。 周延儒没有温体仁这么卑劣,不过他首辅也当不了温体仁那么长的时间。 温体仁为相八年,周延儒两三年就顶不住了,原因是手段不如温体仁卑鄙残忍。 明末这环境,不是一般政治家能待的,是不是奸臣,恐怕只有天知道。 张力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没准“九千岁”在位的话,这帮文臣武将便不敢如此嚣张跋扈了吧? 真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呀! 别看魏公公是个阉人,收拾这帮垃圾朝臣武将那是相当有心得的。自以为全世界最牛逼的圆嘟嘟,见了魏公公连个屁也不敢放,还在辽东给魏公公修生祠呢! 张力浅浅喝了一口酒,正要夹菜之时,听见了厅内有人高声议论: “各位同年,周大人乃是良臣,前番因为小人构陷被罢了官。如今圣天子英明,及时为周大人平反,看来国事尚有可为呀!” 张力停下了筷子,往说话的那人看去 只见那位秀才身穿蓝色文士袍,头戴四方平定巾,正唾沫星子乱飞地跟同桌文士“指点江山”。 “李秀才,周大人乃是东林党魁,正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你口所说的小人,不知意指何人呀?” 李秀才瞥了说话之人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哼哼!那小人不提也罢,诸位心里自然知道在下说的是谁!” 顿时大厅内一阵喧哗,这李秀才所说的“小人”,明显便是温体仁了。 张力不由得微微有些错愕,他对谁是小人谁是君子没有一点兴趣,倒是对大明朝的言风产生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温体仁乃是内阁首辅,大明王朝权势通天之人,这帮小秀才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非议他,实在是让自己有些汗颜几百年后的事儿。 “李秀才,若说那位是小人的话,那么咱们在这红庙酒楼先前的议论可就有些不妥了。” “哦?马秀才,怎么不妥?议论什么了?我大明朝从来不因言获罪,咱们就算说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阁下是说……” 马秀才看了李秀才一眼,大声地道:“周大人复入内阁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呢?” 此言一出,满堂食客顿时噤若寒蝉! 众人似乎都在避讳着什么,然而红庙酒楼外面走进来一人,那人走到大厅中间,朗声说道:“周大人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公祭满少师!” “这……这位大人” 众人皆不认得来人,不过他身上穿的六品文官官服,却是所有人都认识的!! 那马秀才乃是京师本地人,与来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立刻走到那人跟前,躬身一揖道:“学生见过陈大人!” 张力在那犄角旮旯微微一笑,给陈正操点了个赞啧啧,陈兄来得正是时候! 陈正操还没注意到张力,便走到那一桌士子的桌前,朗声道:“诸位在此议论周大人公祭满少师之事么?啧啧,满少师一颗忠心可表日月,实在是军中楷模!” 说到此处,陈正操叹了口气:“唉,看看满少师,再看看如今辽东那帮兵痞子……” 这下酒楼大厅立刻炸了锅,众人情绪纷纷又被点燃了…… 食客们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对张力“通贼”之事口诛笔伐,因为现在舆论风向已经有了改变! 正是由于周延儒周大人公祭满少师! 满少师,也就是满桂,他战死之后被崇祯追赠为“少师”! 崇祯二年鞑子入寇京师,满桂与与袁崇焕、祖大寿一起勤王,得到崇祯的召见。满桂解开衣襟给崇祯皇帝看自己满身的伤痕,崇祯皇帝表示深深的赞叹。 满桂并不是圆嘟嘟的下属,他与圆嘟嘟还颇有不合,故而圆嘟嘟下狱之后,崇祯皇帝赐给满桂酒食,命令他总理山海关、宁远的大军,在安定门外扎营。 再后来满桂说要坚守城池,不可与建奴野战。而崇祯再一次展现了“卓越”的军事才能,他加封满桂为武经略,统领所有过来保卫京师的部队,赐给满桂尚方宝剑,催促他出兵作战。 如此“捧杀”之下,皇上都加封满桂为武经略,还给尚方宝剑了,你还敢不去送死?! 满桂没有办法,只好带兵与建奴在野外决战,结果自然是呵呵了满桂最后战死沙场。 崇祯帝听说满桂阵亡之后,极为伤心,派当时的礼部侍郎徐光启对满桂进行祭奠,追赠满桂为少师,荫封他的子孙为世袭锦衣佥事。朝廷赐予祭葬,后来还为满桂修建了祠堂,举行公祭。 张力微微皱眉,叹了口气:崇祯朝不乏良臣猛将,可惜都被“英明神武”的皇上给坑死了…… 周延儒现在大张旗鼓地为满少师举行公祭仪式,自然不是对已经入土了的满桂有什么好感自己的罪名是勾结北虏,也就是勾结蒙古人,而这位满少师满桂,正是蒙古人! 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山水之间也! 正是如此! 要给自己“翻案”洗白,便需要祭出“少师满桂”这个杀手锏。蒙古人也有好人,你们瞧瞧,满桂满少师不就是蒙古人嘛,多么精忠报国呀! 第316章翻案(二) 张力并不急于与陈正操相见,因为陈正操只是开胃菜,重头戏还在后面。 今日过后,京师舆论的风向么,便要往本少爷这边吹一吹了。 张力看了一眼大厅中的陈正操,只见一众秀才们将他围住,个个点头哈腰,一脸讨好之色。 这也不奇怪,陈正操乃是今科榜眼,正是这帮读书人眼中的文曲星啧啧,进士大明朝可不少,每一科都有数百人,而那一甲三人却是凤毛麟角,实在是个中翘楚!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今儿个榜眼陈正操在这,自己是探花郎也在这,可惜状元公“叶天成”永远都无法回来了…… 就算找到了静萍妹子,也不可能再让她做这种事情! 这段时间检讨得失,自己早已下定决心以后全凭一己之力,撼动历史的车轮! 先前是自己太清高,不愿意结交所谓的“奸臣”周延儒唔,其实周延儒又算得了什么?就算本少爷去找最大的奸臣温体仁“结党”,那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政治,永远都不会是表面上那么光鲜可人! 有一句话不是说所有政治家都是阴谋家,正是如此。 只是当你用尽一切权术阴谋,爬上高位以后,你是做为国为民的事情呢?还是只管个人功名利禄而党同伐异? 前者,有如王安石、张居正; 后者尼玛,太多了!从唐朝开始算就有李林甫、杨国忠、蔡京、秦桧、贾似道、严嵩、温体仁…… 就说张居正,可以算明代最牛的大臣,万历新政为明朝起码续命了五十年因为在万历朝那会儿,明朝就已经病入膏肓了。 那张居正晋升的道路,无不是踩着对手爬上去的。甚至张居正还与大太监冯宝结党,内外“勾结”,这才牢牢坐稳了首辅的位置! 连张居正都这样,自己又何需扯什么清高? 张力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一番痛彻心扉的领悟。实在是让自己失去了太多……太多! 当张力收敛起心思的时候,陈正操说话了。 “诸位,今日本官前来红庙酒楼,并不是来吃饭。而是为了一件大事!” 李秀才等人顿时伸长了脖子,竖起了耳朵:“陈大人,您说的大事是指……” 陈正操冷哼一声,眼光朝二楼那个雅间望去 马秀才虽说八股文做得不咋的,考了十几年举人也没考上。不过却也是个机灵人,周延儒周大人公祭满桂之事,他很早就揣摩出来里面的深意了! 要为宁远巡抚张力平反! 先前京师不是疯传什么张力张大人勾结北虏蒙古人么?蒙古人可不全是坏的,满少师可不就是大大的忠臣吗?! 一想到此,马秀才顿时觉得掌握了世间最至高无上的真理一般,义正言辞地高声道:“呸!红庙酒楼的掌柜真是瞎了狗眼!宁远巡抚张大人眼见国是日非,想起了崇祯二年英勇殉国的满少师!” 顿了一顿,马秀才接着道:“大伙儿都知道吧,辽东那些兵痞子,又有何人敢与满少师的忠义相比?张大人有感于满少师的忠义。从蒙古人中选择忠于我大明之人参军!啧啧,依在下看呐,用蒙古人打建奴,可比辽东某些兵痞子靠谱得多!” 陈正操一听马秀才这话,也是面带春色。 是呀,这话儿自己说出来可就变味道了,毕竟自己与张力乃是同年官场中最铁的关系。 这马秀才说出来嘛,那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陈正操走到马秀才身边,意味深长地看了马秀才一眼,而后朗声道:“本官忝为张大人的同年。却不敢为张大人辩污,实在是惭愧得紧!今日马秀才仗义执言,请受本官一礼!” 话一说完,堂堂正六品京官的陈正操。竟然真的对着马秀才躬身一揖! 厅内众人完全都惊呆了除了张力。 张力心里乐开了花,自己昨日与陈兄密谋煽动舆论之事,后来定下了今日红庙酒楼之行。 现在看来,陈兄的演技比自己也不遑多让啊! 啧啧,今年大明朝奥斯卡配角奖,就颁布给他了…… 那马秀才哪里敢受堂堂六品京官的躬身之礼?立刻吓得手足无措。也不管秀才是可以见官不跪的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大呼道:“陈大人忠义!陈大人高风亮节!陈大人……” 急切间马秀才也不管这些词儿对不对路,反正一股脑地将自己能立刻说出口的赞誉之词全部说了出来。 陈正操亲切地将马秀才扶了起来,高声道:“真看不出马秀才也是忠义之士!啧啧,回头本官与顺天府提督学政的陆大人说道说道,陆学政与本官也是颇有交情的呢……” 尼玛 陈正操这话一落地,马秀才顿时感觉无法呼吸,幸福得快要晕倒了! 自己这辈子就远远见过一次陆学政而已,那还是人家陆学政主持祭奠孔庙的时候陈大人竟然说在陆学政的面前提自己的名字? 这尼玛还不是要飞黄腾达,下一科考个举人岂不是手到擒来?! 马秀才腿又软了,正要再次跪下去之时,却发现自己动作慢了半拍! “张大人乃是国之栋梁!实为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呀!”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李秀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对着陈正操嘭嘭嘭地磕着响头! 张力在那犄角旮旯看得噗嗤一声,低低地笑了出来…… 马秀才一惊,自己先前只是跪地,人家李秀才这都磕上响头了 不行! 马秀才自然不会拾人牙慧,也去磕什么响头,他眼睛盯着二楼的雅间,顿时有了主意! “陈大人在上,学生今日拼将性命,也要将那二楼的雅间砸个稀巴烂!” 这话刚一落地,马秀才也不顾天气尚冷,唰唰唰地撸起了袖子。余者众人哪有不醒眼的,顿时聒噪了起来。 陈正操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一言不发,自个儿找了根凳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眼瞅着陈大人这算是默许了,马秀才李秀才等人立刻勇气百倍,登登地往那二楼楼梯跑去! 店小二已经被吓傻了,而那掌柜的正要出手相拦,却被马秀才一脚踹翻在地! “狗日的不醒眼的腌臜货,敢挡老子升官发财呃,不,敢挡本相公为国除害!”马秀才后半句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将前半句话堪堪掩饰过去…… “住手!”二楼上突然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鼓噪的众人顿时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犄角旮旯处的张力眼睛微眯了起来,死死地盯住楼上出现的那个人。 只见那人五十多岁模样,身宽体胖,穿一身团领员外袍,头上还带着八角方巾。 “东家,东家!这些秀才相公们,要砸咱们二楼的雅间呢!”被踹倒在地的掌柜哭丧着脸大声喊道。 这嗓子一喊出来,厅内众人也都知道此人身份了红庙酒楼幕后东家,已经致仕的余老爷。 虽说余老爷已经致仕,不过朝中却还有些故人,也非善类呀! 余老爷压根也不搭理马秀才、李秀才等人,而是径直走下楼梯,来到陈正操身边。 陈正操眉头微皱,也不高托大,只得站了起来。 余老爷对这陈正操躬身一揖,谦恭地道:“陈大人容禀,在下已经命匠人在拆除那铜像,还望陈大人宽恕些许时日……” 陈正操撇了撇嘴,这尼玛就是剧本之外的桥段了,没想到这余老爷正在二楼雅间呢! 怎么办? 虽说余老爷已经致仕,不过朝中还有些人脉,也不好太过为难于他。官场之中,也讲究个做人做事留三分,来日才好相见呀! 陈正操城府本来就很深,加之又是新晋的官员,这余老爷突然这么一说,他倒是有些不好办了。 酒楼大堂里气氛有些压抑,那些秀才相公们倒也不敢对余老爷无礼,都将目光看向了陈正操。 陈正操正要说话,张力的声音从犄角旮旯里传了出来。 “陈兄,在下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陈正操一转头,看见了笑嘻嘻地向自己走来的张力,立刻喜出望外:“啊,张兄” 那余老爷其实压根也没见过张力,所谓的“跪像”,也不过是依照那店小二口中描述而铸造的。此刻余老爷似乎有些明白张力是谁,连忙转头看向店小二。 店小二是认识张力的,只见他一脸惶恐之色,双腿都有些站不稳,声音也有些结巴:“张……张……张力!” 哗大厅内众人立刻发出一阵惊异之声! 那马秀才岂可放过这等好机会?他连忙从楼梯口小跑到张力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余者众人都有些错愕,而马秀才却不以为意,扯着张力的衣袖干嚎道:“张大人忠心为国,被小人构陷,蒙此奇冤……呜呜呜……学生定要敲登闻鼓,向陛下喊冤!” 李秀才也反应了过来,他不好直接针对余老爷,而是一把捉住了红庙酒楼掌柜的衣领,怒不可遏地道:“你这狗才,竟敢污蔑张大人!老子,啊,不,本相公今天就要教你做人!” 第317章起复 张力何等人也,哪有不醒眼的?! 张力立刻上前两步,躬身一礼,慷慨激昂地道:“臣惶恐!臣愿为陛下马前卒,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如此而已!” “好!好!好!”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愈发潮红起来。 顿了一顿之后,崇祯朗声说道:“张力听封!” 张力立刻高声应道:“微臣听封!” 一旁的周延儒眼睛微眯了起来,也不知陛下到底给张力什么官职?若不是宁远巡抚和广宁巡抚的话,辽东的其他官职张力资历不够呀! 譬如辽东经略,亦或者什么蓟辽总督,那些官位是绝对不可能授给张力的。就算是辽东巡抚,那也不可能是张力现在能担任的。 明代的正牌巡抚,乃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一般是挂着各部侍郎衔巡抚地方譬如山东巡抚全称是“某部右侍郎某某巡抚山东”等等,这可是副部级,也就是从二品的高官! 可见正牌巡抚、经略、总督这些职位张力是没有一丝可能弄到手,那就没什么官职了呀? 总不能给张力个团山堡经历七品县太爷吧? 没错! 崇祯正是给的七品官! 崇祯微微一笑,得意地道:“张爱卿,朕封你为正七品的辽东巡按!” 张力刚开始听崇祯说出“正七品”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凉了半截。 可不是么,正七品的,能有什么官儿?县太爷呗? 自己先前是正四品的宁远巡抚,这尼玛等于一撸到底,给个七品的芝麻官打发叫花子呢! 可是当崇祯后面那几个字“辽东巡按”说出口时,张力顿时喜出望外! 巡按,官职全称是巡按御史,品阶很低,只有七品。 它的职责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巡按御史代表皇帝巡视地方,俗称“八府巡按”,专门负责监察。一般不理其他事务,权力极大。他们代表皇帝行使监察权,能够“以小监大”、“以卑督尊”。 别看巡按只是七品官,这尼玛也就是后世的中纪委啊! 什么蓟辽总督,辽东巡抚。也就省长罢了。你遇到中纪委来了,你就说你敢怎么滴吧?! 这可是大大的美差,就是蓟辽总督傅宗龙见了辽东巡按,那也是后背哇凉哇凉的大明朝的官儿,甭管是首辅还是七品县太爷,哪个敢说自己屁股上没点粑粑? 周延儒一听“辽东巡按”这几个字,也是心中大喜过望,这等于辽东的监察权控制在自己手上了! 当然,周大人自然是将张力视为自己的“小马仔”的…… 崇祯也为自己的决断而沾沾自喜:可不是么,祖大寿的面子也给了。那张力原本正四品,朕给他贬到正七品,足足撸掉了n级……而辽东巡按一职,乃是代天子巡按地方,张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力也不能失礼,连忙上前顿首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必是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崇祯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轻飘飘地道:“张爱卿平身” 张力站起身来,脸上也是堆满了恭敬之色。 …… 张力由皇上直接授官辽东巡按之后。整个京师顿时轰动了! 本来按照大明朝的规矩,都察院设十三道监察御史百余人,再从他们中选派巡按御史。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选派巡按御史十分严格,每名巡按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 然则现在皇帝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钦点张力为辽东巡按皇上的理由也很充分,此为辽东特例,关内大明腹地还需按规矩办事。 呃。原来是辽东那个火坑的特例…… 若说辽东有这样那样的特例,京师中人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那地方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真正让大伙儿感动震惊的是,辽东巡按张力,竟然不到二十岁! 巡按御史,这也就是相当于后世中纪委巡视组的官儿,那是督查辽东百官的,竟然用张力这么个毛头小子?! 寻常百姓对巡按御史不太了解,不过大家都对戏文里面所谓的“八府巡按”那是耳熟能详! 感觉那是比总督还要牛叉的官儿,总督再大,“八府巡按”可是能管到总督的。 其实老百姓的看法还是有些偏颇,就拿中纪委巡视组来说,人家也不是管一省民事的,人家只是管“党纪国法”而已。 最近德高望重的翰林院马学士不止在一个场合公开赞扬张力,说他是国朝三百年难得的青年才俊! 由于马学士大声疾呼,舆论立刻便不再对张力的“幸进”口诛笔伐了,一时间京师对张力的风评那是嗖嗖嗖地上了好几个档次! 既然张力是辽东巡按,那么团山堡闹兵变之事,便理所当然由他去抚定其实这也是崇祯皇帝给张力这个官职的深意,张爱卿去安抚叛军,不过要钱那却是一分也没有…… 这事儿对张力来说叫事? 张力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内阁朝房,求见首辅温体仁和次辅周延儒。 此刻内阁朝房之中,温体仁和周延儒有一句没一句地“相谈甚欢”,将前来办事的张力凉到了一边。 张力躬身立在房间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两位内阁重臣聊天结束。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房间中才传出了周延儒的声音:“唔,温大人,咱们探讨国事太入神了,竟然忘记门外还等着一个人呢!哈哈张巡按,你进来吧!” 张力真是恨不得将屋内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狠狠地骂一顿,然而张力脸上却挂着无比“诚恳恭敬”的神色。 张力走入屋内之后,首先对着温体仁施了一礼,而后又对着周延儒躬身一揖。礼数周全之后,张力开口了:“二位老公祖在上,下官为团山堡兵员编制之事而来……” 温体仁正眼也不瞅张力,而是用余光扫了周延儒一眼,只见周延儒坐在太师椅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温体仁心中冷哼一声,也微眯起了眼睛,就像压根也没听见张力说话一样。 温体仁知道,皇上前几日问辽东巡按张力平定团山堡兵变之策。 张力说的是核定兵员,先发粮食军备,饷银缓一步再说。 朝廷没银子,不过粮食和军备物资还是有一些的,看来张力这小子算盘打得挺精呀! 皇上听说不要银子,那自然是“龙颜大悦”,很快便准了张力所奏。 这不,张力这小子跑来“核定兵员”来了! 大明朝边镇“核定兵员”,向来不是一个个数大头兵的个数,而是大人们一言而决我说你多少兵,你就是多少兵…… 诸如广宁卫祖大寿麾下,实际战兵也就六万,纸面上兵力是十万…… 这还是辽东,若是山西、大同、宣府等地,纸面上十万兵,恐怕实际有没有三万都难说。 温体仁始终留意着周延儒的动向,因为在他眼里,张力不过是周延儒的小马仔而已,毕竟不久前张力才认周延儒为座师嘛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冷场,这种场合张力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主要看周延儒的意思。 沉默良久之后,周延儒终于开口了。 周延儒站了起来,笑着对温体仁道:“园峤公,依在下看来,既然皇上已经应允了张巡按,咱们内阁便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温体仁字长卿,号园峤,周延儒称他的号,那是非常尊敬的敬语了。 但是,叫一声敬语有个卵用! 温体仁很快便满脸笑意地回“敬”了周延儒:“挹斋公,国事艰难,户部现在没钱呐” 张力见缝插针地插了一句:“温大人,下官已经跟皇上说明,团山堡只要粮食军备,饷银可以缓一步再说……” “放肆!”张力话还没说完,温体仁立刻变了脸,怒斥了一声,“本官与挹斋公商议国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张力整个人气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冲上去啪啪啪猛扇温老贼几个耳光然则,张力还是忍住了。 “下官孟浪了!” 张力脸色如常,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延儒立刻出来打圆场:“张力,你不可妄议国事!” 瞪了张力一眼之后,周延儒干咳了一声,对温体仁道:“张力不懂礼数,还请园峤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呀!咳咳,都是本官平时疏于教导……” 周延儒这话可就是个软钉子了,摆明了说张力是他的学生,你温大人不给几分薄面? 张力听那“疏于教导”几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故而也就一脸惭愧之色,犹如做错了事的小官儿一样。 温体仁呵斥张力可以,但却不能不给周延儒面子,毕竟这件事是皇上答应了的,他太过于反对便会给周延儒留下把柄。 温体仁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冷哼了一声,暗自忖道: 张力,你想遂你的心意么? 那是绝无可能! 第317章起复 张力何等人也,哪有不醒眼的?! 张力立刻上前两步,躬身一礼,慷慨激昂地道:“臣惶恐!臣愿为陛下马前卒,陛下怎么说,臣就怎么做!如此而已!” “好!好!好!”崇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色愈发潮红起来。 顿了一顿之后,崇祯朗声说道:“张力听封!” 张力立刻高声应道:“微臣听封!” 一旁的周延儒眼睛微眯了起来,也不知陛下到底给张力什么官职?若不是宁远巡抚和广宁巡抚的话,辽东的其他官职张力资历不够呀! 譬如辽东经略,亦或者什么蓟辽总督,那些官位是绝对不可能授给张力的。就算是辽东巡抚,那也不可能是张力现在能担任的。 明代的正牌巡抚,乃是一省的最高行政长官,一般是挂着各部侍郎衔巡抚地方譬如山东巡抚全称是“某部右侍郎某某巡抚山东”等等,这可是副部级,也就是从二品的高官! 可见正牌巡抚、经略、总督这些职位张力是没有一丝可能弄到手,那就没什么官职了呀? 总不能给张力个团山堡经历七品县太爷吧? 没错! 崇祯正是给的七品官! 崇祯微微一笑,得意地道:“张爱卿,朕封你为正七品的辽东巡按!” 张力刚开始听崇祯说出“正七品”这三个字的时候,心凉了半截。 可不是么,正七品的,能有什么官儿?县太爷呗? 自己先前是正四品的宁远巡抚,这尼玛等于一撸到底,给个七品的芝麻官打发叫花子呢! 可是当崇祯后面那几个字“辽东巡按”说出口时,张力顿时喜出望外! 巡按,官职全称是巡按御史,品阶很低,只有七品。 它的职责是代天子出巡。“大事奏裁,小事立断”。巡按御史代表皇帝巡视地方,俗称“八府巡按”,专门负责监察。一般不理其他事务,权力极大。他们代表皇帝行使监察权,能够“以小监大”、“以卑督尊”。 别看巡按只是七品官,这尼玛也就是后世的中纪委啊! 什么蓟辽总督,辽东巡抚。也就省长罢了。你遇到中纪委来了,你就说你敢怎么滴吧?! 这可是大大的美差,就是蓟辽总督傅宗龙见了辽东巡按,那也是后背哇凉哇凉的大明朝的官儿,甭管是首辅还是七品县太爷,哪个敢说自己屁股上没点粑粑? 周延儒一听“辽东巡按”这几个字,也是心中大喜过望,这等于辽东的监察权控制在自己手上了! 当然,周大人自然是将张力视为自己的“小马仔”的…… 崇祯也为自己的决断而沾沾自喜:可不是么,祖大寿的面子也给了。那张力原本正四品,朕给他贬到正七品,足足撸掉了n级……而辽东巡按一职,乃是代天子巡按地方,张爱卿对朕忠心耿耿,自然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力也不能失礼,连忙上前顿首谢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必是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崇祯难得地露出了微笑,轻飘飘地道:“张爱卿平身” 张力站起身来,脸上也是堆满了恭敬之色。 …… 张力由皇上直接授官辽东巡按之后。整个京师顿时轰动了! 本来按照大明朝的规矩,都察院设十三道监察御史百余人,再从他们中选派巡按御史。从十三道监察御史中选派巡按御史十分严格,每名巡按御史的产生。都是先由都察院选出两名候选人,引至皇帝面前,请皇帝钦点一名。 然则现在皇帝竟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钦点张力为辽东巡按皇上的理由也很充分,此为辽东特例,关内大明腹地还需按规矩办事。 呃。原来是辽东那个火坑的特例…… 若说辽东有这样那样的特例,京师中人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那地方犹如修罗地狱一般。真正让大伙儿感动震惊的是,辽东巡按张力,竟然不到二十岁! 巡按御史,这也就是相当于后世中纪委巡视组的官儿,那是督查辽东百官的,竟然用张力这么个毛头小子?! 寻常百姓对巡按御史不太了解,不过大家都对戏文里面所谓的“八府巡按”那是耳熟能详! 感觉那是比总督还要牛叉的官儿,总督再大,“八府巡按”可是能管到总督的。 其实老百姓的看法还是有些偏颇,就拿中纪委巡视组来说,人家也不是管一省民事的,人家只是管“党纪国法”而已。 最近德高望重的翰林院马学士不止在一个场合公开赞扬张力,说他是国朝三百年难得的青年才俊! 由于马学士大声疾呼,舆论立刻便不再对张力的“幸进”口诛笔伐了,一时间京师对张力的风评那是嗖嗖嗖地上了好几个档次! 既然张力是辽东巡按,那么团山堡闹兵变之事,便理所当然由他去抚定其实这也是崇祯皇帝给张力这个官职的深意,张爱卿去安抚叛军,不过要钱那却是一分也没有…… 这事儿对张力来说叫事? 张力今日一大早便来到了内阁朝房,求见首辅温体仁和次辅周延儒。 此刻内阁朝房之中,温体仁和周延儒有一句没一句地“相谈甚欢”,将前来办事的张力凉到了一边。 张力躬身立在房间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两位内阁重臣聊天结束。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房间中才传出了周延儒的声音:“唔,温大人,咱们探讨国事太入神了,竟然忘记门外还等着一个人呢!哈哈张巡按,你进来吧!” 张力真是恨不得将屋内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狠狠地骂一顿,然而张力脸上却挂着无比“诚恳恭敬”的神色。 张力走入屋内之后,首先对着温体仁施了一礼,而后又对着周延儒躬身一揖。礼数周全之后,张力开口了:“二位老公祖在上,下官为团山堡兵员编制之事而来……” 温体仁正眼也不瞅张力,而是用余光扫了周延儒一眼,只见周延儒坐在太师椅上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温体仁心中冷哼一声,也微眯起了眼睛,就像压根也没听见张力说话一样。 温体仁知道,皇上前几日问辽东巡按张力平定团山堡兵变之策。 张力说的是核定兵员,先发粮食军备,饷银缓一步再说。 朝廷没银子,不过粮食和军备物资还是有一些的,看来张力这小子算盘打得挺精呀! 皇上听说不要银子,那自然是“龙颜大悦”,很快便准了张力所奏。 这不,张力这小子跑来“核定兵员”来了! 大明朝边镇“核定兵员”,向来不是一个个数大头兵的个数,而是大人们一言而决我说你多少兵,你就是多少兵…… 诸如广宁卫祖大寿麾下,实际战兵也就六万,纸面上兵力是十万…… 这还是辽东,若是山西、大同、宣府等地,纸面上十万兵,恐怕实际有没有三万都难说。 温体仁始终留意着周延儒的动向,因为在他眼里,张力不过是周延儒的小马仔而已,毕竟不久前张力才认周延儒为座师嘛 一时间屋子里有些冷场,这种场合张力自然不便多说什么,主要看周延儒的意思。 沉默良久之后,周延儒终于开口了。 周延儒站了起来,笑着对温体仁道:“园峤公,依在下看来,既然皇上已经应允了张巡按,咱们内阁便按皇上的意思办吧。” 温体仁字长卿,号园峤,周延儒称他的号,那是非常尊敬的敬语了。 但是,叫一声敬语有个卵用! 温体仁很快便满脸笑意地回“敬”了周延儒:“挹斋公,国事艰难,户部现在没钱呐” 张力见缝插针地插了一句:“温大人,下官已经跟皇上说明,团山堡只要粮食军备,饷银可以缓一步再说……” “放肆!”张力话还没说完,温体仁立刻变了脸,怒斥了一声,“本官与挹斋公商议国事,哪有你说话的份?!” 张力整个人气得快要爆炸,恨不得冲上去啪啪啪猛扇温老贼几个耳光然则,张力还是忍住了。 “下官孟浪了!” 张力脸色如常,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周延儒立刻出来打圆场:“张力,你不可妄议国事!” 瞪了张力一眼之后,周延儒干咳了一声,对温体仁道:“张力不懂礼数,还请园峤公大人不记小人过呀!咳咳,都是本官平时疏于教导……” 周延儒这话可就是个软钉子了,摆明了说张力是他的学生,你温大人不给几分薄面? 张力听那“疏于教导”几字,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现在忍一时风平浪静,故而也就一脸惭愧之色,犹如做错了事的小官儿一样。 温体仁呵斥张力可以,但却不能不给周延儒面子,毕竟这件事是皇上答应了的,他太过于反对便会给周延儒留下把柄。 温体仁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厉害,冷哼了一声,暗自忖道: 张力,你想遂你的心意么? 那是绝无可能! 第319章砍价一♂ 温体仁沉吟了片刻,瞥了张力一眼之后,淡淡地问道:“那团山堡现在有多少兵士?” 张力心神一凛,来了,这尼玛必须往多了说! 先前自己与周延儒早已通过风,当时自己实打实地说团山堡有一万人马,结果被周延儒嗤之以鼻…… 周次辅最后给自己的答案是 五万! 呃……不管了,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五万!”张力一脸肃容,沉声道。 “呵呵……”温体仁冷笑一声,也不看张力,而是盯着周延儒看。 周延儒镇定自若,微微颔首,仿佛张力那团山堡真有五万人马一样。 温体仁将周延儒的神色尽收眼底,捋须沉吟良久,嘴里蹦出两个字:“五千。” 张力一听“五千”两字,险些没闭过气去 草草草! 跟地摊小贩砍价也不带这样的吧? 说五万,温老贼砍价打个对折也有两万五呀! 尼玛才定五千人马的编制,有个卵用? 本来团山军的军饷现在就是团山堡倒贴,虽说有了军饷记账,大量的军饷支出要到满了一年之期才会给付,不过粮食军备物资也都是钱呀! 特别是粮食,若是打起仗来,那可是比真金白银更有用的物资! 一想到此,张力的脑子立刻全速开动,思索着应该怎么说。 毕竟温体仁是内阁首辅,人家现在还价五千人,自己也不能脸红脖子粗地跟他讨价还价。那样做的话太低级,那就是打温大人的脸了,须得迂回一番才行。 张力摸了摸鼻子,言词中带了几分谦恭:“啊,温大人容禀!团山堡战兵实有三万,辅兵有两万呢!下官也知道朝廷应付辽东庞大的军费也非常困难,便按三万战兵计算数额就是了。温大人您看” 张力眼巴巴地看着温体仁,那眼神充满了“期待”:温大人说打一折。本少爷说打六折,嘿嘿,温大人再加点呗? 温体仁皱了皱眉头,思忖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出来:“七千。” 张力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这尼玛还是不够数啊! 张力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内阁次辅周延儒 周延儒也是一副沉思状,片刻之后,周延儒眼睛微眯,云淡风轻地道:“张力。如果老夫没记错的话,先前团山堡报捷北虏首级一百六十个、东虏首级七个,是吗?” 张力立刻朗声应道:“正是!首级由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公公验视,颗颗都是真奴首级!” 周延儒不说话了,这等于是将皮球踢给了温体仁。 是啊,这北虏首级一百六十个、东虏首级七个属于“大捷”,以大明军队的战斗力,几千人马断然不可能在野外打出如此胜仗。 温体仁眉头皱了起来,这些年明军野战从未有过胜绩,现在周延儒拿战功来帮张力说话。这就不好反驳了。 毕竟朝廷斗争是一回事,军队的战绩又是另一回事。 强悍如九千岁魏公公者,对于辽东之事,也是不敢有丝毫大意的。先皇天启皇帝是个杰出的手工业爱好者,什么事都好说,唯独战事不好说。 说来也怪,天启初年东林党所谓“众正盈朝”的时候,沈阳丢了,辽阳丢了…… 天启末年所谓“权阉当道”的时候,圆嘟嘟打出了“宁锦大捷”。野猪皮奴儿哈赤挂了…… 这尼玛,谁忠谁奸,真的是不好说呀估摸着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比谁更烂的话。魏公公恐怕还真比不过东林党。 温体仁有些犹豫了,有道是兵凶战危,万历天启崇祯三朝,在辽事上栽跟斗的朝廷大臣那可是数不胜数。辽东乃是个大坑,一不小心可就掉进去了! 反复考虑之后,温体仁终于又开口了:“既然有战功在。本官也不好多说什么。罢了,就定下一万五千人的编制吧,绝对不可再加了!” 张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若是一万五千人的编制,团山军目前的补给就绰绰有余了。虽说军饷那是一定会拖欠的,不过粮食和军备物资发往辽东的短缺还不算特别严重。 周延儒微微一笑,坐在太师椅上看了张力一眼,端起了茶杯。 张力心领神会,立刻跟二位辅臣道了声辞,从内阁朝房中走了出来。 …… 宋应星是过完春节才从江西北上的,他事母极孝,先前母亲卧病在床,他又如何能走? 春节过后,老人家渐渐痊愈,宋应星这才拜别母亲,一路北上。 约摸走了一个月左右的路程,宋应星终于来到宣府。他在张家堡与团山军流民护卫队接上了线,而后绕道朵颜卫,来到了团山堡。 其实宋应星在路上一直关心着自己赴任之地宁远卫团山堡的消息,后来听说宁远巡抚张力被罢了官,他还非常郁闷。 原本宋应星便想辞官回家,可是还没过几日,又传来了张力复职辽东巡按的消息,宋应星大喜过望,自然还是决定去团山堡看一看。 如果团山堡真的有大工坊,工匠极多的话,没准也能做出一番事业。当然,宋应星的事业不是指仕途,而是指科技开发。 《天工开物》里很多科技发明只见于图纸,并没有经过实践的检验。宋应星很推崇明代最牛逼的思想家王阳明“知行合一”的理念,他希望能够理论联系实际,争取能做出一些成绩。 来到团山堡之后,戈希梦为首的团山堡文官群体对宋应星极为尊敬。一则是张大人再三交待过,二则是宋应星的官职乃是正七品的团山堡经历,可比九品的主簿官儿大得多。 人家宋经历的官职乃是吏部下了文书的,而主簿这种杂官是张大人自个儿任命的,高下立判。 当然,虽说以后团山堡里张力说的话肯定比吏部好使,不过眼下还是吏部文书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一连十数日,宋应星将团山堡的农事和工事仔细地研究了一番,看得多,说得少,渐渐地对团山堡的各项民事有了初步的认识。 这日一大早,宋应星来到了团山河两岸的良田处,今日是春播的第一天,作为团山堡管民事的最大官儿,他是必须到场的。 宋应星带着戈希梦等人举行了祭天仪式之后,便宣布团山堡今年的春耕正式开始。 此刻团山河两岸万余亩农田一片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而宋应星则是带着下属一路走一路看,毕竟七品的朝廷命官出现在农民们视线里的话,很明显也有鼓励耕种的意思在里面。 宋应星一路上走走停停,对团山堡堡民的劳动积极性颇有些惊讶。宋应星在一处小土丘停了下来,对身旁的戈希梦道:“戈主簿,这些农民们为何干劲这么足呢?难道张大人将田地无偿分给他们了吗?唔,我看这些人先前都是流民百姓,应该买不起田吧?”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戈希梦对宋经历也有了一些认识。宋经历与大明朝一般的县太爷不一样譬如那宁远卫经历江成海,那些人对工坊和农场没有丝毫的兴趣。 可是宋经历一来团山堡,便天天跑去团山堡大工坊,而且对于炼钢和提硝之术作出了重大改良。 先前团山堡的硝石乃是通过郑家的船队运来的,现在宋经历弄出了个什么“草木灰结晶法”,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草木灰最后竟然结晶出了很纯的硝,比日本硝石还要纯。 只是硫磺一项现在还没有办法,依然是靠郑家船队运输而来…… “戈主簿” 听见了宋应星的呼唤,戈希梦立刻将有些跑马的思绪拉了回来,连忙肃容道:“启禀宋经历,张大人对于田地定下的规矩是两成收获上交,其余多出来的都是农民自己的。” 宋应星眼睛一亮,思忖片刻之后,开口问道:“田地产出各有不同,张大人如何确定两成收获?” 戈希梦微微一笑,点点头,解释道:“张大人将田地分为上中下三等,每一等田地都有一个标准的亩产量” 顿了一顿,戈希梦心有余悸地接着道:“为了这标准亩产量,下官和王典史请教了无数老农,最后才定了下来。” 宋应星微微颔首,缓缓地道:“也就是说若是勤劳肯干的人家,超出标准亩产量的话,也只按那固定的产量交纳?而好吃懒做、疏于田间管理之人,有可能交出一半以上的收获?” 戈希梦点头道:“正是如此!” 宋应星略一思索,接着问道:“现在大明朝天灾很大,今年团山堡还好,我查记录去年还闹了雪灾的若有天灾,标准亩产量会减少吧?” 戈希梦看了宋应星一眼,心想道:这位宋经历果真思虑周全,怪不得张大人如此看重于他。 戈希梦开口道:“若有天灾,产量会酌情减少如果天灾严重的话,张大人说一斤粮食都不用交,团山堡还负责赈济呢!当然,这些要看具体情况,张大人自有主张……” 宋应星不住地点头,看来这团山堡还真是世外桃源呐! 两人继续巡视,团山堡的春耕首日,似乎预示着一场社会大变革已经萌芽…… 第320章拉拢 辽东巡按张力,严格意义上并不是地方官。 巡按乃是代天子巡查地方,说白了也就类似于后世“巡视组”的职责。它并不管理地方民事,故而张力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跑去辽东巡视一圈就算是称职了。 张力目前最大的目标便是为团山堡要到尽可能多的兵员编制。后来周延儒帮忙,温体仁最终不得不同意一万五千人的规模。内阁将团山堡兵额奏报了上去之后,崇祯却留中不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本来张力这辽东巡按官职的任务最主要的就是平定团山堡的兵变,可现在崇祯态度不明,张力只能耐心等待。 张力三日前便回了一趟团山堡,处理了两件事情。 一是与团山堡经历宋应星秉烛夜谈,大力支持他在团山堡实行各种科技研究发明,其中最重要的是农业科研。 张力很清楚,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对选种育种有过精辟的论述,故而团山堡玉米和土豆改良品种的任务,便已经由宋应星牵头开始着手进行了。 这是一项漫长的过程,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才会有所建树。不过以宋应星的能力,少走弯路的话,周期应该会缩短一些。这却也不是造原子弹只要玉米土豆产量一年比一年提升就可以了,张力并不指望一来就什么亩产万斤,改良中的品种,也是可以吃的嘛。 第二件事情是亲自将开春以后山海关运送往广宁卫的军饷粮草押运到锦州城下,这自然是做给祖大寿看,也是做给崇祯看的。 两件事一做完,张力立刻就回到了北京城,并不在团山堡过多停留。 这样一来的话,至少祖大寿的广宁军补给线并没有被“叛军”截断,说明张力的工作起到了成效。 张力不敢有丝毫大意,精心炮制了一封奏折给崇祯呈了上去。奏折中说经过大量“艰苦卓绝”的工作,现在叛军已经同意山海关发往广宁卫的军饷粮草分文不动,眼下团山堡“叛军”正等着朝廷的军饷…… 其实说“军饷”那都是扯淡。朝廷和皇上肯定是没有钱的。这不过是张力的一种策略,军饷可以拖欠,但是编制必须定下来粮食和军备物资是不要白不要的。 回到京师之后,崇祯并没有召见张力。朝廷的事情很多。既然建奴没有进攻辽东,兵士们闹饷那是年年都有的事儿,也没什么稀奇。 这日张力约了户部仓储司员外郎陈正操和吏部考功司主事顾有风,来到东江楼吃饭。 东江楼先前就开在红庙酒楼隔壁胡同的街上,口味其实也还不错。奈何名头没有红庙酒楼大,生意一直都不怎么好。 可是最近东江楼突然火爆了起来,以前红庙酒楼的食客尽数都挪了窝原因自然是张大人不去红庙酒楼了,而是来了这里。 京师的官儿多如牛毛,不过能入翰林院马学士法眼的却是凤毛麟角。马学士么,乃是天下读书人所仰视的存在唔,关键是马学士“桃李满天下”,大明朝管学政的官儿,半数出自其门下,而顺天府学政正是马学士的门生! 大明朝的这些秀才相公、举人老爷很多时候那是连温体仁、周延儒这等阁臣也敢非议几句。然则这些人对于学政。那是比对待亲爹亲娘还要恭敬…… 东江楼没有什么背景,东家也只是寻常商人而已。对于张力的大驾光临,东家专门叮嘱过掌柜弄了一间贵宾雅间出来接待。 这雅间不收“包厢费”,也不收服务费,菜价还打半价,生怕张大人不常来…… 此刻张力便在贵宾雅间中宴请陈正操、顾有风两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席间气氛渐渐活泛了起来。 三人本是同年关系,加之最近张力与他俩走动颇为频繁。友好度直线上升。 闲扯了一会儿京师中的风花雪月之后,话题渐渐拉到了时局上面。 张力乃是外官,不比陈正操和顾有风。这二位是京官,品阶不高却也是可以参加朝议的。所以朝议上的很多内幕消息。张力便是通过他们而得知。 陈正操敬了张力一杯酒之后,叹了口气,将酒杯放下,摇头道:“张兄,眼下朝廷的的注意力完全被流贼高迎祥吸引住了,你那宁远卫之事已经被朝廷抛诸脑后了” 张力微微有些诧异。流贼年前确实闹腾得欢,几乎都快打到宣府了。 然而卢象升的天雄军从北直隶开到了宣府,打了几场歼灭战之后,流贼完全被打蒙了,不敢再北上,而是退回了中原腹地。 张力看了陈正操一眼,撇嘴道:“陈兄,卢兵备不是将流贼赶出宣府了么?怎么,现在又有什么情况?” 陈正操正要说话,急性子的顾有风抢先开口了:“张兄有所不知。那流贼也分好几股,彼此也是貌合神离。闯王高迎祥、闯将李自成、八大王张献忠等去年流窜宣府被天雄军击溃以后,便兵分两路。二李往四川,张献忠往湖广……那高迎祥现在正在攻打夔州!” “闯王”的称呼一直都是高迎祥的,现在李自成自称“闯将”,明显地位不如高迎祥。崇祯九年高迎祥被朝廷抓住杀掉以后,李自成才自称“闯王”。 张力皱了皱眉头,暗自心惊:夔州,也就是后世的重庆若是高迎祥杀入四川的话,那朝廷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 眼下大明朝勉力维持朝廷运作的几大赋税基地,四川绝对算其中之一。小冰河期里四川盆地气候并没有过于寒冷,所以粮食产量还是很高的。 张力看了顾有风一眼,皱眉道:“若是高迎祥打进四川,导致四川糜烂的话,恐怕朝廷的赋税又更加困难了。” 顾有风点了点头,沉声道:“张兄说得没错,正是如此。所以现在朝廷上下一片鸡飞狗跳……” 陈正操立刻将顾有风的话打断:“呃,这话儿也就咱们三人随便说说,顾兄到外面可不要说这个” 顾有风瞥了陈正操一眼,没好气地道:“陈兄当我傻么?!张兄可不是外人!” 张力哈哈一笑,对二人道:“没想到我大明朝也有莫谈国事的这一天啊!在下还以为可以随便说呢!” 顾有风意味深长地看了张力一眼,也笑了起来:“若咱们是秀才、举人,亦或者科道言官,那自然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陈正操皱眉道:“那些人无非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罢了,咱们部堂官,还需要顾虑上面的头头脑脑……” 张力微微颔首,言官自然是随便说啥都没人管。可是陈正操是户部,顾有风是吏部的,却不比言官。 张力很快岔开了话题,问陈正操道:“朝廷对高迎祥入川有什么布置?可是调卢大人前往四川吗?” 张力印象中卢象升并没有去过四川剿贼,然则现在因为自己这个异类的存在,历史已经发生了偏差,也不可太迷信历史。 譬如先前祖大寿突然回京,给自己带来的打击可真就是太过严重,现在若晨和静萍还…… 一想到自己的女人,张力不由得心中一痛。不过也就是短短一瞬间,陈正操的一句话将张力的思绪拉了回来。 “朝廷议了许多时日,最终决定派四川石砫宣抚使秦老将军领一万白杆兵驰援夔州……” 秦良玉! 张力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明末将领中让自己肃然起敬的人不超过三人,卢象升算一个,而秦良玉绝对算另一个。 秦良玉是明朝末年著名的巾帼女将,他丈夫马千乘是汉代伏波将军马援后人,世袭石砫宣抚使,也就是俗称的土司。马千乘死后,因其子马祥麟年幼,秦良玉于是代领夫职。 秦良玉率领兄弟秦邦屏、秦民屏先后参加抗击清军、平奢崇明之乱、阻击张献忠等等战役,战功显赫,被封为二品诰命夫人。 崇祯皇帝朱由检曾作诗四首赞颂秦良玉崇祯并不是乾隆,他一辈子没什么闲功夫做诗,然而却为了这位女将做了四首。 国古代是男尊女卑的社会,历朝历代修史,女性名人都是被记载到列女传里。 但是秦良玉不一样! 除去女皇武则天的话,秦良玉是中国上下五千年唯一的一位作为王朝名将被记载到史书将相列传里。 《明史o秦良玉传》记载:良玉为人饶胆智,善骑射,兼通词翰,仪度娴雅。而驭下严峻,每行军发令,戎伍肃然。所部号白杆兵,为远近所惮。 明末还有一个叫“良玉”的,那就是大军阀左良玉。 然而左良玉与秦良玉,一男一女,能力形象差了十万八千里! 若秦良玉为男子的话,肯定会坐火箭一样嗖嗖嗖地升官没准南明偏安西南多苟延残喘几十年亦未可知。 毕竟西南多土司,若是秦良玉掌权,永历皇帝也不至于逃往缅甸,最终还被吴三龟从外国捉回来一刀咔擦掉…… 张力心情有些激动,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亲眼见一见秦老将军的风采! 第321章知行合一 张力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何“改造”亦或者说如何“影响”明末无比强大的士大夫阶层。 很多yy文无非就是开几所学堂,猪脚振臂一呼,所有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尽数被洗脑,然后接受什么“民主”、“共和”之类的政治理念。 这 在历史上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若是从大儒王阳明的“心学”之“知行合一”上来着手阐释的话,一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孔子那一套的核心是“仁”和“礼”,其主要内容是:仁者爱人,克己复礼。 不得不说儒学发展到明代,孔子早已被士大夫阶层高高地供了起来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大人,还是“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七品县太爷,既不“爱人”,也不“克己”,“复周公之礼”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收礼”还差不多…… 这个时代儒学学说影响最深的,乃是朱熹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 而正德年间横空出世的王阳明提出的“心学”,正好与朱熹那一套不太对路。 要解释朱熹与王阳明各自的学说,一二十万字也说不完,只简单地说一说。 朱熹与王阳明的区别其实是在“性即理”与“心即理”上,但这个东西并不玄乎,可以用大白话说清楚。 朱熹讲性即理,认为人的本性是好的,但是我们在生活过程中会逐渐形成许多偏见,包括潜意识里的偏见,比如“我长得不好看”、“我没用”等等,人的全部思想行动由这些前提条件出发,同时产生了许多负面情绪,遮蔽了人的眼睛、影响了人的行动。 这些偏见不是人的本性,不是天理,而是人欲。是习气,朱熹要灭的就是这些东西。他把这些东西看作是人心里的墙,人要努力拆掉自己心里的墙,拆出来的路就是人的本性。就是天理。 简而言之,朱熹是拆迁队的。 王阳明不讲性即理,他讲心即理。他的意思就是,难道我没把墙拆掉,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拆。别的都不干了吗? 墙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我们绕着墙走,照样前进。 表面上看,绕着墙走是走弯路,但走起来却更快,因为你一直傻站在那里拆墙,拆掉一面走一段,虽然走的是直路,可是费时费力。事倍功半。那个弯路在王阳明看来才是真正的直路,墙就在那里,你不去撞墙就是了,绕过去跟你拆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这面墙前边走到了这面墙后边。 朱熹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遇到墙;王阳明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找到路。 朱熹是御用学者,而王阳明和孔孟一样。不迎合政权。 朱子是固定你的思路,把人思想僵化,他的学徒一看便是朱子门人;但王阳明是活学活用,主张解放心性。由心决定,王阳明的门徒一般很难看出。 这却是正对了张力的心思。 因为王阳明的学说,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解释即使最后张力解释成什么“资本主义”、“**”,那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披着王阳明“心学”的一张外衣而已! “外衣”,正是“影响”士大夫阶层最最重要的东西! 而这一切,正是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开始解释。 知行合一么。阳明先生主要是从哲学角度解释,张力需要解释成理论联系实际,搞实业救国那一套! 古代讲究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张力却要逆天改命,引领未来的工业革命! 当然,这一切现在说都还太早太早,张力需要慢慢地给陈正操和顾有风一步一步地洗脑。 张力看了二人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二位饱读圣贤书之人被自己“忽悠”成功的话,以后推行工业立国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然则,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慢慢来。 张力看了陈正操和顾有风一眼,缓缓地道:“在下在团山堡所作所为,正是为了推行阳明先生知行合一的理念!而眼下团山堡的新政初具规模,正蒸蒸日上之时,在下突然被小人陷害……” 不等陈顾二人反应过来,张力接着又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团山堡新政,在下受点委屈前去求那周延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周延儒是什么人,在下又岂会不知?” 张力也不是傻子,用辽东诡异战局助力周延儒复起之事,自然是不可能跟陈顾二人说的,毕竟事关机密嘛……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断定陈顾二人就会与自己一条心,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至于说以后,张力是很有信心将陈顾二人转为“自己人”的! 陈正操听得肃然起敬,他站起身来,对着张力躬身长揖,朗声道:“张兄大才,莫非有意于做第二个阳明先生?” 顾有风也有些激动,讷讷地道:“张兄要将阳明先生的心学发扬广大?效法孟子发扬孔圣人的儒家学说?孔孟孔孟,没有孟子的发扬光大,孔圣人的学说也不可能世人皆知!”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良久之后,也站了起来。 张力脸色微微有些潮红,看了陈顾二人一眼,朗声道:“昔年前宋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话是北宋大儒张载所说的名言,张力拿过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也不为过。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所谓圣贤,我等又岂可妄议?不过以在下思之,能做到张子所说的四句话,才是真正的圣贤!” 陈正操抚掌道:“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有风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他人比较耿直,不是特别擅长言辞,整个人怔怔地发起呆来显然被张力的话深深地触动了。 一旁的陈正操则不然,他心思比顾有风活泛一些,此刻对张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正操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这尼玛跟着张力一起混,他以后落个“圣贤”的美称,自己岂不是也会名垂千古?! 有的人看重名,有的人看重利,实则都是一回事。有名自然就有利,而在读书人这个阶层来说,“名”的诱惑显然高出了“利”! 张力抛出这么一个可以“扬名立万”,没准以后还会“名垂千古”的“发扬阳明先生学说”的杀手锏出来,顾有风自不必说,就连城府颇深的陈正操也动容了! 是啊,东林党人蝇营狗苟,明争暗斗一辈子,无非就为“名利”二字罢了! 不过东林党人恐怕多半在史书上留下的不是什么美名,而是恶名,又岂可与张力这种“名”相提并论? 这一天的东江楼贵宾雅间之中,张力和陈正操、顾有风二人“畅谈人生”的同时,隐隐将二人纳入了自己的体系唔,追随张力投身于实现“知行合一”的理想嘛! …… 沈阳城最后的一场春雪已经过去了约摸半个多月,城中柳树冒出了新枝,看起来冬天已经过去了。 崇政殿内,金国大汗黄台吉脸色有些阴沉,正低头思索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殿下躬身而立的范文程,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虽然崇政殿内还摆放着炭炉,可现在只是春天,终究不是盛夏酷暑时节可比,范文程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黄台吉重重地叹了口气,范文程立刻“抖擞精神”,将腰杆弯成了九十度直角…… 范文程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起祖大寿,到最后甚至诅咒起宁远卫团山堡的那些“叛军”来! 妈的,就不能多闹腾一会,再坚持个把月么? 闹饷这么快就被抚定了?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范文程偷偷看了黄台吉一眼,见他依然还在沉思,不由得有些纳闷:大汗都小半个时辰不说话了,难道是在琢磨“兵书”《三国演义》里面有没有应对之策? 范文程撇了撇嘴,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就在数日之前,广宁卫传来了消息,好像宁远卫“叛军”被明国朝廷抚平了唔,应该是了,从山海关运到锦州城的补给源源不断地运入城中。 当时汉八旗主帅李永芳还想偷袭一番,结果祖大寿以重炮封锁,汉八旗无法接近锦州城池。 毕竟先前汉八旗出阵也只是作为疑兵之计,并没有带攻城车等等重型攻城掩护器械,光靠人命去填大炮,即使是汉八旗,大汗也舍不得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所以大汗得到消息以后,立刻下了决断撤军! 卖糕的! 当初是自己献的“疑兵之计”,现在反倒弄成虚耗钱粮,徒劳无功了这,这又怎么解释? 范文程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女真诸葛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眼下可不就是么? 这尼玛一个不小心,本官在大汗心中的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第321章知行合一 张力曾经无数次地想过,如何“改造”亦或者说如何“影响”明末无比强大的士大夫阶层。 很多yy文无非就是开几所学堂,猪脚振臂一呼,所有封建社会的知识分子尽数被洗脑,然后接受什么“民主”、“共和”之类的政治理念。 这 在历史上绝对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若是从大儒王阳明的“心学”之“知行合一”上来着手阐释的话,一定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孔子那一套的核心是“仁”和“礼”,其主要内容是:仁者爱人,克己复礼。 不得不说儒学发展到明代,孔子早已被士大夫阶层高高地供了起来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大人,还是“千里做官只为财”的七品县太爷,既不“爱人”,也不“克己”,“复周公之礼”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儿,“收礼”还差不多…… 这个时代儒学学说影响最深的,乃是朱熹那一套“存天理,灭人欲”。 而正德年间横空出世的王阳明提出的“心学”,正好与朱熹那一套不太对路。 要解释朱熹与王阳明各自的学说,一二十万字也说不完,只简单地说一说。 朱熹与王阳明的区别其实是在“性即理”与“心即理”上,但这个东西并不玄乎,可以用大白话说清楚。 朱熹讲性即理,认为人的本性是好的,但是我们在生活过程中会逐渐形成许多偏见,包括潜意识里的偏见,比如“我长得不好看”、“我没用”等等,人的全部思想行动由这些前提条件出发,同时产生了许多负面情绪,遮蔽了人的眼睛、影响了人的行动。 这些偏见不是人的本性,不是天理,而是人欲。是习气,朱熹要灭的就是这些东西。他把这些东西看作是人心里的墙,人要努力拆掉自己心里的墙,拆出来的路就是人的本性。就是天理。 简而言之,朱熹是拆迁队的。 王阳明不讲性即理,他讲心即理。他的意思就是,难道我没把墙拆掉,我就一直站在这里拆。别的都不干了吗? 墙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我们绕着墙走,照样前进。 表面上看,绕着墙走是走弯路,但走起来却更快,因为你一直傻站在那里拆墙,拆掉一面走一段,虽然走的是直路,可是费时费力。事倍功半。那个弯路在王阳明看来才是真正的直路,墙就在那里,你不去撞墙就是了,绕过去跟你拆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都是从这面墙前边走到了这面墙后边。 朱熹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遇到墙;王阳明的观点是,只要我们向前走,我们总会找到路。 朱熹是御用学者,而王阳明和孔孟一样。不迎合政权。 朱子是固定你的思路,把人思想僵化,他的学徒一看便是朱子门人;但王阳明是活学活用,主张解放心性。由心决定,王阳明的门徒一般很难看出。 这却是正对了张力的心思。 因为王阳明的学说,可以有无穷无尽的解释即使最后张力解释成什么“资本主义”、“**”,那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是披着王阳明“心学”的一张外衣而已! “外衣”,正是“影响”士大夫阶层最最重要的东西! 而这一切,正是从王阳明的“知行合一”开始解释。 知行合一么。阳明先生主要是从哲学角度解释,张力需要解释成理论联系实际,搞实业救国那一套! 古代讲究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张力却要逆天改命,引领未来的工业革命! 当然,这一切现在说都还太早太早,张力需要慢慢地给陈正操和顾有风一步一步地洗脑。 张力看了二人一眼,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这二位饱读圣贤书之人被自己“忽悠”成功的话,以后推行工业立国阻力就会小很多了…… 然则,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慢慢来。 张力看了陈正操和顾有风一眼,缓缓地道:“在下在团山堡所作所为,正是为了推行阳明先生知行合一的理念!而眼下团山堡的新政初具规模,正蒸蒸日上之时,在下突然被小人陷害……” 不等陈顾二人反应过来,张力接着又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为了团山堡新政,在下受点委屈前去求那周延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周延儒是什么人,在下又岂会不知?” 张力也不是傻子,用辽东诡异战局助力周延儒复起之事,自然是不可能跟陈顾二人说的,毕竟事关机密嘛……现在也不能百分之百断定陈顾二人就会与自己一条心,还是留个心眼比较好。 至于说以后,张力是很有信心将陈顾二人转为“自己人”的! 陈正操听得肃然起敬,他站起身来,对着张力躬身长揖,朗声道:“张兄大才,莫非有意于做第二个阳明先生?” 顾有风也有些激动,讷讷地道:“张兄要将阳明先生的心学发扬广大?效法孟子发扬孔圣人的儒家学说?孔孟孔孟,没有孟子的发扬光大,孔圣人的学说也不可能世人皆知!”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良久之后,也站了起来。 张力脸色微微有些潮红,看了陈顾二人一眼,朗声道:“昔年前宋张子有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话是北宋大儒张载所说的名言,张力拿过来作为自己的座右铭也不为过。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所谓圣贤,我等又岂可妄议?不过以在下思之,能做到张子所说的四句话,才是真正的圣贤!” 陈正操抚掌道:“好!好一个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顾有风一时间也有些心潮澎湃,他人比较耿直,不是特别擅长言辞,整个人怔怔地发起呆来显然被张力的话深深地触动了。 一旁的陈正操则不然,他心思比顾有风活泛一些,此刻对张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正操心情也久久不能平静:这尼玛跟着张力一起混,他以后落个“圣贤”的美称,自己岂不是也会名垂千古?! 有的人看重名,有的人看重利,实则都是一回事。有名自然就有利,而在读书人这个阶层来说,“名”的诱惑显然高出了“利”! 张力抛出这么一个可以“扬名立万”,没准以后还会“名垂千古”的“发扬阳明先生学说”的杀手锏出来,顾有风自不必说,就连城府颇深的陈正操也动容了! 是啊,东林党人蝇营狗苟,明争暗斗一辈子,无非就为“名利”二字罢了! 不过东林党人恐怕多半在史书上留下的不是什么美名,而是恶名,又岂可与张力这种“名”相提并论? 这一天的东江楼贵宾雅间之中,张力和陈正操、顾有风二人“畅谈人生”的同时,隐隐将二人纳入了自己的体系唔,追随张力投身于实现“知行合一”的理想嘛! …… 沈阳城最后的一场春雪已经过去了约摸半个多月,城中柳树冒出了新枝,看起来冬天已经过去了。 崇政殿内,金国大汗黄台吉脸色有些阴沉,正低头思索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殿下躬身而立的范文程,心里颇有些惴惴不安,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 虽然崇政殿内还摆放着炭炉,可现在只是春天,终究不是盛夏酷暑时节可比,范文程心中的恐惧可想而知! 黄台吉重重地叹了口气,范文程立刻“抖擞精神”,将腰杆弯成了九十度直角…… 范文程心里恶狠狠地诅咒起祖大寿,到最后甚至诅咒起宁远卫团山堡的那些“叛军”来! 妈的,就不能多闹腾一会,再坚持个把月么? 闹饷这么快就被抚定了? 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 范文程偷偷看了黄台吉一眼,见他依然还在沉思,不由得有些纳闷:大汗都小半个时辰不说话了,难道是在琢磨“兵书”《三国演义》里面有没有应对之策? 范文程撇了撇嘴,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就在数日之前,广宁卫传来了消息,好像宁远卫“叛军”被明国朝廷抚平了唔,应该是了,从山海关运到锦州城的补给源源不断地运入城中。 当时汉八旗主帅李永芳还想偷袭一番,结果祖大寿以重炮封锁,汉八旗无法接近锦州城池。 毕竟先前汉八旗出阵也只是作为疑兵之计,并没有带攻城车等等重型攻城掩护器械,光靠人命去填大炮,即使是汉八旗,大汗也舍不得让他们白白去送死。 所以大汗得到消息以后,立刻下了决断撤军! 卖糕的! 当初是自己献的“疑兵之计”,现在反倒弄成虚耗钱粮,徒劳无功了这,这又怎么解释? 范文程倒吸一口凉气,顿时觉得“女真诸葛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眼下可不就是么? 这尼玛一个不小心,本官在大汗心中的形象可就要大打折扣了…… 第323章明国无大将一♂ 就在范文程患得患失之际,金国大汗黄台吉终于开口了:“范先生,现在祖大寿将那宁远卫的兵变平息了,看来咱们的疑兵之计并未达到预料中的效果……” 范文程一脸恭敬之色,上前了两步,朗声道:“启禀陛下,那宁远卫的兵变被明狗平息,确实有些出人意料。这事儿恐怕朱由检那小子也是狗急跳墙,应该是发的内帑平叛……” 自从范文程投降以后,对明朝皇帝的称呼就不那么恭敬了连“崇祯”都不称呼,而是直呼朱由检的名字,也算是在黄台吉面前表明自己的“忠心”。 须知道,在古代直呼皇帝其名的,那可是灭门之罪! 黄台吉眉头紧皱了起来,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范先生,你先前分析明国形势之时,不是说明国朝廷已经无饷可发了么?” 范文程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整个人微微有些发抖,显然吓得不清。 自己为了巩固在大汗黄台吉心中“金国第一谋士”的地位,经常给黄台吉分析明国形势,“指点江山”…… 那明国的积弊自己看得透透的,朝廷越来越没钱,而官绅阶级却越来越富。 一想到明国当官的个个富得流油,范文程就恨得牙痒痒的 十多年前那沈阳的学政也是瞎了狗眼,自己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八股文试卷居然给判了个最末一等,害得自己在明朝捞不着官儿当! 尼玛,现在找鞑子认贼作父也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我容易么? “范先生……” 黄台吉对范文程的“走神”有些不满,低低地呼唤了一声。 范文程赶紧收敛起心思,一脸谦恭地道:“陛下,明国朝廷确实缺钱。他们的赋税很大一部分都填到了辽东这个无底洞中,这次平息宁远兵变,奴才认为肯定是朱由检发了内帑!” “内帑?”黄台吉微微皱眉,他也知道这“内帑”就是崇祯皇帝的私房钱。 若是崇祯皇帝发私房钱作为军饷。那也怪不得范先生了…… 一想到此,黄台吉神色缓和了几分。他略微沉吟了片刻,开口问范文程道:“范先生,现在辽东已经没有可乘之机了……计将安出?” 范文程干咳了一声。朗声应道:“陛下,辽东的广宁卫和宁远卫现在不过是几座孤城耳!” “孤城?” 黄台吉细细咀嚼着范文程的话,似乎有所领悟。 摆明了广宁卫的锦州城和宁远卫的宁远城都是乌龟壳,怎么咬也咬不动。 黄台吉忽然想起了“兵书”《三国演义》中曹孟德说汉中的桥段,“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关键是宁远卫和广宁卫这条狭长的地带死死扼守着金国南下的道路,而最南边还有一道山海关,那可是号称“天下第一关”的雄关要塞。 黄台吉的“忧患”意识还是很不错的,并不像一般八旗旗主那样,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现在金国看似风光无限,其实也危机四伏。若是再打不开局面,等那明国若是有贤君良臣在位的话,没准几年功夫就能缓过劲来! 蒙古人和朝鲜人都是墙头草,哪边实力强就投靠哪边,这些人压根也靠不住。 反倒是汉八旗这两年打仗挺卖命的。奋勇杀敌,个个争先,他们做梦都想抬旗也就是入了旗籍,成为女真人…… 一时间黄台吉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历史上“皇太极”的庙号是清太宗,与奴儿哈赤的庙号清太祖一样一般一个王朝的所谓的太祖太宗那都是相当牛叉的。 实际这二位都享了后人的福,乾隆编《四库全书》的时候,不光封禁了很多书,也恶意篡改了很多历史。 先说奴儿哈赤,这位从一个小部落酋长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成立了金国。定都沈阳,不得不承认还是有几把刷子的。 但是 金国也不过是个割据政权而已,还不是割据汉人的传统势力范围关内腹地,只是割据辽东。 历史上各朝各代末期割据的诸侯数不胜数。奴儿哈赤也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他有一些能力,但与历史上辽国的太祖耶律阿保机,正牌子金国的太祖完颜阿骨打,甚至后来的“一代天骄”成吉思汗,那是完全比不过的。 耶律阿保机虽说没有打下幽州城,但是辽国占有整个辽东不说。国土面积西边到了新疆阿尔泰山,北边到了外蒙古肯特山。 而完颜阿骨打是打下了北京城的,至于成吉思汗这位还需要与奴儿哈赤比么? 而奴儿哈赤一直到死连辽东都还没彻底统一 他的儿子黄台吉亦是如此,即使到了崇祯末年松山决战打败洪承畴之后,吴三龟还占据着宁远卫城恶心他。 奴儿哈赤和黄台吉都是有能力的人,至少比崇祯强很多,但也不必太过于拔高 螨清遗老遗少修的《清史稿》说奴儿哈赤“天赐智勇,神武绝伦”,这尼玛成吉思汗估计要从坟里爬出来与他拼命。又说他“比于岐、丰,无多让焉”,这是说奴儿哈赤比周文王、周武王一点也不逊色! 周文王是割据诸侯不错,可人家写出了《周易》;周武王自不必说,那可就不是小小的割据诸侯王了! 奴儿哈赤终其一生,也不过一个割据诸侯罢了。他生前的最后一战宁锦之战,还被圆嘟嘟的红夷大炮教做人,惨败而归,估计死得那是相当憋屈…… 黄台吉军事手段不如其父,政治手段却要老辣得多譬如他对范文程这等甘心做二鞑子之人,那还是相当礼遇的。 黄台吉看了范文程一眼,有些不甘心地道:“范先生,宁远和锦州犹如鸡肋……唉!若是天降大火,将那两座坚城烧个精光就好了!” 范文程偷偷地瞥了黄台吉一眼,心道:宁远和锦州就算陛下您祝融附体,一把火烧光的话南边还有个“天下第一关”的山海关等着您呐! 其实范文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故而也只是短短一瞬间,他就开口了:“启禀陛下,臣有一良策……” “良策?!”黄台吉眼露精光,立刻站了起来,接着道:“先生请讲!” 范文程原本手已经拿到下巴前想捋捋胡须来着,结果猛地想起绝不可在陛下面前失礼,于是将手悻悻地放了回去。 干咳一嗓子掩饰住自己的尴尬以后,范文程朗声道:“陛下还记得崇祯二年啊,呸!”范文程立刻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连忙纠正道:“天聪三年陛下还记得天聪三年的事儿吗?” 黄台吉先听见范文程竟然脱口而出“敌国”的年号,脸顿时拉了下来。后来见他自扇耳光,呵斥声到了嘴边又生生地忍住了。 黄台吉立刻思绪拉到了天聪三年是的,八旗勇士们第一次进入大明腹地的那一年! 范文程眼见黄台吉已经跟上了自己的思路,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起嗓门高声道:“奴才请陛下从宣府、大同杀入明国腹地!” 历史上满清或者说后金一共五次入寇大明,分别是崇祯二年、七年、九年、十一年和十五年。 原本按照历史发展,黄台吉将会在明年也就是崇祯七年才会绕道朵颜卫入关,可是现在形势逼迫他不得不提前一年入关,原因是 “启禀陛下,去年整整一个冬天,晋商没有一车粮食铁器运到沈阳,咱们急需补给呀!” 范文程这一句话才是重点,直中要害。 小冰河期大明北方日子很难过,在更靠北边的后金国,那日子是更加难过了。 去年冬天沈阳下了暴雪,牛羊死伤无数,金国目前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劫掠不足以维持的地步了。 晋商对于金国的重要性,竟然如此之重要! 黄台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先前晋商范永斗曾经呈上书信,说是宁远卫军对他们发往沈阳的车队全数剿灭这事儿范先生你怎么看?” 范文程对晋商范永斗有着天然的好感,大家都是为金国做事,而且正所谓一笔写不出两个范字嘛! 先前他也没少帮范永斗说好话,后来还侧面了解到,那个劫掠晋商的宁远卫官儿好像是宁远巡抚,手下有一支万余人的军队叫做团山军的。 范文程现在还跪在地上,黄台吉一直没有想到这一茬,此刻突然反应了过来,亲切地道:“范先生平身吧!” 范文程从地上爬了起来,恭声道:“陛下,那宁远卫劫掠晋商车队的军队叫做团山军,听说是一个叫张力的文官统领的。” “文官?张力?”黄台吉微微有些错愕,自从袁崇焕以后,明国在辽东的文官基本都是摆设,怎么会蹦出这么一个人来? 范文程微微点头,接着道:“他是去年明国恩科的探花,听说以前还是个郎中……” 黄台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哈哈,郎中?啧啧,明国真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呀!嘿嘿,明国无大将!” 黄台吉对《三国演义》中的词儿那是记忆深刻,毕竟是最牛叉的兵书嘛,自然是要逐字逐句记下来的…… 第324章失魂落魄 “陛下,此次入关明国,咱们需得拉上新附的蒙古人才行。”范文程眼珠子一转,提出了一个他自认为非常有必要的建议。 黄台吉明显比崇祯皇帝政治手腕高出许多,他连连颔首:“唔,便依先生之言。去年林丹汗西迁,不少蒙古部落都归顺了我大金国,现在正是考验他们的时候到了。” 说完这话,黄台吉微微一笑,心情相当愉悦。 林丹汗本名林丹巴图尔,是成吉思汗之嫡系后裔 其实明朝从来都没有彻底灭亡元朝,即使朱棣五征蒙古,也只是将元朝残余势力赶到更北边的地方而已。 几百年过后,随着明朝国力日渐衰弱,成吉思汗的后代逐渐南下,占据了今天内蒙外蒙的广袤草原。 这时的蒙古分为无数个小部落,其中以成吉思汗的嫡系后裔林丹汗这一支最为根正苗红。 林丹汗自认为是“黄金家族”,天之骄子,压根也看不起穷山恶水里面出来的奴儿哈赤父子。 然而现实却让林丹汗很无奈,因为他继位时,蒙古汗权不振已经很久了。 漠南的科尔沁、内喀尔喀、土默特、鄂尔多斯诸部各自为政,蒙古大汗只能支配辽河套的察哈尔部而已。 也就是说,林丹汗地位很高,但控制力却很小…… 这尼玛林丹汗绝壁不能忍,所以奴儿哈赤父子实施拉拢科而沁等部的策略,林丹汗是非常敌视金国的。 去年黄台吉发动了对林丹汗的攻击,林丹汗不敌,现在已经往西边逃去。大量不肯随林丹汗迁徙的蒙古小部落,便投靠了后金。 这场议事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范文程从崇政殿出来的时候,脑子中想起了那些新附的蒙古人看来大汗的炮灰可不止汉八旗,以后还有蒙八旗呐! …… 张力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黄台吉那里排上了号,此刻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徐光启府邸的大门前。 一炷香以前,门子已经将自己的拜帖递了进去。现在就等着徐光启召见了。 张力看了一眼略显冷清的徐府,心中不由得有些感概起来。 自从徐光启患了重病,虽说现在他还挂着东哥大学士的头衔,然则他的位置却早已被有心人惦记上了。 徐光启患的是肝硬化。连自己都束手无策的话,更别说那些太医院的御医了。 符篆神通的续命神符“九天玄女神符”虽说可以续命,却并不能逆天改命。一般来说,符篆对阳寿未尽之人才起作用。像徐光启这样阳寿已尽之人,符篆并不能起死回生。 若是符篆神通可以起死回生。它的创始人华佗岂不是都可以羽化飞仙了? 想想就不可能! 《神医道玄天轩辕太古洞玄法无上真解》能治病是不假,却也不是什么仙书,并不能救必死之人。 即使最高级的那一篇《延年要义》,也只是让孙思邈活过了一百岁,仅此而已。 听说连崇祯也亲自出宫探视过两次,见徐大人已经病入膏肓,也只能唉声叹气而已。 张力正瞎琢磨着,忽然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朵。张力抬头一看,只见一名小厮快步走出了徐府大门。 那小厮对着张力躬身一揖,恭敬地道:“张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张力微微颔首,跟着小厮走入了徐府。 小厮一边低声道:“张大人,老爷现在精神很不好,恐怕……唉!老爷知道是您来了,特意让夫人和公子回避……” 张力知道,徐光启的正妻和儿子以前是在松江府也就是后世的上海生活的。现在徐光启病重,想必徐夫人和徐公子也是千里迢迢从松江府赶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应有之义。 张力来到后院徐光启的病房前,小厮入内禀报过后,便走了进去。 张力走进屋子后第一眼便看见了躺在病床之上。形容枯槁的徐光启。 徐光启眼睛黯淡无光,脸色呈现出变态的黄色,这正是肝病的特征。 不等张力行礼说话,徐光启倒先开口了。不过却不是对张力说,而是对那小厮道:“你将房门带上,叫人守在内院院门口,任何人不得进入。” “是!老爷!”小厮连声应诺,转身离去,带上了房门。 张力本身心中就有鬼。因为静萍妹子那事儿……想必徐大人还不知道吧? “你还敢来见老夫?!” 徐光启这一声虽然声调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严,真真将张力吓得魂飞魄散! 张力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完蛋! 难道徐大人知道静萍怀孕之事?! 张力琢磨徐光启也算是岳父大人了,跪一跪也无妨,于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徐大人,在下……” 徐光启呼吸声越来越粗,焦黄的面色开始微微泛起一丝潮红。不过他却没有说话,而是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力赶忙从怀中掏出一沓“九天玄女神符”和一张药方,高举过头顶,小声道:“徐大人,这是在下……在下诚心所求的道家仙符和……和在下开的药方……” 张力有些结巴起来,毕竟自己也不可能给徐光启说什么符篆神通的事儿,人家也不会相信,急切间只好信口胡诌说是诚心求来的…… 徐光启依然不说话,张力虽说没有抬头,但也能感到一股子深深的寒意想必徐大人的眼睛正如刀子一样扫视着自己吧?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张力整个人都僵住了,徐大人不开口,自己也不能乱动呀! 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张力的双手已经酸麻无比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徐光启终于开口说话了。 徐光启长叹一声,缓缓地道:“真真是造物弄人,也许天意如此……唉,张力,你起来吧!” 张力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一听徐光启这话,连忙站了起来。 张力一抬头,并没有看见徐光启盯着自己看,只见他眼睛微眯,似乎在想着什么要紧的事儿。 徐光启不说话,张力也不好开口,于是场面就这么沉闷了起来。 良久之后,徐光启瞥了一眼张力手上的那些符篆,淡淡地道:“这是你画的九天玄女神符?” “啊?!”张力一声惊呼,两只眼睛瞪得溜圆,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突然醒悟了过来! 徐光启曾经与师父天医子有交情! 去年师父临终之时,不是曾经跟自己说过吗?他与徐大人交往颇深,而且还为徐光启解过毒呢!徐光启知道这九天玄女神符,那是一点也不奇怪! 先前自己一门心思想着询问静萍妹子的事情,竟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既然是师父的老朋友,那么…… 张力立刻将手中的九天玄女神符放在了徐光启的床头,从自己怀中掏出了师父所传的那块玉佩,递到了徐光启的面前! “徐大人,在下正是神医道天医子的弟子!” 徐光启看着张力手中的那块玉佩,浑浊的眼睛中立刻露出了一丝精光! 徐光启嘴唇微动,却始终没有说话,整个开始有些晃动起来。 良久过后,徐光启逐渐平静了下来。他艰难地从病床上坐起身来,看了张力一眼,正要说话之时,又开始剧烈地咳嗽了! 徐光启的这一次咳嗽显得相当痛苦,整个人的脸庞也变得有些扭曲。 张力连忙走到病床前,轻轻地拍着徐光启的后背。足足过了一刻钟时间,徐光启终于止住了咳嗽。 徐光启看着张力,非常吃力地道:“老夫命不久矣,很多话也来不及和你说了……” 张力猛地一惊,现在可是最后的机会,必须问清楚静萍到底来没来徐府! 刚才徐大人对自己说“你还敢来见老夫”,这话的意思,摆明他已经知道静萍的事情了呀! 唔,也不一定,还是问一问为好…… 一想到此,张力连忙开口问道:“徐大人,不知静萍小姐先前来见过您老人家吗?” 徐光启原本已经平静了下来,现在一听张力这话,立刻又开始咳嗽了! 张力心中焦急,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到了最后,徐光启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 张力眼瞅着徐大人靠坐在床上身体承受不了,只能又让他重新平卧在床上。这一次徐光启给张力递了一个“过来”的眼色,张力心领神会,立刻将身子挪了过去。 徐光启在病床前,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对张力说了一小段话! 张力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张力还追问了一句,可是徐大人却摇了摇头,闭目不答了。 张力整个人仿佛一根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张力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房间中至此再无任何声响,真真是针落可闻,一直持续了好久好久! 当徐光启沉沉睡去的时候,张力从徐府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 今日是风灵陪着张力来徐府的,此刻风灵见张力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立刻揪了起来! “大人!大人!情况怎么样?” “……” “大人,您倒是说话啊!” “走吧!一切回晓月山庄再说!” 第325章岂敢不来相投? 诚如大汗黄台吉此言,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那毛文龙当年可以说是李成梁之后辽东最大的军阀。 他历仕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官至左都督平辽总兵官与现在祖大寿的官职是一样的。 当时毛文龙的基地在皮岛靠近朝鲜的一个小岛上,兵卒也有好几万人,不过精锐程度还是赶不上万历朝“辽东王”李成梁的。 但是,这尼玛属于敌后呀! 皮岛对岸就是金国腹地,金国又没有什么“海军”,还真拿毛文龙一点办法都没有。 毛大帅经常干的事就是时不时上岸抢后金一把,端几个炮楼啊,不,村寨,也就是做着“游击队”干的活儿…… 游击战么,向来最为侵略者所头疼! 可惜后来毛文龙被圆嘟嘟一刀咔擦了,这事儿直接导致了日后崇祯对圆嘟嘟的秋后算账 毛文龙部所在的皮岛,乃是在金国的后方,也就是说,圆嘟嘟将金国后方的“敌后根据地”,帮黄台吉给拔掉了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过丰厚了…… 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不但善于带兵打仗,对于辽东、渤海一带的地理形势尤其熟悉,而且“旧部”又多,一出门招降就能得到许多兵马,作用实在太大了! 黄台吉当然心知肚明,招降纳叛乃是大金国崛起的不二法宝! 黄台吉对范文程道:“范先生,咱们必须礼遇孔有德,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为我大金国效死的心情出来……” 范文程点了点头,应诺道:“奴才遵命!” 黄台吉的人马来到大帐跟前,远处响起了一阵嘹亮、高亢的号角声。黄台吉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下马,昂首阔步地入帐,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登上高座。 跟在黄台吉身后的王公贝勒也逐一入帐来,分两边肃立! 范文程自然没有入帐,在他的带领之下,明国降将孔有德出现在了黄台吉的视线之中。 一看见孔有德。黄台吉眼睛立刻深邃了起来,嘴边露出了微笑。 为了表示已经抛弃大明的官职,孔有德的身上便不再穿着大明的官服,更没有戴盔披甲。 不过却也因为他还未曾正式成为金国的一员。同样不便穿着金国的服饰因此,孔有德索性以布衣来朝! 黄台吉微微颔首,心里暗自忖道:这孔有德挺有头脑,甚合朕意呀! 黄台吉盯着孔有德的衣服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注意起了他的外貌。 只见孔有德三十多岁模样,身材颇为高大,容貌在粗犷之中带着几分剽悍之气,一袭普通的青色布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搭调。 孔有德一脸肃容,用余光偷偷地瞥了金国大汗黄台吉一眼,立刻就不敢再看了,乖乖地跪了下去。 自己身为降将,第一次谒见新主,心情当然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一丝不自在……刚才进帐篷的那几步就走得很不顺当。难道 而黄台吉与孔有德的反应正好相反! 在一阵爽朗的仰天大笑之后,黄台吉亲自走下座来,一把将孔有德扶了起来,一把将孔有德抱入怀中 孔有德头皮有些发麻,菊花一紧,然则范先生先前已经交待过了,这叫做“抱见之礼”,乃是金国最亲切的礼仪…… 黄台吉“抱见”孔有德之后,满面笑容地大声说道:“孔将军来得正好《三国演义》说呃,不本汗得孔将军犹如刘玄德得孔明。乃是如鱼得水呀!” 黄台吉瞥了一眼范文程,心情大好:“范先生,你说是吧?” 范文程心里有些不爽,尼玛“女真诸葛亮”不是自己么? “大汗得孔将军正是如虎添翼呀!” 范文程改了个词儿说出口来。黄台吉顿时觉得范先生果然有文才,不由得连连点头。 “唔,有孔将军这虎翼,本汗何愁大事不成?” “大汗英明!”范文程扯起嗓子干嚎道,帐内王公贝勒如梦初醒,也跟着一齐喊了出来:“大汗英明!” 黄台吉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略显拘谨的孔有德,立刻朗声宣布道:“孔将军肯为我大金国效命,本汗甚喜。孔将军便为本汗领一营火器军,名为天佑军!孔将军便是天佑军统领!” 大帐之中的王公贝勒、官员侍卫们发出一声惊呼,孔有德也面露惊愕之色! 金国大汗竟然让自己独领一军?还是火器营? 孔有德立刻又跪了下来,涕泪俱下,感激涕零地大声道:“臣孔有德谢汗王信任!” 黄台吉再一次亲切地将孔有德扶了起来,笑着道:“孔卿家平身” 说完这话,黄台吉“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立刻便有两名侍卫抬出了一箱子金银珠宝,放到孔有德跟前;而后又有两名侍卫捧出了一套官服来,黄台吉接过官服,亲自交给了孔有德…… 身受这一切“恩典”的孔有德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了三个响头,一迭声地道:“汗王英明末将愿为汗王效犬马之劳!末将……末将万死不能报汗王今日大恩!” 黄台吉似乎也有些感动,大声说道:“好!好……孔卿家肯尽心为我大金国效忠,就是我大金国的一等重臣!来日立下大功之后,本汗再重重封赏!” 大帐中金国王公贝勒个个眼瞅着这一出“君臣和谐”的好戏,黄台吉的长子豪格眉头却皱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孔有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他嘴巴嘟囔了两句,不过最终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切,却被另一个有心人尽收眼底多尔衮快步走到豪格身后,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豪格不住地点头,脸上这才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黄台吉注意力都在孔有德身上,自然是没看见这一切的。 黄台吉一挥手,帐后立刻就走出来两名侍卫。其中一名侍卫手中托着早已准备好的盘子,盘子中放着梳子、剃刀等物。两人一起走到孔有德跟前,打开了他的发髻,当众剃去他前额的头发,再把后面的头发结成辫子,然后为他戴上了全新的头盔,穿上了全新的甲胄! 多尔衮微微颔首,只见孔有德这一套全新的甲胄乃是白底镶红边,于是明白大汗这是将孔有德编入汉八旗中的镶白旗了。 孔有德这一身盔甲质地簇新、讲究,穿戴起来越发显得银光闪闪,也衬托出他本身作为一员武将的威风来,这与先前他“布衣觐见”的情形乃是天壤之别! 穿戴整齐以后,孔有德再一次跪倒在地向黄台吉谢恩,竟然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末将谢主隆恩” 这个“主”字用得甚佳,黄台吉明显听着很受用。自然黄台吉又是一番慰勉,这“亲迎”大典才算圆满地完成了。 …… 张力回到团山堡之后,首先去查看了若晨的伤情。通过天眼之术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若晨脑中的淤血已经有消散的迹象,这可把张力高兴坏了! 不过脑部的淤血散起来很慢,应该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过出血点减少,说明已经有了好转,这便是有了希望! 现在若晨的伤是由柳如是在照顾,安全护卫则是由孑然在负责,对于这两人,张力还是很放心的。 新开了几个方子,详细交待了柳如是一番之后,张力便开始着手处理团山堡的各项事务。 宋应星现在是团山堡经历,高元良现在还是游击将军,这二人是团山堡文武官员中最高职位的人。 民事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派欣欣向荣的情形。 然而军事方面,情况颇为不妙因为孔有德正式投降后金了! 此刻张力将高元良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两人正在商议建奴之事。 谈话已经进行了一会,高元良将团山堡的军事情况向张力做了汇报。 现在团山堡已经有可战之兵两万,一半老兵,一半新兵。所谓新兵,便是训练时间在两个月以内的,也不是说完全的新手。 以张力训练的强度,团山军一个月的训练量起码就要抵大明边军一年的训练量,故而这些兵士基本也可以一战了。 张力听完军事训练汇报之后,微微点头。他看了一眼明显比之前消瘦的高元良,有些感动地道:“元良,这些天辛苦你了!新兵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取得如此训练效果,实在超乎本官的意料之外。” 高元良嘿嘿一笑,摇头道:“末将不敢居功,老潘,伊泽他们功劳也不小呢!” 张力颔首道:“唔虽说这不是战功,不过我团山军训练也是要积功的……” “末将不敢当” 张力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开始询问孔有德之事。 “元良,孔有德带了多少人马去投建奴?” 高元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据夜生打探得来的消息,孔贼水陆人马一共三万!其中有一万火器营,战力恐怕不俗……” 张力的眉头皱了起来,孔有德投降的兵马,水师、火器营、炮兵营都有,这尼玛简直对建奴真真是雪中送炭呀! 第325章岂敢不来相投? 诚如大汗黄台吉此言,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那毛文龙当年可以说是李成梁之后辽东最大的军阀。 他历仕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官至左都督平辽总兵官与现在祖大寿的官职是一样的。 当时毛文龙的基地在皮岛靠近朝鲜的一个小岛上,兵卒也有好几万人,不过精锐程度还是赶不上万历朝“辽东王”李成梁的。 但是,这尼玛属于敌后呀! 皮岛对岸就是金国腹地,金国又没有什么“海军”,还真拿毛文龙一点办法都没有。 毛大帅经常干的事就是时不时上岸抢后金一把,端几个炮楼啊,不,村寨,也就是做着“游击队”干的活儿…… 游击战么,向来最为侵略者所头疼! 可惜后来毛文龙被圆嘟嘟一刀咔擦了,这事儿直接导致了日后崇祯对圆嘟嘟的秋后算账 毛文龙部所在的皮岛,乃是在金国的后方,也就是说,圆嘟嘟将金国后方的“敌后根据地”,帮黄台吉给拔掉了这份大礼,实在是太过丰厚了…… 孔有德追随毛文龙多年,不但善于带兵打仗,对于辽东、渤海一带的地理形势尤其熟悉,而且“旧部”又多,一出门招降就能得到许多兵马,作用实在太大了! 黄台吉当然心知肚明,招降纳叛乃是大金国崛起的不二法宝! 黄台吉对范文程道:“范先生,咱们必须礼遇孔有德,让他油然而生一种为我大金国效死的心情出来……” 范文程点了点头,应诺道:“奴才遵命!” 黄台吉的人马来到大帐跟前,远处响起了一阵嘹亮、高亢的号角声。黄台吉以不疾不徐的速度下马,昂首阔步地入帐,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登上高座。 跟在黄台吉身后的王公贝勒也逐一入帐来,分两边肃立! 范文程自然没有入帐,在他的带领之下,明国降将孔有德出现在了黄台吉的视线之中。 一看见孔有德。黄台吉眼睛立刻深邃了起来,嘴边露出了微笑。 为了表示已经抛弃大明的官职,孔有德的身上便不再穿着大明的官服,更没有戴盔披甲。 不过却也因为他还未曾正式成为金国的一员。同样不便穿着金国的服饰因此,孔有德索性以布衣来朝! 黄台吉微微颔首,心里暗自忖道:这孔有德挺有头脑,甚合朕意呀! 黄台吉盯着孔有德的衣服看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注意起了他的外貌。 只见孔有德三十多岁模样,身材颇为高大,容貌在粗犷之中带着几分剽悍之气,一袭普通的青色布袍穿在身上显得有些不搭调。 孔有德一脸肃容,用余光偷偷地瞥了金国大汗黄台吉一眼,立刻就不敢再看了,乖乖地跪了下去。 自己身为降将,第一次谒见新主,心情当然不免有些忐忑不安,还有一丝不自在……刚才进帐篷的那几步就走得很不顺当。难道 而黄台吉与孔有德的反应正好相反! 在一阵爽朗的仰天大笑之后,黄台吉亲自走下座来,一把将孔有德扶了起来,一把将孔有德抱入怀中 孔有德头皮有些发麻,菊花一紧,然则范先生先前已经交待过了,这叫做“抱见之礼”,乃是金国最亲切的礼仪…… 黄台吉“抱见”孔有德之后,满面笑容地大声说道:“孔将军来得正好《三国演义》说呃,不本汗得孔将军犹如刘玄德得孔明。乃是如鱼得水呀!” 黄台吉瞥了一眼范文程,心情大好:“范先生,你说是吧?” 范文程心里有些不爽,尼玛“女真诸葛亮”不是自己么? “大汗得孔将军正是如虎添翼呀!” 范文程改了个词儿说出口来。黄台吉顿时觉得范先生果然有文才,不由得连连点头。 “唔,有孔将军这虎翼,本汗何愁大事不成?” “大汗英明!”范文程扯起嗓子干嚎道,帐内王公贝勒如梦初醒,也跟着一齐喊了出来:“大汗英明!” 黄台吉摆了摆手。看了一眼略显拘谨的孔有德,立刻朗声宣布道:“孔将军肯为我大金国效命,本汗甚喜。孔将军便为本汗领一营火器军,名为天佑军!孔将军便是天佑军统领!” 大帐之中的王公贝勒、官员侍卫们发出一声惊呼,孔有德也面露惊愕之色! 金国大汗竟然让自己独领一军?还是火器营? 孔有德立刻又跪了下来,涕泪俱下,感激涕零地大声道:“臣孔有德谢汗王信任!” 黄台吉再一次亲切地将孔有德扶了起来,笑着道:“孔卿家平身” 说完这话,黄台吉“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立刻便有两名侍卫抬出了一箱子金银珠宝,放到孔有德跟前;而后又有两名侍卫捧出了一套官服来,黄台吉接过官服,亲自交给了孔有德…… 身受这一切“恩典”的孔有德情不自禁,“热泪盈眶”,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了三个响头,一迭声地道:“汗王英明末将愿为汗王效犬马之劳!末将……末将万死不能报汗王今日大恩!” 黄台吉似乎也有些感动,大声说道:“好!好……孔卿家肯尽心为我大金国效忠,就是我大金国的一等重臣!来日立下大功之后,本汗再重重封赏!” 大帐中金国王公贝勒个个眼瞅着这一出“君臣和谐”的好戏,黄台吉的长子豪格眉头却皱了起来,冷冷地盯着孔有德,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神色。 他嘴巴嘟囔了两句,不过最终还是不敢发出声音。 这一切,却被另一个有心人尽收眼底多尔衮快步走到豪格身后,小声地说了几句话,豪格不住地点头,脸上这才露出“欢喜”的神色来…… 黄台吉注意力都在孔有德身上,自然是没看见这一切的。 黄台吉一挥手,帐后立刻就走出来两名侍卫。其中一名侍卫手中托着早已准备好的盘子,盘子中放着梳子、剃刀等物。两人一起走到孔有德跟前,打开了他的发髻,当众剃去他前额的头发,再把后面的头发结成辫子,然后为他戴上了全新的头盔,穿上了全新的甲胄! 多尔衮微微颔首,只见孔有德这一套全新的甲胄乃是白底镶红边,于是明白大汗这是将孔有德编入汉八旗中的镶白旗了。 孔有德这一身盔甲质地簇新、讲究,穿戴起来越发显得银光闪闪,也衬托出他本身作为一员武将的威风来,这与先前他“布衣觐见”的情形乃是天壤之别! 穿戴整齐以后,孔有德再一次跪倒在地向黄台吉谢恩,竟然连声音都洪亮了许多: “末将谢主隆恩” 这个“主”字用得甚佳,黄台吉明显听着很受用。自然黄台吉又是一番慰勉,这“亲迎”大典才算圆满地完成了。 …… 张力回到团山堡之后,首先去查看了若晨的伤情。通过天眼之术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若晨脑中的淤血已经有消散的迹象,这可把张力高兴坏了! 不过脑部的淤血散起来很慢,应该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不过出血点减少,说明已经有了好转,这便是有了希望! 现在若晨的伤是由柳如是在照顾,安全护卫则是由孑然在负责,对于这两人,张力还是很放心的。 新开了几个方子,详细交待了柳如是一番之后,张力便开始着手处理团山堡的各项事务。 宋应星现在是团山堡经历,高元良现在还是游击将军,这二人是团山堡文武官员中最高职位的人。 民事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一派欣欣向荣的情形。 然而军事方面,情况颇为不妙因为孔有德正式投降后金了! 此刻张力将高元良单独叫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两人正在商议建奴之事。 谈话已经进行了一会,高元良将团山堡的军事情况向张力做了汇报。 现在团山堡已经有可战之兵两万,一半老兵,一半新兵。所谓新兵,便是训练时间在两个月以内的,也不是说完全的新手。 以张力训练的强度,团山军一个月的训练量起码就要抵大明边军一年的训练量,故而这些兵士基本也可以一战了。 张力听完军事训练汇报之后,微微点头。他看了一眼明显比之前消瘦的高元良,有些感动地道:“元良,这些天辛苦你了!新兵能在这么短时间里取得如此训练效果,实在超乎本官的意料之外。” 高元良嘿嘿一笑,摇头道:“末将不敢居功,老潘,伊泽他们功劳也不小呢!” 张力颔首道:“唔虽说这不是战功,不过我团山军训练也是要积功的……” “末将不敢当” 张力点了点头,然后换了个话题,开始询问孔有德之事。 “元良,孔有德带了多少人马去投建奴?” 高元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据夜生打探得来的消息,孔贼水陆人马一共三万!其中有一万火器营,战力恐怕不俗……” 张力的眉头皱了起来,孔有德投降的兵马,水师、火器营、炮兵营都有,这尼玛简直对建奴真真是雪中送炭呀! 第327章核心竞争力一♂ 张力皱了皱眉头,现在孔有德投降了建奴,大明军队的火器优势便不如以往那么大了。 好在即使有了孔有德的精锐火器营,建奴最多也只是些火绳枪而已,自己的自生火铳也就是燧发枪,还是领先对手一个时代的。 从射速上来说,燧发枪的射速是火绳枪的两到三倍,这在战场之上已经是非常明显的优势了。 加上团山军一律使用改良过的“威劲火药”,这也算是一处领先的地方 不过,不管是燧发枪还是“威劲火药”,敌人想弄都可以从西洋人那里弄到这些东西。 自己的团山军,没有核心竞争力啊! “元良,你吩咐下去,三日以后团山军要举行一次阅兵仪式,以提振军心!” 张力淡淡的一句话,立刻让高元良激动起来。 检阅三军么,古已有之…… “末将遵命!” 就在高元良准备告退之时,张力又开口了:“你去通知一下宋经历,说本官有要事找他!” 高元良点点头,应诺道:“是” 高元良下去以后,张力开始琢磨起来。 刚才自己想到了团山军在乱世生存的根本,一般来说是两个方面。 一是兵员的战斗素质,这一点通过刻苦的训练可以达到,眼下团山军训练已经接近于近代军队虽说还达不到现代军队的水平,不过也差不多等同于十八、十九世纪欧洲近代军队的程度。 二是武器领先程度,目前主要是燧发枪“自生火铳”和“威劲火药”,这两个都不是什么“金手指”,只是敌人没有重视罢了。 作为医生穿越而来,自己的团山军还有一个最大的优势,就是战地急救。目前团山军的军医队规模已经有二百多人,初级的急救知识也已经掌握了,只是还没有经过实战的考验,这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总不能故意将兵士们弄伤。来考察军医队的专业能力吧? 从历史的轨迹来看,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张力正暗自盘算之时,外面传来了宋应星的声音。 “下官参见张大人” 张力一抬头。只见宋应星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外,他身后还有两名侍卫。 张力微微一笑,对那两名侍卫道:“你们下去吧……” 侍卫连声应诺:“是!” 张力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宋应星道:“宋经历请进。” 宋应星有些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心里开始琢磨起来。 通过这些天在团山堡的耳濡目染,自己早已看出这里乃是张大人的“自留地”毕竟自己也是举人出身,隐隐感觉有些不妥,但也不愿意去深想。 乱世之中,能有张大人这般肯为百姓着想,爱民如此的好官已经非常难得了,些许“改变规矩”又算得了什么? 张力看着有些走神的宋应星,心中隐隐猜到了他的一些想法,于是指着身旁的椅子,笑着道:“宋经历请坐。” “啊”宋应星有些错愕。将思绪收了回来,拱手一礼:“下官不敢。” 张力微微颔首,道:“无妨,宋经历坐下吧!” 从品阶上来说,张力和宋应星都是七品,但是一个是县太爷,一个是“中”“纪”“委”巡视组,个中区别大家都懂得。 宋应星依言坐在了张力身旁的椅子上,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张大人。您叫下官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张力原本是要说团山堡兵工厂的事情,不过刚刚却改变了主意,决定先说另外一件事情。 张力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意味深长地对宋应星道:“不知宋经历对我团山堡有何看法?” 宋应星一怔,脱口而出道:“看法?什么看法?” 宋应星思忖片刻,开口道:“唔,团山堡各项民事依下官看来,正是孔圣人所谓的仁政呀!” “仁政?”张力微微一笑,对这个说法倒也并不排斥。毕竟像宋应星这样的士大夫也不太可能说其他的。 张力不置可否,而是直接开门见山了:“不知宋经历对阳明先生的学说可有研究?” 宋应星一声惊呼:“新建侯阳明先生?” 张力点点头,王阳明死后被隆庆皇帝追赠为“新建侯”,谥号是“文成”,而且还颁了铁券。 当然,这个铁券并不是可以免死的丹书铁劵,而是一种荣誉象征。 隆庆皇帝在券文中说王阳明:“两间正气,一代伟人,具拨乱反正之才,展救世安民之略,功高不赏,朕甚悯焉!因念勋贤,重申盟誓。” 皇帝的评语用到了“盟誓”二字,便是将王阳明视为可以与帝王平起平坐的“圣贤”终明一世二百七十年,得此评语的只此一例。 张力收回思绪,正色道:“正是新建侯。” 宋应星点点头,朗声道:“圣人。” 张力看着宋应星,忽然笑了:“本官正是阳明先生心学传人本官在团山堡所实践的一切事务,无非知行合一四字耳!” “知行合一?”宋应星有些惊愕,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 过了好半晌,宋应星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对着张力躬身长揖:“原来张大人是圣贤弟子,下官失礼了!” 张力微微颔首,朗声道:“宋经历无需多礼。” 露了这一手之后,张力知道后面的谈话就比较好办了。毕竟人心隔肚皮,自己在团山堡做的这些事儿,委实有些“离经叛道”。 不过王阳明的传人一般都比较“玄乎”,轻易从外表看不出来。自己用王阳明的学说忽悠这些士大夫,确实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王阳明的“心学”,解释可以无穷无尽的嘛本少爷不管怎么解释,那都是有道理滴…… 张力有模有样地跟宋应星忽悠了一阵子“张氏心学”中关于“知行合一”的解释,愣是说成了理论联系实际,搞什么工业大开发给宋应星初步洗了洗脑,最后巧妙地将话题拉到了团山堡兵工厂。 张力对脑子还有些发憷的宋应星道:“宋经历,先前你汇报过团山堡兵工厂自生火铳的产量。经过近几个月广招工人,产能提高了好几倍,是吧?” 宋应星毕竟对“心学”、“脑学”什么的不如张大人那么能掰扯,这会一听张大人说到团山堡兵工厂,这可是他的老本行,顿时来了兴致。 宋应星一脸肃容道:“启禀张大人,现在我团山堡兵工厂每月能产出五百支合格的自生火铳呢!唔,其实产量能到八百支!不过按张大人的要求,合格的标准是连发十枪才需要冷却,这对铳管要求很高,要淘汰相当一部分了……” 张力点了点头,自生火铳可是团山军安身立命的根本,质量绝对不可马虎。 张力很早以前就想过残次品这个问题,毕竟火铳已经做成成品了,回炉炼废钢也不划算…… 张力思忖片刻,突然眼中精光一闪,已经有了决断! 张力轻飘飘地对宋应星道:“宋经历,那些自生火铳中的残次品,也必须登记造册,妥善保管,本官以后有大用!” 宋应星一愣,面带疑惑之色地看着张力:“张大人,那些火铳都有炸膛的危险呀!” 张力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宋应星一眼,淡淡地道:“乱世之中,做什么买卖最赚钱?唔这个宋经历无需担忧,你只管照本官说的去做,好好保管就是了。以后生产线膛枪,肯定也有残次品。” 既然张力已经下了命令,宋应星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忽然听见张力说什么“线膛枪”,立刻来了兴致:“张大人,你说什么线膛枪?” 张力先前曾经想过,要在火器真正领先时代的话,绝对不是燧发枪,而是线膛枪。 因为燧发枪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只是没有量产列装罢了。 线膛枪却不一样!不过并不是说现在没有线膛枪,因为丹麦人已经装备线膛枪了,只是他们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无法解决的问题,导致线膛枪在目前压根也比不过滑膛枪。 装填弹药! 在线膛枪发明之前,大明朝乃至欧洲的火铳都是属于滑膛枪,枪管内壁溜圆,没有装填不便的问题。 可是线膛枪发明之后,弹药的装填便成了一个巨大的问题由于枪管内的膛线突起,导致枪弹装填不便,火铳手们只能随身携带一个木槌,在装填时通过敲击推弹杆以达到装填铅丸的目的。 这一繁琐的装填流程,使得线膛火枪的射速和射击效率极其低下。 历史上真正解决这个问题,乃是在十九世纪的米尼弹也就是说,线膛枪加米尼弹才是真正领先时代的武器! 米尼弹是一种直径略小于枪膛直径锥形弹头,弹头的底部有个圆锥形的空洞,一个木塞堵住洞底,发射时燃气压迫木塞挤进空洞,迫使弹底膨胀,紧贴膛线,封闭住弹头和枪膛之间的空隙,使燃气无法外泄,又可以使弹头在膛线压迫下高速旋转。 这些张力还是比较清楚的,目前以团山堡的科技能力,完全可以实现。 至于后装枪,那才是不可逾越的科技鸿沟,因为后装枪需要用到雷汞这雷汞乃是近代化学的产物,目前绝对实现不了。 第328章大汗肯定忍不了……吗? 张力耐心地给宋应星解释了一番线膛枪与米尼弹的情况,眼下宋应星已经有一些初步的了解了,但是米尼弹还好说,最大的问题是拉膛线。 在枪管内壁拉出螺旋状的膛线,这种工艺大明朝还从来没有过。 不管张力说一千道一万,也绕不开制造的问题。张力对手工拉膛线,在后世的业余时间曾经看书了解过,并不太复杂,只是依然效率不高罢了。 眼下也不可能弄到机床什么的,能做出来就行,人工么,团山堡是最不缺的! 没有工业底子,那就用大量的人工来弥补毕竟要工业化,那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现在一步步来,与后世的国朝一样,先弄“劳动密集型产业”嘛! 张力打定了主意,对宋应星道:“宋经历,本官……唔,本官自己研究出了制造膛线的工艺” 张力说这话的时候脸微微有些发烫,不过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便恢复了正常。 宋应星早已见怪不怪,先前他以为自己的西学水平算是不错了,哪知来到团山堡以后才发现,张大人西学水平远超于他。 此刻宋应星一脸恭敬之色,语气中带着期待:“张大人,你说说看那个膛线应该如何才能做出来?” 张力曾经想过这个问题,拉膛线最重要的东西是“刀具”。 是的,你要在百炼钢制成的枪管内壁划出膛线,那你使用的工具就一定要比百炼钢更加坚硬。 很多穿越者拉膛线用的是钻石亦或者金刚石,没错,在钛合金出现以前,它确实是最硬的物质,不过 金刚石作为刀具对钢铁材料来说是不合适的。因为它在金属领域只适合加工有色金属,比如铜铝件,但不适用在钢铁件上。原因不是因为硬度、韧性等问题,而是因为它的主要成分碳元素和钢铁的主要元素铁元素亲和性非常高。 钢铁实际主要是铁元素和碳元素的合金材料,这个就是因为铁元素和碳元素的亲和性高造成的。 金刚石作为刀具在加工钢铁的时候。刀尖上的碳原子渗入工件的速度非常快,会有大量的碳原子留在工件表面上去。最后的表现是这个金刚石刀具很快就会磨损,刀尖和刀刃失去锋利程度而需要重磨。 打磨金刚石的话,那可比拉膛线麻烦一百倍因为这个世界上能够切割金刚石的。也只有另一块金刚石了…… 金刚石磨损速度太快,所以作为刀具寿命短,最后导致性价比会超级低。故而拉膛线的工具不能用金刚石,现在也不可能有什么钛合金,只能用硬度更高的钢铁。 同一炉子炼出来的钢铁。因为目前的工艺还达不到硬度完全一致,那么便可以让宋应星选择高硬度的百炼钢来作为拉膛线的工具。 张力将拉膛线的工具用高强度的百炼钢跟宋应星一说,他立刻就明白了。 接下来是制作方法,张力采用的是钩刀拉削法,现在欧洲人制造膛线就采用了这种方法,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把钩状切刀安置在比枪膛直径略细的钢拉杆上,钩形刮刀刃口的高度可以通过调节拉杆层部的螺丝来调节。 每拉动通过枪管一次,拉杆移动少许,随着枪管的匀速旋转,拉削出一条有一定缠度的阴膛线。达到预定宽度后,再换位置拉第二条膛线。 一般拉一条阴膛线只要拉削二十次左右,而一支较好的枪拉削同样的阴膛线要拉削一百次左右。拉的次数越多,形成的拉槽越细,越精密。 这个法子张力跟宋应星也细细说了,还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图纸,张力先前已经画好了,现在正好给宋应星用。 饶是宋应星对工艺制造相当在行,拿着这张图纸看的时候,手也不免有些微微发抖。 张力并不道破。其实线膛枪不是什么关键技术,米尼弹才是呀没有米尼弹的线膛枪,那就真的是曹孟德口中的“鸡肋”而已! 这一天两人一直交谈到了黄昏时分宋应星才信心满满地告辞而去,看着宋应星离开的背影。张力忽然心里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时不我待,自己没有多少光阴可以虚耗了,科技的力量,来得更猛烈些吧! …… 不得不承认,黄台吉作为一个帝王,各个方面都要强过明朝的末代皇帝崇祯。 人强或者不强。那要看和谁比才是。 后世有些拔高黄台吉的评价,说黄台吉是“唐太宗以下第一人”…… 这个评价估计赵匡胤不服,成吉思汗不服,忽必烈不服,朱元璋不服,朱棣也不服。 本朝太祖的沁园春不也写了“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一代天骄……”云云太祖点评历代帝王,唐太宗以下,至少有赵匡胤和成吉思汗太祖可没说什么“清宗宋祖”,可见黄台吉还排不上号。 历代大一统的王朝,太祖太宗没有基本完成国家统一的,貌似也只有螨清了。 故而黄台吉怎么说也不可能在历代帝王中排位很靠前,是吧? 你若有本事,崇祯那么“弱智”,明朝已经稀烂了,你还灭不了他? 别说火器大炮,最后一次明清决战松山之战的时候,清军的火器和大炮已经超过明军了…… 沈阳皇宫中的大政殿,乃是相当于北京紫禁城太和殿的存在朝议之所嘛。 大政殿是野猪皮奴儿哈赤所建,为八角重檐钻尖式建筑,殿顶满铺黄琉璃瓦且镶绿色剪边,十六道五彩琉璃脊,大木架结构,榫卯相接,飞檐斗拱,彩画、琉璃以及龙盘柱等,这些与紫禁城太和殿都有几分相似。 不过殿顶的相轮宝珠与八个力士,以及殿内的梵文横梁,又具有女真原始的萨满教色彩。 可以说这大政殿的建筑风格有点是“满汉全席”的味道,两个不同民族之间的文化融合在此显现无遗。 黄台吉此刻高座在大政殿的龙椅之上,扫视着殿内众人。 这是一次重要的军事会议,出席的人很多,几乎金国所有重要人物全都到齐了。各贝勒、王公大臣、将领,挤满了整座大殿。而最让人不解的是,孔有德的座次却被排在很前面,使得第一次在金国参与重要军议的孔有德产生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黄台吉也不管众贝勒有些难看的神色,他心知肚明,自己对明国“降将”太好了,已经有不少女真的王公大臣私下议论纷纷。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最近自己迷上了范先生不知从哪搞来的一本兵书,虽说有些看不太懂,故事性完全不如《三国演义》 似乎里面说什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挺牛逼,挺有内涵,挺合自己心意…… 也不知这书是不是诸葛孔明写的,亦或者是周瑜?唔,周公瑾心胸狭窄,定然写不出这等绝世好书! 难道是司马懿? 司马懿挺对自己路子,诸葛亮能力是有,就是太愚忠了,为自己所不齿…… 一时间黄台吉思绪飘得有些远了,殿下众人自然也不敢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等着。 好半晌过后,黄台吉终于恢复了常态,开口道:“众爱卿且说说看,眼下金国的三个用兵方向,明国、朝鲜、察哈尔的林丹汗,哪一处应该先用兵?” 黄台吉虽然用这种征询的口吻说话,其实他私下早就和范文程议定要远征明国了。只是现在八旗需要统一思想,故而才有此会议。 黄台吉的话刚刚落地,果不其然,他的堂弟济尔哈朗第一个说话了。 “陛下,欲征服明国,必先征服蒙古!眼下蒙古诸部落都臣服于我大金国,唯有察哈尔部的林丹汗那老匹夫还负隅顽抗!本贝勒建议大汗攻打林丹汗!” 从奴儿哈赤时代起,金国与蒙古各部落的态度就开始亲近起来,包括黄台吉的福晋、侧福晋都是蒙古人唔,顺带一提,黄台吉的侧福晋叫布尔布泰,也就是后来的孝庄…… 眼下蒙古部落只有察哈尔不服金国,而且要命的是林丹汗还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虽说现在实力不济,不过号召力可是相当惊人的毕竟成吉思汗在蒙古人心中,那可是神一般的存在! 济尔哈朗这话一落地,女真各贝勒、王公大臣们一片附和之声! 就在此时,多尔衮上前几步,朗声道:“启禀大汗!察哈尔部与科而沁部乃是宿敌,臣建议大汗亲征察哈尔,取下林丹汗的狗头!” 多尔衮这话一说出来,众大臣们都面面相觑,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黄台吉。 是啊,黄台吉的福晋、侧福晋都是科而沁部的公主,这尼玛女主子娘家的死敌,大汗肯定忍不了吧? 多尔衮心中微微有些激动,不过还是识趣地退到刚才的位置 布尔布泰,你知道吗?我目前虽然只是和硕额真,但也是正白旗旗主呢! 现在我向大汗提议,首先攻打你娘家的死敌,察哈尔部…… 多尔衮脸庞微微有些发烫,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329章七大恨 “唔孔卿家言之有理!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汗必遂了老汗王的心意才是!”黄台吉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一眼,眼光中带着满满的激赏之色。 黄台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潮红,斩钉截铁地道:“本汗心意已决,两个月后出兵伐明!” “大汗英明!”范文程不甘心被孔有德抢去金国第一“二鞑子”的头衔,此刻率先跪地山呼起来。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大殿内所以满汉臣等,尽数跪下山呼:“大汗英明!” 黄台吉爽朗地一阵大笑:“哈哈,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黄台吉便下达了具体的命令: “明国的山海关防线牢不可破,辽东宁锦各城守备也十分坚固,我大金国勇士强攻的话,死伤难免唔,辽东战事宜缓不宜急,以后再徐徐图之。” 顿了一顿,黄台吉接着道:“这次出兵伐明,本汗决定采用四年前之策,绕道朵颜、泰宁等卫深入明国腹地,也同时可以收抚蒙古等外藩外地” 黄台吉显然早已考虑了多时,胸中有了完整周密的计划: “此次大金国兵分五路。第一路由上方堡到宣府、应州,目标是大同;第二路由龙门口进入明国,到宣府与第一路军会合;第三路由独石口进入明国,与前两路会与应州;第四路由得胜堡进入明国,经大同到朔州;另留一路后备,沿长城绕杀虎口堡到朔州诸路大军会合后再进往北直隶,目标明国京师北京城!” 这一席话说出来,满汉王公大臣皆是露出钦佩之色! 特别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说话机会的莽古尔泰,他也是奴儿哈赤的儿子,打仗很猛,谋略却几乎等于无。 莽古尔泰心里暗自咂舌:大汗先前赞誉那《三国演义》乃是绝代“兵书”,自己也找汉人包衣奴才讲过里面的故事,好像有一回正是什么“诸葛亮安居平五路”呀! 啧啧。大汗就是牛叉,这五路安排得稳稳当当,比那诸葛亮也不差呀! 咦,不对不对!好像是诸葛亮的敌人。那个叫司马什么的,好像是死马了还是死牛了的人,弄出个五路大军,诸葛亮那是“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呢! 唔。也罢,明国又岂有诸葛亮?诸葛亮不是范先生么,在咱们大金国啊! 明国定然对咱们这五路大军毫无招架之力…… 孔有德此刻也露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立刻朗声道:“大汗容禀!大汗果真英明神武,难怪我大金国打起仗来鲜有败绩,比起朱由检那小儿来太不一样了!臣在明国之时,经常听老百姓说辽东有帝王之气,旺得不得了啊!” 李永芳也不敢落后,哈哈笑道:“汗王当然是最最英明的!明国百姓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唔微臣先前在抚顺时,正是箪食壶浆以迎老汗王呀!” 李永芳说完这话。瞥了孔有德一眼,那意思无非是说自己才是老牌子“汉奸”,你小子不过是个新人罢了! 这也算是敲打敲打孔有德,别他娘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初来乍到就敢争宠?! 团山堡大校场经过两次扩建,占地已经超过数百亩,足以容纳好几万人。 此刻校场上旌旗蔽空,把原本阴晦的天空遮掩得越发黯淡无光,但是却把全场的气势引领得更加威武壮阔。 随着大风的翻卷,旗帜发出了呼呼的啸声。而站立在旗帜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却纹丝不动,鸦雀无声。 这一万五千人乃是团山军现在可以机动作战的兵力团山军一共两万人,余者五千人分守宁远南部各地,是不可能前来参加检阅的。 一万五千人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接收检阅。校场正前方筑着一座土台,台上正中而立,全副戎装主持这一检阅典礼的正是辽东巡按张力。 在土台最北边所谓的“尊位”处摆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长须飘飘的红袍文官。 那文官胸前补子竟然绣着锦鸡这可是正二品的高官! 没错,他就是正二品的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 张力看着台下接受检阅的团山军兵士,心里却也是在琢磨这位崇祯朝大名人的来意。 原本洪承畴还不会这么早前来辽东当这个蓟辽总督,可是历史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偏差,崇祯有些疑心祖大寿与建奴暗通款曲,而洪承畴能力显然比傅宗龙更强。 洪承畴先前的官职是陕西那边的三边总督,也就是专门带队打高迎祥、李自成的,现在却到蓟镇当了蓟辽总督。 说起洪承畴,这位“汉奸指数”直逼吴三桂,故事也更加像小说! 他的履历也不细说,反正在决定明朝生死存亡的明清最后大决战“松山之战”的时候,洪承畴是蓟辽总督,是明军总指挥。 这一战明军集结的最后的十三、四万精锐,结果却被黄台吉吊打,一败涂地。 洪承畴战败被俘,开始还死鸭子嘴硬,后来也不知怎么滴就降了“我大清”。野史有一种说法是孝庄皇后那啥啥他,他才投降,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他被俘,还以为他战败自杀,于是还在北京城大张旗鼓地搞了祭奠仪式 要说崇祯这智商也真是“感人”,名将孙传庭真真切切是战死沙场,他怀疑人家“诈死”,不给抚恤;洪承畴那是投降建奴,崇祯却认为他“殉国”,伸脸出来让后人打…… 洪承畴降清以后,在清军入关后平定南方的过程立了大功。当时洪承畴抓住了抗清英雄夏完淳,洪承畴给夏完淳封官许愿,要他投降满清。 夏完淳反问他:“尔何人也?” 洪承畴多半还在嘚瑟,旁边的小吏说“此乃洪亨九先生”。洪承畴号“亨九”,故而小吏尊称他的自号。 接下来夏完淳便放了大招,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打脸场面能排进前三名的桥段,白话文翻译不出味道,且看原文: “此罪当诛!亨九先生死王事已久,天下莫不闻之,曾经御祭七坛,天子亲临,泪满龙颜,群臣呜咽。汝何等逆徒,敢伪托其名,以污忠魄!” 这才叫“啪啪啪”打脸,后世的那些桥段与之相比都简直弱爆了…… 第329章七大恨 “唔孔卿家言之有理!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本汗必遂了老汗王的心意才是!”黄台吉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一眼,眼光中带着满满的激赏之色。 黄台吉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色有些潮红,斩钉截铁地道:“本汗心意已决,两个月后出兵伐明!” “大汗英明!”范文程不甘心被孔有德抢去金国第一“二鞑子”的头衔,此刻率先跪地山呼起来。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大殿内所以满汉臣等,尽数跪下山呼:“大汗英明!” 黄台吉爽朗地一阵大笑:“哈哈,诸位爱卿平身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黄台吉便下达了具体的命令: “明国的山海关防线牢不可破,辽东宁锦各城守备也十分坚固,我大金国勇士强攻的话,死伤难免唔,辽东战事宜缓不宜急,以后再徐徐图之。” 顿了一顿,黄台吉接着道:“这次出兵伐明,本汗决定采用四年前之策,绕道朵颜、泰宁等卫深入明国腹地,也同时可以收抚蒙古等外藩外地” 黄台吉显然早已考虑了多时,胸中有了完整周密的计划: “此次大金国兵分五路。第一路由上方堡到宣府、应州,目标是大同;第二路由龙门口进入明国,到宣府与第一路军会合;第三路由独石口进入明国,与前两路会与应州;第四路由得胜堡进入明国,经大同到朔州;另留一路后备,沿长城绕杀虎口堡到朔州诸路大军会合后再进往北直隶,目标明国京师北京城!” 这一席话说出来,满汉王公大臣皆是露出钦佩之色! 特别是之前一直没有找到说话机会的莽古尔泰,他也是奴儿哈赤的儿子,打仗很猛,谋略却几乎等于无。 莽古尔泰心里暗自咂舌:大汗先前赞誉那《三国演义》乃是绝代“兵书”,自己也找汉人包衣奴才讲过里面的故事,好像有一回正是什么“诸葛亮安居平五路”呀! 啧啧。大汗就是牛叉,这五路安排得稳稳当当,比那诸葛亮也不差呀! 咦,不对不对!好像是诸葛亮的敌人。那个叫司马什么的,好像是死马了还是死牛了的人,弄出个五路大军,诸葛亮那是“谈笑间,强撸灰飞烟灭”呢! 唔。也罢,明国又岂有诸葛亮?诸葛亮不是范先生么,在咱们大金国啊! 明国定然对咱们这五路大军毫无招架之力…… 孔有德此刻也露出一副“心悦诚服”的表情,立刻朗声道:“大汗容禀!大汗果真英明神武,难怪我大金国打起仗来鲜有败绩,比起朱由检那小儿来太不一样了!臣在明国之时,经常听老百姓说辽东有帝王之气,旺得不得了啊!” 李永芳也不敢落后,哈哈笑道:“汗王当然是最最英明的!明国百姓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唔微臣先前在抚顺时,正是箪食壶浆以迎老汗王呀!” 李永芳说完这话。瞥了孔有德一眼,那意思无非是说自己才是老牌子“汉奸”,你小子不过是个新人罢了! 这也算是敲打敲打孔有德,别他娘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初来乍到就敢争宠?! 团山堡大校场经过两次扩建,占地已经超过数百亩,足以容纳好几万人。 此刻校场上旌旗蔽空,把原本阴晦的天空遮掩得越发黯淡无光,但是却把全场的气势引领得更加威武壮阔。 随着大风的翻卷,旗帜发出了呼呼的啸声。而站立在旗帜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却纹丝不动,鸦雀无声。 这一万五千人乃是团山军现在可以机动作战的兵力团山军一共两万人,余者五千人分守宁远南部各地,是不可能前来参加检阅的。 一万五千人马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接收检阅。校场正前方筑着一座土台,台上正中而立,全副戎装主持这一检阅典礼的正是辽东巡按张力。 在土台最北边所谓的“尊位”处摆放着一把太师椅,上面坐着一名四十岁左右,长须飘飘的红袍文官。 那文官胸前补子竟然绣着锦鸡这可是正二品的高官! 没错,他就是正二品的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 张力看着台下接受检阅的团山军兵士,心里却也是在琢磨这位崇祯朝大名人的来意。 原本洪承畴还不会这么早前来辽东当这个蓟辽总督,可是历史因为自己而发生了偏差,崇祯有些疑心祖大寿与建奴暗通款曲,而洪承畴能力显然比傅宗龙更强。 洪承畴先前的官职是陕西那边的三边总督,也就是专门带队打高迎祥、李自成的,现在却到蓟镇当了蓟辽总督。 说起洪承畴,这位“汉奸指数”直逼吴三桂,故事也更加像小说! 他的履历也不细说,反正在决定明朝生死存亡的明清最后大决战“松山之战”的时候,洪承畴是蓟辽总督,是明军总指挥。 这一战明军集结的最后的十三、四万精锐,结果却被黄台吉吊打,一败涂地。 洪承畴战败被俘,开始还死鸭子嘴硬,后来也不知怎么滴就降了“我大清”。野史有一种说法是孝庄皇后那啥啥他,他才投降,这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崇祯皇帝并不知道他被俘,还以为他战败自杀,于是还在北京城大张旗鼓地搞了祭奠仪式 要说崇祯这智商也真是“感人”,名将孙传庭真真切切是战死沙场,他怀疑人家“诈死”,不给抚恤;洪承畴那是投降建奴,崇祯却认为他“殉国”,伸脸出来让后人打…… 洪承畴降清以后,在清军入关后平定南方的过程立了大功。当时洪承畴抓住了抗清英雄夏完淳,洪承畴给夏完淳封官许愿,要他投降满清。 夏完淳反问他:“尔何人也?” 洪承畴多半还在嘚瑟,旁边的小吏说“此乃洪亨九先生”。洪承畴号“亨九”,故而小吏尊称他的自号。 接下来夏完淳便放了大招,应该是中国历史上打脸场面能排进前三名的桥段,白话文翻译不出味道,且看原文: “此罪当诛!亨九先生死王事已久,天下莫不闻之,曾经御祭七坛,天子亲临,泪满龙颜,群臣呜咽。汝何等逆徒,敢伪托其名,以污忠魄!” 这才叫“啪啪啪”打脸,后世的那些桥段与之相比都简直弱爆了…… 第331章点校典礼一♂ 张力冷冷地瞥了洪承畴一眼,暗暗下了决心:此贼他日吾必手刃之! 就在昨日,朝廷下来了旨意,团山军一万五千人的编制正式通过了。 粮饷分春秋两次运送,现在饷银是没有的,不过粮食和军备还是尽数运来了团山堡,而押运之人,正是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 朝廷惯例,团山军相当于新开一镇兵马,按规矩上面是必须来人点验人数的。 一般来说,其他大明边镇遇到这个时候,便是从百姓中临时抓一些壮丁来凑数,以敷衍上官。而文官老爷们只要收了银子,人数对得上就行,压根儿也不管那些人是百姓还是兵士。 张力瞥了一眼北边高座的洪承畴,心里微微冷哼一声:这贿赂之事,根本就是个无底洞,所谓欲壑难填嘛!团山军,绝对不会给任何人一个子儿的贿赂。 当然,张力也不傻,自己现在的官职是辽东巡按,正管着“党纪国法”你洪大人屁股肯定也不干净,本少爷没找你收银子就不错了,你还敢来团山堡打秋风? 这次朝廷来的旨意里面,所有团山堡的将领都高升一级,而高元良更是升为正三品的团山堡参将显然这是出于次辅周延儒的争取,毕竟朝廷没钱发军饷,给武将们升升官平息一下怒火也是好的…… 就在张力琢磨洪承畴之时,洪承畴也在琢磨张力。 洪承畴眼睛微眯,轻轻捋着胡须,看着校场上那一万五千人的队伍,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惊愕。 自己也是打老了仗的文官了,对军队并不陌生,但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这么一支雄赳赳、气昂昂,步履整齐、纪律严明的钢铁队伍。 这与自己平素所常见的不是因为粮饷被克扣而面黄肌瘦、无精打采,就是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官军比起来根本就有天壤之别! 整支队伍看得自己登时就情不自禁地暗自在心中发出了一声赞叹: 这张力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练兵的本事?莫非有冠军侯霍去病那般的军事天才,才不满二十岁啊! 洪承畴一向自诩为“知兵”之人。对自己在军事房门的专业修养十分自负,认为当今整个大明朝中懂得军事、会指挥军队作战的人已经不多了,论起这方面的排名来,自己绝对是在很可以排到前三名的 哪里知道。张力的团山军一登场,所亮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一副军容! 洪承畴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轻轻摇了摇头:即使自己顾虑颜面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接受张力练兵的才能强过自己,这…… 洪承畴收敛起心思。决定好好看一看团山军的点校。 就在此时,团山堡参将高元良猛地一声大吼:“点校开始!” 全体士卒肃立恭候,张力首先上台讲话。由于洪承畴将会出席点校,张力事先已经跟所有将领打过招呼,让他们跟兵卒们提前打了预防针。 张力此刻自然是猛吹了一阵“朝廷恩典”之类的话,毕竟人家来发粮食军备么,说几句场面话儿又不会死人。 而后张力又期勉了全体将士一番,再接下来就是实际的点校了。 洪承畴最关心的其实就是这个,虽然他一望而知团山军在校场上的人数约摸万余人,但是具体数量也不可能知道。 先前以为团山军会和大明边军一样。找一些百姓来滥竽充数。可是现在看来,站在校场之上的个个都是精锐兵卒,那种令行禁止的气质,是百姓假装不来的! 既然都是战兵,本督就看看你团山军有没有一万五千人!若是没有,哼哼…… 然而没过多久,洪承畴脸上就开始火辣辣地烫起来了。 一万五千人报数,也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就完全报完,人数竟然是一万五千三百零二人! 洪承畴也留意观察过,甚至还派出了自己带来的一队亲兵。亲自下去监督,看有没有跳着报数的情况。结果亲兵回来禀报,人数一个也不差! 洪承畴不由得有些纳闷了,自言自语地轻声道:“这就奇怪了。难道这张力不吃空饷?还是有更好的,更不露行迹的做法?” 洪承畴在心中暗自嘀咕了一番,但是在他把这个问题想得通透之前,眼前出现了令他更惊异的事儿。 原本这次点校大典从清晨的辰时就开始了,到了午时还不曾结束,眼看着到了用餐的时间。然而天气却又发生了变化渐渐阴沉了下来。 团山堡大校场上的一万五千余人竟然像毫无知觉似的,包括张力本人都站得直挺挺的,一动也不动地继续点校,人人头戴盔,身穿甲,一身沉重的装备,直直地立上了几个时辰,还得忍着过午不食的饥饿! 辽东的天气说变就变,洪承畴只觉得眼前一黑,狂风四起,倾盆大雨顿时随之而下! 这当然是天公不作美,一场盛大的点校典礼遭到了破坏,校场上顿时成了一片泽国。洪承畴的亲兵很快找来了一个大号的行军油纸伞,撑了起来。 洪承畴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大雨滂沱中,那一万五千名将士依旧直挺挺地立在原地,任凭豆点大的雨珠打在身上,弄得从头到脚湿成一片,却没有一个人躲开,也没有一个人伸手擦拭一下脸上的水珠,甚至根本没有人动弹一下! 张力本人乃是文官,并不是武将,本不需要如此,可他也和团山军所有的人员一样,直挺挺地立在大雨之中,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 点校典礼如常进行…… 洪承畴却看得整个人都傻眼了,坐在座椅上仿佛失去知觉了好一会儿,心里茫茫麻麻的,直到意识恢复的时候,他才听到了自己心中的声音: 向来只听说过,昔年少保戚继光治军,才能将军纪整治得如此这般严明以前也就是听说而已,自己从来都是将信将疑的不曾想,今日却亲眼见到了团山军的军容! 饶是洪承畴治军好些年头,却也不由得纳闷起来:这张力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团山军训练得如此精锐? 第332章艰难的选择 雨势渐渐小了起来,洪承畴忽然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 洪承畴暗自忖道:不贪墨军饷之人,便不是自己一路人,若是辽东有这么一个巡按的话,很多事情就要调整做法了…… 洪承畴整个人是正襟危坐的,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神情。一袭崭新的官府毕挺地罩着他收效的身去,也罩着他那颗开始发颤的心,使他的心声半点都没有流露到外表来。 但是,他内心深处的思维,对他自己来说却是雪亮的,直接的,无须隐藏…… “张力竟然有如此能耐,而且还谋了个辽东巡按之职,监察全辽呀!以后,真得多费几分心思在他身上了!” 一边想着,洪承畴的冷汗汩汩而流,湿透了他整层的里衣.。 洪承畴微微叹了口气,自己并非不学无术之徒,早年寒微时也曾下苦功读书,对于读书人所讲究的理想、抱负、原则,那是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对于所谓“君子”与“小人”的区别更了然于胸,而一般以“君子”自居的人,抱着自以为是的“嫉恶如仇”原则,对他们心中的“小人”赶尽杀绝的做法,自己也是见惯不惊了。 眼下朝廷衮衮诸公,也只有这种伪“君子”了! 那种为国为民,大公无私的真君子,大明朝二百余年,恐怕也只有永乐朝开始历仕四朝的的“三杨”了吧? 杨士奇有学行,杨荣有才识,杨溥有雅操,三人都是真君子。 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愿意做个流芳百世的真君子呢? 但是,做了真君子,自己现在的这身功名富贵又将从何处得来呢? 蓟辽总督的高官,万千的夹菜,这些,不用手段怎么可能得到?选择做真君子。又怎能得到呢? 虽然人生在世,某些状况是无法选择的,身不由己的,但是人品的高下却是可以由自己选择的要做真君子或是伪君子。根本就是在一念之间而已! 然则,这种选择,又是何等的艰难! 当初自己面临选择的时候,也曾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不过,答案很快便决定了。而且自己相信。做了眼下这种选择,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 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童年时全家三餐不继,全靠乡绅救济的惨状时,自己当初的选择就一定没有错! 洪承畴难得地思考起了人生,因为他发现自己一个堂堂正二品的蓟辽总督,恐怕还比不过眼前站在雨中傲然而立的张力! 恐怕张力此子前途无量,假以时日,必会流芳百世,犹如当年戚少保之风采! 一想到“流芳百世”。洪承畴瞥了一眼张力,不由得有些嫉妒起来! 他才不到二十就高中探花,成了内阁次辅周延儒的门生弟子。可是自己呢?“流芳百世”对于自己来说,根本就是个看不见的,虚幻的梦想,一点也无助于解决自己当初的穷困潦倒…… 洪承畴终于找到了一个理由,唔,张力乃是运气太好,少年得志呀! 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自己的少年时代。是怎样一边忍饥挨饿,一边发奋苦读,咬牙切齿地立誓要出人头地 “功名富贵……富贵功名……” 洪承畴似乎听到自己的心中在呐喊,要攫取功名富贵的**是那样的强烈。强烈到在多年后的今日仍然会从心底升起这个声音,仍然会刺痛自己的心田! “不计任何手段,一定要得到功名富贵!” 洪承畴倏地睁开了微眯的眼睛,细小狭长的眼眶中立刻射出了两道锐利得如鹰隼般的眼光,冷冷地盯着前方校场上的人影。 张力仍然笔直地站立在雨中主持点校大典,他那英挺的身躯在大号油纸伞遮雨下的洪承畴眼中看来。其实只是一个小黑点,但却渐渐成为洪承畴心中越来越大的阴影了。 这个人不吃空饷,恐怕就是真君子了吧? 哼哼,真君子? 本朝的真君子们,坟头草都几丈高了! 还是“真小人”有前途些,内阁首辅温体仁显然被东林党视为“小人”,必欲除之而后快。这张力乃是周延儒的学生,那便是与首辅温体仁不死不休的局面。眼下温大人对自己颇为友善,看来还得小心应对这个张力才是! 别看自己官儿比张力大了无数倍,可是大明官场讲究个“大小相制”,巡按这种芝麻官权力极大,正好可以吃掉自己这个总督。 确如洪承畴所想的那样,巡按与总督,正有如后世那斗兽棋,小老鼠可以吃掉大象一般。任你官职再大,纪委的官儿总是能让“大佬”们谈之色变。 雨势愈发小了,到最后这一场大雨终于停了下来。 张力并不知道不远处的洪承畴心中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他今日操典的目的,主要还是提振军心。至于洪承畴突然前来核对兵员数量,那就附带着让他看看吧。 今日的点校操典,张力也是留了心眼的。自生火铳一律没有带出来,兵卒们主要以携带冷兵器为主。操典不比实战,正如后世的阅兵,体现军心和纪律才是第一位的。 点校大典结束之后,张力与洪承畴亲切地“交流”了意见,洪承畴并没有说什么有营养的话,张力自然也是打着哈哈应付一番。 张力和洪承畴都各怀心事,而洪承畴在团山堡短暂停留之后,很快就离开,返回了蓟镇。 张力自然是将总督大人送出了团山堡二里地,以示礼数周全。 此刻看着洪承畴的马车队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张力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这位洪大人可是崇祯朝的大红人,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他不比东林党人,那些人只会扯淡,对兵事一窍不通。洪承畴可不一样,他对建奴战绩虽然不咋的,不过打李自成和张献忠那是相当给力的…… 站在张力身后的高元良,看着有些走神的张力,小声地道:“大人,这位洪总督” 张力回过神来,沉吟良久之后,淡淡地道:“我说过,他日吾必手刃之!” 高元良眼睛立刻深邃了起来,难道张大人与洪总督有仇?没听说呀…… 第333章出海口 眼下现在团山堡每月通过郑家出口到东洋南洋的丸药规模,已经接近十万两白银了。 特别是销往东洋日本的,那德川幕府人傻钱多张力当然知道十七世纪日本的银矿很多,故而价格也收得很“感人”…… 方以智一听张力将团山堡目前最大的财源交给自己掌控,这实在是天大的信任。于是他上前两步,对着张力躬身一揖,朗声道:“属下谨遵张大人之命!” 张力再一次叮嘱方以智道:“密之,你现在掌管的这些乃是团山堡的命脉所在,过手的银钱数以十万计!唔,你也是从南京城便开始追随于我……若是换成其他人,本官可是信不过的” 张力这话便是敲打的意思了,但是也同样透露出对方以智的信任。方以智顿时从心中涌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慷慨激昂地道:“张大人且放心,属下知道其中厉害!那些自生火铳的半成品,属下琢磨着是不是往外卖一些?” 张力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赞许地点了点头:“此策甚佳!你找找看有没有南洋哪个国家打内战?咱卖一些过去!” 顿了一顿,张力微微有些失望,不甘心地道:“可惜倭国已经被老乌龟德川家康统一了,若是早几十年的战国时代,自生火铳残次品在倭国一定大卖特卖!” 方以智一愣,这些倭国情况他并不是特别熟悉。毕竟倭国在明代就是落后的代言词,与后世索马里、阿富汗差不多……方以智对西洋比较崇拜,东洋么,那只能呵呵了。 处理完团山军水师和外贸之事以后,张力第二日便回了团山堡。 …… 结束了一天的朝议,崇祯皇帝气呼呼地下了超,转回后宫。才走到半路,崇祯就有点想要呕吐,于是下令抬轿的太监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足足歇息了一刻钟时间,崇祯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没有其他感觉,只好又下令继续前进。这样从中极殿到乾清宫一段短短的路就反复的走,停了好几次,弄得大内侍卫和抬轿的太监们全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嘴里不敢说。心里却是诧异万分,有些没心眼的便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诧异了。 幸好崇祯皇帝根本没有注意到太监和侍卫们的神色,否则定然会是“龙颜大怒”……回到乾清宫,崇祯刚刚下轿走进宫门,想要呕吐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头痛欲裂,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崇祯艰难地用手扶住额头,颤颤悠悠地走到乾清宫的龙椅上坐下。这头痛之症是崇祯的老毛病了,已经折磨他三四年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一分一缕地撕裂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压迫着他从心中发出狂乱的嘶吼: “流贼越杀越多……越多越杀……杀杀杀,都给朕杀……杀……叫卢象升杀……通通杀光……” 然则,崇祯越吼头越痛得厉害,到最后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抱头。身体却不停地颤抖。 一干服侍崇祯的太监们对皇上这种病症早已司空见惯,因此立刻就很熟练的按照经验妥善地处理了起来一面分出人手去通知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面先打来一盆清水,为他净面,然后为他捶背、推拿…… 不久之后,崇祯皇帝全身紧绷着的肌肉便在太监们的推拿下慢慢地纾解了下来,头也就不疼得那么厉害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心中的嘶喊也放缓了下来,变得犹如喃喃自语一般: “要卢象升把流贼通通杀光……别让贼匪流窜到京师来……告诉卢象升,朕重重有赏……” 说着说着。崇祯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个疑问。他的嘴唇在轻颤了几下之后又张开,发出了一串梦呓般的声音: “为什么流贼还没杀光?问问卢象升,先前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奏报已经杀了好几十万了,怎么还没有杀光?怎么越来越多?给朕去问问卢象升。他还能不能行?不行朕就将洪承畴调回陕西!” 太监们面面相觑,当然,皇帝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大伙儿早就习惯了皇上这样的自言自语,便只当是没听见似的低头默不作声。反正皇上的问题也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呓语,并没有要人回答既然首辅大人都回答不上的问题,小太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崇祯的疑问开始有了转变,他连珠炮一般发泄着不满:“为什么有这么多匪寇、流贼?朕如此地勤政爱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造反?” 而太监们所能回报给崇祯的反应当然还是死一般的沉默,无论他反反复复地问上多少次,全部没有人接腔。 但是这样的应对方式只是“老招”,尽管是维持“大家平安”的唯一法子,让时间在宁静的气氛中自然度过,却对事实的一切以及崇祯皇帝的精神状态丝毫没有助益。 偏偏崇祯皇帝的“单向思考”方式不但早已养成习惯,甚至是他根深蒂固的唯一思考方式。他的思绪一旦走进死胡同以后,就出不来了…… 所以崇祯皇帝才一整夜都无法入睡,睁着一双茫然、空洞、失神的眼睛,不停地重复着自言自语: “朕如此勤政爱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做流贼?为什么?” 就这样,崇祯皇帝在自言自语中折腾了一整夜在他口中的“流贼”被杀光之前,他自己就已经先被自己的精神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一夜不寐,到了早朝时间将至之时,太监们前来为他净脸、梳发、更衣…… 太监们仿佛觉得,才只这么一夜,万岁爷似乎又衰老了十几岁! 崇祯皇帝的神智并不清明,两眼无神,注意力不集中,根本没有看清楚镜子中才二十出头的自己,已经生出了好些白发。 一些老太监们都觉得当今天子有些可怜,国事比万历、天启朝恶劣百倍,而那两朝的天子操的心只有崇祯的十分之一…… 第333章出海口 眼下现在团山堡每月通过郑家出口到东洋南洋的丸药规模,已经接近十万两白银了。 特别是销往东洋日本的,那德川幕府人傻钱多张力当然知道十七世纪日本的银矿很多,故而价格也收得很“感人”…… 方以智一听张力将团山堡目前最大的财源交给自己掌控,这实在是天大的信任。于是他上前两步,对着张力躬身一揖,朗声道:“属下谨遵张大人之命!” 张力再一次叮嘱方以智道:“密之,你现在掌管的这些乃是团山堡的命脉所在,过手的银钱数以十万计!唔,你也是从南京城便开始追随于我……若是换成其他人,本官可是信不过的” 张力这话便是敲打的意思了,但是也同样透露出对方以智的信任。方以智顿时从心中涌出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慷慨激昂地道:“张大人且放心,属下知道其中厉害!那些自生火铳的半成品,属下琢磨着是不是往外卖一些?” 张力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赞许地点了点头:“此策甚佳!你找找看有没有南洋哪个国家打内战?咱卖一些过去!” 顿了一顿,张力微微有些失望,不甘心地道:“可惜倭国已经被老乌龟德川家康统一了,若是早几十年的战国时代,自生火铳残次品在倭国一定大卖特卖!” 方以智一愣,这些倭国情况他并不是特别熟悉。毕竟倭国在明代就是落后的代言词,与后世索马里、阿富汗差不多……方以智对西洋比较崇拜,东洋么,那只能呵呵了。 处理完团山军水师和外贸之事以后,张力第二日便回了团山堡。 …… 结束了一天的朝议,崇祯皇帝气呼呼地下了超,转回后宫。才走到半路,崇祯就有点想要呕吐,于是下令抬轿的太监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足足歇息了一刻钟时间,崇祯却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没有其他感觉,只好又下令继续前进。这样从中极殿到乾清宫一段短短的路就反复的走,停了好几次,弄得大内侍卫和抬轿的太监们全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嘴里不敢说。心里却是诧异万分,有些没心眼的便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几分诧异了。 幸好崇祯皇帝根本没有注意到太监和侍卫们的神色,否则定然会是“龙颜大怒”……回到乾清宫,崇祯刚刚下轿走进宫门,想要呕吐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头痛欲裂,额头上青筋突突突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崇祯艰难地用手扶住额头,颤颤悠悠地走到乾清宫的龙椅上坐下。这头痛之症是崇祯的老毛病了,已经折磨他三四年了,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一分一缕地撕裂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压迫着他从心中发出狂乱的嘶吼: “流贼越杀越多……越多越杀……杀杀杀,都给朕杀……杀……叫卢象升杀……通通杀光……” 然则,崇祯越吼头越痛得厉害,到最后他下意识地举起手来抱头。身体却不停地颤抖。 一干服侍崇祯的太监们对皇上这种病症早已司空见惯,因此立刻就很熟练的按照经验妥善地处理了起来一面分出人手去通知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面先打来一盆清水,为他净面,然后为他捶背、推拿…… 不久之后,崇祯皇帝全身紧绷着的肌肉便在太监们的推拿下慢慢地纾解了下来,头也就不疼得那么厉害了。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心中的嘶喊也放缓了下来,变得犹如喃喃自语一般: “要卢象升把流贼通通杀光……别让贼匪流窜到京师来……告诉卢象升,朕重重有赏……” 说着说着。崇祯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了一个疑问。他的嘴唇在轻颤了几下之后又张开,发出了一串梦呓般的声音: “为什么流贼还没杀光?问问卢象升,先前的三边总督洪承畴奏报已经杀了好几十万了,怎么还没有杀光?怎么越来越多?给朕去问问卢象升。他还能不能行?不行朕就将洪承畴调回陕西!” 太监们面面相觑,当然,皇帝的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大伙儿早就习惯了皇上这样的自言自语,便只当是没听见似的低头默不作声。反正皇上的问题也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呓语,并没有要人回答既然首辅大人都回答不上的问题,小太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崇祯的疑问开始有了转变,他连珠炮一般发泄着不满:“为什么有这么多匪寇、流贼?朕如此地勤政爱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要造反?” 而太监们所能回报给崇祯的反应当然还是死一般的沉默,无论他反反复复地问上多少次,全部没有人接腔。 但是这样的应对方式只是“老招”,尽管是维持“大家平安”的唯一法子,让时间在宁静的气氛中自然度过,却对事实的一切以及崇祯皇帝的精神状态丝毫没有助益。 偏偏崇祯皇帝的“单向思考”方式不但早已养成习惯,甚至是他根深蒂固的唯一思考方式。他的思绪一旦走进死胡同以后,就出不来了…… 所以崇祯皇帝才一整夜都无法入睡,睁着一双茫然、空洞、失神的眼睛,不停地重复着自言自语: “朕如此勤政爱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做流贼?为什么?” 就这样,崇祯皇帝在自言自语中折腾了一整夜在他口中的“流贼”被杀光之前,他自己就已经先被自己的精神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一夜不寐,到了早朝时间将至之时,太监们前来为他净脸、梳发、更衣…… 太监们仿佛觉得,才只这么一夜,万岁爷似乎又衰老了十几岁! 崇祯皇帝的神智并不清明,两眼无神,注意力不集中,根本没有看清楚镜子中才二十出头的自己,已经生出了好些白发。 一些老太监们都觉得当今天子有些可怜,国事比万历、天启朝恶劣百倍,而那两朝的天子操的心只有崇祯的十分之一…… 第335章敌情一♂ 崇祯眼袋浮肿,皱纹四布,眉宇间隐隐泛着青气,依然还在那呓语着: “杀,杀,杀……叫卢象升将反贼都给朕杀光了……” 王承恩每当这个时候,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不发一言。 皇帝折腾了一夜,他也陪着整宿未眠。崇祯皇帝的那些自言自语的问题,王承恩也回答不上来。 他只是隐隐为皇帝有些打抱不平为什么魏阉当权,朝中“诸君子”倒霉之时,流民不反?现在“众正盈朝”了,再没有阉党祸害百姓,怎么造反的就这么多呢? 张力回到团山堡以后,每日除了去给若晨看诊之外,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处理军务和民事上面了。 此刻张力结束了一天的议事,正准备返回官厅先前张力的宅子叫巡抚府,现在张力的官职变动了,恐怕以后还会变化,张力索性便将宅子的名字改为官厅,一劳永逸。 今日主要议的是民事,倒不是与宋应星商议,而是与戈希梦和王奇峰说了一整天。 宋应星现在吃住都在团山堡兵工厂,毕竟那边研发线膛枪和米尼弹的任务非常重张力要求这个月就要看见样品,下个月开始量产…… 先前戈希梦和王奇峰主要汇报的是宁远卫南部诸城“批斗地主恶霸”的工作情况,这事儿原本张力打算亲自抓一抓,毕竟对以后的影响极大。 可惜张力终究分身乏术,又要应付朝廷,又去了宁远中右所组建团山军水师,只能委托戈希梦和王奇峰来办理。 好在戈、王二人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处理民事能力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批斗地主恶霸”的工作也顺利完成了。 张力前脚已经跨出了议事大厅,忽然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力不由得循声望去,竟然看见了一脸惶急之色、几乎是小跑而来的夜生。 有情况! 张力的心咯噔一下,顿时悬了起来。 夜生这人平时不多言不多语,性子相当稳重。现在这般焦急,定然是有什么大事。 “夜生?有事发生吗?”张力朗声问道。 夜生快步来到张力跟前,躬身一揖之后,沉声道:“大人。建奴有异动!”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对夜生道:“走,进去说。” 二人进入议事大厅之后,张力坐到了主位之上,而夜生就站在张力下首。张力刚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夜生,你说建奴有异动?怎么回事?” 夜生点了点头,焦急地道:“沈阳那边咱们也有眼线,奴酋洪太召集蒙古诸部落王公,要他们带兵前往沈阳集结。” 张力立刻皱起了眉头,黄台吉的具体的打算夜生肯定也不可能刺探到,不过从征召蒙古部落的动向来看,恐怕…… 张力思忖了片刻,沉声道:“夜生,你去把高参将叫来。” “遵命!”夜生连忙应诺了一声之后。急匆匆地走出了议事大厅。 不多时,高元良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正要行礼,张力却摆了摆手,道:“老高,建奴有异动呢!” 高元良大吃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张力。 张力将夜生打探而来的情报跟高元良说了之后,高元良眉头紧皱,开始思索起来。 片刻之后,高元良眼中精光一闪。朗声道:“大人,建奴集结蒙古部落的话,那就定然是要用兵了!” 张力点了点头,看了高元良一眼。开口问道:“建奴用兵,无非三个方向。察哈尔,朝鲜,大明!这三个方向,你觉得是哪个?” 高元良不假思索地道:“大明!” 张力微微颔首,面露欣赏之色。淡淡地道:“呃?大明?你说说为什么建奴是向大明用兵?” 高元良敬佩地看了张力一眼,朗声道:“先前大人说末将已经是位居参将之职,必须多读兵书才行。大人让末将闲暇时多读兵书,末将谨遵大人之命。最近末将读了不少兵书,略略有些领悟。建奴若是攻打朝鲜,必然是冬季!” 张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高元良一眼,开口道:“建奴可是从来没有冬季兴兵的先例呀!老高你难道忘记了?” 高元良跟随张力这么久了,张大人那招牌性质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他自然是懂得起的这是张大人存着考校的心思了。 高元良不敢怠慢,朗声道:“兵者,诡道也!建奴确实从来没有冬季出兵的先例,但是朝鲜却不一样!也许在今年或是明年的冬天,那朝鲜国就要吃建奴冬季不出兵的大亏!” 张力微微颔首,示意高元良继续说下去。 高元良脸色有些红润了起来,声音大了几分:“建奴与大明交战,自然是冬季不宜兴兵。可是朝鲜不一样,朝鲜与建奴有大江之隔!” 张力笑着道:“鸭绿江?” 高元良肃容道:“正是鸭绿江!春、夏、秋三季建奴攻打朝鲜都需要舟船,需要水师!现在是春季,鸭绿江水深,不利于建奴骑兵渡江。建奴要攻打朝鲜,一定会选取冬季鸭绿江结冰之时!” “正是如此!”张力欣赏地看了高元良一眼,接着又问道:“那你说说,为何建奴攻击目标不是察哈尔呢?” 高元良略一沉吟,朗声说道:“建奴若是打察哈尔的林丹汗,不会用蒙古兵。最多只用和建奴最最亲近的蒙古科而沁部罢了,又岂会大张旗鼓地召集所有蒙古部落?” 张力一拍大腿,高声道:“正是如此!” 那察哈尔的林丹汗乃是成吉思汗的嫡系子孙,虽说不少蒙古小部落慑于建奴的兵锋而不得不臣服于他们。可是若说建奴与林丹汗打仗的话,那些蒙古小部落给林丹汗通风报信那简直就是必然的。到时候若是建奴吃了败仗,众“仆从军”眼见风向不对的话,对建奴反戈一击也不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所以,建奴既然在春季集结蒙古诸部落,那就一定是要攻打大明了 没想到,与建奴作战的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 第336章三边总督 张力很清楚,历史上建奴正是崇祯七年从宣府入寇大明腹地……现在看来,时间恐怕要提前了。 “团山堡并无危险,建奴不会打辽东。”张力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让高元良惊骇莫名。 一般来说,建奴打大明,也就是打辽东。这些年,每年辽东都有战事…… “大人,你是说建奴要效仿崇祯二年,绕道朵颜卫,从宣府入寇?” “正是!” 高元良沉吟片刻之后,神色渐渐清明起来:“大人,咱们团山军又该如何应对?” 张力不假思索,正色道:“国无道,又与百姓何干?!” 高元良猛地一惊,大人这话的意思是朝廷烂透了,可是百姓无辜呀! 也就是说,大人要救大明百姓?! 高元良一抬头,看见了神色坚定的张力,心中也开始激动起来团山军,要打大仗了! …… 卢象升在历史上原本在崇祯六年一飞冲天,因为“剿贼”有功,升任右副都御史,总理河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兼湖广巡抚。 他所执掌的地区号称“东南五省”,与历史上三边总督洪承畴所执掌的“西北五省”成为两张包围农民军的大网。 事实上卢象升与洪承畴都是人才,洪承畴人品虽然低劣,但不得不承认也是知兵之人。 所以崇祯六、七年的时候,农民军日子很难过,可惜 张力穿越而来,历史的车轮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张力万万没有想到,当初为了复职而“阴”了一把祖大寿,导致的结果是崇祯非常担心祖大寿“通敌”,将三边总督洪承畴调任蓟辽总督。 空下来的三边总督之职,崇祯让卢象升接替。不管是总督“东南五省”,亦或者节制“西北五省”,卢象升都已经相当于后世大军区的总司令了。 从崇祯二年的京师戒严。卢象升以大名知府募集万余人勤王,到现在短短四年时间,他在官场上简直就是坐火箭一般嗖嗖嗖地往上升,成为了崇祯朝少见的特例。 卢象升不行贿。不结党,不拍马屁他所凭借的,乃是自己的才能与努力。 在这个黑暗透顶的年代里,不管是周延儒,亦或者温体仁。都不敢对卢象升的“青云直上”冒出半点杂音 因为人家靠的是战功! 上天似乎特别钟爱卢象升,既给他生了一张颇为俊美的容貌,又给了他一身“文武双全”的能力在崇祯朝所有的以读书、考试而“两榜进士出身”的文官中,他是唯一一个身怀武艺的人。 卢象升亲自上战场,身先士卒的这些表现,不但甩了大明朝那些总兵官们八条街,而且他在箭术上的功夫尤其远近驰名! 卢象升是著名的神射手,好几次在战场上,他亲自拉弓射敌,百发百中。令敌人闻风丧胆。 当然,明军制式装备是火绳枪,火绳枪的射程和准头压根也比不过弓箭。明军大规模装备火器的原因,并不是什么科技领先,而是无法训练出大量合格的弓箭手。故而大量便宜的火枪手一起打枪,总也比完全没有远程兵器强上许多。事实上决定明清战争的关键因素,从来都不是火器,而是兵员素质以及背后的非武器因素。凭借着红夷大炮固守坚城的明军,也不过是将灭亡的时间拖后了十余年罢了。 不过卢象升最大的才能却不只是这些骑马、射箭的技术,而是韬略他不只是文官武将。而是一个帅才。 此刻卢象升正在宣府张家口堡的临时总督府内宅中,一个人静静地看着一封书信。 在卢象升身边躬身而立的,正是他的亲弟弟卢象晋。 眼下卢象晋的职位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参赞军务”,不过他在哥哥卢象升的天雄军中地位却相当高。一则是他是卢大人的亲弟弟,二则他本身也很有本事,倒也不全是因为靠着哥哥的这一层关系。 卢象升仔仔细细地将信看完,反手递给了弟弟卢象晋,自己则微眯着眼睛,开始思索起来。 卢象晋接过书信一看。原来信是辽东巡按张力张大人写来的,信中只说了一件事 建奴那边有异动,恐怕将在近期绕道朵颜卫,从宣府入寇大明腹地! 卢象晋将信看完,面露疑惑之色,对卢象升道:“大哥,张巡按为何不上报朝廷,而是私下跟您写信呢?” 卢象升微微叹了口气,闭目不答。 是啊,祖大寿年年都向朝廷汇报“建奴有异动”,需要加强防备云云说到底不过是伸手要钱要粮罢了。 现在张力若是对朝廷奏报此事,恐怕也会如“狼来了”一般,没人会信,反倒落个“捏造事实,贪图粮饷”的恶名。 卢象晋看着大哥沉默不语的模样,也只短短一瞬,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象晋,我与张大人曾有一面之缘,他胸怀天下,是个杰出的人物。若是其他人说建奴有异动,我也只是将信将疑罢了。可是张大人说建奴要犯边,那就一定是了。” 卢象晋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沉声道:“大哥,原本您是新任三边总督,驻地乃是在延绥。您在宣府耽搁已经很长时间了,莫不如咱们赴延绥上任吧?” 卢象晋这话没错,毕竟宣府是宣大总督张宗衡的地盘。卢象升的天雄军驻扎在此属于客军,颇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原本卢象升在高迎祥被击溃之后,已经要移师延绥了。可是崇祯害怕高迎祥杀回马枪,“流窜”到京师去,故而一直让他在张家口帮助张宗衡协防宣府。 也就是说朝廷里有人眼红卢象升升官太快,但是卢象升是靠战功升职,也不好说什么。既然卢象升任三边总督了,那么宣大总督绝对不可能再让卢象升兼着。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若是官做到总督这个级别的,那自然是“三月廉总督,百万雪花银”了…… 卢象升不贪墨,所以上下级都不喜欢他在朝廷“衮衮诸公”眼里,卢象升就像一颗“老鼠屎”一样,硬生生地坏了一锅汤呀! 第337章绝望的时代 卢象升眼睛微眯,沉声道:“我与张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象晋,你大哥我自问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我却有些看不透张大人,他与其他官员都不一样……” 卢象晋有些错愕,追问道:“大哥,那张大人怎么个不一样法?” 卢象升一字一句地道:“先前我本着听其言,观其行的想法,一直对张力暗暗观察。后来他在宁远的事情我也很关注,现在看来,张力有大才啊!” 卢象晋思忖了片刻,皱眉道:“张大人说建奴恐怕要从宣府入寇,那咱们天雄军又该如何应对?” 卢象升开始在房间中踱起步子来,良久之后,卢象升开口了:“象晋,我们天雄军在宣府属于客军,粮饷的供应并不在咱们手上……” 顿了一顿,卢象升接着道:“以张宗衡的为人,若是建奴入寇,他定然是将所有兵力往京师方向转移布防。这样若是宣府丢了城池,他是为了保京师,朝廷不会责怪于他。粮草尽数在宣大总督手里,恐怕天雄军想作战也不可能。” 卢象升这番话说得很透彻,也就是说宣大总督张宗衡遇到鞑子入寇,定然是要“战略转移”的了。最好是鞑子在宣府、山西抢够了就退兵回沈阳,那时候张总督再回到宣府,便可以达到“避战”的效果。 眼下天雄军粮草供应不济,再加上宣府的“友军”完全靠不住,根本不可能单独作战,最多也就是守在张家堡罢了。 卢象晋愁眉紧锁,开口问道:“如之奈何?” 卢象升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我去见一见高公公,争取找他下拨一些粮草来。到时候鞑子入寇,咱们天雄军才能有备无患。” 卢象升口中的高公公乃是宣大督军太监高起潜,他是崇祯跟前的大红人。崇祯信不过文臣武将,所以便派出了大量的宦官监军。这些宦官控制着一个极大的权力。那就是粮草。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支持,武将们想造反也不可能。 宣府的粮草供应都控制在宣大监军太监高起潜高公公手中,所以卢象升才有此说。 “大哥。你要找高公公要粮草?这……这恐怕……” 卢象升眉头紧皱,沉声道:“尽力一试吧!” …… 整个团山堡眼下进入了二级战备,毕竟建奴还没有发动进攻,所以战备等级还没到一级。 饶是如此,团山堡军民已经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先前与辽西将门交恶之时。战备等级也才只是三级而已。 张大人最早的侍卫是高元良,高将军现在已经是参将之职,团山堡军事方面在张力之下的二把手,自不必去说。 后来张大人的侍卫是木头,可是木头哥现在也荣升火枪队千总了潘霸天镇守宁远中右所以后,木头便是团山军火枪队的首领。 朝鲁眼下职位是团山军骑兵队千总,而骑兵队属于张大人直辖。所以张大人的保卫工作,便是朝鲁在负责。 这件事非同小可,惹得团山堡上下议论纷纷。 可不是么,张大人竟然用蒙古人做侍卫。这说明什么…… 团山堡议事大厅,高元良、夜生、伊泽、木头、朝鲁等人皆立于堂下,而主位上高坐着的正是张力。 木头和朝鲁乃是新晋之人,基本上也不怎么发言,两人站在议事厅靠外的位置,垂手而立。 说话的人,主要是其余几人。 张力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元良,目前团山军可以与建奴作战的战兵有多少?” 这话一落地,高元良立刻思索起来张大人现在问的不是战兵。而是“能与建奴作战的战兵”,那就一定要是精锐之兵了。 张力心中也有一本账,其实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是扯淡。正如后世“大日本帝国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一样。现在关键要打好头炮,粉碎建奴的心理优势。 然则,第一仗正是最难打的,新兵不堪用啊! 高元良沉吟片刻,开口道:“大人,若是与蒙汉八旗二鞑子作战的话。团山军一万五千人皆可上阵。若是与建奴作战,首战正面可堪投入的兵力,约摸在五千人左右!” 张力微微点头,这也就是说团山军在现在的条件下,能直接与女真人“刚正面”的部队,只有三分之一。 对于这个数字,张力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团山军不是天兵天将,自己也不可能“外挂全开”,建奴也不会傻到送上来“排队枪毙”。能有五千人可以参加首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训练成果了。 遍观大明军队,又有几人敢与建奴真鞑子野战?怕是一个都没有! 忽然,张力心里一痛,想起了卢象升。卢象升最后战死沙场的时候,可不正是几千残兵正面与鞑子数万人马硬刚么?卢象升当时被清军主力包围,他自领亲兵数千居中,虎大威总兵护左翼,杨国柱总兵护右翼。结果两总兵全都无耻的丢下卢象升溃散逃跑,卢象升率亲兵力战而亡。 面对必死之局,有的人选择求仁得仁,如卢象升;有的人选择苟且偷生,如洪承畴 一时间张力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高元良等人见张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也不敢打扰,个个都肃然而立,等待着张力发话。 良久之后,张力收敛起了心思,终于开口了:“建奴即将入寇,本官决定一万五千人尽数出阵,只留潘霸天坐镇团山堡守住咱们的地盘。” 高元良大吃一惊,就连伊泽、木头和朝鲁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伊泽看了高元良一眼,只见高元良正凝神思索,于是一咬牙对着张力行了个军礼,直接便开口了:“大人,咱们团山军根基在团山堡。尽起大军前往宣府作战的话,恐怕北边的那些人有机可乘呀!” 张力微微颔首,明白伊泽口中“北边的人”指的是祖大寿,于是解释道:“祖大寿不会有异动的。本官这次是率军前往北直隶勤王,祖大寿自己不来也就算了,他不会傻到来攻打咱们团山堡。” 第337章绝望的时代 卢象升眼睛微眯,沉声道:“我与张大人有过一面之缘。象晋,你大哥我自问还是有几分看人的本事我却有些看不透张大人,他与其他官员都不一样……” 卢象晋有些错愕,追问道:“大哥,那张大人怎么个不一样法?” 卢象升一字一句地道:“先前我本着听其言,观其行的想法,一直对张力暗暗观察。后来他在宁远的事情我也很关注,现在看来,张力有大才啊!” 卢象晋思忖了片刻,皱眉道:“张大人说建奴恐怕要从宣府入寇,那咱们天雄军又该如何应对?” 卢象升开始在房间中踱起步子来,良久之后,卢象升开口了:“象晋,我们天雄军在宣府属于客军,粮饷的供应并不在咱们手上……” 顿了一顿,卢象升接着道:“以张宗衡的为人,若是建奴入寇,他定然是将所有兵力往京师方向转移布防。这样若是宣府丢了城池,他是为了保京师,朝廷不会责怪于他。粮草尽数在宣大总督手里,恐怕天雄军想作战也不可能。” 卢象升这番话说得很透彻,也就是说宣大总督张宗衡遇到鞑子入寇,定然是要“战略转移”的了。最好是鞑子在宣府、山西抢够了就退兵回沈阳,那时候张总督再回到宣府,便可以达到“避战”的效果。 眼下天雄军粮草供应不济,再加上宣府的“友军”完全靠不住,根本不可能单独作战,最多也就是守在张家堡罢了。 卢象晋愁眉紧锁,开口问道:“如之奈何?” 卢象升思索良久,叹了口气,道:“我去见一见高公公,争取找他下拨一些粮草来。到时候鞑子入寇,咱们天雄军才能有备无患。” 卢象升口中的高公公乃是宣大督军太监高起潜,他是崇祯跟前的大红人。崇祯信不过文臣武将,所以便派出了大量的宦官监军。这些宦官控制着一个极大的权力。那就是粮草。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没有粮草支持,武将们想造反也不可能。 宣府的粮草供应都控制在宣大监军太监高起潜高公公手中,所以卢象升才有此说。 “大哥。你要找高公公要粮草?这……这恐怕……” 卢象升眉头紧皱,沉声道:“尽力一试吧!” …… 整个团山堡眼下进入了二级战备,毕竟建奴还没有发动进攻,所以战备等级还没到一级。 饶是如此,团山堡军民已经能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了先前与辽西将门交恶之时。战备等级也才只是三级而已。 张大人最早的侍卫是高元良,高将军现在已经是参将之职,团山堡军事方面在张力之下的二把手,自不必去说。 后来张大人的侍卫是木头,可是木头哥现在也荣升火枪队千总了潘霸天镇守宁远中右所以后,木头便是团山军火枪队的首领。 朝鲁眼下职位是团山军骑兵队千总,而骑兵队属于张大人直辖。所以张大人的保卫工作,便是朝鲁在负责。 这件事非同小可,惹得团山堡上下议论纷纷。 可不是么,张大人竟然用蒙古人做侍卫。这说明什么…… 团山堡议事大厅,高元良、夜生、伊泽、木头、朝鲁等人皆立于堂下,而主位上高坐着的正是张力。 木头和朝鲁乃是新晋之人,基本上也不怎么发言,两人站在议事厅靠外的位置,垂手而立。 说话的人,主要是其余几人。 张力扫视众人一眼,开口问道:“元良,目前团山军可以与建奴作战的战兵有多少?” 这话一落地,高元良立刻思索起来张大人现在问的不是战兵。而是“能与建奴作战的战兵”,那就一定要是精锐之兵了。 张力心中也有一本账,其实说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都是扯淡。正如后世“大日本帝国皇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一样。现在关键要打好头炮,粉碎建奴的心理优势。 然则,第一仗正是最难打的,新兵不堪用啊! 高元良沉吟片刻,开口道:“大人,若是与蒙汉八旗二鞑子作战的话。团山军一万五千人皆可上阵。若是与建奴作战,首战正面可堪投入的兵力,约摸在五千人左右!” 张力微微点头,这也就是说团山军在现在的条件下,能直接与女真人“刚正面”的部队,只有三分之一。 对于这个数字,张力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毕竟团山军不是天兵天将,自己也不可能“外挂全开”,建奴也不会傻到送上来“排队枪毙”。能有五千人可以参加首战,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训练成果了。 遍观大明军队,又有几人敢与建奴真鞑子野战?怕是一个都没有! 忽然,张力心里一痛,想起了卢象升。卢象升最后战死沙场的时候,可不正是几千残兵正面与鞑子数万人马硬刚么?卢象升当时被清军主力包围,他自领亲兵数千居中,虎大威总兵护左翼,杨国柱总兵护右翼。结果两总兵全都无耻的丢下卢象升溃散逃跑,卢象升率亲兵力战而亡。 面对必死之局,有的人选择求仁得仁,如卢象升;有的人选择苟且偷生,如洪承畴 一时间张力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高元良等人见张力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也不敢打扰,个个都肃然而立,等待着张力发话。 良久之后,张力收敛起了心思,终于开口了:“建奴即将入寇,本官决定一万五千人尽数出阵,只留潘霸天坐镇团山堡守住咱们的地盘。” 高元良大吃一惊,就连伊泽、木头和朝鲁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伊泽看了高元良一眼,只见高元良正凝神思索,于是一咬牙对着张力行了个军礼,直接便开口了:“大人,咱们团山军根基在团山堡。尽起大军前往宣府作战的话,恐怕北边的那些人有机可乘呀!” 张力微微颔首,明白伊泽口中“北边的人”指的是祖大寿,于是解释道:“祖大寿不会有异动的。本官这次是率军前往北直隶勤王,祖大寿自己不来也就算了,他不会傻到来攻打咱们团山堡。” 第339章首辅大人的小九九一♂ 这话说的不假,自从张力复职以后,祖大寿专门派人前来修复关系。毕竟现在团山堡也是独立的一镇兵马,有了一万五千人的编制。而祖大寿也知道,张力这一万五千人可不是吃空饷的,而且战斗力不俗。 眼下团山堡与锦州的关系,似乎进入了“蜜月期”,双方偃旗息鼓,不似以往那么敌对了。 这其中显然少不了温体仁对祖大寿的叮嘱,想必作为内阁首辅的温大人,很不愿意看到辽东一片鸡飞狗跳吧? 辽东之事,决定一切的压根也不在辽东,而是在北京 是的,对于北京的内阁首辅温体仁来说,辽东只是很小的一件事罢了,在派人去锦州给祖大寿交待了几句之后,温大人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刚刚结束完一天的朝议,温体仁身心俱疲,一回家就径直来到了后花园。 早有奴仆下人将一把太师椅抬到了后花园的鱼池旁边,观鱼静思这是温大人常年形成的习惯,下人自然都懂的。 温体仁走到太师椅前,坐了下来。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们都退下。仆人们应诺而出,温体仁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国家大事”…… 不得不承认,坐上内阁首辅的位子还没有多久,温体仁就已经“造福”了好些人。 许多年前,温体仁的家境只是小康而已,直到他在官场的职位日益升高之后才得到了改善。 明代明令规定的各级官俸虽然少得令人发指,少得所有的官员只能过着比叫花子好不了多少的日子。但是法令归法令,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 高薪不一定能养廉,但低薪大多数的人会“另谋出路”。 所以大明朝大多数的官员“三观不正”,人生观乃是“千里做官只为财”。对于开辟俸禄之外财源的办法早就想出了千千万万种,什么“冰敬”,“炭敬”,“漂没”等等。不一而足。 温体仁进入内阁之后,位子高了,财源就越发的滚滚而来。不需要他再主动的“谋”,就自然有人自发地送上门来。甚至一般的官儿连想要“奉献财物”给首辅大人。那都还需要找门路才行。 温体仁位居要职,深受崇祯皇帝信任。一方面他已经坐上了大明文官体系的头把交椅,于此同时,他在财富上也已经荣登整个大明朝排行榜的前几名了。 对于官位财富双丰收,温大人自然是满意极了。拥有了内阁首辅这个职位。想要运作些什么就更加得心应手了。他已经爬到了实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在官位上已经没有可能“更上一层楼”了。如今,需要费心的不过是让自己在在个位子上坐得稳当,坐得长久而已。 此刻温体仁眼睛微眯,轻轻叹了口气,一脸不屑地自言自语道:“周延儒那奸贼肯定很想夺回首辅宝座吧?!哼哼!” 温体仁对于自己做一个长久的首辅这一目标不敢掉以轻心,甚至常常在内心深处保持着戒慎恐惧的态度来审视自己所已经拥有的一切。 温体仁知道,自己心中没有安全感那实在是无可厚非之事。今上崇祯登基以来,由于皇帝多疑的性子。用人全凭喜怒而毫无原则,登基刚满六年,内阁首辅已经换了好几人,每个人的任期都非常短就连崇祯以前最宠信的,曾是他跟前第一号红人的周延儒,也丢了首辅的宝座 而现在,当事人换成自己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才得到的,总不能只做个三两天就下来吧……” 温体仁絮絮叨叨地翻来覆去重复着这句话因为他已经“位极人臣”了,再也无官可升了,所要努力的目标就是要“卒于任”。不能丢官,不能退休,要霸住这个位子不放,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死也要死在任上! 温体仁眼睛微眯,脸皮不时地抽动一下,想起了自己所作的“努力”。 久居官场,温体仁当然清楚,下属巴结长官以求达到目的的方法不外乎两种。一种是拍马屁,一种是送红包这两种方法他都早已运用得炉火纯青。施展起来那是得心应手得很。但是如今官位不同了,内阁首辅唯一的长官就是皇帝,这两种方法施展起来就更需要智慧了。 以往,自己以善于揣测崇祯皇帝的喜怒并善加运用而自喜,“拍马屁”根本就是拿手绝活。但是自喜归自喜,自己却没有得意忘形。尤其是坐上了首辅之后,前几任首辅超短任期的前车之鉴,使自己对崇祯皇帝越发地努力观察,揣测他的内心世界。 凡是皇帝爱听的话,甚至是一个表情,一个举动,自己都无数次地“演练”过对于立志做一名“权臣”的自己来说,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当然收获也是颇丰的。 “拍马屁”之外,还有就是“送红包”了。 在以往一般人的观念中,天子富有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世上的任何一样东西都可以算是皇帝的私有物。因此,做臣子的只有接受皇帝的赏赐,而绝没有送红包给皇帝的道理。 “所以嘛,他们做不成首辅,老夫做成了!”温体仁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道。 温体仁竟然给崇祯行贿! 虽然“天子富有天下”,天下的一切都属于君王。但是,这根本就是一个空洞的,不切实际的说法,只是在表面上说这好听而已,天子并没有在实质上得到什么。所谓的“财富”是要装进自己的库房中才算数的。 皇帝的库房么,也就是“内帑”了。 温体仁沉浮宦海数十年,常年对本朝皇帝的仔细观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皇帝对私有财产的拥有欲不是和一般人一样,而是要比一般人更强烈! 崇祯以藩王入承大统,从小并未接受过储君的教育。若不是哥哥天启皇帝二十出头就挂了,没有留下子嗣,无论如何是轮不到他做皇帝的。 对于崇祯来说,得到皇帝宝座颇有些幸运的成分,所以他非常没有安全感。臣子们天天说“陛下英明”云云,又岂有真金白银来的实惠? 第340章无父兄之懈怠? 早在温体仁初入官场的时候,他就对当时在位的万历皇帝产生了这份认识。万历皇帝贪财好货和懒惰的程度那是到了封建王朝的顶峰,可以几十年不上朝,天天琢磨最多的事儿,就是怎么敛财,怎么充盈内帑。 万历皇帝从没收大太监冯保的家当,到抄了明朝最牛首辅张居正的家,再到开“矿税”等等法子,几十年皇帝做下来,内帑已经积累了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他却觉得还不够,还要继续充实,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为止。 在当时就有许多人对万历皇帝这种行径,心思为之大大的不解身份已经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了,要什么没有呢?为什么要这样拼命地把财富收入内帑呢? 而这一点,温体仁却比别人先想明白了。原因无他,推己及人而已自己从小读书、应考,所追求的目标就不是什么治国平天下的理想,而是很实际的为了做官,而做官的目标则是很实际的为了发财,仅此而已。 所以,皇帝应该也是一样的。人的一个本性,就是贪婪。内帑装得满满当当的,做皇帝的人心中才有充实感、满足感,这种心态和一个乡巴佬、土财主、暴发户蹲在家里数银子的心情没有任何不同! 温体仁喃喃自语:“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爱财的” 无论国家再怎么闹穷,军饷再怎么短缺,百姓的赋税再怎么重,崇祯皇帝自己也为了筹措财源而忧心如焚,焦头烂额,他自己私有的内帑却总是不肯打开来应急 唔,最近两年皇帝被逼得实在没法,才开始发内帑应急,他若是再不发内帑,估计闹饷的兵士很快就会杀入京师…… 即使如此,皇帝的表现也总是非常不情愿。非常心疼,甚至总要拖延到最后一刻才肯拿出来。 而就凭这一点,自己就可以断定皇帝对财物的热爱上,即使外在行为没有像万历皇帝那样明目张胆的搜刮。内心的渴望还是和他爷爷是一致的也许这祖孙两代的皇帝都是因为童年生活的不正常,使得心中严重地缺乏安全感,长大以后才会比一般人更需要大量的金钱财物来填补内心的空虚吧! 但是,崇祯皇帝的这种心态和爱财的习性对于自己来说却是大大有利的在上位的人,最怕的就是“无所爱”。那就想不出私下巴结他的方法了。而崇祯皇帝既然爱财,事情就好办了,“投其所好”嘛,那自然是无往而不利的。 温体仁想了许久,最后站起身来,走到鱼池旁边,看着池内的鱼儿遨游,嘴里淡淡地道:“给皇上送钱,又该从何处入手呢?” …… 小冰河期的春天,总是显得春寒料峭。即使现在已经是春末,气候却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温暖。 天气虽然并不暖和,但是春风依旧吹绿了嫩嫩的柳梢。 地处紫禁城皇宫禁地西侧不远处的西苑太液池里,碧蓝碧蓝的南海、中海与北海上的坚冰,终于融化成了潺潺淙淙的一泓春水。远远望去,那股由北京城西玉泉山所引来的澄蓝池水,自北京城内的德胜门水关缓缓流来,在西苑汇集成了一片悠悠的巨大海子,在春日之下闪动着潾潾的光斑。 “皇上驾到,静海啰”执事太监一声吆喝。沿着中海、南海和北海沿岸荷枪巡逻的宫中锦衣卫士兵们,都立刻警觉起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沿海布防,戒备森严。 偌大的西苑顿时变得雅雀无声,始建于辽金,在元、明两朝又重新翻修的西苑太液池内,华堂轩阁,亭台楼榭。都显得巍巍峨峨,雄浑壮丽。古色古香的瀛台,屹立在泱泱碧水之间。与南海上的瀛台遥遥相望的“静谷”,则是怪石嶙峋,有一种如临幽谷的感觉。 当傍晚时分,一抹落日的余晖将碧蓝的中海、南海和北海水面映红,水波上闪动着璀璨波光的时候,崇祯皇帝黄袍峨冠,在侍卫们的护卫之下,来到了静谷的“静思楼”。 崇祯皇帝今儿个乃是步行,因为他要来这里见一个人见那人之前,他向来都是沐浴更衣,步行而至,以示诚心。 走到静思楼前,崇祯停下了脚步,不由得一个人怔怔地发起呆来。 这静思楼乃是四年前鞑子入寇之后自己下令修建的,主要是用来“思考人生”,呃,不,思考国家大事说白了,有那么一点点反省的意思在里面当然,这些都是不足为外人道之事。 一想起四年前鞑子入寇京师,崇祯皇帝就不免恨得牙痒痒的。 其实在当时,女真人跑来烧杀掳掠一番再扬长而去,并没有上升到国家生死存亡的地步。因为外族来北京城“武装巡逻”,并不少见。 最有名的便是英宗朝蒙古太师也先,在土木堡俘虏大明皇帝以后,直接将大军开到了北京城下朝廷将脸丢光了,呃,连皇帝都丢了…… 再后来便是嘉靖朝俺答汗兵犯北京城,那一次也是京师戒严,如临大敌。 不过鞑子向来重财货,抢掠之后,便会退回塞外。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隐隐觉察到了女真人与蒙古人的区别。也先太师也好,俺答汗也罢,他们都是抢一把就走人,并不招降纳叛,步步为营呀! 若是鞑子开始招揽汉人,那就有问题了鞑子会武术,神也挡不住呃,不,“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能说出这十个字的,崇祯相信一定不是建州野人,恐怕还是大明汉奸吧!这些汉奸数典忘祖,真是该杀! 崇祯皇帝暗暗骂了一句,似乎用嘴皮子就能将李永芳、范文程等人咒死一样。 一阵猛烈地眩晕之后,崇祯皇帝喃喃自语道:“朕勤于政事,无父兄之懈怠,为何国事糜烂如此?都是大臣们蒙蔽朕,个个都不用心办事,只知道捞钱……” 顿了一顿,崇祯面如死灰地接着道:“可恨!可杀!捞钱的大臣真真其罪当诛!” 第341章孝庄?叔嫂? 祖大乐一直跟在堂兄身后,亦步亦趋。祖大寿脸色阴沉,祖大乐自然也不敢自找没趣,故而也一言不发。 在城墙上巡视一圈之后,祖大寿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墙垛子前,有些出神地望着城外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祖大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大乐,朝野上下都说我辽西将门跋扈……你有何见解?” 祖大乐原本还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哪知堂兄竟然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出来,顿时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这尼玛叫自己评价别人说自家的坏话,这却又怎么评价? 自己是说那些“腐儒”胡说八道呢,还是……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祖大乐立刻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溢于言表。祖大乐看了堂兄祖大寿一眼,怒道:“朝廷里的那些文官最是龌蹉,个个明面上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呸” 祖大寿微微一笑,似乎不为所动。 祖大乐偷瞥了一眼堂兄,只见堂兄依然目视远方,显然还在琢磨什么事情。 “都督” “唔。”祖大寿回过神来,指着北边对祖大乐道:“大乐,你还记得沈阳城是什么景况吗?” 祖大乐猛地一惊,堂兄怎么又说起了金国的沈阳城来了?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祖大乐躬身道:“都督,小弟万历年间曾随您去过一次呢……” 祖大寿转过身来,竟然又将话题跳跃到朝野评价上面,似乎刚刚从来没有说过“沈阳”二字一般。 “大乐,本都督若说是保辽东百姓,而不是保朱家大明,你相信吗?” 祖大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四周,结果四周并没有人,最近的亲兵也在二十步外。 再说了,能跟在祖大寿身边的。都是祖家“家丁”中的精锐堂兄祖大寿就是叫他们提刀去砍崇祯的狗头,他们也没什么二话。 这些亲兵全数出于辽西祖氏一门,虽说只是些家族旁支,但是对于家主祖大寿说的话。那是比皇帝说的还好使呢! 祖大乐沉吟片刻,开口道:“都督为辽东百姓守辽东,小弟佩服至极!”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祖大乐信了…… 祖大寿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若是本都督不是为了辽东百姓,又何必将附近屯堡的百姓移到锦州城中?” “正是如此!都督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可表天地日月!”祖大乐脸色潮红,继续拍着马屁。 祖大寿捋须微笑,显然听得很受用…… 自嗨了一会儿之后,祖大寿神情黯淡了下来,似乎他也明白,“自嗨”始终是“自嗨”而已。 祖大寿走到城墙跟前,用手扶住墙垛子,极目望远。思绪也随同目光,一齐飘向了远方…… 自己也曾经是一个热血青年,立志于在辽东干出一番事业正如心中的榜样宁远伯李成梁一样。 然而不得不服气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李成梁。宁远伯在时,辽东全境皆在大明控制之下,而他手下“家丁”就有八千! 若是八千精锐家丁在手,何事不成? 自己现在已经掌控辽东十万兵马,可堪一战的不过三四万人,而敢与建奴野战的家丁,不足两千…… 祖大寿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若是宁远伯李成梁来到现在的辽东,他能不能扭转战局,收复失地呢? 唔当年奴儿哈赤可是宁远伯的“义子”呀,奴酋那是跪舔宁远伯的。应该是李成梁更加强大一些吧? 不对不对,李成梁在时,建州女真兵不过数千而已。可现在鞑子发动一次战役,动不动兵力就以十万计,不算仆从军,只算建奴本部的话。那也至少有四五万人! 唉!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想了一会儿李成梁与建奴之事,祖大寿将思绪收了回来,一转头就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祖大乐。 “哈哈,大乐,你还在想本都督刚才问的话呐?” 祖大乐讪讪一笑,应道:“小弟驽钝” 祖大寿眼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道:“守辽东,就是守我祖家二百年的基业。我祖家从宣德年间来到辽东,世世代代为将,迄今已经二百年了。” 顿了一顿,祖大寿接着道:“安知建奴不会与也先、俺答汗一样昙花一现?” 祖大乐猛地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堂兄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 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如此! 两年前的崇祯四年,堂兄祖大寿曾经在大凌河战役中被金国俘虏。当时堂兄用了《三国演义》里面小霸王孙策释放太史慈的桥段,唔,还有诸葛亮释放孟获的桥段,借口说回锦州城献城给黄台吉。结果黄台吉估摸着是看《三国演义》中毒太深,竟然答应了堂兄的要求,将堂兄放了回来。 结果嘛,自然就是“呵呵”了。 黄台吉不是孙策,堂兄祖大寿自然更不是太史慈!堂兄一回锦州城,立刻组织人马守城,愣是将黄台吉气得吹鼻子瞪眼睛,愣是说什么“人心不古”…… 卧槽,这鞑子就是鞑子,自称汗王也不过是个鞑子罢了! 读书不精,能怪谁去? 历史上逃跑的桥段那可多了去了,譬如刘邦从鸿门宴上闪人那就是最著名的一个。可惜鞑子酋长不读史,只读《三国演义》…… 呃,《三国演义》里面不也有刘玄德马跃檀溪么? 嘿嘿,看来鞑子酋长读书不仔细呀! 当时自己就纳闷了,堂兄为什么会选择千方百计地要死守锦州城毕竟投降鞑子的李永芳“待遇”嗷嗷好,颇让自己眼红。 原来堂兄看得比李永芳远,也比自己远! 可不是么,正统朝的土木堡之变,号称五十万的大明精锐,比蒙古太师也先吊打,连皇帝都被俘虏了去。后来若不是有写出“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于少保坚守北京城,恐怕那个时候大明朝就亡了…… 那还是大明朝初期,国力正强盛的时候呢! 第341章孝庄?叔嫂? 祖大乐一直跟在堂兄身后,亦步亦趋。祖大寿脸色阴沉,祖大乐自然也不敢自找没趣,故而也一言不发。 在城墙上巡视一圈之后,祖大寿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一个墙垛子前,有些出神地望着城外远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祖大寿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了:“大乐,朝野上下都说我辽西将门跋扈……你有何见解?” 祖大乐原本还在那“眼观鼻鼻观心”,哪知堂兄竟然抛出这么一个重磅炸弹出来,顿时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这尼玛叫自己评价别人说自家的坏话,这却又怎么评价? 自己是说那些“腐儒”胡说八道呢,还是……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祖大乐立刻一副“义愤填膺”的神情溢于言表。祖大乐看了堂兄祖大寿一眼,怒道:“朝廷里的那些文官最是龌蹉,个个明面上都是满口的仁义道德,背地里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呸” 祖大寿微微一笑,似乎不为所动。 祖大乐偷瞥了一眼堂兄,只见堂兄依然目视远方,显然还在琢磨什么事情。 “都督” “唔。”祖大寿回过神来,指着北边对祖大乐道:“大乐,你还记得沈阳城是什么景况吗?” 祖大乐猛地一惊,堂兄怎么又说起了金国的沈阳城来了?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吧! 祖大乐躬身道:“都督,小弟万历年间曾随您去过一次呢……” 祖大寿转过身来,竟然又将话题跳跃到朝野评价上面,似乎刚刚从来没有说过“沈阳”二字一般。 “大乐,本都督若说是保辽东百姓,而不是保朱家大明,你相信吗?” 祖大乐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四周,结果四周并没有人,最近的亲兵也在二十步外。 再说了,能跟在祖大寿身边的。都是祖家“家丁”中的精锐堂兄祖大寿就是叫他们提刀去砍崇祯的狗头,他们也没什么二话。 这些亲兵全数出于辽西祖氏一门,虽说只是些家族旁支,但是对于家主祖大寿说的话。那是比皇帝说的还好使呢! 祖大乐沉吟片刻,开口道:“都督为辽东百姓守辽东,小弟佩服至极!” 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祖大乐信了…… 祖大寿满意地点点头。沉声道:“若是本都督不是为了辽东百姓,又何必将附近屯堡的百姓移到锦州城中?” “正是如此!都督一副悲天悯人的心肠,可表天地日月!”祖大乐脸色潮红,继续拍着马屁。 祖大寿捋须微笑,显然听得很受用…… 自嗨了一会儿之后,祖大寿神情黯淡了下来,似乎他也明白,“自嗨”始终是“自嗨”而已。 祖大寿走到城墙跟前,用手扶住墙垛子,极目望远。思绪也随同目光,一齐飘向了远方…… 自己也曾经是一个热血青年,立志于在辽东干出一番事业正如心中的榜样宁远伯李成梁一样。 然而不得不服气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比不过李成梁。宁远伯在时,辽东全境皆在大明控制之下,而他手下“家丁”就有八千! 若是八千精锐家丁在手,何事不成? 自己现在已经掌控辽东十万兵马,可堪一战的不过三四万人,而敢与建奴野战的家丁,不足两千…… 祖大寿忽然冒出一个有趣的想法。若是宁远伯李成梁来到现在的辽东,他能不能扭转战局,收复失地呢? 唔当年奴儿哈赤可是宁远伯的“义子”呀,奴酋那是跪舔宁远伯的。应该是李成梁更加强大一些吧? 不对不对,李成梁在时,建州女真兵不过数千而已。可现在鞑子发动一次战役,动不动兵力就以十万计,不算仆从军,只算建奴本部的话。那也至少有四五万人! 唉!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想了一会儿李成梁与建奴之事,祖大寿将思绪收了回来,一转头就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祖大乐。 “哈哈,大乐,你还在想本都督刚才问的话呐?” 祖大乐讪讪一笑,应道:“小弟驽钝” 祖大寿眼中精光一闪,淡淡地道:“守辽东,就是守我祖家二百年的基业。我祖家从宣德年间来到辽东,世世代代为将,迄今已经二百年了。” 顿了一顿,祖大寿接着道:“安知建奴不会与也先、俺答汗一样昙花一现?” 祖大乐猛地一惊,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堂兄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 原来如此! 原来竟然如此! 两年前的崇祯四年,堂兄祖大寿曾经在大凌河战役中被金国俘虏。当时堂兄用了《三国演义》里面小霸王孙策释放太史慈的桥段,唔,还有诸葛亮释放孟获的桥段,借口说回锦州城献城给黄台吉。结果黄台吉估摸着是看《三国演义》中毒太深,竟然答应了堂兄的要求,将堂兄放了回来。 结果嘛,自然就是“呵呵”了。 黄台吉不是孙策,堂兄祖大寿自然更不是太史慈!堂兄一回锦州城,立刻组织人马守城,愣是将黄台吉气得吹鼻子瞪眼睛,愣是说什么“人心不古”…… 卧槽,这鞑子就是鞑子,自称汗王也不过是个鞑子罢了! 读书不精,能怪谁去? 历史上逃跑的桥段那可多了去了,譬如刘邦从鸿门宴上闪人那就是最著名的一个。可惜鞑子酋长不读史,只读《三国演义》…… 呃,《三国演义》里面不也有刘玄德马跃檀溪么? 嘿嘿,看来鞑子酋长读书不仔细呀! 当时自己就纳闷了,堂兄为什么会选择千方百计地要死守锦州城毕竟投降鞑子的李永芳“待遇”嗷嗷好,颇让自己眼红。 原来堂兄看得比李永芳远,也比自己远! 可不是么,正统朝的土木堡之变,号称五十万的大明精锐,比蒙古太师也先吊打,连皇帝都被俘虏了去。后来若不是有写出“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于谦于少保坚守北京城,恐怕那个时候大明朝就亡了…… 那还是大明朝初期,国力正强盛的时候呢! 第343章“博爱”之心一♂ 祖大乐又想起了后来的嘉靖皇帝一心求“长生不老”,文恬武嬉,结果蒙古俺答汗寇边,长驱直入,杀入大明腹地如入无人之境! 那俺答汗也是抱着抢一把就走的心态,后来自己退兵了。若是持续攻打京城的话,恐怕“道士皇帝”嘉靖爷只能去请太上老君来帮忙守城了…… 也就是说,大明朝已经历经多次外敌入侵,都挺了过去! 要说情况的危急性的话,英宗皇帝都被人家蒙古鞑子俘虏了,那才叫危急呢! 现在建奴也只是在辽东闹腾,虽然占了不少地方,可是锦州和宁远两座坚城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更别说南边还有“天下第一关”山海关那座雄关要塞。 撑死了建奴最多如崇祯二年之故事,绕道朵颜卫,从宣府杀入大明腹地,抢一把呗? 尼玛鞑子就是鞑子,成不了气候呀! 想那蒙古太师也先、蒙古俺答汗当年也是一号人物,可不比奴儿哈赤和黄台吉差呀!然则也就是闹腾一段时间,就烟消云散了。 鞑子不比大明,下面都是些部落酋长联盟,争权夺利唔,争夺汗位可比大明朝激烈多了…… 祖大乐顿时生出一种“文明领先”的骄傲感出来,大明朝造反的王爷也有,宣德朝的汉王朱高煦和正德朝的宁王朱宸濠那都是造反被朝廷吊打之人…… 然则祖大乐选择性的遗忘了“英明神武”的永乐大帝唔,成王败寇,人家朱老四那叫“靖难”、“清君侧”,岂是汉王和宁王那种跳梁小丑可比的?! 所以,别看现在建奴闹得欢,以后没准就等着拉清单,几年后怎么样还真不好说呐!以北虏东虏那尿性,没准过几年就他娘的自己狗咬狗了…… 都督大人见识真是高,实在是太高了! 祖大乐油然而生一种敬佩之感,“仰视”了祖大寿一眼。激动地道:“堂兄深谋远虑,小弟敬服!” 祖大寿捋须沉吟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别看本都督是员武将,若是保护百姓的名声传入朝廷耳朵里。那对本都督的形象是要大大加分的!” 顿了一顿,祖大寿一撇嘴道:“可惜无人知晓!唉,你找人去京师宣传宣传,本都督一片苦心可不能” “可不能日了狗了……”祖大乐心中接了一句,不过这话可不敢明说。 “可不能辜负了都督大人的一片爱护百姓。悲天悯人的良苦用心呀!”祖大乐为人精明,平时也好读两本书充充门面,他觉得这句话才是最合适接茬的。 祖大寿微微颔首,似乎对自己这个堂弟相当满意。 祖大寿沉吟了片刻,开口问道:“大乐,建奴召蒙古部落到沈阳集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事儿你怎么看?” 祖大乐心神一凛,连忙应道:“都督,此事必有蹊跷!” 祖大寿脸沉了下来。明显祖大乐这是废话都督大人向来是不喜欢听废话的…… 祖大乐跟随祖大寿多年,当然知道都督大人不喜欢废话了。但是,若不先说一句废话,怎显得出都督大人的形象呢?鲜花还需绿叶衬,都督大人是鲜花,本将军就当个绿叶也没什么了不起。 须知祖氏一族下一代家主,肯定也就是从自己和祖泽溥中产生。虽说祖泽溥是堂兄的儿子,但是祖氏一门选家主最看重战功,只有紧抱堂兄的大腿,才能立下更多的战功嘛! 从内心深处来说。祖大乐只想辽东战事越频繁越好这样的话,都督大人才不得不倚重自己,毕竟他儿子祖泽溥是个纨绔,成不了气候。 若是辽东海晏升平。自己连给祖泽溥提鞋都不配。人都是有私心滴,祖大乐丝毫也不怀疑若是在“和平年代”的话,自己一定会被祖大寿边缘化的事实。 然则多想无用,以现在建奴这架势,估摸着自己到死的那一天,辽东都不会平定的…… 祖大乐收敛起心思。酝酿好了情绪,朗声道:“启禀都督,末将以为,锦州无忧矣!” 一听这个“矣”字,祖大寿皱了皱眉头,自己这个堂弟就好这一口,有事没事“之乎者也”半天,以显示他是一员“儒将”。 先前自己曾经教训过他,他也夹起尾巴做人了一段时间,最近估摸着记性不好,这老毛病又犯了。 也罢,眼下军情如火,也没闲功夫搭理他。 想到此,祖大寿别不再追究堂弟的“装十三”,而是追问道:“锦州无忧?大乐,你的意思是建奴要打察哈尔或者朝鲜?” 祖大乐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毕竟也是靠战功升职到广宁总兵官之人,并不是什么二世祖,远非祖泽溥可比。 高元良能见识出来的东西,他祖大乐当然也可以看出来! 祖大乐微微一笑,摸了摸下巴,朗声道:“非也!都督何必明知故问?” “行了!有事说事,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若是能耐,下一科去考个状元公来给本都督瞅瞅!” 祖大乐脚底一滑,险些摔倒,脸唰地一下就红了。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于是讪讪地道:“呃,末将知错了。启禀都督,建奴打察哈尔不会用蒙古人,打朝鲜应该是在冬季个中缘由嘛……” 接下来祖大乐将原因说了一遍,与高元良当初和张力分析的大同小异。 听完祖大乐的话,祖大寿更加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其实祖大乐能知道的,他又岂会不知? 祖大寿轻轻捋须道:“唔,你与本都督想到一块儿去了。关内反正也要被抢,呃,不,反正也要遭建奴蹂躏,还不如多要些钱粮来广宁卫呢!大乐” “末将在!” 祖大寿似乎下了决断:“八百里加急发往京师,连发三封告急文书。就说建奴召集北虏助战,眼瞅着是要攻打咱们广宁卫了!” “末将遵命!” 祖大寿淡定地看了祖大乐一眼,小声地道:“本都督爱护百姓,掩护百姓入城躲避兵锋的事儿,也要重点说一说才是,免得朝廷不识本都督的博爱之心。” 第344章江城子 祖大乐连忙躬身一礼,笑着道:“末将明白。咱们广宁城战兵六万,本来粮饷就紧巴巴的,现在一下子涌入了一万百姓呃,不,十万!涌入了十万百姓,粮草那是大大地缺乏呀!” 祖大寿冷哼一声,“善意”地纠正道:“五万。前次入城躲避建奴兵锋的百姓就是五万,这才两年,百姓一下子翻倍,你就是现生也来不及呀!” 祖大乐倒吸一口凉气,自己竟然将这茬儿忘记了,连连自责道:“末将驽钝!嗯,就是五万了!” 祖大寿微微颔首,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道:“五万百姓的口粮,有三万都被朝中那些文官君子们漂没了,咱们广宁卫也落不到几石粮食!唉,聊胜于无吧!” 这话祖大乐就不敢接了,非议文官左都督祖大寿可以,他祖大乐一个小小的总兵,可是不敢说文官老爷坏话的。 议定了城中一万百姓口粮之事,祖大乐忽然想起,还有一件事也必须说一下。祖大乐故作为难之色,小声问祖大寿道:“都督,若是建奴入寇,打到北京城下的话唔,如崇祯二年之故事,朝廷下旨勤王,咱们又该如何应对?” 祖大寿哈哈大笑,却不说话,这下可就搞得祖大乐有些没趣了。 过了好半晌,祖大寿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广宁卫离京师可就太远了勤王之事嘛,让离得近的山海关吴总兵头痛去吧!” …… 战争的气氛越来越浓,整个团山堡已经高度动员了起来。将士们都知道即将出征自不用说,就连军医队的小妮子们也个个神经高度紧绷。 这日“校长”张力给军医队员们讲解了给伤员灭菌的正确方法,正要离开之际,齐英带着百灵等人将张力堵在了团山堡医馆教学大院的大门前。 齐英和百灵现在可是军医队中的副队长了,虽说队长紫苏资历老,奈何人家齐英和百灵男人给力,木头哥和朝鲁哥那都是升任千总了啧啧,这叫做“朝中有人”呀! 大门前张力有些头大。这些活泼的莺莺燕燕的声音让他没有丝毫的“歪念”,他心中一痛,想起了若晨。 虽然嘴上还在回答着军医队员们的提问,可是张力的心早已不在此处。 齐英是个有心眼的。一瞅张大人这精神状态,心知肚明,肯定是想起主母了…… 齐英对还想提问的百灵等人道:“百灵,张大人事务繁忙,每月能来讲三次课已经很不错了唔。张大人讲课不是还有个提问环节吗,有什么问题咱们下次再问吧!” 百灵一听齐英这话,也知道她说得在理,便悻悻地收住了问话。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齐英一眼,道:“你们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汇总起来递一个书面材料给本……本校长。本校长会抽出空闲时间做解答的。” 齐英顿时大喜过望,连忙躬身福了一福:“多谢张大人!” 张力从团山堡医馆教学大院出来以后,径直往那高干病房走去。 来到病房之后,张力问了问侍卫长孑然一些若晨的情况。便示意孑然和一众护士退下。 张力走到若晨的病榻之前,轻轻地抓着若晨冰冷的小手,眼中全是关切之色。 虽然团山堡事务繁重,但是张力几乎天天都会来这里,来看望若晨。 近段时间通过天眼之术的检查,若晨脑部的淤血已经消散了约摸十分之一,按这个速度继续下去的话,也许再过三五年,若晨就能醒过来吧? 张力轻轻叹了口气,理智告诉自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即使淤血散尽,这种昏迷的症状,谁又敢保证若晨一定会醒来呢? “若晨,我对不起你……”张力眼睛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 “不行,我要发展工业,我要发展精密仪器,我要……我要给你做开颅手术!” 张力几乎是一声低吼,重重地用手捶打着额头! 然而很快他便沉默了下来,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道:“唉!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根本达不到啊!如之奈何?!” 穿越到大明朝两年之后,张力的言行举止,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个时代,毕竟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他经常也能说一些“之乎者也”的话,譬如这“如之奈何”,听着怎么也比“怎么办”高大上了许多…… 张力一抬眼,看见了墙壁上挂的那张“回春堂初遇图”,心里像被钝刀子来回切割,撕扯一般…… 还记得在晓月山庄之时,若晨曾经说过,有机会的话,希望自己画一幅画,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场面画下来。 张力对若晨的话一刻也没有忘记过,所以若晨刚刚住进病房,张力便找来“炭笔”,用后世的“素描”,画出了那“回春堂初遇”的景象。 张力在后世兴趣广泛,素描也是有一定功底的,区区一副素描图,还难不倒他。只是在团山堡找不到铅笔,张力也没功夫去四处搜罗打探,想必欧洲应该有吧?张力只能以炭笔代替,暂时将就用着。 这幅画,没有色彩,那种淡淡的忧伤力透纸背是的,一黑一白之间,正说出了张力的心事。 而那画纸上还写着一首苏轼的《江城子》,张力当初考会试之时,专门下苦功夫练习过“馆阁体”。纸上之字却写得浑圆方正,自有一番风骨: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这首苏东坡的悼亡词,堪称千古绝唱。此刻张力低声吟诵了出来,似乎能够领略到苏轼当年的心境。 虽说若晨昏迷不醒只有短短数月,然而在张力心中,却早已超过了“十年”。 张力一词念罢,又开始伤感起来。屋子里只有他和若晨的呼吸声。若晨的呼吸很轻,可是在张力听来,那正是人间最美妙的天籁之音。 第345章迟到的消息 玄阳子松了口气,沉吟了片刻,将手一摊,道:“现在还不行,因为静萍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张力一怔,原本按他的想法,既然玄阳子道长都收到信了,总会有静萍落脚点的消息吧? “这信道长是怎么得来的?”张力一脸疑惑之色,开口问道 玄阳子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道:“是静萍通过日月阁呃,不,团山堡情报部送到真如居士手上的。” 张力连忙追问道:“送信的人呢?” 玄阳子微微一笑,道:“真如居士当然会追问,不过也只是知道一点点情况而已。” 顿了一顿,玄阳子接着道:“那信是从……从情报部苏州分部送来的,静萍先前应该是在苏州府。” 接下来玄阳子道长将这封信送到真如居士手上的每一个细节原原本本地说给张力听了,张力终于明白了始末。 自己的女儿,现在交由真如居士在南京安置,而静萍却已经离开了苏州。 按时间算来,静萍居然生产以后只休息了一个多月,便离开了自己的女儿。当然,真如居士是女儿的外祖母,交给她抚养倒也算是合情合理,无非就是请乳娘之类的小问题,不难解决。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静萍那么着急离开?静萍冰雪聪明,不是大事,她一定不会离开女儿的!” 显然,玄阳子道长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晌,张力最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唉,静萍就是太有主见了。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难道还有我处理不了的事吗?” 玄阳子道长撇了撇嘴,也道:“谁说不是呢?唉,贫道这个女儿啊……跟她娘一样,太有主意了。” 忽然,玄阳子道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张力,静萍曾经跟真如居士提过一个人的名字,说是要去找他。” “啊?”张力一声惊呼,连忙追问:“道长。你怎么不早说?静萍要去找谁?”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叫什么汤若望……” “汤若望!”张力眼睛露出了深邃的精光,原来是他! 汤若望在历史上相当有名,应该属于张力老朋友德国的容克什先生的上级也就是说,他也是个传教士。 当然。这个年代“德国”应该叫做“普鲁士”。只是张力后世在德国留学,故而也不用纠正叫法。反正“德国”也好,“普鲁士”也罢,大明都没人知道具体是在哪。大明此时将西欧人都称作“佛朗机人”,亦或者“西洋人”,并不对具体的国家做区分。 汤若望是利玛窦来中国之后,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天主教布道者。这位的履历非常丰富,也不便细表。不过张力知道两件事,一是汤若望与徐光启关系极好,二是汤若望乃是一个科技全才。特别擅长铸炮。 “静萍妹子此前答应徐光启帮他传播天主教……” 张力喃喃自语地说道,很快,他惊呼了一声:“呀!原来如此!” 有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力猛然间想到了静萍妹子的打算。 她为了救自己,不得不答应帮父亲传播天主教。然则传教这事儿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譬如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找个人来帮她。只要她大力支持那个人传教,那么也就没有违背承诺。 汤若望,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对天主教的忠诚自不必说,只是苦于无权无势,传教举步维艰。若是静萍找到他。由静萍来出钱支持他传教的话,静萍岂不是可以抽身事外了? 张力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玄阳子看得一头雾水,小声问道:“张力,你想到什么了?” 张力微微一笑。道:“道长且宽心,静萍没事,她是去找一个高级打工仔呢!” 玄阳子道长脸上疑惑的“雾水”变成了“雾霾”:“大公子?什么大公子?哪家的大公子?不能吧……张力,你不要污我女儿清白!”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这位“可爱”的道长听岔了了…… “呃,这个嘛。我说错了反正静萍应该很快就能和我们团聚,我有信心!” 玄阳子道长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张力既然说静萍很快能回来团聚,那么就一定是了。这段时间以来,张力“领袖”的气质彰显无遗,早已不是当初蓬莱县、南京城那个“吴下阿蒙”了! …… 这几日京师中忽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因为万寿节到来了。 万寿节,也就是皇帝的生日。在古代,“万寿节”堪比春节,因为皇帝又大了一岁。 金碧辉煌的大明皇宫率先响起了第一声鞭炮,而后,整座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天下,鞭炮声一起噼里啪啦,此起彼落地争相响起…… 无论天下局势如何,皇帝的生日总是要过的。到了万寿节这一天,除了一部分实在已经无力存活的人家在忍饥挨饿的“等死”之外,只要勉强可以凑活度日的人家,总要“喜庆”一番,以示对皇帝的忠心,对大明朝的忠心。 甚至,这是比春节还要隆重的节日,因为这不是一个节日,这是一个政治态度。升斗小民们不懂太高深的道理,但是对皇帝不敬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在大明皇宫中,不管国家的财政再怎么困难,民间的经济多么萧条,百姓的生活多么痛苦,也绝不会减少了供应。光是为了“万寿庆典”这件事儿,偌大的皇宫早从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调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先把皇宫中看起来有些损坏、陈旧的地方重新修缮了一番,再把整个紫禁城全面粉刷、油漆了一次。这么以来,每个地方都看起来“焕然一新”了。 皇帝又年长了一岁嘛,自然要除旧布新了…… 为了“万寿庆典”所准备的各种器具、装饰品,也花了大把的银子来置备。皇宫里的人,从皇帝、皇后、皇贵妃到皇子公主们都添置了各式新衣新帽新鞋新袜乃至于新饰物,连平日里稍微得宠的宫女、太监们,也赏了新衣 这样,用民脂民膏所营造出来的大明皇宫,呈现出了一番“普天同庆”、“欢欣鼓舞”的假象…… 第345章迟到的消息 玄阳子松了口气,沉吟了片刻,将手一摊,道:“现在还不行,因为静萍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 张力一怔,原本按他的想法,既然玄阳子道长都收到信了,总会有静萍落脚点的消息吧? “这信道长是怎么得来的?”张力一脸疑惑之色,开口问道 玄阳子眉头也皱了起来,沉声道:“是静萍通过日月阁呃,不,团山堡情报部送到真如居士手上的。” 张力连忙追问道:“送信的人呢?” 玄阳子微微一笑,道:“真如居士当然会追问,不过也只是知道一点点情况而已。” 顿了一顿,玄阳子接着道:“那信是从……从情报部苏州分部送来的,静萍先前应该是在苏州府。” 接下来玄阳子道长将这封信送到真如居士手上的每一个细节原原本本地说给张力听了,张力终于明白了始末。 自己的女儿,现在交由真如居士在南京安置,而静萍却已经离开了苏州。 按时间算来,静萍居然生产以后只休息了一个多月,便离开了自己的女儿。当然,真如居士是女儿的外祖母,交给她抚养倒也算是合情合理,无非就是请乳娘之类的小问题,不难解决。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让静萍那么着急离开?静萍冰雪聪明,不是大事,她一定不会离开女儿的!” 显然,玄阳子道长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两人大眼瞪小眼,看了好半晌,张力最终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唉,静萍就是太有主见了。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难道还有我处理不了的事吗?” 玄阳子道长撇了撇嘴,也道:“谁说不是呢?唉,贫道这个女儿啊……跟她娘一样,太有主意了。” 忽然,玄阳子道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急忙道:“张力,静萍曾经跟真如居士提过一个人的名字,说是要去找他。” “啊?”张力一声惊呼,连忙追问:“道长。你怎么不早说?静萍要去找谁?” “我也不认识,好像是叫什么汤若望……” “汤若望!”张力眼睛露出了深邃的精光,原来是他! 汤若望在历史上相当有名,应该属于张力老朋友德国的容克什先生的上级也就是说,他也是个传教士。 当然。这个年代“德国”应该叫做“普鲁士”。只是张力后世在德国留学,故而也不用纠正叫法。反正“德国”也好,“普鲁士”也罢,大明都没人知道具体是在哪。大明此时将西欧人都称作“佛朗机人”,亦或者“西洋人”,并不对具体的国家做区分。 汤若望是利玛窦来中国之后,对中国影响最大的天主教布道者。这位的履历非常丰富,也不便细表。不过张力知道两件事,一是汤若望与徐光启关系极好,二是汤若望乃是一个科技全才。特别擅长铸炮。 “静萍妹子此前答应徐光启帮他传播天主教……” 张力喃喃自语地说道,很快,他惊呼了一声:“呀!原来如此!” 有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张力猛然间想到了静萍妹子的打算。 她为了救自己,不得不答应帮父亲传播天主教。然则传教这事儿可以有很多种方法,譬如最简单最直接的一种,找个人来帮她。只要她大力支持那个人传教,那么也就没有违背承诺。 汤若望,正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对天主教的忠诚自不必说,只是苦于无权无势,传教举步维艰。若是静萍找到他。由静萍来出钱支持他传教的话,静萍岂不是可以抽身事外了? 张力脸上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玄阳子看得一头雾水,小声问道:“张力,你想到什么了?” 张力微微一笑。道:“道长且宽心,静萍没事,她是去找一个高级打工仔呢!” 玄阳子道长脸上疑惑的“雾水”变成了“雾霾”:“大公子?什么大公子?哪家的大公子?不能吧……张力,你不要污我女儿清白!” 张力脸上挂满黑线,这位“可爱”的道长听岔了了…… “呃,这个嘛。我说错了反正静萍应该很快就能和我们团聚,我有信心!” 玄阳子道长长出了一口气,显然张力既然说静萍很快能回来团聚,那么就一定是了。这段时间以来,张力“领袖”的气质彰显无遗,早已不是当初蓬莱县、南京城那个“吴下阿蒙”了! …… 这几日京师中忽然变得喧嚣热闹起来,因为万寿节到来了。 万寿节,也就是皇帝的生日。在古代,“万寿节”堪比春节,因为皇帝又大了一岁。 金碧辉煌的大明皇宫率先响起了第一声鞭炮,而后,整座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天下,鞭炮声一起噼里啪啦,此起彼落地争相响起…… 无论天下局势如何,皇帝的生日总是要过的。到了万寿节这一天,除了一部分实在已经无力存活的人家在忍饥挨饿的“等死”之外,只要勉强可以凑活度日的人家,总要“喜庆”一番,以示对皇帝的忠心,对大明朝的忠心。 甚至,这是比春节还要隆重的节日,因为这不是一个节日,这是一个政治态度。升斗小民们不懂太高深的道理,但是对皇帝不敬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在大明皇宫中,不管国家的财政再怎么困难,民间的经济多么萧条,百姓的生活多么痛苦,也绝不会减少了供应。光是为了“万寿庆典”这件事儿,偌大的皇宫早从一个多月前就已经调动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先把皇宫中看起来有些损坏、陈旧的地方重新修缮了一番,再把整个紫禁城全面粉刷、油漆了一次。这么以来,每个地方都看起来“焕然一新”了。 皇帝又年长了一岁嘛,自然要除旧布新了…… 为了“万寿庆典”所准备的各种器具、装饰品,也花了大把的银子来置备。皇宫里的人,从皇帝、皇后、皇贵妃到皇子公主们都添置了各式新衣新帽新鞋新袜乃至于新饰物,连平日里稍微得宠的宫女、太监们,也赏了新衣 这样,用民脂民膏所营造出来的大明皇宫,呈现出了一番“普天同庆”、“欢欣鼓舞”的假象…… 第347章万寿庆典一♂ 到了万寿节这一日的朝贺大典上,所需要花费的费用又更多了大明朝有一套已经沿用了二百多年“万寿庆典”的繁文缛节。在万寿节这一天,满朝的文武百官都要齐集在太极殿上向皇帝跪拜朝贺。 这套仪式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的讲究、琐碎,过程又非常的冗长。 重要的是,这一套仪式举行下来的费用,可以支付大明九边所有边军一个月的军饷…… 朝廷再没钱,万寿节那也是绝壁不能省的,否则岂不是折损了万岁爷的颜面?!即使全国的军民都已因为贫穷而快要活活饿死了,还是没有任何一个大臣给建议停止或者删减部分经费举行这个只有表面而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典礼。 更何况,崇祯皇帝本人非常热衷举行这种让他高高在上地接受别人跪拜的仪式 典礼一次要举行好几个时辰,皇帝升殿、击鼓鸣钟、奏乐、礼官宣唱各种赞词,而后文武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至始至终,崇祯皇帝必须头戴外观华丽,重达十多斤的冠冕,身穿以金丝织成的又重又硬的龙袍,纹风不动地高坐龙椅,保持一副“尊贵”的面貌。 此刻,内阁首辅温体仁正笑眯眯地打量着崇祯,脸上涌起了无限的得意之色…… 这一次万寿节,最大的赢家不是崇祯皇帝,而正是首辅温体仁。 皇帝的内帑有多少银子,温体仁不知道,但是这些年皇上一次又一次地被逼着“发内帑”,不说仓库空空如也,反正所余也不多了。 崇祯发疯了一般想捞钱,然则他的手段远远不如他爷爷万历,更加上本朝历任首辅周延儒、温体仁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崇祯被玩得团团转,内帑是一发再发。 譬如这次万寿节之前,最要面子的皇上竟然囊中羞涩。一赌气竟然三日没有上朝。大臣们个个心知肚明,皇上找户部要钱办“生日派对”,可惜户部尚书侯恂表示,户部仓库里除了老鼠屎。什么也没有…… 皇上当时龙颜大怒,可惜然并卵,没人搭理他。在这个皇上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时候,首辅温大人出手了。 温体仁决定要送一个大大的红包给皇上,以便自己“卒于任”…… 可是大臣给皇帝送红包。总归有些不好办,需要一些特殊的“管道”才行。 最接近皇帝的莫过于太监与宠妃,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而太监的这条管道温大人早已建立起来,运用自如了。然则万寿节“送礼”却不方便用太监的渠道,因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有更重要的作用,最主要的是曹公公的老奸巨猾程度不弱于温体仁,温大人不放心将红包托他转呈。 可不是么,温大人自个儿收了钱不办事的时候那也是常有的,要转呈皇帝。太监太奸猾信不过。 剩下的另一条渠道便是宠妃,这条管道虽然比较困难,却也不是毫无办法,温大人自然想到了一条终南捷径,那就是由外戚下手。 “从周奎和田弘遇这两个老家伙身上下手,方便得很……” 周奎是周皇后的父亲,田弘遇是田贵妃的父亲,最重要的是这二位基本等同于“暴发户”,耍心眼是万万比不过曹公公的,所以温体仁觉得能够控制住他们。 周皇后位居中宫。生的儿子已经被立为皇太子,周奎的身份既是现任皇帝的岳父,也是未来皇帝的外公,怎么看都是“贵不可言”的。虽然就明朝的体制来说。外戚没有政治上的实权,但是制度毕竟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更何况,温体仁所想利用周奎的,并不是实质上的政治运作,而仅仅是一条送红包到“皇帝家里”的通路而已。 玩政治。温大人怕过谁来?现在是要玩“亲情”嘛…… 而田贵妃父亲田弘遇的利用价值也是与周奎大同小异的。周皇后端庄,田贵妃妩媚,这是人所共知的。所谓“娶妻以德,娶妾以色”,田贵妃在容貌上是要胜过周皇后的。皇帝也是男人,当然更爱美女了…… 虽然就长期的观点看,宠妃存在的价值仅限于现任皇帝在位之时,而不如皇后。因为皇后是储君的生母,存在的价值可以延伸到下一任皇帝。但是就短期而言,宠妃对皇帝的影响力那是远远高于皇后的。更何况陛下“春秋鼎盛”,一看就不是天启皇帝那种短命鬼,没准在位四五十年也不一定。 所以,田弘遇的价值在眼下是要超过周奎的。 当然,温体仁心里很清楚,以往也有不少官员想走这两条门路。但是那些人即使送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这两条门路却也还没有走通显然那些官儿太“中二”了,图样图森破呀! 庆典依然如常进行,温大人也自然一脸肃穆,继续想着他的心事 “都是些死脑筋!银钱只送到外戚手中,外戚又没有实权,送了多少银子那还不都是喂了狗了,只平白肥了那两个生了”好女儿“的家伙……” 温体仁不由得有些不爽,自己也生了女儿,怎么就没选上皇后、贵妃呢? 若是选上了,还需要如此这般费事,上蹿下跳几十年,千里做官为的吃穿么…… 针对送钱送不到皇帝手中这一点,老辣的温体仁非常明白,外戚只是渠道,而非目标。 然则这两个外戚既然有同样的利用价值,平常又是死对头,就决不能“厚此薄彼”,而一定要“双管齐下”。否则拉拢了一边,得罪了另一边,两边的实力一抵消,送去的银子那也是“喂了狗了”。 想通这些关键之处以后,温大人拟定了一套完整的策略。 这两家外戚,他各送了二百万两银子的厚礼,再透过他们那条可以直入后宫的管道,在自己派去的心腹见证之下,送出了三百万两银子的珠宝给周皇后和田贵妃。而皇太子和长平、昭仁两位公主也各送了二百万两厚礼……最后的目标崇祯皇帝,温大人所准备的数字则高达一千万两! 第348章肠子都悔青了 温大人特地选定崇祯正为没钱举办“万寿庆典”焦头烂额的时候,通过周皇后和田贵妃吹枕头风,献上了这个大大的红包。 温体仁的理由当然非常充分 “万岁爷贵为一国之君,心系国事,为万民操劳,夙夜忧叹,微臣忝为内阁之首,仅代表满朝大臣、全国百姓敬献些微心意,以示朝野归心以及祝贺皇帝陛下万寿无疆之意……” 温体仁再三强调的是,他所“敬献”给崇祯皇帝的金银财宝乃是代表全国的每一个人的心意,用以表示对皇帝陛下至高无上的敬意。这番话听得崇祯皇帝龙颜大悦,到了最后甚至背过身去偷偷拭泪…… 温大人表面上把这份“心意”推给了“全民”,这么一来,崇祯皇帝在高兴之余又得到了这番完美的说辞,当然也就顺理成章、自欺欺人地“笑纳”了,甚至打心眼里故意地遗忘了“贿赂”、“巴结”等等字眼。 庆典接近了尾声,温大人满面春风地看着崇祯皇帝,心道:“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更何况是做官?” 送给崇祯皇帝一千多万两银子,看似很多,也几乎等于大明帝国一年的全部收入了但是,自己的上司只有崇祯皇帝一人而已,下属却有成千上万! 合这数万人所送给自己的贿赂的数字,早就远远超过自己送给皇帝一人的贿赂了这才叫一本万利! 自己“卒于任”的期望,恐怕**不离十了…… 就在温体仁“捋须嘚瑟”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内阁次辅周延儒,一直都盯着温体仁的后背在看。 周延儒与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王公公交好,因为在王公公眼里,“东林党魁”周大人自然是属于“忠臣”这一边的。那温体仁在官场风评极差,加之与自己的死对头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勾搭在一起,那必然不是一路人 呃,恐怕后一个原因更主要一些…… 所以,温体仁给崇祯发红包呃。不,敬献金银财宝的事儿,周延儒一早就通过王公公知晓了。 此刻周延儒心里肠子都悔青了!唉,那个后悔呀 尼玛。姜还是老的辣!温体仁比自己年长了十岁,果然日子没活到狗身上去…… 眼下温贼牢牢把持着朝政,那内阁首辅的位置经过这么一出戏之后,想必是愈发稳固了。 现在自己再去给皇帝送红包,不是智者所为。拾人牙慧那都是轻的。往重了说,先前你周延儒哭穷装寒酸,这会儿人家温大人一送红包,你也屁颠屁颠地跑来送,你这是什么居心? 周延儒微微叹了口气,心里越发气苦起来 这次辅和首辅还是没得比啊,二把手和一把手捞钱的效率简直是天壤之别! 像是工部所负责的诸如修桥铺路的各项建筑、制造等公事,经费总有一半孝敬了首辅。户部乃是掌握钱粮赋税的,好处就不消说了,随便什么地方首辅大人抹个开头的数字。那就是七八位数的偏差。吏部因为掌管官员的人事升迁、降贬、考核、调任等等大权,大明朝的官员们送来给首辅大人的请托费、关照费多得数都数不清而这些都还只是一小部分,首辅的收入中最大的一项来源乃是兵部。 由于连年的征战,军费是朝廷的最大支出,当然也就成为首辅最大的收入来源了。大明有九边,相当于九个军区,朝廷下发的饷银根本就不会运出京城,而是直接就送进了“该打点的文官大老爷”的仓库。所有军饷八成都被各级文官贪墨,这里面有八成是进了首辅大人的腰包。 想想那些大头兵也挺惨的,朝廷的饷银按制度是一个月一两银子。然则在饷银出京城的时候。兵士们就只能拿到二分银子,剩下的八分银子都喂了“狗”了。 各级军官贪墨银钱的法子却不一样,八成都被文官贪墨了,军官再贪那仅有的二成。兵士们不造反才怪。所以军官们发明了“吃空饷”来喝兵血,别看只余了二成的军饷,哥一万人报个三万雄师,那也是“另辟蹊径”呀! 可见,一年一千万两的辽饷,六七百万两的其他边镇的军饷。有一大半落入了首辅大人一个人的腰包! 周延儒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可恨自己首辅只当了一年多,捞得太少太少了! 温体仁使出这一手来,只怕是霸着首辅位置起码还有三五年吧? 卖糕的,建奴和流贼千万别被平定了哈!尼玛要是建奴滚回赫图阿拉,闯王高迎祥被捉来凌迟处死,这可就没仗打了! 若是不贪军饷,光靠卖官才能贪几个银钱? 卖官鬻爵向来为老夫所不齿唔,主要是那些买不起官的御史言官,个个都是战斗力爆表的疯狗…… 周延儒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嘴里反复默默地念叨着: “老天保佑,仗多打几年……老天保佑,温贼早点滚蛋” 反反复复,也就是这两句话而已…… 万寿典礼已经进入了尾声,几个时辰下来,崇祯皇帝的四肢都酸痛麻木了。其实出席这种典礼活动,乃是一件活受罪的苦事,以往急躁的皇帝中常有视为畏途的 譬如爱玩的正德皇帝,爱当道士的嘉靖皇帝,爱躲在深宫里数钱的万历皇帝,爱做木匠活的天启皇帝…… 可是崇祯皇帝却乐此不疲,因为通过这种典礼,他在心理上可以得到许多的满足感以及产生种种令他快慰的幻觉。 缺乏自信心的他,平日里总怀着一种疑虑,生怕别人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而到了现在这个典礼上,那种疑虑立刻便烟消云散。 此刻,崇祯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一身金光闪闪的服饰掩饰了他内心的空虚和脆弱,使他看起来尊贵无比。脚下每一个大臣,都跪在地上歌颂他,礼赞他! 崇祯看了一眼首辅温体仁,眼中尽是“激赏之色”可不是么,没有温爱卿的雪中送炭,呃,不,公忠体国,又岂会有今日这等隆重的“万寿庆典”? 第349章温洪联手,天下我有 其实高元良说“尴尬”也毫不为过,因为没有朝廷的调令,团山军去朵颜卫倒也无所谓,但是想入关进入京师附近的话,那可就“居心叵测”了。 在朝廷没有下达调令亦或天子没有发出“勤王”诏书的时候,军队根本不可能擅离驻地除非你想造反。 在辽东的话,由于军情复杂,朝廷允许将领们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是,这也仅仅限于辽东罢了。你若将大军开去沈阳问候黄台吉的家人,朝廷自然是“喜闻乐见”;你若带着大军入关,登时便要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所以,团山军要么就是如祖大寿的广宁军一样,龟缩在团山堡等待朝廷的命令。要么就是去蒙古人地界的朵颜卫拦截建奴南下大军,而这一种选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朵颜卫乃是大草原,平地居多,正好利于鞑子骑兵行动,而不利于步兵作战。以步兵对战骑兵,草原绝对不是一个好战场这一点,高元良知道,张力当然也知道。 所以团山军就很“尴尬”了去草原上阻击鞑子大军是以卵击石,龟缩在团山堡中又非张力所愿,这…… 然而张力早已看穿了一切呃,不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张力微微一笑,对高元良道:“元良,本官听说那些建奴贵族爱看《三国演义》,奉之为绝代兵书唔,想必和市井小民爱听说书人说书是一般的道理。《三国演义》你自然是早就耳熟能详了,不知道《孙子兵法》你学得怎么样了?” 高元良哈哈一笑,敬佩地看了张力一眼,朗声应道:“末将正在学习呢《孙子兵法》博大精深,又岂可速成?” 张力微微颔首,笑道:“昔年三国时吴国的吕蒙原是一介武夫,经孙权劝学后,渐有学识。鲁肃称之士别三日,非复吴下阿蒙。现在老高你也是我团山军的吴下阿蒙啊!” 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吕蒙再厉害,那也是孙权教导得好呀……” 说完这话。高元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了下来。 张力一愣,心里暗自忖道:老高行啊,这是试探本少爷来了?孙权那可是称过帝的人,老高顺着自己的话这么一说…… 张力忽然记起了当日在南京城中。玄阳子道长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曾经给自己相过面,果真是有什么“王霸之气”……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就岔开了话题,因为现在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唔,老高我问你,孙子兵法有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话怎么理解?” 高元良不假思索地答道:“作战总是以正兵来抵挡敌军,用奇兵去夺取胜利” “然后呢?” “莫非大人想要偷袭建奴大军?”高元良一声惊呼。旋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建奴大军起码十万以上,即使偷袭赢了一阵,我们团山军便立刻暴露了出来在草原上,咱们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建奴骑兵呢!” 张力微微颔首,高元良思虑颇为周密,确实如他所言。即使团山军伏击亦或偷袭赢了一阵,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大势。一万五千人的团山军,在草原上赢了一阵又如何?消灭几千或者一万敌人,马上就会陷入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重重包围之中。根本就不可行。 张力站起身来,走到议事大厅北边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副辽东的全图。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带等高线的军事地图,团山军的地图也只是比一般大明军队的地图详细一些罢了。 宁远卫周边稍近一点的地方地图距离还比较准确。而再远一些就只有城池名字,看不出具体的距离。 张力用手指着一个地方,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咱们团山军,要打这个地方。” 高元良上前几步,走到地图跟前。待看清楚了张力所指的地方,顿时大吃一惊:“大人,您要打这里?!” 张力点点头,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开始给高元良“上课”:“先前我给你说的是《孙子兵法》,然则战国时的孙膑详细解释了什么是正,什么是奇。”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形以应形,正也;无形而制形,奇也。奇正无穷,分也。” 高元良终究“之乎者也”的功夫没有学到家,平时看兵书有晦涩难懂的地方也是专门找李夫子请教,翻译成大白话之后再慢慢研究当然,高元良悟性极佳,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更大的成就,然而现在文字功夫还弱了一些。 张力看着有些听不懂的高元良,耐心解释道:“本官刚才说的是《孙膑兵法.奇正》里面的话战国的孙膑认为,用有形的东西去制伏有形的东西,就叫做正;而用无形的东西去制伏有形的东西,就叫做奇。而奇正之所以有无穷的组合,就在于可以对各种情况进行不同的组合与配置……” 张力一番解释下来,高元良对于兵法中“奇正之说”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并不能简简单单地认为“奇”就是“奇兵”。 为将帅者一味剑走偏锋,好行险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与建奴作战,正兵才是王道。虽然正面对决本官并不怕建奴,但也要扬长避短,眼下决不能在草原和平原与他们野战。” 张力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宋经历那边的团山堡兵工厂新式武器批量生产的话,那就无所谓了。不过现在还不行,咱们需要以奇胜” 高元良细细琢磨了一番张力的话,感觉受益匪浅,他心悦诚服地道:“多谢大人指点末将。” 高元良又看了一眼地图上张力刚才所指的那个地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人,咱们团山军打这里的话,却有一桩难处……” 张力笑了,指了指地图上宁远中右所的位置:“你下去传令,让潘霸天马上回团山堡议事。” 高元良似乎有些明白了,连忙点头应诺而出…… 第349章温洪联手,天下我有 其实高元良说“尴尬”也毫不为过,因为没有朝廷的调令,团山军去朵颜卫倒也无所谓,但是想入关进入京师附近的话,那可就“居心叵测”了。 在朝廷没有下达调令亦或天子没有发出“勤王”诏书的时候,军队根本不可能擅离驻地除非你想造反。 在辽东的话,由于军情复杂,朝廷允许将领们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是,这也仅仅限于辽东罢了。你若将大军开去沈阳问候黄台吉的家人,朝廷自然是“喜闻乐见”;你若带着大军入关,登时便要被扣上“反贼”的帽子! 所以,团山军要么就是如祖大寿的广宁军一样,龟缩在团山堡等待朝廷的命令。要么就是去蒙古人地界的朵颜卫拦截建奴南下大军,而这一种选择,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朵颜卫乃是大草原,平地居多,正好利于鞑子骑兵行动,而不利于步兵作战。以步兵对战骑兵,草原绝对不是一个好战场这一点,高元良知道,张力当然也知道。 所以团山军就很“尴尬”了去草原上阻击鞑子大军是以卵击石,龟缩在团山堡中又非张力所愿,这…… 然而张力早已看穿了一切呃,不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张力微微一笑,对高元良道:“元良,本官听说那些建奴贵族爱看《三国演义》,奉之为绝代兵书唔,想必和市井小民爱听说书人说书是一般的道理。《三国演义》你自然是早就耳熟能详了,不知道《孙子兵法》你学得怎么样了?” 高元良哈哈一笑,敬佩地看了张力一眼,朗声应道:“末将正在学习呢《孙子兵法》博大精深,又岂可速成?” 张力微微颔首,笑道:“昔年三国时吴国的吕蒙原是一介武夫,经孙权劝学后,渐有学识。鲁肃称之士别三日,非复吴下阿蒙。现在老高你也是我团山军的吴下阿蒙啊!” 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小声地道:“吕蒙再厉害,那也是孙权教导得好呀……” 说完这话。高元良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了下来。 张力一愣,心里暗自忖道:老高行啊,这是试探本少爷来了?孙权那可是称过帝的人,老高顺着自己的话这么一说…… 张力忽然记起了当日在南京城中。玄阳子道长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曾经给自己相过面,果真是有什么“王霸之气”……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就岔开了话题,因为现在实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唔,老高我问你,孙子兵法有言: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这话怎么理解?” 高元良不假思索地答道:“作战总是以正兵来抵挡敌军,用奇兵去夺取胜利” “然后呢?” “莫非大人想要偷袭建奴大军?”高元良一声惊呼。旋即又反应了过来:“不对,建奴大军起码十万以上,即使偷袭赢了一阵,我们团山军便立刻暴露了出来在草原上,咱们根本跑不过四条腿的建奴骑兵呢!” 张力微微颔首,高元良思虑颇为周密,确实如他所言。即使团山军伏击亦或偷袭赢了一阵,也不可能改变什么大势。一万五千人的团山军,在草原上赢了一阵又如何?消灭几千或者一万敌人,马上就会陷入数倍于自己的敌军重重包围之中。根本就不可行。 张力站起身来,走到议事大厅北边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副辽东的全图。这个时代还没有后世那种带等高线的军事地图,团山军的地图也只是比一般大明军队的地图详细一些罢了。 宁远卫周边稍近一点的地方地图距离还比较准确。而再远一些就只有城池名字,看不出具体的距离。 张力用手指着一个地方,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咱们团山军,要打这个地方。” 高元良上前几步,走到地图跟前。待看清楚了张力所指的地方,顿时大吃一惊:“大人,您要打这里?!” 张力点点头,却不直接回答,而是开始给高元良“上课”:“先前我给你说的是《孙子兵法》,然则战国时的孙膑详细解释了什么是正,什么是奇。”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形以应形,正也;无形而制形,奇也。奇正无穷,分也。” 高元良终究“之乎者也”的功夫没有学到家,平时看兵书有晦涩难懂的地方也是专门找李夫子请教,翻译成大白话之后再慢慢研究当然,高元良悟性极佳,假以时日肯定会有更大的成就,然而现在文字功夫还弱了一些。 张力看着有些听不懂的高元良,耐心解释道:“本官刚才说的是《孙膑兵法.奇正》里面的话战国的孙膑认为,用有形的东西去制伏有形的东西,就叫做正;而用无形的东西去制伏有形的东西,就叫做奇。而奇正之所以有无穷的组合,就在于可以对各种情况进行不同的组合与配置……” 张力一番解释下来,高元良对于兵法中“奇正之说”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并不能简简单单地认为“奇”就是“奇兵”。 为将帅者一味剑走偏锋,好行险着,并不是什么好事。 “与建奴作战,正兵才是王道。虽然正面对决本官并不怕建奴,但也要扬长避短,眼下决不能在草原和平原与他们野战。” 张力说到此处,忽然话锋一转:“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宋经历那边的团山堡兵工厂新式武器批量生产的话,那就无所谓了。不过现在还不行,咱们需要以奇胜” 高元良细细琢磨了一番张力的话,感觉受益匪浅,他心悦诚服地道:“多谢大人指点末将。” 高元良又看了一眼地图上张力刚才所指的那个地方,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大人,咱们团山军打这里的话,却有一桩难处……” 张力笑了,指了指地图上宁远中右所的位置:“你下去传令,让潘霸天马上回团山堡议事。” 高元良似乎有些明白了,连忙点头应诺而出…… 第351章穷寇莫追一♂ 就在辽东局势风云变幻之际,蓟辽总督洪承畴最近一直很头疼 他头疼的并不是祖大寿汇报的建奴有异动,而是头疼孔有德投降建奴之事,该怎么跟崇祯皇帝交待。 原本孔有德从山东溃逃到渤海诸岛屿的时候,只有万余人马。但是孔有德乃是毛文龙的义子,而渤海诸岛屿的守军,很多都是毛文龙旧部。 这些“岛防部队”相当苦逼,陆地上那些军镇的兵卒们粮饷都供应不上,更别说孤悬海外的岛军了。所以孔有德一打出“投奔沈阳,吃猪吃羊”的口号,岛防部队呼啦啦地跟他走了一大半二十多个岛屿,近两万人都随孔有德投了建奴。 这尼玛洪承畴就不好交代了,整个东北片区都是他的辖区,眼下“岛军”纷纷投敌,又要怎么说? 故而此刻蓟辽总督洪承畴正在蓟州城总督衙门的书房之中,暗暗思忖着应对之策。 在洪承畴下手躬身而立等候差遣的,正是他的心腹小厮洪安通…… 洪安通也是洪承畴远房叔伯辈的亲戚,一直跟随洪承畴身边,做一些“联络之事”,也就是那些官场之中见不得光的事情。 洪承畴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了:“安通,这次春季的饷银从京师运来了多少?” 洪安通心里一凛,这事儿老爷可就是明知故问了饷银没出京师就被截留了一大半,发到蓟镇的也只有一百五十万两。 洪安通也不敢多想,朗声应道:“回禀老爷,春饷到我蓟镇的有一百五十万两有八十万两已经装车,准备发往山海关、宁远、广宁等地。” 洪承畴点了点头,又开始沉默起来。 原本这辽东饷银在上一任蓟辽总督傅宗龙之时,是直接发往山海关的。祖大寿和吴襄两人拿出四分之一的银子贿赂傅宗龙,他也就不管这事儿了,只管到时间就收钱,落得清闲。 可是洪承畴已来蓟镇。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便是所有饷银尽数发往蓟镇,然后由他来分配…… 所以傅宗龙只贪墨了军饷的四分之一,而洪承畴则是心更黑。要吃掉一半。 祖大寿对于洪承畴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洪总督与傅总督不同首先洪承畴本身就“知兵”,与农民军作战胜多负少,战功在那里摆着;其次洪承畴背后是首辅温体仁,祖大寿眼下也在极力巴结温体仁。又怎么敢与洪承畴作对? “那八十万两银子不要发蓟镇了,再从本督库房中取出二十万两,凑够一百万银子直接送回京师温大人那里。” 洪承畴咬了咬嘴唇,语气中满满地都是不甘心,显然心中正在滴血…… 洪安通低低地应了一声:“是,老爷。” 洪承畴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此次饷银没有发往辽东,也总不能让祖大寿喝西北风,蓟镇中的粮草多解运一些给他们吧……” 洪安通点头应诺,他心知肚明,眼下辽东军最大的一块收入。其实并不是来自于饷银。饷银几乎都被文官贪墨一空了,人家守辽东的兵将总得生存不是?眼下辽东军的粮食一小部分自用,很大一部分都卖给蒙古人了。 至于蒙古人为什么不吃牛羊,却来吃粮食,这就不是大家关心的问题了反正蒙古人商人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听说蒙古人找的买家“人傻钱多”,都是些干没本钱买卖的家伙,诸如沈阳来的商人之类。 …… 这几天崇祯皇帝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万寿节前后一个月,温大人那边呈上来的奏折相当令他“愉悦”。 崇祯皇帝所喜欢的身边人大多是些巧言令色之徒。就是一些本来还算正直的人,几年下来也因为看到了朝中正人君子们的下场坟头草的高度,故而也学会了三缄其口。 眼下温大人所奏报上来的消息尽量的报喜不报忧,特别是收了洪承畴的一百万两银子之后。孔有德归附黄台吉的消息被淡化得成为孔有德仅率一两百残兵败将逃入了后金国境,而运筹帷幄之中的洪总督基于“穷寇莫追”的道理,只追到边境线上就采取驻守观望的态度云云。 更让崇祯喜悦的是,洪承畴这位蓟辽总督的战功显赫,甚至有些夸张。他率领一万明军,将三万孔有德叛军打得只有一二百人。孔贼差点就要跳海自杀了…… 当然,在温大人的授意之下,洪承畴关于孔有德之事的奏折的开头和结尾都再三强调,这一切的“丰功伟绩”的创立都是因为大明朝的国运昌隆和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所致! 崇祯皇帝接到这样的奏报,内心所引起的直接反应当然也是只喜不忧的。他很快就遗忘了“孔有德”这个在奏折中看起来毫无分量,微不足道的名字。而对“洪承畴”这个名字则是看得喜逐颜开,连连下旨褒奖,并且赞不绝口地对身边的大太监王承恩道: “有了洪承畴这样的能臣给朕办事,还怕什么建奴?哼哼,建部跳梁那奴酋洪太不就是个跳梁小丑么?” 做皇帝的既然这么说,他身边的一干奴才当然就更乐得如此的逢迎以博他的欢心了。于是,刻意淡化孔有德的叛逃,强调洪承畴的功勋成了满朝大臣的共同声音尤其是在温体仁巧妙的暗中运作之下,崇祯皇帝的耳中全是一片歌功颂德的声音,听得他实在是“龙颜大悦”! 可不是么,皇上心情好,决定要重重地犒赏洪承畴,故而今日一下朝便将温体仁叫到了乾清宫议事。 乾清宫中温体仁吹捧了一阵“皇上英明”一类的功德之后,便等待着皇帝发话。 崇祯脸色微微有些潮红,最近温体仁当首辅以来,似乎国事有了很大的起色呢流贼好像消失匿迹了,建奴也没有折腾,个把个叛将潜逃沈阳那也只是小事而已。 眼下蓟辽总督洪承畴战功如此显赫,想必要不了多久,辽东就可以平定了吧? 第352章定国 温体仁眼瞅着崇祯皇帝心情正佳,于是开始了“忽悠”:“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洪承畴能痛打孔有德那只落水狗,定然可以起到示范作用,看以后还有人敢去投建奴么?此乃改变辽东战局的大功,皇上理当褒奖!” 崇祯皇帝跟上了首辅温体仁的节奏,喃喃自语地道:“改变辽东战局?唔,是了!那建奴最擅长招降纳叛,若是没有人投敌,抚顺又岂会丢?沈阳、辽阳又岂会丢?!” “臣请陛下发赏银以犒赏洪承畴!” 温体仁朗声说道,嘴角浮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崇祯一拍御案,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道:“赏!大大的有赏!温爱卿,让户部拨银五十万两,重赏蓟辽总督洪承畴以及蓟镇、辽东全体将士!” 崇祯皇帝这话一说完,却突然发现冷了场,首辅温大人眼观鼻鼻观心,压根儿也不附和自己咦,温爱卿最是公忠体国,为何不说话呢? 也只短短一瞬间,崇祯反应了过来。大明朝赋税分春秋两季征收,春季好不容易收上来的赋税,在户部仓库还没放热乎,就发往九边充作军饷了,其中发往辽东自然是大头…… 眼下户部仓库比屁股还干净,崇祯皇帝又岂会不知? 沉默,到后来变成了死寂温体仁不说话,崇祯心却在滴血! 崇祯脸色黯淡了下来,不时用手抚摸着胸口,似乎心窝子在被猫儿抓挠一般。 “臣启禀皇上,洪总督必须重赏呀!否则,岂不是寒了忠心为大明朝效力的边军将士?” 温体仁的话语像刀子一样,来回切割着崇祯皇帝的心窝,到了最后,又仿佛是一道催命符一般…… “发……发内帑,发五千两……” 崇祯颤抖着说出这个打发叫花子一般的“数字”,温体仁嘴角依然冷笑。明面上却还是不说话。 君臣二人沉默良久,崇祯终究知道五千两银子又有个卵用,于是开口道:“温爱卿,你说给洪承畴赏多少银子合适?” 温体仁登时像打了鸡血一般。来了精神,上前两步,朗声道:“臣启陛下,蓟镇兵卒有三万,臣建议一名兵士十两银子……” “三……三十万两?”崇祯浑身一颤。跌坐在龙椅之上,整个人立刻变得不好了。 温体仁决定趁热打铁。来个临门一脚:“陛下,将士们缺衣少食,为天子镇守国门唔,奋勇与叛军作战,非重赏不足以提振军心呀!” 温体仁顿了一顿,脸上露出沉痛之色,仿佛那缺衣少食的是他自己一般…… 崇祯先前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最近万寿节收了温体仁的大礼,此刻也不免有些神情激动了起来! 尼玛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朕现在不差钱,一定要重赏爱国将士! 一想到此,崇祯又盘算了一下下半年似乎也没什么重大节日,只有春节看温爱卿能不能代表全国百姓再敬献一点…… 春节就春节吧,虽说还有半年,其实也就几个月时间而已。 崇祯终于决定当一回男人,语气坚定地道:“温爱卿,朕决定发内帑三十万,重重奖赏洪承畴!爱卿让洪承畴拟定一分立功名单呈上来,除了赏银钱。朕还要升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们的官职” 不等皇帝说完,温体仁朗声赞道:“吾皇英明!” 崇祯还在那“激动”,温体仁心中只有两个字“呵呵”,这三十万两银子都不用运出京师了。本官仓库又可以满小半间了唔,还得抓紧捞钱才是呀! …… 一支百余人的队伍,穿梭在朵颜卫腹地的穷山恶水之间。这批人没有骑马,而是将马牵着行进,因为他们现在走的地方,乃是朵颜卫中最难走的山路尖山。 朵颜卫地势以草原为主。却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草原,这座尖山便横亘在朵颜卫腹地之中。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这支队伍终于找到了一处河流谷地,便在此处扎下了营寨。 走了一整天山路,所有人都很困乏,在搭建起帐篷,吃过干粮之后,多数人便选择了美美地睡上一觉。 一名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年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来到小河边坐了下来,怔怔地发着呆,似乎在想着心事。 “定国,怎么不去休息,一个人跑来这里发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个叫定国的少年一转头,看见了好朋友康兴安。 从宋家庄忽悠走宋应星之后,一别大半年,康兴安这段时间一直在这支队伍里面厮混。而这个少年的名字,叫做张定国,乃是张献忠的养子。唔,日后张献忠死后,他恢复了本来的姓名李定国…… 康兴安看了一眼李定国,这个少年比他还要小一岁,不过终究是年纪相仿,在康兴安有意的接近之下,历经大半年时间,两人已经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康兴安走到李定国身边,也一屁股坐了下来,心里腹诽开了 少爷啊少爷,您老人家让小的干什么不行,非要让俺投流贼…… 也只短短一瞬间,康兴安就收敛起来心思,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年是少爷再三交待,必须带回团山堡的。 少爷给自己布置了三个任务,要拉拢三个人。第一个宋应星已经搞定,第二个李定国却是非常麻烦,足足耗费了大半年时间,才堪堪与他成为好友。 康兴安看了李定国一眼,小声道:“定国,你在想什么呢?” 李定国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连忙掩饰道:“没……没想什么……” 康兴安跟随张力混了两年,依然是人精一个,现在又怎么不知道李定国的心思? 因为这次张献忠派他们这支队伍前往沈阳,目的实在有些雷人! 康兴安不由得对少爷张力升起了一阵敬佩之情少爷就是牛叉,他怎么就知道流贼与建奴有染呢? 这流贼也不过一群农民揭杆造反而已,居然还和白山黑水出来的女真鞑子有关联,说出去谁会相信? 第353章人才 不得不承认在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动员实在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在金国大汗黄台吉准备兴兵伐明之际,却又遇到粮草短缺的问题。 原本黄台吉的计划是十万大军分五路进发,而且一直以来也是以“十万人”准备粮秣的 可是,光蒙古诸部落竟然就来了八万人,再加上女真八旗和汉八旗,眼下沈阳城下汇集的总兵力竟然史无前例的超过了十五万! 这,确实是黄台吉始料不及的,故而这日一大早,他便将范文程和孔有德召到了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中,黄台吉一身黄袍端坐于主位之上,而自诩为“女真诸葛亮”的范文程则站在他的下首,垂手躬身而立。 孔有德站得更靠外一些,毕竟大明朝长久以来形成的“文贵武贱”的思维方式,让他对范文程这个女真最大的汉人文官颇有些害怕。 孔有德身子弯得比范文程更狠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出他的恭敬之意。 黄台吉对于孔有德的态度很满意,干咳了一嗓子之后,开口道:“范先生,孔爱卿。本汗没有料到蒙古诸部落竟然来了八万多人,眼下粮草不足以支持十五万大军,如之奈何?” 范文程偷偷瞥了一眼孔有德,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自己是老汗王奴儿哈赤的时候就投靠大金国了,资历比孔有德老太多了而且自己投靠老汗王的时候,孔有德还“助纣为虐”,帮毛文龙打老汗王呢!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大汗黄台吉对孔有德的礼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差一起捡肥皂,啊,不,一起抵足而眠了…… 原因么,哼哼。还不是孔有德带来了一万人的火器部队,他那一万人的军中有不少千斤弗朗机炮! 范文程心里酸极了,自己巴心巴肝地为大金国出谋划策,到最后还比不过一介武夫? 此刻范文程“大明朝秀才附体”。俨然自己乃是个秀才出身,绝壁看不起孔有德那粗鄙武人文贵武贱么…… 范文程心中冷笑一声,眼下这个难题,我看你孔有德如何解决?! 一想到此,范文程便装出一副低头沉思状…… 黄台吉见范先生在沉思。也不便打扰,就开口问孔有德了:“孔卿家,依你之见,眼下缺粮大军无法开拔,又该如何应对?” 孔有德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他并不知道范文程心中那些弯弯绕绕,毕竟是武将出生,也就直接开口道:“启禀大汗,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此次伐明。只需要女真八旗勇士三万,汉军旗五万,蒙古诸部落带两万人即可!那些蒙古人骑射远不如昔年成吉思汗之时,而且进攻明国多以攻城为主,骑兵用处不大” 黄台吉微微颔首,开始沉吟起来,显然孔有德说得很有道理,他需要权衡一番。 其实后世有一种错觉,包括康熙小麻子都说他们女真人是“马上得天下”,此言大谬。 明朝与蒙古的战争。从朱元璋开始,朱棣时期达到高峰,后面明朝比较吃亏,正统朝和嘉靖朝都被蒙古人打得稀里哗啦。但是 土木堡之变的也先太师也好,嘉靖老道长时期的俺答汗也罢,都是以骑兵为主,遇到北京城这种坚城要塞,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军与女真人作战,最后打成“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说的是,女真人的重步兵。 女真人最最恐怖的兵种,吊打明军的部队,压根也不是骑兵,而是重步兵即所谓的披三层甲的“白摆牙喇兵”。 当然,准确的说“白摆牙喇兵”应该是骑马步兵,机动力是靠马匹,而作战则是下马步战。 白摆牙喇兵颇有点类似于明军的家丁,都是武力强横之人,往往他们手下也都有一群不要命的兵卒跟着一起冲锋陷阵。 骑兵面对火器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因为目标太大,明军的火器也不光是火铳,也有手雷、迅雷铳、三百斤弗朗机等等,骑兵那么大的目标,还真占不了太多的便宜。 而披三层甲的“白摆牙喇兵”就不一样,他们披重甲,完全无视铅丸弹药,冲锋起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黄台吉见孔有德一语中的,心中也是有些犹豫不决。蒙古人别看人多,几乎都是“打酱油”的,难不成骑兵还能攻城? 眼看着黄台吉便要做出决断,范文程干咳了一嗓子,轻飘飘地道:“臣启汗王,外藩蒙古实为我大金国仆从,咱们吃肉,又岂可不给他们喝汤的道理?!” 黄台吉猛地一拍大腿,是呀! 这次乃是去明国劫掠物资人口,蒙古人也心知肚明,所以才呼啦啦地来了这么多人! 那明国就像一个半开门的窑姐儿,只许老子快活,还不让蒙古人上去啃上几口,他们能干? 说白了蒙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尼玛送死的事儿让他们去譬如在辽东填人命,现在有好事去明国腹地劫掠,你就不带“好兄弟”一块儿了? 做人做事,断然没有如此的道理! 若是黄台吉将“望眼欲穿”想跟着一起去明国打家劫舍的蒙古部落“劝退”,岂不是给了察哈尔的林丹汗可乘之机? 孔有德一听范文程说的涉及“友邦”,乃是外交层面的事儿,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将可以议论的了。故而孔有德眉头紧皱,也沉默了起来。 良久过后,黄台吉最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心里一阵巨爽:哼哼,粗鄙武夫又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且看老夫手段如何! 范文程上前两步,走到黄台吉跟前,打了一个千儿这是女真人的礼节,朗声道:“臣启汉王,十五万大军征明正是天助大金国也!” 黄台吉也是心机深沉之人,范先生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了。也罢,只要有十五万大军两三个月的粮草就足够了,一旦进入明国腹地,那还不是予取予求? 第353章人才 不得不承认在冷兵器时代,战争的动员实在是一件旷日持久的事情。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就在金国大汗黄台吉准备兴兵伐明之际,却又遇到粮草短缺的问题。 原本黄台吉的计划是十万大军分五路进发,而且一直以来也是以“十万人”准备粮秣的 可是,光蒙古诸部落竟然就来了八万人,再加上女真八旗和汉八旗,眼下沈阳城下汇集的总兵力竟然史无前例的超过了十五万! 这,确实是黄台吉始料不及的,故而这日一大早,他便将范文程和孔有德召到了御书房议事。 御书房中,黄台吉一身黄袍端坐于主位之上,而自诩为“女真诸葛亮”的范文程则站在他的下首,垂手躬身而立。 孔有德站得更靠外一些,毕竟大明朝长久以来形成的“文贵武贱”的思维方式,让他对范文程这个女真最大的汉人文官颇有些害怕。 孔有德身子弯得比范文程更狠一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示出他的恭敬之意。 黄台吉对于孔有德的态度很满意,干咳了一嗓子之后,开口道:“范先生,孔爱卿。本汗没有料到蒙古诸部落竟然来了八万多人,眼下粮草不足以支持十五万大军,如之奈何?” 范文程偷偷瞥了一眼孔有德,心里暗暗有些不爽。自己是老汗王奴儿哈赤的时候就投靠大金国了,资历比孔有德老太多了而且自己投靠老汗王的时候,孔有德还“助纣为虐”,帮毛文龙打老汗王呢! 可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大汗黄台吉对孔有德的礼遇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差一起捡肥皂,啊,不,一起抵足而眠了…… 原因么,哼哼。还不是孔有德带来了一万人的火器部队,他那一万人的军中有不少千斤弗朗机炮! 范文程心里酸极了,自己巴心巴肝地为大金国出谋划策,到最后还比不过一介武夫? 此刻范文程“大明朝秀才附体”。俨然自己乃是个秀才出身,绝壁看不起孔有德那粗鄙武人文贵武贱么…… 范文程心中冷笑一声,眼下这个难题,我看你孔有德如何解决?! 一想到此,范文程便装出一副低头沉思状…… 黄台吉见范先生在沉思。也不便打扰,就开口问孔有德了:“孔卿家,依你之见,眼下缺粮大军无法开拔,又该如何应对?” 孔有德心情微微有些激动,他并不知道范文程心中那些弯弯绕绕,毕竟是武将出生,也就直接开口道:“启禀大汗,首战用我,用我必胜!此次伐明。只需要女真八旗勇士三万,汉军旗五万,蒙古诸部落带两万人即可!那些蒙古人骑射远不如昔年成吉思汗之时,而且进攻明国多以攻城为主,骑兵用处不大” 黄台吉微微颔首,开始沉吟起来,显然孔有德说得很有道理,他需要权衡一番。 其实后世有一种错觉,包括康熙小麻子都说他们女真人是“马上得天下”,此言大谬。 明朝与蒙古的战争。从朱元璋开始,朱棣时期达到高峰,后面明朝比较吃亏,正统朝和嘉靖朝都被蒙古人打得稀里哗啦。但是 土木堡之变的也先太师也好,嘉靖老道长时期的俺答汗也罢,都是以骑兵为主,遇到北京城这种坚城要塞,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明军与女真人作战,最后打成“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这说的是,女真人的重步兵。 女真人最最恐怖的兵种,吊打明军的部队,压根也不是骑兵,而是重步兵即所谓的披三层甲的“白摆牙喇兵”。 当然,准确的说“白摆牙喇兵”应该是骑马步兵,机动力是靠马匹,而作战则是下马步战。 白摆牙喇兵颇有点类似于明军的家丁,都是武力强横之人,往往他们手下也都有一群不要命的兵卒跟着一起冲锋陷阵。 骑兵面对火器并没有太大的优势,因为目标太大,明军的火器也不光是火铳,也有手雷、迅雷铳、三百斤弗朗机等等,骑兵那么大的目标,还真占不了太多的便宜。 而披三层甲的“白摆牙喇兵”就不一样,他们披重甲,完全无视铅丸弹药,冲锋起来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黄台吉见孔有德一语中的,心中也是有些犹豫不决。蒙古人别看人多,几乎都是“打酱油”的,难不成骑兵还能攻城? 眼看着黄台吉便要做出决断,范文程干咳了一嗓子,轻飘飘地道:“臣启汗王,外藩蒙古实为我大金国仆从,咱们吃肉,又岂可不给他们喝汤的道理?!” 黄台吉猛地一拍大腿,是呀! 这次乃是去明国劫掠物资人口,蒙古人也心知肚明,所以才呼啦啦地来了这么多人! 那明国就像一个半开门的窑姐儿,只许老子快活,还不让蒙古人上去啃上几口,他们能干? 说白了蒙古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尼玛送死的事儿让他们去譬如在辽东填人命,现在有好事去明国腹地劫掠,你就不带“好兄弟”一块儿了? 做人做事,断然没有如此的道理! 若是黄台吉将“望眼欲穿”想跟着一起去明国打家劫舍的蒙古部落“劝退”,岂不是给了察哈尔的林丹汗可乘之机? 孔有德一听范文程说的涉及“友邦”,乃是外交层面的事儿,这就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武将可以议论的了。故而孔有德眉头紧皱,也沉默了起来。 良久过后,黄台吉最终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范文程…… 范文程心里一阵巨爽:哼哼,粗鄙武夫又懂得什么国家大事?且看老夫手段如何! 范文程上前两步,走到黄台吉跟前,打了一个千儿这是女真人的礼节,朗声道:“臣启汉王,十五万大军征明正是天助大金国也!” 黄台吉也是心机深沉之人,范先生既然如此说,那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了。也罢,只要有十五万大军两三个月的粮草就足够了,一旦进入明国腹地,那还不是予取予求? 第355章蕞尔小国一♂ 黄台吉看了范文程一眼,又开口了:“范先生,然则十五万大军从沈阳开拔到明国宣府,在打下城池获得补给之前,这段时间的粮草供应从何而来?” 范文程捋了捋颌下稀疏的山羊须,脸上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启禀大汗,粮草自然是找人要了。唔,朝鲜国李氏国王对大金国还算恭敬,叫他们助粮!若敢不尊大汗的命令,咱们十五万大军就跑去朝鲜要吃的,这还不吓尿他呃,大汗与朝鲜狗屁国王会猎于平壤,哼哼……” “是呀!”黄台吉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得站了起来 是了,找朝鲜国王要粮食,他还敢不给? 范先生就是博学,三国最著名的赤壁之战中,那曹孟德八十万大军进逼东吴,写给孙权小儿的信不是说什么“近者奉辞伐罪,旌麾南指,刘琮束手。今治水军八十万众,方与将军会猎于吴”。 啧啧,汉人这掉书袋的本事就是牛叉本汉王也十五万大军号称百万,会猎于吴呃,不,会猎于朝鲜! 嘿嘿,诚如范先生所言,还不吓尿那蕞尔小国的李氏国王! 范文程忽然意识到刚才脱口而出的“吓尿”二字似乎有些不文雅,暴露了自己读书少,只是个秀才的“本质”,于是脸上有些尴尬了起来。 不过范文程偷偷瞥了一眼大汗黄台吉,见他并未注意此节,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范文程紧接着朗声道:“大汗,事不宜迟。臣自请出使朝鲜,定叫那蕞尔小国的国王将大军开拔的粮草双手奉上!” 黄台吉也明白眼下蒙古八万人来沈阳吃喝拉撒都是大金国在供应,虽说粮草消耗比不过行军时,但也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于是点头道:“范先生此言正合本汗心意。既如此,本汗便命先生为全权处置大使,赴朝鲜国征粮!” 黄台吉用了一个“征”字。俨然压根儿也不视朝鲜国为平等王国蕞尔小国么…… 顿了一顿,黄台吉脸色寒了起来:“孔卿家带一万汉军旗驻扎鸭绿江边唔,孔将军的水师也开几艘战船进江,有事没事放它几炮!” 孔有德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 黄台吉哈哈大笑。这“奴才”二字听得甚是入耳,不由得心情一阵“愉悦”。 …… 团山堡大校场。 这里现在又开始扩建了,这是不到一年时间里,第四次扩建。 扩建归扩建,却并不影响兵士们出操训练。木头现在是千总了。他自然不会如大头兵们一样训练,什么职位做什么事情,他现在要做的是监督和指导。 此刻木头正站在火枪队操场边,冷冷地看着一队练习打枪的火铳手。 “呯呯呯!”一阵枪响过后,五十步外的木牌子有半数被打穿,自然也还有一半跑了靶。 这可不比后世那射击训练,什么十环九环八环的后世的枪械射击精度很高,眼下团山军的自生火铳也就是前装滑膛枪而已,两者性能差了十万八千里。 作为靶子的木牌子相当大,大概是有两个正常人的大小。这已经是极限值了。若是真弄成真人大小的木牌子,目前这些打枪的兵卒最多只有一成的人能够上靶这对于新兵训练不利。 新兵训练讲究个循序渐进,团山军最精锐,最训练有素的老兵,五十步外打真人大小的靶子可以十中七,已经非常不错了。 木头微微皱了皱眉头,显然对半数人打中二倍大小的靶子并不满意。 “木头哥,这些新兵蛋子也只练习了两个月呢,其实也还算可以了……” 当疙瘩那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木头的耳朵之时,木头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疙瘩讪讪一笑,大牛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他。这两人是最近从宁远中右所抽调过来的,此次即将到来的与建奴的大战,所有老兵一律出阵。而分守城池的则都是一些新兵,由守备潘霸天统领。 操场上换了下一队实弹射击的兵士,这一次情况好一些,有六成的人没有脱靶。木头脸色略微好看了一些,就在此时,木头看见了张力。 张力一有空便会亲自前来视察训练情况。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故而木头立刻小步快跑到张力跟前,行了一个军礼,道:“属下见过张大人。” 张力微微颔首,眼睛却看向了操场上正在打靶的兵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张力这样,木头又哪敢多言,只得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直到那边操场上有三队兵士都打过了抢,张力才转头对木头道:“木头,团山军枪法和你差不多的人,有多少?” 木头一听张力这话,脑子里飞速地运转起来…… 自己乃是团山军中火铳准头能排进前三名之人,比自己差一些的,估摸也就百人之数。余者普通兵士只能说合格或者不合格,不能说优秀。 其实这火铳的准头,又怎么可能及得了弓箭?古代有那百步穿杨的养由基,火铳要百步穿杨又怎么可能?百步外别说打柳树的树叶,能打中树干就算你非常优秀了。 木头很快就朗声应道:“大人,想必您也知道火枪准头远不及弓箭若说火枪队中善射之人,约摸有百人左右。” 张力一听这个数字,顿时松了一口气,点头道:“正好!这百人编做阻击队,由你直接统领。唔” 张力猛地一拍脑门,笑着道:“忘记给你说了,这狙击队使用团山堡兵工厂新研发的秘密火铳。” “秘密火铳?”木头不由得一脸错愕之色,用疑惑的眼光看向张力。 张力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示意木头过来。待木头快步跟前以后,张力小声道:“这秘密火铳铳管内有膛线呃,别有玄机,使用的弹丸也与一般的火铳不一样。目前宋经历那边研制出了一百把,尽数调拨给阻击队使用。” 木头顿时来了精神,听张大人这话,明显这个什么“秘密火铳”比自生火铳厉害呀! 第356章出阵 张力拍了拍木头的肩膀,开口道:“木头,这次的新式火铳射程远而且精度高,你带那一百人赶快熟悉一下” 顿了一顿,张力眉头紧锁了起来:“十天!我给你们十天时间,要熟悉这批秘密火铳。木头,有问题吗?” 木头虽说不知道张力口中的“秘密火铳”到底是何方神圣,不过既然是火铳,在自己手中捣鼓两三天没有弄不明白的,于是朗声应道:“大人,若说熟悉新火铳的话,十天绰绰有余!” 张力点了点头,木头的能力自己是信得过的。现在也不是要求这帮人真的如后世那些特种兵狙击手一样,只是说能够正常使用就可以了,想必对于他们来说应该不算太难。 从大校场离开之后,张力径直去了团山堡医馆,在那里下午还有很重要的课程要给军医队员们上。 团山堡处于紧张的备战之中,而最忙的那个人,非张力莫属。 …… 大明崇祯六年六月十三日这注定是一个记入团山军史册的日子。 因为就在前一天,斥候队长夜生手下的人从沈阳传来消息,金国满、汉、蒙八旗一共十五万大军,号称八十万,已经离开沈阳,浩浩荡荡地往大明朝宣府、大同一线杀去。 其实消息还是来得迟了一些,因为沈阳城在大军开拔以后封了三天城。直到第四天,沈阳城中团山堡的眼线才能叫消息往回传递。 经过昨日一整天紧张的准备,团山军终于出征了! 此刻张力全身戎装,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高大雪白的骏马上,在护卫队的护卫下缓步出堡。紧跟在他身后的是大队的人马团山军中最最精锐的五千人马! 辽东的夏天并不算炎热,甚至今日天气还有些湿闷,但这五千人却个个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团山堡的兵卒经常外出拉练,故而堡民们也早已习惯目送军队出堡而去不过今天却不一样,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张大人带走最精锐的五千老兵,是去打建奴! 五千人对“八十万”?! 小老百姓们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听到建奴号称“八十万”这个数字,昨日很是在堡内引起了一阵骚动。 好在宋应星、戈希梦、王奇峰等主管民事的官儿,及时出来辟谣。说建奴只有十余万人真奴只有三万,其余都是蒙、汉二鞑子。 饶是如此,五千人对三万女真八旗那也足够老百姓们心惊胆战的了! 张大人要怎么打? 知道张力计划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高元良。 五千大军出了团山堡之后。并没有如人们猜测一般往西北的朵颜卫方向行进而是往东南,往宁远中右所方向开拔! 这尼玛张大人要跑路?!带走最精锐的兵士,往南边闪人了? 有些最近两三个月迁来的堡民隐隐有些猜测,不过他们却不敢说出来。 …… 金国大军在熟悉路径的蒙古二鞑子的导向下,非常顺利而且隐秘地一路前行。也只是十余日光景,大军就到达了朵颜卫喀喇沁部的建昌。 休整三日之后,黄台吉兵分五路,开始了“五路伐明”的战略! 就在黄台吉大军往宣府行进的时候,北京城却压根儿也没有半点战争的气氛。 百姓们还在为了生计而终日奔波,朝廷衮衮诸公们依然还为了“权力”那点儿破事争得脸红脖子粗。 发现建奴大举兴兵的。张力并不是唯一的一个广宁卫的左都督、辽东总兵官祖大寿,已经连续往京师发了三次“八百里急报”了。 可是,正如“狼来了”的故事一样,朝中重臣没有一个相信他说的话。 到了最后,祖大寿也消停了,反正打的是宣府,关他广宁卫鸟事? 要说勤王,不还有吴三龟的老爹山海关总兵吴襄顶前面么? 蓟辽总督洪承畴人品低劣,可是人却相当精明。建奴那么大的动静,他自然是不可能不知道的。然则他给首辅温体仁报告了此事之后。见温大人兴趣不大,便决定三缄其口,反正建奴打的也不是自己的辖区,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宣府。大同,亦或者京师,爱谁谁…… 眼下洪总督还有一件大事儿要办,那就是拔出辽东那根“毒刺”呃,在他眼中最毒的那一根毒刺,可不就是张力的团山军么? 于是。一道张力私通建奴,铁证如山的奏报,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递送往了京师! 这里面包含着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建奴来了皇上您别惊讶,辽东有“带路党”呀!带路党么,自然就是张力了…… 宁远中右所守御官厅。 原本镇守此处的潘霸天已经坐镇团山堡,现在这里由团山军一位千总负责把守。张力来了以后,守御官厅自然便成为了议事大厅。 此刻张力端坐于帅位之上,厅内武将以高元良为首,分左右依次站着伊泽、万治、木头、朝鲁等人。 厅内气氛有些紧张,因为除了高元良之外,余者众人都不知道张大人到底带着五千精锐到底想要干什么? 木头是个心思活泛的,他现在虽然躬身立于伊泽身后,可是心里却开始琢磨起张大人此次出兵的用意。 木头甚至心里微微有些激动,因为张大人行军打仗,往往有些天马行空的做法譬如浅石滩伏击北虏,团山堡守卫战夜袭祖泽溥,再如曹庄驿吊打关宁铁骑…… 至于为什么激动么,就是木头忽然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张大人也许……难道……该不会是要打沈阳吧? 这绝对疯狂! 可是,以张大人的雷霆手段,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自己的老家就是沈阳附近的一个小屯子,爹娘和妹妹都死于沈阳陷落之战…… 听说这段时间宁远中右所收购了不少运输用的货船,宁远水师虽然战船不多,然则货运的大福船已经接近三十艘了。 这,足够运输这五千名兵士! 木头抬起了头,整个人虽然有些微微发抖,但还是满怀期待地看着高坐在主位上的张力。 少小离家老大回……后面是什么词儿来着?木头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这是教读书识字的李夫子曾经吟过的诗 我木头,也能有打回沈阳老家的一天了吗?! 第357章沈阳能攻下吗? 吴三桂现在是阉人,自古就没有阉人造反的先例 这也不难理解,阉人造反即使成功,皇位又能传给谁呢? 可是,吴三桂不一样。他有一个儿子六姨太怀胎十月,前几日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吴三桂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可是有了儿子之后,顿时胸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壮志! 哼!阉人,阉人怎么了? 自己有血脉留下来,可不比那些正常人绝后的强多了?就说本朝,正德皇帝和天启皇帝,那都是无后的……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自己有子嗣的消息传出,等到儿子一出生,吴三桂便将六姨太勒死,然后对外宣称难产而亡。 太监会武术,神也挡不住呃,不,太监有后代,谋朝篡位事半功倍呀! 所以,自己一封奏折呈送上去,说是愿意为国效忠,了此残生云云,崇祯皇帝立刻就召见自己了! 吴三桂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御案前的崇祯,只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封奏折正在看,于是便继续耐心等待。 良久之后,吴三桂耳中传来了崇祯的声音:“吴爱卿,刚才朕又仔细看了你上的奏折,里面所写的内容甚合朕意……” 吴三桂神色一凛,肃容道:“臣身残志坚,甘愿供陛下驱使,绝无二心!” 崇祯皇帝笑容可掬地看着吴三桂,赞赏道:“爱卿的父亲吴襄吴总兵为国效劳多年,现在一身病痛,确实也该回京荣休了” 吴三桂一听这话,登时便明白崇祯皇帝是同意自己奏折上的事情了! 这种事,还真尼玛不好说自己背着父亲,上奏折说要代替父亲的职位…… 这,其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呀!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子要夺老子的权。又要怎么说? 原本父亲也很看重自己,一心是要扶植自己上位。可惜自己那话儿没了以后,父亲对自己就冷淡了起来…… 吴三桂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无比的冷漠什么父子之情。狗屁不是!谁敢挡老子上位,通通不认! 吴襄除了吴三桂之外,还有两个儿子,明显是属于“有后”的。而吴三桂眼下是个阉人,有儿子的事外人也不知道。从可靠程度来说,恐怕吴三桂更靠得住一些! 吴三桂赌对了崇祯皇帝不相信文臣武将,但是却非常相信太监。 “吴爱卿,既然你一片赤诚,愿意为国效忠,朕也绝不会寒了你的心!朕命你为山海关总兵,你父亲便回京养老吧……” “臣遵旨!”吴三桂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扯起了公鸭嗓子高声应道。 这种太监说话的语调,崇祯皇帝那是听惯了的。故而一听见吴三桂如此亲切的“太监声”,他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嗯。是太监就好,太监没有私心,太监不会造反。 崇祯想了一想,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止住,而后沉吟了片刻,对跪在地上的吴三桂道:“吴将军跪安吧!” 待吴三桂下去之后,崇祯皇帝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召来,问起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刚才他就想问吴三桂,不过崇祯忽然记得吴三桂与张力有“不共戴天”之仇,恐怕问不出什么实情…… 没错。崇祯要问的,正是张力的事! 王承恩匆匆忙忙赶到御书房,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了崇祯皇帝的声音:“承恩。无需多礼!你快过来,今日早朝有一事朕委实心里难以决断,你帮朕参详参详。” 虽然崇祯说“无需多礼”,但王承恩又岂敢当真?行足了礼数之后,王承恩来到崇祯皇帝跟前,等着他说话。 崇祯将御案上的一沓奏折递给了王承恩。皱眉道“承恩,你先看看再说。” 王承恩道了声喏,接过奏折一看,顿时也愁眉紧锁了起来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一个人的辽东巡按张力。 “自从洪总督上奏折弹劾辽东巡按张力以来,每日朕收到弹劾他的奏折都有一大沓……” 王承恩连连应诺,飞快地扫视了好几本奏折。里面说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然而杀伤力却是最大勾结建奴! 先前张力被扣了个勾结北虏,也就是蒙古人的大帽子,还可以用满桂满少师来翻案。可是现在勾结建奴……这尼玛绝壁翻不了案!女真人可没有谁官封少师,为大明朝效命呢!他们给大明朝催命还差不多! 这奏折里杀伤力最大的一条,便是张力治下的团山堡,竟然给“敌国”卖药丸! 这简直是资敌!不能忍,不能忍啊! 平心而论,团山堡卖的药丸,多半还是女真的老百姓在买。那些八旗贵族,家中都有专门的郎中,他们也更相信汤药一些。 再说了,那些治疗跑肚拉稀,伤风感冒的药丸,若要说有利于敌人,恐怕也不是那么靠谱。药丸不是粮食,也不是铁器,更不是火药…… 然则,有御史言官说张力卖的是“金钢丸”、“大力丸”等等,就差说是威哥了。建奴吃了张力做的“大力丸”,这才打仗那么凶狠…… 这明显是胡说八道了,不过大明朝的言官向来有胡说八道的权力,别说皇帝,连玉皇大帝也没辙!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体仁和洪承畴坚决地要撸掉张力,因为张力的团山军妨碍辽东喝兵血,吃空饷。而周延儒本来想保张力,结果一看“群情汹汹”,便也将张力视为弃子了。 官场,真的是靠不住…… “承恩,先前洪承畴说张力勾结建奴,朕还不相信。不过今日温首辅也如此说,这” 崇祯面露犹豫之色,显然说张力“私通建奴”他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可是温体仁乃是眼下合他心意的大臣,两人还是“蜜月期”呢。温体仁说的话,他就不得不信了。 王承恩心知肚明,先前万寿节温体仁“敬献”了陛下一大笔钱财,现在绝对不是说温体仁坏话的时候。 王承恩想通此节之后,立刻应道:“陛下,温大人老成谋国,想必不会无的放矢吧……” 第357章沈阳能攻下吗? 吴三桂现在是阉人,自古就没有阉人造反的先例 这也不难理解,阉人造反即使成功,皇位又能传给谁呢? 可是,吴三桂不一样。他有一个儿子六姨太怀胎十月,前几日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吴三桂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可是有了儿子之后,顿时胸中升起了无限的豪情壮志! 哼!阉人,阉人怎么了? 自己有血脉留下来,可不比那些正常人绝后的强多了?就说本朝,正德皇帝和天启皇帝,那都是无后的…… 为了掩人耳目,不让自己有子嗣的消息传出,等到儿子一出生,吴三桂便将六姨太勒死,然后对外宣称难产而亡。 太监会武术,神也挡不住呃,不,太监有后代,谋朝篡位事半功倍呀! 所以,自己一封奏折呈送上去,说是愿意为国效忠,了此残生云云,崇祯皇帝立刻就召见自己了! 吴三桂偷偷地瞥了一眼坐在御案前的崇祯,只见他手中还拿着一封奏折正在看,于是便继续耐心等待。 良久之后,吴三桂耳中传来了崇祯的声音:“吴爱卿,刚才朕又仔细看了你上的奏折,里面所写的内容甚合朕意……” 吴三桂神色一凛,肃容道:“臣身残志坚,甘愿供陛下驱使,绝无二心!” 崇祯皇帝笑容可掬地看着吴三桂,赞赏道:“爱卿的父亲吴襄吴总兵为国效劳多年,现在一身病痛,确实也该回京荣休了” 吴三桂一听这话,登时便明白崇祯皇帝是同意自己奏折上的事情了! 这种事,还真尼玛不好说自己背着父亲,上奏折说要代替父亲的职位…… 这,其实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呀! 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儿子要夺老子的权。又要怎么说? 原本父亲也很看重自己,一心是要扶植自己上位。可惜自己那话儿没了以后,父亲对自己就冷淡了起来…… 吴三桂死死咬着嘴唇,眼神中带着无比的冷漠什么父子之情。狗屁不是!谁敢挡老子上位,通通不认! 吴襄除了吴三桂之外,还有两个儿子,明显是属于“有后”的。而吴三桂眼下是个阉人,有儿子的事外人也不知道。从可靠程度来说,恐怕吴三桂更靠得住一些! 吴三桂赌对了崇祯皇帝不相信文臣武将,但是却非常相信太监。 “吴爱卿,既然你一片赤诚,愿意为国效忠,朕也绝不会寒了你的心!朕命你为山海关总兵,你父亲便回京养老吧……” “臣遵旨!”吴三桂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扯起了公鸭嗓子高声应道。 这种太监说话的语调,崇祯皇帝那是听惯了的。故而一听见吴三桂如此亲切的“太监声”,他心里比吃了蜜糖还要甜嗯。是太监就好,太监没有私心,太监不会造反。 崇祯想了一想,话到了嘴边却又生生止住,而后沉吟了片刻,对跪在地上的吴三桂道:“吴将军跪安吧!” 待吴三桂下去之后,崇祯皇帝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召来,问起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刚才他就想问吴三桂,不过崇祯忽然记得吴三桂与张力有“不共戴天”之仇,恐怕问不出什么实情…… 没错。崇祯要问的,正是张力的事! 王承恩匆匆忙忙赶到御书房,刚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行礼,就听见了崇祯皇帝的声音:“承恩。无需多礼!你快过来,今日早朝有一事朕委实心里难以决断,你帮朕参详参详。” 虽然崇祯说“无需多礼”,但王承恩又岂敢当真?行足了礼数之后,王承恩来到崇祯皇帝跟前,等着他说话。 崇祯将御案上的一沓奏折递给了王承恩。皱眉道“承恩,你先看看再说。” 王承恩道了声喏,接过奏折一看,顿时也愁眉紧锁了起来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一个人的辽东巡按张力。 “自从洪总督上奏折弹劾辽东巡按张力以来,每日朕收到弹劾他的奏折都有一大沓……” 王承恩连连应诺,飞快地扫视了好几本奏折。里面说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然而杀伤力却是最大勾结建奴! 先前张力被扣了个勾结北虏,也就是蒙古人的大帽子,还可以用满桂满少师来翻案。可是现在勾结建奴……这尼玛绝壁翻不了案!女真人可没有谁官封少师,为大明朝效命呢!他们给大明朝催命还差不多! 这奏折里杀伤力最大的一条,便是张力治下的团山堡,竟然给“敌国”卖药丸! 这简直是资敌!不能忍,不能忍啊! 平心而论,团山堡卖的药丸,多半还是女真的老百姓在买。那些八旗贵族,家中都有专门的郎中,他们也更相信汤药一些。 再说了,那些治疗跑肚拉稀,伤风感冒的药丸,若要说有利于敌人,恐怕也不是那么靠谱。药丸不是粮食,也不是铁器,更不是火药…… 然则,有御史言官说张力卖的是“金钢丸”、“大力丸”等等,就差说是威哥了。建奴吃了张力做的“大力丸”,这才打仗那么凶狠…… 这明显是胡说八道了,不过大明朝的言官向来有胡说八道的权力,别说皇帝,连玉皇大帝也没辙! 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温体仁和洪承畴坚决地要撸掉张力,因为张力的团山军妨碍辽东喝兵血,吃空饷。而周延儒本来想保张力,结果一看“群情汹汹”,便也将张力视为弃子了。 官场,真的是靠不住…… “承恩,先前洪承畴说张力勾结建奴,朕还不相信。不过今日温首辅也如此说,这” 崇祯面露犹豫之色,显然说张力“私通建奴”他还是不怎么相信的。可是温体仁乃是眼下合他心意的大臣,两人还是“蜜月期”呢。温体仁说的话,他就不得不信了。 王承恩心知肚明,先前万寿节温体仁“敬献”了陛下一大笔钱财,现在绝对不是说温体仁坏话的时候。 王承恩想通此节之后,立刻应道:“陛下,温大人老成谋国,想必不会无的放矢吧……” 第359章分战法一♂ 张力的药丸买卖主要倾销地是朵颜卫的建昌城,并不专门销往沈阳。不过女真商人前来购买,张力也不限制,治疗伤风感冒的药物这类东西你就是不卖,金国也亡不了。 可是在有心人眼里,这便是一大罪证了可惜这个时代还是太落后,若是在后世,商品的倾销带给敌国的打击,比发动一次战役还要有效十倍百倍当然,战略物资是不能卖的。 崇祯皇帝当然不懂什么叫“倾销”,他只恨不得建奴全数死光才好,张力竟然敢卖药丸给建奴,这还了得? “承恩,你给内阁首辅温爱卿带个话去,让他选人接替张力之职。将那张力立刻革职,锁拿回京,重重治罪!” 王承恩连忙应诺道:“奴才遵旨!” …… 渤海湾的海面上晴空万里,海鸥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中飞翔,而张力的船队,也正迎风破浪,向着目的地航行。 张力还不知道京师的变动,此刻他正站在宁远水师旗舰的船头之上。看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张力的心情有些激动起来。 “终于要回去了”张力喃喃自语,整个人微微有些抖动。 两年前,自己也是坐了一夜的船,离开金州卫,到了山东的蓬莱县。 是的,自己的目标,本次行军的目的地,正是辽南金州卫! 有道是“富贵不还乡,有如锦衣夜行”,自己却并不是回家乡显摆的而是因为金州卫和旅顺口,乃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要地! “大人,建奴刚刚才攻下金州卫不久,根基不固,现在正是攻打的好时机!”站在张力身后的高元良显然也被张力的情绪感染,朗声说道。 张力微微颔首,回头看了一眼高元良,沉声道:“正是如此。” 先前斥候队夜生打探而来的情况与历史的走向大同小异。所以张力才作决定抢占辽南金州卫。 张力两年前逃难的时候,孔有德的部将奇袭了辽南,将金州卫和旅顺一起占领了。没过多久,在皮岛的东江镇总兵官黄龙便带着大军杀回金州。重新夺回了这个战略要地。 再后来孔有德一直在山东闹腾,辽南便平静了下来。可是今年年初,孔有德在山东混不下去了,带着人马逃到了黄海的一些岛屿之上。裹挟了大量人马之后,孔有德便往北去投黄台吉。 黄龙派重兵北上阻截孔有德。然则金州卫防御也就空虚了…… 所以建奴趁虚而入,轻轻松松地将金州卫和旅顺打了下来,总兵官黄龙也殉国了。 张力叹了口气,黄龙此人在历史上也是一号人物,虽然不如圆嘟嘟、毛文龙、祖大寿、满桂有名,却也是“死节”之人。 气节有余,谋略不足。 那孔有德上蹿下跳,裹挟诸海岛的兵将确实可恨,不过总兵大人早干嘛去了?用一帮心智不坚之人守岛,被策反也没什么好说的。 再说情况已经这样了。即使要打孔有德,也需要保证金州卫和旅顺有足够的防御兵力才行毕竟金州卫,也就是后世的大连和旅顺,战略地位太过于重要了!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眼睛闭了起来,感受着迎面呼呼吹来的海风,思绪不由得飘远了…… 自从开创团山堡之后,自己对于军略,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也都经常仔细琢磨一番。原本自己在后世也是个“历史迷”。常常爱去图书馆逛一逛,多年下来,也算是懂得了不少军事方面的知识。 恐怕在很多人看来,自己这样的人。更像是纸上谈兵的赵括吧? 其实赵括本没有错,正如马谡也没有错一样,错的是用的他们的人赵王和诸葛亮。 军事新手,哪怕饱读兵书,也必须要一步步地经过战争的洗礼,才能掌控一军。赵括和马谡都是有天分的人。只可惜“上位者”没给他们时间历练,反倒“火速提拔”,最终让他们成为了千古笑柄! 可悲,可叹! 这一仗金州卫之战,乃是团山军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场恶战因为要面对的是建奴,而不是蒙古人和明军。 一定要打胜仗才是! 张力一遍一遍地琢磨自己的满盘计划,将任何一个漏洞都计算出来,直到确信没有什么瑕疵,这才睁开了眼睛,但是世上又哪有必胜之仗? 张力感慨了一番之后,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先前跟你探讨过《孙子兵法》中的以正合,以奇胜,最近我细细思之,略有所得,再跟你说一说。” 高元良连忙躬身一礼:“末将洗耳恭听大人教诲。” 张力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无妨。你也是蓬莱县就跟随我之人,我希望你成为一名帅才,而非将才。” 高元良心里有些激动,因为他听出张力的自称是“我”而非“本官”…… 高元良眼睛立刻就湿润了起来,背过身去,喃喃道:“这海风真大,还带着沙子呢!” 张力也不道破,待高元良心情平复下来以后,开口道:“以正合,以奇胜,重点在这个奇字上。你也知道,这个字读基,而不是奇,所以孙子的本意,一定不是要你天天琢磨怎么奇袭。” 高元良眼睛一亮,这个问题他还不曾想得这么深刻,立刻来了兴致。 张力接着道:“奇,又称余奇,也就是多出来的部分。放在军队里来说的话,便是预备队。呃也就是咱们捏在手中还没打出去的牌,留到关键的时候,打出去,就可以制胜。”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这就做分战法,乃是非常重要的战术原则。凡是作战,一定要分兵。” 高元良有些疑惑了,小声问道:“大人,您先前不是一直说要集中优势兵力,切忌分兵吗?” 张力微微颔首,赞许地看了高元良一眼,淡淡地道:“集中优势兵力说的是战略,分兵战法说的是战术。也就是说战略上一定要以多打少,而具体到一场战斗,那么兵力不能一窝蜂全投入进去,那样挤成一团还打什么?” 张力这么一解释,高元良立刻就懂了…… 第360章登陆 张力微笑着看着高元良,只见他思索片刻,很快便开口道:“大人,昔年韩信背水一战,也并不是把所有部队都布阵在水边。那样的话,他可就真的被敌人撵进河里喂鱼了。他也是有分兵埋伏的,关键时刻杀出,这才打出一场经典战役。” 张力点了点头,笑着道:“有些人老是相信奇袭得胜,以少胜多,这其实还是侥幸心理,老想使巧劲。孙子却告诉咱们,兵法没有侥幸,弄巧必成拙。必须要按军事规律,按兵法套路来。”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弄险之事,十者成一。只不过成了的这一次,广为流传罢了。元良,你需要知道,那九次不成,才是最普遍的结局。” 高元良心悦诚服地道:“末将谨受教了。” 渐渐地碧蓝色的大海尽头,开始出现一条黑线,张力知道,马上就要到陆地了。 “传令下去,准备小艇登陆。”张力神情冷峻,下达了指令。 这次团山军并不是打算攻击敌人的码头要塞,而是在很偏僻的金州卫西边的一处海岸登陆。正因为如此,团山军水师的船只也不可能有码头可供停靠。 运兵船上都携带了十多艘小艇,当大船停靠在不会搁浅的安全水位,并且接近岸边位置的时候,小艇可以来回岸边和运输船,以完成运兵的任务 毕竟福船吃水深,根本不可能停靠在海岸边。 足足用了大半天的功夫,五千人马才尽数登上了陆地。 张力站在海岸边,不由得有些后怕。就这一个原本以为很简单的登陆,竟然如此费事! 好在这个时代无论明军还是建奴,都不重视海防,若是有岸防部队,自己的这五千人恐怕都要喂鱼了! 此时天色已晚,张力选了不远处一个僻静的山谷扎下大营,好在都是老兵。动作都很麻利,不多时一座由大量行军帐篷组建起来的营地便完工了。 这五千人乃是骑兵一千,由朝鲁带队;火枪兵两千,由木头带队;炮兵四百人。张力直辖;斥候队一百人,夜生带队;剩下的一千五百人是步兵队,由伊泽带队。 当然,张力之下,所有千总都受参将高元良节制。 兵士们都很疲乏。早早地就进入帐篷休息,而负责值守的伊泽和在更远处哨探的夜生却是睡不了,只能轮流休息。 军帐在营地的中央,张力安排布置完防务以后,也就休息了。 说是休息,张力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琢磨明天的攻城计划。 直到月上中天,张力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张力隐隐约约听到帐篷外面有人在低声呼唤自己 “张大人,张大人!” 张力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 怎么回事?有敌情?听这声音,好像是斥候队长夜生呀! 张力不敢怠慢,连忙应了一声:“是夜生吗?进来!” 帐篷之外的夜生快步走入营帐,一抬头却看见张力已经点上了蜡烛。夜生从怀中掏出一个带封泥的竹筒,递给了张力。 “大人,这是京师刚到的飞鹰传书!” 张力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自己先前布置的飞鹰传书,这么快就用上了? 此前张力曾经找朝鲁询问过,他们蒙古部落有什么快速传递消息的方法。原本张力也是随口一问,结果朝鲁竟然说蒙古人自古便有驯鹰传信的传统。就是在团山堡中,也有好几位驯鹰高手 只不过,被张大人发配去铁山堡挖矿了…… 鹰隼不比鸽子,那是猛禽。基本处于食物链的顶端,相当靠谱呀!只不过鹰隼驯服比鸽子更难,不过正所谓“术业有专攻”,张力不想知道人家蒙古人怎么驯鹰,只要自己能利用就好! 结果那几位驯鹰的蒙古“矿工”立刻被“解放”了,加入团山军情报部…… 张力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这么晚消息来得这么急,恐怕…… 张力立刻将竹筒中的密信取出,拿到蜡烛跟前,仔细看了起来。待到将密信看完,张力脸色凝重,眼神变得愈发深邃了。 张力沉吟了片刻,终于开口了:“夜生,你将高参将叫来。” 夜生连忙应诺道:“遵命!” 不多时,高元良匆匆来到了张力的营帐之中。高元良心急,在来的路上已经问过夜生了,得知飞鹰传书来自京师而不是团山堡,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如果是团山堡传来的消息,那恐怕就是有战事了!而京师的消息么,官场之事自有张大人应对…… 张力见高元良已经进帐,便开口道:“元良,你过来看看。” 张力将密信随手递给了高元良,高元良则是微微有些错愕。 团山军情报部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不会用飞鹰传书,怎么张大人如此轻慢,似乎压根儿也没放在心上? 高元良来不及多琢磨,立刻将信接过,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到后面,高元良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口中喃喃自语地道:“大人,这,这朝廷……” “这朝廷,不保也罢!” 张力冷冷地说了一句,高元良顿时心中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原来密信中传来的消息是内阁首辅温体仁已经奏明了崇祯皇帝,说张力勾结建奴,已经派出锦衣卫往团山堡抓张力治罪去了! 张力刚才那一句话,高元良又如何敢接?老高看着张力,嘴巴张得老大,似乎还没回过神来。 张力心中也是电光雷闪一般地各种主意碰撞,到底如何行事才是最好? 这一次对自己的攻讦,是由温体仁和洪承畴发动的,一个是内阁首辅,一个是蓟辽总督,如此位高权重,压根儿也不是先前祖大寿那种货色可比! 也就是说,自己没有翻案的可能!密信中也说了,现在就连次辅周延儒也三缄其口,深怕惹火烧身…… 怎么办? 扯旗造反?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思忖片刻之后,眼神渐渐地坚定起来 高元良一看这神情就知道,张大人已经下了决断! 第361章边关急报 崇祯皇帝一直坐着不动,命那两名小太监把龙袍取来,先披在身上,等他一下床便顺势遮住了胯下尿湿了的部位。 虽然胯下已湿的裤子穿在身上非常难受,但为了不让人发现,崇祯也只好极力的忍耐着他站得笔直,让两个小太监服侍着为他扣上了衣扣,束上腰带。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出去给崇祯皇帝端热水来净脸,另外一个小太监便去整理床上的被褥。小太监手一伸进被子,触碰到了床单,突然一阵湿滑传到了手上。他低头一看,却是绣着龙纹的正黄色床单上湿了一小块,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发出了略带惊慌的一声“啊”,接下去却连忙死死捂住了嘴巴,也不管捂口的手还沾染着些什么东西…… 崇祯皇帝全副的精神还沉浸在边关失守的恐惧和战栗之中,却也因为在恐惧的刺激下,精神上的一切反应都变得特别敏锐,心思更有着出乎常人的细密和审慎,应变的能力也突然加倍小太监的这一声“啊”,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立刻产生了反应。 “渗到床单上了吗?他看到了吗?他一定看到了……不,不能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崇祯只感觉头痛欲裂,可是这几句从心底升上来的话却异常清晰! 突然,他全身机灵灵的一颤,肢体有了更敏锐迅捷的反应,一个箭步就奔到了墙边,伸手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一口宝剑,拔剑就往那小太监的背后刺去。 可是,那名小太监尽管是面向床铺整理被褥,背后的一切都看不到,耳中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转过头来看这一看却正看见万岁爷持剑向他刺来,登时就吓得他魂飞魄散,扑倒在地。满脸惊恐地哀嚎道:“万岁爷饶命” 崇祯皇帝的一双眼睛已经变红了,脸色却是铁青的,额头上的青筋和两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全身都在颤抖。尤其是持剑的右手更是抖得几乎握不住长剑。整个人无风自动,连舌头都似乎打成了一个死结一般无法言语,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挣扎着说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饶……你……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崇祯奋起全身的力气挥出手中的宝剑。自己却不敢看自己杀人的场面,又连忙将眼睛闭上。一闭上眼睛,却觉得眼前那扑地求饶之人既是黄台吉又是张力,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进入了他的体内,令他着了魔似的精神大振,全身抖动得如同在跳大神一般,手中锋利的宝剑立刻就沾满了鲜血! 被他斩落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凸目张舌的模样十分恐怖。但崇祯皇帝却浑然未觉,兀自持剑作舞。一路向外“舞”去。正好去端热水的小太监捧了一脸盆热水进来,迎面撞见了崇祯持着宝剑手舞足蹈、眼红脸青的怪异模样,失声叫道: “万岁爷” 哪知道崇祯皇帝却有如邪灵附身一般,口中发出一声暴喝:“黄台吉,哪里走!” 一语未毕,长剑一挥,血光四溅,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被杀的小太监手中的热水盆翻落下来,热水四溅。一半泼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上,烫着了他。 经此一烫,崇祯的神智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个颤抖之后。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举目一看屋里的满地血腥和两具尸体,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长剑,长剑上满是血迹,他登时目瞪口呆得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连忙丢开了手中的剑。 接着。崇祯皇帝发狂似地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崇祯的心里便更加的惊惧、害怕。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以往所处死的人犯也不过是口头上下达个命令而已即使被凌迟处死的圆嘟嘟,他也不曾亲自观过刑! 崇祯被自己连杀两人的行为给吓住了,两只眼睛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和尸体,小腹一热,又**了…… 突然,崇祯喉咙里逼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双手蒙住脸、抱住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把头埋进膝盖里,接着便“呜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力仰视夜空,只见天上繁星点点,冷冷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然则刚才夜生又送来第二封京师的飞鹰传书,间隔只短短的半个时辰金国入寇宣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城! 崇祯皇帝连夜召集百官,商讨应对之策,而对张力的处罚,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张力身后同样一夜未眠的高元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看着张力,张大人。 高元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张大人变了,变得愈发强大起来! 这种强大,不单纯是说团山军的实力暴涨,而是张大人整个人的个人气质领袖的气质! 高元良不知道汉高祖刘邦和本朝太祖朱元璋到底是散发着怎样的气质,才能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但是,张大人的气质,他高元良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高元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刘邦”和“朱元璋”这两个名字,或许历朝历代的太祖,只有这二位是出生平民吧? 还记得蓬莱县初遇张大人之时,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郎中,与那泗水亭长和化缘小和尚的出身差不多。 后来历经种种磨难,正如少爷,呃,不,大人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次次的磨难,一次次的打击,使张大人渐渐成熟了起来。他在蓬莱县时还有几分青涩,在南京城中还有几分俏皮,而在北京城以后,几乎就是迅速成长,再也不复往日的模样。 张大人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人,竟然可以成长如斯? 这,恐怕就是天命所在了吧?! 一时间,高元良心思飘得有点远了,内心深处一种渴求建功立业,扬名青史的想法突然无比强烈起来! 第361章边关急报 崇祯皇帝一直坐着不动,命那两名小太监把龙袍取来,先披在身上,等他一下床便顺势遮住了胯下尿湿了的部位。 虽然胯下已湿的裤子穿在身上非常难受,但为了不让人发现,崇祯也只好极力的忍耐着他站得笔直,让两个小太监服侍着为他扣上了衣扣,束上腰带。 不多时,一名小太监出去给崇祯皇帝端热水来净脸,另外一个小太监便去整理床上的被褥。小太监手一伸进被子,触碰到了床单,突然一阵湿滑传到了手上。他低头一看,却是绣着龙纹的正黄色床单上湿了一小块,一个下意识的反应便是发出了略带惊慌的一声“啊”,接下去却连忙死死捂住了嘴巴,也不管捂口的手还沾染着些什么东西…… 崇祯皇帝全副的精神还沉浸在边关失守的恐惧和战栗之中,却也因为在恐惧的刺激下,精神上的一切反应都变得特别敏锐,心思更有着出乎常人的细密和审慎,应变的能力也突然加倍小太监的这一声“啊”,他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也立刻产生了反应。 “渗到床单上了吗?他看到了吗?他一定看到了……不,不能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崇祯只感觉头痛欲裂,可是这几句从心底升上来的话却异常清晰! 突然,他全身机灵灵的一颤,肢体有了更敏锐迅捷的反应,一个箭步就奔到了墙边,伸手取下了挂在墙上的一口宝剑,拔剑就往那小太监的背后刺去。 可是,那名小太监尽管是面向床铺整理被褥,背后的一切都看不到,耳中却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他下意识地反应就是转过头来看这一看却正看见万岁爷持剑向他刺来,登时就吓得他魂飞魄散,扑倒在地。满脸惊恐地哀嚎道:“万岁爷饶命” 崇祯皇帝的一双眼睛已经变红了,脸色却是铁青的,额头上的青筋和两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全身都在颤抖。尤其是持剑的右手更是抖得几乎握不住长剑。整个人无风自动,连舌头都似乎打成了一个死结一般无法言语,哆嗦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挣扎着说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饶……你……不得!” 说时迟,那时快,崇祯奋起全身的力气挥出手中的宝剑。自己却不敢看自己杀人的场面,又连忙将眼睛闭上。一闭上眼睛,却觉得眼前那扑地求饶之人既是黄台吉又是张力,然后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进入了他的体内,令他着了魔似的精神大振,全身抖动得如同在跳大神一般,手中锋利的宝剑立刻就沾满了鲜血! 被他斩落的人头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凸目张舌的模样十分恐怖。但崇祯皇帝却浑然未觉,兀自持剑作舞。一路向外“舞”去。正好去端热水的小太监捧了一脸盆热水进来,迎面撞见了崇祯持着宝剑手舞足蹈、眼红脸青的怪异模样,失声叫道: “万岁爷” 哪知道崇祯皇帝却有如邪灵附身一般,口中发出一声暴喝:“黄台吉,哪里走!” 一语未毕,长剑一挥,血光四溅,又是一颗人头落地! 与此同时,被杀的小太监手中的热水盆翻落下来,热水四溅。一半泼到了崇祯皇帝的身上,烫着了他。 经此一烫,崇祯的神智突然清醒了过来,一个颤抖之后。他的眼睛恢复了正常,举目一看屋里的满地血腥和两具尸体,再看看自己手中的长剑,长剑上满是血迹,他登时目瞪口呆得连心跳都几乎停止了,连忙丢开了手中的剑。 接着。崇祯皇帝发狂似地喊了起来:“来人来人啊!” 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崇祯的心里便更加的惊惧、害怕。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以往所处死的人犯也不过是口头上下达个命令而已即使被凌迟处死的圆嘟嘟,他也不曾亲自观过刑! 崇祯被自己连杀两人的行为给吓住了,两只眼睛看了看地上的人头和尸体,小腹一热,又**了…… 突然,崇祯喉咙里逼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喊,双手蒙住脸、抱住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再把头埋进膝盖里,接着便“呜呜呜”地痛哭了起来! ……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力仰视夜空,只见天上繁星点点,冷冷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然则刚才夜生又送来第二封京师的飞鹰传书,间隔只短短的半个时辰金国入寇宣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北京城! 崇祯皇帝连夜召集百官,商讨应对之策,而对张力的处罚,已经被抛诸脑后了! 张力身后同样一夜未眠的高元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光看着张力,张大人。 高元良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张大人变了,变得愈发强大起来! 这种强大,不单纯是说团山军的实力暴涨,而是张大人整个人的个人气质领袖的气质! 高元良不知道汉高祖刘邦和本朝太祖朱元璋到底是散发着怎样的气质,才能一匡天下,九合诸侯但是,张大人的气质,他高元良是实实在在能感受到的。 高元良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浮现出“刘邦”和“朱元璋”这两个名字,或许历朝历代的太祖,只有这二位是出生平民吧? 还记得蓬莱县初遇张大人之时,他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郎中,与那泗水亭长和化缘小和尚的出身差不多。 后来历经种种磨难,正如少爷,呃,不,大人经常说的那句话一样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一次次的磨难,一次次的打击,使张大人渐渐成熟了起来。他在蓬莱县时还有几分青涩,在南京城中还有几分俏皮,而在北京城以后,几乎就是迅速成长,再也不复往日的模样。 张大人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饱含深意…… 人,竟然可以成长如斯? 这,恐怕就是天命所在了吧?! 一时间,高元良心思飘得有点远了,内心深处一种渴求建功立业,扬名青史的想法突然无比强烈起来! 第363章金州守将一♂ 李达明乃是“投降标兵”李永芳的侄儿,现在是汉军旗正白旗的统领。 就在两个月前,李达明跟着女真主子们一道攻下了辽南的金州卫城和旅顺城,后来女真主子回了沈阳,辽南这两座城池就交由他来防卫。 这尼玛以后简直是辽南的土皇帝呀,定然比叔父李永芳在沈阳城混得还要开心快活! 李达明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一口气娶了五房小妾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李统领拼死拼活,每次打仗比真鞑子还要凶残百倍,图个啥呢?不就是这点意思么 …… 可惜好景不长,李达明甚至还来不及烧第二把火大汗黄台吉在十五万大军征明前夕,也不知哪个女真贵族嚼舌头,说是汉人统领辽南,终究不妥。黄台吉“从善如流”, 所以给李达明派了个顶头上司前来。 故而李达明最近很不开心,金州卫城来了个顶头上司,他以后又要像在沈阳城中一样,夹起尾巴做狗啊,不,夹起尾巴做人了。 新来的金州卫城女真守将是正白旗的牛录额真索伦多,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一个,不过却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的心腹。 鞑子一个牛录三百人左右,长官便是牛录额真了。李达明领着三千多的汉军旗,兵力十倍于索伦多不过,然并卵,李达明依然要在索伦多面前当孙子。 今儿个一大早,李达明还在床上搂着新娶来的小妾胡天胡帝,侍卫们便来通报,牛录额真索伦多大人召李达明速去守御官厅议事。 李达明很快穿上了衣服,匆匆赶到守御官厅。一进官厅大堂,李达明赫然看见自己手下的小把总米房明竟站在牛录额真索伦多身旁,满脸谄笑地说着什么…… 一见此情此景,李达明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然则也只是“一下子”而已,很快他又恢复了常态因为牛录额真索伦多正盯着他看呢! 索伦多二十多岁。原本也只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的心腹侍卫罢了。要说他的来历,得先从黄台吉和多尔衮说起政治,永远都是那么肮脏。 奴儿哈赤一生儿子众多,黄台吉是第八子。而多尔衮是第十四子。也不知道“八”是不是代表“发”,反正在奴儿哈赤末年,黄台吉后来居上。他在汗位的争夺中渐渐超越 了其他成年皇子,代善、阿敏、莽古尔泰等人。 但是,此时奴儿哈赤的大福晋。也就是相当于“皇后”,是多尔衮的亲生母亲阿巴亥,却与黄台吉没有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 皇后,向来在皇帝死后,对于立嗣有着极大的发言权。黄台吉先下手为强,逼迫阿巴亥为奴儿哈赤殉葬。 阿巴亥答应了殉葬的要求,作为交换,要求黄台吉以后照顾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多尔衮和多铎。当时黄台吉拍着胸脯,当着众人的面那是麻溜地一口答应了。 然则,多尔衮在母亲死后多年。依然只混了个和硕额真,连贝勒爷都没混上。 若是多尔衮的母亲泉下有知,一定会化作厉鬼,前来找黄台吉索命这也只能说明她头发长,见识短,玩政治太嫩了! 以阿巴亥“大福晋”的身份,联络几个摄政王共扶多尔衮上位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她相信了黄台吉自己当大汗,照顾你儿子的鬼话。 阿巴亥肯定没读《三国演义》,估计她只认识蒙古文。不认识汉字。可惜黄台吉那可是熟读三国呀,学着曹公一句“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就让她满怀期望地殉葬 了…… 多尔衮一直混得不咋的,后来女真王公大臣实在看不过去。很有些闲话传入黄台吉耳中。黄台吉汗位已固,多尔衮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便赏了个正白旗的旗主给他。 这索伦多,从多尔衮母亲殉葬之后,便“忠心耿耿”地跟着多尔衮历经艰难困苦。好不容易主子多尔衮当上旗主了,自然他也荣升牛录额真。 说白了。这索伦多眼水还不错,烧冷灶烧成功了。 现在,他可是多尔衮跟前的红人,又岂会将李达明放在眼里? “李达明,先前本额真刚到金州卫城之时,你说全金州卫的明军都被杀光了,对吧?”索伦多冷冷地瞥了李达明一眼,嘴里蹦出的话更冷。 李达明浑身一哆嗦,舌头打起结来:“额……额真大人,是……是啊……” 话刚出口,李达明猛地意识到,恐怕事情有些不对 那米房明先前是宁远小苍峰的山贼,后来被明军剿灭,来沈阳投靠自己,封了一个把总的官儿。 顺带一提,历史上金国的汉人仆从军准确的说应该是叫汉军旗因为真正的汉八旗是在黄台吉末年才成立的,然则也不知为什么,张力穿越而来之后,汉奸嗷嗷多,黄台吉 在崇祯五年便成立了汉八旗。只是汉八旗的编制暂时还是用的明制,例如把总、千总等等。 金国的牛录准确来说是一种部落生产和军事合一的社会组织,人数也不定,基本编制是三百人,但也有千余人的,全凭大汗的旨意。汉军旗显然不太适合用牛录这一编制, 故而暂时用的是明制。 李达明记得米房明麾下的二百余“二鞑子”乃是驻守金州卫城西南的兔儿屯,他怎么突然跑回卫城来了? “啪!”索伦多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好你个李达明,竟敢蒙骗本官!” 李达明心神一凛,正惊疑间,又听到索伦多继续说话了。 “兔儿屯昨日来了一队明军,约摸七八百人,将屯子占了去!这还了得?!” 李达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还有东江镇的溃兵?先前金州卫城和旅顺城攻击都颇为顺利,明军战死的和投降的之外,确实也还有少数人跑了,难道是…… 米房明笑嘻嘻地附和索伦多道:“额真大人,这部明狗溃兵穿着黄龙那狗贼的孝衣,军中还带着一口棺材,正是黄龙的!” 李达明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原来米房明这狗贼越过自己直接跑去找索伦多,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第364章墓地 当初金州卫城的明军守将,东江镇总兵官黄龙的下落众说纷纭。有说自杀的,有说死于乱战的,反正尸首一直没有找着,确实让李达明很不爽破城获得敌军长官的尸首的话,那可又是大功一件,可是找遍了全城都没找到。 现在这一队突然冒出来的明军溃兵,竟然带着黄龙的尸首,这尼玛简直就是唐僧肉啊! 金国大汗黄台吉对于明军总兵级别将官的首级那是非常看重的,正如崇祯二年攻打北京城之故事。当时黄台吉在北京城下将沿途击杀的明朝总兵官赵率教等人的首级高高悬挂,严重地打击了明军的士气。 眼下大汗正在征明途中,若是将总兵官黄龙的首级送到军前,那一定是大功一件呀! 也只短短一瞬间,李达明就明白了形势这份大功跟自己没份了,显然已经被牛录额真索伦多视为禁脔…… 果不其然,索伦多直接就开口了:“那队明狗约摸七八百人,按说去一百女真勇士就足以打败他们了,不过” 顿了一顿,索伦多剑眉一挑,冷冷地接着道:“这次却要将所有明狗全数歼灭,不许有任何一人逃脱!李达明听命!” 李达明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朗声应道:“末将听命!” “你他娘的不长记心是不是?狗奴才!”索伦多顿时就火了,因为他来金州卫城以后就再三强调过,以后李达明必须自称“奴才”。 “奴才听命”李达明悻悻地回了一句,索伦多心头火这才渐渐平息。 “呸,狗奴才!听着,你带两千汉狗跟本额真出阵!” “喏” 李达明有些气不过,小声地道:“额真爷,小的呃,不,奴才大汗已经许奴才抬了籍,现在也是正白旗的呢!” 索伦多顿时火冒三丈。怒斥道:“没听见本额真说你手下的两千汉狗吗?本额真可没说你!你手下两千人都抬籍了?!” “唔” …… 兔儿屯位于金州卫城西南六十里,张力当初选择这个地方作为辽南鞑子的墓地,实在是存了一番心思在里面。 还记得两年前,自己刚刚穿越而来的时候。有一次与安子聊天他说他姐姐当初就是嫁到了兔儿屯,后来遭了鞑子的兵灾,全屯都被屠戮一空…… 若是可能,张力甚至还想第一战收复莲花屯或者孔家庄,也不知那孔老爷和孔夫人还在世么? 虽说当初自己受了些白眼。不过若是没有给孔夫人治病得到那许多粮食银子的话,母亲宋秀娘就无法安置,自己也不可能去蓬莱县……后面的一切遭遇,说到底还得感谢孔府那些钱粮呢! 可惜莲花屯和孔家庄乃是在金州卫城东南,自己从西边登陆,现在是不可能先打那里的。 此刻张力和高元良站在兔儿屯东边的一座小山岗上,浓密的树林很好地掩饰住了四千人马。而不远处兔儿屯中,伊泽带着一千人正伪装成“明军溃兵”,在那驻扎着,等待金州卫的鞑子前来攻打。 很老套的战术。诱敌而已。 “元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兔儿屯作为诱敌之地吗?” 高元良站在张力身后,先前一直在琢磨着形势兔儿屯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伏击地点。在兔儿屯南边,还有虎牙屯,那里地势险要,更加适合伏击…… 高元良微眯着眼睛,沉声道:“大人,依属下见解,这兔儿屯地势似乎不如虎牙屯险要呢!那虎牙屯三面临山,一面靠河。要进入其间必须走一段三里左右的狭长谷地。咱们若是在那里设伏的话,定然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道:“嗯,不错。那里确实是一处伏击的绝佳之地。” 高元良见张力赞同自己的看法,不由得心里有些纳闷,看向张力的眼光带着几分疑惑之色似乎是在说,既然虎牙屯更适合伏击,为什么咱们不选择那里呢? 张力眼睛看着东边金州卫城的方向,淡淡地道:“咱们知道虎牙屯地势险要。建奴又岂会不知?他们若是龟缩在金州卫城不出来,只派小股兵力前来,那咱们的诱敌之策就失败了。元良你要知道,攻城的话咱们伤亡太大,而野战则是我军以重击寡。扬长避短,才是行军打仗最最重要的方面,而无需拘泥于教条。如何让敌人放心大胆地前来兔儿屯,比其他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高元良神情一凛,显然明白了张力的用意,不由得连连点头,钦佩地道:“末将受教了!” 顿了一顿,高元良接着道:“大人,这次咱们伪装成东江镇总兵官黄龙的溃军,还专门炮制了一口棺材,说是装着黄龙的尸首鞑子最重视高级将官的首级,那金州卫城的守将肯定会倾巢而出呢!毕竟这里的东江镇溃兵都是些孤军,没有任何外援,鞑子也不会想到竟然有人会登陆辽南……” 张力淡淡一笑,小声地道:“以利诱之,十事成**。为人、做官、打仗,都是如此以后你要牢牢记住这一点,善加运用,同时也要警醒自己,不可被敌人所诱!” “末将明白了!”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突然一骑快马疾驰而来,张力和高元良立刻迎上前去。果不其然,马上之人正是斥候队长夜生。 夜生拨马来到张力和高元良身前,翻身下马,行过军礼之后,急促地道:“大人,金州卫城的鞑子果然倾巢出动,人数约摸在两千多人!” 张力微微颔首,而高元良在一旁则更是万分钦佩若是在虎牙屯设伏,鞑子肯定不会倾巢而出! 张力眼睛中一抹精光掠过,平静地道:“真奴多少人?二鞑子多少人?” 夜生连忙回答道:“真奴约摸三百,领头之人看装束应该是牛录额真,想必是他那个牛录全数出动了。二鞑子约摸有两千之数,领军的是李达明,此人属下认得……” 张力微微有些诧异,脱口而出道:“你认得?” 夜生点点头,道:“以前他来宁远卫城打过仗,乃是汉奸李永芳的侄儿!” 张力冷冷地道:“数典忘祖之辈!自作孽,不可活!” 第365章善后 思忖良久之后,温体仁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正当周延儒等着看温体仁笑话的时候,温大人开口了:“诸位,眼下军情紧急,依本官之见,朝廷便如崇祯二年之故事,用当时皇上定的对策应对即可!” 这话一落地,满朝大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尼玛,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温体仁!他现在用崇祯二年皇帝的应对之策,就算后面事有不谐,又有谁敢放个屁出来?皇上当初的应对之策,温大人照搬,事后谁敢追究? 周延儒顿时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心头不住地滴血:温贼果然老辣,哼哼,这样一来,他便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唉,看来扳倒温老贼的事儿“任重道远”,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呀! 大臣们都很清楚崇祯二年,鞑子入寇,圆嘟嘟勤王那次朝廷是如何应对的,由于是先前皇帝批准的策略,故而也没人冒出什么杂音来。 温体仁意味深长地瞥了周延儒一眼,心中冷哼一声:想跟老夫斗,你还嫩了点! 很快应对之策便定了下来: 其一,即刻宣布京师戒严,调集附近和京师内所有的兵力保护城池; 其二,发出羽檄,召蓟辽总督洪承畴火速率军入关抵御建奴军队; 其三,征募四方援兵,入京勤王。 紧接着,羽檄和诏书也以最火速的“八百里加急”发了下去! …… 金州卫兔儿屯。 人生不如意,十之**。战场风云变化,正如人生一样,又岂是可以处处遂意的? 张力有些无奈,剧本再一次不按套路来因为团山军,暴露了。 眼下张力已经将五千大军尽数集结在兔儿屯内,反正敌人已经知道己方人数,在搞什么设伏那都是扯淡。 兔儿屯是个军屯,也有屯墙,不过屯墙只有五、六尺高。差不多相当于后世一米五左右,又能防得住什么?且不说高度,屯墙东南西北四面,到处都是豁口。城防几乎等于零,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兔儿屯占地还算宽敞,这些年屡屡遭兵灾,过后也还是有人迁徙到这里来居住譬如现在,屯里住着一百多户百姓。总共也就四五百人而已。 张力一打下兔儿屯,便已经将所有百姓尽数转移到附近的深山之中。每户人家发了几斗粮食,让他们进山避难。很显然这里将会有一场大战,没必要让这些百姓死于战火。 兔儿屯的关帝庙够宽敞,所以临时成了张力的“前敌指挥部”。 此刻,张力正端详着缺了一条胳膊的关二爷的神像,心里不免有些腹诽:看来关二爷也护不住兔儿屯的百姓,这里屡屡遭兵灾,怪不得庙里的关二爷缺条胳膊也没人修缮…… 高元良在张力身后,隐隐猜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免有些唏嘘。很快,张力收敛起了心思,转过身来,对高元良道:“元良,鞑子是怎么知道咱们虚实的?先前攻打兔儿屯的守军时,咱们也只出动了几百人而已,后来大部队更是直接开到了山上,没有在兔儿屯驻扎” 高元良神情有些黯淡,随后脸上又有些潮红,咬牙切齿地道:“听夜生打探来的消息。那建奴的两千多人原本向兔儿屯进发,后来好像有人向鞑子通风报信,估计就把咱们的虚实尽数告诉了鞑子……” “有人?”张力慢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良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做人,而愿意做狗…… 前脚张力才给那几百人的兔儿屯百姓每家发了几斗粮食,后脚他们中某个人就跑去通风报信。邀功请赏了! 具体是哪一个,张力只要将那数百人尽数捉来,自然可以知晓,然则 张力却并不想这么做。一是因为敌人已经知道情况了,无法挽回;二是那些村民分散进入大山躲避,要找到也要花几天时间,现在根本没有闲功夫。 张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思绪忽然转到了后世,在那个战火缤纷的年代,也有着这样的人。 不知后世是在书上看的还是纪录片里看的,说是抗战时有些中国人在一些重要的军事目标附近撒银元,借这银元的反光,让日寇的飞机锁定轰炸目标。 古往今来,这种人都有,而且还不少。 人可以卑微的死去,正如抗战中死亡的五千万人一样,亦或者你在沦陷区当个“顺民”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心里总要存着一点点的正义,莫要去当汉奸…… 高元良看着张力有些激动的神色,心里也有些害怕,毕竟他不是潘霸天那种“喊打喊杀”之人。于是高元良小声地道:“大人,以后抓着那汉奸了,咱们将他凌迟处死……不过其他的村民大人就放过他们吧!” 张力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怎么?老高你以为我要连坐,把村民都杀光?” 高元良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显然这种事儿以前辽东将领没少遇到过,那沈阳、辽阳都是“开门党”给打开城门的,估摸着黄台吉也派了不少人想去开宁远和锦州的门,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张力神色忽然一凛,淡淡地道:“他们想投敌,资敌,无非是觉得大明朝没有希望而已。我曾听说朱棣五征蒙古的时候,也一样有蒙古人带路……” 当张力最终说出“朱棣”二字的时候,高元良明显脸上抽动了一下对成祖皇帝直呼其名,看来大人是要做赵匡胤了? 张力倒没有想那么多,接着又道:“也不知现在金州卫城的敌人情况如何?先前夜生出去打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咱们只知道他们突然回了城……”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话儿还真的是一点不假。 “大人!”夜生的声音从关帝庙外传了进来,张力一怔,旋即快步迎了出去。 来到关帝庙门前,夜生翻身下马,走到张力跟前:“大人,鞑子出城了!” “什么?!” 张力猛地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夜生…… 第365章善后 思忖良久之后,温体仁终于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正当周延儒等着看温体仁笑话的时候,温大人开口了:“诸位,眼下军情紧急,依本官之见,朝廷便如崇祯二年之故事,用当时皇上定的对策应对即可!” 这话一落地,满朝大臣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尼玛,果然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温体仁!他现在用崇祯二年皇帝的应对之策,就算后面事有不谐,又有谁敢放个屁出来?皇上当初的应对之策,温大人照搬,事后谁敢追究? 周延儒顿时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心头不住地滴血:温贼果然老辣,哼哼,这样一来,他便将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唉,看来扳倒温老贼的事儿“任重道远”,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呀! 大臣们都很清楚崇祯二年,鞑子入寇,圆嘟嘟勤王那次朝廷是如何应对的,由于是先前皇帝批准的策略,故而也没人冒出什么杂音来。 温体仁意味深长地瞥了周延儒一眼,心中冷哼一声:想跟老夫斗,你还嫩了点! 很快应对之策便定了下来: 其一,即刻宣布京师戒严,调集附近和京师内所有的兵力保护城池; 其二,发出羽檄,召蓟辽总督洪承畴火速率军入关抵御建奴军队; 其三,征募四方援兵,入京勤王。 紧接着,羽檄和诏书也以最火速的“八百里加急”发了下去! …… 金州卫兔儿屯。 人生不如意,十之**。战场风云变化,正如人生一样,又岂是可以处处遂意的? 张力有些无奈,剧本再一次不按套路来因为团山军,暴露了。 眼下张力已经将五千大军尽数集结在兔儿屯内,反正敌人已经知道己方人数,在搞什么设伏那都是扯淡。 兔儿屯是个军屯,也有屯墙,不过屯墙只有五、六尺高。差不多相当于后世一米五左右,又能防得住什么?且不说高度,屯墙东南西北四面,到处都是豁口。城防几乎等于零,也就是聊胜于无罢了。 兔儿屯占地还算宽敞,这些年屡屡遭兵灾,过后也还是有人迁徙到这里来居住譬如现在,屯里住着一百多户百姓。总共也就四五百人而已。 张力一打下兔儿屯,便已经将所有百姓尽数转移到附近的深山之中。每户人家发了几斗粮食,让他们进山避难。很显然这里将会有一场大战,没必要让这些百姓死于战火。 兔儿屯的关帝庙够宽敞,所以临时成了张力的“前敌指挥部”。 此刻,张力正端详着缺了一条胳膊的关二爷的神像,心里不免有些腹诽:看来关二爷也护不住兔儿屯的百姓,这里屡屡遭兵灾,怪不得庙里的关二爷缺条胳膊也没人修缮…… 高元良在张力身后,隐隐猜测出了他的心思。也不免有些唏嘘。很快,张力收敛起了心思,转过身来,对高元良道:“元良,鞑子是怎么知道咱们虚实的?先前攻打兔儿屯的守军时,咱们也只出动了几百人而已,后来大部队更是直接开到了山上,没有在兔儿屯驻扎” 高元良神情有些黯淡,随后脸上又有些潮红,咬牙切齿地道:“听夜生打探来的消息。那建奴的两千多人原本向兔儿屯进发,后来好像有人向鞑子通风报信,估计就把咱们的虚实尽数告诉了鞑子……” “有人?”张力慢慢地咀嚼着这两个字,良久之后。他长叹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愿意做人,而愿意做狗…… 前脚张力才给那几百人的兔儿屯百姓每家发了几斗粮食,后脚他们中某个人就跑去通风报信。邀功请赏了! 具体是哪一个,张力只要将那数百人尽数捉来,自然可以知晓,然则 张力却并不想这么做。一是因为敌人已经知道情况了,无法挽回;二是那些村民分散进入大山躲避,要找到也要花几天时间,现在根本没有闲功夫。 张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思绪忽然转到了后世,在那个战火缤纷的年代,也有着这样的人。 不知后世是在书上看的还是纪录片里看的,说是抗战时有些中国人在一些重要的军事目标附近撒银元,借这银元的反光,让日寇的飞机锁定轰炸目标。 古往今来,这种人都有,而且还不少。 人可以卑微的死去,正如抗战中死亡的五千万人一样,亦或者你在沦陷区当个“顺民”也无可厚非但是,你心里总要存着一点点的正义,莫要去当汉奸…… 高元良看着张力有些激动的神色,心里也有些害怕,毕竟他不是潘霸天那种“喊打喊杀”之人。于是高元良小声地道:“大人,以后抓着那汉奸了,咱们将他凌迟处死……不过其他的村民大人就放过他们吧!” 张力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怎么?老高你以为我要连坐,把村民都杀光?” 高元良低下头去,不说话了。显然这种事儿以前辽东将领没少遇到过,那沈阳、辽阳都是“开门党”给打开城门的,估摸着黄台吉也派了不少人想去开宁远和锦州的门,只是没有成功罢了。 张力神色忽然一凛,淡淡地道:“他们想投敌,资敌,无非是觉得大明朝没有希望而已。我曾听说朱棣五征蒙古的时候,也一样有蒙古人带路……” 当张力最终说出“朱棣”二字的时候,高元良明显脸上抽动了一下对成祖皇帝直呼其名,看来大人是要做赵匡胤了? 张力倒没有想那么多,接着又道:“也不知现在金州卫城的敌人情况如何?先前夜生出去打探,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咱们只知道他们突然回了城……” 有道是说曹操曹操到,这话儿还真的是一点不假。 “大人!”夜生的声音从关帝庙外传了进来,张力一怔,旋即快步迎了出去。 来到关帝庙门前,夜生翻身下马,走到张力跟前:“大人,鞑子出城了!” “什么?!” 张力猛地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夜生…… 第367章甲喇章京一♂ 金州卫城中的建奴只有三百,汉军旗有两千多,兵力只有团山军的一半。 就算鞑子再狂妄,“大日本帝国皇军不可战胜”,呃,不,“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那真鞑子也只有三百人呀! 张力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也来了脾气。这尼玛鞑子还当团山军是普通的明军溃兵,可以吊打的对象? 也罢,他们越看不起团山军,对团山军越有利! 正当张力以为是鞑子狂妄自大的时候,夜生又说话了:“大人,复州卫、盖州卫的鞑子援军已到,共计四千人,真奴有七百!” 呃,原来如此!金州卫的北边是复州卫和盖州卫,那里在很早以前就陷落了。 “也就是说,真鞑子有一千人,汉军旗有五千?”张力神情严峻,淡淡地问道。 夜生点点头:“回禀大人,正是如此。” 张力立刻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立即召集所有千总前来议事!” “是,大人!” …… 从金州卫城出来的索伦多很不爽,因为李达明那厮居然也越级上报,坑了自己一把。 大金国在辽南最高的长官是甲喇章京敖尔汗,他接到李达明的报告,听说兔儿屯有“唐僧肉”,呃,不,有明国总兵官黄龙的尸首,立刻就点齐七百女真兵,三千多汉军旗,跑来“救援”金州卫了。 甲喇章京是金国的武官名,大致等同于明朝的参将,也算是地区性质的高级武将了,远比牛录额真这种“把总”级别的武官官位高很多。 张力一直以为是有汉奸泄露了团山军的情报,所以建奴要等待援军到达以后才来结果真相再一次无情地让他失望了,鞑子根本不是害怕团山军人多,而是甲喇章京敖尔汗严令牛录额真索伦多必须等自己大军前来一起“会剿”。 李达明的理由挺充分,有“良民”前来禀报,兔儿屯有数千明军溃兵,听说是盔明甲亮。军容齐整。 然则不管是索伦多还是敖尔汗,那是压根一个字儿也不信升斗小民就是升斗小民,千把个溃军也能说成数千人,穷得跟叫花子一般的明军也能说成精锐。还不是想多要几个赏钱? 那透风报信的汉奸正等着赏银呢,哪知索伦多将不能吃“独食”的火撒到他身上,一刀就将他的狗头剁了下来,这位哥们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惊动了复州卫和盖州卫的甲喇章京敖尔汗,索伦多自然是连个屁也不敢放! 敖尔汗是谁?那是“金国第一巴图鲁”鳌拜的弟弟,“巴图鲁”是满语“勇士”的意思,这位敖尔汗虽说不敢跟大哥鳌拜比,不过却也是等闲人等不放在眼里的。 一千女真鞑子,五千“二鞑子”浩浩荡荡地往兔儿屯杀奔而来,尼玛既然有唐僧肉,那岂有不吃的道理?! 行军至兔儿屯以西三里地的时候,天色已晚,敖尔汗不得不下令暂时扎营。派出了一队斥候前往兔儿屯打探。 不多时,斥候回报,确实有一股明军占据着兔儿屯。不过天色已晚,也看不太真切具体情况。 敖尔汗并不是鲁莽之人,他与索伦多计议一番之后,决定就地安营扎寨,只派出大量斥候,整夜监视兔儿屯的明军,务必不让明军夜袭或者逃跑…… 与此同时,兔儿屯那矮破的屯墙前。张力也在视察防务也许都是知兵之人,敖尔汗怕明军夜袭,张力也怕鞑子夜袭。 夜生的一百名斥候与建奴斥候来回拉锯,双方保持安全距离互相监视。始终没有打起来。正如敖尔汗交待给女真斥候们的任务,团山军想夜袭或是逃跑,乃是绝对不可能的。 夜已深,兔儿屯内却是篝火照得通亮敌我双方的斥候都很放心,显然大家都在防备敌人的夜袭。 然则双方都没有夜袭的打算,此刻张力正静静地从屯墙看着三里地外鞑子的军营。一双眼睛因为疲倦而布满了血丝。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毕竟这是团山军第一次与建奴作战,虽然敌人以二鞑子居多,但是一千人的女真兵卒,战斗力也是非常强悍的。 若是可能,张力甚至愿意面对一万人的二鞑子,而不愿意面对一千真奴和五千二鞑子。 狮子带着一群绵羊,那么绵羊也就不是绵羊了在辽东的战场上,很多投降建奴的二鞑子,掉过头来打明军的时候,战斗力比先前强悍了数倍不止。 张力的呼吸有些粗重,他身后的高元良开口了:“大人,到天亮还有两个时辰,还能眯一会儿明日恐怕是一场恶战呢!” 先前高元良曾经建议张力夜袭建奴,不过被张力否决了…… 张力微微一笑,平复了一下呼吸,淡淡地道:“元良,朝鲁的一千骑兵已经潜伏到了十里之外的密林之中。你先前建议咱们和朝鲁两面夹击,夜袭鞑子的军营,知道为什么我不同意吗?” 高元良眉头皱了起来,先前张力没有说原因,他也不好追问:“大人,末将驽钝,还请大人解释一二。” 张力点点头,沉声道:“一则鞑子已经有所准备,他们对夜袭防备森严,咱们没有多少机会;二则……” 顿了一顿,张力哑然失笑:“二则么,其实还是第一条限制住了。” 高元良微微颔首,也有些明白了。但凡奇袭或是夜袭,前提是敌人疏于防备才行,可是现在的情况明显不是,鞑子的斥候死死盯着团山军的一举一动呢…… 很快,张力的神情严肃起来,一字一句地道:“其实,第二点,我私下以为咱们团山军打一场堂堂之战也不是坏事,咱们便用野战来摧毁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神话!” 这话一落地,高元良顿时感觉脑门上一阵热血上涌,激动地道:“末将愿为大人效死!明日就是战死沙场,也不枉当了一回男儿!” 高元良的眼睛湿润起来,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显然作为以前辽东边军的一员,他早就看惯了建奴的嚣张气焰以及明军的懦弱无能! 第368章兔儿屯之战(一) 天色逐渐亮了起来,兔儿屯却是影影绰绰、人头攒动,但隔着那一道破败的矮墙,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此刻敖尔汗的六千大军一千真鞑子和五千二鞑子,已经将兔儿屯围得水泄不通。 敖尔汗也是打老了仗的将领了,眼下这情况也让他有些捉摸不透。他站在阵前朝兔儿屯张望,可是除了知道里面有明军之外,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情况。 不过,敖尔汗已经几乎可以确定,这股明军人数不会低于三千! 索伦多在敖尔汗面前,自然也是以“奴才”自居,正如他在多尔衮面前一样但凡位置比自己高的,那都是比亲爹还要亲的,也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升官发财。 索伦多站在敖尔汗身旁,一脸谄笑地道:“章京大人,奴才一早就说过,汉狗的话不可信!他们上报说金州卫的明军都被杀光了,那这几千人的溃军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是天兵天将?!” 敖尔汗冷冷地看着兔儿屯的方向,没有说话。显然索伦多说得在理,辽南已经尽数归大金国所有了,再没有明国哪怕一座城池的立脚点,这些明军又是从何而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先前的金州卫之战,汉军旗只是将敌人“击溃”,而不是他们奏报的“歼灭”! 尼玛,要老子给汉军旗擦屁股来了?! 敖尔汗“呸”地吐了一口浓痰,转头看向索伦多身旁的李达明,目光如刀子一般,让李达明不寒而栗…… 李达明从军十余年,居然第一次感觉到“二鞑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现在又该如何解释? 先前金州卫城明军总共兵力都没有五千人,已经死的死降的降了,这一股三千以上的“溃军”又是从何而来? 李达明硬着头皮,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末将。啊,不奴才不知道啊!章京大人,这伙明军莫不是祖大寿那狗贼的人马?” 从陆地上距离辽南最近的,自然也就是明金交战最前线广宁卫了。故而李达明有此一说。 敖尔汗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道:“大汗出征明国,对广宁卫监视最严。那祖大寿龟缩在锦州城中,根本就不敢挪窝!” 这话一落地,李达明头上冷汗直冒。讷讷然不敢接腔。 敖尔汗也也不搭理李达明,只轻飘飘地一句话,便决定了李达明的生死:“第一拨的攻击就由你去吧!” 李达明当然不知道自己会面对什么样的“明军”,他以为兔儿屯中不过是些溃军罢了,于是朗声应道:“奴才领命!” 说实话,以往打仗也都是汉军旗顶前面当炮灰特别是攻打锦州和宁远那种坚城,用来填红夷大炮人命的第一拨从来都是汉人,而后是蒙古人,女真的“勇士们”那一定是战事胶着之时才杀入,一举鼎定乾坤。 这也不稀奇。所以李达明倒也没生出什么不快。可见炮灰当久了,那也是有一种惯性的思维,似乎汉军旗当“炮灰”也是理所应当的一样…… 与此同时,兔儿屯中的四千团山军,个个摩拳擦掌,已经完成了战斗的准备。 矮墙不足以依靠,而且一旦真的打起来,这些破墙估摸着几炮就垮塌了,到时候肯定会砸伤砸死团山军的将士毕竟这里只是个屯子,并不是什么坚城。压根也谈不上守城。 所以,张力决定出屯列队作战。 此刻,高元良、伊泽、木头、万治四人皆站在张力身旁,等待着他的命令。 张力先前观察了很久。这五千敌军并没有带大炮,想必他们认为剿灭些许溃军,无需带上金州卫、复州卫那些笨重的佛朗机炮。 甚至,张力还发现敌人的骑兵竟然只有不足百人,都是些斥候而已。 这就有些费解了,康熙小麻子不是自诩女真人“马上得天下”么?不过也只短短一思忖。张力就明白了。 定然是黄台吉十五万大军征明需要大量马匹倒也不全是因为作战,估计是带着马去驮抢来的金银财宝吧!这辽南乃是金国后方了,应该是马匹都被抽调而去。 唉,大明也真够悲催的,人家抢一次东西都要带几十万匹马来运输…… 现在敌人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兵,但是张力丝毫也不敢大意,因为后金国真正的“强兵”从来都不是骑兵,而是重步兵。 正在张力琢磨敌情的时候,高元良开口了:“大人,敌人以步兵为主,咱们先前挖的壕沟就没有用处了……” 在昨日建奴大军抵达之前,张力下令在兔儿屯的东边,也就是建奴来犯的方向,挖了一条壕沟约摸三尺宽,六尺深。 伊泽也有些不解,小声地道:“大人,昨天末将本来想说来着,这壕沟宽度太窄,敌人的骑兵一跃而过,根本挡不住呀!现在敌人没有骑兵,那倒也无妨了。” 万治板着脸道:“老伊,就你聪明,大人又岂会不知?你没见壕沟上都覆盖了一层杂草,那定然是让敌人骑兵措不及防之下,马失前蹄用的” 伊泽悻悻地道:“呃,也对,至少敌人骑兵冲锋第一拨会吃大亏。” 万治点头道:“时间紧迫,咱们也不可能挖出多么宽的壕沟,能阻击建奴第一拨骑兵冲锋就很不错了不过,既然敌人没什么骑兵,那就也用不上了。” 张力饶有兴致地听着部下们的讨论,微微一笑,却并不参与其间。 由于团山军是分开训练,步兵队训练步兵,骑兵队训练骑兵,而火枪队自然也是训练火枪兵,所以伊泽和万治不知道,但是木头却是心知肚明! 那些壕沟,压根也不是为了据马! 火枪队现在的制式装备,除了火枪弹丸火药之外,每人还背着一把小铁锨 没错,这条堪堪能容纳两人并排而行的壕沟,张大人取的名字叫做“战壕”。 乃是让火枪兵藏身期间,固守阵地所用。 “呜呜呜”一阵令人心悸的牛角号响了起来,不远处后金军队开始行动了! “出阵!” 张力斩钉截铁地一声暴喝,所有千总们立刻朗声应道:“遵命” 第369章兔儿屯之战(二) 齐英、百灵等人终于等到了第一批伤员的到来,这些伤员几乎都是刀伤,全是用担架抬回阵后的。 齐英性子活泛,比较外向,而百灵年纪小,还有些青涩,故而她俩虽然都是护士队的副队长,然则明显齐英是“第一副队长”。此刻齐英大声地下达着命令,分配人手第一时间给那些伤员分级,而后紧急包扎。 “张大人教导过咱们,战伤的救治,分级是最重要的!大家赶快按先前的预案,分出一二三级来!” “一级战伤的立刻送兔儿屯的祠堂紧急救治!” “二级战伤的原地包扎、正骨!” “三级战伤的先简单处理,首先保证一二级的伤员!” 一级战伤主要是指缺胳膊断腿导致动脉大出血的,亦或者胸腔腹腔和头部中刀的,这些属于危重伤员,必须马上处理。 二级战伤便是四肢伤,譬如战场上最常见的骨折和普通的刀砍伤。这里不包括动脉出血,因为动脉出血那是属于一级战伤,极容易引起出血性休克死亡。 三级战伤就要轻很多,属于伤者还可以自主行动,只是有些小伤小骨折这类的。 齐英带着百灵等人,将第一批伤员中一级战伤的十余人先实施动脉止血包扎,然后迅速转移到了祠堂之中。 “快!让让让!”齐英一边护送着这些担架上的危重伤员,一边扯起大嗓门喊道。 现在步兵队和火枪队都已经出屯列阵了,兔儿屯中还有些辅兵,登时便让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在兔儿屯的正中乃是一座祠堂,祠堂有一个占地很大的院子,平时是宗族祭祀所用,现在自然是被团山军征用了。 在这个院子里,搭建起了很多大号的行军帐,这便是张大人口中所说的野战医院。 团山军的野战医院一直都是以帐篷为主,因为以后战场条件千变万化。并不能随时都找到房屋,所以从一开始便是帐篷医院。 在每一顶行军帐中都有一名郎中和两名打下手的护士,专门负责给伤员救治。毕竟护士们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而后续伤口的处理以及汤药的救治。就需要军医队里面专业的郎中来进行了。 此刻张力很想亲眼看一下自己辛苦教导出来的军医队员们到底技术如何,能不能尽可能地挽救伤员们的性命,然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是一军之帅,必须时刻关注战局! “大人,所有二鞑子尽数投入战场!先前被转轮火铳打得溃散的敌人也跟着一齐杀了回来!” 高元良声音有些急促。略略带着一丝焦急,显然伊泽的步兵队一千多人,恐怕顶不住如此数量的二鞑子! 张力微微点头,神情冷峻,立刻下了军令:“步兵队近身掩护火枪队,火枪队出阵!” “是!” 张力一声令下,木头的两千火枪队尽数出阵了! 在张力的编制中,以后火枪队越来越多,传统意义的步兵越来越少。正如瑞典人的古斯塔夫方阵进化历程一样,随着火枪手的数量提升。古斯塔夫方阵长矛兵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少。 顷刻之间,战场上噼里啪啦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火铳声! 团山军两千自生火铳手,尽数都是精锐老兵,准头相当不错,三千余二鞑子立刻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则自生火铳并不是马克沁机关枪,不可能做到所谓的“排队枪毙”,敌人也有盾牌的保护,所以很快距离便被拉近,又要进入敌人喜欢的肉搏阶段了…… 就在此时,木头的火枪队忽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那低沉的号角又如催命的叹息声一般,二鞑子们惊奇地发现,战场上明军的火铳手突然 不见了! 是的,所有火枪队员。尽数跳入了事先挖好的战壕之中。 二鞑子们手持巨盾,护卫的主要是躯干和头部,然则,下肢就暴露了出来! 呯呯呯 连续不断的火铳声响了起来,二鞑子们惊异的发现,前几排兵士竟然尽数倒了下去。而他们中弹的部位,无一例外全是腿部! 这不一定致命,但是兵卒们却迅速地失去了战斗力! 战场也不可能永远是团山军的剧本,也有那彪悍的二鞑子冒死冲进了战壕,与团山军砍杀在了一起。 不过这样的人终究不多,很快便被团山军火铳手用匕首、腰刀、甚至就用火铳其实火铳也可以当做铁棍来使用,消灭得一干二净。 战场上二鞑子已经伤亡过半,很多人开始往后撒丫子就跑! 这仗还怎么打?敌人专打下肢,那巨盾也护卫不住,根本就冲不上去啊! 若是将巨盾放低,护住了下肢,尼玛头部又会露出来,岂不是死得更快? 敖尔汗在阵后看得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他那标志性的金钱鼠尾此刻也披散开来,有如一头恶鬼一般! “汉狗不足依仗!还得咱们女真人上,这些汉狗都是饭桶!射箭不知道吗?蠢货!” 敖尔汗终归是一员悍将,很快就看出了端倪。那些明军依托壕沟的掩护,汉军旗根本就冲不上去,这个时候,只有女真人的射术才能力挽狂澜! 毕竟火铳的射程约摸七八十步,而女真人的弓箭有一百二十步以上的射程!这射程的压制,必然导致战局逆转,很快便是女真人能射团山军,而团山军射不到女真人了! 想通此节,敖尔汗将一直在阵后等着捡软柿子捏的一千真奴,尽数投入了战场! 果不其然,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 二鞑子们见女真主子们都亲自上阵,立刻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嗷嗷怪叫着往团山军的战壕冲来! 而那些女真人并不冲锋,而是开始施展他们引以为傲的射术! 没错,抛射! 张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建奴的射术果然犀利,由于有战壕的掩护,他们并不能直接射中团山军将士,可是他们现在用的是抛射! 大量箭雨从天而降,划出一道道凄厉的抛物线,落到了团山军的战壕之中! 第369章兔儿屯之战(二) 齐英、百灵等人终于等到了第一批伤员的到来,这些伤员几乎都是刀伤,全是用担架抬回阵后的。 齐英性子活泛,比较外向,而百灵年纪小,还有些青涩,故而她俩虽然都是护士队的副队长,然则明显齐英是“第一副队长”。此刻齐英大声地下达着命令,分配人手第一时间给那些伤员分级,而后紧急包扎。 “张大人教导过咱们,战伤的救治,分级是最重要的!大家赶快按先前的预案,分出一二三级来!” “一级战伤的立刻送兔儿屯的祠堂紧急救治!” “二级战伤的原地包扎、正骨!” “三级战伤的先简单处理,首先保证一二级的伤员!” 一级战伤主要是指缺胳膊断腿导致动脉大出血的,亦或者胸腔腹腔和头部中刀的,这些属于危重伤员,必须马上处理。 二级战伤便是四肢伤,譬如战场上最常见的骨折和普通的刀砍伤。这里不包括动脉出血,因为动脉出血那是属于一级战伤,极容易引起出血性休克死亡。 三级战伤就要轻很多,属于伤者还可以自主行动,只是有些小伤小骨折这类的。 齐英带着百灵等人,将第一批伤员中一级战伤的十余人先实施动脉止血包扎,然后迅速转移到了祠堂之中。 “快!让让让!”齐英一边护送着这些担架上的危重伤员,一边扯起大嗓门喊道。 现在步兵队和火枪队都已经出屯列阵了,兔儿屯中还有些辅兵,登时便让开了一条生命通道! 在兔儿屯的正中乃是一座祠堂,祠堂有一个占地很大的院子,平时是宗族祭祀所用,现在自然是被团山军征用了。 在这个院子里,搭建起了很多大号的行军帐,这便是张大人口中所说的野战医院。 团山军的野战医院一直都是以帐篷为主,因为以后战场条件千变万化。并不能随时都找到房屋,所以从一开始便是帐篷医院。 在每一顶行军帐中都有一名郎中和两名打下手的护士,专门负责给伤员救治。毕竟护士们只能进行简单的包扎,而后续伤口的处理以及汤药的救治。就需要军医队里面专业的郎中来进行了。 此刻张力很想亲眼看一下自己辛苦教导出来的军医队员们到底技术如何,能不能尽可能地挽救伤员们的性命,然而现实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做。 他是一军之帅,必须时刻关注战局! “大人,所有二鞑子尽数投入战场!先前被转轮火铳打得溃散的敌人也跟着一齐杀了回来!” 高元良声音有些急促。略略带着一丝焦急,显然伊泽的步兵队一千多人,恐怕顶不住如此数量的二鞑子! 张力微微点头,神情冷峻,立刻下了军令:“步兵队近身掩护火枪队,火枪队出阵!” “是!” 张力一声令下,木头的两千火枪队尽数出阵了! 在张力的编制中,以后火枪队越来越多,传统意义的步兵越来越少。正如瑞典人的古斯塔夫方阵进化历程一样,随着火枪手的数量提升。古斯塔夫方阵长矛兵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少。 顷刻之间,战场上噼里啪啦响起了连绵不绝的火铳声! 团山军两千自生火铳手,尽数都是精锐老兵,准头相当不错,三千余二鞑子立刻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然则自生火铳并不是马克沁机关枪,不可能做到所谓的“排队枪毙”,敌人也有盾牌的保护,所以很快距离便被拉近,又要进入敌人喜欢的肉搏阶段了…… 就在此时,木头的火枪队忽然响起了一阵号角声。那低沉的号角又如催命的叹息声一般,二鞑子们惊奇地发现,战场上明军的火铳手突然 不见了! 是的,所有火枪队员。尽数跳入了事先挖好的战壕之中。 二鞑子们手持巨盾,护卫的主要是躯干和头部,然则,下肢就暴露了出来! 呯呯呯 连续不断的火铳声响了起来,二鞑子们惊异的发现,前几排兵士竟然尽数倒了下去。而他们中弹的部位,无一例外全是腿部! 这不一定致命,但是兵卒们却迅速地失去了战斗力! 战场也不可能永远是团山军的剧本,也有那彪悍的二鞑子冒死冲进了战壕,与团山军砍杀在了一起。 不过这样的人终究不多,很快便被团山军火铳手用匕首、腰刀、甚至就用火铳其实火铳也可以当做铁棍来使用,消灭得一干二净。 战场上二鞑子已经伤亡过半,很多人开始往后撒丫子就跑! 这仗还怎么打?敌人专打下肢,那巨盾也护卫不住,根本就冲不上去啊! 若是将巨盾放低,护住了下肢,尼玛头部又会露出来,岂不是死得更快? 敖尔汗在阵后看得怒目圆睁,须发皆张!他那标志性的金钱鼠尾此刻也披散开来,有如一头恶鬼一般! “汉狗不足依仗!还得咱们女真人上,这些汉狗都是饭桶!射箭不知道吗?蠢货!” 敖尔汗终归是一员悍将,很快就看出了端倪。那些明军依托壕沟的掩护,汉军旗根本就冲不上去,这个时候,只有女真人的射术才能力挽狂澜! 毕竟火铳的射程约摸七八十步,而女真人的弓箭有一百二十步以上的射程!这射程的压制,必然导致战局逆转,很快便是女真人能射团山军,而团山军射不到女真人了! 想通此节,敖尔汗将一直在阵后等着捡软柿子捏的一千真奴,尽数投入了战场! 果不其然,战局立刻发生了变化 二鞑子们见女真主子们都亲自上阵,立刻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嗷嗷怪叫着往团山军的战壕冲来! 而那些女真人并不冲锋,而是开始施展他们引以为傲的射术! 没错,抛射! 张力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建奴的射术果然犀利,由于有战壕的掩护,他们并不能直接射中团山军将士,可是他们现在用的是抛射! 大量箭雨从天而降,划出一道道凄厉的抛物线,落到了团山军的战壕之中! 第371章兔儿屯之战(四)一♂ 团山军立刻出现了大量伤亡,毕竟抛射的距离非常远,甚至远过了直射! 现在是建奴能射到团山军,而团山军的火铳根本够不着敌人。更要命的是,那些二鞑子看见主子们“箭术绝伦”,将团山军压制得抬不了头,立刻勇气倍增,加速往战壕冲去! 眼瞅着,团山军就要败了! 敖尔汗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又拢了一拢脑后凌乱的老鼠尾巴,哈哈大笑起来! 索伦多已经跟随一千女真人出阵了,故而敖尔汗身边只有几个亲兵扈从。 “看见没?明狗的火器也就绣花枕头样子货罢了!在我女真族勇士的射术面前,狗屁都不是!哼哼!” 敖尔汗这话一落地,身旁的几名亲兵立刻附和起来,一片赞誉之声。 “啧啧,还是我女真勇士靠得住,那些汉狗八旗也就是炮灰的命罢了!” “谁说不是呢?汉狗们又岂会咱们女真人这般精湛的射术?” “若没有女真勇士,那些汉狗连明狗都打不过,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 敖尔汗一点也不心疼,虽说战场上五千多二鞑子起码死伤了一大半,然则,那关他鸟事? 敖尔汗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等着抬籍加入咱们女真族的汉狗,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战场之中,团山军的战壕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一队二鞑子在箭雨的掩护之下,冲进了战壕,与里面的团山军开始殊死搏斗起来! 团山军终究训练日短,打枪和纪律性是日常练习的重点,而此刻最需要的个人拼杀能力却大大地不足,这种肉搏能力又岂是可以速成的? 所以战壕中的团山军将士一个个倒下,而女真人也开始逐渐靠近,毕竟射程越近,箭矢的准确度越高。 …… “大人。兄弟们要顶不住了!”高元良有些焦急,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兔儿屯矮墙附近…… 张力心中还在盘算着距离,丝毫也不为所动! 眼瞅着建奴逐渐逼近,来到了 火炮的射程之内! 矮墙之后。正是团山军的四百名炮兵队员,他们五人一炮,一共有八十门三百斤弗朗机炮正虎视眈眈地怒视着战场方向。 眼见时机成熟,张力猛地一声怒喝:“元良,传我命令。开炮!” 三百斤弗朗机炮不比千斤弗朗机炮,射程要近很多。然则千斤弗朗机炮需要牛车牵引,团山军登陆作战并没有带什么牛车,能带上八十门三百斤弗朗机炮已经是很困难了。 弗朗机炮也不能一开始就列于阵前,因为敌人一看见有大炮,换一个方位进攻,团山军可就不好办了。 所以张力的策略是将敌人,特别是建奴,放进来打,有些许伤亡也在所不惜! 只是张力没有想到的是。二鞑子都被吊打得不成人样了,那建奴还兀自不动,非要二鞑子基本死光,才肯上前! 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二鞑子汉奸,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若不是死得尸横遍野,他们的主子又岂会赏根肉骨头给他们吃?” “轰轰轰”兔儿屯矮墙后面八十门三百斤弗朗机炮猛烈地吐出了火舌,顿时将正在冲锋的二鞑子和徐徐逼近的女真兵士炸得鬼哭狼嚎! 团山军的炮弹现在使用的是“威劲火药”,纯度相当高,而且弹丸尽数用开花弹。并不是实心弹。 故而一旦爆炸,弹丸中的弹片和钢珠瞬间乱飞,不需要命中目标,只需要打到人群附近。那“溅射”的杀伤力就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三百斤弗朗机炮所装的每一枚开花弹都有数百枚小钢珠和数百片小钢片…… 战局再一次逆转! 正当二鞑子被打得鬼哭狼嚎之际,他们的主子,女真人首先闪人了! 他们在二鞑子的后方,跑路自然是要方便许多! 就在此时 “嗖嗖嗖”三发响箭冲天而出,划出了三道绚丽的火光,似乎在预示着女真人的末日即将到来…… “登登登” 大地在颤抖。团山军从战壕中冲了出来,开始了反冲锋。与此同时,火炮自然也暂时偃旗息鼓,因为一轮齐射过后,已经达到了预定的目的,火炮的炮管需要时间冷却。 而且团山军既然已经开始反冲锋,再**就要误伤自己人了。 敖尔汗不可思议地看着战局的突然变化,然则他也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一仗,败了! 正当他双腿颤抖,险些跌倒的时候,他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这……这还不算完! 敖尔汗胆颤心惊地发现,那“登登登”的大地颤抖声,并不是团山军的步兵冲锋发出的,甚至不是团山军火炮发出的,而是从西边掩杀而来的骑兵! 朝鲁一骑当先,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 骑兵! 正是团山军的骑兵! 终结一切的,除了骑兵,还能有什么兵种能够做到? 须知道,无论是火炮还是火铳,都不能追击敌军当朝鲁的一千骑兵队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张力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以正合,以奇胜! 兔儿屯一战,经典地诠释了这一孙子的战略思想! 凭借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六千后金大军,包括其中一千女真军队,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甚至都没有多少俘虏,第一仗,张力不需要俘虏! 挟着大胜的余威,在短短的一日之内,金州卫城,旅顺城,全数落入团山军的手中! 甚至在更北边的复州卫城和盖州卫城,留守的鞑子也是一日数惊…… 不过团山军兵力不足,张力也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他不可能再分兵前往复州和盖州二城,能够拿下金州卫和旅顺,已经达到了张力的战略目标。 短短数月之间,金州卫再度易手! 这一次,竟然是打着大明旗号的军队,收复了此地! 金州卫城轰动了! 所有老百姓扶老携幼,“以观王师”! 一名金州卫的秀才相公,在迎接团山军入城的人群中,猛地高声吟诵道:“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父亲大人,您三月前逝世,临死前还念着陆游的这首诗呢!” 张力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听见那秀才吟诵出这首陆游的《示儿》,不由得眼眶有些湿润了…… 第372章入寇 张力进城以后,弹压了三日城池的治安,将一些分散在全城的正鞑子二鞑子通通捉了,而后才进驻金州卫城的守御官厅。 此刻在守御官厅之中,张力和高元良正在议事,而伊泽已经带着他手下的团山军去旅顺口接管城防,木头则是被派往金州卫各个小城池军屯去弹压地方。 张力看了一眼守御官厅里那太师椅上摆放的那些虎皮,顿时心中有些不喜。这种东西建奴乐此不疲,好像非如此不能显示他们“上天捉龙,下地捕虎”渔猎民族的本性,然则作为后世穿越而来的人,坐着这种东西简直是如坐针毡。 “将虎皮都撤了,以后团山军也不许弄这种物什。”张力冷冷地吩咐了一句,高元良立刻叫侍卫们将虎皮都撤了下去。 张力坐到了主位的太师椅上,而高元良则肃立一旁。 很快,张力便开口了:“元良,从宁远中右所补给而来的兵士,什么时候靠岸?” 高元良连忙应道:“大人,咱们打下旅顺口以后,那里可是一个良港呢。第二批补给而来的士兵,也是五千之数,估摸着明日即可抵达。” 张力微微颔首,在自己的计划中,守辽南的兵士不必用前两日首战的老兵。毕竟金州卫城有红夷大炮坐镇,不需要那些老兵。 老兵们,经历这场与建奴的野战,定然会脱胎换骨,他们还有更重要的战斗任务。 张力思忖了片刻,琢磨着这金州卫守备用谁才好。高元良自然是不能动的,潘霸天守团山堡也不能动,剩下的几个千总,木头和朝鲁明显没有守御一方的能力,该用谁呢? 想了半天,张力发现自己手下将才实在有些匮乏,最终也只能圈定万治来守金州。 张力忽然想起了安子,不由得有些唏嘘起来也不知安子拉拢人才的计划进行得怎么样了?那李定国现在还略显青涩。需要带在身边磨练,而自己计划中需要拉拢的第三个人,正是明末守城最牛叉的人物没有之一。 很快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下达了命令:“万治升为金州守备。这里便交由他来防守。” 高元良朗声应诺之后,又开口问道:“大人,完成换防以后,咱们是立刻回团山堡么?” 张力点了点头,交待道:“金州卫严加防守即可。现在建奴没有兵力前来攻城。目前战事的焦点,仍然是在京师!” “京师?!”高元良一声惊呼,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大人,您的意思,要去勤王?” 张力微微一笑,却并不答话。 …… 宣府张家堡口的城墙之上,三边总督卢象升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建奴围城部队,心里着实焦急万分。 城墙上三千天雄军守城兵士严阵以待,而城内还有两千天雄军的骑兵也是摩拳擦掌,准备与建奴殊死一战。 然则卢象升也清楚。城下围城之军约摸有三万之数,虽然都是些二鞑子,但野战天雄军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能依托城池坚守。 卢象升重重地叹了口气,经过这些年连战连捷,二鞑子汉八旗和蒙八旗战斗力已经远远高于明军,更别说正鞑子女真人了。 大明,这是要亡? 当“亡”这个字眼出现在卢象升脑海之中的时候,他马上刻意地转换了思路,开口问身旁的弟弟卢象晋:“象晋。城中粮草还有多少?” 卢象晋乃是“参赞军务”之职,正管着天雄军的粮秣。他略一沉吟,朗声应道:“大哥,咱们城中粮草勉强还能坚持一月。主要是骑兵太费粮食。唉……” 卢象晋微微颔首,他心知肚明,就是城中这仅有的一个月的存粮,还是他求爹爹告奶奶找宣大监军高起潜那个死太监要来的。 高起潜在文书上划拨了三个月的粮草,实际只发一个月,然后就问卢大人画不画押 卢象升被逼无奈。昧着良心在交接文书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另外的两个月粮草,显然是喂了狗了…… 以往卢象升依仗着战功彪悍,上面的人却也不敢太过为难与他,最多也就贪墨三成左右。卢象升也知道大明积弊,故而能拿到七成粮草也算基本满意了。而这一次,卢象升的天雄军只拿到了三成粮草,完全颠覆了以前的“潜规则”。 当然,这说的是粮草,军饷那是大家都懂的,卢象升压根也不指望。 天雄军三千步兵,两千骑兵,按理说这骑兵的配置太过于“奢侈”了。可是卢象升坚持不裁减骑兵,若是没有骑兵,那与建奴作战,永远也不可能打赢因为人家打不过上马一跑,你就只能望尘莫及了! “大哥,鞑子这意思很明显,是要把咱们困在张家堡城,寸步不可离开。您看,他们也不攻城,就这么围着” 卢象升微微颔首,叹息道:“这是我之幸还是全城百姓之幸?反正不是国之幸!” 是啊,卢象升威名远播,鞑子竟然怕他了! 足足三万二鞑子将张家堡的城池死死围住,就是怕卢象升出来。 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狗屁!在崇祯二年鞑子入寇之时,卢象升很是打了几场漂亮仗。虽说倒也没有大胜建奴,但也算是打出了名气。现在鞑子竟然分兵监视,要确保卢象升龟缩在城池之中,以免破坏了建奴“劫掠”的好事! 其实,卢象升是真的出不去!外面三万敌军,数倍于天雄军,野战卢象升根本没有胜算。 卢象晋看着心急火燎的大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良久过后,卢象晋终于开口道:“大哥,生灵何辜!咱们保不了宣府所有百姓,便保住张家堡的百姓吧!若是大明所有将领都能守住城池,建奴也抢不着什么……” “凭他们?”卢象升冷冷地回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 卢象晋也明白,刚才自己说的话怕是连自己也不信,然则,现在又能怎么办? 若是天雄军不计后果的出城与六倍于己的敌人野战,恐怕连张家堡的百姓都保护不了呢! 第373章苦衷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森林铁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当团山堡文工团团长的柳如是凄婉的歌声在团山堡大校场上响起的时候,整个大校场上哭声震天! 张力坐在大校场主席台的第一排第一位,他的眼睛已经湿润:昔年白居易的《琵琶行》写道“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自己也许不是流泪最多之人,然则却是最能体会家仇国恨的…… 也许螨清经过了康熙小麻子和乾隆大诗人的粉饰,刻意淡化了“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也刻意淡化了“留发不留头”的野蛮行径然则,在明清改朝换代之时,螨清所犯下的杀戮,远比日寇还要深重十倍百倍。 因为日寇终归没弄成那“大东亚共荣圈”,不似螨清坐了天下,可以随意篡改历史。 这一场盛大的文艺表演,正是“团山军扩军大会”的开场曲…… 柳如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准备了足足半年这半年她全身心投入到张力交待的这场文艺表演之中,甚至都没有时间与张力谈情说爱。 张力痴痴地看着校场舞台上的柳如是,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她,终归不是花瓶! 就在张力将柳如是接到团山堡来的一个月后,在一个晚上,张力本来还想着与如是妹子卿卿我我一番。然则 柳如是在亲眼看见了欣欣向荣的团山堡之后,郑重其事地对张力说下了一番话! “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当时张力还没回过神来,柳如是又击掌道:“夫君乃是大英雄,欲救国于危亡之际!如是岂敢惜身。愿为团山堡尽绵薄之力,以激励华夏男儿!” 当时张力竟然哑口无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红粉知己。 良久之后,张力决定让柳如是执掌团山堡的文艺工作,她现在已经是团山军歌舞团团长了! 是啊,国家鼎沸,连柳如是都知道,然则朝廷衮衮诸公呢?!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巾,轻轻地拭泪。 台下的预备役兵士们却是没有座位。都是站着的! 这一场演出的观众主要是预备役中辽东籍的兵士,也包括从辽东逃难到宣府,而后又跟着团山堡护卫队从宣府返回辽东的人。 所以,这一曲张力改编自《松花江上》的《大凌河上》,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跟着张大人打鞑子!” “狗日的鞑子杀我父母,淫我妻女,老子吊着一口命,就是为了掏出鞑子的心肝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杀回大凌河,杀回沈阳。杀回抚顺!” …… 接下来的那一曲,却不适合柳如是歌唱,而是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台。那汉子明显也不是戏园子里唱戏的,眼瞅着装扮像是团山军的普通兵卒。 “大刀向鞑子们的头上砍去! 所有团山军的弟兄们! 决战的一天来到了。 决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辽东的团山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军民团结勇敢前进, 看准那鞑子, 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 这自然就是《大刀进行曲》了。张力略作修改,不过名字却没改,非大刀砍杀不能彰显男儿“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本色! 预备役的兵士们如痴如醉,他们何曾被这样的感染过? 在这个时代,歌曲那几乎是地主官老爷们才有资格听的,普通百姓最多唱个市井俚曲罢了,又怎么能与这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相提并论? 一连三天,团山堡大校场就没有停歇过,所有团山军的正兵和预备役兵士们,尽数经过了这一轮的“爱国主义教育”! 而在第四天,张力知道,出阵的时机已经成熟! 或许那些预备役兵士们,格斗的技巧,火铳的准头还不合格可是,他们有一颗沸腾的心! 军心可用,如此而已! …… 当第一帖安神药煎好的时候,王承恩几乎是撬开崇祯皇帝的牙关硬灌下去的。而在他身边,则是站着一个久未露面的老熟人。 崇祯竟然让他在静思楼中常住,这是只有嘉靖皇爷爷时期才有的现象 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头戴九华冠的太虚真人,正有些紧张地看着躺在龙床上的崇祯皇帝。 “太虚真人啊,不,国师皇上对您老人家最是信任,这药已经喝了三天,万岁爷怎么还不见醒呢?”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选着词儿,开口询问太虚真人,一脸的恭敬之色。 “唔,依贫道所见,皇上快醒了。” “快醒了?”王承恩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又转头去看崇祯皇帝。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不出一个时辰,皇上必会醒来。贫道还要去静思楼清修,王公公静待即可。” 话一说完,太虚真人竟然自顾自地走出了乾清宫,候在殿外的小道士们立刻将他簇拥起来,一行人往静思楼走去。 王承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太虚真人乃是皇上亲封的国师,远非自己这种“奴才”可比! 别人不知道,可是自己又怎么会不知? 当今天子最最隐秘之事,便是找太虚真人“求仙问道”,啊,不,求“长生不老”呀! 只是,真的有人能长生不老吗? 王承恩看着太虚真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373章苦衷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森林铁矿,还有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辽东大凌河上,那里有我的同胞,还有那衰老的爹娘。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 萨尔浒,萨尔浒! 从那个悲惨的时候,脱离了我的家乡,抛弃那无尽的宝藏, 流浪!流浪! 整日价在关内,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够回到我那可爱的故乡? 哪年,哪月, 才能够收回那无尽的宝藏?! 爹娘啊,爹娘啊什么时候, 才能欢聚一堂?!” 当团山堡文工团团长的柳如是凄婉的歌声在团山堡大校场上响起的时候,整个大校场上哭声震天! 张力坐在大校场主席台的第一排第一位,他的眼睛已经湿润:昔年白居易的《琵琶行》写道“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自己也许不是流泪最多之人,然则却是最能体会家仇国恨的…… 也许螨清经过了康熙小麻子和乾隆大诗人的粉饰,刻意淡化了“嘉定三屠”、“扬州十日”,也刻意淡化了“留发不留头”的野蛮行径然则,在明清改朝换代之时,螨清所犯下的杀戮,远比日寇还要深重十倍百倍。 因为日寇终归没弄成那“大东亚共荣圈”,不似螨清坐了天下,可以随意篡改历史。 这一场盛大的文艺表演,正是“团山军扩军大会”的开场曲…… 柳如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已经准备了足足半年这半年她全身心投入到张力交待的这场文艺表演之中,甚至都没有时间与张力谈情说爱。 张力痴痴地看着校场舞台上的柳如是,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她,终归不是花瓶! 就在张力将柳如是接到团山堡来的一个月后,在一个晚上,张力本来还想着与如是妹子卿卿我我一番。然则 柳如是在亲眼看见了欣欣向荣的团山堡之后,郑重其事地对张力说下了一番话! “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 当时张力还没回过神来,柳如是又击掌道:“夫君乃是大英雄,欲救国于危亡之际!如是岂敢惜身。愿为团山堡尽绵薄之力,以激励华夏男儿!” 当时张力竟然哑口无言,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这位红粉知己。 良久之后,张力决定让柳如是执掌团山堡的文艺工作,她现在已经是团山军歌舞团团长了! 是啊,国家鼎沸,连柳如是都知道,然则朝廷衮衮诸公呢?!竟然连一个女子都不如! 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手巾,轻轻地拭泪。 台下的预备役兵士们却是没有座位。都是站着的! 这一场演出的观众主要是预备役中辽东籍的兵士,也包括从辽东逃难到宣府,而后又跟着团山堡护卫队从宣府返回辽东的人。 所以,这一曲张力改编自《松花江上》的《大凌河上》,彻底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跟着张大人打鞑子!” “狗日的鞑子杀我父母,淫我妻女,老子吊着一口命,就是为了掏出鞑子的心肝来,看看是不是黑的!!” “杀回大凌河,杀回沈阳。杀回抚顺!” …… 接下来的那一曲,却不适合柳如是歌唱,而是换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上台。那汉子明显也不是戏园子里唱戏的,眼瞅着装扮像是团山军的普通兵卒。 “大刀向鞑子们的头上砍去! 所有团山军的弟兄们! 决战的一天来到了。 决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面有辽东的团山军, 后面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军民团结勇敢前进, 看准那鞑子, 把他消灭,把他消灭!冲啊……” 这自然就是《大刀进行曲》了。张力略作修改,不过名字却没改,非大刀砍杀不能彰显男儿“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本色! 预备役的兵士们如痴如醉,他们何曾被这样的感染过? 在这个时代,歌曲那几乎是地主官老爷们才有资格听的,普通百姓最多唱个市井俚曲罢了,又怎么能与这些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相提并论? 一连三天,团山堡大校场就没有停歇过,所有团山军的正兵和预备役兵士们,尽数经过了这一轮的“爱国主义教育”! 而在第四天,张力知道,出阵的时机已经成熟! 或许那些预备役兵士们,格斗的技巧,火铳的准头还不合格可是,他们有一颗沸腾的心! 军心可用,如此而已! …… 当第一帖安神药煎好的时候,王承恩几乎是撬开崇祯皇帝的牙关硬灌下去的。而在他身边,则是站着一个久未露面的老熟人。 崇祯竟然让他在静思楼中常住,这是只有嘉靖皇爷爷时期才有的现象 一副仙风道骨模样,头戴九华冠的太虚真人,正有些紧张地看着躺在龙床上的崇祯皇帝。 “太虚真人啊,不,国师皇上对您老人家最是信任,这药已经喝了三天,万岁爷怎么还不见醒呢?” 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选着词儿,开口询问太虚真人,一脸的恭敬之色。 “唔,依贫道所见,皇上快醒了。” “快醒了?”王承恩顿时来了精神,眼巴巴地又转头去看崇祯皇帝。 太虚真人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不出一个时辰,皇上必会醒来。贫道还要去静思楼清修,王公公静待即可。” 话一说完,太虚真人竟然自顾自地走出了乾清宫,候在殿外的小道士们立刻将他簇拥起来,一行人往静思楼走去。 王承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太虚真人乃是皇上亲封的国师,远非自己这种“奴才”可比! 别人不知道,可是自己又怎么会不知? 当今天子最最隐秘之事,便是找太虚真人“求仙问道”,啊,不,求“长生不老”呀! 只是,真的有人能长生不老吗? 王承恩看着太虚真人离开的背影,心里打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第375章跟着大汗有肉吃一♂ 一个时辰以后,太虚真人所开的药剂似乎发挥出效果来了。崇祯皇帝在双目紧闭下的惊悸和呓语有了开始减少的迹象,冷汗也不再如急雨般的直冒。 重重的现象,看得守在床边,片刻也不敢离开,一颗心已经悬空的王承恩,精神为之一振。他连忙纷纷小太监再煎第二副药…… 有了几副药的协助,崇祯皇帝总算有了比较平静安稳的睡态,口中不再连声的喊打喊杀,鼻息也渐渐地均匀了。皇帝脸上的青气开始褪去,精神状态有了明显的改善。 可是,王承恩悬着的心却一点儿也放不下来。他一方面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崇祯皇帝的情况,另一方面他也在琢磨消息封锁得够不够严密。 经验告诉他,崇祯皇帝在数日前那一夜的反应和行为,事关重大,绝对不能走漏了半点风声,否则将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王承恩看了一眼御书房御案上那些多如雪片的“八百里加急”,眉头拧成了川字。 一旦皇上醒来肯定又得面对这些十万火急的军情,城池失守,武将投降,百姓被屠戮……万一崇祯皇帝的精神再一次受到刺激而崩溃,那么情况将会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因此,王承恩必须先想好掣肘崇祯皇帝精神的方法,让万岁爷在醒来以后重新面对建奴入侵这件事的时候,能够稍稍平和一点,不至于立马又晕了过去…… 王承恩苦苦地思索,脑海中千纠万结,几乎要炸了开来。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来,总不能像前朝“九千岁”魏公公那样,由自己代理皇上处理军国大事吧? 到了最后,王承恩自个儿的精神都几乎要崩溃了,他一时间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地喃喃自语道:“万岁爷呀……谁让你做了皇帝?千不该。万不该呀……老天爷折磨你啊……” 这些话,王承恩早就想说了,可是一直不敢说。现在皇上如此这般模样,他实在是忍不了。反正皇上也听不见 就在王承恩在门扉紧闭的御书房中感概万千。泪如雨下的时候,京师中的文武大臣们也渐渐起了变化。 武百官不知道御书房中所发生的一切变故,他们处在建奴大军即将压境的极度恐惧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产生了好几种不同的人群。 有一派所谓的中坚分子呃。主要是些清流官、芝麻官,他们认定大明朝“天子圣明”,人人效忠,四方的勤王援军火速赶到之后,京师必定能化险为夷; 还有一派悲观一点官员,他们的想法是尼玛建奴都集结“八十万”大军了,京师那是绝壁守不住的!不如趁建奴的军队还没有到达北京城下,尽速迁都南京,以保全老婆孩子热炕头啊,不。以保全江山社稷…… 然则这些人还是太嫩,朝中重臣有如温体仁和周延儒者,却有着别样的心思。听说建奴呃,不,金国大汗黄台吉对汉人一向颇为礼遇,特别是非常“喜爱”明国的高官。若是京师一旦守不住,率先投降的话,一定可以获得高官厚禄。这些重臣们手眼通天,已经开始暗中需求联络后金国的官道…… 尼玛,首辅和次辅都“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了。大明朝其他地方还不是“传檄而定”?! 然则,还是要再看看,再等等,别到时候建奴只是在北京城下“武装巡逻”一番。就撤兵了,那可就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种事,首辅大人和次辅大人是一定不会做滴! …… 大明崇祯六年七月初七日,延庆州陷落; 七月十六日,居庸关陷落; 七月二十三日,昌平陷落; 八月初二日。怀柔卫陷落; 八月初九日,通州陷落! 短短一个月时间,北京城周边卫所关卡,尽数落于建奴之手! 孔有德的汉军旗战功最是彪悍,他们只管攻城,不管劫掠。劫掠的事儿,留给满蒙大老爷们。孔有德一门心思要的是军功,而非金银财宝! 所以,在孔有德将“投奔沈阳,吃猪吃羊”的口号改成“天子轮流做,今年到大金”之后,很多宣府、北直隶的城池守将望风而降! 黄台吉大喜过望,立刻授予孔有德“灭明将军”的职位,史无前例地给一个汉人挂了将军印,这把孔有德感动得眼泪哗啦,自然是愈发地卖命攻城了。 很快,他手下的汉军旗从三万人急速膨胀到了六万“雄师”,真真是一员福将呀! 再后来黄台吉带着正黄旗和镶黄旗两旗的兵马,与孔有德的汉军旗一道,进驻了通州城。 通州城的守御官厅之中,黄台吉背剪着双手,眉头紧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要紧的事儿。孔有德带兵驻扎在北京城外,故而黄台吉身边只有“金国第一谋士”范文程一人而已。 范文程看着迟疑不决的黄台吉,心头敞亮:大汗对金国八旗和蒙古八旗的控制力还是差了一些,这帮龟孙子,呃,不,这帮勇士们一劫掠明国城池,立刻连他爹他娘是谁都不知道了…… 另两路女真八旗还好一点,行军路程耽误得不多,可那蒙古八旗,尼玛听说都要跑山东去了…… 昨日蒙古王公快马来报,说他们要打到南京,劫掠十万美女回塞北呃,不,是要切断明军南方的援军这尼玛说出去,谁会信? 所以昨日大汗黄台吉暴怒了,将蒙古信使臭骂了一顿…… “臣启大汗,蒙古诸部落乃是我大金国最好的朋友,耽搁些时日,那也没多大的事儿。”范文程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将黄台吉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紧接着,范文程又道:“跟着大汗有肉吃,跟着林丹汗只能吃草这个道理,蒙古友军这一次想必深有体会了!臣,恭喜汗王!” 黄台吉一怔,旋即也反应了过来那些蒙古墙头草们,爱吃点啥就给点呗,不然自己说话又怎么会那么好使? 一声伐明令下,顷刻间呼啦啦地就聚集了接近十万的蒙古大军?! 第376章围城 黄台吉微微颔首,又思索了一会儿,终觉得要想马儿跑,还是得给马儿吃草。那汉军旗都是些奴才不说,也就那尿性。蒙古诸部落不同自己的福晋和侧福晋都是蒙古人呐,蒙古至少是二等公民,汉人么,和牲口差不多的玩意。 不过,这话可不能明说,本汗王可是标榜“满汉一家亲”呀 我的亲亲宝贝,没汉人开门,沈阳辽阳又怎么打得下来? 没汉人去填红夷大炮的坑,我女真勇士又怎么打明国的坚城要塞? 所以,对蒙古人也不必太过于苛责,让他们多抢些财帛女子吧! 一想到此,黄台吉看范文程的眼神又带了少许赞许之色,仿佛他心里真的是“满汉一家亲”一样…… “汗王,那明国京城城防太坚固,而且红夷大炮又多,恐怕硬攻不行。”范文程捋了捋稀疏的山羊须,淡淡地道。 黄台吉点了点头,眼下的形势他自然也很清楚:“范先生,那咱们应该怎么办呢?呃,不,如之奈何?难道还像此前一样,劫掠京师以后,就撤军吗?” 黄台吉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甘,恨不得天降大火,将那明国京师的城墙烧个精光…… 范文程微微一笑,朗声道:“汗王,此次咱们便来一个围城三月,切断明国京师的补给,看那明国如何应对?” “围城?切断补给?”黄台吉猛地一惊,这 说实话,金国大军就算是十五万人全数到齐,也围不住北京城。原因么,大家都懂得,北京城太他娘的大了,七环八环房价都几万一平了呃,扯远了…… 虽说北京城在明代也大概等同于后世首都二环、三环左右的大小,然则还是太大了!它可不是什么锦州、宁远,由于面积太大。根本没法围城。 若要像铁桶地一般围住,起码要四五十万大军才有可能! 那么,范文程说围城,是什么意思? “范先生。北京城太大,恐怕……” 范文程干咳了一嗓子,笑着道:“臣启汗王,咱们只需要牢牢围住北京城的东边,北京城就得不到补给。大汗想必也知道。明国京师的补给,正是依赖咱们现在脚下之地!” “脚下之地?”黄台吉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脚下,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通州!” “正是通州京杭大运河的北端!明国京师依赖南方的补给,物资尽数从京杭大运河运来,咱们占据着通州,他们恐怕就只有在京城里啃树皮了!” 黄台吉眉头皱了起来:“范先生,明国也可以从陆路运输呀!北京城西边和南边,不是宣府、大同、山西、河南各镇么,再往西是陕西……” 范文程笑而不语,意味深长地看了黄台吉一眼。不过好半晌过去。黄台吉还没想明白,范文程不得不摇头晃脑地道:“汗王,那河南、陕西、山西,现在可不太平哟!” “啊!”黄台吉终于明白了。 原来如此! 可不是吗,明国北京城西南边的那些地方,全是流贼作乱的地界呀! 嘿嘿,流贼么,本汗王最喜欢了。若没有流贼作乱,明国集中兵力在辽东跟大金国死磕的话,虽说金国也不至于败亡。但是绝对不如现在这样,想来北京城就能来。 若是围上几个月,反正金国大军补给无忧随便抢么,北直隶抢完了还可以去山东抢嘛北京城可就难受了! 没准到时候崇祯小儿跪地投降也未可知! 一想到此。黄台吉猛地一拍大腿不曾想太过激动,这一下拍偏了,拍到了他的小腹“将军肚”的肥肉上面…… “好计策!”黄台吉脱口而出,堪堪掩饰住了自己的尴尬。 范文程何等人也,岂会让大汗难堪?他立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一脸谄笑道:“微臣驽钝。主要还是汗王英明呀!” “哈哈!哈哈哈” …… 团山军,出阵了! 尽管张力很着急,但是扩军整军还是花费了一些时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这一次张力史无前例地带上了三万大军,其中一万五千正兵,一万五千预备役。 说是预备役,实则也比大明边军强上许多。火枪兵有一万,余者步兵一万,骑兵五千,炮兵三千,还有两千辅兵。 先前是军备物资不足,无法扩军。如今在金州卫大捞了一笔之后,团山军按照一比一的老带新比例,迅速扩充了队伍。 张力直接将高元良升任了副将,而伊泽、朝鲁、木头全数提拔为参将。 当然,并没有什么朝廷的委任状,但是在团山军中,张力说你是什么职位,你就是什么职位,朝廷的诏书,狗屁都不是。 留守团山堡的都是些民兵,看起来很凶险,根基不稳么实则张力也是计算得非常清楚。 鞑子大军在关内呢,祖大寿被死死困在锦州城中,而新任的山海关总兵吴三龟已经带兵入北京勤王了…… 张力也有勤王诏书,人家去“勤王”,你祖大寿敢端勤王大军的老巢,你是要造反么? 所以,至少在鞑子回师关外之前,团山堡很安全。 更何况,祖大寿若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打团山堡,张力不介意立即回师,将宁远卫城收入版图。正愁着没借口收了宁远卫城呢,祖都督你来打团山堡吧! 不得不说,这勤王诏书挺好使,张力的团山军顺利地通过了“天下第一关”山海关,浩浩荡荡地往京师赶去。 此刻,一辆八马拉行的马车之上,里面坐着张力,还躺着一个人。 张力不爱讲什么排场,就算平时坐马车,四马马车就足以了。但是,这次一起跟他回京师的人,必须坐八马马车 因为八马马车,安稳,舒适。 张力轻轻地拉着若晨的小手,呓语一般地道:“若晨,到了京师就好了,京师有良药,可以治你的病。” 而在张力身旁坐着的,赫然便是玄阳子道长。 玄阳子微微叹了口气,问张力道:“张力,你想清楚了吗?这件事” 张力重重地点了点头,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道长,我想清楚了。为了救若晨,即使让我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第377章对峙 范文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朗声说道:“臣启汗王,明**队也分三六九等,凡战者,应避实击虚,先弱后强……” 黄台吉眼睛一亮,细细地品味着范文程的话。 现在明国勤王大军也来了将近二十万,从兵力上来说,已经超过金国大军了。只是战斗力么,那就只能呵呵了。 不过现在沿着无定河与明军对峙,夏季乃是丰水期,要想渡河也不容易。 黄台吉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范先生的意思是,从无定河明国战力最弱的军队下手,强行渡河?” 范文程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汗王,咱们做出要渡河攻击的姿态,也可以试探着打几仗,同时,北京城也要试探着攻一攻,恫吓一番!将明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则咱们的杀手锏么” 后面的话,范文程声音压低了好几分直听得金国大汗黄台吉眼中精光一闪,继而又连连点头! …… 紫禁城乾清宫中,大病初愈的崇祯皇帝有些头昏眼花,然则建奴已经兵临城下,他想躲也躲不掉。 由于皇帝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早朝就免了,只是召集重臣入宫议事所谓重臣么,那自然就是首辅温体仁温大人了。 不过一同随温大人进宫觐见的,还有一人,蓟辽总督洪承畴。 此刻崇祯皇帝一脸病怏怏的神色,时不时擦着额头的虚汗,有气无力地道:“温……温爱卿,现在建奴兵临城下,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温体仁一脸恭敬之色,他心头敞亮,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只是自己是首辅,那是绝壁躲不过去的。所以,温大人拖了个垫背的来 温大人“善意”地看了洪承畴洪总督一眼,洪承畴立刻就开口了:“臣请陛下,温大人算无遗策。已经召集天下兵马前来勤王了!为国退敌乃是我辈武臣之事,臣有一良策敬献陛下!” 崇祯皇帝的注意力立刻如温体仁所期待的那样,被仪表堂堂的洪总督吸引过来:“唔,洪爱卿有何良策?” 温体仁此刻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而洪承畴却也不怯场。他久在军中,不似一般朝廷大臣那样,听见建奴来了就尿裤子的…… 洪承畴顿首一拜之后,朗声道:“臣有两条策略,若是陛下悉数采纳,必可让建奴退兵!” 崇祯皇帝一听洪承畴这话,立马眼放精光,一扫病态,急促地追问道:“爱卿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洪承畴偷偷地瞥了一旁的温体仁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慷慨激昂地道:“陛下,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眼下勤王大军云集京师,却无人统领!唔,臣忝为蓟辽总督,只能指挥蓟镇和辽东的兵将呀!那些宣府、山西、大同镇兵,臣指挥不动哟……” 崇祯正在琢磨洪承畴的话,洪承畴又接着道:“臣请陛下设一勤王兵马大都督,以号令诸军!” 洪承畴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而且确实很有道理。目前来勤王的大明军队五花八门,什么地方的都有主要先前温大人照搬崇祯二年的应对之策,下的命令是“诏四方勤王之军”,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哪里的,只要你能来勤王,朝廷都“翘首以待”。 这个道理崇祯皇帝又岂会不知,他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里盘算起来。设置一个“勤王兵马大都督”,统一兵权也是迫在眉睫之事。只是人选么…… 崇祯将本朝“知兵事”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目光停留在了一脸肃容的洪承畴身上! 是了,非洪爱卿莫属! 洪爱卿吊打流贼,脚踹孔贼唔,听说孔有德那数典忘祖之徒也受了鞑子重用,领着好几万军队呢啧啧,建奴真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先前孔贼三万大军,被洪爱卿一万人打得满地找牙,差点就跳海了……若是洪爱卿统领所有勤王大军,定然可以将建奴打回关外去! 与此同时,洪承畴心中也踌躇满志,从各方面条件来看,这“勤王兵马大都督”非自己莫属呀! 我的乖乖,几十万勤王大军,那不得几百万军饷? 一想到军饷,洪承畴哈喇子流了一地,呃,不,流了一嘴,最后生生地咽了下去。 “洪爱卿听旨!” “臣听旨!” “洪爱卿文韬武略,足当大任!朕命洪爱卿为勤王兵马大都督,统领所有勤王大军!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啊,不,总兵官以下,先斩后奏!” “臣洪承畴领旨谢恩!” 崇祯皇帝心情又激动了起来,唤来太监,将尚方宝剑亲自交到了洪承畴的手上。而后拉着洪承畴的手,连连道:“朕以天下托付爱卿了,爱卿勉之,勉之呀!” 洪承畴将尚方宝剑高举过头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道:“臣万死不能报陛下今日大恩!” 崇祯皇帝龙颜大悦,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不过,很快乾清宫中气氛又冷了下来,因为崇祯皇帝惊奇地发现洪爱卿不说话了。 洪爱卿不说话,那自然轮到温爱卿说话了。 温体仁面露愁容,叹道:“臣启陛下,现在勤王大军有二十万之数……呃,将士们缺衣少食,唉……” 崇祯皇帝立刻傻眼了,这 洪承畴先前不说话,这会儿冷不丁附和了一句:“陛下,臣麾下蓟镇和辽东的兵士已经半年没拿军饷,军心颇有些不稳,臣担心恐生肘腋之变呀!” 崇祯皇帝顿时如丧考妣,比他爹泰昌皇帝死的时候还要沮丧,沉默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道:“温爱卿,那春饷不是发过了么……” 温体仁一脸肃容,“正色”道:“启禀陛下,军饷拖欠已久。这次春饷填的是天启三年的坑,还欠着边关军士十多年军饷呐……” 崇祯顿时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这尼玛,人家都是父债子偿,朕这是哥债弟偿呀,这,这…… 第377章对峙 范文程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于是朗声说道:“臣启汗王,明**队也分三六九等,凡战者,应避实击虚,先弱后强……” 黄台吉眼睛一亮,细细地品味着范文程的话。 现在明国勤王大军也来了将近二十万,从兵力上来说,已经超过金国大军了。只是战斗力么,那就只能呵呵了。 不过现在沿着无定河与明军对峙,夏季乃是丰水期,要想渡河也不容易。 黄台吉沉吟片刻,开口问道:“范先生的意思是,从无定河明国战力最弱的军队下手,强行渡河?” 范文程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道:“汗王,咱们做出要渡河攻击的姿态,也可以试探着打几仗,同时,北京城也要试探着攻一攻,恫吓一番!将明狗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然则咱们的杀手锏么” 后面的话,范文程声音压低了好几分直听得金国大汗黄台吉眼中精光一闪,继而又连连点头! …… 紫禁城乾清宫中,大病初愈的崇祯皇帝有些头昏眼花,然则建奴已经兵临城下,他想躲也躲不掉。 由于皇帝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早朝就免了,只是召集重臣入宫议事所谓重臣么,那自然就是首辅温体仁温大人了。 不过一同随温大人进宫觐见的,还有一人,蓟辽总督洪承畴。 此刻崇祯皇帝一脸病怏怏的神色,时不时擦着额头的虚汗,有气无力地道:“温……温爱卿,现在建奴兵临城下,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温体仁一脸恭敬之色,他心头敞亮,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只是自己是首辅,那是绝壁躲不过去的。所以,温大人拖了个垫背的来 温大人“善意”地看了洪承畴洪总督一眼,洪承畴立刻就开口了:“臣请陛下,温大人算无遗策。已经召集天下兵马前来勤王了!为国退敌乃是我辈武臣之事,臣有一良策敬献陛下!” 崇祯皇帝的注意力立刻如温体仁所期待的那样,被仪表堂堂的洪总督吸引过来:“唔,洪爱卿有何良策?” 温体仁此刻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而洪承畴却也不怯场。他久在军中,不似一般朝廷大臣那样,听见建奴来了就尿裤子的…… 洪承畴顿首一拜之后,朗声道:“臣有两条策略,若是陛下悉数采纳,必可让建奴退兵!” 崇祯皇帝一听洪承畴这话,立马眼放精光,一扫病态,急促地追问道:“爱卿有何良策?快快道来!” 洪承畴偷偷地瞥了一旁的温体仁一眼,很快便将目光收了回来。慷慨激昂地道:“陛下,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眼下勤王大军云集京师,却无人统领!唔,臣忝为蓟辽总督,只能指挥蓟镇和辽东的兵将呀!那些宣府、山西、大同镇兵,臣指挥不动哟……” 崇祯正在琢磨洪承畴的话,洪承畴又接着道:“臣请陛下设一勤王兵马大都督,以号令诸军!” 洪承畴这话说得大义凛然。而且确实很有道理。目前来勤王的大明军队五花八门,什么地方的都有主要先前温大人照搬崇祯二年的应对之策,下的命令是“诏四方勤王之军”,也就是说。不管你是哪里的,只要你能来勤王,朝廷都“翘首以待”。 这个道理崇祯皇帝又岂会不知,他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里盘算起来。设置一个“勤王兵马大都督”,统一兵权也是迫在眉睫之事。只是人选么…… 崇祯将本朝“知兵事”的人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很快目光停留在了一脸肃容的洪承畴身上! 是了,非洪爱卿莫属! 洪爱卿吊打流贼,脚踹孔贼唔,听说孔有德那数典忘祖之徒也受了鞑子重用,领着好几万军队呢啧啧,建奴真真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 先前孔贼三万大军,被洪爱卿一万人打得满地找牙,差点就跳海了……若是洪爱卿统领所有勤王大军,定然可以将建奴打回关外去! 与此同时,洪承畴心中也踌躇满志,从各方面条件来看,这“勤王兵马大都督”非自己莫属呀! 我的乖乖,几十万勤王大军,那不得几百万军饷? 一想到军饷,洪承畴哈喇子流了一地,呃,不,流了一嘴,最后生生地咽了下去。 “洪爱卿听旨!” “臣听旨!” “洪爱卿文韬武略,足当大任!朕命洪爱卿为勤王兵马大都督,统领所有勤王大军!赐尚方宝剑,上斩昏君……啊,不,总兵官以下,先斩后奏!” “臣洪承畴领旨谢恩!” 崇祯皇帝心情又激动了起来,唤来太监,将尚方宝剑亲自交到了洪承畴的手上。而后拉着洪承畴的手,连连道:“朕以天下托付爱卿了,爱卿勉之,勉之呀!” 洪承畴将尚方宝剑高举过头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顿首道:“臣万死不能报陛下今日大恩!” 崇祯皇帝龙颜大悦,激动地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不过,很快乾清宫中气氛又冷了下来,因为崇祯皇帝惊奇地发现洪爱卿不说话了。 洪爱卿不说话,那自然轮到温爱卿说话了。 温体仁面露愁容,叹道:“臣启陛下,现在勤王大军有二十万之数……呃,将士们缺衣少食,唉……” 崇祯皇帝立刻傻眼了,这 洪承畴先前不说话,这会儿冷不丁附和了一句:“陛下,臣麾下蓟镇和辽东的兵士已经半年没拿军饷,军心颇有些不稳,臣担心恐生肘腋之变呀!” 崇祯皇帝顿时如丧考妣,比他爹泰昌皇帝死的时候还要沮丧,沉默了好半晌,才喃喃地道:“温爱卿,那春饷不是发过了么……” 温体仁一脸肃容,“正色”道:“启禀陛下,军饷拖欠已久。这次春饷填的是天启三年的坑,还欠着边关军士十多年军饷呐……” 崇祯顿时有一种想骂娘的冲动,这尼玛,人家都是父债子偿,朕这是哥债弟偿呀,这,这…… 第379章扬威城下(一)一♂ 洪承畴眼瞅着崇祯皇帝不说话,便直接开门见山了:“陛下,臣的第二策便是发内帑以犒军。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行了!”崇祯皇帝一声怒喝,打断了洪承畴的话。 “此事容后再议”崇祯皇帝“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一甩袖袍,竟然自个儿赌气走出了乾清宫。 大殿之内,只留下首辅温体仁和蓟辽总督洪承畴面面相觑。 …… 北京的百姓,经历了他们一生中最惊心动魄的一幕! 后金国的十数万八旗劲旅排开阵势,展现了壮盛的军容。八面分成正黄、镶黄、正红、镶红、正白、镶白、正蓝、镶蓝的大旗树立在军前,鲜亮的颜色在半空中飞扬着,非常显眼。而旗下的金国将领和士卒都是同色的军服,整齐划一,一目了然。 在正黄、镶黄两面大旗前,一匹覆盖着黄色铁甲的战马上高高的坐着身穿黄金甲胄,头戴黄金战盔的“大金国汗”黄台吉。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壮硕威猛,全身的金甲闪闪发光,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宛如一尊自天而降的战神,普通人即使只看一眼,都会畏惧得战栗起来。 与此同时,披一身金甲的黄台吉此刻正汗下如雨,整个人都快要昏厥了过去。奴儿哈赤死后,他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这样一身重甲立于阵前了。 可是这次却不一样,毕竟是敌国的京城嘛……黄台吉死死咬着嘴唇,心里开始咒骂着范文程出的这个鬼主意,为了这什么劳什子“亮相”,自己的腰都快要断了! 当然,范先生计算得很精准。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是二里以内,大汗黄台吉出现的地方距离北京的城墙是三里地…… 不过由于北京城城墙很高,加之地势开阔,三里地也不过大约一千五百米,自然那也是一目了然滴。 黄台吉身旁。围绕着二十名侍卫,其中一个手持着一支大木杆,木杆上挂满了人头,全都是明国已阵亡的将官。最上面的几颗赫然是宣府、大同的好几位总兵官! 仅仅是这样的情景,就已经使得站在城头观看的京城守军心惊肉跳,全身无法动弹,连想动一下都迈不动步伐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鼓声如雷鸣般的响起。几乎震破了所有人的耳膜。鼓声一停,黄台吉立即抽出了佩戴的腰刀,“唰”地一声向前一挥,大量盾车密密麻麻地往城墙跟前行进而来。 这些盾车有着巨大的木板作为屏蔽,木板上还蒙着熟牛皮,显然是为了防御明国守军的火炮。 红夷大炮并不能如后世的“喀秋莎”一样,轰轰轰射个不停,即使从西洋进口的大炮,也只能齐射三轮便需要很长时间冷却。而西洋大炮尽数都在辽东,京师的红夷大炮。都是“国产货”,能打出两轮都算不错了,有些大炮甚至一炮也打不响,纯属摆设而已…… 这些情况建奴还不曾知晓,他们以为京师的火炮肯定比宁远和锦州还要厉害,故而也生出了许多顾虑。 可是新上任的“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却心知肚明,若是建奴知道京师红夷大炮的虚实,那京城也不用守了! 所以,洪承畴决定背靠城池列阵而战,哪怕战事稍有不谐。也决不能让女真人奇怪为什么明军不**。 很快德胜门的城门打开了,宣府、大同的四万人马出城列阵! 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而女真人一方面有些钦佩明军的勇气,竟敢出城作战?另一方面。黄台吉也没有看出端倪,只当是明军在崇祯皇帝面前,自然是要死战一番的。 此刻,张力带着三千火枪队员也在德胜门上协防。 虽说先前洪都督想要撸掉张力,然则他见到张力带来的三万兵卒,立刻改变了主意尼玛。正愁兵力不够,要撸张力也得等鞑子退兵再说! 不得不承认洪都督还是“知兵”之人,团山军的精锐程度他是相当清楚的,前几日洪承畴竟然亲自送了百余车粮草到卢沟桥犒军。 张力心知肚明,眼下洪某人还需要借重团山军呢!反正不要白不要,洪都督如此“示好”,张力也乐得糊涂。 一时间蓟辽军那是铁板一块,俨然团结一致,对抗外敌。 既然团山军属于蓟辽军,那可就是洪都督的嫡系了虽然只是洪承畴自己这么认为,所以,眼下出城作战的炮灰是宣大军,蓟辽军一律都在城墙之上防守。 洪承畴的策略稳固住无定河防线,所以蓟辽军还是以防住无定河为主,守城的以宣大军以及京师的三大营为主,这也就是张力为什么只带了三千人来协防的原因。团山军的主力,依然还是在卢沟桥附近驻防。 张力看着城下的战局,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战争,兵力不是万能的,但没有兵力是万万不能。若是现在三万团山军前来独立对抗建奴十余万大军,恐怕也不行…… 张力身旁站着木头,高元良坐镇卢沟桥,而木头则是领着三千火枪兵跟着张力前来协防。 张力微微皱眉,对木头道:“鞑子要出手了” 木头心里一惊,连忙往战场看去! 城下双方兵士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刹那间,约摸万余女真弓箭手有条不紊地从盾车后面跳了出来,分两列向前跑出十几步,“啪”地一声巨响,第一排的鞑子单膝下跪,第二排的鞑子则在五步之后立定。他们动作整齐划一,而且非常迅速,看得城墙上的明军目瞪口呆。 紧接着,黄台吉左边的第一名侍卫发出了一声大喝。城下列阵的明军不懂女真语,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要应变也来不及了 喝声未歇,万余名鞑子射手已经开始了发射! 刹那间,鞑子激射而出的羽箭有如飞沙走石般地向宣大军的阵地射了过来,既多得如黑云般的遮蔽了天空,劲道又奇大,宣大军中立刻发出了悲惨的嚎叫,顿时乱作一团…… 第380章扬威城下(二) 箭雨过后,宣大军阵中也稀稀拉拉地响起了火铳声。这与刚才建奴的的万箭齐射形成了明显的反差,根本就不在火铳的距离,也只能是放鞭炮一般壮壮胆而已。 鞑子阵型拉得很散,并且还有大盾车定在第一线,显然对明军城头的红夷大炮颇有些忌惮。 有大炮就不攻城了? 怎么可能! 黄台吉可是跟随奴儿哈赤打过宁锦之战的,而且这些年鞑子在辽东没少跟红夷大炮打交道,他们知道应对之策。 眼下这种稀疏的阵型,便是最好的防御。红夷大炮不能持久发射,只要将每一炮的伤亡控制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就足够了。 北京城很大,单单是这德胜门便有是十数里长的城墙,红夷大炮又怎么可能全数覆盖? 张力对局势有着很清醒的认识,他转过头来,淡淡地对木头道:“鞑子压根也打不进来!” 木头微微点头,小声地道:“大人,可是城上火炮犀利?” 张力摇了摇头,沉声道:“除非再多五倍的红夷大炮,才能制约住鞑子。现在他们打不进来,并不是因为火炮,而是城墙。” 木头恍然大悟,瞥了一眼墙垛,点头道:“京师的城墙太高太厚,鞑子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正说话间,城下战局又发生了变化。 黄台吉从侍卫手中接过了八面小旗子,并且取出了一面白底镶着红边的旗子,向着德胜门的方向一挥。顷刻间,一万名穿戴白盔甲的骑兵在一面大白旗的前导下冲向了宣大军,其他鞑子则是发出了一阵地动山摇的呐喊,伴随着马蹄所掀起的尘土,形成了一股几欲令人窒息的杀气。 显然,对于明军竟敢出城野战,黄台吉相当自信地派出了他的骑兵部队。 这一仗,必须由女真八旗来打。打出气势! 镶白旗的旗主多铎是多尔衮的弟弟,哥俩都是奴儿哈赤大福晋阿巴亥的儿子。眼下多尔衮执掌正白旗,多铎便是执掌镶白旗! 终于,城墙上的红夷大炮开始发威。一阵轰隆声过后,鞑子骑兵也折损了少许但是,这不够! 多铎显然也知道明军城墙很长,火力自然不可能如锦州和宁远城那般密集,故而并不担心。 事实也正是如此。一万骑兵被大炮打中了的,也只寥寥百余骑而已! 女真骑兵见明军火炮也不过如此,登时气势如虹,个个奋勇争先,往宣大军的左翼冲杀而来。 宣大军的左翼是宣府总兵侯世禄,侯世禄从宣府一路败退而来,原本三万大军只剩下一万多人。现在他也知道情势危急,除了拼命以外别无选择的余地。 而左翼还有一支部队,乃是山西镇总兵官王朴,他的部队是主力。约有三万之数。 两位总兵联合迎击,一时间杀得昏天黑地。城头的红夷大炮失去了作用,毕竟是混战,也不可能乱**…… 张力死死盯住战局,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感! 团山军,人数还是太少了 这种大兵团会战,几万人扔进去连泡都不会鼓一个…… 若是阵地战还可以打,守北京城这种任务,按团山军现在这种兵员素质,没有个十余万人。也是不可能守住的。 除非有后世那种近代步兵,那么只需要几千人,冷兵器兵种来多少都是送死譬如八里桥之战的英法联军吊打螨清。可是近现代军人的训练程度要求很高,没有三年以上的训练想都不要去想。 也只短短一瞬。张力便想明白了,继而苦笑了一声后世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像是吃着地沟油的命,操着中“南”海的心…… 眼下团山军的基地说白了就一个半的地级市,金州卫算一个,宁远卫只能算半个。却想着吊打后金国,又怎么可能? 得加大扩充实力的步伐呀,光靠一刀一枪地在辽东打基地可不行,那样太慢了! “大人,王总兵,跑了” 张力正在琢磨着自己的扩充实力的计划,突然耳边传来木头略带焦急的声音,立刻将思绪收了回来,赶忙往城外看去。 果不其然,那一万宣府总兵侯世禄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他本人虽被部下拼死救了回来,却伤重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而王朴的山西军,三万人也只余了半数,此刻正撒丫子往德胜门前狂奔呢! 张力眉头紧皱,若是不采取行动,建奴可就要尾随进城了! 然则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懂,洪承畴既然“知兵”,当然也是第一时间下了决断! 现在建奴的骑兵追着王朴的山西镇溃兵往德胜门掩杀而来,城墙上终于响起了地动山摇的火炮声! 正是千斤弗朗机炮! 红夷大炮射程二里地,千斤弗朗机炮的射程只有一里,但是数量众多呀! 百余门千斤弗朗机炮齐射之下,不管是王朴,还是多铎,被炸得人仰马翻,鬼哭狼嚎! 鞑子阵后响起了尖锐的金属声,这便是所谓的“鸣金收兵”了! 就这样,宣大军终于是堪堪撤回了城中,而鞑子也在二里地外虎视眈眈。 …… 晓月山庄军议大厅,张力召集了众将议事,所有团山军的高级将领尽数到场。 今日德胜门外一战,虽然只有张力和木头在场,但是战果却是所有人都知道的。这相当于给了目前略有些膨胀的团山军高级将领当头一棒要战胜建奴,还早得很呐! 张力眼瞅着麾下这帮将官们,只见他们个个面色凝重,不由得哈哈大笑:“怎么,都怕了?” 高元良立刻站了出来,朗声道:“大人,咱们不是怕!只是鞑子兵力确实太多……” 张力微笑着一摆手,点头道:“鞑子人数很多,我大明军队人数也很多啊!” 张力这话一落地,顿时将大伙儿的情绪又被带动了起来。是呀,现在又不是让团山军去守那偌大的北京城,又有什么好郁闷的? 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地道:“这一次北京保卫战,乃是大兵团会战,并不是我团山军孤军奋战!” 顿了一顿,张力又道:“三边总督卢象升卢大人先前被困在张家口堡,后来鞑子撤军回师通州,卢大人麾下的天雄军会合了延绥等地的军队,也有三万左右,日前已经抵达了京师。其他人或许贪生怕死,但本官知道,卢大人却是可以引为团山军强援的!” 第381章季孙之忧 木头也只是前日才发现,他琢磨着鞑子万一有存粮也不一定。这下张力才冷静下来,确实,正所谓关心则乱,木头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天两天粮车减少并不能下准确的判断,不过连续几日运送粮食的粮车都减少的话,那就说明问题了。 想通此节过后,张力微微颔首,也不责怪木头。 高元良似乎也明白了,一脸焦急之色地道:“大人,鞑子分兵他处,恐怕……”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张力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高元良和木头都是大惊失色,张大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而且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害怕鞑子了? 不可能啊!害怕鞑子,张大人又怎么会登陆金州卫,与真鞑子在兔儿屯死战? 当然不可能! 张力眼中冷眸一闪,咬牙切齿地道:“木头,拿地图来!” 木头哪敢墨迹,立刻下去拿了一份地图前来。张力接过地图,用力一抖,将大号的地图摊开放在地上。 看地图也只短短一炷香时间,张力立刻下达了命令:“木头,你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集结,准备开拔!” “是,大人!”木头不敢多问,马上就下去传令。 而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元良,你让夜生派出南北两路斥候,北路至昌平,南路至大兴,探查敌情!” 高元良重重地应了声喏,正要离开之际,却又听到张力说话了。 “来不及了,全军紧急集合,马上往南边转移唔,大兴有可能有敌人,那么往西南边的固安进发!” 高元良点点头。也着急忙慌地下去传令。此刻张力身边只有几名侍卫,他也立即掉头就走,那几名侍卫赶紧快步跟上。 …… 卢象升的三万延绥军,其中包括五千嫡系的天雄军。驻守在京师西北的石景山。 后世石景山已经成为首都的一个区,然而在明代,这里还是属于郊区。 此刻卢象升正与延绥总兵官李玉东和榆林镇总兵官胡尔风两人,在延绥军营地议事大帐中议事。 卢象升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而躬身立于他左右两旁的李玉东和胡尔风则是神情黯淡。 就在今日。朝廷下达了命令,所有勤王大军一律在城外驻扎,连“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洪大人,也移防西山了。 延绥军先前分配的任务是守广渠门,不过现在也不用守了,现在的任务是守石景山。 本来延绥军就是三等公民,出了名的装备差,大明边军老大是蓟辽军,老二是宣大军,余者边镇军队跟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 蓟辽军和宣大军的大炮火器。在延绥军处几乎是看不见的,譬如榆林镇总兵官胡尔风麾下一万两千人,一共只有一千把火铳,那还是嘉靖年荡平倭寇以后淘汰下来的掐指一算的话,这些火器尼玛都有六七十年历史了,这玩意能使? 故而延绥军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不过刀枪箭弩也都是锈迹斑斑…… 胡尔风心里有些不爽,其实这次他和李玉东一起大老远从陕西前来勤王,为的就是弄点军饷,再弄点军备物资回去。也好鸟枪换炮至于打建奴么,他俩自然是没有半分兴趣。 可是来到京师勤王以来,军饷却是一个子儿也没见着!好在山人自有妙计,胡尔风和李玉东自然也有生财之道。 广渠门是他们的防区。附近也住着上万户的百姓。大明朝向来“开门党”私通建奴的奸细就很多,胡总兵和李总兵说你是奸细,那你就是奸细了除非交钱赎人。 这项发财的买卖是跟宣大军学的,延绥军只爽了短短数日,朝廷一道圣旨,就叫他们滚蛋了。 眼前这石景山乃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怎么弄银子去? 此二人心中所想,卢象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卢象升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敲打”手下这二位总兵官。 自己是“三边总督”,名义上自然是管着李玉东和胡尔风,不过,现在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现在是勤王的关键时刻,自己一直是在宣府任职,对延绥军一点也不熟悉。昨日,就在昨日山西镇总兵官王朴,竟然将两万山西军拉回太原去,压根儿也不鸟宣大总督张宗衡以及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 大明的边镇,现在已经有几分藩镇的意思了。各地都是将官世家,正所谓流水的总督,铁打的总兵。 其实卢象升比不过张力,若是张力在此,他一点都不会对山西总兵王朴的跑路有一丝的奇怪。因为历史上决定明清国运的松山之战,正是从山西总兵王朴带头跑路,揭开了明军的大溃败…… 这位王总兵一直扮演“王跑跑”的角色,在很多次战役中他都带头跑路,事后屁事也没有,他以为松山之战自然也是一样。可惜松山之战葬送了整个大明朝的国运,影响太过剧烈,所以朝廷狠下决心将他捉来一刀咔擦了。 卢象升对王朴的跑路心存警惕,若是自己手下的李玉东和胡尔风也跑了,那自己这“三边总督”可就百死莫辞了! “玉东,尔风。你二人此次勤王有功,虽说朝廷一时拿不出饷银来,不过本督一定会上奏折为你们表功,圣上也一定会开内帑的” 不管李玉东和胡尔风信不信,卢象升是强迫自己必须相信这些个说辞,否则又怎么忽悠人? 然则李玉东和胡尔风能混上总兵官,又岂是蠢货?此刻在他俩心中只有两个字“呵呵”。 不管怎么说,大明朝文贵武贱,区区总兵官是一定不敢跟总督大人说半个“不”字的,故而俩人也口是心非地齐齐应了一声:“全凭总督大人作主!” 卢象升微微颔首,正要再勉励二人两句,突然外面传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时间将卢象升惊得浑身一颤! 卢象升快步往议事大帐门口走去,就在此时,一名哨探也快马而至 第381章季孙之忧 木头也只是前日才发现,他琢磨着鞑子万一有存粮也不一定。这下张力才冷静下来,确实,正所谓关心则乱,木头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 一天两天粮车减少并不能下准确的判断,不过连续几日运送粮食的粮车都减少的话,那就说明问题了。 想通此节过后,张力微微颔首,也不责怪木头。 高元良似乎也明白了,一脸焦急之色地道:“大人,鞑子分兵他处,恐怕……”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张力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话,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高元良和木头都是大惊失色,张大人还从来没有这样,而且他说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害怕鞑子了? 不可能啊!害怕鞑子,张大人又怎么会登陆金州卫,与真鞑子在兔儿屯死战? 当然不可能! 张力眼中冷眸一闪,咬牙切齿地道:“木头,拿地图来!” 木头哪敢墨迹,立刻下去拿了一份地图前来。张力接过地图,用力一抖,将大号的地图摊开放在地上。 看地图也只短短一炷香时间,张力立刻下达了命令:“木头,你传我的命令,全军立刻集结,准备开拔!” “是,大人!”木头不敢多问,马上就下去传令。 而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元良,你让夜生派出南北两路斥候,北路至昌平,南路至大兴,探查敌情!” 高元良重重地应了声喏,正要离开之际,却又听到张力说话了。 “来不及了,全军紧急集合,马上往南边转移唔,大兴有可能有敌人,那么往西南边的固安进发!” 高元良点点头。也着急忙慌地下去传令。此刻张力身边只有几名侍卫,他也立即掉头就走,那几名侍卫赶紧快步跟上。 …… 卢象升的三万延绥军,其中包括五千嫡系的天雄军。驻守在京师西北的石景山。 后世石景山已经成为首都的一个区,然而在明代,这里还是属于郊区。 此刻卢象升正与延绥总兵官李玉东和榆林镇总兵官胡尔风两人,在延绥军营地议事大帐中议事。 卢象升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而躬身立于他左右两旁的李玉东和胡尔风则是神情黯淡。 就在今日。朝廷下达了命令,所有勤王大军一律在城外驻扎,连“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洪大人,也移防西山了。 延绥军先前分配的任务是守广渠门,不过现在也不用守了,现在的任务是守石景山。 本来延绥军就是三等公民,出了名的装备差,大明边军老大是蓟辽军,老二是宣大军,余者边镇军队跟叫花子也差不了多少。 蓟辽军和宣大军的大炮火器。在延绥军处几乎是看不见的,譬如榆林镇总兵官胡尔风麾下一万两千人,一共只有一千把火铳,那还是嘉靖年荡平倭寇以后淘汰下来的掐指一算的话,这些火器尼玛都有六七十年历史了,这玩意能使? 故而延绥军主要还是以冷兵器为主,不过刀枪箭弩也都是锈迹斑斑…… 胡尔风心里有些不爽,其实这次他和李玉东一起大老远从陕西前来勤王,为的就是弄点军饷,再弄点军备物资回去。也好鸟枪换炮至于打建奴么,他俩自然是没有半分兴趣。 可是来到京师勤王以来,军饷却是一个子儿也没见着!好在山人自有妙计,胡尔风和李玉东自然也有生财之道。 广渠门是他们的防区。附近也住着上万户的百姓。大明朝向来“开门党”私通建奴的奸细就很多,胡总兵和李总兵说你是奸细,那你就是奸细了除非交钱赎人。 这项发财的买卖是跟宣大军学的,延绥军只爽了短短数日,朝廷一道圣旨,就叫他们滚蛋了。 眼前这石景山乃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怎么弄银子去? 此二人心中所想,卢象升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卢象升重重地叹了口气,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敲打”手下这二位总兵官。 自己是“三边总督”,名义上自然是管着李玉东和胡尔风,不过,现在的情况又有些不一样。 现在是勤王的关键时刻,自己一直是在宣府任职,对延绥军一点也不熟悉。昨日,就在昨日山西镇总兵官王朴,竟然将两万山西军拉回太原去,压根儿也不鸟宣大总督张宗衡以及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 大明的边镇,现在已经有几分藩镇的意思了。各地都是将官世家,正所谓流水的总督,铁打的总兵。 其实卢象升比不过张力,若是张力在此,他一点都不会对山西总兵王朴的跑路有一丝的奇怪。因为历史上决定明清国运的松山之战,正是从山西总兵王朴带头跑路,揭开了明军的大溃败…… 这位王总兵一直扮演“王跑跑”的角色,在很多次战役中他都带头跑路,事后屁事也没有,他以为松山之战自然也是一样。可惜松山之战葬送了整个大明朝的国运,影响太过剧烈,所以朝廷狠下决心将他捉来一刀咔擦了。 卢象升对王朴的跑路心存警惕,若是自己手下的李玉东和胡尔风也跑了,那自己这“三边总督”可就百死莫辞了! “玉东,尔风。你二人此次勤王有功,虽说朝廷一时拿不出饷银来,不过本督一定会上奏折为你们表功,圣上也一定会开内帑的” 不管李玉东和胡尔风信不信,卢象升是强迫自己必须相信这些个说辞,否则又怎么忽悠人? 然则李玉东和胡尔风能混上总兵官,又岂是蠢货?此刻在他俩心中只有两个字“呵呵”。 不管怎么说,大明朝文贵武贱,区区总兵官是一定不敢跟总督大人说半个“不”字的,故而俩人也口是心非地齐齐应了一声:“全凭总督大人作主!” 卢象升微微颔首,正要再勉励二人两句,突然外面传出了震天的喊杀声,一时间将卢象升惊得浑身一颤! 卢象升快步往议事大帐门口走去,就在此时,一名哨探也快马而至 第383章重于泰山一♂ 那哨探飞身下马,舌头似乎都打了结,声嘶力竭地喊道:“总督大人,鞑子全是鞑子!” 卢象升猛地一惊,厉声喝问道:“慢点说,到底怎么回事?!” 那哨探稳了稳心神,这才开口道:“鞑子从昌平杀出,总数……不计其数,铺天盖地的鞑子尽数从昌平杀来了!” “总督大人,军情紧急,属下营中恐生变故,必须马上回营弹压!大人,属下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啊” 不等卢象升反应过来,李玉东和胡尔风竟然丢下一句话之后,一溜烟地跑了 卢象升整个人面色铁青,脸色数变之后,终于稳定住了心神! 鞑子竟然用了“暗度陈仓之计”!他们假装攻击京城德胜门,又在无定河沿岸做出渡河的姿态,实则竟然是将兵力集中到了北边的昌平卫,从昌平绕了一个大圈,而后直接从背后攻击京师西边的勤王大军。 大同镇总兵阵亡! 宣府总兵投降! 宣大军已经大溃败了…… 此刻卢象升也知道李玉东和胡尔风怕是靠不住了,延绥军肯定也是溃散的下场! 卢象升来不及多想,立刻将天雄军五千人马集结起来,以作殊死一搏! 也只短短小半个时辰,天雄军五千人马便尽数集结完毕,而卢象升也得到了最新消息,延绥军果真火速撒丫子跑路了。 天雄军军营之中,卢象升站在了一处高台之上,亲自向自己手下的天雄军大声说道: “古人说: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现在,我们将要与人数多过我方十倍,乃至数十倍之多的敌军作战。我个人心意已决,明知必死也要勇往直前,以报国家。但是,各位将士人等,还可以作最后一次考虑各位家中还有老小牵挂的。不欲葬身于此的,趁敌我尚未开战之际,可以先行离去,本总督绝不阻拦;若有愿随我与敌军作殊死一搏的。则请留下” 说着,卢象升命令弟弟卢象晋取过一支令旗来指向西南方向: “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从死者,就往西南逃生去吧!” 不曾想,卢象升的话才刚刚说完。所有的天雄军将士们立刻齐声的大喊道:“我等愿随大人死战死而无憾!” 看了这样的场面,卢象晋“啪”地一声把令旗的旗杆一折两断,含着泪对哥哥卢象升说道:“大人麾下,没有贪生怕死之辈!” 卢象升自己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突然间,他向着全体将士跪了下来,泣声道:“各位弟兄,请受象升一拜各位视死如归,既令象升感佩,也是象升的荣耀” 卢象升的话还没有说完。台下的五千人已经发出了“哗”地一声巨响,大家一起跪了下来,发出排山倒海似的声浪:“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卢象晋则大声说道:“蝼蚁尚且贪生,人谁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弟兄们都是因为受到了大人的感召,义不独生!” 卢象升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嗖”地一声脱掉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了一身的麻衣孝服,发髻上束着白网巾,大声地仰天大喊:“皇天厚土知鉴,我天雄军麾下弟兄。个个都是忠义男儿!” 接着,卢象升飞快地指挥全体人马应战他把这少之又少的五千人马分成三队,呈“品字形”在石景山下列阵,结成犄角之势。 到了午时。鞑子的兵锋终于来到了石景山! 鞑子的第一拨攻势由三千骑兵打头阵,在密可遮天的急矢的掩护下冲杀了过来。这批骑兵多数是蒙古二鞑子,乃是擅长马战的精锐,冲刺起来力道非常大,抵御起来异常的艰苦…… 卢象升亲自在震天的喊杀声中擂起鼓锤击鼓,激励士气;也因为这样。他的目标便特别的明显,敌军的羽箭纷纷以他为目标,不停地朝他射来。好几次羽箭擦过身脸,险些中箭,然则卢象升却不顾危险,继续击鼓! 这一场仗一直进行到天黑,喊杀声渐渐小了些,敌方的鸣金收军声也开始响了起来。卢象升这才缓缓地放下了鼓锤,不料这一放,他的全身竟然好像血都流光了一般,瘫软了下来! …… 卢象升在石景山死战之时,京师也炸了锅! 乾清宫中,崇祯皇帝甚至连见一见外面“衮衮诸公”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害怕听见那些噩耗 是的,噩耗一通通的传来,呈报着阵亡的将士名单、人数的奏疏在崇祯皇帝面前堆得超过了他的头顶。对于这些奏折,崇祯皇帝根本没有翻阅的勇气,而只是呆若木鸡的坐着,满口自言自语似地呢喃道: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全数阵亡?怎么会呢?……” 崇祯皇帝全部的意识都已经模糊成了一片空洞,再怎么的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像是既不能接受这些事实,也茫然不知该如何善后。 鞑子入寇以来,他整个人瘦得只剩原来的一半,原本就瘦长的脸型更加显得皮包骨,两颊深陷,眼圈漆黑,看起来跟骷髅没有两样只是比骷髅又多了太阳穴上跳动的青筋和不正常的眼神,甚至比骷髅还要吓人。 幸好他自己根本没有心情对镜自照,身边的小太监们更没有一个人敢告诉他,这才没有又发生什么意外的变故。 此刻崇祯皇帝坐在御案前发呆,喃喃自语,所有的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大伙儿都视而不见,只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侍立着,没有一个人敢招惹皇帝一言半语。 也因为这样,崇祯皇帝的心越发的孤独,越发的像在一片白茫茫的荒原中飘荡,无伴无侣,无依无靠。既然没有一丝的安全感,那么恐惧感就立刻吞噬了全身全身冰冷的感觉逐渐地从崇祯皇帝心灵深处向四周蔓延,体温也就跟着开始下降,突然,他站起身来,“啊”地一声之后,便倒地不起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再一次急得痛哭失声,颤声吩咐小太监们去请太医…… 第384章绝境 山西总兵王朴实在是有先见之明,鞑子还没来他就跑路了。 然则说起跑路的本事,蓟辽总督洪承畴自然也不会弱于一介武夫,所以,蓟辽军第一时间也跑了…… 延绥军跑路,山东军跑路唔,好像听说团山军也提前跑路了,张力实在也是个人物呀! 好在崇祯皇帝人事不省,所有事情的处置便是首辅温大人一个人说了算。 这么大的溃败,必须有人出来顶缸按理说“勤王兵马大都督”洪承畴自然是第一号罪人,然则洪都督是温大人的人呀! 当温体仁将勤王兵马挨个儿捋了一遍之后,顶缸之人也就非那人莫属了。 当然,张力级别太低,顶不了缸。 三边总督卢象升,是了,就是他! 虽说山西镇总兵王朴是第一个跑的,但是温大人一口咬定延绥军才是第一个跑路,又有谁敢多言? 温体仁很快就炮制出了一道严词切责卢象升的奏折,上呈到了皇帝陛下跟前。这种事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崇祯皇帝信了就行…… 很奇怪,对于在天雄军中的卢象升,温体仁反倒没有立刻将他锁拿,而是静观其变。 好一个静观其变! 若是将卢象升捉回京师,少不得走一遍三法司会审的程序,这里面生出些变故温大人就不好收拾了毕竟天子脚下百十万人,也不能保证全都是瞎子不是? 唔,让他乖乖地消失,将黑锅背上就好,反正他那五千人又怎么可能对抗鞑子的十数万大军? …… 然则,温体仁的动向,卢象升终究还是知道了。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这天还没有等到卯时到来,天色仍然是一片漆黑,卢象升就开始整军备战。 不多时。远处的号角声呜呜呜地响了起来,天色微明,大风呼啸,一身麻衣孝服。头束白网巾的卢象升骑上了心爱的战马,率领着残存的不足两千人的队伍,迎战敌军。 战争从辰时开始展开,随着天色的愈明而愈烈,而大风却仿佛被这一场惨烈的杀戮给镇住了似的。突然间停止了呼啸,坐视着战争现场! 这一仗,卢象升不再击鼓了,而是身先士卒的策马在第一线上杀敌! 他先以箭术震慑敌人,箭无虚发地一箭结果一个鞑子。而后,卢象升挥舞着手中的长枪,横扫迎面而来的敌军。他麾下的战士们则以他为中心,排列成一个圆阵,奋力的迎战着。 然则鞑子的攻势却如排山倒海黄台吉已经知道明军大溃败,只有卢象升这一点残军还在勉力支撑。所以,今天的主攻自然不能用蒙古二鞑子,而是女真八旗! 黄台吉将总数超过三万的女真八旗尽数投入了战场,他把队伍分成五千人马一个单位,从四面八方合围,而后超过五万人的汉八旗和蒙八旗则分五层环围,将整座战场包围得如铁桶一般,并且逐渐缩小包围圈。 两千对八万,女真贵族和蒙古王公以及孔有德等二鞑子,心中都只有两个字呵呵。 不过天雄军全军依然发挥了最高的战斗力。从清晨战到中午,尽管已经阵亡了一半以上的人马,剩余的几百人也都人人带伤,却仍然退到石景山的密林之中与敌人周旋。 只可惜。石景山并不高,它只是太行山的余脉而已,现在早已被鞑子层层包围…… 天雄军没有全军覆没,也没有败退,更没有人投降,唯有“死战”二字而已。 卢象升本人也已经负伤。一身的麻衣孝服上结着一层鲜血凝成的污渍。他往来冲杀,时而发出督战的呼喊声,时而挺身格斗,全身散发出一道无形的光晕来,宛如一尊战神。 可是,双方的兵力相差悬殊,若不是有着石景山这些树林,天雄军早就被鞑子消灭了。随着时间的延长,卢象升终于被逼到了绝境。 到了午后,不止卢象升个人的箭矢已经全部用完,便是全军所有的箭矢和火铳弹丸都用玩了。树林中不是尸体就是断损的武器,能够继续战斗的人越来越少,而到了未时,恼羞成怒的黄台吉又增兵一万! 包围圈越来越小,小得只有几丈之围了,二鞑子开始以汉语喊话,招降已经濒临力竭的卢象升! 直到此刻,卢象升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两千人竟然能抵抗数万鞑子整整一个上午! 原来人家金国大汗黄台吉,压根也不想要自己的尸体! 卢象升忽然觉得心很冷,崇祯皇帝与金国汗黄台吉相比,高下立判 然则卢象升总归是热血男儿,不会如李永芳、孔有德等人剃发易服以苟全性命! 跟在卢象升身旁的人已经不到三十人了,却没有人接受招降,反而凝聚得更紧。卢象升大喝一声: “是好男儿的,跟我冲杀这最后一阵” 为数不多的兵士们大声喊道:“愿为大人效死!” 卢象升手中的长枪已经折断,箭矢已尽,长弓已裂,握在手上的是两把腰刀而已! 弟弟卢象晋已经双目尽赤,心知今日这石景山便是大哥死节之地 除非有奇迹发生!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有什么奇迹呢? 一声响箭凌空而起,紧接着一面黄旗向空中一展,在号角声中,一队黄衣黄甲的人马以壮盛的军容从包围圈的最后方快速的趋前,所经之处,环立的鞑子自动向两边退开让路。而后,亲领正黄旗的大金国汗,黄台吉,出现了。 他身着一身金光闪闪的戎装,金黄色的头盔显得格外夺目,而他一双锐利的眼光更是胜过了盔甲的金光。这正黄旗乃是大汗直辖,黄台吉手中拿着一只黄色的小令旗,身后的一名裨将则举着一面正黄色的龙旗,与二十名贴身侍卫一起簇拥着他,在千军万马中展现着他那夺人的风采和气度。 胜利根本就已经在握,对黄台吉来说,仗再打下去的意义也只是逗弄敌人的游戏,像猫捉到老鼠后,吞下肚子前的玩耍 除非,有奇迹发生! 黄台吉冷笑一声,喃喃自语地道:“这卢象升真真是冥顽不灵之人,哼哼,这世上又岂会有奇迹?” 这个世上,会有奇迹吗? 第385章奇迹 蒙古人这一跑,战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 本来鞑子十万大军就是分作三股,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由于先前的“猫戏老鼠”的游戏,阵型的布置完全是为了困住卢象升的天雄军,故而分兵多处合围。 可是现在团山军从最外围开始猛攻,顷刻间战场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兵团作战的话,即使其中一部被灭了,也没多大的影响可是阵型混乱的话,那却是最最致命的一件事情。 很可惜,现在鞑子的阵型非常松散,混乱。 所以,黄台吉果断地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朝鲁的骑兵队又冲上去掩杀了一阵,最后便也不再追击,而是回到石景山战场,与张力的大部队汇合。 此刻,张力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卢象升最后被围之处,这里只有一个活人和半个死人。 卢象晋死死捂住大哥卢象升腿上奔涌而出的鲜血,整个人已经癫狂了,他从喊杀声中已经听出前来救援天雄军的,乃是张力的团山军。 天雄军五千人马,只剩下两个人,外加一匹倒地吐着白沫奄奄一息的伤马,同样奄奄一息的,还有卢象升…… 卢象晋喃喃自语地翻来覆去地说道:“大哥……张大人救我们来了……大哥……你醒醒!” 张力一到现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热泪盈眶他甚至来不及多说,立刻大声呼喊:“军医队,赶快救人!” 出于医生的本能,只匆匆一瞥,张力就知道卢象升这是大腿动脉被刺穿,若不救治,那是绝对的致命伤看情况卢象升现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好在团山军的军医队对于处理这种战场大动脉失血有着丰富的经验,两名侍卫将精神已经崩溃的卢象晋架开之后,几名军医队员立刻上前为卢象升止血包扎…… 张力冷静地扫视着战场,甚至微微有些失望。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战机。鞑子阵型奇差无比,若是兵力足够的话,团山军能堵住鞑子的退路,那就又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胜。 可惜。团山军兵力不足,加之一赶到战场就立刻投入战斗,没有时间迂回布置,只能选择重点突破。 高元良现在领着一万人在通州驻防,故而跟随张力救援卢象升的。乃是木头、朝鲁和伊泽。此刻木头来到了张力跟前,朗声问道:“大人,打扫完战场以后,咱们是追击敌军还是……” 张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思忖片刻之后,下了决断:“全军立刻回师通州,走最近的道路,大兴。” “末将领命!”木头重重地应了一声诺,立刻下去传令了。 …… 当卢象升的天雄军在石景山死战的时候,紫禁城的太和殿上。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正在紧急研究着“对策”。 十数万勤王大军一哄而散,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崇祯皇帝脸皮再厚,再不想出面,那也是必须出来与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否则,崇祯一点都不怀疑这帮孙子将勤王大军溃败的责任推给自己本朝不是没有先例,万历皇爷爷不是常年躲在深宫不上朝么,那萨尔浒之战明军被奴儿哈赤吊打。东林党人便背地里说万历皇帝的不是…… 万历皇爷爷爱钱,大臣们爱说啥说啥,只要不耽误他老人家捞银子就行。可崇祯皇帝却不一样,他绝不允许后世的史书给自己一个“昏聩”的评价。所以,他破天荒地召集群臣,带“病”上朝了。 现在,太和殿的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愿意说话。 此前朝廷的“衮衮诸公”们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儿推倒了卢象升的头上,连温体仁也以为卢象升那点儿军队怕是半个时辰也支撑不了。就要被凶残无比的鞑子尽数屠灭。 可是,卢象升第一天以五千人硬抗了数万鞑子一整天;而第二天,更是以两千残兵支撑了好几个时辰! 这,明显是打温大人的脸,呃,不,打朝廷“衮衮诸公们”的脸,赤果果地打! 你说人家延绥军带头跑路,可卢象升竟然带着军队死战不退,这又要怎么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奸猾如温体仁者,也三缄其口,生怕卢象升再搞出什么名堂来。卢象升打赢鞑子是绝壁不可能的,但若是阵斩几个鞑子的王公大臣,而后又突围成功的话,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不过情况还算“好”,至少出城哨探的锦衣卫来报,天雄军已经只有数十人了,而鞑子十万大军已经将卢象升团团围住。 温体仁心中冷哼一声:卢象升怕是要投敌了吧?那奴酋黄台吉如此大费周章,猫戏老鼠,也不就招降纳叛那点心思么,老夫又岂会不知?! “报!”一声凄厉的奏报声从太和殿外传了进来,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们个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卢象升,阵亡了吗…… 那锦衣卫校尉狂奔入殿先前皇上已经有旨意,报信的锦衣卫可以直接入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颤抖着说道:“有……有……援军抵达石景山!战局……战局突然逆转……” 这话刚一落地,皇帝和大臣们还目瞪口呆之际,突然殿外隐隐传来“轰隆隆”的火炮声。那声音一听便是城外发出的,若是声音能传到紫禁城,也不知是多大的阵仗才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 崇祯皇帝先前一直浑身颤抖着,这会儿竟然瞪圆了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紧接着,更多的军报传到了太和殿上。大殿内的气氛也开始有了改善,大臣们脸上的血色逐渐回来了一两分,而崇祯皇帝的战栗也缓解了。等最后一封战报透过锦衣卫校尉传来的时候,大殿内满朝大臣顿时欣喜若狂! “我军大胜,鞑子尸横遍野,退走了!” 这一刻仿佛太和殿内的温度陡然又升高了几分,崇祯皇帝颤巍巍地从龙椅上站起了身子,双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他一个踉跄,而后便紧紧抓住龙椅上的扶手,声音在颤抖中夹带着兴奋: “啊太,太好了!鞑子……全都……退走了吗?” 第385章奇迹 蒙古人这一跑,战场上的形势急转直下! 本来鞑子十万大军就是分作三股,满八旗、蒙八旗、汉八旗。由于先前的“猫戏老鼠”的游戏,阵型的布置完全是为了困住卢象升的天雄军,故而分兵多处合围。 可是现在团山军从最外围开始猛攻,顷刻间战场就陷入了一片混乱。 大兵团作战的话,即使其中一部被灭了,也没多大的影响可是阵型混乱的话,那却是最最致命的一件事情。 很可惜,现在鞑子的阵型非常松散,混乱。 所以,黄台吉果断地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朝鲁的骑兵队又冲上去掩杀了一阵,最后便也不再追击,而是回到石景山战场,与张力的大部队汇合。 此刻,张力带着大队人马赶到卢象升最后被围之处,这里只有一个活人和半个死人。 卢象晋死死捂住大哥卢象升腿上奔涌而出的鲜血,整个人已经癫狂了,他从喊杀声中已经听出前来救援天雄军的,乃是张力的团山军。 天雄军五千人马,只剩下两个人,外加一匹倒地吐着白沫奄奄一息的伤马,同样奄奄一息的,还有卢象升…… 卢象晋喃喃自语地翻来覆去地说道:“大哥……张大人救我们来了……大哥……你醒醒!” 张力一到现场,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热泪盈眶他甚至来不及多说,立刻大声呼喊:“军医队,赶快救人!” 出于医生的本能,只匆匆一瞥,张力就知道卢象升这是大腿动脉被刺穿,若不救治,那是绝对的致命伤看情况卢象升现在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 好在团山军的军医队对于处理这种战场大动脉失血有着丰富的经验,两名侍卫将精神已经崩溃的卢象晋架开之后,几名军医队员立刻上前为卢象升止血包扎…… 张力冷静地扫视着战场,甚至微微有些失望。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战机。鞑子阵型奇差无比,若是兵力足够的话,团山军能堵住鞑子的退路,那就又是一场以少胜多的大胜。 可惜。团山军兵力不足,加之一赶到战场就立刻投入战斗,没有时间迂回布置,只能选择重点突破。 高元良现在领着一万人在通州驻防,故而跟随张力救援卢象升的。乃是木头、朝鲁和伊泽。此刻木头来到了张力跟前,朗声问道:“大人,打扫完战场以后,咱们是追击敌军还是……” 张力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思忖片刻之后,下了决断:“全军立刻回师通州,走最近的道路,大兴。” “末将领命!”木头重重地应了一声诺,立刻下去传令了。 …… 当卢象升的天雄军在石景山死战的时候,紫禁城的太和殿上。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正在紧急研究着“对策”。 十数万勤王大军一哄而散,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崇祯皇帝脸皮再厚,再不想出面,那也是必须出来与大臣们商议国事的。否则,崇祯一点都不怀疑这帮孙子将勤王大军溃败的责任推给自己本朝不是没有先例,万历皇爷爷不是常年躲在深宫不上朝么,那萨尔浒之战明军被奴儿哈赤吊打。东林党人便背地里说万历皇帝的不是…… 万历皇爷爷爱钱,大臣们爱说啥说啥,只要不耽误他老人家捞银子就行。可崇祯皇帝却不一样,他绝不允许后世的史书给自己一个“昏聩”的评价。所以,他破天荒地召集群臣,带“病”上朝了。 现在,太和殿的气氛有些沉闷,没有人愿意说话。 此前朝廷的“衮衮诸公”们将战败的责任一股脑儿推倒了卢象升的头上,连温体仁也以为卢象升那点儿军队怕是半个时辰也支撑不了。就要被凶残无比的鞑子尽数屠灭。 可是,卢象升第一天以五千人硬抗了数万鞑子一整天;而第二天,更是以两千残兵支撑了好几个时辰! 这,明显是打温大人的脸,呃,不,打朝廷“衮衮诸公们”的脸,赤果果地打! 你说人家延绥军带头跑路,可卢象升竟然带着军队死战不退,这又要怎么解释? 事实胜于雄辩,所以奸猾如温体仁者,也三缄其口,生怕卢象升再搞出什么名堂来。卢象升打赢鞑子是绝壁不可能的,但若是阵斩几个鞑子的王公大臣,而后又突围成功的话,那可就大大地不妙了…… 不过情况还算“好”,至少出城哨探的锦衣卫来报,天雄军已经只有数十人了,而鞑子十万大军已经将卢象升团团围住。 温体仁心中冷哼一声:卢象升怕是要投敌了吧?那奴酋黄台吉如此大费周章,猫戏老鼠,也不就招降纳叛那点心思么,老夫又岂会不知?! “报!”一声凄厉的奏报声从太和殿外传了进来,崇祯皇帝和满朝文武大臣们个个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卢象升,阵亡了吗…… 那锦衣卫校尉狂奔入殿先前皇上已经有旨意,报信的锦衣卫可以直接入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几乎是颤抖着说道:“有……有……援军抵达石景山!战局……战局突然逆转……” 这话刚一落地,皇帝和大臣们还目瞪口呆之际,突然殿外隐隐传来“轰隆隆”的火炮声。那声音一听便是城外发出的,若是声音能传到紫禁城,也不知是多大的阵仗才能发出如此大的动静?! 崇祯皇帝先前一直浑身颤抖着,这会儿竟然瞪圆了眼珠子,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紧接着,更多的军报传到了太和殿上。大殿内的气氛也开始有了改善,大臣们脸上的血色逐渐回来了一两分,而崇祯皇帝的战栗也缓解了。等最后一封战报透过锦衣卫校尉传来的时候,大殿内满朝大臣顿时欣喜若狂! “我军大胜,鞑子尸横遍野,退走了!” 这一刻仿佛太和殿内的温度陡然又升高了几分,崇祯皇帝颤巍巍地从龙椅上站起了身子,双手抖动得更加厉害。他一个踉跄,而后便紧紧抓住龙椅上的扶手,声音在颤抖中夹带着兴奋: “啊太,太好了!鞑子……全都……退走了吗?” 第387章天佑一♂ “是……是谁?!是哪位总兵……啊?!” 崇祯皇帝大吼一声,脸色潮红起来,显然已经激动到无法自已! “鞑子全数败退,打败他们的是团山军,辽东巡按张力,张大人!” “什么?!”崇祯皇帝、温体仁、周延儒竟然破天荒地第一次“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这三人立场各不相同,大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不光是温体仁和周延儒大殿之上的所有文臣武将,脑子都在飞速地旋转,琢磨着“张力”这个名字带给自己的好处和坏处! 崇祯皇帝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不过他死死压抑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多日来的恐惧感仿佛一下子全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兴奋,他连声道:“太好了!太好了!张爱卿真是国之栋梁!国之栋梁啊!” 一边说着,崇祯皇帝一边重重地一拳击打在龙椅的扶手之上,发出了一声脆响,也带给了他恍如击打在黄台吉头上的满足感! 军功,若是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那么可以胡扯然则张力团山军的军功是在天子脚下打出来的,京师百十万人,又怎么可能遮掩? 所以,温体仁温大人作为国朝文官当之无愧的no.1,第一个“上道”了! 就在崇祯皇帝“情不自禁”的时候,温大人突然出列,走到大殿中央,向着万岁爷跪了下来,连扣了三个响头之后大声地赞叹道: “恭喜万岁爷,贺喜万岁爷张巡按确实是国之栋梁,这是不容置疑的!然则这场大胜也都是万岁爷圣明,知人善任!天佑我主,天佑大明啊!”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段称颂,听得崇祯皇帝先是一愣。疑真似幻的顿了一下,接着脸上便浮现出了一个久违的微笑,抬眼去看那跪地称颂的人,却正是内阁首辅温体仁温爱卿! “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说得好,说得好呀!”崇祯皇帝犯着花痴,激动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他甚至恨不得也给温体仁跪下 自己即位以来,鞑子入寇两次。大明朝的脸都给丢光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年年月月都是边关失守,朝廷大军战败的消息…… 这一次,在朕的英明领导之下,终于翻身了! 周延儒乃是张力名义上的座师,他由于吃惊张力取得的大胜,也只是走神了那么短短一瞬间而已可是这要命的一瞬间,却让温老贼抢了先! 尼玛。张力是老夫的人啊! 周大人也不管了,立刻出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大声喊道:“天子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本官忝为那张力的座师,也为天子识人之明深感钦佩!” 崇祯皇帝发狂一般朗声大笑起来,识人之明么哈哈哈哈! 周延儒一脸喜色,接着道:“昔年韩愈有言,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古人诚不我欺呀!” 在崇祯皇帝耳朵中,张力自然是千里马,伯乐么。那自然就是朕了。 然则,在朝廷“衮衮诸公们”的耳朵中,人家周延儒是张力的座师,这“伯乐”自然就是周大人了…… 接下来。所有大臣们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竭尽所能地说出各种称颂的词句来,从尧舜禹汤到秦皇汉武,不但把这一次击退鞑子十万大军的功劳全部归在“天子圣明”上,而且还赞颂崇祯皇帝既然是真命天子。那么便有神明庇佑,小小的“建部跳梁”简直就是蚍蜉之撼大树,根本是痴心妄想…… 面对着这一**如潮水般用来的歌功颂德声,崇祯皇帝在听了几句之后就不再发愣,也不再怀疑真假了。 他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重又高高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像接受“万寿庆典”之时保持着尊贵无比的姿态,目光往下俯视着,心里的满足感无比膨胀起来。 他耳边所响起的每一个人的声音都使他相信,自己“天子圣明,尧舜禹汤”是赢得胜利的愿意,真命天子自然有神明护佑。因此,他的心里就没有想到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于此同时,张力在临时搭建的野战医院帐篷中,亲自给卢象升处理伤势。一直忙了足足一个时辰,才堪堪将卢象升的伤口处理完毕。 当张力从帐篷中出来的时候,一直守在外面的卢象晋竟然累得昏睡了过去他实在支撑不住了…… 张力微微摇头,也不叫醒他,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卢象升的整个天雄军五千人马,竟然只得两人生还! 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若是再早一些的话唉,若是真的来早一点,没准还真就不好说了,正是因为鞑子阵型奇差,团山军才将他们击溃! 原本按照张力的计划,制造了好几部投石机,不过投石机在眼下属于已经淘汰的兵器了有大炮,谁还用投石机? 然则大炮不能发射人头,但是投石机可以! 这一招本来是要在决战之时用出来的,作为一招打击敌人的法宝,定然可以起到奇效。不过今日石景山之战太过于凶险,再等卢象升就真的“壮烈殉国”了,故而张力也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鞑子将官的首级抛射了出去。 这一做法效果还很不错,其实也是跟黄台吉学的,他最喜欢将明军将领的首级拿出来显摆…… 只是蒙古鞑子率先跑路,这却是张力始料不及的。不管怎么说,这一仗,终归是赢了。 张力极目四望,只见战场上遍地都是死尸和被丢弃的盔甲、武器,团山军的伤员早有军医队处置,而鞑子的伤员却没人管。 那些伤员发出的哀号和伤马的悲鸣声,听得让人心里涌现出一丝不忍。 木头跟在张力身后,他不像高元良与张大人熟稔,故而也不敢多说一句话。木头看张大人似乎对敌人的伤员动了恻隐之心,嘴唇微微一动,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 张力将木头的神色收入眼底,淡淡地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这个道理,本官还是知道的。” 第388章九台 张力忽然想起了一桩往事,眼神不由得深邃了起来。 抗日战争中,缅甸远征军将领孙立人在缅甸作战,俘虏了不少日本兵,部下请示他如何处理,孙立人说:“这些狗杂种,你再审一下,凡是到过中国的,一律就地枪毙!” 眼下这些鞑子也是如此,若说是两军交锋抓住俘虏,自然铁山堡的铁矿等着他们去挖掘不过,此次鞑子入寇大明,杀死的大明百姓那是数以十万百万计! 这些人,恐怕不需要审查了! 张力冷冷地蹦出了几个字:“木头,入寇大明的鞑子,团山军不需要俘虏。你下去传令!以后放出风去,杀我大明百姓者,格杀勿论。若是两军交锋投降者,可以缴枪不杀!” “末将领命!”木头面露喜色,大踏步地离开了张力身边。 不多时,战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嚎之声,张力的面色很冷,因为在他面前,五千天雄军的尸体已经收拢,堆得犹如一座小山。 虽说他们不是团山军,不过张力却并不见外。大量团山军的辅兵们收集了很多木材,将石景山的那片树林砍出了一大块缺口。由于无法将天雄军将士的尸体带回团山堡的忠义祠安葬,加之现在又是夏季,容易产生瘟疫,张力下令将天雄军的尸体全数火化。 已经有好几部牛车准备就绪,到时候会将这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骨灰用麻袋装好,运回团山堡的忠义祠安葬。 忙完这些,天色已晚,张力却并不打算在此过夜,而是严令将士们立刻开拔,走夜路也要迅速返回京师东边的通州城。 …… 当黎明第一缕曙光在通州城头升起的时候,团山军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极限,然则终于是赶到了通州城中。 两万大军包括张力,尽数进城休息,而通州城的防务则是高元良在负责。 这一觉。张力直接睡到了午时才醒来,刚一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就听见屋子外面有人禀报。 “大人,您醒来了吗?城内来了好几拨朝廷的使者呢!您看……” 外面传来的是朝鲁的声音。他是骑兵队长兼着张力的侍卫队长,故而禀报之人是他而非其他人。 张力只觉得一起床就吃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皱眉道:“让高副将唔,高总兵!今日开始,高元良便是团山堡总兵官了让高总兵将他们打发走。就说本官受了伤,这几日不见客!” 朝鲁连声应诺,正要离开之时,忽然又开口了:“内阁首辅温体仁的管家温成和次辅周延儒的管家周平,也拿着拜帖在守御官厅的偏房候着呢……” 张力一愣,旋即发出一声冷笑,淡淡地道:“唔,这二人留下,晚点我会去见他们的。记得,把他们放在一个偏房会客厅中……” “属下遵命!” 朝鲁走后。张力洗漱一番,径直去了卢象升的病房。 刚走进病房,张力一抬眼就看见卢象升的弟弟卢象晋正捧着一碗汤药,一勺一勺的给哥哥卢象升喂药。 先前张力已经开了一帖生血和消炎的药方给卢象升,现在正是该吃药的时候。张力干咳了一嗓子,卢象晋一转头看见了张力,立刻将药碗放在床头,转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卢象晋以头触地,磕起了响头:“多谢张大人救命之恩!象晋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张大人救我兄弟二人的大恩!” 张力连忙快步走到卢象晋跟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淡然道:“令兄乃是本官最为佩服的人,没有之一。能救卢大人,本官心中也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你不必如此。” 卢象晋本来已经站了起来。此刻一听张力这话,又跪了下去,流着泪道:“张大人高义,我兄弟二人铭感五内!” 张力微微摇头,再次将他扶了起来。张力开口问道:“九台先生情况怎么样了?” “九台”是卢象升的号,张力不称呼卢象升的名字。甚至连他的“字”都不称呼,而是称呼“号”,这可是极大的尊称了。 卢象晋一听张大人称呼兄长的“号”,顿时受宠若惊,连声道:“兄长乃是败军之将,当不得这一声称呼!” 张力眼神深邃,掷地有声:“九台先生当得!” “哇”地一声,卢象晋再也忍不住,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失声痛哭起来。 也只短短小半晌,卢象晋突然意识到张大人在问兄长情况,于是不敢怠慢,收住了哭声,将卢象升的情况细细说了。 其实张力早已通过“望、闻、切”给卢象升看诊过了,现在补上了“问”,已然是对他的伤势心中有数了。 卢象升现在还处于失血过多的昏迷之中,不过并不太凶险,应该算是渡过了“危险期”。 一般人的体质恐怕还有几分凶险,不过卢象升自幼习武,身体条件比常人那是强太多了。眼下只需要静养,慢慢调理,便可以恢复。 张力安慰了卢象晋几句,又交待了一些卢象升养伤的注意事项,这才从病房中离开。 …… 暴雨如注,昌平卫守御官厅。 这座厅堂原本是明军将领的官厅,不过现在却按照女真人的习惯重新布置了一番。地上铺上了厚厚的羊毛地毯,大厅四周也都布置着金国大汗行宫所需要的各种物什。 熊熊的烈火在铜火盆中燃烧着,突如其来的大雨帮了黄台吉的大忙。 因为蒙古诸部落的王公们,本来是要急着去通州城找张力拼命的,可惜下了暴雨,他们便走不了。 这也就给了黄台吉缓冲的时间。 此刻,黄台吉在大厅里负手而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来回奔腾! 原本以为自己控制了漠南蒙古诸部,还一直引以为傲呢!哪曾想这帮蒙古孙子都是些白眼狼,只想共富贵,不想共患难,一听说抢来的财货被张力截了,便天王老子也不认了…… “张力!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黄台吉口中恨恨地说出了这个名字这是他这几日恶补所得来的信息,总算是弄明白了让“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金国勇士吃瘪之人的名字! 第389章找上门来 温成一见张力如此这般反应,心里暗暗叫苦!在他心中,张力完全不像前宋的岳飞,也一点也不像本朝的圆嘟嘟。 那二人都是拥兵数十万,而皇帝一纸诏书就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诛杀。可是,张力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张力也算是在官场有过起伏,而他的行事风格,却是半点儿亏也没吃过。 该低头的时候张力也低头,该据理力争的地方他也据理力争,虽说看起来不似“朝廷衮衮诸公”那么贪财,但是仔细琢磨的话,会发现张力竟然一直都在变强。 温成在温体仁身边数十年,阅人无数,张力这种人,他是从没见过。 岳武穆说“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国家便会是四海升平。岳武穆真是个傻子,文官不爱钱,那爱什么?爱江山吗? 一想到此,温成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立刻将思绪拉了回来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 然则温成也只是随便想想,很多事情可以想,甚至可以做,唯独不能说。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力开口了。 “三万人,四年!” 这几个字一蹦出来,温成顿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原本团山军是一万五千人的编制,现在张力等于要了双倍的军饷,而温体仁发两年的军饷,张力开口要四年。这就是等于说张力还的价是温体仁开的四倍! 温成既然是温府管家,对于银钱的计算那还是相当敏感的,很快就明白了张力的报价。 温成面露难色,悻悻地道:“张大人,这……这委实也太高了一些。” 张力寒着脸,伸手去端案几上的茶杯温成一见张力要“端茶送客”,立刻就急了,连声道:“就依张大人!就依张大人所言!” 张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尼玛还是要价太低了! 这温成只是一名管家而已,若是要价真的太高。他必然会说回去向温体仁汇报云云。现在他一个管家就可以答应自己,那显然自己犯二了,要太少了…… “这只是其一……”张力很快便带起了节奏,温成一听这话。顿时有一种要哭的感觉。 张力将温成的一张苦瓜脸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官职上的变动本官就不多说了,想必温大人必不会让本官失望。但有一点,卢象升罪不至死。革职永不叙用也就差不多了!若是执意要卢大人的性命,那本官很乐意去见见皇上” 嘶,温成倒吸一口凉气,脑筋飞速地运转起来。 按老爷温体仁的本意,卢象升是必须灭口的。不过现在张力开出的条件是“革职永不叙用”,那也就是说断了卢象升的仕途。若卢象升只是平民百姓一个,那对自家老爷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也就等于死人了。 一想到此,温成点了点头,朗声应道:“张大人。既如此,小的便回去禀报老爷,看老爷如何定夺。” 张力微微颔首,端起了茶杯。温成一见此情此景,哪有不明白的,立刻麻溜地躬身一礼,快步走出了房间。 温成走出房门,来到院门跟前,却一头撞上了周延儒的管家周平。这两人先前在偏房中等待张力召见的时候就互相打过嘴仗,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温成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周平,而是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周平心里正忿忿不平之际,忽然院子中走出一名侍卫。那侍卫走到周平跟前,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张大人有令,今日还有军务需要处理,让周管家在通州驿站歇息一日,明日清早” 说完这话,那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平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张大人这是 难道被温成开出的条件说动了? 这可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周平便拿定了主意,必须立刻回城找自家老爷,重新开一个条件出来才是! 绝对不能让张大人倒向温体仁那奸贼一方! …… 张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周平告辞回北京城之后,张力在高元良的陪同下,来到了通州草料场。 由于天降大雨,草料场也就特别泥泞,不过此刻这里却是异常忙碌,因为这里的仓库中堆放着此次鞑子劫掠而来的大量物资。 张力看着草料场上冒雨忙着搬运的兵卒们,心中顿时觉得酸爽无比。 其实鞑子大量的东西还是带在军中,建奴的物资都囤积在昌平和怀柔,反倒是南下劫掠接近山东的蒙古二鞑子,才把财货人口放在通州。 故而这里也只有三成的物资人口罢了,饶是这样,张力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打下通州城之后第一时间里,张力除了安排高元良守城,便是让辅兵们将鞑子劫掠的人口先转移到天津卫,宁远水师已经收到消息,在天津卫接收人口。 张力实在不能接受十余万平民百姓被当做牲口一样,安置在草料场附近。现在这些被劫掠的人口若是放他们回家,不管是宣府还是北直隶,等待他们的结果也只能是第二次被鞑子抓走。所以张力决定,将被劫掠的百姓尽数转移到团山堡。团山堡当然接纳不了这么多人,但是后面可以往金州卫转移,那自然是后一步的安排了。 这两天一直下着大雨,所以鞑子不会采取什么行动,通州城中被掳的百姓全数已经转移,只剩下了堆积如山的财货还来不及处理。 张力撑着一把油纸伞,此刻渐渐感觉到伞上的雨滴慢慢稀疏,到了最后,雨竟然停了。按理说雨停了更利于转移物资,然则张力脸上却凝重了起来。 张力沉吟了片刻,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让兵士们停止搬运,东西都留在通州城吧!” “啊?”高元良一声惊呼,显然搞不懂张大人为什么半途而废。 张力将油纸伞收了,抬头看了看天:“鞑子很快就会前来攻城,若是运输队往天津卫运送物资,咱们护不了周全,不如尽数留在通州城中。”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原本是大明的东西,到底最后属于鞑子,还是属于大明!” 第389章找上门来 温成一见张力如此这般反应,心里暗暗叫苦!在他心中,张力完全不像前宋的岳飞,也一点也不像本朝的圆嘟嘟。 那二人都是拥兵数十万,而皇帝一纸诏书就可以用“莫须有”的罪名诛杀。可是,张力肯定不是那样的人。 张力也算是在官场有过起伏,而他的行事风格,却是半点儿亏也没吃过。 该低头的时候张力也低头,该据理力争的地方他也据理力争,虽说看起来不似“朝廷衮衮诸公”那么贪财,但是仔细琢磨的话,会发现张力竟然一直都在变强。 温成在温体仁身边数十年,阅人无数,张力这种人,他是从没见过。 岳武穆说“文官不爱钱,武将不怕死”,国家便会是四海升平。岳武穆真是个傻子,文官不爱钱,那爱什么?爱江山吗? 一想到此,温成不由得浑身打了一个寒颤,立刻将思绪拉了回来不能再想了,太可怕了…… 然则温成也只是随便想想,很多事情可以想,甚至可以做,唯独不能说。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张力开口了。 “三万人,四年!” 这几个字一蹦出来,温成顿时脚底一滑,险些没有摔倒。 原本团山军是一万五千人的编制,现在张力等于要了双倍的军饷,而温体仁发两年的军饷,张力开口要四年。这就是等于说张力还的价是温体仁开的四倍! 温成既然是温府管家,对于银钱的计算那还是相当敏感的,很快就明白了张力的报价。 温成面露难色,悻悻地道:“张大人,这……这委实也太高了一些。” 张力寒着脸,伸手去端案几上的茶杯温成一见张力要“端茶送客”,立刻就急了,连声道:“就依张大人!就依张大人所言!” 张力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尼玛还是要价太低了! 这温成只是一名管家而已,若是要价真的太高。他必然会说回去向温体仁汇报云云。现在他一个管家就可以答应自己,那显然自己犯二了,要太少了…… “这只是其一……”张力很快便带起了节奏,温成一听这话。顿时有一种要哭的感觉。 张力将温成的一张苦瓜脸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官职上的变动本官就不多说了,想必温大人必不会让本官失望。但有一点,卢象升罪不至死。革职永不叙用也就差不多了!若是执意要卢大人的性命,那本官很乐意去见见皇上” 嘶,温成倒吸一口凉气,脑筋飞速地运转起来。 按老爷温体仁的本意,卢象升是必须灭口的。不过现在张力开出的条件是“革职永不叙用”,那也就是说断了卢象升的仕途。若卢象升只是平民百姓一个,那对自家老爷是一点威胁都没有,也就等于死人了。 一想到此,温成点了点头,朗声应道:“张大人。既如此,小的便回去禀报老爷,看老爷如何定夺。” 张力微微颔首,端起了茶杯。温成一见此情此景,哪有不明白的,立刻麻溜地躬身一礼,快步走出了房间。 温成走出房门,来到院门跟前,却一头撞上了周延儒的管家周平。这两人先前在偏房中等待张力召见的时候就互相打过嘴仗,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温成冷哼了一声。也不搭理周平,而是头也不回地大踏步走出了院子。 周平心里正忿忿不平之际,忽然院子中走出一名侍卫。那侍卫走到周平跟前,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张大人有令,今日还有军务需要处理,让周管家在通州驿站歇息一日,明日清早” 说完这话,那侍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周平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张大人这是 难道被温成开出的条件说动了? 这可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间,周平便拿定了主意,必须立刻回城找自家老爷,重新开一个条件出来才是! 绝对不能让张大人倒向温体仁那奸贼一方! …… 张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在周平告辞回北京城之后,张力在高元良的陪同下,来到了通州草料场。 由于天降大雨,草料场也就特别泥泞,不过此刻这里却是异常忙碌,因为这里的仓库中堆放着此次鞑子劫掠而来的大量物资。 张力看着草料场上冒雨忙着搬运的兵卒们,心中顿时觉得酸爽无比。 其实鞑子大量的东西还是带在军中,建奴的物资都囤积在昌平和怀柔,反倒是南下劫掠接近山东的蒙古二鞑子,才把财货人口放在通州。 故而这里也只有三成的物资人口罢了,饶是这样,张力也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打下通州城之后第一时间里,张力除了安排高元良守城,便是让辅兵们将鞑子劫掠的人口先转移到天津卫,宁远水师已经收到消息,在天津卫接收人口。 张力实在不能接受十余万平民百姓被当做牲口一样,安置在草料场附近。现在这些被劫掠的人口若是放他们回家,不管是宣府还是北直隶,等待他们的结果也只能是第二次被鞑子抓走。所以张力决定,将被劫掠的百姓尽数转移到团山堡。团山堡当然接纳不了这么多人,但是后面可以往金州卫转移,那自然是后一步的安排了。 这两天一直下着大雨,所以鞑子不会采取什么行动,通州城中被掳的百姓全数已经转移,只剩下了堆积如山的财货还来不及处理。 张力撑着一把油纸伞,此刻渐渐感觉到伞上的雨滴慢慢稀疏,到了最后,雨竟然停了。按理说雨停了更利于转移物资,然则张力脸上却凝重了起来。 张力沉吟了片刻,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让兵士们停止搬运,东西都留在通州城吧!” “啊?”高元良一声惊呼,显然搞不懂张大人为什么半途而废。 张力将油纸伞收了,抬头看了看天:“鞑子很快就会前来攻城,若是运输队往天津卫运送物资,咱们护不了周全,不如尽数留在通州城中。”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我倒要看看,这些原本是大明的东西,到底最后属于鞑子,还是属于大明!” 第391章敲打一♂ 昌平卫守御官厅。 黄台吉脸色铁青,坐在太师椅上一言不发。范文程则是躬身立于一旁,小心翼翼地陪大汗生着闷气。 就在刚才,因为暴雨停歇,蒙古诸部落的王公们跑来找黄台吉,说是要带兵前往通州与团山军拼命。 黄台吉好说歹说,才安抚住了一众蒙古王公,那些龟孙子离开之后,黄台吉便叫来了范文程。 范文程对于这点破事儿自然是心头敞亮,眼下蒙古“友军”那是急红了眼,若真的让他们的骑兵部队去攻城的话,结局是显而易见的…… 其实终“我大清”一朝,不管是后金时期,还是清朝大一统时期,蒙古人并不是女真人的直接下属,更多的时候,双方是一种联合的态势。 满清皇帝娶蒙古老婆自不必说,就连后来满清入关以后,蒙古人也根本不是完全顺从于女真人。 清初康熙小麻子时期准格尔部的葛尔丹,便是厄鲁特蒙古,也就是所谓西部蒙古的首领。这哥们反了小麻子,后来康熙三征准格尔,耗费钱粮兵力无数,最终才将之平定。 到了康熙儿子“四阿哥”的雍正年间,青海和硕特蒙古首领罗布藏丹津看“四阿哥”不爽,也想当一回“天可汗”,便也扯旗造反。雍正依靠年羹尧,也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定了他。 到了清朝末年,慈禧老妖婆当政时期,满清的八旗那都是些遛鸟斗狗之辈,定然是不堪战的了。老妖婆最看重的“精锐部队”,并不是什么曾国藩的湘军或者是李鸿章的淮军,而是科而沁蒙古的“僧王”僧格林沁的骑兵。 当然,僧王的骑兵在八里桥之战被英法联军吊打,阵亡数万,对方阵亡几十…… 即使这样,螨清也还是看重蒙古人远多于看重汉人。 蒙古人向来就不似汉八旗二鞑子那般可靠。忠心不二,那自然是要百般拉拢的了! 在黄台吉的后金国时期,蒙古人与女真人的实力对比还远不如清朝的康熙雍正年间,故而对于蒙古人的骄狂。黄台吉也很是头疼。 眼瞅着大汗如此心忧,自诩为“女真诸葛亮”的范文程自然是要为黄台吉解忧的。范文程微微晃着脑袋,手指捋着颌下稀疏的山羊须,气定神闲地道:“臣启汗王,那蒙古人要打通州。大汗不应该阻止。” 黄台吉一愣,旋即眼睛微眯,似乎有些明白范文程的意思了: “范先生,你的意思是让蒙古人吃个钉子?” 范文程神色一凛,脸色立刻寒了起来:“大汗明鉴。那蒙古诸部落王公一向散漫,贪财好货,敲打敲打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是一桩好事。” 黄台吉微微颔首,道:“诚如范先生所言。那咱们就兵发通州?” 黄台吉对团山军那犀利的火铳和威猛的大炮还心有余悸,不过一想到敲打敲打蒙古人,确实也是件好事。 哼!没有我大金国勇士,蒙古人早被明军打得满地找牙了昔年戚继光在时,蒙古人在犀利的火器面前那真的是后悔来到了人世间…… 确实如黄台吉所想,嘉靖、隆庆、万历三朝名臣戚继光成名是抗倭,吊打倭寇,不过后期移镇蓟门,成了蓟镇总兵之后,就开始吊打蒙古鞑子了。 “大汗。那团山军虽说火器犀利,不过石景山一战颇有些意外的成分在里面,咱们大金国也可以看看团山军真实实力到底如何。唔,蒙八旗和汉八旗都要攻城。满八旗压阵……” 范文程这话一说出来,俨然自己是满人,而不是出生沈阳,如假包换的汉人一般。 不过黄台吉却是听得龙颜大悦,捋须微笑道:“正是如此!石景山之战,本汗也有些不太服气。实在是我大金国阵型不好,加之蒙古人率先跑路,才让那团山军的张力有机可乘!眼下大雨已经停歇,休整两日之后,咱们就兵发通州,汉军旗和蒙八旗与团山军过过招!” 顿了一顿,黄台吉眼中冷眸一闪而过:“本汗倒要看看,那张力是不是三头六臂!哼哼!” …… 蓟辽督师洪承畴,眼下那“勤王兵马大都督”被暴怒的崇祯皇帝直接撸掉了。尼玛主帅都直接跑路了,又要怎么解释? 不过温体仁手眼通天,轻飘飘地将张力突袭通州,说成是洪承畴奔袭怀柔卫以策应张力,鞑子首尾不能相顾,所以团山军才能攻下通州。 崇祯皇帝将信将疑之际,便让洪承畴戴罪立功,蓟辽总督的职位暂且保留。 其实洪承畴的蓟辽军压根儿也没去北边的怀柔卫,而是往东边的永平城跑了,永平才是往蓟镇和山海关的必经之路。 刚到永平,洪承畴正打算马不停蹄地直接往蓟州逃出,结果京师快马传来张力的团山军石景山大捷的消息。 一连好几日,洪承畴除了派信使前往京师“勾兑”温体仁之外,便一直在永平城的守御官厅中长吁短叹,思考着对策。 此刻,官厅二堂之中,洪承畴端坐主位,山海关总兵吴公公啊,不,吴三桂吴总兵陪坐在他的身旁。 吴三桂对于洪总督现在面临的困境那是心头敞亮,而那团山军的张力也正是他吴某人的心头之恨。可是,人家团山军在天子脚下打出一场大胜,这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了的,只是自己跟着洪承畴一起跑路了,在朝廷那里委实不好交待。 虽说温大人强“解释”成分兵突袭,但也有一处不妥若是张力面圣之时,不承认此事,那么就万事皆休…… 洪承畴沉吟良久,终于开口了:“长伯,依你之见,眼下我蓟辽军该如何行事?” “长伯”是吴三桂的字,洪承畴不直呼其名,而是称呼“字”,满满地全是拉拢之意。 吴三桂心头一热,看来洪总督对自己还是高看一眼呐! 也只短短一瞬间,吴三桂便想清楚了。洪承畴直辖的蓟镇兵卒也只三万,而自己山海关有雄兵六万。即使这次自己只带了五万人出来,也远比洪承畴直辖的兵力雄厚。 第392章手段 吴三桂心中早就想好了对策,此刻见洪承畴提问,便开口应道:“总督大人,那团山军不也是属于咱们蓟辽军么?”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顿时让洪承畴听得眼前一亮。然则洪承畴终究不是傻子,很快神色就黯淡了下来,皱眉道:“唔,话虽如此,可那张力却是一贯颇为跋扈,桀骜不驯着呢!” 吴三桂这一年来经历了剧变,整个人也变得成熟了许多。他现在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在京师的时候,真是太“中二”了! 女人,衣服耳!为了一个女人,与那张力交恶,太不值得了! 现在吴公公,啊,不,吴总兵对女人那是半分兴趣也没有是了,他有兴趣也是木有办法的。所以,功名利禄,甚至是谋朝篡位,才是他心中最渴望的东西。 若是有可能,吴三龟恨不得跑去跪舔张力,只要对自己青云直上有帮助就行!然则他也知道自己在张力心中印象极差,却也是没有办法和解。 若是其他人,动之以利,再大的仇怨都可以放下,可是张力却不一样,他到底追求什么…… 莫非,他也是追求黄袍加身?! 一时间,吴三桂的思绪飘得有些远了 “长伯!”洪承畴看着有些走神的吴三桂,语气中略略带着一丝不满。 吴三桂立刻将心神拉了回来,讪讪地道:“让总督大人见笑了。唔,总督大人说张力跋扈,本总兵倒是有一策略,保管让张力对总督大人乖乖听话。” “哦?!难道长伯与那张力相熟?”洪承畴先前乃是“三边总督”,并不在京师,故而去年吴三桂与张力有过节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故而有此一问。 吴三桂眼中凶光一闪,也只短短一瞬间,便恢复了常态。 吴三桂淡淡地道:“都是些陈年往事罢了……” 洪承畴对吴三桂与张力的陈年往事没有半分兴趣。却对吴三桂说的让张力“乖乖听话”的法子很感兴趣,于是开口问道:“长伯但讲无妨,如何让那张力对咱们俯耳听命?” 吴三桂沉吟片刻,开口道:“启禀总督大人。末将也不敢说张力以后都万事听命于您,但是眼下这道难关,张力定然会让总督大人安然度过。” 洪承畴眉头皱了起来,略略有些失望。不过他对张力此人也有一定的认识,简直是腹黑到了极点。能让他在自己逃跑一事上帮自己脱罪,那也足够了。 走一步看一步呗,以后怎么样,又有谁能知道?没准过几天张力就被鞑子灭了呢! “也罢,只要他在万岁爷面前不嚼舌头就行长伯,计将安出?” 吴三桂微微一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洪承畴跟前,低头附耳了几句,洪承畴听得是连连点头! 吴三桂一说完。洪承畴猛地一拍案几,腾地一声站了起来:“好手段!” 洪承畴又微眯着眼睛细细推敲了一番,觉得吴三桂所言相当靠谱,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 通州乃是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江南运往京师的物资便是在此处下船转运,这里的战略地位可想而知。 所以通州的城墙在京师周围的众多“卫星城市”中,算是相当给力的了,足足有四丈高。这里的城墙不光是高,墙砖也很厚,而且当初用的还是糯米汁筑墙。 先前金国守将穆古图被团山军袭击。顷刻间就丢掉了城池,并不是城防不坚固,而是穆古图压根儿连城门都没关。 他太过于自信,加之通州城内有大量被抓来的汉人奴隶安置不下。便草草安置在城池周围,为了方便监视,故而也就没有关门。 不过团山军打下通州之后,第一时间冒着大雨将十数万被掳的百姓转移到了天津卫,所以现在通州城自然是四门紧闭,防御森严。 通州城的城墙之上。张力带着高元良和木头等人视察了一圈城防,最后驻足在一处望楼前。 张力极目远望,一旁的木头有些纳闷,难道张大人想看清远处建奴的大军杀过来没有? 实则张力是在观察城外的地形,琢磨鞑子可能进攻的方位,以做好防御的万全之策。 良久过后,张力开口道:“元良,木头。这通州城城防坚固,鞑子无论从哪个方位进攻,都很难有所突破。不过咱们也不可掉以轻心城头上的红夷大炮有多少门?” 木头职位比高元良低,自然也不会先说话,故而高元良朗声应道:“大人,通州城东南西北各个方向一共安装了十六门红夷大炮,每个方位四门。” 张力的眉头皱了起来,每一面城墙上四门红夷大炮的话,那是远远不够的。红夷大炮威力和射程虽然很牛叉,但是射速很慢,而且冷却时间又很长,必须要有数量才能对敌人形成威慑。 若是每一面城墙有十六门那还差不多,可是鞑子到底从那边攻城那可是说不清楚的,也不可能去赌,故而只能平均分配。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对高元良道:“元良,若是我估计不错的话,鞑子很快就要来攻城。这一次咱们是守城,比野战会好一些。眼下红夷大炮远远不够,咱们炮兵队这次带的三百斤弗朗机炮,也尽数调到城墙上来!唔,木头,你立刻下去安排人手” “末将领命”木头连忙应了声喏,匆匆离开,下去传令了。 张力忽然又想起了一事,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那些鞑子还未曾见过的武器,都准备好了吗?” 高元良一听这话,明白张力说的肯定是团山军的一大杀器掌中雷了,于是点头道:“大人说的是掌中雷吧?此次咱们团山军辅兵队携带的火器,这掌中雷可是大头,足足装了百余车呢!” 张力微微颔首,先前曹庄驿之战,祖大寿的关宁铁骑是吃了掌中雷大亏的。不过掌中雷野战并不是太实用,因为兵士们扔不了太远,鞑子弓箭可以完美地克制掌中雷。可是守城战就不一样了,鞑子若敢蚁附攻城,定然要他们真真切切地后悔来到大明劫掠! 第393章守通州(一) 轮番几次的进攻之后,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张力对此也有预案,昨夜酣战的团山军战士们都换下城墙去休息,换上了另一批生力军前来守城。 但是,兵士们可以换防,将帅却不行。张力、高元良、木头、伊泽等人个个眼珠血红,人已经非常疲倦。但是鞑子白天的攻城肯定会更加猛烈,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张力等人小睡了一会之后,很快就醒来,准备迎接鞑子的攻击。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城下到处可见的尸体横卧在深色的泥土之上,像一截截砍断了的树干。此时,已经有一些大胆的野狗探头探脑地从远处跑来,想要饱餐一顿。不过地上还有些被炮弹击中的盾车正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又把它们吓跑了…… 在通州城三里之外的一处高岗之上,黄台吉神情严峻,正凝视着通州城方向。在他身后则站着满蒙汉一众王公大臣,而靠他最近的,依然是“女真诸葛亮”范文程。 黄台吉冷冷地开口了:“诸位都下去准备,昨夜只是热身,今日必须攻下通州城来!” “是”一众人等齐声应诺,呼啦啦地散了,唯独范文程没走。 范文程很清楚,先前议事人多眼杂,大汗的一些真实想法也不可能公诸于众所以,他留下来了。 黄台吉看了躬身而立的范文程一眼,微微颔首。待闲杂人等都走远了,黄台吉开口道:“范先生,昨夜之战如你所见,两万蒙汉军伤亡超过四千……” 范文程也是一脸凝重之色,昨夜他和黄台吉一直都在后面观战,虽说只是试探进攻,但是团山军严密的防守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范文程皱眉道:“大汗,这团山军守城颇有章法。特别是火器犀利,恐怕有些棘手……” 黄台吉点了点头,眼睛微眯了起来。过了好半晌,黄台吉目视远方。淡淡地道:“我大金国在辽东与明军交手多年,一直干的都是攻城的事儿。这通州城虽说城防还算坚固,却也远远不及锦州和宁远,又有何足惧哉?!” 范文程连忙附和道:“诚如大汗所言,那团山军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罢了。火器么。我大金国也有!” 黄台吉哈哈大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顿了一顿,他看向通州城的眼光中带着一丝阴冷:“北京城就不说了,这小小的通州城,我大金国岂会攻不下来?” …… 张力昨夜站在通州城墙之上,并没有特殊的防护。夜间鞑子不会用大炮攻城,可是白天就不一样了。若是鞑子使用火炮的话,墙头上是非常危险的。故而此刻张力来到城墙靠后的一处望楼之中,这里先前专门加固过,以鞑子千斤弗朗机实心弹的威力。还不至于被打垮。 这望楼防不住红夷大炮,不过鞑子此次也没带红夷大炮出来,毕竟红夷大炮过于笨重,并不适合攻城。以后张力的指挥便是在这个望楼之中,此刻张力掏出千里镜,从望楼的窗口观察着鞑子的动向。 忽然,鞑子集结处传来了“呜呜呜”的牛角号声,很快,如潮水般的八旗军又喊着杀声在旌旗的鼓动下向通州城扑来。 炮队的一名千总快步跑入望楼,向张力请示是否开炮。然而张力眉头紧蹙。缓缓地摇头道:“慢,注意敌人步兵的后面,有名堂!” 闻听到呐喊声,高元良、木头、伊泽等人都赶到了望楼。张力见大伙儿都来了,立刻用手一指,将手上的千里镜交给了高元良。 高元良接过千里镜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余者诸将也都纷纷用千里镜看清楚了,敌人的步兵队伍中出现了许多个像棺材似的家伙往前爬来。再看城下,打先锋的鞑子企图在干涸的护城河上铺设木板。 张力冷冷地道:“用三百斤弗朗机炮轰。若是进入火铳射程,立刻开火!” “是”众将领命而出,张力则是死死地盯着战场。 很快,团山军城头上的三百斤弗朗机炮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鞑子抵挡不住,纷纷丢下木板,往后方逃去。 张力密切地注视着那些棺材似的东西,它们越走越近,到了近处,张力终于看清了原来竟然是特制的战车。 那战车车前装的挡板足足有一尺多厚,大概是冲着三百斤弗朗机炮的火力设计的,看来它们对明军这种三百斤弗朗机炮非常熟悉。挡板后面站着七八个弓箭手,他们可以一边运动一边在保护下实施攻击。 毕竟鞑子的火铳也只是火绳枪而已,准头和射程完全不及弓箭。 张力心里一沉,只见那战车后面还是车,不过却是密密麻麻的小独轮车,车斗里装满了泥土。张力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鞑子企图用这车压住城上守军的火力,后面拉的土是准备来填壕沟的。张力向更远方的地方眺望,在视线最远处,竟然是黑压压的骑兵在压阵。阳光在骑兵身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属光亮,这些骑兵披着重甲,手持利刃,他们才是觊觎着通州城,准备饕餮一餐的真正恶狼。 骑兵是不能攻城的,但是,若是城门被打开,骑兵猛冲入城,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局面。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这通州城的城门,看来是敌人重点攻击的目标! 他们用什么攻破城门?破城锤?撞木?还是…… 此刻张力已经坐不住了,他从望楼中出来,站在了城墙之上! 看着主帅亲自出现在城头,团山军的士气顿时大涨。鞑子的羽箭给城头上的兵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团山军回以更加无情的密集的铅丸! 那些战车越来越近,一尺的厚木板便也护卫不了周全,毕竟要在远处才能防住三百斤弗朗机炮,现在距离太近,双方进入了远程兵器的白刃战! “发炮!”木头大喊一声,立刻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三百斤弗朗机炮便开始怒吼起来! 第393章守通州(一) 轮番几次的进攻之后,天色已经露出了鱼肚白。 张力对此也有预案,昨夜酣战的团山军战士们都换下城墙去休息,换上了另一批生力军前来守城。 但是,兵士们可以换防,将帅却不行。张力、高元良、木头、伊泽等人个个眼珠血红,人已经非常疲倦。但是鞑子白天的攻城肯定会更加猛烈,谁都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张力等人小睡了一会之后,很快就醒来,准备迎接鞑子的攻击。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城下到处可见的尸体横卧在深色的泥土之上,像一截截砍断了的树干。此时,已经有一些大胆的野狗探头探脑地从远处跑来,想要饱餐一顿。不过地上还有些被炮弹击中的盾车正在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又把它们吓跑了…… 在通州城三里之外的一处高岗之上,黄台吉神情严峻,正凝视着通州城方向。在他身后则站着满蒙汉一众王公大臣,而靠他最近的,依然是“女真诸葛亮”范文程。 黄台吉冷冷地开口了:“诸位都下去准备,昨夜只是热身,今日必须攻下通州城来!” “是”一众人等齐声应诺,呼啦啦地散了,唯独范文程没走。 范文程很清楚,先前议事人多眼杂,大汗的一些真实想法也不可能公诸于众所以,他留下来了。 黄台吉看了躬身而立的范文程一眼,微微颔首。待闲杂人等都走远了,黄台吉开口道:“范先生,昨夜之战如你所见,两万蒙汉军伤亡超过四千……” 范文程也是一脸凝重之色,昨夜他和黄台吉一直都在后面观战,虽说只是试探进攻,但是团山军严密的防守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范文程皱眉道:“大汗,这团山军守城颇有章法。特别是火器犀利,恐怕有些棘手……” 黄台吉点了点头,眼睛微眯了起来。过了好半晌,黄台吉目视远方。淡淡地道:“我大金国在辽东与明军交手多年,一直干的都是攻城的事儿。这通州城虽说城防还算坚固,却也远远不及锦州和宁远,又有何足惧哉?!” 范文程连忙附和道:“诚如大汗所言,那团山军不过是仗着火器犀利罢了。火器么。我大金国也有!” 黄台吉哈哈大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顿了一顿,他看向通州城的眼光中带着一丝阴冷:“北京城就不说了,这小小的通州城,我大金国岂会攻不下来?” …… 张力昨夜站在通州城墙之上,并没有特殊的防护。夜间鞑子不会用大炮攻城,可是白天就不一样了。若是鞑子使用火炮的话,墙头上是非常危险的。故而此刻张力来到城墙靠后的一处望楼之中,这里先前专门加固过,以鞑子千斤弗朗机实心弹的威力。还不至于被打垮。 这望楼防不住红夷大炮,不过鞑子此次也没带红夷大炮出来,毕竟红夷大炮过于笨重,并不适合攻城。以后张力的指挥便是在这个望楼之中,此刻张力掏出千里镜,从望楼的窗口观察着鞑子的动向。 忽然,鞑子集结处传来了“呜呜呜”的牛角号声,很快,如潮水般的八旗军又喊着杀声在旌旗的鼓动下向通州城扑来。 炮队的一名千总快步跑入望楼,向张力请示是否开炮。然而张力眉头紧蹙。缓缓地摇头道:“慢,注意敌人步兵的后面,有名堂!” 闻听到呐喊声,高元良、木头、伊泽等人都赶到了望楼。张力见大伙儿都来了,立刻用手一指,将手上的千里镜交给了高元良。 高元良接过千里镜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余者诸将也都纷纷用千里镜看清楚了,敌人的步兵队伍中出现了许多个像棺材似的家伙往前爬来。再看城下,打先锋的鞑子企图在干涸的护城河上铺设木板。 张力冷冷地道:“用三百斤弗朗机炮轰。若是进入火铳射程,立刻开火!” “是”众将领命而出,张力则是死死地盯着战场。 很快,团山军城头上的三百斤弗朗机炮轰隆隆地响了起来,鞑子抵挡不住,纷纷丢下木板,往后方逃去。 张力密切地注视着那些棺材似的东西,它们越走越近,到了近处,张力终于看清了原来竟然是特制的战车。 那战车车前装的挡板足足有一尺多厚,大概是冲着三百斤弗朗机炮的火力设计的,看来它们对明军这种三百斤弗朗机炮非常熟悉。挡板后面站着七八个弓箭手,他们可以一边运动一边在保护下实施攻击。 毕竟鞑子的火铳也只是火绳枪而已,准头和射程完全不及弓箭。 张力心里一沉,只见那战车后面还是车,不过却是密密麻麻的小独轮车,车斗里装满了泥土。张力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鞑子企图用这车压住城上守军的火力,后面拉的土是准备来填壕沟的。张力向更远方的地方眺望,在视线最远处,竟然是黑压压的骑兵在压阵。阳光在骑兵身上折射出耀眼的金属光亮,这些骑兵披着重甲,手持利刃,他们才是觊觎着通州城,准备饕餮一餐的真正恶狼。 骑兵是不能攻城的,但是,若是城门被打开,骑兵猛冲入城,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局面。 张力死死咬住嘴唇,这通州城的城门,看来是敌人重点攻击的目标! 他们用什么攻破城门?破城锤?撞木?还是…… 此刻张力已经坐不住了,他从望楼中出来,站在了城墙之上! 看着主帅亲自出现在城头,团山军的士气顿时大涨。鞑子的羽箭给城头上的兵士造成了不小的伤亡,但团山军回以更加无情的密集的铅丸! 那些战车越来越近,一尺的厚木板便也护卫不了周全,毕竟要在远处才能防住三百斤弗朗机炮,现在距离太近,双方进入了远程兵器的白刃战! “发炮!”木头大喊一声,立刻城头上密密麻麻的三百斤弗朗机炮便开始怒吼起来! 第395章守通州(三)一♂ 开花弹炸起的蘑菇状白烟在一条弧形的圆周中冉冉升起。 “轰!瞄准那些战车轰!”张力狠狠地用手往下劈,仿佛他的十个手指就是十门火炮。 被命中的战车特别惨,整个车的骨架全散了,站在车上的女真弓弩手被炸飞起来,断臂残腿血肉模糊地在泥泞的地里乱窜。 不过,没被炸中的战车继续往前冲,车上的弓箭手向城墙上射出密集的箭矢。城墙上立刻像下起了箭雨,城垛子上落满了箭矢,犹如刺猬的脊背一样。 张力身披重甲,头戴铁盔,防护还算周全。不过这种重甲乃是缴获先前通州守将穆古图的,只此一件而已。许多团山军的兵士顷刻间被射倒,向后仰的被军医队抢救了,向前扑的就栽下城去,摔成了肉饼。 张力声嘶力竭地大喊着,女真鞑子的弓箭竟然比火绳枪的铅丸恐怖百倍! 再后来,战斗愈演愈烈,火光四起,喊声震天,城上城下敌我双方都前仆后继,绝不后退。团山军和鞑子的兵卒都任凭枪林箭雨在头顶上倾盆而下,无惧死神的魔爪在身边撩来拨去。 当然,承受伤亡更重的还是鞑子,毕竟他们是仰攻的一方。但是这一次攻击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老牌二鞑子和正牌女真重步兵,都是训练有素,刀口舔血之人。他们毫不畏惧失望,反正进退一样都是死,不如往前冲杀可以做个“巴图鲁”。 就这样,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有不少装着泥土的小车终于推到了壕沟前,把一车车的土倾倒在壕沟内,那壕沟已经有几处被填平了。张力清楚地看见,有一名汉军旗的彪悍二鞑子,身中数弹,甚至有一发弹丸都打穿了他的下颌,可是。他还是坚持把车里的土倒进壕沟内才倒了下去。 这一瞬间,张力终于有些明白,明末的汉人并不比女真人差,只是…… 张力来不及多想。一发羽箭射到了他的重甲之上,虽然根本破不了甲,不过巨大的动能还是将他震得连连退了几步。 “大人!”不远处督战的高元良一身惊呼,连忙跑了过来。 高元良确认张力没事以后,皱眉道:“大人。您还是回城内守御官厅吧!” 张力瞪了高元良一眼,老高顿时也不敢再说,喃喃地道:“要不回望楼也行,大人,您在这太危险了!” 张力坚定地一摆手,沉声道:“还不快去督战!”高元良无奈,只得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尽管团山军的炮火猛烈,火铳不停,城墙前鞑子的尸体堆积如山。但是。还是有一些战车和鞑子冲到了城墙下的射击死角里,他们开始用随身携带的锋利工具,开始猛凿城墙。 通州城城防还算坚固,但是也只是相对而言。砌墙的墙砖还是烧制的,而并不是大青石。若是锦州和宁远的城墙,那可是一条条无比坚固的大青石铸成,鞑子是绝对挖不动的。 可是烧制的墙砖终究硬度不能和大青石相比,鞑子很快就挖出了豁口! 若是继续让他们挖下去,要不了多久城墙就会出现垮塌的现象! 张力甚至都看见远处那黑压压的重装骑兵跃跃欲试了 掌中雷也不能用,因为掌中雷的威力巨大。虽说扔下去绝对可以炸死鞑子,但城墙的墙角同时也会受损! 战场瞬息万变,然则张力早有准备:“上金汁!” 随着张力这一声大吼,立刻便有团山军的辅兵从内城下面搬运上来一桶桶烧得滚烫的粪汁。城墙上顿时弥漫着一股子恶臭的味道。但是所有的团山军守军这一刻仿佛鼻子失灵了一般。 一桶桶滚烫的粪汁顷刻间从城头往下倾倒,城墙下马上就传出了鞑子鬼哭狼嚎一般的惨叫。那叫声凄厉无比,甚至比中了弹丸还要凄惨。 张力很清楚,其实这滚烫的粪汁,可以算是古代的化学战了。 粪汁中细菌极多,一旦被烫伤。那就是严重的细菌感染,药石无灵。这玩意,应该属于“小规模杀伤性化学武器”了吧? 金汁淋过之后,团山军又将一桶桶桐油倾倒了下去,然后无数火把往下一扔,燃烧弹就这么诞生了。 城墙下一片火海,鞑子的“挖墙军”真真是后悔来到了人世间。他们是这一场战斗中死得最惨的,没有之一。 …… 城外三里高岗上观战的黄台吉脸色铁青,整个人竟然微微发起抖来。 在他一旁躬身而立的范文程,面色沉重,显然这通州城,打不下来了。 “大汗,这团山军镇守的通州城,简直就是一部绞肉机,任凭多少大金国的勇士填进去,都没有任何作用……奴才……奴才建议,收兵吧!” 黄台吉听了范文程说的话,重重地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对不远处的传令兵道:“鸣金,收兵!” 传令兵飞快地跳上战马,疾驰而去。 黄台吉死死地握住拳头,恨恨地道:“范先生,咱们没有别的办法攻下通州城了吗?” 在黄台吉的印象中,范文程向来是组织“开门党”的高手…… 范文程摇了摇头,一脸沮丧地道:“先前咱们也有不少人混了进去,可惜那团山军尽数将咱们的人都捉了……” 黄台吉也明白,这下是彻底没有办法了。正如锦州城和宁远城一样,这种乌龟壳一般的城池,大金国的勇士用多少人命去填都没有用。 “臣启汗王,这攻城与守城有如天壤之别。兵法有言,十则围之……”为了持续地提高自己在后金国中的地位,范文程并不满足于《三国演义》,最近很是恶补了一阵《孙子兵法》。 “十则围之……十则围之……”黄台吉喃喃自语地反复重复这这句话,到了最后,他的身子一晃,竟然险些跌倒。 一旁的侍卫立刻将大汗扶住,过了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 黄台吉最后看了一眼通州城,扭头就走。就在他拔腿就走的时候,范文程开口了:“臣有一策,包准让那团山军来攻我大金国把守的坚城!哼哼,让他们也尝尝攻城的滋味!” 第396章冒天下之大不韪 黄台吉猛地一惊,立刻停下了步伐,脱口而出道:“范先生,你有何良策?” 范文程上前几步,走到黄台吉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低眉垂手立于一旁。 黄台吉眼睛瞪得溜圆,舌头似乎在嘴巴里打了结:“范……范先生,这,这……使得吗?” 范文程抬起了头,眼中略过一股子阴鹜之色,淡淡地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还望汗王三思” “唔……”黄台吉眉头紧皱,开始盘算起刚才范文程所说的计策来。 …… 当鞑子如潮水般退去的时候,张力知道这一轮的攻城算是告一段落。 张力立刻让团山军将士们抓紧时间休息,毕竟休整结束后的鞑子会不会继续强攻还不确定。也只一刻钟时间左右,张力就发现了一个好消息鞑子居然撤兵了! 看着远处鞑子往北边整队离开的情景,团山军的所有兵卒们都有些吃惊,似乎他们也不太相信胜利这么快就来到了…… 连兵士们都觉得诧异,张力和高元良自然也很纳闷。 张力很快下了决断,让夜生带着斥候队出城远远地监视鞑子,以确定鞑子到底是耍什么阴谋诡计还是真的退兵? 夹杂着一丝不安,张力静静地在城头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后来夜生回报,鞑子果真是往北边退走了。 张力立刻安排好城防,吩咐大伙儿半个时辰以后在守御官厅议事。 这半个时辰,是给在通州城墙上坚守了一天一夜的各位将领一个洗澡的时间。毕竟现在是夏季,打仗的时候不觉得,一空闲下来,张力自己也受不了一身的臭汗味儿。 众将收拾完毕之后,尽数来到了守御官厅。 张力扫了众人一眼,目光停留在高元良身上,首先开口询问他道:“元良,敌我战损如何?” 高元良微微点头。显然已经做了统计,朗声道:“大人,我军阵亡一千二百三十余人,伤四千六百多人。其中重伤只能退役的约摸七百。” 张力微微皱眉,不过如此惨烈的守城战,死亡比例还算可以接受。张力也知道团山军最大的法宝是军医队,想必轻伤员问题都不会太大。 “鞑子呢?”张力追问道。 高元良摸了摸鼻子,沉声道:“现在还在打扫战场。具体的数字还没有出来,大概有一万以上的尸首。至于鞑子的伤兵,那就不得而知了。” 张力微微颔首,守城战团山军与鞑子的战损一比五,这还是可以接受的。要知道,团山军目前老兵只有几千,即使这些老兵,也还远达不到后世近代步兵的精锐程度。 军队的人数可以短时间大量扩充,譬如那李闯,后期不是裹挟了“百万之众”么?然并卵。兵员的质量才是最为重要的。 其实张力一直都很着急,恨不得麾下将士个个都达到近代步兵的标准,可惜现实是无情的,达成梦想还需要时间。 “诸位,既然鞑子已经撤军,那么下一步咱们便要将通州城中的物资全数转运到团山堡。” 张力这话一落地,大伙儿顿时深以为然。毕竟团山堡目前根基还是太浅,急需大量的物资。而且先前又运送去十数万人口,这可是十几万张嘴巴,需要吃饭。 很快任务就分配了下来。夜生依然带着斥候队监视鞑子动向。团山军其余两万多人,除了三千炮兵队和三千火枪队守城之外,余者明日尽数参与物资搬运。 天津卫目前镇守只是个游击而已,对团山军转运物资那是屁都不敢放一个。这一点倒是无需担忧,主要还是怕鞑子杀回马枪。 不过既然有夜生的情报支撑,问题应该不会太大。毕竟要明日才开始转运,鞑子一昼夜时间,已经走出很远了。 …… 通州守城战大捷的消息张力自然也上报了朝廷,不过崇祯皇帝依然自我陶醉在“天子圣明”的歌功颂德声之中。并没有特别的犒赏。 朝中“衮衮诸公们”,似乎也更愿意淡忘团山军的战绩。毕竟张力这人太与众不同,每每不按常理出牌,大家都不太愿意招惹他。 然而,两日后,北京城收到了一个重磅炸弹一般的消息! 位于昌平天寿山附近的定陵,惨遭鞑子毒手! 掘皇陵,这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前鞑子也不是没有入寇过,然则对于大明先祖的皇陵,基本还是属于“过而不入”。毕竟挖开帝王陵墓这种事情,影响很坏,历史上做过的人不少,但除了那些个无脑的农民起义军,智商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去做。 虽然,鞑子的说法是报奴儿哈赤“七大恨”之仇,只针对万历皇帝,甚至目前只摧毁了定陵的地面享庙而已,地宫还不曾动…… 但是,鞑子乃是蛮夷,不动手则罢了,既然动了手,没人会怀疑他们会将万历皇帝的尸首挖出来“鞭尸”! 崇祯皇帝在接到定陵地面享庙被摧毁的消息时,精神几乎陷入了崩溃之中 显示肢体整个儿的失控,当那份奏报从太监手中呈给他的时候,才看了几行,他就在太监们跟前失了态,双手簌簌一阵乱颤之后,竟负荷不了那一分薄薄的奏折重量,任它“啪”地一声掉落地面。 然后,他的脸色在瞬间转成了青黑,随着全身的颤抖,两排牙齿“格格”地一阵乱响。再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离开了龙椅,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出了两步。可是,他全身颤抖得太厉害,双腿便无法支撑体重,登时便让他一个不雅观的“狗啃屎”一跤摔了下去…… 崇祯皇帝身旁伺候的太监全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倒地给惊呆了,足足愣了好半晌,才手忙脚乱地赶上来扶起了他。哪曾想崇祯皇帝全身都已经瘫软了,变得异常沉重,根本扶不动。 太监们不明就里,既不敢胡乱说话,也不敢硬把他抬起来,只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喊道: “万岁爷……万岁爷……” 第397章观望 在私心中,崇祯皇帝倒也不是特别热衷于求仙问道,即位以来,也少有在宫中设坛做法的事情。但是,一向缺乏自信的他对于鬼神比别人更多了一份迷信尤其是这一次定陵享庙被毁,定陵地宫岌岌可危的时候,潜藏在他内心的鬼神立刻膨胀了一倍。 因为,当崇祯皇帝第一眼看到定陵享庙被毁的报告时,他的内心所升起的念头和所关注的对象并不是昌平的百姓,而是他自己他惊恐万分地喃喃自语道: “神宗显皇帝皇陵被毁……列祖列宗必然降罪于朕,必然怪朕没有护好皇陵……只怕,列祖列宗们不再庇佑于朕了……” 他惊悚不安,内心一遍遍的抽搐。因此,他想到了找国师太虚真人来作法。 “为朕上告列祖列宗,求列祖列宗宽宥” 崇祯皇帝既是欺骗自己,又在强迫自己相信,只要找了国师来设坛做法,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就能让自己的祖宗们原谅这次皇陵被毁的罪过。 …… 通州的守御官厅内宅之中,张力和玄阳子道长正在就京师的形势商议对策。 玄阳子道长自然不会与张力讨论军国大事,现在两人议论的,乃是在张力控制的势力中的宗教问题。 儒释道乃是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现在“儒”已经被士大夫玩坏了,张力以后自然会慢慢改造。不过涉及道教和佛教,这让张力不得不万分小心。 信道或者是向佛之人,在这个时代很多很多。张力在目前的情况下,也没功夫去宣扬什么“无神论”,不过就是在后世,大家都知道没有鬼神,却也不妨碍人们的宗教信仰。 “道长,太虚真人在正一道中风评如何?” 张力轻飘飘地问出了一句话,玄阳子一听,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沉默良久之后。玄阳子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我道教不比佛教,清规戒律那么多,修道主要还是在于个人。” 张力进一步追问道:“道长您相信鬼神之事吗?亦或者长生不老?” 玄阳子一愣。脱口而出道:“贫道师父所传乃是修生养性之道,非为福、禄、寿之道也!” 张力猛地站了起来,点头道:“正是如此!儒释道以后在我的地盘里,儒者养性,释者向善。道者养生,其余各种歪理邪说都要摒弃。” “儒者养性,释者向善,道者养生……”玄阳子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道长,我先前险些没有看清方向……” 张力经过这一年多的思考,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所谓的“神医道”也不过是一种“术”,可以用现代的医疗设备来实现。 修炼这种功法的人。若是自己这样倒也还无妨,若是像那个人一样,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坏事。 那个人,自然就是师叔鬼药子了。 所以,道本来没有对错,可是修道之人,若是存了鬼蜮心思,那问题就大了。 以后,发展近代现代的科学技术就可以了,“神医道”到自己这里为止。 当初想明白这一层。是因为一个人。 “夜生,你也进来。” 夜生候在大厅之外,一听到张力的呼唤,立刻小步快跑进入了议事厅。 玄阳子微微有些错愕。张力叫斥候队长夜生进来干什么?自己向来也不参与军国大事,总不能是与自己商议敌情吧? 张力将玄阳子道长疑惑的眼光收入眼底,微微一笑,淡淡地对低着头的夜生道:“夜生,你跟玄阳子道长说一说吧。” 夜生连忙应了声喏,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属下先前是鬼尊安排在大人身边的卧底……” “鬼尊?”玄阳子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张力眼睛微眯,淡淡地道:“他就是我的师叔,鬼药子。” 神医道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玄阳子道长也不是外人,而且张力打定主意,道法传承到自己这里为止,故而便将其中的渊源跟玄阳子道长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张力看了夜生一眼,笑着道:“一个宁远卫的普通兵卒,对斥候之事如此精通就很少见了,对于沈阳的那些事也很清楚,所以,我知道他有问题。” 夜生低下了头,小声地道:“大人发现我的破绽之后,便给了我两个选择……” 这两个选择是什么,玄阳子不用想就知道。显然,夜生选择的是投入张力这一边。 这一天,三人在议事厅中商议了很久很久。 …… 昌平万寿山眼下是金国布防的地区,整个伐明十五万大军,虽说被张力灭掉了近三万人,然则“汉军旗”的补充太快了,除去昌平和怀柔的守军,万寿山竟然又集结了金国十五万大军。 汉奸不除,这仗还真不好打,敌人越打越多…… 万寿山金国大营的汗帐之中,黄台吉端坐在主位之上,左右分列的都是满蒙王公大臣,而汉臣则安排在最靠大帐门口的位置。 虽说黄台吉有心将汉人的位次提前,可是却遭到了女真贵族和蒙古王公的一致反对而不得不作罢。本来满蒙王公都对范文程等人很不爽了,黄台吉也不好太过于坚持。 黄台吉扫视了在座诸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范文程、孔有德等人身上。汉臣就是识趣,也不闹腾,真的可谓“一等良臣”呀! 很快,一名蒙古王公的发言,将黄台吉的思绪拉了过去。那人乃是科而沁蒙古的一位王公,叫做古尔金的,麾下也有几千人马。 古尔金性子也比较直,第一个开口问道:“大汗,先前咱们蒙古诸部落还要攻打那通州城,可大汗您说昌平有更多的财货宝贝,咱们才回师昌平” 古尔金这话只说了一半,也不太好继续明说“盗墓”的事儿,只是语气中透露出对黄台吉只摧毁定陵的享庙,而没有开挖陵墓的一丝不满。 他的话一落地,众多蒙古王公顿时附和了起来,显然只要黄台吉一声令下,这帮蒙古勇士定然是不用刀枪用锄头,反正只要能发财,用什么都无所谓…… 第397章观望 在私心中,崇祯皇帝倒也不是特别热衷于求仙问道,即位以来,也少有在宫中设坛做法的事情。但是,一向缺乏自信的他对于鬼神比别人更多了一份迷信尤其是这一次定陵享庙被毁,定陵地宫岌岌可危的时候,潜藏在他内心的鬼神立刻膨胀了一倍。 因为,当崇祯皇帝第一眼看到定陵享庙被毁的报告时,他的内心所升起的念头和所关注的对象并不是昌平的百姓,而是他自己他惊恐万分地喃喃自语道: “神宗显皇帝皇陵被毁……列祖列宗必然降罪于朕,必然怪朕没有护好皇陵……只怕,列祖列宗们不再庇佑于朕了……” 他惊悚不安,内心一遍遍的抽搐。因此,他想到了找国师太虚真人来作法。 “为朕上告列祖列宗,求列祖列宗宽宥” 崇祯皇帝既是欺骗自己,又在强迫自己相信,只要找了国师来设坛做法,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就能让自己的祖宗们原谅这次皇陵被毁的罪过。 …… 通州的守御官厅内宅之中,张力和玄阳子道长正在就京师的形势商议对策。 玄阳子道长自然不会与张力讨论军国大事,现在两人议论的,乃是在张力控制的势力中的宗教问题。 儒释道乃是中国几千年的传统,现在“儒”已经被士大夫玩坏了,张力以后自然会慢慢改造。不过涉及道教和佛教,这让张力不得不万分小心。 信道或者是向佛之人,在这个时代很多很多。张力在目前的情况下,也没功夫去宣扬什么“无神论”,不过就是在后世,大家都知道没有鬼神,却也不妨碍人们的宗教信仰。 “道长,太虚真人在正一道中风评如何?” 张力轻飘飘地问出了一句话,玄阳子一听,眉头顿时紧皱了起来。 沉默良久之后。玄阳子叹了口气,缓缓地道:“我道教不比佛教,清规戒律那么多,修道主要还是在于个人。” 张力进一步追问道:“道长您相信鬼神之事吗?亦或者长生不老?” 玄阳子一愣。脱口而出道:“贫道师父所传乃是修生养性之道,非为福、禄、寿之道也!” 张力猛地站了起来,点头道:“正是如此!儒释道以后在我的地盘里,儒者养性,释者向善。道者养生,其余各种歪理邪说都要摒弃。” “儒者养性,释者向善,道者养生……”玄阳子喃喃自语地重复了一遍,有些诧异地看着张力。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接着道:“道长,我先前险些没有看清方向……” 张力经过这一年多的思考,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所谓的“神医道”也不过是一种“术”,可以用现代的医疗设备来实现。 修炼这种功法的人。若是自己这样倒也还无妨,若是像那个人一样,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坏事。 那个人,自然就是师叔鬼药子了。 所以,道本来没有对错,可是修道之人,若是存了鬼蜮心思,那问题就大了。 以后,发展近代现代的科学技术就可以了,“神医道”到自己这里为止。 当初想明白这一层。是因为一个人。 “夜生,你也进来。” 夜生候在大厅之外,一听到张力的呼唤,立刻小步快跑进入了议事厅。 玄阳子微微有些错愕。张力叫斥候队长夜生进来干什么?自己向来也不参与军国大事,总不能是与自己商议敌情吧? 张力将玄阳子道长疑惑的眼光收入眼底,微微一笑,淡淡地对低着头的夜生道:“夜生,你跟玄阳子道长说一说吧。” 夜生连忙应了声喏,而后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属下先前是鬼尊安排在大人身边的卧底……” “鬼尊?”玄阳子皱起了眉头,这个名字显然是第一次听说。 张力眼睛微眯,淡淡地道:“他就是我的师叔,鬼药子。” 神医道之事不足为外人道也,不过玄阳子道长也不是外人,而且张力打定主意,道法传承到自己这里为止,故而便将其中的渊源跟玄阳子道长细细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张力看了夜生一眼,笑着道:“一个宁远卫的普通兵卒,对斥候之事如此精通就很少见了,对于沈阳的那些事也很清楚,所以,我知道他有问题。” 夜生低下了头,小声地道:“大人发现我的破绽之后,便给了我两个选择……” 这两个选择是什么,玄阳子不用想就知道。显然,夜生选择的是投入张力这一边。 这一天,三人在议事厅中商议了很久很久。 …… 昌平万寿山眼下是金国布防的地区,整个伐明十五万大军,虽说被张力灭掉了近三万人,然则“汉军旗”的补充太快了,除去昌平和怀柔的守军,万寿山竟然又集结了金国十五万大军。 汉奸不除,这仗还真不好打,敌人越打越多…… 万寿山金国大营的汗帐之中,黄台吉端坐在主位之上,左右分列的都是满蒙王公大臣,而汉臣则安排在最靠大帐门口的位置。 虽说黄台吉有心将汉人的位次提前,可是却遭到了女真贵族和蒙古王公的一致反对而不得不作罢。本来满蒙王公都对范文程等人很不爽了,黄台吉也不好太过于坚持。 黄台吉扫视了在座诸人一眼,最后目光停在了范文程、孔有德等人身上。汉臣就是识趣,也不闹腾,真的可谓“一等良臣”呀! 很快,一名蒙古王公的发言,将黄台吉的思绪拉了过去。那人乃是科而沁蒙古的一位王公,叫做古尔金的,麾下也有几千人马。 古尔金性子也比较直,第一个开口问道:“大汗,先前咱们蒙古诸部落还要攻打那通州城,可大汗您说昌平有更多的财货宝贝,咱们才回师昌平” 古尔金这话只说了一半,也不太好继续明说“盗墓”的事儿,只是语气中透露出对黄台吉只摧毁定陵的享庙,而没有开挖陵墓的一丝不满。 他的话一落地,众多蒙古王公顿时附和了起来,显然只要黄台吉一声令下,这帮蒙古勇士定然是不用刀枪用锄头,反正只要能发财,用什么都无所谓…… 第399章局一♂ 历史上满清入关以后,对明朝的皇陵还算善待。基本上从宋代以后,大规模的官方性质的挖皇陵就没怎么见过。毕竟时代在进步,这种刨坟的事儿,汉唐屡见不鲜,宋以后几乎绝迹。 当然这是说的官方,若是蟊贼或是农民军那自然是另说。蒙古王公和女真贵族不知道就算了,可是黄台吉却是很清楚,若要想君临天下,刨坟的事儿绝壁不能干。 本来汉人就说女真人是蛮夷,若真的刨了万历皇帝的坟,那可就真的坐实“蛮夷”二字了。 所以,黄台吉又瞥了一眼范文程,因为这个主意,正是范文程出的。 范文程又怎么敢与大汗黄台吉对视?此刻他背上全是冷汗,原本这个方略只是摧毁地面享庙,并不挖掘皇陵,目的是逼迫明军前来决战。哪里知道明军还没来,蒙古友军倒是上了心,急吼吼地这就要挖坟了他们自然知道,皇帝陪葬金银财宝,定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 黄台吉现在有些骑虎难下,这又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此时,大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汗帐门口,果然很快便进来一名小校。 那小校扯起大嗓门急吼吼地道:“大汗,明国蓟辽总督洪承畴带着十万大军向昌平杀来!” 哗大帐之内响起了一阵惊异之声! 黄台吉惊讶过后第一个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胡说!洪承畴麾下不是只有六万人吗?” 先前洪承畴带了三万蓟镇兵,算上吴三桂的五万山海关兵,也就八万而已。后来京师大溃散之后,蓟辽兵幸亏跑得快,只减员了两万而已。 故而洪承畴在关内的蓟辽兵,目前也只残存了六万罢了,那小校说“十万”…… 范文程一声惊呼,皱眉道:“呀!莫不是辽东总兵祖大寿入关了?!” 小校心悦诚服地看了范文程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旋即对黄台吉道:“启禀大汗,正是祖大寿带五万辽东兵入关了!” 明军其他地方的兵卒战斗力是“呵呵”,不过辽东祖大寿麾下还是很有些能战之兵,现在又是在明国境内。黄台吉不由得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就在此时,那哨探的小校又开口了:“启禀大汗,明国宣大军在监军太监高起潜的敦促下,也有六七万兵马在向昌平靠拢。” 这话一落地,大帐之内的所有人都将目光看向了黄台吉。显然。即使是蓟辽军和宣大军联手,后金国也是不怕的,就看大汗如何决断了! 可是,黄台吉却压根也没问蓟辽军和宣大军,而是追问道:“通州的团山军也来了吗?” 那负责哨探的小校摇了摇头:“团山军一直在通州按兵不动” 黄台吉眉头紧皱,帐内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多半都是些不靠谱的说法,甚至那古尔金建议十几万大军直接南下,最好是一路烧杀抢掠抢到南京城再作罢…… 显然满蒙的王公大臣智商让黄台吉很捉急,他草草地宣布散会。单独留下了范文程。 其他人都走了以后,黄台吉面露焦急之色,开口问道:“范先生,先前本汗用你暗度陈仓之计,从背后突袭明军,导致他们大溃败。不过现在情况又有了些变化,咱们现在是在明处了……” 范文程捋着下颌的山羊须,沉吟了片刻,微微点头道:“诚如大汗所言,奇袭之策。可一不可再,恐怕昌平之战,乃是与明狗的正面对决。” 黄台吉干咳了一嗓子,旋即脸上挂满了傲然之色。他冷哼了一声。轻蔑地道:“只要不是攻打坚城要塞,明狗来多少咱们大金国都吃掉多少!” “大金国威武!”范文程抓住时机,很合时宜的拍了一巴掌马屁,顿时让黄台吉心中舒坦无比。 不过也只短短半晌时间,大帐内气氛又有些沉闷了起来。 不管是黄台吉,还是范文程。不得不承认都是属于聪明人所以,他们很快想到了团山军。 最终还是大汗黄台吉打破了沉默:“范先生,团山军按兵不动,并没有如你预料地那样前来昌平与我们作战,这” 范文程不敢大意,尼玛自己设好了“毁陵”这个局,所有人都很配合,连祖大寿都天远地远地从辽东来了,可就是团山军的张力不为所动,这可要好好解释一番才行。 先前范文程已经反复考虑好了说辞,这会儿不慌不忙地对黄台吉道:“臣启大汗,可还记得萨尔浒之战?” 黄台吉一愣,范文程现在忽然说萨尔浒之战是什么意思? 那萨尔浒之战乃是奴儿哈赤崛起辽东最重要的一战,万历年间明军集结了十余万主力与处于襁褓期的奴儿哈赤在萨尔浒展开大战。这一仗明军兵分多路,分进合击。而奴儿哈赤则不管明军几处来,他只集中兵力抓住一支明军猛打,最后获得大胜。 萨尔浒之战以后,明军便失去了辽东的控制权,这以后抚顺、开原、铁岭到沈阳、辽阳,后金国简直是风卷残云一般占据了大部分辽东。 “萨尔浒之战?敌人分兵?”黄台吉有些明白了:“范先生,你的意思还是抓住明军一路猛打?” 范文程微微一笑,朗声道:“正是如此!” “打那团山军的张力么?”黄台吉下意识里,还是将此次伐明让后金国在石景山和通州连败两阵的团山军当做最大的敌人…… 范文程立刻摇头道:“非也!那张力龟缩在通州城中不出来,便让他继续龟缩吧!咱们只需要灭了其他路的明军,他想不出来也不可能了!” “呃”黄台吉低低的应了一声,眼睛微眯,开始沉思起来。 是呀,若是搞定了蓟辽军或者宣大军的话,明国朝廷一定会让团山军从乌龟壳中出来! 想通此节,黄台吉哈哈一笑,抚掌道:“本汗明白了!既如此,敢问范先生,咱们是打哪一路明军?” 范文程打了个千儿过后,眼中透出一股杀机:“那宣大军都是些乌合之众,若打他们,可能给洪承畴和祖大寿机会。要打,就抓住洪承畴和祖大寿,往死了打!” 第400章世袭罔替 以大明军队那惯性,野战敢追上去与鞑子拼命的,那除非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太阳确实从“西边”出来了,因为一向刻薄寡恩的崇祯皇帝,面临万历皇爷爷陵墓被毁的危亡时刻,终于开出了一个重磅许诺。 夺回昌平,保护定陵不被损毁之人,封公爵,世袭罔替! 本朝封公爵并且“世袭罔替”的,只有朱元璋时期和朱棣时期,再以后武将最多封到伯爵,而且还不可能给你世袭罔替。 大明爵位有“公侯伯子男”五级,后两级几乎是打酱油的,重要的是前三级。 公爵前面已经说了,只有洪武和永乐年间封过,自不必说。那侯爵的分封也很稀少,多半还是太祖成祖两朝不够资格封公爵之人。而伯爵,最主要的分封对象乃是外戚,譬如皇帝的老丈人周奎,便封了嘉定伯。 臣武将能封伯爵那就是非常厉害了,譬如王阳明和李成梁,这都是牛逼轰轰之人,也只得了个伯爵。 注意,这些伯爵什么的,都不能世袭罔替。 现在崇祯开出的条件是“公爵,世袭罔替”,祖大寿顿时连锦州都不想要了,留了一万兵卒驻守之后,急吼吼地便带着大军入关! 整个大明朝所有武将立刻像打了鸡血一般,都带着大军往京师进发,往昌平进发。虽说野战打败鞑子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俗话说“蚁多咬死象”,江南江北,湖广四川的兵马也在往这边集结,到时候怕没有“百万雄师”?没准鞑子就退兵了,若自己瞅准机会抢占昌平的话,这公爵可就到手了…… 所以,即使没人相信明军会战胜鞑子,但大伙儿还是一窝蜂的往京师进发,等着看有没有天上掉馅饼之事。 然则坐镇永平的蓟辽督师洪承畴。此刻在永平的守御官厅中,看着风尘仆仆刚刚赶来的祖大寿,心里却是起了别样的心思。 祖大寿和吴三桂分列左右,都是坐着的洪都督向来礼贤下士。对给自己卖命的武将比一般文臣要好很多,祖总兵和吴总兵手握重兵,自然都是有座位的。 洪承畴很清楚,那“公爵,世袭罔替”的诱惑实在太大。不管是祖大寿还是吴三桂,都是一门心思想弄到手,不过 本都督只能呵了个呵了,朝中有温首辅运作,这二人不管是谁收复昌平,功劳必然都是自己滴……不过,眼下却不能道破,需得装一装才好,还得指望人家卖命呐! “祖总兵,吴总兵本官对那爵位没有半分兴趣。只有一颗公忠体国的赤诚之心。若两位中谁能攻下昌平,那公爵便是谁的了……” 洪承畴这话一落地,祖大寿和吴三桂不由得心头一热哎呀,这感情好…… 然则也只是短短一瞬间,祖大寿和吴三桂心中都奔腾起来一万只草泥马总督大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蒙骗别人也许可以,想蒙骗这二位,那是做梦。 不过,祖大寿乃是左都督,有密折专奏的权力。他可以直接打报告给崇祯皇帝;而吴公公,啊,不,吴总兵不久前才认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做干爹。外人都不知道,吴总兵那也是有宫中内援的 所以,三人各怀心思,却都不道破。 “总督大人,属下与舅父都是抱着忠心为国之心,功名利禄那都是身外之物罢了……”吴三桂笑着说道。一脸的诚恳之色。 吴三桂的老妈姓祖,祖大寿乃是他的舅舅,故而有此一称呼。不过吴公公连老爹都不认,而去认王承恩做爹,那自然是老娘也不会认的。不过面上的功夫么,还是要过得去才好。 祖大寿一听侄儿吴三桂此话说得漂亮,立刻也附和道:“唔,三桂之言甚合吾意……” 洪承畴眼见气氛融洽,大家都是“为国分忧”之人,顿时也来了精神,与二人细细商议起行军路线来。 “二位,眼下鞑子集结重兵在昌平万寿山,对昌平城和怀柔城也分兵把守,却将这个地方放弃了……” 洪承畴走到墙壁上挂着的地图跟前,指着一处地点缓缓地道。 吴三桂和祖大寿也不敢怠慢,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地图前一看,异口同声地道:“顺义?!” 洪承畴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咱们重兵抢占顺义城,进可攻,退可守!若是抓准机会,攻下昌平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吴三桂终究有些稚嫩,还不如洪承畴和祖大寿一般老成,故脱口而出道:“机会?” 洪承畴瞥了祖大寿一眼,眼见祖大寿也似乎有所领悟,于是笑呵呵地转头对吴三桂道:“别看鞑子气势汹汹,其实也有很大的一个破绽!” …… “破绽?”当高元良在通州城守御官厅中脱口而出这句话的时候,张力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元良,鞑子十数万大军远离沈阳,前往大明腹地劫掠,到现在已经有数月之久了。大军深入敌国,粮草的补给是最为重要的。” 高元良微微皱起了眉头,疑惑地道:“大人,建奴这次劫掠颇丰,通州城中损失的也不过是一小部分罢了……” 张力点了点头,道:“大明北方本来就没有多少余粮,建奴劫掠过后,粮食更少了。鞑子入寇最大的收获是人口和金银,粮食实在没有多少。”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那些被掳的人口还要消耗粮食,而那些抢来的金山银海,可不能当饭吃。” 张力这么一说,高元良立刻明白了:“原来如此。大人,鞑子想必再在大明境内耽搁下去,粮草供应会发生问题。” 张力微微颔首,这粮草问题,便是鞑子的死穴。眼下鞑子仗着劫掠而来的粮草,还能支撑一段时间,可是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抢无所抢,不得不退兵。毕竟宣府、北直隶都被割过韭菜了,哪有什么余粮?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所以,昌平根本就不用去,鞑子折腾不了多久。他们必须要将金银财货运回沈阳,然后再从晋商那里大肆购粮。眼下鞑子入寇之际,晋商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卖粮食给他们。” 第401章原来是他 这天晌午,浑浑噩噩的崇祯皇帝终于决定看一看奏疏,于是从静思楼祭祀现场折返回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中,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崇祯皇帝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先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已经将奏折按惯例分门别类过了,崇祯皇帝习惯性地拿起了那屈指可数的“报喜”奏折,一本本看了起来。 前段时间内阁首辅温体仁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报喜”的奏折比往常多了很多倍。可是鞑子入寇以来,特别是鞑子进逼北京城下后,温大人也消停了,天子脚下百十万人盯着,终归不能再胡说八道…… 所以,“报喜”的奏折很少,“报忧”的倒是很多,不过崇祯现在不想看那堆积如山的“报忧”奏折。 崇祯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只看到一半,崇祯便将奏折关上,扔到了一边。 那奏折是河南的援剿总兵官左良玉发来的,奏折中说本来他要带兵勤王,结果在河南发现有十数万流贼北上,恐与鞑子对京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于是他在武安等地拦截,杀敌无数…… “无数”崇祯恨恨地低骂了一句,眉头紧皱。 显然这左良玉要么害怕鞑子不敢来勤王,或者耽误了勤王的行程,于是编造了个理由,提前打预防针来了。 “呸!”崇祯一反常态,甚至不顾天子威仪,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随手又拿起了一份奏折。 哪曾想刚刚打开奏折,崇祯皇帝的瞳孔猛然间放大,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往后看去,越看到后面,他的身子越发抖动得厉害了。 “承恩!快,快来!” 伺候在一旁的王承恩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崇祯递过来的奏折一看。原来是张力奏报收复辽南金州卫的奏折。 这份奏折王承恩先前也看过,但是他与内阁大臣们一样,对此事将信将疑。不过涉及军国大事,却也不敢怠慢。只得原封不动地将奏折呈上御案。 大明朝自从万历年萨尔浒之战以来,节节败退,只有失地的文臣武将,就没有能复土之人! 张力说从鞑子手中夺回了金州卫,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张力的团山军有石景山之战和通州防御战的战绩在那摆着。似乎也让人有几分期待,难道金州卫真的重回大明版图? 可是,张力奏折中说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他现在才上报?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难道张力是怕有人截留战功,故而在打出威风之后,才上奏折,让人不敢抢功? 太多的疑问,让王承恩包括提前看见奏折的温体仁都三缄其口,不敢发表意见。 “哈哈!张力竟然收复了金州卫!”崇祯皇帝脸上顿时有了血色,拿着奏折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到了最后,他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王承恩依然不敢说话,作为宫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太监,他对于看不准的事情,向来不会发表意见。张力到底是虚报战功还是一切属实,对于他来说没有半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但是,若是现在附和张力或者驳斥张力,都不稳当,唯有让天子“圣心独断”才是最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崇祯也就兴奋了一小会,神色就黯淡了下来。毕竟。眼下昌平万寿山的定陵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张力虽说收复了金州卫,可是他的团山军却一直在通州城按兵不动,这让崇祯心里有些不爽。 是功还是过?崇祯很快就有了主意。现在团山军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军事力量,那张力,再也不是以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了。 崇祯皇帝对于手握重兵的武臣,远不如对待文官那么想杀就杀,毕竟国事糜烂至此,若是真的对武臣太过逼迫。投了建奴可就亏大了…… 所以,此刻崇祯皇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他那蹩脚的“帝王之术”,对于张力,得想个法子让他尽快去昌平打建奴才是正理! …… 由于张力先前答应了温体仁的要求,帮助洪承畴洗脱了前次大溃败的责任,所以洪总督现在在崇祯皇帝的心中,顿时又形象高大起来。 眼下洪承畴带着重兵直接杀往昌平,朝廷上下顿时弹冠相庆,似乎洪总督的兵马一到,鞑子便会从昌平撤军一般。 洪承畴当然不傻,他也知道,昌平现在集结了建奴十五万大军,他不可能直接上去与建奴决战,必须在顺义驻防,等待其他各路兵马到齐,再做打算。 当鞑子放弃的顺义城渐渐出现在洪承畴视线中的时候,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远远隔着一里多地,不过洪承畴已经可以看见,顺义城的城墙已经被鞑子拆了个精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显然鞑子走得匆忙,没拆完的城墙便用大炮轰了个稀巴烂…… 城里的百姓尽数被鞑子掳走了,洪承畴的十万大军没有办法,便沿着城池挖起了壕沟,设置据马,堪堪修建起了一些基本的防御设施。 没有城墙的护卫,洪承畴心中也没有底气,所以壕沟他要求蓟辽军里外挖了三道,每道壕沟都有三丈高,四五丈宽似乎只有这样,他心中才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一连数日,蓟辽军十余万人便只做了一件事,挖壕沟…… 这日晌午,吴三桂前来向中军大帐里的洪承畴禀报,说是三层壕沟已经挖好,只留了东面一处不足三十丈的出口供大军出入,洪承畴这才松了一口气。 鞑子撤离顺义城的时候,将城中的守御官厅和其他衙门、民居一把火烧了,故而洪承畴也没有办法,大军只能住在行军帐里。 就在此时,忽然中军大帐之外传来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总督大人,不好了!运粮队被鞑子袭击了……” 原本洪承畴还坐在帅位上喝着茶水,跟吴三桂吩咐防御之事,猛然间听得这一声呼喊,顿时惊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手中茶杯也摔落在地 “什么?!”洪承畴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立刻往中军大帐外面奔去…… 第401章原来是他 这天晌午,浑浑噩噩的崇祯皇帝终于决定看一看奏疏,于是从静思楼祭祀现场折返回御书房。 来到御书房中,看着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崇祯皇帝的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先前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已经将奏折按惯例分门别类过了,崇祯皇帝习惯性地拿起了那屈指可数的“报喜”奏折,一本本看了起来。 前段时间内阁首辅温体仁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报喜”的奏折比往常多了很多倍。可是鞑子入寇以来,特别是鞑子进逼北京城下后,温大人也消停了,天子脚下百十万人盯着,终归不能再胡说八道…… 所以,“报喜”的奏折很少,“报忧”的倒是很多,不过崇祯现在不想看那堆积如山的“报忧”奏折。 崇祯皇帝坐到了龙椅之上,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只看到一半,崇祯便将奏折关上,扔到了一边。 那奏折是河南的援剿总兵官左良玉发来的,奏折中说本来他要带兵勤王,结果在河南发现有十数万流贼北上,恐与鞑子对京师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于是他在武安等地拦截,杀敌无数…… “无数”崇祯恨恨地低骂了一句,眉头紧皱。 显然这左良玉要么害怕鞑子不敢来勤王,或者耽误了勤王的行程,于是编造了个理由,提前打预防针来了。 “呸!”崇祯一反常态,甚至不顾天子威仪,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随手又拿起了一份奏折。 哪曾想刚刚打开奏折,崇祯皇帝的瞳孔猛然间放大,整个人开始哆嗦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往后看去,越看到后面,他的身子越发抖动得厉害了。 “承恩!快,快来!” 伺候在一旁的王承恩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接过崇祯递过来的奏折一看。原来是张力奏报收复辽南金州卫的奏折。 这份奏折王承恩先前也看过,但是他与内阁大臣们一样,对此事将信将疑。不过涉及军国大事,却也不敢怠慢。只得原封不动地将奏折呈上御案。 大明朝自从万历年萨尔浒之战以来,节节败退,只有失地的文臣武将,就没有能复土之人! 张力说从鞑子手中夺回了金州卫,这简直太过匪夷所思了。 不过张力的团山军有石景山之战和通州防御战的战绩在那摆着。似乎也让人有几分期待,难道金州卫真的重回大明版图? 可是,张力奏折中说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为什么他现在才上报?这是玩的什么套路? 难道张力是怕有人截留战功,故而在打出威风之后,才上奏折,让人不敢抢功? 太多的疑问,让王承恩包括提前看见奏折的温体仁都三缄其口,不敢发表意见。 “哈哈!张力竟然收复了金州卫!”崇祯皇帝脸上顿时有了血色,拿着奏折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到了最后,他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王承恩依然不敢说话,作为宫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太监,他对于看不准的事情,向来不会发表意见。张力到底是虚报战功还是一切属实,对于他来说没有半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但是,若是现在附和张力或者驳斥张力,都不稳当,唯有让天子“圣心独断”才是最最稳妥的处理方式。 崇祯也就兴奋了一小会,神色就黯淡了下来。毕竟。眼下昌平万寿山的定陵才是他最关心的地方,张力虽说收复了金州卫,可是他的团山军却一直在通州城按兵不动,这让崇祯心里有些不爽。 是功还是过?崇祯很快就有了主意。现在团山军已经是一股不可忽视的重要军事力量,那张力,再也不是以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了。 崇祯皇帝对于手握重兵的武臣,远不如对待文官那么想杀就杀,毕竟国事糜烂至此,若是真的对武臣太过逼迫。投了建奴可就亏大了…… 所以,此刻崇祯皇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他那蹩脚的“帝王之术”,对于张力,得想个法子让他尽快去昌平打建奴才是正理! …… 由于张力先前答应了温体仁的要求,帮助洪承畴洗脱了前次大溃败的责任,所以洪总督现在在崇祯皇帝的心中,顿时又形象高大起来。 眼下洪承畴带着重兵直接杀往昌平,朝廷上下顿时弹冠相庆,似乎洪总督的兵马一到,鞑子便会从昌平撤军一般。 洪承畴当然不傻,他也知道,昌平现在集结了建奴十五万大军,他不可能直接上去与建奴决战,必须在顺义驻防,等待其他各路兵马到齐,再做打算。 当鞑子放弃的顺义城渐渐出现在洪承畴视线中的时候,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远远隔着一里多地,不过洪承畴已经可以看见,顺义城的城墙已经被鞑子拆了个精光。到处都是残垣断壁,显然鞑子走得匆忙,没拆完的城墙便用大炮轰了个稀巴烂…… 城里的百姓尽数被鞑子掳走了,洪承畴的十万大军没有办法,便沿着城池挖起了壕沟,设置据马,堪堪修建起了一些基本的防御设施。 没有城墙的护卫,洪承畴心中也没有底气,所以壕沟他要求蓟辽军里外挖了三道,每道壕沟都有三丈高,四五丈宽似乎只有这样,他心中才会有一丝的安全感。 一连数日,蓟辽军十余万人便只做了一件事,挖壕沟…… 这日晌午,吴三桂前来向中军大帐里的洪承畴禀报,说是三层壕沟已经挖好,只留了东面一处不足三十丈的出口供大军出入,洪承畴这才松了一口气。 鞑子撤离顺义城的时候,将城中的守御官厅和其他衙门、民居一把火烧了,故而洪承畴也没有办法,大军只能住在行军帐里。 就在此时,忽然中军大帐之外传来了一个声嘶力竭的喊声:“总督大人,不好了!运粮队被鞑子袭击了……” 原本洪承畴还坐在帅位上喝着茶水,跟吴三桂吩咐防御之事,猛然间听得这一声呼喊,顿时惊得“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手中茶杯也摔落在地 “什么?!”洪承畴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立刻往中军大帐外面奔去…… 第403章被围一♂ 很快,鞑子截了蓟辽军运粮队的消息,便传遍了大营,大营中接近十万人马,顿时人心惶惶! 不过洪承畴毕竟久经战阵,大部分粮草都是随军携带的,这次被劫的乃是后续从蓟镇发出的粮草。 饶是如此,带给洪承畴的打击也非常巨大,他立刻派人前去给屯兵五里外的古南堡上的祖大寿传令,要他严守阵地。 先前洪承畴将蓟辽军分作大小两股,大股十万人由自己统领,驻扎在顺义。而小股三万广宁军,驻扎在顺义城南五里的一座叫古南堡的军堡之中。两军互为犄角之势,也可以相互照应,不虞鞑子偷袭。 可是传令兵还没走出中军大营,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 洪承畴心头一紧,连忙走出了中军大帐,正惊疑间,忽然看见了一脸狼狈之相的祖大寿!洪承畴立刻意识到了什么,整个身子剧烈地抖动起来,颤声问道:“祖……祖总兵,怎……怎么回事?” 祖大寿惊魂未定,头盔都跑丢了,单膝跪地,语气中带着一丝哭腔:“鞑子……漫山遍野全是鞑子……古南堡丢了!” 洪承畴虽说有些心理准备,不过一听祖大寿此言,顿时惊得一屁股跌坐在地,竟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站在洪承畴身后的吴三桂此刻倒成了三人之中最为冷静的一人,或许是因为少了点什么东西,故而性子也阴沉了许多。 吴三桂一把将洪承畴扶了起来,大声道:“总督大人,赶快下令全军戒备,鞑子要来了!” 洪承畴惊魂未定,一听吴三桂此言,连连点头,急忙喊道:“传我将令,全军警戒,做好战斗准备!” …… 与此同时。大量后金部队从四面八方出现在了蓟辽军的眼前,鞑子隔着城外的壕沟将顺义城团团围住。 顺义城外,金国大汗黄台吉紧急布置完围城事宜,将范文程召集到了跟前。 “范先生。吾计成矣!哈哈”黄台吉看着匆匆赶来的范文程,发出了爽朗的笑声。 范文程连忙上前打了个千儿,一脸谄笑地道:“汗王英明” 黄台吉轻轻地摆了摆手,而后指着顺义城方向的那三道壕沟,微微皱眉道:“范先生。咱们将大军埋伏在顺义以东,等着洪承畴的蓟辽军钻入口袋。现在洪承畴已经中计,不过我金国大军为了保证隐蔽,行动略显迟缓,让蓟辽军挖出了这些壕沟,略略有些不美。” 先前黄台吉采纳范文程之计,什么挖皇陵都是幌子,为的就是将明**队一举围困在此。果然洪承畴的蓟辽军中了计,虽说他已经分兵古南堡,不过祖大寿那边兵力太少。又怎么抵挡得住建奴十数万大军的雷霆一击? 犄角之势本来是破解围城的最好办法,可惜洪承畴头重脚轻,一只“角”很快就被鞑子砍掉了,最终落得蓟辽军尽数被围的下场。 鞑子兵力比蓟辽军略多一些,按说正常情况根本围不住,可是范文程给洪承畴画地为牢,让出了顺义城,结果贪功冒进的洪承畴带着蓟辽军一头便撞了进来。 范文程献了如此奇策,而且还成功了,心中自然是酸爽无比。他干咳了一嗓子。笑着道:“臣启大汗,那壕沟不足为惧,只是略略费事一些罢了。只要明狗没有城墙的依仗,咱们金国大军要灭他们。还不是时间问题?” 确实如范文程所言,要破壕沟只需要填土即可,虽说可能会付出一些伤亡,但远远比攻打坚城容易多了。先前的通州之战,再次说明了鞑子攻坚没有太多的办法。 黄台吉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哈哈大笑道:“诚如先生所言!更何况。蓟辽军中粮草携带不多,咱们就是围,也能将洪承畴围死!” 范文程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恭声道:“大汗,明国其他军队想必知道蓟辽军被围,定然逡巡不前。咱们不可将所有兵力放在此处,便让多铎大人带一万骑兵四处出击,震慑敌人,让他们不敢前来营救。” 黄台吉连连点头,抚掌道:“按说围点打援乃是上策,不过咱们现在兵力并不比明军多,围住他们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让多铎出去将其他明军震慑一下,实乃上策!” 很快,黄台吉便下了命令,镶白旗旗主多铎带着一万大军往西而去,目标自然是威慑宣大军以及其他明国部队。 …… 当洪承畴的十万大军被围在顺义城中的消息传到通州城时,通州城立刻戒严,四门紧闭,而张力也在第一时间召开了军议大会。 通州守御官厅之中,夜生已经将蓟辽军被围的最新情报向张力以及团山军高级将领详细地禀报了一遍,大厅中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张力的情绪从最初的震惊中慢慢平复了下来,他扫视了众将一眼,死死咬住嘴唇,缓缓地道:“那吴三桂且不说,洪承畴与祖大寿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怎么会忘记汉高祖刘邦的白登之围?” 张力这话一落地,众将都深以为然。先前张力曾经给众将讲过一些历史上的经典战役,其中汉高祖刘邦数十万大军轻敌冒进,被匈奴人围困在白登,最后靠贿赂匈奴大单于的老婆,靠吹枕头风才解围。这个战例非常经典,以至于读兵书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高元良长叹一声,朗声道:“大人,您曾经教导过属下,凡事以利诱之,十事成**那洪承畴等人为了铁帽子公爵也是急红了眼,落入鞑子圈套也不稀奇。” “大明危矣!”张力猛地一拍案几,从帅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墙壁上挂着的大号地图前,细细地琢磨起来。 “咳咳……张……张大人,听说蓟辽军十数万人,被围在了顺义,有如白登之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大厅外传来,张力和众将回头一看,原来是重伤初愈的卢象升,竟然在弟弟卢象晋的搀扶下,走入了军议厅! 第404章座次 张力一见卢象升拖着病躯前来军议大厅,立刻快步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道:“九台先生怎么来了?先生重伤初愈,还需慢慢调理才是!” 卢象升一愣,旋即脸上露出感激之色,顿时眼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张力称呼自己字号,实在是非常的尊称了。先前京西大溃败,首辅温体仁将黑锅甩给了自己,这原本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毕竟天雄军最终也全军覆没了。 可是,朝廷居然没有杀自己,而是只“革职,永不叙用”就草草了事私下里,自己知道,自己能保住性命,那一定是张力走通了关系。 现在,自己已经不是朝廷重臣,而只是一介平民而已,张力竟然称呼自己的字号,这如何让人不感动?…… 张力眼见卢象升情绪有些激动,隐隐猜出了他的心思,接着开口道:“九台先生至今日始,是为我团山军参谋,位于高元良齐平!” 哗众将一片惊异之色,很快发出了惊讶的声音。那“参谋”是什么官职大家都不清楚,可是最后一句“位与高元良齐平”,这可就厉害了! 高元良可是团山军中第二号人物,这卢象升先前虽说官职极大,但现在已经削职为民,而且还永不叙用,等于注定是布衣终老了张大人竟然如此看重他…… 卢象升一脸震惊之色,失声道:“张……张大人,这……这如何使得?” 张力微笑着走到卢象升面前,忽然躬身一揖,朗声道:“九台先生受不白之冤……唉,既如此,还望先生助我一臂之力,以救天下苍生!” 卢象升不是蠢人,苏醒以后的这段时间通过他细致的观察,他也隐隐猜出了张力的心思。原本。这是大逆不道之事,绝对不能为以前的他所接受。 是的,石景山之战以前的卢象升如是。可是从天雄军全军覆没的那一刻起,他对朝廷、对崇祯皇帝已经失望透顶。然而。正如弟弟卢象晋经常说的“生灵何辜”朝廷无道,百姓又有什么过错呢? 卢象升气血还未恢复,脸色原本有些发白。不过现在渐渐有了些潮红之色,他挣开了搀扶他的卢象晋,对着张力躬身一揖。用一种无比坚定的语气缓缓地道:“国无道,至死不变象升已经死节过了,对朝廷再无半分羁绊以后愿追随张大人左右!” 张力一听这话,顿时心花怒放,连忙将卢象升迎到主位右手边第一把交椅,让他做了下来。 古人以左为尊,譬如那吏部左侍郎便要比吏部右侍郎官职大那么一点点。一直以来,高元良是坐的张力帅位之下左手第一把椅子,右边第一把是空了出来的,因为没人敢与高元良并排而坐。 现在张力将卢象升安排在这个位置。便是与高元良并列,只是稍稍低那么一点点罢了。 由于张力经常在大家面前提起卢象升,每每称赞他有不世之才,而且忠心为国,可表日月,所以团山军诸将很快就从最开始的惊讶中平静了下来,确实,张大人如此看重卢象升,那么安排他坐那个位置,也是应有之义。 卢象升再三谦让。张力执意坚持,最后卢象升只得作罢。 张力安排好卢象升的座次之后,立刻与众将讨论起眼下的形势来。 张力扫视了众人一眼,缓缓地道:“蓟辽军在顺义被鞑子包围。大家有什么看法?我团山军应该如何行事?” 高元良、伊泽、木头等人都面面相觑,显然去给蓟辽军解围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可以说,成功的希望极其渺茫。 这些天连番大战,团山军的军备物资消耗得极快,铅弹和开花弹已经所余不多了,就算想与鞑子正面交锋。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团山堡兵工厂虽然有一些存货,不过受限制于运力,补给速度还是跟不上消耗速度。 更何况团山军最近的这两场仗打下来,折损的士兵并不多,不过负伤的却很多,需要一些时间救治恢复。 张力见卢象升低头不语,显然他短短时间经历了从朝廷重臣到一介布衣的剧变,整个人还需要时间适应。再说了,卢象升也不太了解团山军的情况,故而沉默不语也很正常。 “大人,顺义目前乃是个坑,正好鞑子可以围点打援,咱们绝对不能一头撞上去!”高元良思索一小会之后,开口说道。 木头、伊泽等人也都赞同高元良的看法,张力微微颔首,目光深邃了起来。 思忖片刻之后,张力一锤定音:“诸位都下去做好准备,回头本官会制定一个方略出来”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不管蓟辽军怎么样,总归是我大明的军队,顺义的围我会想办法解。在此之前,咱们还需要获得更多的好处才行!” 张力口中所谓的“好处”,大家都懂的,自然是说朝廷了…… 卢象升此刻心中也泛起了一丝涟漪,自己先前做人做事,是不是不够成熟?唔,张力年纪轻轻,能将团山军带得如此之好,确有过人之处。在这个黑暗透顶的年代,自己这样“愚忠”之人,没有被算计致死,已经算不错了…… 崇祯六年的秋天来得明显,才只进入九月,整个北京城便到处都是一片秋风萧瑟的情景了。京师的戒严一直没有解除,每日只有午时和未时两个时辰,也就是大致等于后世11点到15点的四个小时里,允许百姓离开家中来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现在京师的补给全数依赖库存,好在天子脚下粮食物资先前还算囤积得比较多,不过眼下也已经开始告急了。从山西、河南等地运来的粮食价格比原来高了十倍,可是京城中的百姓还是不得不接受,毕竟现在乃是战时。 皇帝和大臣们的供应却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晋商暂时不敢直接与鞑子做买卖,可是运粮进北京城那可是为国分忧之事。自然而然,各级文官大老爷们向来不用买粮的,自然有晋商商行将物资双手奉上,分文不取。 第405章无兵可用 温体仁微微一笑,朗声道:“陛下,通州城还有一只劲旅呢!陛下难道忘记了?” 崇祯皇帝猛地一惊,旋即脱口而出道:“通州?劲旅?张力?!” 温体仁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道:“陛下,那张力的团山军先前不是收复了金州卫,又在石景山打得建奴满地找牙,而后在通州守城战中让鞑子碰了壁!” 顿了一顿,温体仁笑着道:“陛下您看,团山军攻城、野战、守城全数占尽上方,丝毫不弱于鞑子,想必能解除蓟辽军的顺义之围!” 崇祯听得龙颜大悦是呀,自己怎么就忘记张力的团山军了?!呃,其实还是团山军人数太少,只有两万来人,故而一直没有想起来…… 一想到此,崇祯觉得有些泄气,连忙追问道:“温爱卿,张力骁勇善战,朕是知道的。可是,他那团山军人数太少,恐怕非鞑子之敌!” 周延儒一听温体仁将张力推出来垫背,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温体仁与洪承畴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已然落了下风。故而必须要笼络住张力的团山军,以作抗衡。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早已炮制好了一份给张力加官进爵的奏折,只是蓟辽军突然被围,打打乱了他的部署而已。 周延儒立刻上前两步,大声地道:“臣启陛下,团山军人数太少,镇守通州已是极限……呃,若事有不谐,还可以将张力调入京师护卫陛下周全,不可轻易调动啊!” 其实周延儒这话确有几分道理,张力那点人马,在朝廷看来,恐怕连给建奴塞牙缝都不够…… 崇祯皇帝顿时又犹豫了,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就在气氛略显沉闷的时候,温体仁又开口了这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周大人,你那么想让张力进北京城护卫城池吗?啧啧,周大人先前说什么季孙之忧……若是本官没有记错的话,那张力是你的门生弟子吧?” 周延儒一听这话。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整个人面如死灰,身子也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先前周延儒用“内臣结交边将”之事摆了温体仁和洪承畴一道,现在温体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延儒又要如何解释? 当然没法解释! 崇祯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高声道:“二位爱卿不必争论!朕意已决,马上下旨让张力全军开往顺义营救洪承畴!另外,张力作为主攻,宣大军以及其他勤王军队也一同对鞑子展开反攻,务必解了顺义之围!” 温体仁立刻高声应道:“吾皇圣明!” 周延儒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忤了皇上的意思,只是张力就这么被温体仁当枪使,没准一战就被鞑子灭了,那自己可就划不来了等等,不是还有一种战法。叫做“游而不击”么? 周延儒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张力是可以去顺义,但是仗怎么打可就是他说了算,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就多了,张力必然也不是傻子,会一头撞上去送死…… 一想到此,周延儒决定要送张力一份大礼! 先前管家周平不是说,温老贼也在拉拢张力么?只需将今日之事私下里泄露给张力,并且自己再为张力弄点好处,还怕张力不俯首听命。对温体仁那老贼恨之入骨? “陛下,既如此,张力实为我大明朝栋梁之臣。臣建议为张力举行郊迎大典” 崇祯皇帝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郊迎大典?” 周延儒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如此礼遇张力,还怕他不死心塌地?” 顿了一顿,周延儒意味深长地看了在一旁皱眉的温体仁,而后对崇祯皇帝道:“臣建议给张力升职,升为” …… 京师的百姓再一次的挤在南城城门里外,观看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盛大仪式…… 先是几声礼炮响起。轰隆轰隆的震得空气中充满了硝烟味道,接着,被选派出来代表崇祯皇帝住持“郊迎”大典的文武官员们在周延儒的率领下出现了,排成两队整齐的队伍缓缓前进。而后,在城门口拱手肃立。 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既威严又体面的礼服,可是,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却都带着几分木然、呆板,甚至还有几分茫然和无奈,但也全都行尸走肉般的行礼如仪。 只有看热闹的百姓们因为不明就里而不停的私底下发出赞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这郊迎大典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看来这张大人真是了不得呀!” “听说,万岁爷本来要出宫亲迎的,实在是日理万机已然太过忙碌了,才生生地被周延儒大人硬给劝谏下来的!” “圣眷如此之重,张大人此番进击鞑子,一定会戮力报效的……看来,无须多少时日,顺义便会解围,鞑子就该滚回辽东去了!” “这张大人确实是个能臣,听说他先前收复了辽南金州卫,又在石景山大败鞑子十数万大军,而后又在通州城让鞑子吃了瘪……君恩如此浩荡,也就是指望倚重他的大才,解围顺义,护卫京师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讲来讲去,大伙儿都在话里添加着自己的想象,甚至有人引经据典,说张力是本朝不世出的名将云云…… 一阵私语下来,人人都显得兴高采烈,都盼望着张力能够尽快将鞑子赶回辽东去。 团山军终于出现了,在一列马队的前导下,飘扬着几面大旗的大车缓缓地驶进了南郊,车队后面依次是骑兵、火枪兵以及炮兵辎重队。 整个队伍绵延得很长,显得人马众多;但是,映入百姓们眼帘的画面却令每一个人有了错愕的感觉被大家在言语上以及推崇了好半天的“张大人”根本就没有露面,而是隐身在大车之中,而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展现着万夫莫敌的英雄气概。 第405章无兵可用 温体仁微微一笑,朗声道:“陛下,通州城还有一只劲旅呢!陛下难道忘记了?” 崇祯皇帝猛地一惊,旋即脱口而出道:“通州?劲旅?张力?!” 温体仁重重地点了点头,正色道:“陛下,那张力的团山军先前不是收复了金州卫,又在石景山打得建奴满地找牙,而后在通州守城战中让鞑子碰了壁!” 顿了一顿,温体仁笑着道:“陛下您看,团山军攻城、野战、守城全数占尽上方,丝毫不弱于鞑子,想必能解除蓟辽军的顺义之围!” 崇祯听得龙颜大悦是呀,自己怎么就忘记张力的团山军了?!呃,其实还是团山军人数太少,只有两万来人,故而一直没有想起来…… 一想到此,崇祯觉得有些泄气,连忙追问道:“温爱卿,张力骁勇善战,朕是知道的。可是,他那团山军人数太少,恐怕非鞑子之敌!” 周延儒一听温体仁将张力推出来垫背,顿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温体仁与洪承畴是穿一条裤子的,自己已然落了下风。故而必须要笼络住张力的团山军,以作抗衡。原本在他的计划里,早已炮制好了一份给张力加官进爵的奏折,只是蓟辽军突然被围,打打乱了他的部署而已。 周延儒立刻上前两步,大声地道:“臣启陛下,团山军人数太少,镇守通州已是极限……呃,若事有不谐,还可以将张力调入京师护卫陛下周全,不可轻易调动啊!” 其实周延儒这话确有几分道理,张力那点人马,在朝廷看来,恐怕连给建奴塞牙缝都不够…… 崇祯皇帝顿时又犹豫了,一时间只觉得左右为难,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就在气氛略显沉闷的时候,温体仁又开口了这一开口。便是石破天惊! “周大人,你那么想让张力进北京城护卫城池吗?啧啧,周大人先前说什么季孙之忧……若是本官没有记错的话,那张力是你的门生弟子吧?” 周延儒一听这话。头上立刻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整个人面如死灰,身子也开始微微发起抖来! 先前周延儒用“内臣结交边将”之事摆了温体仁和洪承畴一道,现在温体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周延儒又要如何解释? 当然没法解释! 崇祯皇帝猛地一拍御案。高声道:“二位爱卿不必争论!朕意已决,马上下旨让张力全军开往顺义营救洪承畴!另外,张力作为主攻,宣大军以及其他勤王军队也一同对鞑子展开反攻,务必解了顺义之围!” 温体仁立刻高声应道:“吾皇圣明!” 周延儒用屁股想都知道,现在绝对不能忤了皇上的意思,只是张力就这么被温体仁当枪使,没准一战就被鞑子灭了,那自己可就划不来了等等,不是还有一种战法。叫做“游而不击”么? 周延儒立刻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好的解决办法,张力是可以去顺义,但是仗怎么打可就是他说了算,这里面弯弯绕绕可就多了,张力必然也不是傻子,会一头撞上去送死…… 一想到此,周延儒决定要送张力一份大礼! 先前管家周平不是说,温老贼也在拉拢张力么?只需将今日之事私下里泄露给张力,并且自己再为张力弄点好处,还怕张力不俯首听命。对温体仁那老贼恨之入骨? “陛下,既如此,张力实为我大明朝栋梁之臣。臣建议为张力举行郊迎大典” 崇祯皇帝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郊迎大典?” 周延儒点了点头。沉声道:“陛下如此礼遇张力,还怕他不死心塌地?” 顿了一顿,周延儒意味深长地看了在一旁皱眉的温体仁,而后对崇祯皇帝道:“臣建议给张力升职,升为” …… 京师的百姓再一次的挤在南城城门里外,观看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盛大仪式…… 先是几声礼炮响起。轰隆轰隆的震得空气中充满了硝烟味道,接着,被选派出来代表崇祯皇帝住持“郊迎”大典的文武官员们在周延儒的率领下出现了,排成两队整齐的队伍缓缓前进。而后,在城门口拱手肃立。 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既威严又体面的礼服,可是,这些人脸上的神情却都带着几分木然、呆板,甚至还有几分茫然和无奈,但也全都行尸走肉般的行礼如仪。 只有看热闹的百姓们因为不明就里而不停的私底下发出赞叹,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 “这郊迎大典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看来这张大人真是了不得呀!” “听说,万岁爷本来要出宫亲迎的,实在是日理万机已然太过忙碌了,才生生地被周延儒大人硬给劝谏下来的!” “圣眷如此之重,张大人此番进击鞑子,一定会戮力报效的……看来,无须多少时日,顺义便会解围,鞑子就该滚回辽东去了!” “这张大人确实是个能臣,听说他先前收复了辽南金州卫,又在石景山大败鞑子十数万大军,而后又在通州城让鞑子吃了瘪……君恩如此浩荡,也就是指望倚重他的大才,解围顺义,护卫京师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讲来讲去,大伙儿都在话里添加着自己的想象,甚至有人引经据典,说张力是本朝不世出的名将云云…… 一阵私语下来,人人都显得兴高采烈,都盼望着张力能够尽快将鞑子赶回辽东去。 团山军终于出现了,在一列马队的前导下,飘扬着几面大旗的大车缓缓地驶进了南郊,车队后面依次是骑兵、火枪兵以及炮兵辎重队。 整个队伍绵延得很长,显得人马众多;但是,映入百姓们眼帘的画面却令每一个人有了错愕的感觉被大家在言语上以及推崇了好半天的“张大人”根本就没有露面,而是隐身在大车之中,而不是大家所想象的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高大的骏马上,展现着万夫莫敌的英雄气概。 第407章郊迎一♂ 由于顺义是在京师东北方向,所以这郊迎大典自然是在南城举行。 原本崇祯皇帝之下,第一大臣是温体仁,可是周延儒既然是张力的“座师”,温体仁明面上怎么也得谦让几分,让周延儒来主持。 周延儒带着一众官员,正在南门预先搭建好的台子上伸长了脖子盯着团山军,出城更远一点的百姓们却首先看见了团山军的队伍。 然而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队衣甲褴褛不堪,无精打采,马匹瘦弱老迈,武器不全,连扬起的旗帜也都是破旧、灰暗的,被大家已经言语上推崇了好半天的“张大人”压根也不见踪迹…… “怎么回事?万岁爷巴望了这么久的勤王之师,倒像是一群乞丐似的!” 不但是百姓们,就连来“郊迎”的官员们心里也纳闷了,主持的周延儒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了 这张力玩的什么套路?做了这么久的官了,竟然连个表面文章都不会吗?万岁爷指望着他来解顺义之围,怎么他带了一批乞丐来?好歹让要露面的军士们吃两顿饱饭,换一套体面的行头来嘛!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之际,马车中的张力却云淡风轻地与高元良说着话儿。 高元良坐得笔直,显然对能与张力同乘一车感到内心惴惴不安。张大人这一年多来变化太大,执掌团山军的生死大权不说,现在俨然整个大明朝的国运,恐怕都要系于他一身了。 以高元良的见识,大明朝军队皆不足战,现在建奴灭不掉大明,也是因为大明朝地域太广,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办法能够一口吃掉罢了。 高元良想得到的,张力当然能够想到,所以他很着急。因为,很快黄台吉就会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女真人撑死了可战之兵也就十万之数。分守几个城池也就用光了,又怎么可能改朝换代? 这不二法宝么,正是黄台吉所推行的“以汉制汉”正如后世的汪精卫,皇协军等等。侵略者想要以小吞大,必须依靠汉奸才行。 且不说后世,就是万历年与日本丰臣秀吉的朝鲜之战,其实也是日军分兵的缘故。日本攻打朝鲜的大军有二十万,看起来很多。战争最开始也是节节胜利。可是越往北打,到了平壤附近,日军机动兵力已经不足了。 当时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松带着几万大明军队,就可以将日军打得满地找牙,实在也是占了局部兵力占优的便宜。 这里面的关键是援朝的明军不需要分兵守城,守城自然有朝鲜本土军队完成。 所以,现在留给国足的时间不多了呃,不,留给团山军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要通过大明朝的国家机器输血。而不是一城一池的慢慢扩充地盘。 毕竟张力选择的基地乃是辽东,那里每一寸土地的获得,都需要战斗! 张力微笑着看向高元良,淡淡地道:“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个道理,古今解释一般无二。” 高元良点点头,开口道:“大人,咱们这打头的三千兵士全部经过了一番布置,目的是为了找朝廷要钱要粮么?” 张力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朝廷想一道命令就让团山军跑去顺义送死。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冷冷地道:“衮衮诸公们不出点血,我就只能带着团山军找他们筹饷了!” 高元良猛地一惊,张大人这是要跟朝廷上那些贪官们撕破脸?这。虽说解气,恐怕首尾不好收拾呀…… 张力将高元良脸上的疑惑之色尽收眼底,大概也知道他心中所想,于是笑着道:“元良,朝廷中的这些人,不能一板一眼的对待。必须讲究一些策略才是。” 很快张力的脸色寒了起来,接着道:“卢象升就是因为不懂得变通,所以被人吃干抹净……” “末将受教了”高元良低低地应了一声,眼中竟是敬佩之色。 车队终于接近京师南城城门,周延儒已经猜出张力的用意,故而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吃惊,而是摆出一脸的诚恳、谦和,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等到张力的车队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他立刻以手势示意随从施令。紧接着,一串鞭炮噼里啪啦的燃放起来了,号角、锣鼓等等军乐也开始响彻云霄…… 张力的大车行到距离城门还有数丈就停下来了,为了表示恭敬,张力下车步行。于是,在鞭炮与军乐的嘈杂声中,百姓们看着一个威风凛凛却又面带微笑的身影从车子里走了出来! “果然是英雄气概!”围观群众顿时发出一声声赞叹! “到时辰了,大伙儿都回城,此处只留朝廷的人迎接张大人!”忽然一队锦衣卫兵卒扯起嗓子喊道,很快又用皮鞭子再一次“重复”。 百姓们本来还想多看一会,可惜已经过了未时京师现在戒严,未时以后百姓不得出门上街。 很快老百姓们便成群结队地往城里走去,而张力也来到了周延儒的身旁。周延儒亲切地与张力寒暄道:“张大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师,这一番公忠体国之心,令本官好生钦佩呀!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万岁爷多日来,左盼右盼,今天终于可以宽心了!” 张力微微一笑,礼数周全之后,敷衍了几句台面话儿。 周延儒固然皮笑肉不笑,却也不敢不告诉张力实际的状况: “万岁爷本拟亲迎,怎奈龙体欠安,经众位大人苦劝方罢,改于明日一早,在左安门亲自召见……今夜便权由本阁设宴,为张大人洗尘!” 周延儒深谙为官之道,现在也并不托大,称呼张力为“张大人”,更显得他忠心为国的一片赤诚。若是现在称呼张力为学生的话,岂不是有结党之嫌? 周延儒接着不厌其烦地把其他预定好的细节向张力陈说了一遍,城外的大片空地已经准备好了,供团山军扎营歇宿…… 张力眉头一皱,淡淡地道:“皇上不让我团山军进城吗?” 第408章辽东督师 周延儒神色黯淡了下来,确实,崇祯皇帝先前听了温体仁的“谗言”,要团山军驻扎在城门附近,不得入城。 归根结底,这事儿的根子在周延儒先前提出的什么“季孙之忧”,故而温体仁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周延儒当然也就半点屁也不敢放了…… 张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冷,连周延儒看了都暗暗心惊! 这还是那个吴下阿蒙吗?当初他还屁颠屁颠的跑来抱自己的大腿,现在怎么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杀气 周延儒不禁微微打了一个寒颤,看向张力的眼神也多了两分恭敬现在国事糜烂,知兵之人可是香饽饽,若张力真是霍去病一般的人物,以后谁抱谁的大腿还真不一定呢! 大明朝一向文贵武贱,但是天启、崇祯朝以来,一般的武将地位依然很低,但是像祖大寿、吴襄等手握重兵,并且能打仗的武将,地位愈来愈高,朝廷也越来越不敢动他们了。 即使崇祯皇帝要换山海关总兵,将吴襄撸掉,也是换上了他的儿子吴三桂,由此可见一斑…… 张力将周延儒的神色尽收眼底,也揣测出了他的那点儿心思,淡淡地道:“顺义之敌有十万,我团山军只有两万余人,看来还是得等朝廷各路援军到齐,再作打算” 周延儒一听这话立刻急了,他看了一眼团山军那些穿得“破破烂烂”的兵士,张力心中的小九九他又怎么看不出来? 这是“阳谋”,团山军故意摆出这副穷酸模样,要的无非是钱粮罢了…… 然则张力玩的就是阳谋我不开口要钱要粮,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周延儒先前也是跟崇祯皇帝沟通好了的,那温体仁在石景山之战以后,一次性给张力拨了大量的粮草军饷,具体是多少,却并未公示。在周延儒看来,温体仁乃是张力的死对头。他不公示粮饷,定然是贪污的吃相太难看了,故而便模糊处理。 粮饷既然发过了,那么张力这么做无非就是要官了! 周延儒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卷圣旨来。朗声道:“张大人,请接圣旨!” 早有伺候一旁的小厮随从将香案等物什抬了过来,张力虚与委蛇一番过后,便听见周延儒开口朗诵圣旨。 “敕曰:辽东巡按张力,文武全才。公忠体国,晋升辽东督师,领兵部尚书衔!” 张力心中猛地一惊,卧槽,这尼玛崇祯皇帝也是拼了,给年纪轻轻的自己竟然封了个辽东督师的职位! 其实首先让张力产生兴趣的乃是圣旨的头两个字“上谕”并不是戏文里面的什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其实后世观众受辫子戏影响太深,以为所有圣旨开头必然是这“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实则完全不符合历史。 圣旨因具体的内容而采用不同的措词。主要有“诏曰、制曰、敕曰”三种。 “诏曰”是诏告天下。凡重大政事须布告天下臣民的,使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制曰”是皇帝表达皇恩、宣示百官时使用的。凡是圣旨中表达皇恩浩荡时,都以“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开头。“制曰”只为宣示百官之用,并不下达于普通百姓。 “敕曰”有告诫的意识。皇帝在给官员加官进爵的时候,告诫官员要戒骄戒躁,再接再厉,不要骄傲自满,恃宠而骄。 所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在圣旨中用的时候很少很少,一般是皇帝登基、大婚、驾崩等事昭告全国臣民的时候才会用上。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的思绪又回到了这道圣旨上面。 督师乃是一个地区军民两个系统的最高长官,品级看后面挂上的职衔。大明朝有不成文的规矩。“督师”威权极重,一般都是挂着正二品的兵部尚书职位。 也就是说,张力从正七品的辽东巡按,火箭一般嗖嗖嗖地升了正二品的辽东督师唔,从县太爷级别,直升国防部长级别当然。这说的是级别而已! 现在形势危险至此,朝廷越级提拔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须知道,在崇祯上吊的时候,为了召集人马勤王,崇祯皇帝一口气给四个总兵官封了伯爵,然则那四位总兵却没有一个人带兵来救他…… 与皇上自己的小命相比,太平年代所谓的高官厚禄,狗屁都不是! 张力微微一笑,对周延儒拱手一礼,态度也略略起了变化。在张力没有军事实力,也就是所谓的枪杆子的时候,对于朝廷高官那必须要装出一副非常恭敬的态度。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常言道“有兵便是草头王”,话丑理端,张力虽说还不至于膨胀到称王称霸的地步,可是,再想见到以前那个张力却也不可能了! 有实力,才能说出“我命由我不由天”这样的话来! 这短短两年,张力吃过的亏太多,所以人也愈发成熟了起来。 拱手礼过后,张力淡淡地道:“先前温大人发了些饷银,不过也只是填了我团山军之前的一部分欠饷而已。”说到此处,张力指了一指那边穿得破破烂烂,人人无精打采的团山军兵士,故作为难地道:“若没有真金白银,恐怕本督师也说不动麾下兵士前往顺义解围呀!” 顿了一顿,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延儒一眼,一本正经地道:“周大人想必也知道,此次去解顺义之围,乃是九死一生之事。不给兵卒们发放安家银子,谁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拼命?!” 直到此刻,周延儒才知道,张力来京师参加这劳什子“郊迎大典”,压根也不是为别的,还是为了粮饷。 周延儒就算巧舌如簧,却也变不出银子来,只得讷讷地道:“张大人,你也知道朝廷现在缺钱,皇上已经越级提拔你了,还望张大人体谅一二……” 张力面色寒了起来,淡淡地道:“周大人,本官最是体谅朝廷可是,手下的大头兵们,没有银饷那是万万不会前往顺义的……” “你”周延儒顿时急了,一口气没吊上来,险些就闭过气去! 第409章固所愿也 太虚真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暗暗盘算着目前的形势:自己显然是中了张力的算计,不过进院子之前,自己曾经仔细倾听过院中动静,确认没人才进来的。 虽说张力修炼过一些吐纳之术,也许可以将呼吸之声控制到自己不能察觉的程度,但是其他人应该达不到他那种程度。 也就是说,这院子中只有张力一人而已,他又有何依仗,敢单独面对自己? 一时间太虚真人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显然没有想通张力为何如此。 张力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开口道:“师叔,你也知道眼下这里只有我一人而已,足可见我的诚心。你若是以后痛改前非,一心向善的话,我可以让你执掌团山堡医馆,那里以后会发展成全国最高的医学机构。” 顿了一顿,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你那福禄膏就不要再做了,是害人的东西……” 太虚真人本来对张力的说辞嗤之以鼻,不过一听“福禄膏”三字,顿时一声惊呼:“王德化!是王德化暗中投了你?”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而是沉声道:“王公公已经服用我开出的汤药,断绝了福禄膏的瘾头。师叔,想必你也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太虚真人没有接腔,反倒冷笑一声,盯着张力看了半晌,而后才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张力微微皱眉,思忖片刻,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处处露出了破绽,只是我没有细细琢磨而已,直到我问过玄阳子道长一件事情之后,我就确定了。” 太虚真人显然有些吃惊,面露疑惑之色:“玄阳子?我和他并不熟稔,他不知道内情的!” 顿了一顿,太虚真人接着道:“即使夜生。那也只是我用鬼尊的身份派出去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是你师叔。” 张力看着太虚真人,呃,不。应该叫鬼药子,缓缓地道:“师叔,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拿出一堆符篆向你请教吗?” 鬼药子一愣,回忆起了初次见面的情景。点头道:“不错,你当时向我请教符篆之术。” 张力不说话了,鬼药子猛地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 沉默了好半晌,张力才揭开了谜底:“我让玄阳子道长将那些符篆带给龙虎山真人,他可是道教中修行最高之人可是,他却一点也看不懂我神医道的符篆!” 张力将“神医道”三字加重了语气,而后眼睛死死盯住鬼药子:“普天之下,除了我的师父天医子之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看懂了,那就是师叔你了……” 鬼药子饶是涵养功夫极深,头上也不免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恨恨地道:“没想到你心机竟然如此之深!这么一桩看起来稀松平常之事,你也要找人求证!” 顿了一顿,鬼药子有些不甘心地道:“事事心细如发,你活着不累吗?” 张力长叹一声,走到鬼药子跟前,躬身一揖道:“晚辈很累……所以,希望师叔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鬼药子怒极反笑。厉声道:“你我距离五步之内,我有一百种法子制住你!说,那师门秘籍在哪?”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最后一次劝谏道:“师叔。世上又岂有长生不老的功法?就连写出《延年要义》的药王孙思邈,也不过是活了一百来岁而已,你又何苦……若是愿意回头,我保证你在医药上获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名,不弱于神医华佗,医圣仲景!” 鬼药子哈哈大笑。轻蔑地看了张力一眼,森然道:“孙思邈活了百岁,不过是修炼不够而已,你又安知我不能在他的基础上,更进一层楼?” 张力眼光冷了下来,不说话了。 对于师叔鬼药子,张力存着的是一份拉拢之心。他与自己师出同门,若是改邪归正的话,肯定能够将中医发扬光大现在自己的追求从“医人”变成了“医国”,已经没有闲暇的时间施展医术了。若是师叔能够帮助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 人各有志,又岂能强求? 自己亲身冒险在这里见他,也是表明了一片诚意,看来师叔鬼药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力淡淡地说道:“伟人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话诚不我欺!” 张力看着鬼药子,一字一句地道:“何为灵药,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便将《延年要义》给你。” 鬼药子冷笑一声,沉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不错,我确实知道灵药到底是什么,而且我就带在身上!你先把《延年要义》给我!” 张力从怀中掏出师门秘籍,直接递给了鬼药子! 鬼药子压根也没有想到张力竟然这么痛快,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延年要义》激动地翻了起来,压根也没有想过要给张力什么灵药…… 与此同时,张力却悄悄地挪动着步子也只是三步左右,并没有走到鬼药子的“五步之外”! 就在鬼药子皱眉琢磨“伟人”是谁的时候,“呯”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鬼药子直直地倒了下去,太阳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修炼什么功法,又岂能对抗科技?”张力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张力走到鬼药子的尸体前,探手一模,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张力打开盒子一看,立刻一块石头落了地竟然是五百年的野山参!若是这个东西,那就没错了! 张力入手即知,这株人参约摸一斤左右,这还是干重,若是刚挖出来的时候,怕不有三四斤重? 所谓的“千年人参”那基本都是扯淡,这种四五百年的野生人参,已经是无上臻品了! 张力自言自语地道:“师叔,我知道你带着这个东西,并且从不离身,想必是作为修炼《延年要义》的药材吧?我给你机会了,可惜你却并不想要!” 张力很快将盒子收入自己怀中,眼中泛着一丝久违了的柔情…… 第409章固所愿也 太虚真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暗暗盘算着目前的形势:自己显然是中了张力的算计,不过进院子之前,自己曾经仔细倾听过院中动静,确认没人才进来的。 虽说张力修炼过一些吐纳之术,也许可以将呼吸之声控制到自己不能察觉的程度,但是其他人应该达不到他那种程度。 也就是说,这院子中只有张力一人而已,他又有何依仗,敢单独面对自己? 一时间太虚真人脸上有些阴晴不定,显然没有想通张力为何如此。 张力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开口道:“师叔,你也知道眼下这里只有我一人而已,足可见我的诚心。你若是以后痛改前非,一心向善的话,我可以让你执掌团山堡医馆,那里以后会发展成全国最高的医学机构。” 顿了一顿,张力眼睛眯了起来:“你那福禄膏就不要再做了,是害人的东西……” 太虚真人本来对张力的说辞嗤之以鼻,不过一听“福禄膏”三字,顿时一声惊呼:“王德化!是王德化暗中投了你?” 张力微微一笑,也不反驳,而是沉声道:“王公公已经服用我开出的汤药,断绝了福禄膏的瘾头。师叔,想必你也知道那东西的厉害,以后还是不要用了。” 太虚真人没有接腔,反倒冷笑一声,盯着张力看了半晌,而后才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张力微微皱眉,思忖片刻,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处处露出了破绽,只是我没有细细琢磨而已,直到我问过玄阳子道长一件事情之后,我就确定了。” 太虚真人显然有些吃惊,面露疑惑之色:“玄阳子?我和他并不熟稔,他不知道内情的!” 顿了一顿,太虚真人接着道:“即使夜生。那也只是我用鬼尊的身份派出去的,他不可能知道我是你师叔。” 张力看着太虚真人,呃,不。应该叫鬼药子,缓缓地道:“师叔,你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我拿出一堆符篆向你请教吗?” 鬼药子一愣,回忆起了初次见面的情景。点头道:“不错,你当时向我请教符篆之术。” 张力不说话了,鬼药子猛地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 沉默了好半晌,张力才揭开了谜底:“我让玄阳子道长将那些符篆带给龙虎山真人,他可是道教中修行最高之人可是,他却一点也看不懂我神医道的符篆!” 张力将“神医道”三字加重了语气,而后眼睛死死盯住鬼药子:“普天之下,除了我的师父天医子之外。恐怕只有一人能够看懂了,那就是师叔你了……” 鬼药子饶是涵养功夫极深,头上也不免冒出了豆大的汗滴,恨恨地道:“没想到你心机竟然如此之深!这么一桩看起来稀松平常之事,你也要找人求证!” 顿了一顿,鬼药子有些不甘心地道:“事事心细如发,你活着不累吗?” 张力长叹一声,走到鬼药子跟前,躬身一揖道:“晚辈很累……所以,希望师叔能够助我一臂之力。” 鬼药子怒极反笑。厉声道:“你我距离五步之内,我有一百种法子制住你!说,那师门秘籍在哪?”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最后一次劝谏道:“师叔。世上又岂有长生不老的功法?就连写出《延年要义》的药王孙思邈,也不过是活了一百来岁而已,你又何苦……若是愿意回头,我保证你在医药上获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名,不弱于神医华佗,医圣仲景!” 鬼药子哈哈大笑。轻蔑地看了张力一眼,森然道:“孙思邈活了百岁,不过是修炼不够而已,你又安知我不能在他的基础上,更进一层楼?” 张力眼光冷了下来,不说话了。 对于师叔鬼药子,张力存着的是一份拉拢之心。他与自己师出同门,若是改邪归正的话,肯定能够将中医发扬光大现在自己的追求从“医人”变成了“医国”,已经没有闲暇的时间施展医术了。若是师叔能够帮助自己,那一定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可是…… 人各有志,又岂能强求? 自己亲身冒险在这里见他,也是表明了一片诚意,看来师叔鬼药子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张力淡淡地说道:“伟人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此话诚不我欺!” 张力看着鬼药子,一字一句地道:“何为灵药,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我便将《延年要义》给你。” 鬼药子冷笑一声,沉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儿么?不错,我确实知道灵药到底是什么,而且我就带在身上!你先把《延年要义》给我!” 张力从怀中掏出师门秘籍,直接递给了鬼药子! 鬼药子压根也没有想到张力竟然这么痛快,他颤抖着双手,接过《延年要义》激动地翻了起来,压根也没有想过要给张力什么灵药…… 与此同时,张力却悄悄地挪动着步子也只是三步左右,并没有走到鬼药子的“五步之外”! 就在鬼药子皱眉琢磨“伟人”是谁的时候,“呯”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鬼药子直直地倒了下去,太阳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修炼什么功法,又岂能对抗科技?”张力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张力走到鬼药子的尸体前,探手一模,果然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张力打开盒子一看,立刻一块石头落了地竟然是五百年的野山参!若是这个东西,那就没错了! 张力入手即知,这株人参约摸一斤左右,这还是干重,若是刚挖出来的时候,怕不有三四斤重? 所谓的“千年人参”那基本都是扯淡,这种四五百年的野生人参,已经是无上臻品了! 张力自言自语地道:“师叔,我知道你带着这个东西,并且从不离身,想必是作为修炼《延年要义》的药材吧?我给你机会了,可惜你却并不想要!” 张力很快将盒子收入自己怀中,眼中泛着一丝久违了的柔情…… 第411章苏醒一♂ 另一边,宾月楼上的窗户口,距离这院子二百步开外的木头,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总算是不辱使命,将目标“狙”掉了。 先前木头已经在这个位置,练习了上百次狙击稻草人,基本上已经能够做到枪枪爆头了也不怪鬼药子没有半分防备,火铳的准头只有几十步而已,他压根也不知道线膛枪加米尼弹能够有二百步的射程。 木头轻轻吹了吹线膛枪的枪口,又从怀中掏出一颗米尼弹,装填了进去。完成以后,木头快步走下楼,去找张力。 等到木头领着人来到张力跟前的时候,张力对木头道:“这尸体你们挖个坟埋了吧,还是要让他入土为安,他总归是……” 说到此处,张力摇了摇头,不继续说了。 …… 一连十数日过去,张力严令团山军稳守通州,压根儿也不管朝廷的任何命令。 有些时候,态度越坚决,也就是大臣们所谓的越“跋扈”,得到的会更多。 现在张力只忙着一件事,自己的事。 通州守御官厅后花园有三间厢房,尽数都是重兵护卫。其中最中间的一间是张力的房间,而左边的那一间,乃是一间病室。 此刻,张力正坐在病榻之前,亲自给若晨喂着汤药。这剂汤药乃是用了所谓的“灵药”其实也就是五百年野山参,配合其他一些药物配伍而成。张力的医术在大明朝已经是最顶尖的级别了,虽说现在事务繁忙,不可能再悬壶济世,不过给自己心爱的女人治病,乃是份内之事。 若晨服用五百年野山参一段时间以后,脑中淤血散得比之前快了很多,现在随时都有苏醒的可能。张力就那么静静地坐着,此刻他是一个丈夫,而不是什么辽东督师。 喂完药,张力将药碗放到床头。而后重又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轻轻地握着若晨的小手,喃喃自语地道:“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 顿了一顿。张力自嘲道:“若晨,恐怕我还不如一个汉奸。”张力眼中的泪水不自禁地流了出来,唏嘘道:“有些时候,不亲身体会,总是容易带着一些偏见。那人后来冲冠一怒。若是站在爱情的角度,恐怕也说不上什么对错。” 沉默片刻之后,张力又道:“若是我,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一定的,但却也不会投靠鞑子。大丈夫不能保一女子,又有何面目见人耶?” 一时间,张力心潮澎湃,握着若晨的小手微微发抖,忽然小手动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 张力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眼睛死死盯住若晨的手终于。小手又动了一下! 张力欣喜若狂,大声喊道:“若晨!若晨!你听得见吗?你醒了吗?” 虽说这段时间通过检查,张力已经有些心理准备,也许若晨什么时候就会突然醒来可是,事到临头,他还是感觉气血上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一直昏迷了数月之久的若晨,轻轻地睁开了眼睛! 那有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并没有因为昏迷而有一丝的浑浊若晨还有些发愣,而张力却扑到她身边。抱头痛哭起来。 从若晨受伤之后,张力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人前人后好像没事人儿一般,可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张力总是辗转反侧,夙夜难眠。 很多人都说张大人变了,变得威严,让人不可接近,其实张力心知肚明,随着若晨和静萍相继出现意外。自己的性子有时候确实有些古怪。 现在,若晨醒了! 若晨一醒来就被张力紧紧的抱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而张力则是絮絮叨叨地将这几个月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给若晨说了…… 信息量太大,若晨又是刚刚苏醒,一时半会脑子里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张力竟然从一介阶下囚,变成了正二品的辽东督师,而且,麾下还有雄兵数万! 良久之后,若晨似乎恢复了一些气力,终于小声地开口了:“张力,你的模样,还是没有改变呢!” 张力心中一痛,点点头,柔声道:“若晨,你也是一样。” 就这么两句对白,两人再也没有说话,若晨依偎在张力的怀中,静静地享受着片刻的温存。 一直过了很久很久,张力忽然想起一事,对若晨道:“若晨,你记住,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我现在去安排人手,立刻送你去团山堡!通州还是很危险,先前为了治病就不说了,既然你已经醒来,这里一刻也不能停留!” 若晨已经从张力刚才的述说中知道了目前的一些形势,团山堡乃是大后方,眼下是最安全的地方。不过,若晨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地道:“我不想走。” 张力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也罢!反正咱们很快也要离开,你刚刚苏醒,病情还不稳定,我也不太放心,你在我身边也好照顾。” 若晨忽然蹙了蹙眉头,张力顿时紧张了起来,连忙问道:“若晨,你怎么了?” “我有些头晕,也许是刚刚苏醒的缘故……” 张力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柔声道:“你刚刚醒来确实不宜太过激动,也不宜下床。你先在此处好好将息身体,我让军医队的护士们来伺候你。我那边还有些军务需要处理,若是你想见我,便让人带话来。” 若晨微微点头,道:“好。你去忙吧,我好好休息一下。” 张力将若晨的头从自己的怀中移动到枕头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又道:“稍后我会开药方给你,你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将息。” 若晨点头道:“嗯。” 张力站起身来,又检查了一下若晨的被子,看有没有盖好,秋天的凉风最是容易导致风寒,故而张力不敢大意。 一切都弄好了以后,张力在若晨的目送下,走出了病房。没过多久,两名丫鬟就进入了房间,伺候若晨的起居。 而若晨房间的门外,又多了好几名护卫安全的卫兵…… 第412章岳父 顺义城外,围绕着那几道壕沟,金国大军与蓟辽军展开了殊死的争夺。 蓟辽军火炮众多,而黄台吉也调集了孔有德的那名为“天佑军”的火器部队,前来顺义作战。 每日汉八旗都要前往壕沟填土,蓟辽军火炮齐发,而后孔有德也开炮对射,双方伤亡惨重。 足足打了五天,孔有德才将第一道壕沟填完,然则汉军旗死伤已经超过三万。蓟辽军也好不到哪去,同样有两万多人伤亡。 其实范文程和黄台吉还是算漏了一点,所谓“围三阙一”,若是将蓟辽军像现在这样完全围死,并不好打。 当初范文程没有想到洪承畴随军带了大量粮草,足够大军一两个月的使用,所以现在有些骑虎难下。 在汉军旗付出重大伤亡之后,金国大军终于明白了现在最好的办法,那就是死死围住蓟辽军,等他们粮尽的那一天…… 所以,镶白旗旗主多铎麾下的一万骑兵便大范围机动,四处抢掠粮草,山西、北直隶没有失守的城池尽数遭了毒手,金国大军的粮草供应怎么算也比被包围的蓟辽军充裕许多。 只要能吃掉蓟辽军,何需担心什么粮草?大明北边再无可战之兵! 这个道理,交战双方都很明白,所以朝廷也着了急,派来通州城要求团山军出阵的官员一拨接一拨,每天都有。 仗打到这个份上,朝廷对军队的控制,已经很弱了。无论是团山军的张力,亦或者宣大军的高起潜,即使不当面违抗朝廷命令,但都有这样那样不能出兵的理由,朝廷也是没有办法。 不管是温体仁还是周延儒,都并不出面催促张力,而是等着崇祯皇帝来出面,毕竟皇上逼张力出兵。到时候张力战败,责任也就不是辅臣的了。 官系统的一二把手,都是老油条,“有所建树”那是只有傻帽才会去做的。那只能说明他图样图森破毕竟兵凶战危,避开战败要承担的责任,将“锅”甩掉,才是“老成”之举。 …… 若晨已经可以下床了,这几天张力抽出闲暇的时间陪着她。又将很多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给她细细说了。 此刻,若晨刚刚听完张力说了卢象升的事情,不由得一阵唏嘘:“九台先生素有令名,只是为朝廷奸臣所不容,眼下能在夫君处效力,也是一桩好事。” 张力微微点头,长叹一声,道:“有些时候,人也不可太迂直,九台先生若是生在盛世。当为一代名臣。现在么,唉……” “大人!大人!京师来人了!”就在张力和若晨说着话儿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孑然的声音。 孑然乃是出自英国公府,一直便是护卫若晨的安全。张力微微一皱眉,朝廷天天来人,都被高元良以通州兵变闹饷敷衍过去,怎么孑然忽然又跑来禀报? 张力略一沉吟,便朗声问道:“孑然,来者何人?” 屋外的孑然远远地看了小姐若晨一眼,目光中似乎有些迟疑。顿了一顿之后,这才开口道:“启禀大人,是……是英国公亲自来了!” “啊!”若晨发出一声惊呼,旋即又用手捂住小嘴。回头看向张力。 张力微微一笑,对若晨道:“既然是岳父大人亲临,自然是要隆重迎接!”张力又转头看向孑然,朗声道:“开守御官厅中门迎接英国公!” “是,大人!”孑然面露喜色,重重地应了一声。而后转身离去。 若晨有些尴尬,小声地道:“我要回避一下吗?父亲当朝廷的说客来了吧?” 张力拉着若晨的手,站了起来:“走,我们出去迎接英国公。” 若晨被张力的大手一拉,只觉得浑身没有了力气,只好跟着他一起往外走去。 其实朝廷派来的正使乃是成国公朱纯臣,毕竟他现在提督京营,也就是说京师守城的主力三大营尽数都由他执掌,威权极重。 此刻守御官厅的中门大开,正使成国公朱纯臣看了一眼副使英国公张之极,笑着道:“英国公,看来张力这小子倒还识趣,知道上下尊卑。” 英国公张之极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呃,也许是吧。” 成国公朱纯臣微微颔首,正要迈步进入守御官厅的大门,忽然两名卫兵上前,将他拦了下来。 其中一名卫兵开口道:“张大人有令,有请英国公入内,余者请通州驿站歇息,等待大人召见。” “什么?!”朱纯臣尽管涵养功夫极深,却也不由得动了怒,张力这是什么意思? 英国公张之极对着朱纯臣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成国公,咱们前来通州乃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安抚叛军,不可意气用事,还要多担待一二呀!” 顿了一顿,张之极神色间微微带着一丝自得:“唔,本公与那张力颇有些渊源,前去劝说他出兵定然事半功倍!成国公只需在驿站静候佳音即可……” 张之极将“渊源”二字加重了语气,听得朱纯臣心里很不是滋味可不是么,人家英国公家的大小姐与张力有婚约,这……比不了,比不了呀! 成国公也没法接腔,然则英国公却压根儿也不搭理他,笑眯眯地径直走入了通州守御官厅。 进入二堂之后,张力带着若晨一道,上前给英国公行过礼数。英国公则是一团和气,也回了一礼,丝毫也不托大。 若晨心中有些错愕,吃惊的看着张力和父亲,这二人怎么如此这般“熟稔”?…… 屏退左右之后,张力、若晨和英国公三人来到了会客厅。张力将英国公张之极安排在主位,以示尊敬之意,这让若晨心中又感动了起来。 张之极再三推辞,不敢坐那主位,不过张力的态度更加坚决,最后不得不作罢。 待这些礼数周全之后,张力开口问道:“岳父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若晨有些不明就里,不过却也不好开口相问,只是陪坐在张力身旁,静静地看着父亲与夫君…… 第413章英国公的心思 英国公张之极捋须沉吟片刻,开口道:“贤婿,现在皇上对你麾下的团山军一直按兵不动很不满,不过也不敢逼迫过甚。依老夫看来,莫不如团山军作出解救顺义之围的架势,多派斥候打探,游而不击。这样既可以堵住皇上之口,又可以用兵凶战危来搪塞,实则也没有什么损失呢!” 顿了一顿,张之极有些期盼地看着张力,接着道:“若贤婿一直不出兵,恐怕……”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英国公一眼,淡淡地道:“武装游行?” 英国公一听张力这话,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张力倒也不托大,毕竟英国公乃是长辈,故而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力对着英国公一拱手,道:“英国公无需多虑,晚辈自有主张团山军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英国公一听张力这么说,以为他多半是听了自己的建议,于是捋须微笑,点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呀!” …… 成国公朱纯臣和英国公张之极当天就回了京师,向崇祯皇帝禀报,团山军“兵变”已经平息,不日就将发兵解救被围在顺义的洪承畴。 崇祯皇帝听了回报自然是十分高兴,他也知道张力和英国公的关系,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朝会上猛夸了一阵英国公贤明…… 到了第三日,崇祯皇帝终于收到消息,团山军已经出阵了! 而就在此时,宁远总兵祖泽溥入关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师。祖泽溥只留了数千人守城,心急火燎地带着宁远和广宁剩余的军队,也入关赶来救他的老爹左都督,辽东总兵祖大寿! 此刻,在御书房中,一共有四人在议事。 坐在龙椅上的自然是崇祯皇帝,而左边下首第一位之人。并不是经常站在此处的内阁首辅温体仁,而是张力的岳父,英国公张之极。 公爵在明代乃是超品,一品二品与之相比简直弱爆了。不过,这也只是等级,若说实权,国公爷甚至都比不上五六品的京官。 明代文官活着的时候,最高级别基本就是正二品了。譬如内阁首辅温体仁,他的职衔全称是东阁大学士,以礼部尚书入阁参预政务。所以,文官一把手也只是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品阶而已。 而那正一品和从一品的文官在明代向来都是给死人准备的,追赠所用,活人基本没有封一品的例子。 所以御书房皇帝之下,左手第一个位置乃是英国公张之极,而温体仁则是右边第一个,次辅周延儒只能站在左手第二位。 崇祯皇帝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英国公张之极身上:“英国公。辽东督师张爱卿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张之极心神一凛,立刻朗声应道:“启禀皇上,张力的大军从东北密云方向往顺义赶去了。” 崇祯皇帝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最新的进军路线呢?” 在场的张之极、温体仁和周延儒都一脸茫然,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问这么详细,要不这个儿出城去问问? 然则明面上肯定没人会这么说,张之极沉吟片刻,应道:“启禀皇上,张力大军应该是在密云附近等待辽东援军和宣大军一起进击鞑子……” 这应该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情况。毕竟张力只有两万多人,单挑鞑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温体仁对于崇祯最近议事将英国公张之极叫上,内心是求之不得的。温大人捞钱是把好手,运筹帷幄之中么。那就只能“呵呵”了其实以温大人的头脑,要“知兵”也不是件难事,可是温大人压根儿也不想碰这档子破事…… 大殿中分成两派,温体仁想要明哲保身,而英国公张之极和次辅周延儒都一厢情愿地将张力视为自己人。 周延儒此刻也开口了:“臣启陛下,辽东督师张力与鞑子碰面三次。三战皆捷张大人定然不会让万岁爷失望!” 张之极也附和了一句,然而首辅温大人终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天子圣明!全靠陛下有识人之明,慧眼识英才呀!” “唔”这话崇祯皇帝爱听,御书房中的话题很快便转移到了当今天子堪比“尧舜禹汤,秦皇汉武”上面来了。 …… 古北口,乃是万里长城在密云附近的一处要隘,团山军两万多人,尽数出古北口,往东北方向行军。 没错,就是往东北,而不是西南的顺义方向。东北边,那自然是朵颜卫的地盘…… 先前古北口已经被鞑子攻破,守军非死即降,周边百姓也被掳掠一空所以,张力的大军行军,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团山军车队的中间,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是张力所乘的四马马车,而后面那一辆,乃是若晨所乘的八马马车。 即使若晨再三推辞,可是张力依然让她乘坐八马马车,而且紧随在自己马车的后面,故而张力一掀开车帘,就能看见后面若晨的马车。 有些东西,失去过,才会真正懂得去珍惜…… 张力再一次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若晨的马车之后,轻轻拉上了车帘,回头看向同车而行的卢象升。 毕竟张力乃是医术高手,甚至还给他服用了三副五百年人参汤,卢象升最近身体恢复很好,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此刻,卢象升发现张力在看自己,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若是我猜的不错,您一直在通州按兵不动,等的正是宁远总兵祖泽溥吧?” 张力哈哈一笑,赞许道:“知我者,九台先生也!”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顺义是个坑,我不会一头撞上去的。洪承畴向来以知兵而闻名,军中多带有粮秣,一时半会鞑子也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此处,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才淡淡地道:“祖大寿被围,祖泽溥又岂有不来相救的道理?他年轻气盛,必然倾全辽之兵入关。” 第413章英国公的心思 英国公张之极捋须沉吟片刻,开口道:“贤婿,现在皇上对你麾下的团山军一直按兵不动很不满,不过也不敢逼迫过甚。依老夫看来,莫不如团山军作出解救顺义之围的架势,多派斥候打探,游而不击。这样既可以堵住皇上之口,又可以用兵凶战危来搪塞,实则也没有什么损失呢!” 顿了一顿,张之极有些期盼地看着张力,接着道:“若贤婿一直不出兵,恐怕……”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英国公一眼,淡淡地道:“武装游行?” 英国公一听张力这话,猛地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张力倒也不托大,毕竟英国公乃是长辈,故而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张力对着英国公一拱手,道:“英国公无需多虑,晚辈自有主张团山军很快就会有所行动!” 英国公一听张力这么说,以为他多半是听了自己的建议,于是捋须微笑,点头道:“正该如此,正该如此呀!” …… 成国公朱纯臣和英国公张之极当天就回了京师,向崇祯皇帝禀报,团山军“兵变”已经平息,不日就将发兵解救被围在顺义的洪承畴。 崇祯皇帝听了回报自然是十分高兴,他也知道张力和英国公的关系,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朝会上猛夸了一阵英国公贤明…… 到了第三日,崇祯皇帝终于收到消息,团山军已经出阵了! 而就在此时,宁远总兵祖泽溥入关的消息也传到了京师。祖泽溥只留了数千人守城,心急火燎地带着宁远和广宁剩余的军队,也入关赶来救他的老爹左都督,辽东总兵祖大寿! 此刻,在御书房中,一共有四人在议事。 坐在龙椅上的自然是崇祯皇帝,而左边下首第一位之人。并不是经常站在此处的内阁首辅温体仁,而是张力的岳父,英国公张之极。 公爵在明代乃是超品,一品二品与之相比简直弱爆了。不过,这也只是等级,若说实权,国公爷甚至都比不上五六品的京官。 明代文官活着的时候,最高级别基本就是正二品了。譬如内阁首辅温体仁,他的职衔全称是东阁大学士,以礼部尚书入阁参预政务。所以,文官一把手也只是礼部尚书正二品的品阶而已。 而那正一品和从一品的文官在明代向来都是给死人准备的,追赠所用,活人基本没有封一品的例子。 所以御书房皇帝之下,左手第一个位置乃是英国公张之极,而温体仁则是右边第一个,次辅周延儒只能站在左手第二位。 崇祯皇帝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英国公张之极身上:“英国公。辽东督师张爱卿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张之极心神一凛,立刻朗声应道:“启禀皇上,张力的大军从东北密云方向往顺义赶去了。” 崇祯皇帝皱了皱眉头,冷声道:“最新的进军路线呢?” 在场的张之极、温体仁和周延儒都一脸茫然,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皇上问这么详细,要不这个儿出城去问问? 然则明面上肯定没人会这么说,张之极沉吟片刻,应道:“启禀皇上,张力大军应该是在密云附近等待辽东援军和宣大军一起进击鞑子……” 这应该是目前最有可能的情况。毕竟张力只有两万多人,单挑鞑子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温体仁对于崇祯最近议事将英国公张之极叫上,内心是求之不得的。温大人捞钱是把好手,运筹帷幄之中么。那就只能“呵呵”了其实以温大人的头脑,要“知兵”也不是件难事,可是温大人压根儿也不想碰这档子破事…… 大殿中分成两派,温体仁想要明哲保身,而英国公张之极和次辅周延儒都一厢情愿地将张力视为自己人。 周延儒此刻也开口了:“臣启陛下,辽东督师张力与鞑子碰面三次。三战皆捷张大人定然不会让万岁爷失望!” 张之极也附和了一句,然而首辅温大人终于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天子圣明!全靠陛下有识人之明,慧眼识英才呀!” “唔”这话崇祯皇帝爱听,御书房中的话题很快便转移到了当今天子堪比“尧舜禹汤,秦皇汉武”上面来了。 …… 古北口,乃是万里长城在密云附近的一处要隘,团山军两万多人,尽数出古北口,往东北方向行军。 没错,就是往东北,而不是西南的顺义方向。东北边,那自然是朵颜卫的地盘…… 先前古北口已经被鞑子攻破,守军非死即降,周边百姓也被掳掠一空所以,张力的大军行军,并没有什么人知道。 团山军车队的中间,有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前面是张力所乘的四马马车,而后面那一辆,乃是若晨所乘的八马马车。 即使若晨再三推辞,可是张力依然让她乘坐八马马车,而且紧随在自己马车的后面,故而张力一掀开车帘,就能看见后面若晨的马车。 有些东西,失去过,才会真正懂得去珍惜…… 张力再一次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若晨的马车之后,轻轻拉上了车帘,回头看向同车而行的卢象升。 毕竟张力乃是医术高手,甚至还给他服用了三副五百年人参汤,卢象升最近身体恢复很好,已经与常人无异了。 此刻,卢象升发现张力在看自己,微微一笑,道:“张大人,若是我猜的不错,您一直在通州按兵不动,等的正是宁远总兵祖泽溥吧?” 张力哈哈一笑,赞许道:“知我者,九台先生也!”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顺义是个坑,我不会一头撞上去的。洪承畴向来以知兵而闻名,军中多带有粮秣,一时半会鞑子也拿他没有办法。” 说到此处,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才淡淡地道:“祖大寿被围,祖泽溥又岂有不来相救的道理?他年轻气盛,必然倾全辽之兵入关。” 第415章兵不血刃一♂ 卢象升沉默了下来,这段时间在通州城中,张力对他的礼遇,再加上耳濡目染团山军的种种情状,让他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人总是在逆境之中,才会发自内心的领悟一些东西卢象升觉得现在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他现在明面上是个“参谋”之职,其实也无品无阶,毕竟大明朝根本没有“参谋”这个职位。 可是,张力却将团山军相当一部分事务交给他处理,很多时候他下的决定张力直接点头通过。想想朝廷当初是如何对待他的,又想想张力如何对待他,卢象升心里早已下定了决心: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如此而已。 现在卢象升一点也不排斥张力对朝廷虚与委蛇,因为他自己有过痛彻心扉的领悟,指望朝廷,那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要拯救大明的亿兆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恐怕只有张力一人而已。 所以,卢象升沉默了一小会儿之后,小声地道:“张大人,咱们团山军是要用那围魏救赵之策么?” 张力听见卢象升说出“咱们”二字的时候,心中也是舒坦无比,看来他已经摒弃了过往的一切,融入到自己的团山军体系中来了。卢象升的弟弟卢象晋、卢象观和卢象同也都赶到通州前来与大哥汇合,由于卢象升教导得力,他的这几个弟弟都有相当的才干,张力也尽数委任了一些军中的中级职务给他们。 加上职位再高一些的宁远兵备道陈正操和金州兵备道顾有风,张力势力慢慢开始发生了可喜的变化,读书人越来越多。 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批读书人那都是张力的死忠,都接受了张力所倡导的阳明先生的“知行合一”理念,用起来得心应手。 张力很快收敛起了心思,微微一笑,颔首道:“正如九台先生所言,鞑子搞出掘皇陵的幺蛾子,无非也是知道定陵乃是大明朝军队必救之地罢了。攻其必救。而后围点打援,这种战术百试不爽。” 顿了一顿,张力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卢象升一眼。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看最后谁更着急!” 卢象升心里一惊,张力这话的意思团山军便是要打鞑子的都城沈阳了,可是沈阳城城防虽说比不得北京城。但也很坚固,恐怕没有那么好打。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攻城远比守城难。 张力见卢象升面露难色,心中不由得也激起了一股子豪情壮志那建奴屡屡入寇大明,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大明腹地简直就像他们的后花园一般!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世上,又岂有如此这般的好事?! 眼下鞑子主力尽数都在昌平和顺义。沈阳城的守军肯定不会太多,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 卢象升并不笨,这么浅显的道理他当然知道只是,他有一件事想不通。若说攻打沈阳,那么团山军在收复金州卫,完成整军扩编之后,就可以去打了,为什么还要入关勤王? 难道张力真的是要保崇祯皇帝吗?可是他对顺义之围却一点也不关心,似乎有些前后矛盾呢!张力到底心中所想的是什么? 卢象升一直自诩为战略高手,却也搞不懂张力为何要大老远的跑来入关勤王。卢象升沉吟片刻之后。终于开口相问:“张大人,团山军当初为何入关而不直捣黄龙?若说勤王,为何现在又不管顺义之围了?” 张力苦笑一声,道:“不是不管。是完全没有胜算。我又岂会坐视大明军队被鞑子吊打呃,不,被鞑子灭掉?要解顺义的围,就只能围魏救赵。” 卢象升跟着张力的思路,一直想了下去忽然,他眼中一缕精光闪过。终于想明白了! 是了,张力为什么先前不动,而现在又从古北口长城出关返回辽东,! 旋即卢象升脸上露出惊异之色,失声道:“张……张大人,难道你在团山堡的时候,就知道蓟辽军会有顺义之围?不可能啊!” 张力微微一笑,道:“九台,我又不是神机妙算的刘伯温,岂有未卜先知的能耐?关于这一点嘛,也是机缘巧合而已……” 张力轻轻摇了摇头,不肯再说。 卢象升微微颔首,总算是弄明白了这件事情。当初张力以为祖大寿也会入关勤王,谁知道祖大寿压根也不动,到了最后才带了一部分辽东军入关,却依然留下重兵把守广宁和宁远。其实,建奴主力尽数入关,根本也没有足够的军队在辽东攻坚,广宁和宁远都安全得很。 后来局势恶化,祖大寿被围,祖泽溥这才尽数带兵入关原来,张力等得就是这个机会,辽东兵力抽调一空的机会! 故而张力在通州城按兵不动,最终的目标恐怕是想将对宁远和广宁尽数纳入囊中。 想明白这些之后,卢象升略一沉吟,开口道:“张大人,现在辽东已经没有可战之兵,阁下是辽东督师,只需一纸命令,便可让宁远和广宁城打开城门。” 张力点头道:“正是如此。若宁远和广宁还有祖家的大军,他们是一定不会乖乖就范的。”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眼下还不宜大张旗鼓地与祖大寿在辽东大战,现在这种形势,正是方便我掌控全辽。” 卢象升心中顿时升起一股钦佩之情,张力为了掌控全辽,竟然如此煞费苦心的算计,避免了大明军队的内讧。只要张力掌控了宁远和广宁,一纸调令就可以让祖大寿移镇宣府或者山西、大同,这种事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 兵不血刃,才是上上之策! 张力见卢象升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全盘计划,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不忍的神色,缓缓地道:“九台先生,我带兵入关,非是为了勤王,而是为了履约!” 卢象升一脸诧异之色,脱口而出道:“履约?” 张力用更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九台先生还记得京师往事乎?” 第416章代言人 卢象升脱口而出道:“京师往事?三掌之誓?!”旋即身子微微有些发抖,显然已经跟上了张力的节奏,思绪回到了一年前 张力神情严肃,竟然一字不差地说起了一年前的那段话:“力孑然一身,独处大风波患难之中,万死一生,为朝廷受任平乱之事。海内竟无一人同心应手者,唯见虚谈横议之徒!如有同心者,请自卢大人始!” 顿了一顿,张力长叹一声,道:“彼时我对朝廷还有一丝幻想,现在早已看得透透的了。不过三掌之誓我从未忘记来日卢大人如若陷入危局,本官虽千万里,亦必赶来救援!” 卢象升顿时感觉气血上涌,眼泪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一年前在自己北京的家中,确实与张力击掌为誓,后来也就淡忘了,只当是官场往来而已没想到,张力真的做到了! 他为什么不待在辽东,而要入关勤王,竟然是为了自己! 卢象升再也忍不住了,颤声抽泣道:“张大人高义,请受象升一拜!” 本来两人乃是坐在马车车厢的座椅之上,卢象升站了起来,跪倒在地,顿首一拜!张力连忙一把将他扶了起来,连连道:“九台先生无需如此!先生乃是真真正正的国之栋梁,力仰慕已久,岂敢不来相救?” 卢象升连忙道:“象升愧不敢当!” 至此,卢象升的心就算是铁打的,也彻底被张力征服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卢象升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 张力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马车后面若晨的车过后,才又重新拉上了车帘。其实张力入关勤王,除了卢象升的因素,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没有明说。 一是让麾下兵士以战带练,迅速成长;另外一点么,便是团山堡兵工厂的“大杀器”当时还没有量产。 前天收到团山堡快马来报。说是线膛枪已经生产出了一千把,可是由于工艺还在改进之中,合格品只有一半,也就是五百把。 从团山堡离开之时。张力有一百把线膛枪,这两个月团山堡兵工厂加班加点生产,现在一共有六百把了。若是让木头挑选出六百名火铳好手来使用的话,应该在足可以一战了须知道,两军对垒。胶着之际,突然杀出六百人的线膛枪手,一定会收到奇效。 时间,缺的还是时间啊!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总归自己不能变戏法一般弄出几千支线膛枪来,还得慢慢等待生产才是…… 团山军从古北口出关,“逃”回驻地宁远的消息,没过多久便传到了京师。崇祯皇帝一听张力竟然“罔顾皇恩”,带头“跑路”,顿时暴跳如雷。 一连数日的朝议依然不痛不痒。对于手握重兵的武臣,朝中衮衮诸公们向来不轻易发表意见若是因为口诛笔伐导致武臣投敌或是谋反,这尼玛屎盆子可就扣到自个儿身上了。 这日午后,崇祯皇帝正在御书房中看着奏折,生着闷气,忽然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进来禀报,说是英国公张之极求见。 崇祯皇帝眉头皱了起来,他将奏折放在御案上面,冷冷地道:“宣他进来!” 王承恩将英国公张之极带入御书房之后,便躬身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张之极一进御书房,就发现崇祯皇帝面色不善,故而心中也加了几分小心。山呼万岁,顿首跪拜之后,终于听到崇祯皇帝开口了:“英国公平身吧!英国公前来求见,所谓何事?” 英国公站了起来,直接开门见山:“启禀陛下,臣为辽东督师张力而来!” 崇祯皇帝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不过他很快便又按捺住性子,冷声道:“哼那张力真是罔顾皇恩,竟然带着大军回了宁远,又有什么好说!” 顿了一顿,崇祯皇帝接着道:“朕马上就下圣旨,撤他的职,严令锦衣卫前往辽东拿人!” “咳咳”王承恩干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崇祯皇帝。 崇祯皇帝猛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像张力这种人已经不是朝廷轻易可以控制的了,故而冷哼了一声,用刀子一般的目光瞪着英国公张之极。 张之极心中暗暗叫苦,女婿张力不去顺义“游击战”,而是带着大军回了宁远当初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也是大吃一惊,直到张力派人带来口信…… 英国公收敛起心思,似乎并未听见刚才皇帝说的那些话儿,一脸肃容地道:“臣启陛下,辽东督师张力并不是带军逃跑,而是采用围魏救赵之策,以解顺义之围!” “围魏救赵?”崇祯皇帝一愣,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开来。 张之极上前两步,恭声道:“陛下应该知道,张力的团山军只有两万余人,前往顺义与建奴野战,恐怕胜算很小。” “唔”崇祯皇帝的思路渐渐跟上了英国公张之极的节奏。张之极趁热打铁,接着道:“团山军虽说只有两万余人,不过个个都是精锐,战力强悍。建奴眼下围着蓟辽军,坐等粮尽。而张力却另辟蹊径,直接从辽东打开局面,攻敌之必救!不光会解除顺义之围,还要让建奴回师辽东,并且还要复土!” 解蓟辽军的围,让建奴从大明腹地滚蛋,再收复失地,这三个目标越来越高,连崇祯皇帝听了都不免有些心动若真是如此,张力可就成了此次鞑子入寇的最大功臣。 崇祯皇帝脸上露出狐疑之色,缓缓地道:“英国公,张力所言属实?” 张之极原本也不怎么相信张力有如此能耐,不过这一次他已经将前前后后想透彻了,必须紧抱女婿的大腿,与他共进退。说白了,张力就算失败,作为国公爷最多挨几句责罚之词而已,也夺不走自己的爵位。可是,如果张力成功了,那自己的好处可就太多太多! 所以,张之极决定要赌一把成与不成,就看张力的能力了! 这一天,张之极在御书房中与崇祯皇帝足足议了一个时辰,才离开紫禁城…… 第417章更重要的事 宋应星负责改良土豆和玉米的品种,张力对此也非常关心,于是开口问道:“宋经历,那玉米和土豆选种育种情况如何?产量可有提高?” 宋应星原本以为张力会询问团山堡兵工厂的事情,没想到张力问这个,略一沉吟之后,便朗声应道:“回禀张大人,土豆和玉米的生长周期都在四个月左右,目前已经完成了一个完整的生长周期。” 顿了一顿,宋应星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道:“玉米这一期长势不好,属下琢磨着应该是辽东苦寒,气候太冷……” 张力神情也严峻了起来,虽说后世他并不是学习农业的,不过却也大概知道,玉米是喜温的农作物,生长期一般要求20多摄氏度的气温为宜在小冰河期的辽东,恐怕一年中只有夏季能够种植一期而已。 不过,张力知道土豆却是喜凉的农作物,故而不由得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宋经历,那土豆的情况又如何呢?” 宋应星微微颔首,朗声道:“土豆从西洋传入我大明也有百十年了,在江南山区也有不少人种植,不过产量都不太高。咱们团山堡这一期种植的土豆,有一部分茎块明显大过其它的,属下已经组织人选种,现在第二期已经种植了月余,眼瞅着就要出苗了。” 张力点了点头,心知农作物选种育种的事儿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自己再心急也不可能去拔苗助长,只能徐徐等待。 目前辽东种植的粮食主要是粟和一部分小麦金州卫有一些地区种植有小麦,至于大米那是全靠找商人购买,粮食安全的形势还比较严峻。张力沉吟了片刻,又鼓励了众人几句,要他们将粮食生产作为第一要务来抓。 陈正操在一旁若有所思,辽东督师张大人如此重视粮食的生产,而不是指望朝廷的粮饷,这个中缘由。他细细思之,也能猜出一二。 陈正操脸色有些潮红,昔年太祖皇帝朱元璋起事的时候,奉行的可不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么?! 张力恐怕是要 顾有风先前一直在听张力和团山堡文臣的议事,冷不丁一转头,发现好友陈正操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也多长了一个心眼。 顾有风虽说性子比较率直。可也不是笨人,很快就“品”出了味道这尼玛以后可就是属于“从龙之臣”了呀! 张力在一旁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也不道破:有些时候,给手下人一些所谓的“期待感”,会让他们迸发出更大的热情和干劲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至于规章制度的建设,那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过目前关于“贪腐”二字,自己是毫不手软的。 这一日的会议进行得非常紧凑,很多事情都在张力的安排下开始推行。团山堡的内政方面也算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 ……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可吃的话,英国公张之极肯定想吃一颗,不过眼下他与张力的关系慢慢地在修复中,倒也可以省下一颗来。锦州城中现在最想吃后悔药的,非齐英的父亲齐老爹莫属。 齐老爹有一手还算不错的铁匠手艺,以前在宁远卫城中便是靠此谋生。 顺带一提,大明朝的匠人按照朱元璋的规矩,那就一定是匠户,与军户差不多,必须世世代代为匠人。可是到了万历以后。匠户、军户逃亡都极多,天启崇祯以来,匠户军户制度至少在辽东已经名存实亡,很多民户的百姓也有靠当匠人谋生的。 前不久宁远卫城姓“张”以后。女儿齐英便介绍他进了团山堡兵工厂锦州分厂做了一名普通铁匠。 对于齐英的好意,齐老爹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原因么,自然是先前逼过婚…… 现在是午休时间,齐老爹正在工坊宿舍中一个人枯坐着生闷气。他嘴里纵然不说。心里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的女婿唔,虽然女儿还没出嫁,不过齐老爹已经迫不及待地改变称呼了木头,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已经从一个小兵升为了副将! 副将乃是总兵官高元良高大人之下最高的官职了,也不知木头那小子是不是关二爷附体,居然能混到副将的职位…… 齐老爹喝了一口已经有些温吞的茶水,而后发出了一声叹息,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齐老爹扫视了一眼这“工人宿舍”,乃是一张通铺,平时住着四个人。眼下其余三人都趁着午休时间加班加点干活,可是齐老爹对于加班却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 可不是么,团山堡工坊中的工人们的薪资都是计件,若是能抽出闲暇时间多打造出几根铳管之类的,这个月工钱便会多出许多。 然则,些许工钱,又岂能与女儿齐英和“准女婿”副将木头大人的婚事相提并论? 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了木头,自己一辈子还用愁吃穿?还用在这工坊的炉子前打什么铁? 齐老爹当然知道木头带着大军跟总兵官高元良去打海州卫,而女儿齐英作为护士队长也一同随军出征,现在想这些事情都是扯淡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得不想。 因为在大军出征之前,张大人已经许诺,此战结束之后要让军中一些将官成家,好像是说团山军的将官们老是打光棍也不合适…… 齐老爹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毕竟先前自己将木头得罪得太狠了,也不知他还记不记仇? 若是可能,就算上门去给木头大人赔礼道歉也是可以的,就怕人家现在不准自己进门……更为棘手的是,女儿齐英虽说帮自己在团山堡工坊谋了一份差事,不过平常言语却也不冷不热,似乎自己先前也让她失望透顶。 齐老爹一时间有些不忿,古往今来都讲究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且他也听宁远的读书人说过那“三从四德”,女子就该“在家从父”,可是眼下张大人颁布的法令里却不管这一套啊! 第417章更重要的事 宋应星负责改良土豆和玉米的品种,张力对此也非常关心,于是开口问道:“宋经历,那玉米和土豆选种育种情况如何?产量可有提高?” 宋应星原本以为张力会询问团山堡兵工厂的事情,没想到张力问这个,略一沉吟之后,便朗声应道:“回禀张大人,土豆和玉米的生长周期都在四个月左右,目前已经完成了一个完整的生长周期。” 顿了一顿,宋应星眉头皱了起来,接着道:“玉米这一期长势不好,属下琢磨着应该是辽东苦寒,气候太冷……” 张力神情也严峻了起来,虽说后世他并不是学习农业的,不过却也大概知道,玉米是喜温的农作物,生长期一般要求20多摄氏度的气温为宜在小冰河期的辽东,恐怕一年中只有夏季能够种植一期而已。 不过,张力知道土豆却是喜凉的农作物,故而不由得语气中带着几分期待:“宋经历,那土豆的情况又如何呢?” 宋应星微微颔首,朗声道:“土豆从西洋传入我大明也有百十年了,在江南山区也有不少人种植,不过产量都不太高。咱们团山堡这一期种植的土豆,有一部分茎块明显大过其它的,属下已经组织人选种,现在第二期已经种植了月余,眼瞅着就要出苗了。” 张力点了点头,心知农作物选种育种的事儿乃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自己再心急也不可能去拔苗助长,只能徐徐等待。 目前辽东种植的粮食主要是粟和一部分小麦金州卫有一些地区种植有小麦,至于大米那是全靠找商人购买,粮食安全的形势还比较严峻。张力沉吟了片刻,又鼓励了众人几句,要他们将粮食生产作为第一要务来抓。 陈正操在一旁若有所思,辽东督师张大人如此重视粮食的生产,而不是指望朝廷的粮饷,这个中缘由。他细细思之,也能猜出一二。 陈正操脸色有些潮红,昔年太祖皇帝朱元璋起事的时候,奉行的可不就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么?! 张力恐怕是要 顾有风先前一直在听张力和团山堡文臣的议事,冷不丁一转头,发现好友陈正操神色有些奇怪,不由得也多长了一个心眼。 顾有风虽说性子比较率直。可也不是笨人,很快就“品”出了味道这尼玛以后可就是属于“从龙之臣”了呀! 张力在一旁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也不道破:有些时候,给手下人一些所谓的“期待感”,会让他们迸发出更大的热情和干劲来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至于规章制度的建设,那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过目前关于“贪腐”二字,自己是毫不手软的。 这一日的会议进行得非常紧凑,很多事情都在张力的安排下开始推行。团山堡的内政方面也算是打开了一个新的局面。 ……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可吃的话,英国公张之极肯定想吃一颗,不过眼下他与张力的关系慢慢地在修复中,倒也可以省下一颗来。锦州城中现在最想吃后悔药的,非齐英的父亲齐老爹莫属。 齐老爹有一手还算不错的铁匠手艺,以前在宁远卫城中便是靠此谋生。 顺带一提,大明朝的匠人按照朱元璋的规矩,那就一定是匠户,与军户差不多,必须世世代代为匠人。可是到了万历以后。匠户、军户逃亡都极多,天启崇祯以来,匠户军户制度至少在辽东已经名存实亡,很多民户的百姓也有靠当匠人谋生的。 前不久宁远卫城姓“张”以后。女儿齐英便介绍他进了团山堡兵工厂锦州分厂做了一名普通铁匠。 对于齐英的好意,齐老爹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不好意思,原因么,自然是先前逼过婚…… 现在是午休时间,齐老爹正在工坊宿舍中一个人枯坐着生闷气。他嘴里纵然不说。心里却是肠子都悔青了。 自己的女婿唔,虽然女儿还没出嫁,不过齐老爹已经迫不及待地改变称呼了木头,短短一年时间竟然已经从一个小兵升为了副将! 副将乃是总兵官高元良高大人之下最高的官职了,也不知木头那小子是不是关二爷附体,居然能混到副将的职位…… 齐老爹喝了一口已经有些温吞的茶水,而后发出了一声叹息,重重地将茶杯放在了身前的桌子上。 齐老爹扫视了一眼这“工人宿舍”,乃是一张通铺,平时住着四个人。眼下其余三人都趁着午休时间加班加点干活,可是齐老爹对于加班却一点儿兴趣也提不起来。 可不是么,团山堡工坊中的工人们的薪资都是计件,若是能抽出闲暇时间多打造出几根铳管之类的,这个月工钱便会多出许多。 然则,些许工钱,又岂能与女儿齐英和“准女婿”副将木头大人的婚事相提并论? 若是女儿真的嫁给了木头,自己一辈子还用愁吃穿?还用在这工坊的炉子前打什么铁? 齐老爹当然知道木头带着大军跟总兵官高元良去打海州卫,而女儿齐英作为护士队长也一同随军出征,现在想这些事情都是扯淡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的脑子,不得不想。 因为在大军出征之前,张大人已经许诺,此战结束之后要让军中一些将官成家,好像是说团山军的将官们老是打光棍也不合适…… 齐老爹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毕竟先前自己将木头得罪得太狠了,也不知他还记不记仇? 若是可能,就算上门去给木头大人赔礼道歉也是可以的,就怕人家现在不准自己进门……更为棘手的是,女儿齐英虽说帮自己在团山堡工坊谋了一份差事,不过平常言语却也不冷不热,似乎自己先前也让她失望透顶。 齐老爹一时间有些不忿,古往今来都讲究个“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而且他也听宁远的读书人说过那“三从四德”,女子就该“在家从父”,可是眼下张大人颁布的法令里却不管这一套啊! 第419章困境一♂ 辽东督师张力在控制金州、宁远、广宁之后,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当然,明面上不能说是法律,否则放着好好的《大明律》不用,你张力捣鼓一个新律法出来,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督师大人给这些法令取了个高大上的名字《屯田御寇暂行条例》,反正老百姓也听不懂,读书人绕来绕去,明面上没有“律”这个字眼就行。 关于封建礼教中最核心的部分“等级”,张力并没有直接提出反对,而是开了一个后门: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幼对于家长、族长、官吏等等决定的事情,都可以向团山堡民事部门提出申诉。 这一条实在是一把软刀子,父亲逼迫子女婚嫁的,子女一申诉,负责管理民事的王奇峰便站在子女一方。几个案例判罚下来,无形中团山堡老百姓的风气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了。 譬如现在齐老爹下意识里便接受了不可强迫女儿婚嫁,否则铁山堡挖矿大军便会多自己一个的事实。 齐老爹只是一个缩影,他并没有意识到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已经开始发生改变。 …… 团山军三路进攻最先传回捷报的没有什么悬念,正是万治的金州军。复州卫主要包括后世大连管辖的普兰店市和瓦房店市,在明代金州卫也就是后世的大连,辖区还没有后世那么大。 复州卫的鞑子本来就是残军,城墙年久失修,万治的金州军甚至都没有正面攻城,只是对着城墙齐射了几轮炮弹,鞑子守军便弃城北逃了。 万治带着金州军第一时间入复州卫城弹压地方治安,并没有派军追击。一则金州军人数本来就不多,二则鞑子往北逃窜,而复州卫北边正是盖州卫,那里有卢象升的一万人马等着收拾他们。 又过了数日,张力终于收到卢象升的战报盖州卫城已经攻下。团山军伤亡两千余人,歼灭敌军也是两千左右。 显然一比一的战损对于攻城战来说,已经可以称之为大胜了,张力也变不出飞机坦克导弹来。没法做到米帝惯用的什么超视距战争…… 然而进攻东北方向海州卫的高元良却遇到了麻烦,迟迟打不开局面。 张力严令万治和卢象升立即带军向海州卫城集结,而他自己也是带着大量军备物资,从锦州城出发,前往海州卫城。 高元良将前敌指挥部设置在海州卫城以西四里地的牛庄驿。眼下团山军一共集结了三万人来攻海州卫城。 牛庄驿中军大帐,张力神情严峻,端坐在帅位之上。左手高元良,右手卢象升分领一众将官分列左右,个个也都是表情肃穆。 张力首先瞥了一眼高元良,只见他眼窝深陷,才短短数日时间,似乎就憔悴了一大截似的。而且,三路大军进攻鞑子三个地方,另两路都大获全胜。唯独高元良这一路迟迟打不开局面,他心中的焦虑是可想而知的。一直以来,高元良都是团山军除了张力之外的头号人物,现在攻不下城池,实在很没有面子。 张力首先开口了:“元良,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你还未失败,只是没有攻下城池罢了,无需自责。” 高元良正内心惭愧之际,一听张力这暖洋洋的话语。登时险些落下泪来。他上前两步,行了一个军礼,沉声道:“末将辜负大人的期望了!” 张力摇了摇头,缓缓地道:“海州卫城城防坚固。火炮众多,并不容易攻克,远非复州和盖州卫城可比。元良,我知道你是不愿意手下儿郎蚁附攻城,顶着重大伤亡攻下城池……” 高元良只道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谁知张力一句话就揭开了谜底。心中那块压得他无法呼吸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高元良整了整嗓子,开口道:“大人,末将确实担心损失太大,这些兵卒都是老兵,每一个都很宝贵。虽说战争是必然会死人的,但损失太大可就划不来了。” 张力脸上露出欣赏的神色,重重地点了点头,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朗声道:“自古打仗都是所谓的一将功成万骨枯!老高,你将士卒的安危放在第一位,让我感到很欣慰你做得对!” 高元良低下头去,用小声但是很自豪的口气道:“末将愧不敢当。” 众将先前肚子里都有些小九九,倒也不是说看高元良笑话,而是人总有点争强好胜的心思现在一听张力如此赏识高元良,顿时也明白了过来,原来还是差着高元良一大截…… 张力先前已经看过高元良呈上的详细战报,这海州卫城城墙高十尺有余,虽说还比不上十二尺高的宁远和锦州,但也算是很高了。加之城墙上火炮众多,团山军的火炮虽然比他们更多,但也没有什么大用。 原因自然是距离,若要集中大量火炮近距离的攻击城墙,那么集结的地方也就是敌人火炮的靶子。团山军目前的炮兵队可是香饽饽,什么兵种损失都可以接受,唯独炮兵损失很难补充。 每一门火炮背后都是一个战斗小组,其中的炮兵素质是团山军各兵种要求最高的譬如最核心的操炮手,基本都是训练了大半年以上,经过无数次实弹射击过! 高元良不舍得拿炮兵去填人命,那么就得用更多的步兵去填,攻城战就是这样无奈! 张力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其实高元良如此这般行事,也与自己先前交代过谨慎使用炮兵有关。 因为,张力除了线膛枪和米尼弹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兵器改良也在着手进行,那就是火炮。 大炮被誉为“战争之王”是当之无愧的,譬如现在的攻城战,线膛枪和米尼弹有作用没有?肯定有,但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只要进入敌人火炮的射程,不管你是线膛枪手还是火绳枪手,被轰成肉泥那都是一般无二的。 当然,这说的是攻打坚城要塞,野战自然线膛枪配合米尼弹可以专治各种不服…… 第420章变化 现在敌我双方所使用的火炮,尽数都是所谓的“佛朗机炮”,乃是十四、十五世纪欧洲人所用的火炮,明显已经属于比较落后的东西了。 在十七世纪末,欧洲人发明了榴弹炮也就是说,在眼目下,张力绘制的那榴弹炮的图纸,真真是领先全球的大杀器。 榴弹炮是一种炮管较短、口径较大、装在两轮炮车上的野炮。这种炮的架尾很短,因此射角比较大,它的炮管要比长炮或火炮短而轻,比迫击炮长。这样,弹道就更加低,精确度也更高了。榴弹炮的优点在于它的攻击火力更强,炮身更轻,因此机动性更大。在可以用炮弹袭击和需要扫清障碍的地方,榴弹炮比使用加农炮更加优越。 张力后世乃是个军迷,对于火炮的基本构造还是知道的。其实,张力还画了一张迫击炮的图纸,不过目前团山堡兵工厂还没有能力同时研发两种火炮,故而张力选择了首先发展榴弹炮。 后世纪录片中常见解放战争中我军使用的火炮,几乎都是榴弹炮。而影视剧中日寇在野战经常用的那种称为“小钢炮”的火炮,便是迫击炮。 榴弹炮射程远,威力大,精度高,自然是张力的首选。 可是迫击炮也不是没有优势,虽然它射程短,精确度低但是,它有一个榴弹炮不能比的优势,它是抛射。 简单的比喻就是说,榴弹炮是硬生生轰开敌人的城墙,将所有东西碾压成辎粉而迫击炮则是越过城墙,直接轰炸城内敌人的有生力量。 现在的城墙坚固程度远不如后世的钢筋混泥土工事,所以榴弹炮自然是张力的首选。要的就是万炮齐发的那种气势! 不过团山军的榴弹炮还在研发中,第一门榴弹炮成品虽说一个月前已经做出来了,却发现了很多问题,宋应星正带着人加班加点的改进工艺呢! 榴弹炮与线膛枪、米尼弹乃是团山军目前的头号机密,张力自然是对任何人都只字不提的。 这一仗,榴弹炮当然是指望不上了…… 张力收敛起心思。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问高元良道:“老高,目前我团山军的攻城盾车数量可够?” 不管是敌我攻城,在盾车的掩护下接近城池都是必须的。所以高大的木质盾车便是攻城最最需要的东西。 高元良眉头紧皱,微微摇头道:“大人,先前攻打海州卫城,我军的盾车已经消耗了半数虽说这几日从锦州、复州、盖州、金州相继有盾车补充而来,但也不够三万人攻城所用呢!” 张力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之后,一锤定音地下了决断:“这几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所有团山军将士都打造简易盾车附近有不少森林,木材应该不缺。” 众将立刻齐声应诺,而一直没有单独发言的卢象升却开口了:“大人,现在兵士们也只能打造简易盾车而已,坚固程度堪忧,恐怕护不了步兵的周全呢!”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这一点我当然知道。我自有方略,你们按我说的去做。简易盾车打造完成之日。便是海州卫城攻克之期!” 卢象升见张力如此有自信,便也不好相劝,心中疑惑更深了:就算接下来几日做出来的简易盾车数量够了,可是防护力堪忧,张大人才说了不能让士卒白白送死,现在怎么又……这不管如何看都是互相矛盾的呀! …… 复州、盖州相继失守,而海州陷入重围的消息,很快便通过沈阳的快马传到了顺义的后金国大营之中。 建奴、蒙古二鞑子、汉军旗二鞑子顿时好一阵鸡飞狗跳由于立场各不相同,反应自然也有些许差距。 最着急上火的当然是女真人了,黄台吉刚一听到消息。甚至直接倒地昏迷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悠悠醒转…… 蒙古二鞑子一贯就是那尿性,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什么海州陆洲的。就算是天州,也与他们没什么关系。现在眼瞅着女真人老巢被人打,蒙古人自然也看出些端倪,急吼吼地要求黄台吉退兵回塞外虽说先前劫掠的物资人口被张力“截胡”了,不过这段时间蒙古人又抢了不少东西,现在想要的是“落袋为安”。 最让黄台吉感到备受打击的。倒还不是后方城池失守,而是以前从未出过问题的汉军旗!汉军旗的孔有德居然出工不出力,隐隐生出了保存实力的想法这尼玛还了得?! 所以,这日黄台吉召集了女真王公大臣议事,并没有叫上自诩为“女真诸葛亮”的范文程。 范文程很无辜,很受伤,估摸一个人正躲墙角“偷偷拭泪”呢然则,另外一个人就很开心了,他,自然就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了。 女真人自个儿关起门来议事,那还是老汗王奴儿哈赤时代的事儿了,现在黄台吉重又召集女真人单独议事,多尔衮又岂会不喜? 可是议事议了大半天,女真王公大臣们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立刻回师辽东,解海州卫的围,野战一举干掉团山军。 黄台吉心中委实难以决断,草草宣布散会之后,下意识地又想派人去请范文程范先生来商议,不过多尔衮却主动留了下来,说是有良策可解海州之围。 余者众人散去之后,中军议事大帐中便只剩下了黄台吉和多尔衮两人。黄台吉看着一脸谦恭模样的多尔衮,心思不由得飘得有点远了…… 说白了自己当初谋夺汗王宝座的时候,欺负的就是多尔衮的娘大福晋阿巴亥用类似三国曹公“汝妻子吾自养之,汝勿虑也”的鬼话逼死阿巴亥之后,黄台吉一直对这事儿讳莫如深。 刚登基的时候,下意识里,黄台吉觉得多尔衮乃是自己汗位的威胁者,所以压了他很多年,直到黄台吉汗位稳固之后,才提拔多尔衮做了正白旗的旗主。 黄台吉收敛起心思,看了多尔衮一眼,开口问道:“多尔衮,你真有解围之策?” 第421章献策 “大汗容禀孔有德将军率领的汉军旗在顺义城外与蓟辽军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唔,就算是数万头猪啊,不数万头牲口,总也有疲倦的时候呀!” 当范文程说出这番话以后,黄台吉的脸色明显回暖,因为这个理由显然是站得住脚的。 范文程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眼瞅着黄台吉被自己说动了,接着又道:“启禀大汗,眼下汉军旗不是有什么异心,而是正所谓师老兵疲,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黄台吉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淡淡地道:“那洪承畴、祖大寿不也是师老兵疲吗?” 范文程一脸谄笑,小声地纠正道:“大汗,明狗那是叫困兽犹斗……” “唔”黄台吉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而后又问道:“那依范先生之见,便是让汉军旗休整,让蒙八旗上?” 范文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合着说来说去,炮灰不是汉军旗就是蒙八旗,女真大爷们只在后面压阵? 当然,范文程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异样,反而谄笑得更深了。他躬身打了个千儿,然后摇头晃脑地道:“大汗,奴才有一策,必可全歼蓟辽军!” “什么?!”黄台吉一声惊呼,显然也被范文程的话“雷”到了若说有什么妙计奇策能搞定蓟辽军,那大金国十数万人还在这围个屁的城啊!你范文程有计策为何不早说? 范文程何等人也,立刻意识到了黄台吉的想法,连忙解释道:“大汗,这计策先前用不好使,只能现在使用才可收到奇效。” 黄台吉听范文程越说越邪乎,不由得将信将疑地道:“范先生,你说说看,计将安出?” 范文程神秘兮兮地看了黄台吉一眼,嘴里云淡风轻地蹦出来两个字:“撤军。” 黄台吉一听这两个字。恨不得踹他两脚这跟那些有勇无谋的女真王公大臣的意见不是一样么?! 范文程丝毫不以为意,上前两步,走到黄台吉跟前,小声地道:“大汗。咱们撤军乃是引蛇出洞之计,洪承畴一定会前来追击!” 顿了一顿,范文程接着又道:“大汗您想想,这次明国所有大将,唯独那团山军的张力处处都占得先机。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黄台吉不是笨人,一听范文程这话,脑子也飞速地运转起来,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张力围魏救赵之策成功的话,那么所有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这肯定让蓟辽总督洪承畴无法接受。 再说了,明国皇帝在辽东设置两个大官,一个辽东督师,一个蓟辽总督。管的都是同一块地方,却互不统属,这摆明就是搞事,洪承畴又怎么可能对张力服气? 所以,蓟辽军一定会追击金国大军以求战功,不过满八旗他们一定不敢碰,而是 黄台吉眉头抽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范先生,满蒙汗三军之中,就属蒙古人最为散漫。洪承畴恐怕是要打蒙古人的主意!” 范文程微微点头,笑着应道:“大汗英明” …… 当顺义城外的建奴不高兴的时候,北京城中自然是人人弹冠相庆辽东督师张力果真了得,这才短短十数日。便一举攻下复州、盖州两卫,兵锋直指海州城下,想必收复海州也是指日可待了。 辽东战局若说离朝廷衮衮诸公们太远,无法切身体会的话,那么顺义城外的鞑子已经有撤退的迹象,洪承畴的蓟辽军之围将解除。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如此一来,鞑子退出塞外,京师自然就安全了。 沉寂了数月的京城,一夜之间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活力,老百姓也都知道,辽东督师张力很是打了几场胜仗,鞑子蹦跶不了几天,就得滚回关外去了。甚至有不少人在家中悄悄供上了张力的牌位,以保佑阖家平安。能打胜仗的武将,向来在老百姓心中地位是极高的。譬如那关二爷自不必说,就连给大家守门的门神,也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总没人去贴个什么李白、杜甫…… 现在京师最开心的人,应该便是英国公张之极了女婿连连大胜,复土数百里,简直是要逆天啊! 于是乎,每日前来国公府求见拜访的官员有如过江之鲫,将英国公忙得不亦乐乎。 累归累,但是英国公就好这一口,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岁,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先前张力还没有发迹之时,国公爷虽说爵位很高,却没有什么实权,故而极少有人登门。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明眼人都琢磨着那张力肯定是“中兴之臣”,个个都挖空了心思想结交呢! 可惜张力给大家的印象是难以接近,也不贪财好货,那么要走门路的,自然是从他老丈人英国公处入手了…… 世间的事情总是一正一反,京师中自然也有人不高兴,内阁首辅温体仁,最近便感觉如坐针毡一般。 船板胡同温体仁府邸后花园中,温大人在鱼池边上观了好一阵鱼,最后眼睛微眯,负手而立,不再看那鱼池。 这里依然没有任何人打扰,温体仁慢步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心中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张力用出这一手避实击虚,收复了大片国土不说,还解了顺义之围,一时间声望在京师中如日中天,无人能比。 不过,沉浮宦海几十年的温体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些天早朝议事,崇祯皇帝虽然表面上对张力大加赞誉,可是每次下朝的时候,温体仁都发现万岁爷的脸色愈发阴沉! 也许别人看不懂,但是温大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无他,功高盖主耳! 现在皇上明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对张力的猜忌之心愈来愈盛。大将统兵在外,连战连捷,有时候恐怕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温体仁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微笑,似乎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行事…… 第421章献策 “大汗容禀孔有德将军率领的汉军旗在顺义城外与蓟辽军三日一小战,五日一大战……唔,就算是数万头猪啊,不数万头牲口,总也有疲倦的时候呀!” 当范文程说出这番话以后,黄台吉的脸色明显回暖,因为这个理由显然是站得住脚的。 范文程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一流的,眼瞅着黄台吉被自己说动了,接着又道:“启禀大汗,眼下汉军旗不是有什么异心,而是正所谓师老兵疲,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黄台吉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淡淡地道:“那洪承畴、祖大寿不也是师老兵疲吗?” 范文程一脸谄笑,小声地纠正道:“大汗,明狗那是叫困兽犹斗……” “唔”黄台吉皱着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而后又问道:“那依范先生之见,便是让汉军旗休整,让蒙八旗上?” 范文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合着说来说去,炮灰不是汉军旗就是蒙八旗,女真大爷们只在后面压阵? 当然,范文程脸上没有表露出半分异样,反而谄笑得更深了。他躬身打了个千儿,然后摇头晃脑地道:“大汗,奴才有一策,必可全歼蓟辽军!” “什么?!”黄台吉一声惊呼,显然也被范文程的话“雷”到了若说有什么妙计奇策能搞定蓟辽军,那大金国十数万人还在这围个屁的城啊!你范文程有计策为何不早说? 范文程何等人也,立刻意识到了黄台吉的想法,连忙解释道:“大汗,这计策先前用不好使,只能现在使用才可收到奇效。” 黄台吉听范文程越说越邪乎,不由得将信将疑地道:“范先生,你说说看,计将安出?” 范文程神秘兮兮地看了黄台吉一眼,嘴里云淡风轻地蹦出来两个字:“撤军。” 黄台吉一听这两个字。恨不得踹他两脚这跟那些有勇无谋的女真王公大臣的意见不是一样么?! 范文程丝毫不以为意,上前两步,走到黄台吉跟前,小声地道:“大汗。咱们撤军乃是引蛇出洞之计,洪承畴一定会前来追击!” 顿了一顿,范文程接着又道:“大汗您想想,这次明国所有大将,唯独那团山军的张力处处都占得先机。将其他人都比了下去……” 黄台吉不是笨人,一听范文程这话,脑子也飞速地运转起来,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张力围魏救赵之策成功的话,那么所有功劳都是他一个人的这肯定让蓟辽总督洪承畴无法接受。 再说了,明国皇帝在辽东设置两个大官,一个辽东督师,一个蓟辽总督。管的都是同一块地方,却互不统属,这摆明就是搞事,洪承畴又怎么可能对张力服气? 所以,蓟辽军一定会追击金国大军以求战功,不过满八旗他们一定不敢碰,而是 黄台吉眉头抽动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范先生,满蒙汗三军之中,就属蒙古人最为散漫。洪承畴恐怕是要打蒙古人的主意!” 范文程微微点头,笑着应道:“大汗英明” …… 当顺义城外的建奴不高兴的时候,北京城中自然是人人弹冠相庆辽东督师张力果真了得,这才短短十数日。便一举攻下复州、盖州两卫,兵锋直指海州城下,想必收复海州也是指日可待了。 辽东战局若说离朝廷衮衮诸公们太远,无法切身体会的话,那么顺义城外的鞑子已经有撤退的迹象,洪承畴的蓟辽军之围将解除。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如此一来,鞑子退出塞外,京师自然就安全了。 沉寂了数月的京城,一夜之间似乎又恢复了些许活力,老百姓也都知道,辽东督师张力很是打了几场胜仗,鞑子蹦跶不了几天,就得滚回关外去了。甚至有不少人在家中悄悄供上了张力的牌位,以保佑阖家平安。能打胜仗的武将,向来在老百姓心中地位是极高的。譬如那关二爷自不必说,就连给大家守门的门神,也是秦叔宝和尉迟敬德,总没人去贴个什么李白、杜甫…… 现在京师最开心的人,应该便是英国公张之极了女婿连连大胜,复土数百里,简直是要逆天啊! 于是乎,每日前来国公府求见拜访的官员有如过江之鲫,将英国公忙得不亦乐乎。 累归累,但是英国公就好这一口,整个人似乎年轻了十岁,每天都是笑眯眯的。先前张力还没有发迹之时,国公爷虽说爵位很高,却没有什么实权,故而极少有人登门。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明眼人都琢磨着那张力肯定是“中兴之臣”,个个都挖空了心思想结交呢! 可惜张力给大家的印象是难以接近,也不贪财好货,那么要走门路的,自然是从他老丈人英国公处入手了…… 世间的事情总是一正一反,京师中自然也有人不高兴,内阁首辅温体仁,最近便感觉如坐针毡一般。 船板胡同温体仁府邸后花园中,温大人在鱼池边上观了好一阵鱼,最后眼睛微眯,负手而立,不再看那鱼池。 这里依然没有任何人打扰,温体仁慢步走到一旁的太师椅前坐下,心中开始思考起对策来。 张力用出这一手避实击虚,收复了大片国土不说,还解了顺义之围,一时间声望在京师中如日中天,无人能比。 不过,沉浮宦海几十年的温体仁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些天早朝议事,崇祯皇帝虽然表面上对张力大加赞誉,可是每次下朝的时候,温体仁都发现万岁爷的脸色愈发阴沉! 也许别人看不懂,但是温大人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无他,功高盖主耳! 现在皇上明面上虽然不说,但是心中对张力的猜忌之心愈来愈盛。大将统兵在外,连战连捷,有时候恐怕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温体仁脸上浮现出久违的微笑,似乎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行事…… 第423章无人可制一♂ 海州卫城的守将是甲喇章京库登巴,隶属于正黄旗。正黄旗和镶黄旗是大汗黄台吉直辖的两旗,所谓大汗亲军,不管是兵员素质还是武器装备,都是优先供应的。甚至,库登巴麾下一千正黄旗女真兵士,个个都批上了双层甲胄。 原本海州卫的守军有一千正黄旗女真人,五千汉军旗。可是复州卫和盖州卫失守以来,从两地涌来了大量的逃兵,而且辽阳的守将也派出三千女真人和一万汉军旗前来增援。 所以,现在海州卫城已经有女真八旗七千人,汉军旗超过两万,兵力上甚至不比前来攻城的团山军少再加上城防坚固,库登巴自然是信心满满,海州卫城又怎么可能失守? 辽阳、沈阳之外,地理位置最为重要的便是这海州了,所以女真人甚至放弃了大量的小城和军屯,将兵力全数集中于此。一时间,辽东所有的焦点都在海州城下。 库登巴五十多岁,身材不高却很壮实,他是个谨小慎微之人,与一般的女真将领嚣张跋扈的性子有很大不同。也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性格,让颇有“识人之明”的黄台吉很放心,故而让他来守辽沈的南大门海州卫城。 此刻,库登巴和一众将官站在海州城墙之上,极目向远处的牛庄驿望去。不过距离太远,压根也看不见什么,最终还是等到了几匹斥候快马返城。 库登巴立刻下令打开城门,让斥候入城。斥候登上城墙之后,汇报了他们看见的情报团山军全军都在砍树,打造简易盾车。 这实在是很合套路的做法,攻城就需要盾车,而盾车不足的话,那就原地打造呗! 一众经过将官们也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只道团山军恐怕还是要强攻城池。若是强攻的话,城头上的火炮,女真勇士们的弓箭。都可以发挥最大的作用。不管怎么看,海州城简直就是稳如泰山一般。 只是,库登巴只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却又说不出原因来。或许是数十年谨小慎微的性格,让他察觉到了一丝的诡异和危险。 …… 入寇大明大半年时间之久,围困顺义的蓟辽军两月时间的后金**队,终于开始撤军了。 洪承畴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就要哭出声来。看着后金**队颇有章法的徐徐撤退。洪承畴脑子里何曾冒出半个“追”字? 直到观望了三天,确定敌人已经撤得一干二净,洪承畴才长出了一口气,立刻将大军从顺义带回了永平城。 永平城乃是洪承畴当初出发的地方,两个月过去,一切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十数万蓟辽军在每天与二鞑子汉军旗的消耗战中,仅余了六七万人,而且士气极其低落。 然则,蓟辽军终究没有被鞑子灭掉,洪承畴就算没有功劳。至少也可以得个“善守”的评语。随着祖泽溥的辽东援军赶到永平,蓟辽军又恢复了八万多人的实力。 永平城守御官厅之中,洪承畴依然是坐在帅位之上,而祖大寿和吴三桂分列左右,祖泽溥、祖大乐等将位于更靠外的位置。 大厅内气氛略微有些沉闷,众人各自都在琢磨着自己的立场,自己的利益,一时间有些冷场。 祖大寿这段时间苍老了许多,年过五旬的他头上的白发几乎已经超过一半了。祖大寿悠悠叹了口气,暗自忖道:自己真的老了吗? 现在张力已经掌控全辽。特别是锦州和宁远城,这可是祖氏辽西将门的老巢!祖大寿瞥了一眼儿子祖泽溥,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自己的这个儿子虽说谋略不足,不过还是对自己忠心耿耿的。他天远地远地入关救援自己,虽说被张力钻了空子,却也足见其一片赤子之心。 祖大寿纵横辽东数十年,对于形势的判断远超余者众人。他发现了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张力的团山军在辽东,无人可制! 虽说建奴的军事实力比团山军强很多。但是凭借锦州和宁远两座坚城,鞑子在辽东是寸步难行。现在张力居然开始反攻女真人,能够取得多大的建树还不好说,但祖大寿心知肚明辽东,自己回不去了…… 洪承畴将祖大寿连连变化的脸色尽收眼底,隐隐约约猜出了他心中所想,故而率先打破了沉默:“祖都督,辽东既然有督师张大人镇守,将军何不放手,做个逍遥总兵官?那宣府总兵此次阵亡,空出位置来,本总督立刻上奏折,保举祖都督为宣府总兵!” 祖大寿心中早有此意,正所谓“树挪死,人挪活”,辽东那犄角旮旯也没什么好待的,远不如宣府繁华。若是在宣府任职总兵官,也是一桩美事呢! 一想到次,祖大寿上前两步,顿首一拜:“全凭总督大人做主” 洪承畴正捋须微笑,忽然祖大寿又开口了:“总督大人是蓟辽总督,这宣府的总兵官,恐怕” 这话是说宣府不是洪承畴的辖区,洪总督有些越俎代庖了。 洪承畴冷哼一声,淡淡地道:“祖都督无需多虑,那宣大总督张宗衡此次逡巡畏战,早有御史言官弹劾于他!” 顿了一顿,洪承畴喜笑颜开地道:“唔,既然辽东督师张大人如此得力,本官这位置恐怕也要挪一挪了,免得旁人说本官掣肘张大人嘛!”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哪有不明白的,看来蓟辽总督洪承畴洪大人,很快就要摇身变为宣大总督了…… 张力在辽东太过强势,祖大寿和洪承畴都不愿意与他打交道,还是躲远一点好,随他折腾去。不管他干掉建奴,还是建奴干掉他,都对大家有好处,众人很乐意看戏…… 洪承畴整了整嗓子,干咳了一声之后,开口道:“诸位都是自己人,本官也就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那张力在辽东战功显赫,咱们在关内却也不能被他比了下去,还是要弄点战功才好在朝廷上说话!” 第424章明白人 众将一听洪承畴说起战功,不由得也都伸长了脖子,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先前与汉军旗连番大战,说白了也就是火器对轰,双方伤亡都很大,但是蓟辽军压根也没弄到多少首级。 孔有德出身明军武将,对于大明叙功首重首级非常清楚,故而他虽然是炮灰,却也不想让洪承畴他们占了什么便宜去,所有阵亡兵士的尸首一律运走火化,尸体烧成骨灰了。 对此,洪承畴、祖大寿和吴三桂都恨得牙痒痒的,却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蓟辽军依托壕沟防守,根本不可能出去反攻。 现在鞑子撤军,没准机会就来了…… 也只沉默了短短一炷香时间,在场众将也都想明白了。建奴野战不可敌,自不必说,连想都别去想;孔有德等汉军旗行军布阵也颇有章法,野战对阵蓟辽军恐怕还有不小的优势;唯独蒙古二鞑子贪财好货,先前劫掠的东西被张力弄走了,最近补充了一些,但肯定无法满足他们的贪欲! 这,就是机会! 洪承畴扫视了众将一眼,沉声道:“北虏首级虽比不过东虏,但是比汉军旗的首级更值钱,咱们这次便争取灭掉一部北虏唔,北虏部落的人数嘛,以三千人左右为宜!” 蓟辽军全军八万人跑去灭三千人的蒙古二鞑子部落,众人不以为奇,反倒一脸凝重之色,似乎颇有些担心能不能吃掉对手…… 洪承畴将大家的迟疑之色尽收眼底,云淡风轻地道:“众将无需多虑,咱们广派斥候探查蒙古二鞑子行踪,务必打有把握之战!” “谨遵总督大人之令!”众将齐声应诺,很快便从官厅中鱼贯而出,纷纷回营安排布置。 …… 就在辽东、京师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有一方势力终于也耐不住寂寞,开始折腾起来。 “闯王”高迎祥突破陕西剿贼总兵官孙传庭的围追堵截,跳出封锁圈以后,径直往湖北杀去。 而河南总兵左良玉终究没有堵住“八大王”张献忠。后者十数万大军,也流窜进了山东地界。大明朝在山东无兵可以抵御,一时间连连失地,张献忠的兵锋甚至直达济南城下! 京师再度炸了锅。就在不久前鞑子的大军才从顺义撤走,现在往宣府而去。这尼玛鞑子还未出塞,流贼又起来闹腾了?在很多有心人眼里,大明朝真真是处处透露着亡国之相呀! 在崇祯皇帝根深蒂固的思维里,建奴也好。北虏也罢,都是些烧杀抢掠的强盗而已。这一次鞑子入寇,虽说中间有些曲折,不过也总归如以往一样,他们抢够了,就走了…… 可是流贼不一样,这些人是陈胜、吴广,张角、黄巢,他们造反乃是为了改朝换代! 所以,崇祯皇帝便异常紧张。一连多日早朝都是商议如何处置流贼的事情。朝廷衮衮诸公们议了多日也没议出什么章程,崇祯皇帝不得不将内阁首辅温体仁单独叫到御书房中,希望他能拿出个主意来。 此刻在御书房中,温体仁依然躬身而立,眼观鼻鼻观心,保持着他那内阁首辅的雍容气度。 而龙椅上坐着的崇祯皇帝正凝神屏气地看着一封奏折,这是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吴公公,啊,不,吴总兵所上。内容则是要求带兵前往山东剿贼。 温体仁自然是早就看过这奏折,而且还批示了一个“可”字,现在转呈皇帝,就看他如何决断。 吴三桂的心思。温体仁又岂会不知? 蓟辽军中洪承畴和祖大寿官位、履历等等各种身份都碾压吴三桂,他不想继续混蓟辽军了,而想自立山头! 大明朝论首级的战功之中,首重东虏,其次北虏,再次二鞑子汉军旗。而最末一等才是流贼。可以说,流贼你就算杀了几千上万,也捞不到多少战功。 原因自然是大家都懂的流贼其实也无非是大明朝的百姓而已,武将们砍下百姓的人头,说他是流贼,他就是流贼了……这种事儿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便是所谓的杀良冒功。 故而打流贼除非捉住流贼的头目,譬如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李自成等人,才有说话的资本。否则无论你拿多少首级来,鬼知道你是不是杀的百姓? 洪承畴和祖大寿不愿意去山东,而一门心思想着北虏的首级,所以吴三桂便站了出来,要求前往山东平叛。 温体仁冷哼一声,暗道这吴三桂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跟着洪承畴、祖大寿等人只能喝汤,所以想自个儿出去吃肉了…… 崇祯皇帝将奏折看完,紧绷着的神经略略有了一丝松弛。他看了温体仁一眼,开口问道:“温爱卿,吴三桂去山东平叛之事,爱卿认为可行?” 温体仁何等人也?立刻捕捉到了这句话中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尼玛,什么叫自己认为可行?若是吴三桂吃了败仗,屎盆子可就扣到自己身上了! 老成奸猾如温大人者,又怎会留下如此的破绽? 温体仁一脸肃容,朗声应道:“吾皇圣明!臣对于兵事不太擅长,不敢妄言。不过先前陛下曾称吴三桂吴总兵乃是军中之龙,而后又授予他山海关总兵之职……啧啧,陛下真是有识人之明呀!吴总兵此番前往山东,必会肝脑涂地,以报陛下大恩!” 温体仁轻飘飘地一段话,立刻便将自己同意说成是“皇上同意”,成功地将“锅”甩掉往后吴三桂打了胜仗自然自己有功,若是吃了败仗,那谁也不敢放出个屁来,皇上决定的事儿么! “唔爱卿言之有理!”崇祯皇帝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漂亮话谁都爱听,温体仁这一番吹捧,实在让他心中着实爽了一把。 温体仁很老练地闭嘴了,等着皇帝继续说。果然不出意外,崇祯皇帝咳嗽了一嗓子之后,下了决断:“朕便依吴总兵所请,着吴三桂立刻带兵前往山东平叛!” 温体仁不痛不痒地应了一声:“万岁爷英明!” 第425章攻海州(一) 海州城外小山丘上督战的张力坐在行军凳上,神情严峻,冷冷地注视着战场。眼见团山军付出相当的伤亡之后,终于来到城墙一百六七十步的距离停下,张力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发令进攻!” “是!”高元良朗声应诺,立刻叫来传令兵,很快三声响箭便凌云而上,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了凄厉的声响。 阵前的木头听见响箭声,立刻大吼一声:“打!” “呯呯呯”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团山军列阵之处一片烟雾缭绕,好在随着风势烟雾消散得也很快。毕竟无*烟*火*药需要用到近代化学的东西,张力一时间根本不可能研发,目前团山军用的还是高纯度的黑*火*药。 枪响的同一瞬间,城墙上所有的女真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一百六七十步的距离,远远超出了火铳的涉及距离,团山军这是干什么?! 这个念头也只是风驰电掣般的闪过,很快女真人耳朵里就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啊”第一个女真射手倒了下去,余者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个!第三个!第…… 短短一呼吸的功夫,已经有百余名女真弓箭手倒地而亡! 而此时团山军的火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装弹完成以后,立刻又是一轮齐射! 库登巴看得肝胆俱裂,他和所有人一样,完全想不通团山军火铳的射程怎么会如此之远?! 库登巴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都躲到墙垛子后面,不可冒头!” 整个城墙上顿时一阵慌乱,兵卒们仓促之间挤作一团,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全数躲到了墙垛子后面。 团山军的火枪手们立刻整队,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只要有鞑子露头,立刻便响起夺命的枪声! 负责指挥“立定射击”的木头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心知张大人这一战术大获成功。 其实团山军的线膛枪只有六百把。张力将线膛枪手平均分散到步兵队中。故而别看团山军打枪的动静挺大,其实百分之九十都是无效射击自生火铳根本射不了一百六十步。但是鞑子不知道呀,只要有一枪打中了鞑子,他们便以为所有的火铳射程都是这么远。再有零星敢露头出来的鞑子。自然有射击技术精湛的线膛枪手收割他们的性命…… 不远处督战的张力眼见形势已经完全掌握在团山军手中,于是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大量的由牛车、马车牵引的火炮从阵后快速趋前,迅速来到了战场第一线。火铳手火力压制住敌人了以后,炮兵便没有后顾之忧。 刚才还被超远射程火铳打得恼火万分的鞑子,猛然间又听见了一阵阵地动山摇的火炮声。 大炮的目标只有一个海州卫城的城门。 如此近的距离。万炮齐发,也只齐射了两轮,城门便被炸出了一个大豁口。原本厚重的城门对于实心炮弹的防御力还是很高的,最多被打出一些弹坑,还散不了架。可是团山军火炮用的尽数都是开花弹,城门最脆弱的那些地方,譬如榫卯之间,便遭了秧。 伊泽一声令下,大量团山军的步兵从被炸开的城门蜂拥而入,而此时木头带队的线膛枪手也开始跟随步兵杀入城中。 城墙上的库登巴眼见城门失守。立刻也急红了眼,将所有兵力尽数从城墙撤下,要在巷战中与团山军作殊死一搏。 不得不承认女真人果真还是射术了得,在巷战这种有利于射击的战场,他们还是给团山军步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可是团山军由于有木头带领的线膛枪队伍,往往可以定点狙掉敌人的弓手。更致命的是,这些线膛枪手专门盯着披甲的女真人打,身上衣服甲胄等级越高的,死得越快譬如库登巴,他刚从马道下城墙。便被不知什么地方飞来的一发弹丸,正中太阳穴…… 团山军是从海州卫南门杀入的,库登巴阵亡之后,女真人见势不妙。便从北门骑马逃窜。一时间也有不少汉军旗抢了马匹想要跑路,这尼玛让女真勇士们大为光火,直接开杀…… 没有马匹便逃不掉,看着弃城而去的女真人,汉军旗的头头们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崩腾。说不得,也只好放手一搏。然而很快汉军旗就发现这巷战也没法打了。团山军压根就不前冲杀,而是离着二三十步就呼啦啦地扔来一堆黑乎乎的物事,而后“轰隆”一声巨响就没有然后了…… 当张力进入海州卫城的时候,整个城池已经安静了下来,大量汉军旗二鞑子跪地求降,团山军安排了不少人来看管俘虏。 让俘虏们铁山堡挖矿现在只是一句口号,其实现在团山军治下已经有好几座铁矿、铜矿和煤矿,俘虏亦或者作奸犯科的罪犯去处很多,自有军法处的人负责安排。 顺带一提,团山堡现在的煤矿主要用作能源,张力已经让戈希梦推广蜂窝煤,这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科技条件。反倒是煤矿的深加工,譬如提炼焦油什么的,眼下绝无可能。 张力入城以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守御官厅,而是径直来到了海州卫城城墙之上。站到城墙上极目远眺的张力一时间心情有些激动,毕竟这是团山军第一次攻下坚城要塞。 这一仗的胜利全靠线膛枪的火力压制,打得城头的守军不敢冒头,自然也不敢操炮对射。近万名火铳声齐射的动静相当骇人,其实有效射击也不过那六百把线膛枪而已。 当然,这些所谓的“机密”,敌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线膛枪装备部队以后,张力这种“火力压制”的含金量会越来越高,直到所有团山军兵士都换装线膛枪…… 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因为现在团山堡兵工厂已经开了三处分厂,分别在宁远、锦州和金州。在张力的计划中,海州、盖州、复州三卫也是要开兵工厂分厂的,以后量产线膛枪和米尼弹的速度会成倍提升。 第425章攻海州(一) 海州城外小山丘上督战的张力坐在行军凳上,神情严峻,冷冷地注视着战场。眼见团山军付出相当的伤亡之后,终于来到城墙一百六七十步的距离停下,张力转头对高元良道:“元良,发令进攻!” “是!”高元良朗声应诺,立刻叫来传令兵,很快三声响箭便凌云而上,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了凄厉的声响。 阵前的木头听见响箭声,立刻大吼一声:“打!” “呯呯呯”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团山军列阵之处一片烟雾缭绕,好在随着风势烟雾消散得也很快。毕竟无*烟*火*药需要用到近代化学的东西,张力一时间根本不可能研发,目前团山军用的还是高纯度的黑*火*药。 枪响的同一瞬间,城墙上所有的女真人都感到不可思议,一百六七十步的距离,远远超出了火铳的涉及距离,团山军这是干什么?! 这个念头也只是风驰电掣般的闪过,很快女真人耳朵里就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尖叫!“啊”第一个女真射手倒了下去,余者众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个!第三个!第…… 短短一呼吸的功夫,已经有百余名女真弓箭手倒地而亡! 而此时团山军的火铳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趋势,装弹完成以后,立刻又是一轮齐射! 库登巴看得肝胆俱裂,他和所有人一样,完全想不通团山军火铳的射程怎么会如此之远?! 库登巴下意识地大喊了一声:“都躲到墙垛子后面,不可冒头!” 整个城墙上顿时一阵慌乱,兵卒们仓促之间挤作一团,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全数躲到了墙垛子后面。 团山军的火枪手们立刻整队,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只要有鞑子露头,立刻便响起夺命的枪声! 负责指挥“立定射击”的木头嘴角浮出一丝笑容,心知张大人这一战术大获成功。 其实团山军的线膛枪只有六百把。张力将线膛枪手平均分散到步兵队中。故而别看团山军打枪的动静挺大,其实百分之九十都是无效射击自生火铳根本射不了一百六十步。但是鞑子不知道呀,只要有一枪打中了鞑子,他们便以为所有的火铳射程都是这么远。再有零星敢露头出来的鞑子。自然有射击技术精湛的线膛枪手收割他们的性命…… 不远处督战的张力眼见形势已经完全掌握在团山军手中,于是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大量的由牛车、马车牵引的火炮从阵后快速趋前,迅速来到了战场第一线。火铳手火力压制住敌人了以后,炮兵便没有后顾之忧。 刚才还被超远射程火铳打得恼火万分的鞑子,猛然间又听见了一阵阵地动山摇的火炮声。 大炮的目标只有一个海州卫城的城门。 如此近的距离。万炮齐发,也只齐射了两轮,城门便被炸出了一个大豁口。原本厚重的城门对于实心炮弹的防御力还是很高的,最多被打出一些弹坑,还散不了架。可是团山军火炮用的尽数都是开花弹,城门最脆弱的那些地方,譬如榫卯之间,便遭了秧。 伊泽一声令下,大量团山军的步兵从被炸开的城门蜂拥而入,而此时木头带队的线膛枪手也开始跟随步兵杀入城中。 城墙上的库登巴眼见城门失守。立刻也急红了眼,将所有兵力尽数从城墙撤下,要在巷战中与团山军作殊死一搏。 不得不承认女真人果真还是射术了得,在巷战这种有利于射击的战场,他们还是给团山军步兵造成了很大的伤亡。可是团山军由于有木头带领的线膛枪队伍,往往可以定点狙掉敌人的弓手。更致命的是,这些线膛枪手专门盯着披甲的女真人打,身上衣服甲胄等级越高的,死得越快譬如库登巴,他刚从马道下城墙。便被不知什么地方飞来的一发弹丸,正中太阳穴…… 团山军是从海州卫南门杀入的,库登巴阵亡之后,女真人见势不妙。便从北门骑马逃窜。一时间也有不少汉军旗抢了马匹想要跑路,这尼玛让女真勇士们大为光火,直接开杀…… 没有马匹便逃不掉,看着弃城而去的女真人,汉军旗的头头们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崩腾。说不得,也只好放手一搏。然而很快汉军旗就发现这巷战也没法打了。团山军压根就不前冲杀,而是离着二三十步就呼啦啦地扔来一堆黑乎乎的物事,而后“轰隆”一声巨响就没有然后了…… 当张力进入海州卫城的时候,整个城池已经安静了下来,大量汉军旗二鞑子跪地求降,团山军安排了不少人来看管俘虏。 让俘虏们铁山堡挖矿现在只是一句口号,其实现在团山军治下已经有好几座铁矿、铜矿和煤矿,俘虏亦或者作奸犯科的罪犯去处很多,自有军法处的人负责安排。 顺带一提,团山堡现在的煤矿主要用作能源,张力已经让戈希梦推广蜂窝煤,这并不需要什么高深的科技条件。反倒是煤矿的深加工,譬如提炼焦油什么的,眼下绝无可能。 张力入城以后第一时间并没有去守御官厅,而是径直来到了海州卫城城墙之上。站到城墙上极目远眺的张力一时间心情有些激动,毕竟这是团山军第一次攻下坚城要塞。 这一仗的胜利全靠线膛枪的火力压制,打得城头的守军不敢冒头,自然也不敢操炮对射。近万名火铳声齐射的动静相当骇人,其实有效射击也不过那六百把线膛枪而已。 当然,这些所谓的“机密”,敌人永远都不会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线膛枪装备部队以后,张力这种“火力压制”的含金量会越来越高,直到所有团山军兵士都换装线膛枪…… 这一天,应该不会太远。因为现在团山堡兵工厂已经开了三处分厂,分别在宁远、锦州和金州。在张力的计划中,海州、盖州、复州三卫也是要开兵工厂分厂的,以后量产线膛枪和米尼弹的速度会成倍提升。 第427章国贼一♂ 当团山军攻下海州卫城,辽阳、沈阳的后金鞑子紧闭城门,一日数惊的同时,关内的战局发生了重大的转折。 洪承畴、祖大寿统帅五万蓟辽军在延庆州围住一部两千余人的蒙古鞑子,正准备大开杀戒之时,金国十余万满、蒙、汗大军发动了反包围,双方在延庆州发生激战。 由于是遭遇战,蓟辽军压根也不是建奴大军的对手,而且黄台吉将所有的怒火尽数发泄在蓟辽军身上仗只打了大半天,蓟辽军全军覆没,死伤无数,投降者无数…… 洪承畴和祖大寿等人尽数被捉,整个宣府震动,京师震动,天下震动 说起洪承畴与祖大寿被擒,其实纯属巧合。两人本已带着亲兵向南逃窜,可惜却被一个人给出卖了。这个人就是一直在祖大寿麾下郁郁不得志的堂弟祖大乐。 洪承畴被擒之后,表现得悲愤莫名,慷慨激昂当出卖了他的祖大乐满面笑容的来劝洪承畴投降的时候,他那瘦小的身体在一阵颤抖之后忽然爆发出了极大的力量,宛如一只猛虎一般扑向祖大乐,若非被身旁的建奴卫兵拦住,祖大乐的脸上已经挨上了耳光。尽管如此,洪承畴嘴里“卖国贼”三字的谩骂也如连珠箭一般滔滔不绝地射向祖大乐,骂得祖大乐面红耳赤的转身离开,不敢面对他“义正言辞”的羞辱。 然后,当蓟辽军中一些执意不投降的将领逐一被押出去受刑的时候,洪承畴饱含热泪,拍着每一个人的肩膀,激动的说道:“各位先走一步,且在九泉之下稍候,本总督随后即到,与各位一起朝见我大明朝的历代先帝!” 几句话勉励得眼前的那几个誓死不降的人越发的视死如归,几只手一起紧紧的握住了他,异口同声地对他说道:“我等不负大人的期望。不负大明天子,不负大明百姓” 洪承畴向着他们一揖到地,哽咽泣道:“各位生而为人,死而为神!” 洪总督总归没有什么诗才。写不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诗来。不过这不妨碍他,做不出就吟诵前人的嘛! 洪承畴吟诵起了前宋文天祥那“高大上”的《过零丁洋》诗为这几人送行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同时,洪承畴也被自己的声音弄得感动万分,也更加的认定,处在这悲壮的时刻,“文天祥”正是自己这干人最好的写照! 一时间洪总督胸中充满了“浩然正气”,他肯定地告诉大家:“只要见到奴酋洪太,破口大骂之后,自己便一头撞死”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洪总督自己信了…… 然而。有一个人冷眼旁观这一切,却压根也不信。这个人,自然就是前辽东总兵,左都督,祖大寿。 祖大寿与洪承畴正好相反,当祖大乐面红耳赤地跑来劝降他的时候,祖大寿想都不想,直接一口应承了下来。不过却提出一个条件,要亲自见黄台吉本人。 祖大乐明白,堂兄这是要面谈投降的条件。也不敢怠慢,立刻向黄台吉作了汇报。黄台吉很快在汗帐中“亲切”地接见了祖大寿,并且当众封他为“抚远将军”,抬籍正黄旗! 一般来说。为女真人做出贡献的汉人,抬旗也是常事。但正黄旗乃是大汗亲领,一般人压根也别想进这正黄旗。祖大寿能进入大汗亲领的正黄旗,说明了黄台吉对他的重视和礼遇。一时间,后金国又多了一个“士为知己者死”的汉臣…… 海州卫城失守的消息,黄台吉严令封锁。他带着骑兵部队火速回师。押解洪承畴的车队随步兵徐徐向东北而去。 洪承畴被很“客气”的请上了马车,身体上并没有被加上什么刑具,而只派了二十名校尉看守,感觉上倒不像囚犯而像贵宾。面对这一切,洪承畴回之以冷笑而已! 登上马车之后,洪承畴越发地端出一张庄严肃穆的神情来,一言不发的闭目而坐,心里则很明白的告诉自己,这一路北上,离“杀身成仁”的日子就更近了。 车队驶出大明边关,进入朵颜卫腹地之后,行进的速度加快了,但是却不怎么颠簸,显然车夫的驾御术极好,道路也相当平坦。 车队越往北行,洪承畴越发地伤感起来。这天午后,他打开车窗,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心中想起了自己的故乡 福建南安。印象中,那里也是一片蓝天白云。农人们在田地里种着水稻、油菜,少小离家的时候,他肩上扛着包袱,几度回头凝望,而后低头悄悄拭泪…… 一股混合着酸楚的温热在心中散播开来,洪承畴好不容易忍住,才总算没有在看守他的校尉面前留下眼泪来。但是,他却怎么也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思绪。 洪承畴开始想家,想高龄老母,妻妾儿女,也想到自己有生以来的林林总总,从好不容易挣脱贫穷与饥饿的威胁道宦海的浮沉,乃至从西北转战辽东,最后到了此次带兵勤王。 洪承畴喃喃自语地道:“俱往矣!而今,兵败被俘,一路北上,竟是要去送死” 突然间,他觉得不甘心!再一望车窗外的一片略显枯黄的草原,蓝天上偶尔飘过几朵云,草原上蒙古牧人放牧的大片牛羊,让他觉得生出了无限的生机,让他对生命产生了留恋…… 车队又行进了三五日,抵达朵颜卫建昌城的时候,女真诸葛亮、劝降“三八红旗手”、拉拢专业户范文程范先生终于出现了。 而跟随范文程一起前来的,竟然是礼亲王代善和大阿哥豪格,规格乃是除了黄台吉本人之外,最高标准了! 代善、豪格、范文程等人亲自出建昌城三里地相迎,顿时让马车里的洪承畴受宠若惊! 第428章与虎谋皮 蓟辽军全军覆灭的消息传到辽东的时候,张力正安排完海州卫城的防御,刚刚返回大本营锦州城中。 一收到消息,张力立刻召集高元良和卢象升前来官厅议事。 随着团山军势力越来越大,地盘越来越广,张力现在已经很少全员开会。毕竟很多将领都在各自的城池驻防,故而张力很多时候只找身边最重要的两人:高元良和卢象升。 两人刚一来到守御官厅,张力直接开门见山,将关内发生的剧变向二人简略地说了一遍。高元良以前出身辽东边军,乍听见蓟辽军全军覆灭,不禁有些黯然神伤。 卢象升听说祖大寿投降后金国,还得了个“抚远将军”的封赏,不由得面露鄙夷之色:“祖氏一族世沐国恩二百年,没想到祖大寿一朝变节,真乃数典忘祖之辈!” 张力微微颔首,他知道祖大寿的先祖是宣德年间便在辽东卫所混饭吃,掐指算来的话,确实有将近二百年了。 接下来,卢象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沉吟片刻,道:“洪亨九素来奸猾,恐怕不会死节。” 亨九是洪承畴的字,卢象升称呼他的字,说明对他至少目前为止还未投敌还是认可的。 高元良一脸凝重之色,道:“士大夫最讲究个脸面,那洪承畴官居二品,多次受到皇帝的褒奖,难道真的不要脸面,对鞑子摇尾乞怜?” “大明朝官场之上要脸的人,恐怕已经很少了!”张力斩钉截铁的一句话,断定了洪承畴的下场。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洪承畴和祖大寿二贼,他日吾必手刃之!” 张力此话一出,卢象升和高元良又岂敢多言?很快,张力便岔开了话题,从怀中取出一封密信,反手递给了高元良。 高元良和卢象升一同看过之后,顿时大惊失色! 卢象升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张力。颤声道:“大人,这……这信中所言,是真的?……” 张力缓缓地点了点头,沉声道:“这是团山军情报部门打探而来。确凿无误。” 卢象升整个身子微微发出颤抖,显然这封信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高元良的反应则要温和许多,因为他不是出身士大夫阶层,就连读兵书也是跟随张力来团山堡之后才开始的。 张力冷冷地道:“我朝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番南岛西洋诸夷,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薄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 这段话是明成祖朱棣第二次北伐蒙古班师回朝在北京时说的,也就是所谓“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原文出处。 没错,夜生送来的那封密信,汇报的正是崇祯皇帝找大太监曹化淳派人与黄台吉议和之事! 议和,这等于是打朱棣的脸。违背祖训! 其实张力很清楚,历史上关于明清议和之事,主要有两次。第一次是圆嘟嘟那时,应该是圆嘟嘟私下与黄台吉接触,崇祯并不知情。所以圆嘟嘟死的很惨,凌迟崇祯朝丧师辱国被杀的大臣多了,然而被凌迟的却凤毛麟角。 第二次是崇祯末年,兵部尚书陈新甲负责牵头与建奴暗中议和。这一次,可以肯定以及确定,绝对是崇祯皇帝的意思。不过。陈新甲此人也挺悲催,本来是暗中议和,结果让他搞砸了。 崇祯十五年,崇祯帝密令他与清兵图和议。一日。议和官员从边关发回议和条件的密函,陈新甲置于案上,其家童误以为是《塘报》,交给各省驻京办事处传抄,事起泄露,群臣哗然! 陈新甲这二货不以为罪。反而自诩其功这不是把“英明神武”的皇上架在火上烤吗? 所以,崇祯皇帝第一时间站出来表示,自己绝无“议和”的意思,一切都是陈新甲自己搞事。而后将陈新甲在菜市口一刀咔擦,算是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 不过,张力对于“祖训”不“祖训”没有半分兴趣,只是很不爽一件事情你崇祯皇帝严令大明所有军队勤王,再三催促各路大军与建奴死战,可背地里却去找黄台吉议和,这尼玛不是又要当**,又要立牌坊? 卢象升也正是此意,他想起了石景山死战不退的五千天雄军将士,不由得热泪盈眶…… “他议他的和,我们打我们的仗。”不多时,张力亲自下了决断。 卢象升和高元良纷纷点头,卢象升朗声道:“大人,若说万历、天启年间与建奴还有议和的可能,但是现在绝无半分成算。奴酋洪太现在一门心思入主中原的花花世界,说什么议和,那都是与虎谋皮!” 张力微微颔首,岔开了这个话题:“山海关总兵吴三桂原本是前往山东剿贼,可是在半路上他一听说蓟辽军全军覆灭,立刻便龟缩回了山海关保存实力。眼下蓟镇最大的军阀,便是他了。” 高元良眼睛微眯,开口道:“大人,您的意思,咱们团山军要入关?” 张力微微一笑,沉着地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他日我团山军若入关,必如张少帅和林副帅之往事!” 高元良和卢象升自然听不懂“张少帅”和“林副帅”是谁,却也不敢多问,心中也只能瞎猜一二…… 张力也懒得解释,张少帅带军入关,改旗易帜,委员长才赢得中原大战,国家算是堪堪统一;而林副帅带着东北野战军入关,对于后来的平津、淮海战役的胜利则是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加上满清入关的话,细细算来,东北实在是个好地方呀龙兴之地么! 张力收敛起心思,淡淡地道:“不入关不代表不扩充咱们的势力唔,元良,最近我总是回忆起蓬莱县的往事山东的百姓,相当悲惨呀!先前遭了孔有德的兵灾,现在又被流贼劫掠……唉!” 高元良登时喜出望外,张大人若是要占山东,可谓名正言顺。因为辽东在崇祯朝与山东那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省份”。张力督师辽东,那自然是要兼着提督山东的登莱军务了…… 第429章伪君子 洪承畴已经饿了两顿,心里发虚脑子发晕,况且心里还藏着事,要坐得直挺挺的谈学问便如受酷刑一般。偏偏这个时候,一缕灰尘给微风一吹,轻轻的飘落,掉在了他的衣襟之上。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随即挥袖拂去灰尘 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范文程的眼中,心中一阵冷笑:“这哪是一心要求死的人?” 范文程索性把话题转向重点,开门见山地对洪承畴道:“我大金国大汗早已存了廓清天下之志,历经父子两代,数十年积聚、征战,到如今” 范文程顿了一顿,脸上肥肉抽动了一下,琢磨着洪承畴反正不知道海州之战的情况,于是接着开始吹嘘起来:“到如今,统一天下已经是指日可待了!洪先生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能人,当知天下情势,兴亡变革,实在是千古不易的循环法则。我辈处身于现今这样的兴亡交替的关键时刻,实属大幸啊!” 范文程侃侃而谈,最终将话题从虚无缥缈的历史法则引到了个人最息息相关的“利害”上:“我为先生筹谋,实在忍不住要向先生道喜先生试看,李永芳、孔有德等人,昔年都是粗鄙武夫而已,功名远不如今日之先生,但为我大金国所用,现如今都是高官厚禄。以先生之能,如投我大金国,其位自不在李永芳、孔有德二人之下!更何况我大金国如欲入主中原,非重用先生不可!” 洪承畴听得怦然心动,冷不丁脱口而出道:“何以见得?” 范文程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大腿,朗声道:“原因无他,明国幅员辽阔,我大金国中尚无一人通晓江南、西北各地诸事,明国的大臣中,也再难寻觅如先生这样生长江南而又出任西北疆臣多年的人了,故而先生乃是真真切切的稀世之宝呀!” 这一席话说得洪承畴默然不语。范文程把握住了时间,以极其诚恳的语气一路说了下去:“我大金国汗求才若渴,礼遇汉官,不日入主中原。唯先生能立第一大功啊!先生若是执意不肯进食,岂非白白放过了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么?” 话刚落地,范文程把手一挥,守候在外面的侍从们立刻把准备好的托盘给高高的捧起送了上来。托盘中放着一只加了棉衬保温的茶壶和一只茶盅,范文程微笑着向洪承畴说道:“大汗恐先生初来北国。饮食不合胃口,特别钦赐上等老山参百余斤,为先生培元补气,请先生保重身体!” 洪承畴嘴唇微微一动,最终却又什么话都不说的闭上了。然后,连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不过这一次,他只闭了一会儿就张开了,沉吟片刻之后,洪承畴终于开口问道:“请恕在下冒昧日间在帐中听先生说,皇上唔。明主遣使来到贵国,欲与贵国议和,此事是真的吗?” 范文程一脸坦诚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这位使者乃是明国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的亲信,带有曹公公的印信,先生应该是认识司礼监信物的吧?先生可要与他相见?” 洪承畴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了。”旋即他又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贵国愿与明国议和吗?” 范文程微微一笑,心头敞亮这洪承畴是怕投降之后,两国议和,崇祯皇帝把他要回去。让他享受崇祯二年圆嘟嘟的待遇…… 范文程很快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淡淡地道:“两国议和的事情,自从宁锦之战后就开始进行,前后已经商谈多次。都没有结果。以往,只道是袁督师个人有议和之意,明主不许。但是这一次,明国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派亲信前来,说是奉了明主的密旨,其诚意可以想见。只不过结果到底如何。范某也不便预估。但请先生放心,我大金国大汗礼遇重用先生之心,绝不会受议和之事影响!” 洪承畴长出了一口气,再一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长叹一声,道:“贵国既然志在入主中原,又哪里会有议和之意呢?” 范文程意味深长地看了洪承畴一眼,淡淡一笑,道:“先生真乃智者!” 两人对视了一眼过后,范文程径自起身告辞,只吩咐侍从道:“你们要好好伺候洪先生!” 侍从们大声的应诺之后,范文程将壶中黄台吉御赐的人参汤倒了一盅给洪承畴,示意他喝下。 洪承畴接过参汤一饮而尽,因过度饥饿而产生的晕眩慢慢的消失了。范文程一点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离开了帐篷。范文程这一走,帐篷中又沉寂了下来。随着洪承畴体力的恢复,他的思绪也飘得远了 “出卖我的不是祖大乐,是万岁爷呀……他命我总督蓟辽,命我调集大军勤王,自己却悄悄派人议和!这种行为,分明是让我去送死!” 洪承畴脸色潮红起来,他为自己找到的这个借口而感到一丝庆幸:“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既然崇祯小儿你不仁,就别怪我洪亨九不义!” 最终并没有出现什么孝庄“劝降”洪承畴的桥段当天亮以后,范文程再次前来看他的时候,洪承畴点头答应归顺后金国。 …… 团山军攻克辽中三卫海州、复州、盖州之后,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张力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发动新的攻势。 锦州城中喜气洋洋,在张力的坚持下,团山军不少将官一起举行了一次集体的婚礼譬如木头和齐英,朝鲁和百灵等等。而张力自己,也在老母亲宋秀娘的见证下,正式与若晨拜了堂。 只是有一桩事却非常难办,大家自然都懂的,也没人敢提,就连母亲宋秀娘也讳莫如深。最终若晨展现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给静萍留了一个平妻的位置,才算是将这事儿弄圆满了。 张力自个儿也没法说什么,皆大欢喜就行,毕竟这种事儿张力最头疼,远比行军打仗麻烦太多了…… 第429章伪君子 洪承畴已经饿了两顿,心里发虚脑子发晕,况且心里还藏着事,要坐得直挺挺的谈学问便如受酷刑一般。偏偏这个时候,一缕灰尘给微风一吹,轻轻的飘落,掉在了他的衣襟之上。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厌恶的神色,随即挥袖拂去灰尘 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在范文程的眼中,心中一阵冷笑:“这哪是一心要求死的人?” 范文程索性把话题转向重点,开门见山地对洪承畴道:“我大金国大汗早已存了廓清天下之志,历经父子两代,数十年积聚、征战,到如今” 范文程顿了一顿,脸上肥肉抽动了一下,琢磨着洪承畴反正不知道海州之战的情况,于是接着开始吹嘘起来:“到如今,统一天下已经是指日可待了!洪先生乃当世不可多得的能人,当知天下情势,兴亡变革,实在是千古不易的循环法则。我辈处身于现今这样的兴亡交替的关键时刻,实属大幸啊!” 范文程侃侃而谈,最终将话题从虚无缥缈的历史法则引到了个人最息息相关的“利害”上:“我为先生筹谋,实在忍不住要向先生道喜先生试看,李永芳、孔有德等人,昔年都是粗鄙武夫而已,功名远不如今日之先生,但为我大金国所用,现如今都是高官厚禄。以先生之能,如投我大金国,其位自不在李永芳、孔有德二人之下!更何况我大金国如欲入主中原,非重用先生不可!” 洪承畴听得怦然心动,冷不丁脱口而出道:“何以见得?” 范文程哈哈大笑,猛地一拍大腿,朗声道:“原因无他,明国幅员辽阔,我大金国中尚无一人通晓江南、西北各地诸事,明国的大臣中,也再难寻觅如先生这样生长江南而又出任西北疆臣多年的人了,故而先生乃是真真切切的稀世之宝呀!” 这一席话说得洪承畴默然不语。范文程把握住了时间,以极其诚恳的语气一路说了下去:“我大金国汗求才若渴,礼遇汉官,不日入主中原。唯先生能立第一大功啊!先生若是执意不肯进食,岂非白白放过了这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了么?” 话刚落地,范文程把手一挥,守候在外面的侍从们立刻把准备好的托盘给高高的捧起送了上来。托盘中放着一只加了棉衬保温的茶壶和一只茶盅,范文程微笑着向洪承畴说道:“大汗恐先生初来北国。饮食不合胃口,特别钦赐上等老山参百余斤,为先生培元补气,请先生保重身体!” 洪承畴嘴唇微微一动,最终却又什么话都不说的闭上了。然后,连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不过这一次,他只闭了一会儿就张开了,沉吟片刻之后,洪承畴终于开口问道:“请恕在下冒昧日间在帐中听先生说,皇上唔。明主遣使来到贵国,欲与贵国议和,此事是真的吗?” 范文程一脸坦诚地回答道:“当然是真的。这位使者乃是明国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的亲信,带有曹公公的印信,先生应该是认识司礼监信物的吧?先生可要与他相见?” 洪承畴沉默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了。”旋即他又思索片刻,开口问道:“贵国愿与明国议和吗?” 范文程微微一笑,心头敞亮这洪承畴是怕投降之后,两国议和,崇祯皇帝把他要回去。让他享受崇祯二年圆嘟嘟的待遇…… 范文程很快换上了一副凝重的神色,淡淡地道:“两国议和的事情,自从宁锦之战后就开始进行,前后已经商谈多次。都没有结果。以往,只道是袁督师个人有议和之意,明主不许。但是这一次,明国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派亲信前来,说是奉了明主的密旨,其诚意可以想见。只不过结果到底如何。范某也不便预估。但请先生放心,我大金国大汗礼遇重用先生之心,绝不会受议和之事影响!” 洪承畴长出了一口气,再一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他长叹一声,道:“贵国既然志在入主中原,又哪里会有议和之意呢?” 范文程意味深长地看了洪承畴一眼,淡淡一笑,道:“先生真乃智者!” 两人对视了一眼过后,范文程径自起身告辞,只吩咐侍从道:“你们要好好伺候洪先生!” 侍从们大声的应诺之后,范文程将壶中黄台吉御赐的人参汤倒了一盅给洪承畴,示意他喝下。 洪承畴接过参汤一饮而尽,因过度饥饿而产生的晕眩慢慢的消失了。范文程一点也不着急,自顾自地离开了帐篷。范文程这一走,帐篷中又沉寂了下来。随着洪承畴体力的恢复,他的思绪也飘得远了 “出卖我的不是祖大乐,是万岁爷呀……他命我总督蓟辽,命我调集大军勤王,自己却悄悄派人议和!这种行为,分明是让我去送死!” 洪承畴脸色潮红起来,他为自己找到的这个借口而感到一丝庆幸:“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既然崇祯小儿你不仁,就别怪我洪亨九不义!” 最终并没有出现什么孝庄“劝降”洪承畴的桥段当天亮以后,范文程再次前来看他的时候,洪承畴点头答应归顺后金国。 …… 团山军攻克辽中三卫海州、复州、盖州之后,需要一些时间消化,张力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再发动新的攻势。 锦州城中喜气洋洋,在张力的坚持下,团山军不少将官一起举行了一次集体的婚礼譬如木头和齐英,朝鲁和百灵等等。而张力自己,也在老母亲宋秀娘的见证下,正式与若晨拜了堂。 只是有一桩事却非常难办,大家自然都懂的,也没人敢提,就连母亲宋秀娘也讳莫如深。最终若晨展现出了大家闺秀的气质,给静萍留了一个平妻的位置,才算是将这事儿弄圆满了。 张力自个儿也没法说什么,皆大欢喜就行,毕竟这种事儿张力最头疼,远比行军打仗麻烦太多了…… 第431章赏菊一♂ 盘点这次入寇大明,后金国实在是亏大发了。 满八旗关内关外损失约摸在六十多个牛录,合计两万余人,这可都是真奴,如假包换的女真人!女真全国能战之兵也不过十万左右的数字,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又要好些年才能恢复元气。 至于汉军旗和蒙八旗的损失那就更大了,只是汉军旗向来是三等公民,死多少黄台吉也不心疼以往的经验证明,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汉军旗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兵力的损失还只是其中之一,更为要命的是辽中辽南尽数被团山军攻陷,眼下双方交战的最前沿竟然是辽阳城一带这相当于天启元年双方的势力版图!后金国用了十余年才攻下辽中辽南广阔的土地,团山军只用了几个月便让他们滚蛋了…… 这世上杀头的生意有人做,因为杀头的生意利润总是惊人,然则亏本的买卖却没人做这是市井小贩的都知道的道理。黄台吉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急火攻心之下,一回到沈阳就病倒了。 这一切与蒙古二鞑子没有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他们回了广袤的蒙古草原继续放牧,幻想着下一次入关劫掠。祖大寿的威名远远超过李永芳、孔有德等人,相当于一条“鲶鱼”,在汉军旗中产生了“鲶鱼效应”,故而汉军旗目前俨然成为了守卫辽阳沈阳的主力,汉人降将们个个憋足了劲,都想立功。所谓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在团山军咄咄逼人的军事压力之下,能守住辽阳那便是大功一件。 黄台吉得知汉军旗如此忠心,个个奋勇争先,病情终于好转了起来。他任命祖大寿为正,孔有德为副,由二人负责辽阳防务。不过。黄台吉让郑亲王济尔哈朗带着两万满八旗协同守城。名为协同,实为监视,这是明白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祖大寿、孔有德、济尔哈朗都有才干,远比之前的那些什么甲喇章京、梅勒章京强太多了。故而城墙更加高大的辽阳城暂时很安全。 这日散朝之后,大病初愈,郁郁寡欢的黄台吉将范文程和洪承畴召集到了大内后花园的花厅之中观花,名为“赐酒赏菊”。 范文程和洪承畴两人心头敞亮,眼下形势恶劣。大汗是没有什么心情“赏菊”的,多半还是要商议国事。 果不其然,在后花园的花厅中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鬼扯了几句菊花诗之后,大汗黄台吉便迫不及待地将话题拉到后金国的“菊花”问题上可不是么,辽阳城以前可是金国的大后方,正儿八经的“菊花”嘛,可惜现在已经暴露出来了…… 黄台吉对洪承畴道:“洪先生,那团山军底细你知之甚详听说先前洪爱卿还是张力的上司,曾经去团山堡阅过兵呢!洪爱卿倒是说说。那团山军到底为何如此善战?” 洪承畴不敢怠慢,连忙打了个千儿,麻溜地应了一声:“大汗且宽心,奴才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旁的范文程忽然觉得心里酸极了这洪承畴尼玛上个月还是明国的正二品大员,位极人臣,现在一口一个“奴才”叫得那是相当自然,唉,这读书人果然还是与李永芳、孔有德那些粗鄙武夫不一样呀! 范文程长于内政、外交、拉拢降将,亦或者说擅长于一切阴谋诡计,但是对于军事。也就是比爱读《三国演义》的黄台吉强那么一点点而已,比起“知兵事”的洪承畴,那是差太远了。所以一谈到军事问题,范文程也只好乖乖闭嘴。 黄台吉没有注意到范文程的表情。他心里实在是很焦虑,因为后金国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败仗,特别是没有“失地”过,团山军的异军突起,让他寝食难安。黄台吉追问洪承畴道:“洪爱卿以为,团山军何以为胜?” 洪承畴在进宫之前。早就打好了腹案,他也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故而胸有成竹地道:“那张力似乎有西洋背景,团山军所依仗的,无非是火器犀利而已!” 本来在黄台吉的潜意识里,甚至有些希望洪承畴说团山军吃了“大力丸”,个个有金刚不坏之身,然后用狗血可破之类的话然则,这终究是臆想罢了。 洪承畴的话一落地,黄台吉不由得略微有些失望,但也无可奈何,显然团山军火器犀利这一大优势,傻子都能看出来。 洪承畴将黄台吉失望的神色尽收眼底,却一点也不恼,反而捋须微笑,俨然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 黄台吉也是人精一个,他眼见洪承畴如此这般,顿时喜上眉梢,颤声问道:“洪……洪爱卿,你可是有对付团山军的法子?” 范文程也伸长了脖子看着洪承畴,他也好奇,难道洪承畴真的有办法?不然为何摆出这副表情? 洪承畴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大汗可知团山军那些犀利的火器,从何而来?” “啊?”黄台吉一声惊呼,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问题他先前还真没想过,很快热切地追问道:“从何而来?” 洪承畴嘴里淡淡地蹦出了两个字:“西洋。” 其实大明朝的那些什么红夷大炮、弗朗机炮,都是西洋传来的。就说鸟铳,那也是日本人改良西洋的东西。而火绳枪里面比较牛叉的,叫做鲁密铳的,也是西洋传来。鲁密是古代对土耳其的称呼,也就是说鲁密铳可以翻译为土耳其火枪。 团山堡兵工厂的保密工作向来做得很好,外人只当是团山军在仿制西洋的火器,而不知道他们在研发,故而洪承畴有此一说。 “便是从西洋人那里买来,可我大金国苦于无人牵线搭桥呀!”黄台吉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一脸颓然之色。 至少,在“我大清”立国之时,这位被后世吹嘘成“唐太宗以来第一人”的清太宗,对于西洋火器还是非常崇拜的,而不是轻视。 所以说么,“我大清”越活越回去了,祖宗黄台吉都知道西洋火器犀利,心向往之。可他孙子的孙子,十全老人“钱脓”却大放厥词:“天朝物产丰盈,无所不有,原不借外夷货物以通有无……” 第432章有多少买多少 洪承畴微微一笑,朗声道:“那张力却也不是直接与西洋人交易,据奴才所知,给他牵线搭桥的乃是海防游击郑芝龙。” “郑芝龙?”黄台吉眉头皱了起来,他对于这位大名鼎鼎的“海贼王”有过耳闻,却无交往。 洪承畴做足了功课,不厌其烦地将郑芝龙海盗集团的来龙去脉详细说了。那郑家控制的东、西洋贸易之事,立刻引起了黄台吉的兴趣。 黄台吉眼露精光,有些期待地道:“洪爱卿,这郑家手眼通天,能买到大量的西洋火器,对于我大金国实在是太重要了。若能为我所用的话……” “哎呀呀!原来如此!奴才恭喜汗王,贺喜汗王!”一直没有说话的范文程,第一个品出了洪承畴的深意,跪地大呼道。 洪承畴捋须微笑,却不言语。 黄台吉有些纳闷地看着这两个汉臣,似乎他们在打哑谜,心里微微有些不爽,冷冷地道:“贺喜什么?本汗王也不认识那郑芝龙呀!” 范文程瞥了洪承畴一眼,旋即转过头来,对黄台吉道:“大汗您知道,亨九先生祖籍福建南安” 黄台吉点了点头,道:“唔,正是如此。洪爱卿是福建人,对于江南人文地理知之甚详,他日本汗王必有依仗之处呢!” 范文程摸了一把颌下稀疏的山羊须,一脸谄笑地道:“大汗可知那海贼王,啊,不,那海防游击郑芝龙祖籍何处吗?” 黄台吉皱眉道:“不知。” 范文程脸上笑意更深,嘴里蹦出了四个字:“福建南安。” “啊?”黄台吉一声惊呼,立刻明白了过来!他唰地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洪承畴跟前,紧紧地握住洪承畴的手,激动地道:“洪……洪爱卿,你与那郑芝龙是同乡?” 洪承畴不敢怠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朗声道:“奴才与郑芝龙正是同乡,祖上颇有渊源,世代修好……” 这就是洪承畴胡说八道了。他姓洪,郑芝龙姓郑,八竿子打不着一块。不过,在古代,同乡的情谊远比后世强很多。大家都很在意同乡之情。故而洪承畴与郑芝龙既然同属福建南安人,那么郑芝龙就一定会买洪承畴的账。 黄台吉一把将洪承畴扶了起来,兴奋地道:“想那张力,区区数卫之地,经营不过一年罢了,又有多少积蓄?!我大金国立国以来,连年劫掠啊,不连年缴获,金银早已过亿万!买,洪爱卿给本汗王大大的买!火铳、大炮有多少买多少。要最好的!” 洪承畴正要应诺,忽然瞥见范文程一双贼眼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心里哪有不明白的?这尼玛过手银钱亿万,范先生也想分一杯羹呐! 哎呀呀,还是大金国好,金国大汗就是人傻钱多,啊,不,财大气粗!看看,崇祯小儿还为几十万两军饷焦头烂额。瞅瞅人家黄台吉,张嘴就是亿万银子哎哟,我的乖乖,以前日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早知如此。尼玛第一时间就该“弃明投暗”呃,不,“弃明投金”呀! 也只嘚瑟了短短一瞬间,洪承畴就想明白了,这范文程乃是黄台吉的心腹之人,汉奸资格嗷嗷老。不可得罪。于是洪承畴微笑着对范文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分他一份。 范文程长出一口气,眼中带着无边的笑意聪明人就是省事,不需要说话,只靠眼神就可以交流…… 洪承畴整了整嗓子,肃容道:“奴才必不负大汗所托!” 黄台吉脸色有些潮红,似乎打了鸡血一般,满脑子全是黑压压的红夷大炮,连声笑道:“好!好!好呀” …… 山东省城济南,失守了! 张献忠屠城十日,将济南城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死多少百姓朝廷都不关心,但是,有一个人被杀,却让崇祯皇帝如丧考妣封地在济南的德王朱由枢被张献忠点了天灯,王府的金山银海自然也被“八大王”笑纳了。 这可就不是死的小老百姓了,放在大明朝,这种事件叫做“失藩”,是非常丢脸面的一件事儿。也就是说,皇帝保护不了自己的族人,尼玛死后必然被列祖列宗唾骂! 张力穿越而来的这个时空,很多历史事件都发生了改变。譬如历史上崇祯朝失藩影响最大的一次,乃是福王被杀。而现在,山东的德王第一个挨了刀,时间上也提前了许多。 内阁首辅温体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皇帝要他拿出方略,他又能有狗屁方略?原本最能打的蓟辽军现在一大半投了后金国,一小半被吴三龟吴公公死死攥在手里,龟缩在山海关一步也不肯出来,急切间又到哪里去调兵? 这日散朝之后,温大人正着急忙慌地想闪人,却被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叫住,说是万岁爷在御书房等他。 温体仁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跟随王公公一起前往御书房。温体仁进入御书房,礼数周全过后,一抬头便发现崇祯皇帝黑着脸瞪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崇祯皇帝冷声道:“温爱卿,德王在济南府遇难,现在又该如何善后?” 温体仁知道,就在昨日,暴怒的崇祯皇帝下令将山东全省文武官员尽数革职,要锦衣卫前往山东捉人。这简直就是儿戏,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做出如此决断。崇祯脑子有问题,温体仁却不傻。他好说歹说,才让皇帝回心转意,只革了几个直接责任官员的职,余者都是戴罪立功。 若真的按崇祯皇帝的做法,温体仁一点也不怀疑,山东全省所有地方立刻便要姓“张”张献忠的张。 温体仁上前两步,朗声道:“臣启陛下,如今北方刚刚遭过鞑子兵灾,实在无兵可用。若要强行调兵,也只有吴三桂和张力之兵可以用。但是……” 温体仁这话没有说完,后面的内容不需要说,留给崇祯皇帝自己去“品”。吴三桂和张力都有兵,可是要调动他们,却是非常麻烦。 第433章大明首富 提起海战,历史上能想起来的几乎都是痛苦的回忆,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海战,中国从来都是扮演着战败者的角色。 但其实我国的海军也曾经是世界的强者郑和下西洋那年月自不必说,就说崇祯年间,当时的欧洲海上霸主妄图染指中国,他们同明朝展开了争夺,已摇摇欲坠的明朝在武器占劣势的情况下奋然迎战。最终结果是荷兰折戟沉沙,被赶出了东亚。 就在张力带兵入关,与建奴连番大战的时候,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 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立即开战! 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大清”估摸着会一口答应,可惜却遭到了明朝的严词拒绝。 到了十月十二日,福建巡抚邹维琏以郑芝龙军事集团为主力,积极准备迎战。在郑芝龙积极备战时,荷兰人也不敢怠慢,他们招来了大海盗刘香为增援。刘香带来了战船五十余艘。 历史永远会记住这一天大明崇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料罗湾海战正式爆发。 这是一场在当时影响深远,丝毫不亚于后来“珍珠港”,“中途岛”等等战役的大海战。 得到可靠情报的郑芝龙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口,在那里,正停泊着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当发现明军来袭时,荷刘舰队摆开了一个荷兰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明军舰队则在料罗湾东南角展开,以郑芝龙部队为先锋,顺东风采取了两路突击的战术。按照事先布置,明军主力部队全部直奔荷兰舰队,只以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同时。他们采用了在欧洲战场从未见过的火海战术。明军150艘战船中,只有50艘是炮舰,其余100条小船全是火船,随着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掩护下,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 一阵喧嚣过后,参战的全部荷兰大型战舰中,两艘刚一开战即被火船搭住焚毁,另外两艘则在炮战中被击沉。此外又被俘一艘,其余几艘全部在受重创后逃走。参战的刘香战船五十艘,全军覆没。 明国水师的主力,正是郑芝龙海盗集团唔,不,郑都督早已被朝廷招安,应该称之为郑芝龙海军集团。 福建南安府郑氏庄园这些天不惜花费重金连番庆祝,正是为了恭贺家主郑芝龙取得如此大胜,往后还不横行远东? 只是,在这喧嚣的连日庆祝宴席之上。有一个人却愁眉紧锁真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荷兰人说白了只来了十多艘战舰而已,通过天主教传来的消息,她知道荷兰国王已经暴怒,正在从欧洲本土和南美征调船只,要与远东的敌人决一死战! 欧洲人的重点向来都不是远东,所以料罗湾轻敌惨败之后,整个欧洲立刻同仇敌忾,听说与荷兰掐架的英国人也凑上来与荷兰签订了停战条约。发誓要教训远东的这群泥腿子! 她原本是为了汤若望而到郑家的,因为汤若望目前正在给郑芝龙铸炮由于汤若望还没完成铸炮事宜,所以她的行程也耽搁了下来。 郑芝龙听说她是徐光启徐大人的女儿,顿时肃然起敬。将她奉为上宾。因为郑芝龙也是一名天主教徒,他在天主教中还专门有一个名字,叫尼古拉这是见之于史料记载的,所以,郑芝龙也可以称之为尼古拉o郑…… 而“她”,自然就是久未露面的徐静萍了。 郑芝龙的正妻是日本人。姓田川,没名字,一般称为田川氏。因为郑芝龙发迹之初,乃是在日本混饭吃,跟着当时的大海盗李旦混。说起郑芝龙的发家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反正大伙儿知道他老婆是日本人就ok了。 悲催的是,与“我大清”不同,至少在明代,日本那是属于“蕞尔小国”,与后世的索马里、阿富汗可以划等号…… 娘家人不给力呀!所以田村氏在郑家备受排挤,特别是郑芝龙的二姨太刘氏乃是福建南安本地人,膝下也是有儿子的。 刘氏与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交好,俨然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 这日午后,徐静萍正在厢房午休,正在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耳朵里传来“唰”地一声!徐静萍本来就没有睡熟,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一抬眼就看见桌子上用一把小匕首钉着一张纸条。 徐静萍连忙走到桌前,取下纸条一看,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 辽东的天气愈发的冷了,今冬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整个锦州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在团山军休整的这个月里,团山军文工团开始了辽东大巡演,团长柳如是带着手下的文艺工作者们,走遍了锦州、宁远、金州、复州、盖州、海州等地。 而张力也出席了锦州城的文艺演出,再之后便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陪着家人度过了难得的团聚时光。 说是团聚,其实还少一个人徐静萍。张力的女儿上个月跟着真如居士一起来到了锦州城,张力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做囡囡,眼下她已经是宋秀娘的掌上明珠。 这日晌午,张力在内宅花厅陪着若晨赏梅。两人对坐在一张小案几前,案几上摆着一壶温酒,而伺候一旁的灵儿姑娘则不停的扇着炭火,花厅中倒也不觉寒冷。 张力满斟了一杯酒,敬了若晨一杯,笑着道:“若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赏花喝酒了。来,我敬你一杯。” 若晨微笑着举起小酒杯,掩面一饮而尽,脸上顿时飞起了一丝红晕。 喝完这杯酒之后,若晨小声地问道:“夫君,我知道静萍给你来信了。她信里写的什么?” 顿了一顿,若晨脸上的红晕更红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吃静萍妹妹的醋吧?” 第433章大明首富 提起海战,历史上能想起来的几乎都是痛苦的回忆,从鸦片战争到甲午海战,中国从来都是扮演着战败者的角色。 但其实我国的海军也曾经是世界的强者郑和下西洋那年月自不必说,就说崇祯年间,当时的欧洲海上霸主妄图染指中国,他们同明朝展开了争夺,已摇摇欲坠的明朝在武器占劣势的情况下奋然迎战。最终结果是荷兰折戟沉沙,被赶出了东亚。 就在张力带兵入关,与建奴连番大战的时候,荷兰台湾总督普特曼斯率领十三艘荷兰战舰,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明朝沿海发起了进攻。 荷兰人提出中国方面立即停止同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贸易,只能与荷兰人单独贸易,否则将立即开战! 这种无理的要求,“我大清”估摸着会一口答应,可惜却遭到了明朝的严词拒绝。 到了十月十二日,福建巡抚邹维琏以郑芝龙军事集团为主力,积极准备迎战。在郑芝龙积极备战时,荷兰人也不敢怠慢,他们招来了大海盗刘香为增援。刘香带来了战船五十余艘。 历史永远会记住这一天大明崇祯六年,十月二十二日,料罗湾海战正式爆发。 这是一场在当时影响深远,丝毫不亚于后来“珍珠港”,“中途岛”等等战役的大海战。 得到可靠情报的郑芝龙主力一百五十艘战船悄悄开到了金门岛南部的料罗湾口,在那里,正停泊着荷兰刘香联合舰队的全部主力。当发现明军来袭时,荷刘舰队摆开了一个荷兰战舰居中,海盗船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形,明军舰队则在料罗湾东南角展开,以郑芝龙部队为先锋,顺东风采取了两路突击的战术。按照事先布置,明军主力部队全部直奔荷兰舰队,只以辅助部队对付海盗船。同时。他们采用了在欧洲战场从未见过的火海战术。明军150艘战船中,只有50艘是炮舰,其余100条小船全是火船,随着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掩护下,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 一阵喧嚣过后,参战的全部荷兰大型战舰中,两艘刚一开战即被火船搭住焚毁,另外两艘则在炮战中被击沉。此外又被俘一艘,其余几艘全部在受重创后逃走。参战的刘香战船五十艘,全军覆没。 明国水师的主力,正是郑芝龙海盗集团唔,不,郑都督早已被朝廷招安,应该称之为郑芝龙海军集团。 福建南安府郑氏庄园这些天不惜花费重金连番庆祝,正是为了恭贺家主郑芝龙取得如此大胜,往后还不横行远东? 只是,在这喧嚣的连日庆祝宴席之上。有一个人却愁眉紧锁真真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只有她,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荷兰人说白了只来了十多艘战舰而已,通过天主教传来的消息,她知道荷兰国王已经暴怒,正在从欧洲本土和南美征调船只,要与远东的敌人决一死战! 欧洲人的重点向来都不是远东,所以料罗湾轻敌惨败之后,整个欧洲立刻同仇敌忾,听说与荷兰掐架的英国人也凑上来与荷兰签订了停战条约。发誓要教训远东的这群泥腿子! 她原本是为了汤若望而到郑家的,因为汤若望目前正在给郑芝龙铸炮由于汤若望还没完成铸炮事宜,所以她的行程也耽搁了下来。 郑芝龙听说她是徐光启徐大人的女儿,顿时肃然起敬。将她奉为上宾。因为郑芝龙也是一名天主教徒,他在天主教中还专门有一个名字,叫尼古拉这是见之于史料记载的,所以,郑芝龙也可以称之为尼古拉o郑…… 而“她”,自然就是久未露面的徐静萍了。 郑芝龙的正妻是日本人。姓田川,没名字,一般称为田川氏。因为郑芝龙发迹之初,乃是在日本混饭吃,跟着当时的大海盗李旦混。说起郑芝龙的发家史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反正大伙儿知道他老婆是日本人就ok了。 悲催的是,与“我大清”不同,至少在明代,日本那是属于“蕞尔小国”,与后世的索马里、阿富汗可以划等号…… 娘家人不给力呀!所以田村氏在郑家备受排挤,特别是郑芝龙的二姨太刘氏乃是福建南安本地人,膝下也是有儿子的。 刘氏与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交好,俨然已经结成了利益同盟…… 这日午后,徐静萍正在厢房午休,正在半梦半醒之际,忽然耳朵里传来“唰”地一声!徐静萍本来就没有睡熟,立刻从床上翻身而起,一抬眼就看见桌子上用一把小匕首钉着一张纸条。 徐静萍连忙走到桌前,取下纸条一看,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 辽东的天气愈发的冷了,今冬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整个锦州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 在团山军休整的这个月里,团山军文工团开始了辽东大巡演,团长柳如是带着手下的文艺工作者们,走遍了锦州、宁远、金州、复州、盖州、海州等地。 而张力也出席了锦州城的文艺演出,再之后便享受着难得的闲暇时光,陪着家人度过了难得的团聚时光。 说是团聚,其实还少一个人徐静萍。张力的女儿上个月跟着真如居士一起来到了锦州城,张力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做囡囡,眼下她已经是宋秀娘的掌上明珠。 这日晌午,张力在内宅花厅陪着若晨赏梅。两人对坐在一张小案几前,案几上摆着一壶温酒,而伺候一旁的灵儿姑娘则不停的扇着炭火,花厅中倒也不觉寒冷。 张力满斟了一杯酒,敬了若晨一杯,笑着道:“若晨,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赏花喝酒了。来,我敬你一杯。” 若晨微笑着举起小酒杯,掩面一饮而尽,脸上顿时飞起了一丝红晕。 喝完这杯酒之后,若晨小声地问道:“夫君,我知道静萍给你来信了。她信里写的什么?” 顿了一顿,若晨脸上的红晕更红了:“你不会以为,我会吃静萍妹妹的醋吧?” 第435章交待一♂ 张力哈哈一笑,从怀中掏出徐静萍的密信,递给了若晨:“你自个儿看去,又没写什么肉麻的字眼……” 若晨连忙接过信笺,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将信看完之后,若晨抬起了头,眉头微蹙,开口道:“这个汤若望难道真的如此重要?他现在为郑家做事,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静萍妹妹就这么等着,也不知还要多少时间呢!” 张力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静萍性子最是执拗,认定了的事情,八匹马也拉不回来。” 顿了一顿,张力眼睛微眯,接着道:“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有了万全的准备,很快便要将她接回锦州来。她一心完成徐光启徐大人发扬光大天主教的遗愿,本也无可厚非,但是她却舍近求远了呀!” “舍近求远?”若晨微微有些错愕,疑惑地看着张力。 张力右手手指轻轻叩击案几,淡淡地道:“汤若望有大名,确实不假。但是,要传播天主教,却也不见得只有靠他一人。以前我不敢说,现在以我的实力,要捧出一个比汤若望声望大十倍的人来,那是易如反掌之事!” 若晨看着自己的丈夫,心中暗自有些吃惊,但是理智告诉她,张力并没有说大话。如今团山军的实力放在整个大明朝也是首屈一指的,张力扶植一个传教士,确实很容易。 若晨本也是聪明伶俐之人,故而也只短短一瞬间,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脱口而出道:“南京城的容克什先生?” 张力笑而不语,站起身来,看着花厅外含苞怒放的腊梅,云淡风轻地道:“陆上已无敌手,但缺时间而已。可是海上,团山军还差得远呐!” 若晨顺着张力的话茬,问道:“夫君有意海事?” 张力微微一笑过后。以一副前所未有认真的表情看着若晨,一字一句地道:“这是一个大航海的时代,我辈又岂可置身事外?建奴?冢中枯骨耳!我的敌人,不在东北。而在遥远的西方。” “啊大航海时代?” “唔,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 …… 沈阳城的雪比锦州还要大,可以说是暴雪。下着如此大的雪,人们也只能在室内猫冬。什么也干不了。 至少在崇祯六年年末的时候,后金国上下一致认为,金国的储君乃是大阿哥豪格。这也不稀奇,毕竟这时候后世的顺治皇帝福临,还没有出生呢! 沈阳故宫呃,这年月叫沈阳宫殿比较合适崇政殿内,金国大汗黄台吉正与大阿哥豪格“探讨人生”。 整个宫殿显得略微有些冷清,偌大的大殿之上,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而已,所有的侍卫太监。都被黄台吉屏退了。 豪格有些纳闷,也不知父亲大冷天的,今日将自己召入宫中,到底所谓何事? 就在豪格忐忑不安的时候,黄台吉开口了:“豪格,父汗最近总感觉胸闷气短,时常伴随眩晕之症,恐怕……唉,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向你交待一二。” 豪格一听这话。顿时菊花一紧,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黄台吉看了一眼豪格,叹了口气,道:“豪格。你可知我大金国立国的根本是什么?” 豪格略一沉吟,自信满满地道:“骑射!” 黄台吉眼中露出一丝失望之色,微微摇头,叹道:“错了。” 豪格智商有些捉急,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父亲:“孩儿驽钝。还望父汗指点一二。” 黄台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豪格身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豪格,我问你,你要据实回答。若说聪慧,父汗比之汉人,如何?” “父汗英明神武,聪明绝世,岂是那汉人可比的?” “说实话!” “呃” “……” 黄台吉瞪了豪格一眼,颇有自知之明地道:“若论聪慧,耍权谋心计,父汗远不如汉人。就说那范先生,也不过区区明国一个秀才出身的人罢了,在我大金国就能纵横捭阖,将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 “父汗,范先生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呀!”豪格先前是看不上范文程的,不过最近黄台吉让他跟着范文程学习帝王心术,而豪格要讨父汗欢心,那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对范文程敬佩无比的,毕竟是老师么! 黄台吉摆了摆手,冷冷地道:“范先生自然也是有才干的。不过父汗想说的是,人贵有自知之明……” 顿了一顿,黄台吉接着道:“豪格,你知道汉人为什么叫汉人吗?” “啊?汉人为什么叫汉人?不叫汉人,难道叫汉狗啊?父汗不是再三叮嘱我,不准我再叫他们汉狗了吗?”豪格一脸茫然地看着黄台吉。 黄台吉登时想死的心都有了,就豪格这智商,真是恨不得一脚将他踹死拉倒…… 然则现在黄台吉终究还没生出福临来,只得语重心长地对豪格道:“汉人之所以叫汉人,那是因为在两千年前,有个朝代,叫做汉朝。” “啊汉朝!孩儿知道,刘皇叔建立的汉朝么!啧啧,要说刘皇叔,那可是个大英雄,据说与大美女貂蝉有染” “闭嘴!你读过的书,就只有《三国演义》么?” “孩儿没读过,只是听过,听说书先生说的呢!” “……” 黄台吉终于忍不住了,“啪”地扇了豪格一个耳光,直将豪格打得一愣一愣的。 过了好半晌,黄台吉才吐了口唾沫,教训豪格道:“那汉朝的开国皇帝叫刘邦,乃是个小地痞。他也没什么本事,心眼也不多,跟聪明睿智那更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去!可是,他会用人!他自己不聪明,就找聪明的人来帮他,譬如什么张良、萧何、陈平;他自己不懂军事,就找军事专家来为他效力,譬如韩信……” 豪格摸着脸上火辣辣的五指印,他智商捉急归捉急,却并不是脑瘫,这会儿终于明白了过来,用一种哭腔小声地道:“孩儿明白了!父汗是教训孩儿,咱们女真人脑子没汉人好使,那就拿汉人当枪使,为我所用!” 黄台吉终于长出一口气,难得地称赞了豪格一回:“你总算不是个傻子!不过还有一点要记得,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拿汉人当枪使的同时,也要防着一点!” “孩儿明白了!” 第436章安置 当英国公张之极风尘仆仆,带着崇祯皇帝的圣旨冒着大雪赶到锦州城之时,张力在督师衙门热情的款待了他。 自己的老丈人英国公虽说有些势利眼,不过终归是若晨的父亲,这长辈的关系是无法改变的好在英国公是个聪明人,远比崇祯皇帝的老丈人周奎和田弘遇聪明多了。 和聪明人打交道,可以省很多事情,至少英国公不会提出一些无理的要求,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经过这些天的冷眼旁观,国公爷心思又活泛了起来,以他几十年的阅历看来,大明朝已经摇摇欲坠,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而自己的姑爷张力,现在所做的事情,在他眼里看来,简直就是赵匡胤的翻版!什么世袭罔替的公爵与之相比,简直弱爆了。诚然,这些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若是将来若晨生下子嗣,岂不是二世祖? 由于有了这一层不可明言的心思,英国公来到锦州城后,心情一直很好甚至,他心里还产生了另外一种想法…… 此刻,辽东督师府会客厅中,张力和英国公张之极寒暄过后,话题渐渐步入了正题。 英国公首先宣了皇帝的旨意,无非就是要求张力出兵南下入关,将祸害山东的张献忠灭掉。对此,张力不置可否,一言不发。 英国公一点也不着急,山东的事儿说白了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他现在最关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英国公见张力不说话,只得硬着头皮开口了:“贤婿,你在辽东连战连捷,现在威名已经冠于天下,实在是可喜可贺。但有一桩事情,老夫觉得有些……有些……” 张力微微一笑,看了英国公一眼,正色道:“国公爷但讲无妨。” 英国公语气非常恭敬。现在他在张力面前丝毫不敢托大。他眼中闪着几滴泪花,感概地道:“贤婿,老夫在京城日子可是相当难过呀!唉,此事一言难尽。老夫细细为你道来” 张力不由得眉头皱了起来,不管英国公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毕竟他是自己的老丈人,属于自家人,怎么就在京城过得不如意了? 英国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张力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原本张力在关内关外连战连捷,异军突起,让英国公脸上大大有光,而且地位也上升了很多。但是,随着张力在辽东推行的内政改革,京师中的舆论风向慢慢发生了变化。 譬如张力颁布的那《屯田御寇暂行条例》,几乎将地主阶层连根拔起,所有土地都建设成大农庄,辽东从此再无“地主”一说。单单只这一点,便触碰到了大明朝“衮衮诸公们”的底限。 在他们根深蒂固的思维里。张力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张力如此做,恐怕居心叵测他们可不管什么百姓的福祉,只认为张力是在收买底层百姓的人心! 而且张力不贪财不好货,这尼玛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等事?哼哼,正是应了那一句“王莽恭谦未篡时”! 王莽在西汉末年,其实最初也是自诩为改革家,与现在的张力何其相似乃尔?! 鉴于张力军事实力强大,所以朝廷明面上并没有说什么,背地里流言蜚语可就多了去了。 所以,连带着英国公张之极的日子也难过了起来。没人敢说张力什么,却有人拿英国公出气,一时间弹劾英国公的奏折多如牛毛。 甚至英国公有一次上朝的途中,从街道两旁蹦跶出几个“刺客”。高呼着“除国贼”的口号要行刺于他,虽然有世子张世泽护卫周全,但也将英国公吓得着实不轻…… 张力越听越火,这批狗娘养的衮衮诸公们,常言道打狗还要看主人呐倒不是说老丈人是“狗”,而是话丑理端。直白归直白,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欺负自己的老丈人,那就是打自己的脸! 再说了,英国公确实有些毛病,但那是自己家的事儿,以后自己也有把握将他改造,却轮不到朝廷上那帮伪君子作践他! 张力腾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走到一脸委屈之色的英国公跟前,冷冷地道:“岳父大人无需挂怀,从今天开始,您老人家生病了,就留在锦州疗养吧!唔,岳母大人和世子也一并接来锦州,他们需要照顾你。” 顿了一顿,张力眼神微眯,淡淡地接着道:“我倒要看看,朝中那些伪君子们,谁敢放出个屁来?!” 英国公大喜过望,连声应诺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张力决定给英国公定一个基调,免得这势利眼老丈人有些出格的想法,于是郑重地道:“岳父大人也知道我的脾气,您是若晨的父亲,便也等同于我的父亲。在团山军的地盘里,我已经想好了你们如何生存。” 英国公心头一惊,连忙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这毕竟关系到自家人往后的生活,也不知张力到底怎么个意思? 张力沉吟片刻,淡然道:“以后爵位这些东西都要废除,但是你们家的荣华富贵却并不需要担心。往后,乃是大航海的时代,赚自己国家老百姓的血汗钱那简直太落伍了,以后要赚外国人的钱。这才是长久之道,想必岳父大人也知道,我大明朝最富的人是谁?可不是什么地主官绅哟……” 英国公脚下一个踉跄,颤声道:“大明朝最富之人,岂不是那郑……郑芝龙?贤婿是说我们家以后做海商?” 张力微微点头,不肯再说。 英国公对于张力这个安排,简直可以说是喜出望外。毕竟身份地位再高,譬如那内阁首辅温体仁,蝇营狗苟一辈子,为的是个啥?还不是银钱?若是能做大海商,赚外国人的银子,那可是比守着些田地庄园强太多了。 张力见老丈人对自己的安排非常满意,于是将话题拉回了崇祯皇帝的圣旨上:“国公爷,皇上的旨意,以你之见,该当如何处置?” 第437章送上门来 当天津水师抵达宁远中右所负责运送团山军南下山东平叛的时候,张力只用了一招,便将其据为己有所有水师官兵足额预支发放一年的饷银。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必要弄得太过复杂。 当然,对朝廷那边,张力声称水师船只负责运送兵员、粮草,还需要“支援”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目前朝廷滚滚诸公们也不敢去问,只要团山军能搞定山东的张献忠,那就万事大吉了…… 因为在他们眼中,天津卫那破破烂烂的百十艘船,也没什么卵用。既挡不住建奴的大军,也防不住流贼,每年还伸手要银子,实在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张力不嫌弃,所以团山军在水师的护送下,南下山东,兵力不多,只有一万而已毕竟张力的主要防范对象,目前还是东北方向的建奴。 天津水师,啊,不,团山水师目前除了支援团山军南下山东作战,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收复辽东诸岛屿。 那里都是些鞑子汉军旗的散兵游勇,先前投降了后金国,却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战斗力基本等于五,俗称战五渣。让陈正操练手么,总不能让他去与郑芝龙刚正面不是? 这次南下山东,张力乃是亲征,因为在他穿越而来的头一年里,与这个地方结下了不解之缘。 没有任何悬念,团山军从登州府蓬莱县上岸以后,大本营便设置在了蓬莱。 登州府衙现在是张力的指挥所,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登州知府已经因为孔有德的事儿被杀头了。而继任的知府姓刘,在张献忠大军杀入莱州府,逼近登州的时候,便挂印潜逃,不知所踪。 整个山东目前已经陷入恐慌之中。但凡有点条件的人都阖家逃亡南方避难,留在城里的无非也就是些穷苦百姓。随着团山军的强势进驻,至少在蓬莱县城,人心渐渐稳定了下来。 登州府衙二堂内。张力与卢象升正在议事。由于辽东乃是团山军的根本之地,故而高元良便坐镇锦州城,负责留守事宜。而此次随张力南下登陆山东的,乃是卢象升。 这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团山军自从立军之初便是与女真人、蒙古人、汉奸二鞑子作战。并未与农民军交过手。而卢象升正好可以弥补此一弱点,他先前长年与流贼作战,战果彪悍,可谓百战百胜。 大厅内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副山东地图,详细程度只能说是“呵呵”,比团山军辽东的地图差太远了。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却也只能将就用着。张力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正是关于这军用地图。还记得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前,日本小鬼子派出大量间谍测绘我国的地图,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日本人手中的地图远比**用的详细太多。抗战伊始日寇高歌猛进,除了装备兵员全数占优之外,未尝没有这地图的一份功劳。 张力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这军事地图一定要走在战争的前面,切不可大而化之…… 张力收敛起心思,对卢象升道:“象升,现在我团山军已经在蓬莱县完成了集结,下一步如何行动,你有什么想法?” 卢象升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开口道:“大人,流贼的作战方式与咱们之前的敌人都不相同,恐怕比建奴还要难打……” 张力微微有些错愕,卢象升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张献忠部农民军的战斗力强过建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卢象升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知道他心中所想,缓缓地道:“大人,若说将流贼打跑,那么团山军可以打二十倍以上的流贼。可若要歼灭流贼主力,那可就太难了……” 原来流贼作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声势吓人。主力却并不多。譬如张献忠这只南下山东的流贼,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百姓,核心的老贼悍匪只有两三万人。 这便是农民起义军的可怕之处,他们可以在段时间内裹挟海量的百姓充作炮灰,只要核心力量不损失,杀几十万百姓又有什么用呢? 偏偏,这些老贼悍匪全都是马军,俗称“老营”,打仗如何先不必说,风声一旦不对跑起路来那就跟一阵风一般。 张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朝鲁的骑兵并没有跟随自己南下毕竟海船运输骑兵非常麻烦,效率也不高。若是没有骑兵,张献忠要跑还正拦不住! 良久过后,张力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象升,拦不住就拦不住吧!此次没有骑兵出阵,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先不去想吃掉张献忠,咱们先打一仗,打出威风来!” 卢象升点了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也绝不可轻敌大意!” 张力与卢象升又仔细推敲了一番,定下了团山军接下来的一些进攻路线。 …… 就在张力和卢象升头疼不能全歼张献忠的时候,济南城中的张献忠却压根也没将团山军放在眼里。 “八大王”此次劫掠山东,收获实在太丰富了。其实高迎祥也好,张献忠也罢,甚至包括后来的李自成,他们维持军队的法子都大同小异。譬如那后来的李自成便是打着“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短短时间内聚集了百万之众。 当然,没人纳粮的话,那李闯的大军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故而,农民军不劫掠穷苦百姓,劫掠的是地主官绅和殷实人家。 这一点很有欺骗性,“似乎”老百姓都很支持农民军。但是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李闯或者张献忠等人,并不是有多高的觉悟,他们不抢老百姓,只是因为老百姓抢无可抢罢了。 在封建时代,地主官绅阶级乃是国家的统治基础,这帮人恐怕用张力“改造”的法子,效果要远远好过于农民军“毁灭”的法子。 张献忠在“毁灭”士绅阶层上,做得更加彻底,譬如现在的济南城,地主官绅被屠戮一空不说,连家有余粮的普通百姓也都阖家死绝了…… 第437章送上门来 当天津水师抵达宁远中右所负责运送团山军南下山东平叛的时候,张力只用了一招,便将其据为己有所有水师官兵足额预支发放一年的饷银。 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必要弄得太过复杂。 当然,对朝廷那边,张力声称水师船只负责运送兵员、粮草,还需要“支援”一段时间至于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目前朝廷滚滚诸公们也不敢去问,只要团山军能搞定山东的张献忠,那就万事大吉了…… 因为在他们眼中,天津卫那破破烂烂的百十艘船,也没什么卵用。既挡不住建奴的大军,也防不住流贼,每年还伸手要银子,实在是鸡肋一般的存在! 张力不嫌弃,所以团山军在水师的护送下,南下山东,兵力不多,只有一万而已毕竟张力的主要防范对象,目前还是东北方向的建奴。 天津水师,啊,不,团山水师目前除了支援团山军南下山东作战,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收复辽东诸岛屿。 那里都是些鞑子汉军旗的散兵游勇,先前投降了后金国,却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战斗力基本等于五,俗称战五渣。让陈正操练手么,总不能让他去与郑芝龙刚正面不是? 这次南下山东,张力乃是亲征,因为在他穿越而来的头一年里,与这个地方结下了不解之缘。 没有任何悬念,团山军从登州府蓬莱县上岸以后,大本营便设置在了蓬莱。 登州府衙现在是张力的指挥所,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只是物是人非,当年的登州知府已经因为孔有德的事儿被杀头了。而继任的知府姓刘,在张献忠大军杀入莱州府,逼近登州的时候,便挂印潜逃,不知所踪。 整个山东目前已经陷入恐慌之中。但凡有点条件的人都阖家逃亡南方避难,留在城里的无非也就是些穷苦百姓。随着团山军的强势进驻,至少在蓬莱县城,人心渐渐稳定了下来。 登州府衙二堂内。张力与卢象升正在议事。由于辽东乃是团山军的根本之地,故而高元良便坐镇锦州城,负责留守事宜。而此次随张力南下登陆山东的,乃是卢象升。 这也是应有之义,毕竟团山军自从立军之初便是与女真人、蒙古人、汉奸二鞑子作战。并未与农民军交过手。而卢象升正好可以弥补此一弱点,他先前长年与流贼作战,战果彪悍,可谓百战百胜。 大厅内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副山东地图,详细程度只能说是“呵呵”,比团山军辽东的地图差太远了。 张力微微摇了摇头,却也只能将就用着。张力忽然想起一桩事情,正是关于这军用地图。还记得在抗日战争爆发之前,日本小鬼子派出大量间谍测绘我国的地图,等到战争爆发的时候。日本人手中的地图远比**用的详细太多。抗战伊始日寇高歌猛进,除了装备兵员全数占优之外,未尝没有这地图的一份功劳。 张力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这军事地图一定要走在战争的前面,切不可大而化之…… 张力收敛起心思,对卢象升道:“象升,现在我团山军已经在蓬莱县完成了集结,下一步如何行动,你有什么想法?” 卢象升微微颔首,沉吟片刻。开口道:“大人,流贼的作战方式与咱们之前的敌人都不相同,恐怕比建奴还要难打……” 张力微微有些错愕,卢象升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张献忠部农民军的战斗力强过建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呀! 卢象升见张力面露疑惑之色。知道他心中所想,缓缓地道:“大人,若说将流贼打跑,那么团山军可以打二十倍以上的流贼。可若要歼灭流贼主力,那可就太难了……” 原来流贼作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声势吓人。主力却并不多。譬如张献忠这只南下山东的流贼,人数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百姓,核心的老贼悍匪只有两三万人。 这便是农民起义军的可怕之处,他们可以在段时间内裹挟海量的百姓充作炮灰,只要核心力量不损失,杀几十万百姓又有什么用呢? 偏偏,这些老贼悍匪全都是马军,俗称“老营”,打仗如何先不必说,风声一旦不对跑起路来那就跟一阵风一般。 张力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朝鲁的骑兵并没有跟随自己南下毕竟海船运输骑兵非常麻烦,效率也不高。若是没有骑兵,张献忠要跑还正拦不住! 良久过后,张力微微叹了口气,开口道:“象升,拦不住就拦不住吧!此次没有骑兵出阵,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先不去想吃掉张献忠,咱们先打一仗,打出威风来!” 卢象升点了点头,沉声道:“正是如此!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也绝不可轻敌大意!” 张力与卢象升又仔细推敲了一番,定下了团山军接下来的一些进攻路线。 …… 就在张力和卢象升头疼不能全歼张献忠的时候,济南城中的张献忠却压根也没将团山军放在眼里。 “八大王”此次劫掠山东,收获实在太丰富了。其实高迎祥也好,张献忠也罢,甚至包括后来的李自成,他们维持军队的法子都大同小异。譬如那后来的李自成便是打着“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短短时间内聚集了百万之众。 当然,没人纳粮的话,那李闯的大军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故而,农民军不劫掠穷苦百姓,劫掠的是地主官绅和殷实人家。 这一点很有欺骗性,“似乎”老百姓都很支持农民军。但是熟悉历史的人都知道,李闯或者张献忠等人,并不是有多高的觉悟,他们不抢老百姓,只是因为老百姓抢无可抢罢了。 在封建时代,地主官绅阶级乃是国家的统治基础,这帮人恐怕用张力“改造”的法子,效果要远远好过于农民军“毁灭”的法子。 张献忠在“毁灭”士绅阶层上,做得更加彻底,譬如现在的济南城,地主官绅被屠戮一空不说,连家有余粮的普通百姓也都阖家死绝了…… 第439章不二法宝一♂ 团山军的军事行动推进得很快,也只短短三日时间,兵锋便直指莱州府的高密县。在这里,张献忠集结了“四十万大军”,沿着高密东边的平原布阵,誓要将团山军一口吃掉。 说是四十万大军,其实三十多万都是拿着锄头、镰刀、猎叉的农民,真正的悍匪老贼,只有两万余人罢了。 团山军出战的一共有八千人,毕竟登州府几处战略要地都留了数百人不等守备城池,眼下能够作战的兵力,也只有这么多。 这种仗团山军从没打过,全军上下颇有些迷茫,八千对“四十万”,怎么打? 张力经过与卢象升的研究,当然知道怎么打,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对付流贼就必须抓住悍匪老贼往死了打即可,那些拿着锄头的农民,压根也不需要理会。 大明崇祯七年二月初三日,团山军与流贼张献忠部的高密大战,在天色微明的时候,徐徐拉开了帷幕。 自家事自家知,张献忠并不是弱智,对于团山军野战干翻建奴的战斗力,他是心中有数的。眼下他所依仗的,便是所谓“蚁多咬死象”,用大量的农民炮灰去填人命,等到团山军的火器不堪使用,亦或者军队疲惫不堪之际,他的“老营”骑兵人马一举杀出,定可以收到奇效。 这种战术正是农民军与官军作战的“不二法宝”,战术并不复杂,但很多时候官军却总是吃亏。 团山军并没有如张献忠所猜想的那样,分兵寻找流贼的老营主力,而是八千人抱团前行,像一部战车,踏着缓慢的步伐,徐徐向流贼碾压过来…… 在远超出火绳枪射程的地方,流贼们惊讶听见密集的枪声,而后大量也不知该叫“兵卒”还是“农民”的人。应声倒地。 然而,这一切还不算完,团山军依然不紧不慢地踏着匀速的步伐,缓缓前行。 张力依然寻找了一处小土丘。登高望远,将战场的形势尽收眼底。卢象升在第一线指挥兵卒作战,在张力身边的,乃是一个老熟人和一个新人。 这俩人年纪都很轻,仔细一看。原来那老熟人正是久未露面的康兴安。而他身边的那个半大小子,正是他花了一年多时间拉拢的对象李定国。 当张献忠在济南城屠城十日,将全城百姓杀得十室九空的时候,李定国终于无法忍受,在康兴安的劝说之下,前来登州府投靠团山军。 张力知道李定国有大才,但是现在毕竟还很稚嫩,故而将他带在身边培养。张力不会像赵王用赵括,诸葛亮用马谡那样年轻人,必须多多历练才堪大用。 李定国对于团山军的这种战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以火枪兵整队徐徐推进的话,火铳击发数次之后,便没有了后劲,那时候流贼的骑兵一旦冲击起来,恐怕战局会出现重大的变化。 可是,张力却一点也不着急,似乎团山军的火器压根也没有铳管发热的情况一样。李定国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他开口问道:“张大人,团山军犀利已经远近皆知。可是火铳终归需要冷却,一直这么击发下去的话,流……流贼的老营人马一旦杀出,恐怕” 毕竟李定国先前称张献忠为“义父”。后来被安子拉拢投靠团山军,对于张献忠“流贼”的称呼,还是略略有些尴尬。 张力丝毫不以为意,笑着道:“定国,你还没仔细观察我团山军的步兵。也罢,我便告诉你。团山军眼下皆是一人双枪,一把火铳铳管发热以后,立刻装入牛皮枪套,而使用另外一把。如此循环使用,团山军的火力压根也不会停歇” 李定国一脸震惊之色,先前其实他也看过团山军的自生火铳,确实制作精良,而且不需要用到火绳点火,殊不知如此精良的火器,团山军竟然是一人双枪。 这尼玛太奢侈了! 张力将李定国的神色尽收眼底,只微微一笑,却并不继续说下去。李定国知道的,也正如敌人所知道的一样,无非就是自生火铳燧发枪而已。这八千人的队伍中,还有一千线膛枪手,那才是真正的大杀器。李定国初来乍到,在还未完全融入团山军体系之前,这等高度机密之事,张力并不打算让他知晓。 很快张力等人的注意力又都转移到战场之上,现在战场上比之先前,发生了一些变化。 在冷兵器时代,一般的军队战损超过两成,其中战死的超过一成,基本士气便要崩溃。古往今来所谓的强军,也有能做到战损三成还坚持作战的,这已经很了不起了。而大明边军的战斗力乃是“战五渣”,战损超过一成就要跑路。可是,这与农民军比起来,还是强太多了。流贼作战,战损超过半成,阵脚就压不住譬如现在,正面遇上团山军的农民军,已经开始撒丫子跑路了…… 战场另一头的张献忠暴跳如雷,团山军“一力降十会”,压根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奇袭计策,就只是“大道至简”结成密集阵型碾压而来。张献忠的“四十万”大军被赶鸭子一样,撵得鸡飞狗跳,甚至都没有人有勇气敢与团山军正面打一打。 张献忠身边的头号大将艾能奇啊,不,明面上的名字叫做张能奇,眉头紧锁,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一言不发。明末流贼张献忠部有个特点,或许是“八大王”谁也信不过,故而想在张献忠手底下混的,必须改姓“张”,成为张献忠的义子才行…… 看着头上青筋暴露的张献忠,艾能奇终于还是开口了:“义父,明狗团山军部火器素以火器见长,咱们的儿郎敌不过他们原本也不稀奇。眼下,团山军火铳已经响过五六轮了,孩儿估摸着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的火铳需要冷却铳管,并不能万枪齐发。” 张献忠也是与明军火器部队打老了仗的,一听艾能奇这话,也渐渐冷静了下来。沉吟片刻之后,张献忠眼睛微眯,冷冷地道:“你的意思,老营人马可以出战了?” 第440章天地不仁 艾能奇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义父,那团山军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咱们老营大军就这么上的话,恐怕也不见得能占到多少便宜呢……” 张献忠微微颔首,这仗打得别提多没劲了,自己这边的农民啊,不,兵卒一触即溃,甚至还未接触就溃散了,团山军伤亡到目前为止还是零! 张献忠冷冷地下达了命令:“传我将令,老营尽数出阵督战,敢有逃散之人,立斩不饶!” 艾能奇连声应诺:“末将领命!” …… 张力很惊讶的发现,那些溃散的流贼又哭哭啼啼地返身往团山军这边冲来,迎接他们的自然是团山军无情的铅弹。 一轮齐射过后,农民军丢下大量尸体,撒丫子跑路,却发现此路不通。那些老贼悍匪们手中的钢刀丝毫不留情面,凡是溃散的兵卒一律砍杀! 整个战场一时间杀得天昏地暗,只有少部分人是被团山军的火铳所杀,大多数人还是死在张献忠的屠刀之下。 张力看得眉头深锁,不由得脸色也潮红起来。这尼玛后世一些“砖家叫兽”还说农民起义的好话,其他农民军且不说,至少这“八大王”张献忠部根本就是祸害天下的毒瘤。这种仗赢了又有什么意思? 李定国在一旁脸涨得通红,显然他对流贼这种战术非常了解也正是因为这种种原因,他才在安子的劝说下弃暗投明,加入了团山军。 就在此时,一名传令兵快马而至,原来是阵前第一线指挥的卢象升前来询问,对于那些农民是否格杀勿论? 张力的神情凝重了起来,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张力知道自己只有极短的时间可以思考,马上下达的命令将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这些流民若是不杀,任由他们冲击团山军的阵脚,后面会发生什么想都想得到!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出现这种战术,譬如历史上蒙古人和女真人进攻宋朝的城池,经常就驱使大量百姓充当炮灰…… 所以说呢,建奴还是进化了。比他们的祖宗宋朝的女真人强太多了。同样是用炮灰,宋朝的时候金国人是用汉族的老百姓,而明末的女真人是用汉军旗明显建奴更加“高瞻远瞩”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现在的杀戮,是为了以后的不杀戮。”张力低低地叹了口气。转头对那传令兵道:“战场之上,只有敌人,没有百姓。” “得令!”传令兵疾驰而去,看着他的背影,张力的身子微微有些颤动,指关节捏得吱吱作响。 张力自问自己并不是什么道德先生,但至少“三观”还是正的,心中总归存着一些底限。流贼驱使百姓作战,很为张力所不齿甚至,这些人比建奴还要可恶。 “团山军的骑兵部队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发展。我原本认为,骑兵迟早是要被淘汰现在看来,对付流贼,必须要大力发展骑兵。”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喃喃自语地说道。 李定国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必须要一举歼灭老营的悍匪,流贼才会元气大伤,否则杀多少百姓,都是没有用的。” 就在说话的当口,战场上又发生了变化。 先前大量的百姓被逼迫前来冲击团山军的阵脚。结果被无情地打了回去,到了最后,张献忠的老营悍匪实在弹压不住,只得任由他们逃窜。 张献忠和艾能奇认为时机已到。团山军定然已是疲惫不堪了,故而投入了两万老营骑兵马匪,希望能一举冲散团山军的阵势。 “好!不怕你不来,就怕你要跑!”张力猛地一拍大腿,从行军凳上站了起来,开战以来一直有些黯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爽朗的笑容。 张献忠的老营骑兵并不是一窝蜂的蜂拥而上,他们也颇有章法,乃是朝着团山军的两肋冲杀而来。可是,团山军并没有丝毫的慌乱,除了打枪还是打枪。三轮齐射过后,骑兵部队丢下了大量的尸体,然则他们终于接近了团山军三十步内! 三十步,也就是一呼吸的功夫,骑兵便要撞上团山军兵卒的血肉之躯了。 在高速冲锋的情况下,就算不用刀枪,直接用撞,骑兵也能将步兵碾压成肉泥。 团山军步兵会成为肉泥吗? 张献忠捋须微笑,正幻想着骑兵部队摧枯拉朽一般碾压团山军步兵方阵……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他张大了嘴巴,迟迟不能闭上! 老营骑兵与团山军那三十步的距离,竟然又成为了死亡漩涡! “轰轰轰!”团山军兵士扔出了无数的掌中雷,张献忠的老营骑兵登时被炸得人仰马翻! 正如当初辽东曹庄驿之战的翻版,敌人的骑兵部队冲锋团山军步兵阵脚,却被掌中雷无情地教做人! 马匪终归是马匪,比起当初的关宁骑兵来,战术纪律性要差太多了,故而他们的伤亡也更加的大。甚至很多马匪一时间被吓傻了,连转弯都不会,继续朝着“死亡漩涡”冲锋! 只短短的一炷香时间,两万老营马匪,伤亡便超过了一半! 这仗,怎么打? 张献忠看得肝胆俱裂,嘴中“噗嗤”一声吐出一道血箭,整个人险些就要跌倒!一旁的艾能奇连忙将他扶住,并且代他下了鸣金收兵的命令。 其实根本不需要什么鸣金收兵,被打懵了马匪反应过来以后,早已开始四散逃窜,只是他们骑马,团山军无法追击罢了。 张力立刻下达了军令,团山军稍作休整,立刻向西行军,务必将第一时间抢占济南府城! 高密之战就这么结束了,一点也不精彩,却给张力乃至团山军上了一课 在这个黑暗透顶的时代,团山军的敌人,除了建奴,明末的那些个割据军阀,还有流贼这一大势力。与流贼的作战,一点也不轻松,他们用大量百姓当炮灰的这种战法,若是不想将无辜百姓杀得尸横遍野的话,急需团山军研究出一套应对之策。 第441章黄台吉的对策 “大伙儿稍安勿躁,此乃西洋最新火炮,名为……” 范文程脸上抽动了一下,这种改良过的新式弗朗机炮,西洋人说了个名字,可就连洪承畴找来牵线搭桥的郑芝虎也不知道该如何翻译。估摸着应该叫做什么弗朗机炮改良版吧?可是这名字不够高大上呀! “名为神威大将军炮!”也只短短一瞬间,范文程便急中生智,说出了这个无比牛叉的名字。 黄台吉哈哈大笑,眼中露出一丝激赏之色,连声道:“好!好!”顿了一顿,他接着开口道:“试射开始吧!” “奴才遵旨”范文程麻溜地应了一声,转头对那几名操炮手道:“上弹上药!” 炮弹和火药早就预备好了,操炮手们一得令立刻就动手装填,接着,范文程又是一声令下:“点火!” 引线被点燃以后,几名军士立刻向下卧倒,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嘴巴张得老大。 大炮正对的前方大约一里地远的地方已经事先筑好了工事,第一道是一排木栅栏,第二道是几百个装土的沙袋堆成的墙,第三道则是几辆空的战车。就一般情况而言,以往的那些弗朗机炮并不能完全摧毁这些东西。但是,就仅在短短的一瞬间 轰隆一声巨响,顷刻间地动山摇,烟飞雾漫…… 场上之人个个神色大变,原本坐着的代善和豪格两人早已不自觉的站起了身子;胆小的人已经被震得全身颤抖了起来,再怎么镇定的人也都被震得耳聋目眩。栓在不远处的战马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早已连声狂嘶起来,使得现场的声音又多了一份嘈杂。 这种架势原本以前缴获明军的那些破烂火炮强太多了,黄台吉本人虽然极力的维持住了坐姿和不变的神情,心口却也控制不住地呯呯乱跳。 过了好一会儿,火药味才逐渐淡了,不再浓重呛鼻,蔽空的烟尘灰土也逐渐散去。前方的景物才慢慢的清楚起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副残破不堪的画面,木栅栏、土墙、战车都没有了,各种物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这副画面看得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过了许久才爆发出一长串如雷鸣般的掌声,接下来才是响彻云霄的欢呼: “恭喜汗王……” “贺喜汗王” 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先前被团山军犀利火器教育做人的女真贵族们,也都放声大笑。一个个弹冠相庆唔,除了弹帽子,一个个还都捋了捋脑后那恶心的的金钱鼠尾…… 黄台吉的心中当然更是欣喜若狂,再怎么极力维持出镇定的外表也掩盖不住了。有此大炮,还怕什么团山军?于是,黄台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展开双臂,作了一个要大家起身的姿势,接着自己便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狂笑,黄台吉一边宣布: “买炮有功的人员概有封赏。已有官职者加一级,无官职者论功行赏,若是操炮手,特许参照团山军战功抬籍满八旗!” “哗”四周立刻想起一阵惊异之声,买个大炮就官升一级,实在是让人眼红得紧呐!跟随而来的汉军旗更是一阵骚动,因为就在上个月,大汗黄台吉对于抬籍之事重新定了规矩。 以往汉八旗乃是三等公民自不必说,一众汉奸二狗子这么多年也都习以为常了。可是黄台吉这次下了狠招,凡是与团山军作战获得首级战功的汉军旗。特许成为满八旗的一员!黄台吉弄这一出,也是为了激励汉军旗为后金国卖命,这尼玛三等公民能与一等公民看齐,汉军旗还不爆发出无边的斗志? 故而现在汉奸二狗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拥有“首都户口”,啊,不,女真户口,成为真正的满人。这次买炮有功的汉人,并不需要与团山军作战的战功。就能进入满八旗,实在是太让二鞑子们羡慕嫉妒恨了! 黄台吉心情大好,高声道:“此炮我大金国已经通过郑家找西洋人预定了百余门,现在第一批运到的只是二十门罢了。往后,这些大炮将为我大金国效命疆场,本汗王便封它为\'天佑助威大将军\'!” 连炮都封了“将军”,当然是精神意义大过于实际,但是,在场众人的士气也就这样的被鼓舞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兴奋得无以复加,就连年龄比黄台吉还大,个性一向保守稳重的礼亲王代善也忍不住高兴的抓着黄台吉的双臂,激动地道:“我大金国纵横辽东数十年,开疆扩土千余里,不曾想去年连吃败仗如今,汗王买来西洋先进的火炮,大可与团山军决一死战,一雪前耻了!” 大阿哥豪格更是大吼大叫:“这下,咱们就可以收复辽中辽南的失地了!” 似乎在他的意识里,十数年里抢夺而来的大明朝辽中辽南的土地,乃是女真人世世代代祖居之地一般。 范文程领着所有参与军火买卖的人员前来领赏谢恩,有几个汉人当场便抬籍满八旗,一个个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而这次买炮最大的功臣洪承畴,却不在此处,他跟随郑家的船队南下澳门,看能不能找西洋人购买一些自生火铳。 而且,这些新式西洋火炮还只是第一批,后续的买卖也要洪承畴继续跟进,故而洪大人目前真真是后金国最忙的人了,没有之一。 这么一场试炮仪式便算是大功告成,黄台吉走后,余者众人才开始徐徐回城。回城的队伍中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着汉奸巨头范文程和孔有德,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自从孔有德“上道”给范文程送了十万两银子之后,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捡肥皂的氛围甚嚣尘上。 此刻,车厢中的范文程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他打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而后又关上了窗帘。范文程瞥了一眼孔有德,淡淡地道:“洪大人的意思,以后这军火买卖便是控制在咱们汉人手里,所谓见者有份,你也有一成的利润。” 孔有德闻言大喜,一脸谄笑地道:“洪大人威武,范先生英明呀!” 第441章黄台吉的对策 “大伙儿稍安勿躁,此乃西洋最新火炮,名为……” 范文程脸上抽动了一下,这种改良过的新式弗朗机炮,西洋人说了个名字,可就连洪承畴找来牵线搭桥的郑芝虎也不知道该如何翻译。估摸着应该叫做什么弗朗机炮改良版吧?可是这名字不够高大上呀! “名为神威大将军炮!”也只短短一瞬间,范文程便急中生智,说出了这个无比牛叉的名字。 黄台吉哈哈大笑,眼中露出一丝激赏之色,连声道:“好!好!”顿了一顿,他接着开口道:“试射开始吧!” “奴才遵旨”范文程麻溜地应了一声,转头对那几名操炮手道:“上弹上药!” 炮弹和火药早就预备好了,操炮手们一得令立刻就动手装填,接着,范文程又是一声令下:“点火!” 引线被点燃以后,几名军士立刻向下卧倒,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将嘴巴张得老大。 大炮正对的前方大约一里地远的地方已经事先筑好了工事,第一道是一排木栅栏,第二道是几百个装土的沙袋堆成的墙,第三道则是几辆空的战车。就一般情况而言,以往的那些弗朗机炮并不能完全摧毁这些东西。但是,就仅在短短的一瞬间 轰隆一声巨响,顷刻间地动山摇,烟飞雾漫…… 场上之人个个神色大变,原本坐着的代善和豪格两人早已不自觉的站起了身子;胆小的人已经被震得全身颤抖了起来,再怎么镇定的人也都被震得耳聋目眩。栓在不远处的战马受到了这样的惊吓,早已连声狂嘶起来,使得现场的声音又多了一份嘈杂。 这种架势原本以前缴获明军的那些破烂火炮强太多了,黄台吉本人虽然极力的维持住了坐姿和不变的神情,心口却也控制不住地呯呯乱跳。 过了好一会儿,火药味才逐渐淡了,不再浓重呛鼻,蔽空的烟尘灰土也逐渐散去。前方的景物才慢慢的清楚起来呈现在众人眼前的,赫然是一副残破不堪的画面,木栅栏、土墙、战车都没有了,各种物件的碎片散落了一地。 这副画面看得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好半晌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过了许久才爆发出一长串如雷鸣般的掌声,接下来才是响彻云霄的欢呼: “恭喜汗王……” “贺喜汗王” 所有人都如痴如醉,先前被团山军犀利火器教育做人的女真贵族们,也都放声大笑。一个个弹冠相庆唔,除了弹帽子,一个个还都捋了捋脑后那恶心的的金钱鼠尾…… 黄台吉的心中当然更是欣喜若狂,再怎么极力维持出镇定的外表也掩盖不住了。有此大炮,还怕什么团山军?于是,黄台吉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展开双臂,作了一个要大家起身的姿势,接着自己便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一边狂笑,黄台吉一边宣布: “买炮有功的人员概有封赏。已有官职者加一级,无官职者论功行赏,若是操炮手,特许参照团山军战功抬籍满八旗!” “哗”四周立刻想起一阵惊异之声,买个大炮就官升一级,实在是让人眼红得紧呐!跟随而来的汉军旗更是一阵骚动,因为就在上个月,大汗黄台吉对于抬籍之事重新定了规矩。 以往汉八旗乃是三等公民自不必说,一众汉奸二狗子这么多年也都习以为常了。可是黄台吉这次下了狠招,凡是与团山军作战获得首级战功的汉军旗。特许成为满八旗的一员!黄台吉弄这一出,也是为了激励汉军旗为后金国卖命,这尼玛三等公民能与一等公民看齐,汉军旗还不爆发出无边的斗志? 故而现在汉奸二狗子最大的心愿。便是拥有“首都户口”,啊,不,女真户口,成为真正的满人。这次买炮有功的汉人,并不需要与团山军作战的战功。就能进入满八旗,实在是太让二鞑子们羡慕嫉妒恨了! 黄台吉心情大好,高声道:“此炮我大金国已经通过郑家找西洋人预定了百余门,现在第一批运到的只是二十门罢了。往后,这些大炮将为我大金国效命疆场,本汗王便封它为\'天佑助威大将军\'!” 连炮都封了“将军”,当然是精神意义大过于实际,但是,在场众人的士气也就这样的被鼓舞了起来。每一个人都兴奋得无以复加,就连年龄比黄台吉还大,个性一向保守稳重的礼亲王代善也忍不住高兴的抓着黄台吉的双臂,激动地道:“我大金国纵横辽东数十年,开疆扩土千余里,不曾想去年连吃败仗如今,汗王买来西洋先进的火炮,大可与团山军决一死战,一雪前耻了!” 大阿哥豪格更是大吼大叫:“这下,咱们就可以收复辽中辽南的失地了!” 似乎在他的意识里,十数年里抢夺而来的大明朝辽中辽南的土地,乃是女真人世世代代祖居之地一般。 范文程领着所有参与军火买卖的人员前来领赏谢恩,有几个汉人当场便抬籍满八旗,一个个脸上流露出感激之色。而这次买炮最大的功臣洪承畴,却不在此处,他跟随郑家的船队南下澳门,看能不能找西洋人购买一些自生火铳。 而且,这些新式西洋火炮还只是第一批,后续的买卖也要洪承畴继续跟进,故而洪大人目前真真是后金国最忙的人了,没有之一。 这么一场试炮仪式便算是大功告成,黄台吉走后,余者众人才开始徐徐回城。回城的队伍中有一辆马车,上面坐着汉奸巨头范文程和孔有德,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自从孔有德“上道”给范文程送了十万两银子之后,两人的关系急剧升温,捡肥皂的氛围甚嚣尘上。 此刻,车厢中的范文程脸色微微有些潮红,他打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的情况,而后又关上了窗帘。范文程瞥了一眼孔有德,淡淡地道:“洪大人的意思,以后这军火买卖便是控制在咱们汉人手里,所谓见者有份,你也有一成的利润。” 孔有德闻言大喜,一脸谄笑地道:“洪大人威武,范先生英明呀!” 第443章闯王一♂ 通过团山军情报部门得来的消息,建奴正在通过郑家大肆购买西洋火器,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南下与辽东的团山军作战,毕竟他们还需要整编、训练。所以张力在提升团山军实力的同时,也需要狠狠地敲打一下所谓的“后顾之忧”。 高密之战过后,张力心中的头号敌人,不再只是建奴一家了,那些流贼对于国家的破坏,恐怕是要超过女真人的。故而张力从辽东抽调了两万精锐南下山东,其中还有朝鲁的五千骑兵。 后续张力又从山东调集了四万多新兵,成立了剿贼兵团,由卢象升挂帅,从山东出击北直隶、宣府、河南、山西等地,目的便是要狠狠地打击因为建奴入寇而急速膨胀的流贼大军。 大明崇祯七年的春天,整个大明北方一片鸡飞狗跳,流贼张献忠部、高迎祥部、罗汝才部,甚至包括还不那么强大的李自成部,尽数被团山军打得大败,仓皇逃窜。 有了朝鲁的五千骑兵,流贼的老营主力日子就难过了,团山军不管他们裹挟的海量百姓,而是追着老贼悍匪一顿猛揍,实在是让流贼元气大伤。 现在,自称“闯将”的李自成正带着手下弟兄,一路由河北往山西的方向逃窜 几股大的流贼被团山军狙击以后,原来的“东进”和“南下”的策略便执行不下去了,而表面上一起失踪了的高迎祥、张献忠、王自用等几个流贼首脑人物当然是不会从此隐居了起来喝西北风的,没有消息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行动他们的行动只是改在秘密中进行而已在秘密的行动中,他们仍然不停的招募幸存的旧部,以及吸收新加入的人马。只不过,他们忌惮于团山军的威名,不敢在山东、北直隶、宣府一代活动,而把方向改往山西、河南。 李自成也是好不容易遇上一个高迎祥部的弟兄,这才得知了些许关于高迎祥的消息。京官手下的弟兄已经所剩无几,尽管胯下的只是一匹疲弱不堪的马,但是一听到高迎祥的消息。李自成的精神就来了至少在崇祯七年,李自成还远不如后世那么强大。 一路向西行去,李自成所能收集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越来越详细。高迎祥果然在往河南的方向前进。而且在这些日子里,他一路上又聚集起了十数万人马。但是,他这支队伍也不停地遭到团山军的打击,损失不小…… 不管怎么说,只要有高迎祥罩着。万事都好办,故而李自成一路飞奔,也往河南而去。 朝廷衮衮诸公们最近日子过得很滋润,因为困扰大明朝的两大问题,建奴和流贼都在张力团山军的打击下,消停了许多。 实际上在大明朝官僚阶层的眼中,建奴无非就是一伙强盗罢了,而真正的威胁还是来自于农民起义军。张力的团山军能将流贼打跑,让他们不再威胁京师,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于此同时。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农民军,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在以往,不管是洪承畴也好,亦或者是卢象升也罢,对阵农民军几乎都是胜多负少,所谓“乌合之众”么!不过流贼的老营人马,一直损失并不大,所有别看战绩农民军被大明官军完爆,可是正如白居易的诗歌写的那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流贼要恢复实力,也是很容易的一件事情。 可是这次对阵团山军,流贼们的老营在骑兵部队的打击下,可谓损失惨重。狼狈逃窜的李自成终于在河南遇到了“闯王”高迎祥。 当两人凄惨相见的时候,手下的老营人马无不落下泪来。高迎祥和李自成分别张开他们那粗壮结实的手臂,紧紧的抱在一起,眼眶里的泪水都没有留下来,心跳的声音却响得彼此都听得很清楚。汗水更是从心口、额头渗了出来,布满了全身。 过了许久。两人才松开臂膀。高迎祥用力的拍了拍李自成的胸口,含着泪仰天大笑道:“兄弟,咱们再世为人了!” 他的神态奔放自如,几句话和举手投足的动作饱含着豪气干云的气势,但是,整个人却明显的瘦了一大圈,脸上多了几道皱纹,一声的衣袍上也沾着点点的尘土他万丈的豪情仍在,可惜风霜的痕迹却毫不留情的刻烙了下来。 曾经拥有几十万人马的流贼大军简直是名存实亡了,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几千老兵,而日子还是在东奔西逃中度过,根本就属于朝不保夕的 “这一路上,弟兄们几次多到十余万人马,可是,聚拢来以后又被团山军冲掉,死死散散,散散聚聚,过了今天就不知道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高迎祥向李自成简单地说了一遍他从河北在古代,河北并不是后世的河北,而是指黄河以北逃到河南这一路的经过,口气很平静,可是内容却是惨烈无比的多次血战! 团山军的骑兵部队就像一把尖刀,将“数十万”农民大军打得满地找牙,而他们的人数才几千人而已…… 然而,“闯王”高迎祥毕竟是一个天生具有领袖个性的人,眼前虽然横着凶险、困厄,未来的前景未卜,甚至希望渺茫,似乎是死路一条,但是他的眼神中却绝没有带着半点的沮丧和绝望,反而在以一种平静的、理智的态度在说话。即使是一段危急状态的过程,也被他用淡然的语气带过了。 “若非团山军大本营在山东,无法渡过黄河南下,做哥哥的我已经和所有的弟兄一起横尸山谷,让你赶到,正好给大家收尸了!” 高迎祥这样说这,脸上竟然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个很坦然的笑容来面对李自成,一点也没有把凶险和生死放在心上的样子。 而李自成的心情却与他大不相同他自从认识高迎祥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的脸上有风霜,他的衣服上有尘土;第一次看见他的外表如此狼狈,第一次看见他的处境如此凶险! 第444章吴公公急了 作为造反者,尽管这种生死关头的凶险李自成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也尽管高迎祥本人神色自若,根本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似的,可是李自成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你可有什么脱困的打算呢?” 李自成追上高迎祥的地方,乃是河南临近山西的一处偏僻的小山谷中,山谷算是隐秘的饿了,两侧的山并不很高大,翻过去也不难,但是,这个地方却非常的不安全。 因为地势不够险峻,打起仗来便易守难攻。地方再怎么隐秘,也不是没有被发现的可能一旦官军发现了这个地方,只要出动多一点的人马,采取包抄与合围并用的进攻方式,这座山谷的所有人吗便只有束手待毙。 听说团山军并没有渡河南下,可是河南山西的官军也不是好惹的,他们与建奴作战跑得比谁都快,可打起农民军来,却是无比的凶残。因此,李自成心中忧虑:“这个地方不理想,容易出状况” 然则高迎祥的反应却充分呈现出了无奈他淡淡地一笑,拍拍李自成的手臂:“这个,哥哥我又何尝不知呢?只是我还找不到第二个容身之地,却叫我带着弟兄们躲到哪儿去呢?” 他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叹气,可是话中却已经明显的指出了自己这“天涯虽大,却五容身之地”的困境。 这么以来,一向拙于言辞的李自成就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了。原本他所关心的“前途”问题,也在高迎祥的点明下,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于是李自成沉默了下来,默默的跟在高迎祥身旁,眉头也不由自主的拧成了川字。 高迎祥的个性与他大不相同,话虽然讲到了绝望上头,却还能转弯他突然转头对李自成又是一笑,而笑容却与之前截然不同。高迎祥以略微低沉沙哑的声音对李自成道:“兄弟,做哥哥的处在这种局面,还能看到兄弟你追了上来。心里委实高兴得很呐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 一边说着,高迎祥一边用力的一按李自成的肩头:“咱们来生还可以再结个兄弟!” 李自成听得心头一热,几乎落下泪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铜锣声忽然很急促的响了起来,高迎祥一听就变了神色:“有状况了!” 这下,他当然不再跟李自成说话了,而是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飞身往前奔去。李自成虽然才刚与高迎祥汇合,乍一听见这样的声响。却也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有敌人前来。于是,他跟在高迎祥的身后,也一眼的拔腿飞奔,一面竖着耳朵听声响。他分辨出了,这铜锣声来自不远处的树上,乃是负责放哨的兵卒传来的,而且声音越响越急! “有一队官军往这边来了” 铜锣声后,树梢上的一名兵士已经急切的俯下声来大叫。而高迎祥却早已一个箭步的窜上了另一棵树,举目远眺,然后很快的滑下身来。向着所有的人马发号施令:“大家先隐蔽起来,听我号令” 而后,高迎祥对李自成道:“这一批官兵却不是那团山军,我看旗号打的是\'吴\'字,莫不是蓟镇的吴三桂?” 李自成也对蓟镇的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有所耳闻,忽然眼中精光一闪,小声地道:“大哥,吴总兵先前在河北发出檄文,招降咱们呢!” 高迎祥眉头皱了起来,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道:“降个屁” 没错,就在团山军急剧扩张,并且将流贼撵得四处乱窜的时候,吴三桂吴总兵敏锐的发现了机会。 流贼的主力。所谓的“老营”颇为精锐,虽说很多人被打散了,但是只要首领投降的话,要聚拢下面的人却并不困难。这些“老营”的兵卒几乎全是悍匪,个个都是刀口舔血之人,战斗力颇为不俗。 眼下流贼分为好几十股。号称“三十六营”,大股的如高迎祥、张献忠等人的老营都有两三万人,小股的像李自成也有万余人只是一旦跑路,老营人马也会四散,需要一段时间重新聚拢才行。 吴三桂坐拥蓟镇,原本兵马也有数万,可是现在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所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团山军发展势头这么猛,若是吴总兵还不收编人马,将来一定是会被团山军消灭的。吴总兵“文韬武略”,自然是未雨绸缪了。 只是眼下,高迎祥却并不想投降,还在做他的山大王美梦! …… 张力在山东站住脚跟之后,留下卢象升坐镇济南,负责镇守此处。而张力自己,却是回到了辽东的锦州城中。 团山军扩军扩地的同时,建奴也没有闲着,情报部门传来的消息,建奴大量购买火器,正在沈阳城紧锣密鼓的整军备战。 张力回到锦州城以后,出人意料地并没有早开军事会议,反而出去视察了一大圈民事,给宋应星、戈希梦等人安排了下一步的工作。 这日午后,张力将高元良叫到辽东督师衙门的议事厅中,两人开始商议起眼下的形势。高元良进入大厅之后,先向张力行了一礼,而后毕恭毕敬地坐到了张力的左手边。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直接开门见山地道:“元良,眼下团山军看似风光无限,发展极为迅猛,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危机。” 高元良一听这话,顿时脸色凝重起来、他沉吟了片刻,疑惑地道:“大人,您说危机,是否是指建奴发展火器?” 张力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建奴走的这一步,我们团山军还没成立就开始走了,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说的这个乃是战术层面,而我今天想跟你说的,正是战略层面!” “战略层面?”高元良眼睛深邃了起来,团山军先前从一卫之地发展到一省之地,现如今收了山东,地盘已经有两省之地了,确实是时候考虑一下团山军下一步该怎么办。 “咱们风头太盛,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张力轻飘飘地说出这句话,直将高元良惊出一身冷汗。 第445章长久之计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有些感概地道:“老高,你是最早跟随我的人之一。当初在蓬莱县时,我身边只有你和安子。安子年纪小,当不得大任,还需要磨练。不过好在他能说会道,我便安排他出去拉拢人才。这次他将李定国带了回来,这一年多总算没有白费。” 高元良见张力忽然将话题转到安子身上,不由得微微有些错愕,只得顺着张力的话题道:“安子确实年纪小了些,不过却是大人心腹之人……” 张力点了点头,自己这一世起于微末,在无钱无势的时候,追随自己的便是康兴安和高元良二人有些话,张力觉得无法和其他人说,甚至面对卢象升、陈正操等人,张力也说不出口。 毕竟张力是穿越而来之人,往后几十年几百年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是非常清楚,可又能怎么说出口呢? 也只有面对高元良和康兴安,张力才能说一些事情,譬如现在。张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老高,想必大家跟着我张力干,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最普遍的,便是如赵匡胤或者本朝太祖的往事吧?” 高元良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大家伙儿明里不说,背地里都想着\'从龙之功\'呢!俺老高不想这些,当初追随少爷,便是因为母亲的再三叮嘱……” 张力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自己能够敞开心扉说话之人,看来还真的只有高元良了。 这么长时间作为团山军势力的首领,张力整个人也成熟了许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他也有一套驭下之道。为人上者,所谓的“与群众打成一片”,多半都是空想。除非到了后世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民智已开,才能谈到这些东西。眼下作为一方势力的掌舵之人。保持必要的威严是很重要的。 所以,高元良的思想便非常重要了。他在团山军系统地位很高,却又不是最高,很多人便通过打探他的口风。从而揣测张力的想法。 这世上有哪有完人,故而张力也并不苛求所有人都是道德先生,现在需要做的是,将越来越的人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对于这一点,张力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最为关键的地方,也就是先前所说的“红利”。究竟要给出什么样的利益,才能将他们捆绑? 现在,张力已经有了想法,所以将高元良叫来,乃是为了推行心中的那个梦想。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元良,最近这一年,团山军不会主动出击,军事上要以防御为主。” 高元良一怔。旋即摸了摸鼻子,有些纳闷地道:“少爷,呃,不,大人,先前你不是吟了首诗,说什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大家都琢磨着团山军是要进攻沈阳,一举将鞑子赶回赫图阿拉呢!” 张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尼玛当初关内大战的时候。随口吟了句伟人的诗,没想到下面人都记在心上,引申出自己要攻打沈阳,与建奴决一死战的想法来了……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笑着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们现在要完成一项比军事进攻更为重要的任务。” 高元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大人,可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是当初朱元璋所采取的措施,可以说奠定了他统一天下的基础。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缓缓地道:“我说过,我并不想做什么太祖。咱们最近这段时间,需要勤练内功。” 张力走到案几前,拿出毛笔在纸张上写了两个大字,而后将墨迹吹干。高元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看着张力写的那两个字,情不自禁地道:“工业?” “正是工业。”张力点了点头,接着道:“近期我将坐镇锦州,大力发展工业。军事方面团山军进入防御阶段,由你掌控辽东防御,卢象升则负责山东事宜。” 在古代,“工”主要是“工匠”的“工”,说白了与后世的工业差距还挺大,不过也就只是一层窗户纸,所谓“手工业”与“机器工业”的差距。现在辽东的那些兵工厂,还是手工业作坊而已,远远达不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那种程度,所以张力现在停止军事进攻,便是要全力发展工业。 张力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期待,对高元良道:“我要将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上解脱出来,让他们加入到工业生产之中。这些事儿,我会专门与宋应星等人商议。我找你前来的目的,是让你知道往后一段时间团山军的重点首先是防御,而后是训练整编军队,这些都交给你处理了,毕竟我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高元良心头一热,似乎有些明白先前张力说的“愿华夏强大,而不是他张力一人称王称帝”的话,眼中含着热泪:“属下明白了。” ……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齐英的父亲齐老爹到锦州城北门的熟食店称了两斤猪头肉,买了一壶烧刀子,自个儿提着吃食往家中走去。 眼下宁远卫团山堡乃至与朵颜卫接壤的地方开辟出了好几个大牧场,牛羊肉的供应逐渐丰富了起来。这是万历年辽事糜烂以来的头一遭,普通老百姓居然能吃上肉了,简直不敢想。要说这人呐,还真是越来越挑,这不牛羊肉膻味大,家中殷实的老百姓们便开始食用猪肉了。齐老爹早就步入了殷实家庭,因为女婿木头现在已经是团山军的总兵官了虽说团山军不兴贪污受贿那一套,可是工坊中的工头们对齐老爹那是相当恭敬,每月考核他都是卓异,银钱拿到手软呀! 这不,今儿个女婿木头大人带着齐英回来串门,这可是两人成婚以来的头一遭呀! 齐老爹心里那个乐,先前女儿齐英和女婿木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想了好些法子才堪堪缓和了关系,没想到今日木头竟然来拜访自己,也不知所为何事? 第445章长久之计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有些感概地道:“老高,你是最早跟随我的人之一。当初在蓬莱县时,我身边只有你和安子。安子年纪小,当不得大任,还需要磨练。不过好在他能说会道,我便安排他出去拉拢人才。这次他将李定国带了回来,这一年多总算没有白费。” 高元良见张力忽然将话题转到安子身上,不由得微微有些错愕,只得顺着张力的话题道:“安子确实年纪小了些,不过却是大人心腹之人……” 张力点了点头,自己这一世起于微末,在无钱无势的时候,追随自己的便是康兴安和高元良二人有些话,张力觉得无法和其他人说,甚至面对卢象升、陈正操等人,张力也说不出口。 毕竟张力是穿越而来之人,往后几十年几百年将要发生的事情,他是非常清楚,可又能怎么说出口呢? 也只有面对高元良和康兴安,张力才能说一些事情,譬如现在。张力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老高,想必大家跟着我张力干,都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最普遍的,便是如赵匡胤或者本朝太祖的往事吧?” 高元良微微颔首道:“确实如此,大家伙儿明里不说,背地里都想着\'从龙之功\'呢!俺老高不想这些,当初追随少爷,便是因为母亲的再三叮嘱……” 张力眼睛微微有些湿润了,自己能够敞开心扉说话之人,看来还真的只有高元良了。 这么长时间作为团山军势力的首领,张力整个人也成熟了许多,面对形形色色的人,他也有一套驭下之道。为人上者,所谓的“与群众打成一片”,多半都是空想。除非到了后世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民智已开,才能谈到这些东西。眼下作为一方势力的掌舵之人。保持必要的威严是很重要的。 所以,高元良的思想便非常重要了。他在团山军系统地位很高,却又不是最高,很多人便通过打探他的口风。从而揣测张力的想法。 这世上有哪有完人,故而张力也并不苛求所有人都是道德先生,现在需要做的是,将越来越的人捆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对于这一点,张力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最为关键的地方,也就是先前所说的“红利”。究竟要给出什么样的利益,才能将他们捆绑? 现在,张力已经有了想法,所以将高元良叫来,乃是为了推行心中的那个梦想。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一字一句地道:“元良,最近这一年,团山军不会主动出击,军事上要以防御为主。” 高元良一怔。旋即摸了摸鼻子,有些纳闷地道:“少爷,呃,不,大人,先前你不是吟了首诗,说什么\'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么?大家都琢磨着团山军是要进攻沈阳,一举将鞑子赶回赫图阿拉呢!” 张力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这尼玛当初关内大战的时候。随口吟了句伟人的诗,没想到下面人都记在心上,引申出自己要攻打沈阳,与建奴决一死战的想法来了……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笑着道:“我也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们现在要完成一项比军事进攻更为重要的任务。” 高元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大人,可是\'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是当初朱元璋所采取的措施,可以说奠定了他统一天下的基础。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缓缓地道:“我说过,我并不想做什么太祖。咱们最近这段时间,需要勤练内功。” 张力走到案几前,拿出毛笔在纸张上写了两个大字,而后将墨迹吹干。高元良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看着张力写的那两个字,情不自禁地道:“工业?” “正是工业。”张力点了点头,接着道:“近期我将坐镇锦州,大力发展工业。军事方面团山军进入防御阶段,由你掌控辽东防御,卢象升则负责山东事宜。” 在古代,“工”主要是“工匠”的“工”,说白了与后世的工业差距还挺大,不过也就只是一层窗户纸,所谓“手工业”与“机器工业”的差距。现在辽东的那些兵工厂,还是手工业作坊而已,远远达不到第一次工业革命的那种程度,所以张力现在停止军事进攻,便是要全力发展工业。 张力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期待,对高元良道:“我要将农民从土地的束缚上解脱出来,让他们加入到工业生产之中。这些事儿,我会专门与宋应星等人商议。我找你前来的目的,是让你知道往后一段时间团山军的重点首先是防御,而后是训练整编军队,这些都交给你处理了,毕竟我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高元良心头一热,似乎有些明白先前张力说的“愿华夏强大,而不是他张力一人称王称帝”的话,眼中含着热泪:“属下明白了。” ……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个齐英的父亲齐老爹到锦州城北门的熟食店称了两斤猪头肉,买了一壶烧刀子,自个儿提着吃食往家中走去。 眼下宁远卫团山堡乃至与朵颜卫接壤的地方开辟出了好几个大牧场,牛羊肉的供应逐渐丰富了起来。这是万历年辽事糜烂以来的头一遭,普通老百姓居然能吃上肉了,简直不敢想。要说这人呐,还真是越来越挑,这不牛羊肉膻味大,家中殷实的老百姓们便开始食用猪肉了。齐老爹早就步入了殷实家庭,因为女婿木头现在已经是团山军的总兵官了虽说团山军不兴贪污受贿那一套,可是工坊中的工头们对齐老爹那是相当恭敬,每月考核他都是卓异,银钱拿到手软呀! 这不,今儿个女婿木头大人带着齐英回来串门,这可是两人成婚以来的头一遭呀! 齐老爹心里那个乐,先前女儿齐英和女婿木头一直对他不冷不热,想了好些法子才堪堪缓和了关系,没想到今日木头竟然来拜访自己,也不知所为何事? 第447章工业萌芽一♂ 齐老爹与女儿女婿欢欢喜喜地吃了一顿饭,酒足饭饱之后,齐英神秘兮兮地对齐老爹道:“爹,这次张大人改革工坊,从西洋引进了一大批机械,说是能改良机械或者发明创造的,一律都有重奖。不知父亲对这事儿有兴趣没?” 齐老爹打了一辈子铁,向来都是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可最近张力张大人忽然开始提高工人的待遇,这着实让齐老爹神清气爽。现在女儿也说这话,顿时让齐老爹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乃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一向沉默寡言的木头,这会儿也凑了过来,小声地道:“爹,俺听高都督说,张大人现在要狠抓内政,团山军最近都没仗可打呢!而且爹你也知道,团山军兵卒都不是将领的私兵,别看我现在官职挺大,若是没仗打,以后还要退役。我和英子琢磨很久了,没准以后我们家就指望您老人家了!” 在团山军的体系,张力非常重视军队的体制建设,绝不允许出现拥兵自重的武将。所有将领都有一套完整的奖罚机制,若是有任何出格的事情,很快便会被军法处的人请去喝茶。 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譬如历经五代十国武将拥兵自重的惨痛教训,宋太祖和宋太宗便定下了“兵不识将,将不识兵”的规矩这极大的限制了武将,却也导致北宋与辽国、西夏的战争完全处于下风。 张力没有照搬赵匡胤那一套,只是军队中的监察体系比较发达,很多事情都公开化,少了暗箱操作的可能。这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军队建设,一军的指挥官轻易不会变动,但是有一套强大的监督体系来制衡他们。 所以别看木头官衔挺大,实际上出了指挥作战的时候,平时几乎没有太多的特权。可是,这一次张大人似乎下了决心,要弄制造一批“特权阶层”出来。那便是工人。 所有张大人势力下的地盘,各种优待的政策,只对一种人开放,那就是对改良机械有贡献的工人。 木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热切:“爹。那西洋买来的机床,您老人家能改进一二么?” 齐老爹说白了也就是个铁匠,抡个大锤打铁还行,又哪里搞得明白那许多机械。可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也不愿意被女婿看轻了。于是硬着头皮道:“唔,那些东西我还不太熟悉,不过宋大人经常讲什么\'触类旁通\',我回头仔细研究一下,来日未必不能捣鼓出点名堂。” 木头一听这话,态度更加亲切了,咧嘴笑道:“我就跟疙瘩他们说嘛,我老丈人那可是几十年的工匠了……嘿嘿” 这一夜,三人聊得很是投机,齐老爹终于感觉有了尊严。再也不用在女婿面前低声下气了…… 一晃两个多月过去,大明崇祯七年六月十二日,这注定是个载入史册的日子。 这一天并不是什么重大战争的爆发日,但是整个辽东团山军体系的文官在张力的带领下,尽数来到潘霸天镇守的宁远中右所。 在崇祯五年到崇祯七年的这两年多时间里,团山堡对外贸易有且只有一种物资,那就是张力研发出来的药丸。 曾几何时,这些药丸每个月都带给团山堡数以十万两的白银收入,然而这一切在进入崇祯七年却发生了一些变化。 不得不承认国人向来都有“山寨”的传统,张力的药丸也并不是仙丹妙药。南方的一些大商行诸如徽商也花费巨资找药铺制造药丸,从福建浙江等地直接对外倾销,将团山堡的生意抢走了一大半。 好在,现在团山堡最新的拳头产品终于量产。这一次,却是其他人可望而不可及的! 历史上第一次工业革命,正是从珍妮织布机开始拉开序幕。珍妮织布机的构造并不复杂,张力在很早的时候便画出了草图交由宋应星等人进行研发制造。 经过一年多时间的大量制造,现在整个辽东团山军势力范围内已经广泛地使用珍妮织布机开始纺织。在满足团山堡势力自身需求之后,仓库中第一批一百万匹棉布。今日便要起运,远销倭国! 由于使用珍妮织布机织布,故而生产布匹的成本大幅下降,团山堡外销布匹的价格只有市场价的六成而已这,才是核心竞争力。 一众文官来到宁远中右所的码头,此次负责运输和护卫外销商品的船队,乃是团山水师,团山军再也不用租用郑家的船队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但是意义也非同小可。码头上负责外贸事宜的方以智和负责护卫的团山水师指挥官陈正操,一起前来迎接张力。 一阵寒暄过后,张力对方以智道:“密之,此次布匹远销倭国,对我们的影响极大。自从药丸生意萎缩以后,我可是将所有宝都压在了纺织业上。你在倭国的分销商找好了吗?” 方以智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怠慢,连忙应道:“启禀大人,这一百万匹布匹由倭国萨摩藩的商人尽数吃下,他们听说有如此便宜的商品,也是非常期待呢!” 张力眼睛微眯,嘴里淡淡地蹦出三个个字:“萨摩藩?” 方以智点了点头,补充道:“与我大明做生意的,基本都是倭国萨摩藩的商人。” 张力对日本也还算感兴趣,要说倭国人也是悲催,一群村长乡长县长互相掐架,也能吹成“战国”……不过这吹牛的总比不吹的强,至少不管是书籍、电视剧甚至日本游戏《信长的野望》和《太阁立志传》对所谓的“日本战国时期”涉及颇多,故而张力并不陌生。 “萨摩藩?我没记错的话,藩主是叫岛津氏吧?”张力记得萨摩藩的岛津那几位哥们挺生猛,至少丰臣秀吉和德川家康都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即使岛津氏屡次站错队,可是事后却屁事也没有,猴子丰臣秀吉和老乌龟德川家康压根也不敢削减他们的封地。 方以智微微颔首,一脸钦佩之色:“大人果真博识,萨摩藩的藩主正是叫岛津忠恒的。” 张力点了点头,却转头看向陈正操,淡淡地道:“倭人最是欺软怕硬,米帝将他们打得满地找牙,事后还当亲爹一样供着唔,扯远了……咱们虽说是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但也要秀秀肌肉。这次战船尽数都开去倭国,让那群猴子见识见识,往后倭国的生意咱们要尽数拿过来!” 第448章勾结 陈正操颇有些纳闷,那倭国与朝鲜国、安南国差不多,都是属于蛮夷之地,怎么张大人还挺重视的? 不过既然是张力说的,他又岂敢不遵?陈正操上前两步,朗声应道:“属下明白了,这回我团山军水师战船全数前往倭国护航,定然彰显我大明啊,不,我团山军的威势!”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倭国” 顿了一顿,张力自嘲地道:“其实我也看不起呐!不过倭国有银矿,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银子,懂不?你嫌多么?” 陈正操顿时面红耳赤,赔笑道:“哎呀呀,银子可不嫌多呢!” 方以智对倭国情况还算熟悉,也附和张力道:“属下听说倭国的石见银山产银委实惊人,经常郑家的船队运一船瓷器去就能运回一船银子来!” 一说起郑家船队,陈正操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先前郑家通过辽东湾给建奴运送军火,团山军水师也是知道情况的,当时陈正操建议袭击郑家的运输船,不过却被张力否决了。 张力看了一眼陈正操,淡淡地道:“人在做,天在看。现在咱们海上实力还不是与郑家一决雌雄的时候,不可操之过急。” 陈正操神色一凛,连声应诺道:“属下明白。” 张力又叮嘱了两人几句,而后亲眼看着一包包的布匹往大福船上运输,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 工业革命真的要从祖国这里开始了! 瓦特发明的蒸汽机历史上是在一百来年以后才会出现,不过自己穿越而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了。 譬如武器的改良,粮食的增产,到现在珍妮织布机的大量使用下一步,也不知宋应星他们能不能捣鼓出蒸汽机? 一百多年后瓦特发明的蒸汽机乃是现代意义上的蒸汽机,而在瓦特之前,英国人纽科门在十七世纪末也就是几十年后,便会发明出原始的蒸汽机。后世将之称为纽科门机。 正如张力推行的榴弹炮、线膛枪、米尼弹等等,眼下以团山堡只比手工作坊强那么一点点的科技生产力,一切都必须从原始版本做起。 张力已经画出了纽科门机的图纸,交由宋应星组织人马研发。这种最原始的蒸汽机离瓦特发明的那种还差了很多。细节也不赘述,单只能效比就很差。然则,终归是机器代替人力不是?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纽科门蒸汽机最大的弊端就是能源消耗太大不过现在张力控制的辽东,煤矿那简直是要多少有多少。而挖煤的汉奸二狗子,那也是要多少有多少…… 张力的身子微微有些抖动,假以时日,机器代替人力,必然会让整个社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虽说现在只是萌芽,但张力似乎已经听见,工业大发展的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 澳门在明朝时期是一个以养蚝为主业的小渔村,“澳”在广东是特指比较小型码头,由于这里是珠江八个入海口之一,所以被称为“澳门”。不过澳门在明代史书中记载称为“蚝镜”。乃是由于养蚝驰名远近,而蚝壳内壁光亮如镜,故而有此一名。 在崇祯朝,澳门并不能算严格意义上的葡萄牙殖民地。因为明政府只是允许葡萄牙人拥有在澳门的居住权,并且划定居住的地方在澳门南部。说白了,也就是划一块地方给葡萄牙人使用。最重要的是,大明在澳门设置有官府,隶属于广东管辖。 澳门通过法理形势成为殖民地的,还是“我大清”在1887年,与葡萄牙政府签订《中葡会议草约》和《中葡和好通商条约》。通商是扯犊子的,送土地才是真的,而葡萄牙也正式从法律意义上通过外交文书的手续占领澳门。 所以说么,“我大清”宁与友邦。不与家奴那尿性实在是一贯如此。被人占了就占了,咱不认,留给后人去扯皮诸如后世东海、南海的问题。而“我大清”却急吼吼地要与列强签条约,生怕国内老百姓不知道国土已经“送给”友邦了 眼下,葡萄牙人虽然只占了澳门南部,却也派出了一个所谓的“澳门总督”。名字叫做马士加路。今儿个澳门总督府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马士加路大摆筵席,整了个宾主尽欢。 “欢”是“欢”了,可是该谈的事情还是要谈,故而酒足饭饱之后,马士加路将远道而来的客人带到了会客室,关起门来商议机密之事。 这是一间西洋风格的会客室,房间并不大,却由于墙壁上悬挂着西洋油画,而让人生出了几分异国的情调。 现在会客室中只有两人,马士加路和他的客人。那客人负手而立,正仔细打量着墙上的油画,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骂开了: “这弗朗机人就是龌蹉,女人的******大膀子露了一大半在外面,竟然也敢画出来?!真真是有辱斯文呀!” 客人腹诽归腹诽,很快便收敛起心思,转过头来对马士加路微微一笑,开口道:“多谢总督大人盛情款待,洪某人实在是铭感五内呀!” 细细一看,这人不是洪承畴又是哪个?! 马士加路五旬左右年纪,常年与明国人打交道,心中隐隐猜出洪承畴刚才的想法。他哈哈一笑,却不道破:“洪先生此番再次前来澳门,可是为了催促军火之事?” 这并不是洪承畴第一次前来澳门,他在春天已经来过一次,现在是第二次前来。上一次洪承畴奉女真主子黄台吉之命,在郑芝虎的牵线搭桥之下,找马士加路买了一百门新式大炮。黄台吉一高兴,直接将洪承畴官升三级,封了个大学士…… 原本黄台吉的本意,明国最大的文官,不就是内阁大学士么?给洪承畴这等哈巴狗封个大学士,那他还不感恩戴德? 可惜后金国政治制度与明国那是完全不同,后金国实权掌握在八旗旗主手里,压根也不是什么文官政治,也没有内阁一说。洪承畴得了这么个看似官位极大,却半分实权也没有的职位,心里那是相当窝火。 这不,洪大人啊,不,洪学士来找弗朗机人,心里却是存了自己的小九九滴…… 第449章宁与友邦 马士加路狡黠地嘿嘿一笑,对洪承畴道:“洪大人,我看咱们可以合作。不过你说的什么借广东有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知阁下现在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呢?” 说实话,洪承畴对自己忽悠的什么割让广东也觉得是扯淡,不过忽悠总是要忽悠一下,没准这些西洋蛮夷就信以为真了呢?可惜现实无情地打了洪大人的脸,就现在这情况看来,人家西洋人精明得很呐! 然则,洪承畴终究是有备而来。他捋须沉吟片刻,直接扔出了重磅炸弹:“总督大人只管去招募雇佣兵,在下向你保证,下个月澳门全境都归于贵国!” “什么?!”马士加路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洪承畴。洪承畴却不继续说了,一脸的诚恳之色,微笑着看着这位“澳门总督”。 马士加路睁大了眼睛,似乎想看穿洪承畴的内心一般。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士加路笑了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洪承畴说的话背后蕴藏的内容。 不管是调拨枪炮卖给金国,还是洪承畴说的雇佣兵,都需要时间来完成,绝对不是下个月就可以搞定的事儿。可是洪承畴却敢说下个月便让明国拱手让出澳门,显然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成算。 再想深一层,金国的官儿何时能管到明国的地盘来了?若真的能管到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明国高层有人与洪承畴勾兑呀! 是了,听说以前洪承畴乃是明国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人,难道竟然是 想到此处,马士加路不免有些不寒而栗,这尼玛乱,真的是乱!管他呢,只要对自己的国家有利就行,狗咬死猫还是猫咬死狗。又有什么关系? 马士加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先一口答应下来,看看洪承畴是否有能耐让澳门在下个月尽数归于自己的控制。于是。他开口了:“一切都依阁下所言。” 洪承畴哈哈一笑,旋即上前两步,走到马士加路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马士加路听得眼中精光一闪,讷讷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金国高官。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往年的团山堡,处处是荒山,没呀人烟……” “如今的团山堡,与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 “如呀今的团山堡,与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是辽东的好江南……” 团山堡大农庄的农民们一边收获着这一期的土豆,一边传唱着张力改编自《南泥湾》的《团山堡》,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今儿个乃是土豆收获的日子。张力昨日便从锦州城赶到了团山堡。这已经是宋应星选种育种改良的第四期土豆,据最新统计的数据,土豆的亩产已经接近千斤。 看着宋应星略显苍老的面容,张力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暖流。 无论古今,不管盛世还是末世,总有像宋应星这样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道德楷模。虽说在明末这个黑暗透顶的年代,有如温体仁、洪承畴等蝇营狗苟之人恐怕占了多数,但也不能否定有宋应星这样的人。 先前宋应星是团山堡经历,相当于正七品的县太爷。自从工业农业都由他住持研发之后,明显就管不了民事了。原本张力还想给宋应星升官,可是他却选择了辞官…… 知行合一,将胸中所学的只是。应用到实践当中,造福天下苍生,才是宋应星追求的人生最高目标。 对于这样的人,张力心中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就在张力心潮澎湃之时,一旁陪同的宋应星开口了:“张大人,现在辽东土豆产量喜人。而玉米喜温,不适合辽东种植,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山东试种,那边的气候要暖和一些。” 张力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微微颔首道:“农事我也不太懂,一切都拜托宋先生了。” 自从宋应星辞官之后,张力便称呼他为“宋先生”,这实在是非常尊敬的称呼了。要知道,在团山军体系,张力开口称“先生”的,有且只有两人军队体系的卢象升,民事系统的宋应星,只此二人而已。 卢象升先前的官职很大,而且素有美名,所有人也都心悦诚服。可是宋应星说白了只是个举人出身,张力如此礼遇他,便让人有些不解了。 可是张力却不管那么多,对于称呼宋应星这一声“先生”,那是当之无愧的。 宋应星心头一热,连忙推辞道:“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 张力摆了摆手,正色道:“宋先生有大才,当得” 宋应星为人比较忠厚,并不善于言辞,见张力坚持,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岔开了话题:“张大人,农事最为繁琐,却是关系到老百姓生死存亡的关键,下一步属下有信心让土豆的亩产量超过千斤。” 张力微笑道:“好好干,以后若是时机成熟,我将会把优良的土豆种子向全国推广,并不局限于我团山堡一地。” 这话一落地,宋应星顿时对张力肃然起敬。掌握粮食这一大杀器,对于争霸天下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然则,张大人却不屑于这么做…… 就在宋应星思绪跑马的时候,张力忽然开口了:“宋先生,先前你汇报团山堡大工坊利用水力铸炮,现在榴弹炮的产量如何?” 一听张力忽然又将话题转移到军事方面,宋应星不敢怠慢,朗声应道:“启禀大人,至从榴弹炮通过测试以来,已经有小半年了。不过受限于工艺,咱们先前一个月只能铸造十余门。辽东多河流,咱们通过蓄水,使用水力带动机械,铸炮速度大大提升了呢!眼下交付炮兵队的榴弹炮,已经有三百多门……” 张力点了点头,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我想好好发展内政,可敌人却不想让我们安生。也罢,没有压力,何来动力?”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宋先生,农事这边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循序渐进。不过工业发展咱们要加一把劲,特别是榴弹炮和线膛枪的生产,让工人们加班加点,务必造出尽可能多的枪炮。” 宋应星恭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第449章宁与友邦 马士加路狡黠地嘿嘿一笑,对洪承畴道:“洪大人,我看咱们可以合作。不过你说的什么借广东有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不知阁下现在能给出什么样的条件,让我们看看你的诚意呢?” 说实话,洪承畴对自己忽悠的什么割让广东也觉得是扯淡,不过忽悠总是要忽悠一下,没准这些西洋蛮夷就信以为真了呢?可惜现实无情地打了洪大人的脸,就现在这情况看来,人家西洋人精明得很呐! 然则,洪承畴终究是有备而来。他捋须沉吟片刻,直接扔出了重磅炸弹:“总督大人只管去招募雇佣兵,在下向你保证,下个月澳门全境都归于贵国!” “什么?!”马士加路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洪承畴。洪承畴却不继续说了,一脸的诚恳之色,微笑着看着这位“澳门总督”。 马士加路睁大了眼睛,似乎想看穿洪承畴的内心一般。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马士加路笑了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洪承畴说的话背后蕴藏的内容。 不管是调拨枪炮卖给金国,还是洪承畴说的雇佣兵,都需要时间来完成,绝对不是下个月就可以搞定的事儿。可是洪承畴却敢说下个月便让明国拱手让出澳门,显然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成算。 再想深一层,金国的官儿何时能管到明国的地盘来了?若真的能管到的话,那就只有一个解释,明国高层有人与洪承畴勾兑呀! 是了,听说以前洪承畴乃是明国内阁首辅温体仁的人,难道竟然是 想到此处,马士加路不免有些不寒而栗,这尼玛乱,真的是乱!管他呢,只要对自己的国家有利就行,狗咬死猫还是猫咬死狗。又有什么关系? 马士加路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样,先一口答应下来,看看洪承畴是否有能耐让澳门在下个月尽数归于自己的控制。于是。他开口了:“一切都依阁下所言。” 洪承畴哈哈一笑,旋即上前两步,走到马士加路跟前,附耳低语了几句。 马士加路听得眼中精光一闪,讷讷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金国高官。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 “往年的团山堡,处处是荒山,没呀人烟……” “如今的团山堡,与往年不一般,不一呀般……” “如呀今的团山堡,与呀往年不一般,再不是旧模样,是辽东的好江南……” 团山堡大农庄的农民们一边收获着这一期的土豆,一边传唱着张力改编自《南泥湾》的《团山堡》,好一副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 今儿个乃是土豆收获的日子。张力昨日便从锦州城赶到了团山堡。这已经是宋应星选种育种改良的第四期土豆,据最新统计的数据,土豆的亩产已经接近千斤。 看着宋应星略显苍老的面容,张力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暖流。 无论古今,不管盛世还是末世,总有像宋应星这样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道德楷模。虽说在明末这个黑暗透顶的年代,有如温体仁、洪承畴等蝇营狗苟之人恐怕占了多数,但也不能否定有宋应星这样的人。 先前宋应星是团山堡经历,相当于正七品的县太爷。自从工业农业都由他住持研发之后,明显就管不了民事了。原本张力还想给宋应星升官,可是他却选择了辞官…… 知行合一,将胸中所学的只是。应用到实践当中,造福天下苍生,才是宋应星追求的人生最高目标。 对于这样的人,张力心中除了敬佩还是敬佩…… 就在张力心潮澎湃之时,一旁陪同的宋应星开口了:“张大人,现在辽东土豆产量喜人。而玉米喜温,不适合辽东种植,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山东试种,那边的气候要暖和一些。” 张力连忙将思绪拉了回来,微微颔首道:“农事我也不太懂,一切都拜托宋先生了。” 自从宋应星辞官之后,张力便称呼他为“宋先生”,这实在是非常尊敬的称呼了。要知道,在团山军体系,张力开口称“先生”的,有且只有两人军队体系的卢象升,民事系统的宋应星,只此二人而已。 卢象升先前的官职很大,而且素有美名,所有人也都心悦诚服。可是宋应星说白了只是个举人出身,张力如此礼遇他,便让人有些不解了。 可是张力却不管那么多,对于称呼宋应星这一声“先生”,那是当之无愧的。 宋应星心头一热,连忙推辞道:“当不得大人如此称呼。” 张力摆了摆手,正色道:“宋先生有大才,当得” 宋应星为人比较忠厚,并不善于言辞,见张力坚持,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岔开了话题:“张大人,农事最为繁琐,却是关系到老百姓生死存亡的关键,下一步属下有信心让土豆的亩产量超过千斤。” 张力微笑道:“好好干,以后若是时机成熟,我将会把优良的土豆种子向全国推广,并不局限于我团山堡一地。” 这话一落地,宋应星顿时对张力肃然起敬。掌握粮食这一大杀器,对于争霸天下可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然则,张大人却不屑于这么做…… 就在宋应星思绪跑马的时候,张力忽然开口了:“宋先生,先前你汇报团山堡大工坊利用水力铸炮,现在榴弹炮的产量如何?” 一听张力忽然又将话题转移到军事方面,宋应星不敢怠慢,朗声应道:“启禀大人,至从榴弹炮通过测试以来,已经有小半年了。不过受限于工艺,咱们先前一个月只能铸造十余门。辽东多河流,咱们通过蓄水,使用水力带动机械,铸炮速度大大提升了呢!眼下交付炮兵队的榴弹炮,已经有三百多门……” 张力点了点头,眼睛深邃了起来,淡淡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呀!我想好好发展内政,可敌人却不想让我们安生。也罢,没有压力,何来动力?”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宋先生,农事这边不可操之过急,还得循序渐进。不过工业发展咱们要加一把劲,特别是榴弹炮和线膛枪的生产,让工人们加班加点,务必造出尽可能多的枪炮。” 宋应星恭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第451章满清立国一♂ 时间如流水一般飞逝而过,一晃几个月过去,新的一年崇祯八年的新年如期而至。 飞雪满天之中,人们争相用爆竹驱逐“年兽”,争相营造出欢腾的喜庆气氛,喧天的锣鼓声更把人们的笑容一层层的加深…… 团山军势力为了迎接这一年的元旦,早已准备了许久这个元旦对于团山堡来说,还具有另外一个特别的意义,那就是这是张大人所谓的“工业元年”。 现在整个辽东山东正如火如荼地普及团山堡自行制造的各种机器,诸如纺织业、军火业已经大规模的使用机器,而很多民用的设备,也开始使用机器代替人力了。 虽然这些机器五花八门,有些并不实用,甚至不太好用,然则所谓“大浪淘沙”,经历实践过后,能留下来的机械都是精品。 就在张力勤修“内功”的同时,后金国也没有闲着这一年的早春时节,他们也迎来了新的纪年。 原本“我大清”的建立是在崇祯九年,后金国天聪十年的事儿,可是张力团山军的异军突起,沉重打击了金国势力。黄台吉为了除旧布新,一扫过去的“晦气”,决定提前改元! 典礼在春寒料峭的二月里举行,从黎明前的第一声号角冲破晨雾开始,鼓乐声随之而起,迎着旭日的东升,带来了举国上下的欢腾。 满八旗各选派了三万人马,齐集在草原上:各旗颜色分明,井然有序,排出了既整齐又壮观的队伍,草原上顿时成了一望无际的人海,而当黄台吉的车驾遥遥的在草原一端出现的时候,这一片人海登时一起发出了响彻云霄的欢呼: “汗王万岁万万岁” 高坐在车驾上的黄台吉就在这雄壮、嘹亮的欢呼声和鼓乐的前导中缓缓的靠近为了举行这场盛典而特地搭建起来的高台。 他的脸庞虽然因为连日的忙碌而比往常清瘦了许多,却也更把一双眼睛衬托得特别有神,精神特别好,越发显出他的“英明”与锐气。黄台吉身着整套全新的天子袍服。头戴宝塔式的皇冠,胸前一串东珠,映得黄色袍服上绣着的金龙分外的灿烂辉煌。 黄台吉缓步的登上高台,伸开双臂。接受着台下十数万大军的欢呼。 声浪再一次的传遍原野:“汗王万岁” 黄台吉在声浪中缓缓就坐座,然后立在他身后的豪格出列一步,把手中的一面小旗向空中拓展了一下立刻,这十数万兵卒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在余音回荡过后。整座草原上静得雅雀无声,使得高台下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清楚的听见台上的声音。 事先选派好的代表手捧满字表文的代善,捧蒙古字表文的科而沁蒙古王公,捧汉字表文的范文程三个人从文武百官之列中走了出来,恭敬肃穆的逐一站立,一起跪倒,高声的宣读着手中的《劝进表》。在这三种语言分别宣读完毕后,三个人再次的齐声高颂: “恭请汗王即皇帝位” 接着,草原上的十数万兵卒也齐声高喊: “恭请汗王即皇帝位” 黄台吉本人则缓缓起坐,上前两步。在香案前向着晴朗光灿的蓝天下跪,举香过顶,高声祈祷: “皇天在上,祈佑吾国,国运昌隆,一统天下!” 然后,黄台吉在香炉中焚烧了告天表,下令侍卫斩杀了十匹白马祭天。再回到座位时,黄台吉向着台下的每一个人高声宣布: “朕今日勉从众议,即皇帝位。既受尊号,当愈发惕厉,惟天佑助之!” 紧接着,黄台吉宣布了几件大事:“吾国当改国号大清。改元为崇德元年” 黄台吉自己则在众亲王贝勒、王公大臣的再三劝进中,接受了“宽温仁圣皇帝”的尊号,于是,群众的欢呼立刻更改了: “皇上万岁” “宽温仁圣皇帝万岁” 欢呼圣久久不停,一直持续到典礼完成后的庆宴…… 而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洪承畴,面上一副恭敬之色。心里却泛起了一丝冷笑! 别看大汗呃,不,现在应该叫皇上黄台吉强撑着出席典礼,可实际上他的身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数次昏厥,看起来是来日不多了…… 而这蛮夷就是蛮夷,哪有皇帝的尊号活着的时候封的?古往今来,华夏正统的皇帝,都是死后由继任皇帝上谥号,可这黄台吉沐猴而冠,竟然恬不知耻的自称什么“宽温仁圣皇帝”! 洪承畴瞥了一眼对面躬身而立的孔有德,也只短短一瞬间,便将目光移开,不再看他。 若是黄台吉一命呜呼,就凭大阿哥豪格那令人捉急的智商,洪某人还不将他玩死? 在明国的政治体制之下,虽说内阁首辅权力极大,然则,终归做不成曹操! 可是在金国,经过大半年冷眼旁观和处心积虑的谋划,洪承畴决定要挑战一下曹公的记录…… 那些女真蛮子不是爱看三国演义么?也不知得了曹孟德的真传没有?玩政治,玩阴谋,女真人玩得过汉人? 不久前洪承畴远赴澳门,找弗朗机人谈妥了雇佣兵的事情,以后这西洋雇佣兵便是牢牢控制在洪某人手中虽然给钱的是“冤大头”黄台吉,可是由于语言不通,黄台吉没法指挥西洋雇佣兵故而洪承畴通过郑家找来的翻译团队,便可以控制西洋雇佣兵。 虽说那“澳门总督”马士加路说第一期雇佣兵两千人还在航程之中,大概需要还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辽东,但是洪承畴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光买西洋火器可不行,还得擅长使用火器的西洋人来打仗才是王道呀! 那张力团山军靠着仿制西洋火器,便在短短时间强势崛起这往后遇到正牌子西洋军队,还不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忽然,洪承畴脸上抽动了一下,掠过一丝不满。关于黄台吉死后的事情,孔有德已经向自己这边靠拢,可是最大的汉臣范文程,经过几次试探,却不露半分声色他到底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第452章悲催的国家 对于刚刚即皇帝位的黄台吉来说,典礼完成后却是一个新的开始,他更加的忙碌,日夜不息的工作着。几天之后,黄台吉颁布下了新的诏书,昭告天下。 首先,黄台吉在范文程的提示下,秉承“慎终追远”之德,追封自己的历代祖先,特别是老爹奴儿哈赤,追谥为“承天广运圣德神功肇纪立极仁孝睿武端毅钦安弘文定业高皇帝”…… 这里面却藏着一些小九九,譬如万历皇帝的谥号是“范天合道哲肃敦简光文章武安仁止孝显皇帝”。万历皇帝谥号十九个字,“我大清”开国太祖那必然要甩明国皇帝几条街,故而用了二十七个字。 这么长一串名号也不知黄台吉自个儿看不看得懂,反正以大阿哥豪格为首的女真贵族定然是看不懂的别说懂,就是让他们念一遍,估计都念不完整。 不过这并不影响黄台吉的好心情,他遵循古制,年号改元时大赦天下,除了罪名大到必须凌迟处死的诸如不肯投降的明军将领之外,赦免、减轻了许多罪犯。接下来便是定仪仗品数,册封亲近重臣,从礼亲王代善以下各封亲王、郡王头衔。明国的降将孔有德则封了恭顺王,耿仲明封了怀顺王,尚可喜封了智顺王。汉臣文官则以范文程、洪承畴等人分别任大学士、学士等等…… 这里面最为引起人们关注的,便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终于被册封为睿亲王了。 就这样,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月,这些“典章制度”正式确立,“我大清”总算是正式粉墨登场了。一切就绪之后,接下来所要进行的第一件大事,便是征讨朝鲜国。 黄台吉下了征伐朝鲜国的诏书 “朝鲜紧邻我大清,早已于天聪元年与我约为兄弟之国,朕称帝前曾遣使致书。怎奈朝鲜国王竟不接见,亦不纳书,并喻令边臣固守鸭绿江其与我大清断绝、心向敌国之意已明。当是时,朕欲派兵出征。怎奈称号在即,时机不宜。如今我大清国中无事,兵强马壮,正所谓时机已到,朕意已决……” 这番话在金国百姓看来。我大清“仁至义尽”,朝鲜国不过一蕞尔小国,两面三刀,实在是该收拾他们了。 实际上,朝鲜国一贯秉承墙头草的尿性,这不一听说金国大老爷被明国那什么团山军吊打,还丢了许多土地,顿时无比膨胀起来。非但短视地与后金国,啊,不。我大清断绝关系,甚至那朝鲜国王李倧还叫嚣要反攻辽东,打到南京去建都估计他连南京在哪都不知道吧? 要说朝鲜自嗨的尿性与“我大清”实在是如一丘之貉,有道是不作死便不会死,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我大清”虽然被张力吊打,那尼玛还能被棒子反了天去? 黄台吉招来了前次奉旨出使朝鲜国的英俄尔岱和马福塔两人,令他们把当时的情形和朝鲜的现况再作了一次报告,让群臣对朝鲜的问题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以对征讨朝鲜的决策产生共鸣。一时间,“我大清”的王公大臣个个义愤填膺。誓要生死活剥了朝鲜国王才肯罢休。 实际上,黄台吉征伐朝鲜还有更深一层的想法,并不是外交受辱便要兴兵进攻若是外交上打打嘴仗便决定武力进攻的话,那也太low了。 这些年“我大清”从明国劫掠而来的人口增加得太快。原本辽东土地就不太适合耕种,我大清那几乎年年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全靠劫掠而来的金山银海找晋商买粮食。可是在团山军的打击下,晋商通往沈阳的商路比之前艰难了不少。这并不难理解,在古代粮食的长途运输损耗是非常巨大的,晋商现在只能绕道科而沁蒙古前来沈阳。注定了携带的粮食比以往少了很多,而且价格还嗷嗷贵。 以前靠抢劫还能勉力维持,但是现在团山军在辽东强势崛起,我大清想要抢一把估摸着也不容易了……别到时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从明国抢来财货,却被团山军“截胡”,那他娘的就太划不来了。 还是那句老话,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本的生意可没人做! 形势逼迫之下,黄台吉必须找到一劳永逸解决粮食危机的办法来才行。他和范文程等人商量过无数次了,最终达成一致意见,解决“我大清”粮食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征服朝鲜,令其年年进贡。 所以,悲催的朝鲜再一次躺枪了…… 朝鲜国数百年来以农立国,除了在万历十九年到万历二十六年间曾经遭受倭国的丰臣秀吉大军入侵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战事。农业年年丰收,积谷满仓,是最好的讹诈对象啊,不,进贡对象,没有之一。 最最重要的是,若是一百分满分的话,明国边军的战斗力在我大清看来是属于“战五渣”了,战斗力为五嘛!可是朝鲜国的军队,战斗力只有零点一,可以忽略不计…… 远交近攻“我大清”向来是不屑为之,不过先弱后强这尼玛是必须懂的,先捏爆最弱的那蕞尔小国再说其他。到时候积蓄了实力,才能说到与团山军决一死战不是? 其实早在天聪元年,后金国的军队就已经横扫过朝鲜国一次了。当时的主将派的是阿敏,带了数千满八旗和两万多新“投诚”的二鞑子雄赳赳气昂昂地渡过了鸭绿江,前后两个月时间,打得朝鲜国王李倧和满朝文武望风而逃,最后送了厚礼来舔着脸求和才罢兵。 这还没到十年,朝鲜国就要与我大清翻脸,在黄台吉看来,真真是些记吃不记打的玩意! 明国出了个张力,已经让我大清很头疼了,尼玛朝鲜那帮龟孙子也敢跳出来与大清国作对? 这些年来,朝鲜国文恬武嬉,朝野上下丝毫没有“生聚教训”一番,比起这段时间实力扩充了数十倍的我大清来说,差距就更遥远了这一次征伐朝鲜,可以算是“十拿九稳”了呢! 第453章让他去 “天佑大明,天佑皇上呀!那张力虽然跋扈,形同割据,可是陛下您想想,他占据的都是些什么地方?!他占着辽东与建奴死磕,朝廷正可以积聚实力,专心剿贼呢!而且此次朝鲜国求援,也正可以下令让张力去填坑!” 温体仁一席话说得崇祯皇帝连连点头,他思索片刻之后,有些不自信地问道:“那张力,会救援朝鲜国吗?恐怕……” 温体仁捋须微笑,淡淡地道:“皇上下圣旨明告天下至于他救不救朝鲜,那就是他的事了……” “唔爱卿言之有理!”崇祯皇帝反应了过来,是呀!这尼玛反正朝廷是让你张力去救援朝鲜,你离得最近,不是你又能是谁?若是张力不去救,那就不是朝廷的“锅”,“背锅侠”就是张力了! 哈哈,还是温爱卿老成谋国,成功将“锅”甩掉呀! “朕意已决,着内阁拟旨,宣示天下,令张力发兵救援朝鲜国!” “皇上圣明,臣遵旨!” …… 大明崇祯八年的夏天一如往常,在小冰河期里,辽东的夏季不温不火,完全没有酷暑难耐的感觉。虽然天气并不炎热,但是锦州城却显得十分忙碌,一股大战即将到来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城池,甚至笼罩着整个辽东。 后金国,呃,不,现在应该叫满清,已经十万大军兵发朝鲜,这,对于团山军来说一定是个机会。 张力在知道满清征讨朝鲜的第一时间,便下达了一级战备令,大量战兵开始从辽东各个城池往辽东集结,甚至远在山东的卢象升也派来了两万战兵。 与清国的决战,便要开始了吗? 所有人都热切的期待着,虽然张力还没有正式下令出征,只是集结兵力和战备物资而已,可是所有人一点也不怀疑。或许数日之后,张大人就要下令攻打辽阳,乃至沈阳…… 事实上,张力也确实是如此打算的。满清重兵在外,兵力分散,乃是最好的机会。虽说辽阳、沈阳并不好打,毕竟满清也购买了大量的火炮,但是张力并不在乎这些。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团山军的榴弹炮是吃素的? 可是,就在团山军积极准备出征辽阳的最后时刻,朝鲜国的使者赶到了锦州,泣血求援…… 锦州都督府,团山军正在召开一场军议。 团山军在辽东的高级将领尽数出席,卢象升由于镇守山东,故而并没有他的生硬。张力依然高坐在帅位之上,左手边坐着高元良。右边第一个位置空着,然后是潘霸天、木头、朝鲁、陈正操等人。 会议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的意见都很统一,那就是重演当初“围魏救赵”的一幕,狠狠地干辽阳、沈阳,若是能攻下满清的都城的话,他们占领朝鲜又有个卵用? 大家的意见发表完以后,张力却不置可否,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心事…… “静静”是谁大家都不清楚,不过众人都是面露焦急之色。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高元良“老高”在团山军中是仅此于张力的存在,现在官衔也是辽东都督了,手下管着潘霸天、木头、朝鲁这些总兵官呢! 高元良将众人急切的眼光收入眼底,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却见张大人竟然也在看他! 高元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道:“大人,大家的意见很统一,您看……” 高元良开了口,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力,等着他一锤定音。以张力的性格。眼下这种敌人后方空虚是他最最喜欢的,应该会抓住机会一举端了建奴的老巢吧? 张力却并不下决断,而是开口问高元良:“元良,你知道鞑子从西洋买来的火炮,数量有多少?” 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眼下辽阳、沈阳城中,自然也是有团山军情报部的眼线,敌人要将重炮安放在城墙上,动静也小不了,不可能瞒得住城中之人。 高元良略一沉吟,朗声应道:“郑家船队一共运输了三次,每次火炮都不下百门。” 张力点了点头,扫视了余者众人一眼,沉声道:“鞑子现在的火炮乃是从西洋购买,火力并不差。眼下我团山军的新式火炮也只有三四百门,并不见得完全碾压敌军。” 自家事自家知,先前团山军的新式榴弹炮也是经过试射了的,火力还算强大,可也没有强到碾压一切的地步。这种新式榴弹炮最大的优势,便是机动力了。譬如鞑子这次购买的西洋火炮,口径很大,也很笨重,并不适宜野战。 然则现在鞑子是用火炮守城,压根也不需要什么机动力,此消彼长之间,团山军的榴弹炮并没有太大优势。 虽说团山军还有犀利的线膛枪,但是攻打坚城要塞,火炮对于攻守双方的重要性是远超一切。如果团山军在火炮方面没有什么优势,也不说就一定打不下辽阳、沈阳,但是这仗恐怕并不会出现什么一边倒的情况。 然则,孙子有言,兵凶战危,任何时候在战场之上,又岂有必胜之仗? 说不得,只要将士用命,攻下敌人的城池,也是可能的。众将默然不语,一直镇守宁远中右所的潘霸天却站了出来,上前两步,对张力道:“这攻城战打的是消耗,我团山军生产炮弹的速度远超鞑子,大人无需多虑!” 潘霸天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纸面上的实力分析来看,火炮对攻的话,团山军至少不会落于下风。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战争旷日持久的打下去,鞑子终有弹尽粮绝的一日,而团山军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团山军若是现在攻打辽沈的话,胜率并不小。 可是,张力迟迟不下决断,让众人又觉得心里没底,到底张大人是怎么个意思? 坐在帅位上的张力神色很平静,所有的计算都已经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好半晌过后,张力站了起来,神色自若地道:“仗,是要打的,但不是攻城。” 第453章让他去 “天佑大明,天佑皇上呀!那张力虽然跋扈,形同割据,可是陛下您想想,他占据的都是些什么地方?!他占着辽东与建奴死磕,朝廷正可以积聚实力,专心剿贼呢!而且此次朝鲜国求援,也正可以下令让张力去填坑!” 温体仁一席话说得崇祯皇帝连连点头,他思索片刻之后,有些不自信地问道:“那张力,会救援朝鲜国吗?恐怕……” 温体仁捋须微笑,淡淡地道:“皇上下圣旨明告天下至于他救不救朝鲜,那就是他的事了……” “唔爱卿言之有理!”崇祯皇帝反应了过来,是呀!这尼玛反正朝廷是让你张力去救援朝鲜,你离得最近,不是你又能是谁?若是张力不去救,那就不是朝廷的“锅”,“背锅侠”就是张力了! 哈哈,还是温爱卿老成谋国,成功将“锅”甩掉呀! “朕意已决,着内阁拟旨,宣示天下,令张力发兵救援朝鲜国!” “皇上圣明,臣遵旨!” …… 大明崇祯八年的夏天一如往常,在小冰河期里,辽东的夏季不温不火,完全没有酷暑难耐的感觉。虽然天气并不炎热,但是锦州城却显得十分忙碌,一股大战即将到来的气氛笼罩着整座城池,甚至笼罩着整个辽东。 后金国,呃,不,现在应该叫满清,已经十万大军兵发朝鲜,这,对于团山军来说一定是个机会。 张力在知道满清征讨朝鲜的第一时间,便下达了一级战备令,大量战兵开始从辽东各个城池往辽东集结,甚至远在山东的卢象升也派来了两万战兵。 与清国的决战,便要开始了吗? 所有人都热切的期待着,虽然张力还没有正式下令出征,只是集结兵力和战备物资而已,可是所有人一点也不怀疑。或许数日之后,张大人就要下令攻打辽阳,乃至沈阳…… 事实上,张力也确实是如此打算的。满清重兵在外,兵力分散,乃是最好的机会。虽说辽阳、沈阳并不好打,毕竟满清也购买了大量的火炮,但是张力并不在乎这些。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不成团山军的榴弹炮是吃素的? 可是,就在团山军积极准备出征辽阳的最后时刻,朝鲜国的使者赶到了锦州,泣血求援…… 锦州都督府,团山军正在召开一场军议。 团山军在辽东的高级将领尽数出席,卢象升由于镇守山东,故而并没有他的生硬。张力依然高坐在帅位之上,左手边坐着高元良。右边第一个位置空着,然后是潘霸天、木头、朝鲁、陈正操等人。 会议已经进行了小半个时辰,所有人的意见都很统一,那就是重演当初“围魏救赵”的一幕,狠狠地干辽阳、沈阳,若是能攻下满清的都城的话,他们占领朝鲜又有个卵用? 大家的意见发表完以后,张力却不置可否,一个人静静地想着心事…… “静静”是谁大家都不清楚,不过众人都是面露焦急之色。一齐将目光投向了高元良“老高”在团山军中是仅此于张力的存在,现在官衔也是辽东都督了,手下管着潘霸天、木头、朝鲁这些总兵官呢! 高元良将众人急切的眼光收入眼底,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却见张大人竟然也在看他! 高元良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开口道:“大人,大家的意见很统一,您看……” 高元良开了口,其他人也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力,等着他一锤定音。以张力的性格。眼下这种敌人后方空虚是他最最喜欢的,应该会抓住机会一举端了建奴的老巢吧? 张力却并不下决断,而是开口问高元良:“元良,你知道鞑子从西洋买来的火炮,数量有多少?” 这一点并不是什么秘密,眼下辽阳、沈阳城中,自然也是有团山军情报部的眼线,敌人要将重炮安放在城墙上,动静也小不了,不可能瞒得住城中之人。 高元良略一沉吟,朗声应道:“郑家船队一共运输了三次,每次火炮都不下百门。” 张力点了点头,扫视了余者众人一眼,沉声道:“鞑子现在的火炮乃是从西洋购买,火力并不差。眼下我团山军的新式火炮也只有三四百门,并不见得完全碾压敌军。” 自家事自家知,先前团山军的新式榴弹炮也是经过试射了的,火力还算强大,可也没有强到碾压一切的地步。这种新式榴弹炮最大的优势,便是机动力了。譬如鞑子这次购买的西洋火炮,口径很大,也很笨重,并不适宜野战。 然则现在鞑子是用火炮守城,压根也不需要什么机动力,此消彼长之间,团山军的榴弹炮并没有太大优势。 虽说团山军还有犀利的线膛枪,但是攻打坚城要塞,火炮对于攻守双方的重要性是远超一切。如果团山军在火炮方面没有什么优势,也不说就一定打不下辽阳、沈阳,但是这仗恐怕并不会出现什么一边倒的情况。 然则,孙子有言,兵凶战危,任何时候在战场之上,又岂有必胜之仗? 说不得,只要将士用命,攻下敌人的城池,也是可能的。众将默然不语,一直镇守宁远中右所的潘霸天却站了出来,上前两步,对张力道:“这攻城战打的是消耗,我团山军生产炮弹的速度远超鞑子,大人无需多虑!” 潘霸天所言并非没有道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纸面上的实力分析来看,火炮对攻的话,团山军至少不会落于下风。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战争旷日持久的打下去,鞑子终有弹尽粮绝的一日,而团山军却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所以团山军若是现在攻打辽沈的话,胜率并不小。 可是,张力迟迟不下决断,让众人又觉得心里没底,到底张大人是怎么个意思? 坐在帅位上的张力神色很平静,所有的计算都已经在他脑海中过了一遍……好半晌过后,张力站了起来,神色自若地道:“仗,是要打的,但不是攻城。” 第455章没他们什么事!一♂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张力一锤定音,下了决断。 这两年多时间以来,即使最初大字不识一个的木头、朝鲁等人也都逐渐识字,并且学习了不少经典兵书,对于张力说出孙子的这句话并不陌生。 张大人不止一次的说过,即使强如“米帝”,当了世界警察,吊打一切的国家,最最优先考虑的也是“伐谋和伐交”,并不是一味的浪战。 “米帝”是谁张大人也不解释,估摸着是哪个西洋强国吧?为什么就没听说过呢? 攻城战向来是填人命的绞肉机,不到万不得已,确实是需要避免的。 现在张大人如此说,意思就是攻城乃是最后一步才考虑的事情,那么团山军难道看着朝鲜国被鞑子征伐,还是勤练“内功”而无动于衷? 张力站起身来,走到大厅的墙壁前,看着悬挂着的大幅辽东地图,缓缓地道:“现在我团山军与鞑子对峙的前线是海州、辽阳一线,那辽阳城城防坚固,鞑子又集结了重兵和新买了大量火炮,并不好打。” 张力转过头来对众人道:“有道是来而不往非礼也!鞑子屡屡绕开辽东坚城,从宣府入寇大明,每次都能获得巨大的收获。我之本意,若是从朝鲜国那边直接进攻建州卫也就是鞑子的老巢赫图阿拉,定然可以一举动摇鞑子的统治根基!” 大厅里众将顿时恍然大悟,绕开鞑子的坚城要塞辽阳城,而从朝鲜方向出兵攻击鞑子的老巢,真真是一招釜底抽薪之计! 要知道,不管是辽阳还是沈阳,鞑子占领也不过十数年时间罢了,只有那建州卫城赫图阿拉,才是女真人几百年世代居住之地。那里并没有什么坚固的城防,攻城难度远远小于攻打辽沈。若真能一举攻占赫图阿拉,到时候再从海州卫出兵。便是东西夹击之势,刚建立的清国顷刻间就要灰飞烟灭! 高,实在是高! 看着众将一脸钦佩的神色,张力微微颔首。下达了命令:“陈正操!” “末将在!” “团山水师立刻做好准备,将运兵船和战船尽数集结在宁远中右所,等待运送大军赴朝作战!” “末将领命!”陈正操一脸肃容,朗声应诺。他所掌控的团山水师,在团山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毕竟眼下团山军控制的辽东、山东两地都临海嘛。 接下来,张力向高元良下达了军令,此次赴朝作战一共出兵四万,大军立刻向宁远中右所集结。 一顿安排下来,每个团山军将领都有自己的任务,甚至连朝鲁的骑兵队也要随军出征,显然张大人在为攻击建奴老巢做准备了。 …… 朝鲜国的首尔在明代,甚至在以后的绝大多数时间里,并不叫首尔,而是叫汉城。也不知后世的2005年。棒子是觉得这个“汉”字让他们不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反正硬生生地将老祖宗定的名字改成了英文读法。 汉城的正式称呼是在明代形成,更早一些的时候,汉城叫做汉阳。其实不管是汉城也罢,亦或者汉阳,这个名称的来由都是因为一条河流汉江。汉阳的意思是“汉水之阳”,汉城的意思大概便是“紧邻汉江的城市”。 朝鲜国现在是所谓的李氏王朝,建立的时期大概是在明太祖朱元璋洪武末年。在他建立朝鲜王国之初,首都乃是在开城,不过短短几年之后便迁都汉城。从此这里便一直是朝鲜国的都城。 清军大举南下鸭绿江,占领义州、平壤、开城之后,兵锋直至汉江北岸。 不得不承认,朝鲜国的陆军战力零点一。不过水师却大不一样。在万历年间朝鲜与大明联军对抗日本侵略者的时候,陆地上大明的总兵官李如松吊打日军,而水师方面则是朝鲜国的李舜臣将倭国水师打得落花流水。 朝鲜水师名将李舜臣之后,朝鲜国原本引以为傲的水师也逐渐没落。孔有德的船队在租借了郑家的一些战船之后,在汉江入海口席毛岛一带与朝鲜水师连续激战,双方都伤亡惨重。在一次次海战过后。朝鲜终于彻底失去了制海权,任由孔有德的运兵船开进汉江。 清军得以乘船渡江,很快便攻克了汉城。 …… 碧蓝的海面吹来呼呼的海风,经过大半天的航行,团山军的船队抵达了群山港。 张力从船上下来的时候,整个群山港的朝鲜文武官员尽数匍匐于地,迎接来自“****上国”的援军。 群山港位于朝鲜国南部,大致相当于后世韩国的西南部,现在汉城已经失守,张力不得不变动登陆的地点。原本按照张力的计划,后世朝鲜战争中美军登陆的仁川港是最佳的选择,因为仁川是良港,并且距离汉城很近,团山军登陆以后,可以沿汉江布防。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汉城如此快的失守,仁川港也落入了清军手中没有办法,登陆的地方只能再往南,于是朝鲜西南部的群山港便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还好眼下清军正在汉城大肆劫掠,一时半会没有立刻向南进军,给了团山军这个难得的机会。 团山军的四万人马用了四个时辰,直到后半夜,才尽数登上了群山港,在群山城外建起了大营。张力只吩咐朝鲜方面的人准备粮草,而后便将他们中的大部分打发走,只留下部分通译,以作沟通之用。 黄台吉打了一辈子仗,最擅长的便是买通内奸,张力一点儿也不怀疑,朝鲜国这些文武大臣中会有满清的内应。 赴朝作战,只靠团山军足以。后世有一句话说的好,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让朝鲜人负责粮草供应就可以了,打仗?没他们什么事! 这一夜,团山军大营中军大帐之中,张力负手而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大明不是没有帮朝鲜打过仗,在万历年间便“抗日援朝”过了这才短短几十年,倭寇走了,朝鲜国却又被更加凶残的建奴盯上,真是个悲催的国家。 第456章敌情 第一次踏上异国的土地,张力的不免感概万千。 历史上满清最终通过征服朝鲜,获得了东北最大的粮仓,支撑起了旷日持久的明清战争。在自己穿越而来的这一个时空里,朝鲜绝对不能成为满清的附庸。 这一次自己做出救援朝鲜的决定,除了遏制满清势力,争取从朝鲜攻击满清老巢建州卫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起。 张力走到帐篷中的太师椅上坐下,微微眯上了眼睛,希望能小睡一会先前已经在行军床上试着睡了几次,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可是,终归还是心里藏着事儿,张力依然无法入睡。 平心而论,在后世,张力对于脚下这块土地,半分好感也没有。北边穷兵黩武,南边狂妄自大,甚至都超过了东边的那个岛国。 后世的坑太大,张力也不愿意去多想,只是想着现在的情况。 不得不承认,至少在明代,朝鲜对于“中央大国”明王朝,还是非常尊敬的。这里面有万历年明军帮助他们抵抗倭寇的原因,也有明太祖以来几百年形成的思维惯性。 张力一直对有一件事很在意,当初在接见朝鲜使臣之时,还特地看了朝鲜使者携带而来的国书以及大量的文案那就是历史上盛传的朝鲜使用崇祯年号之事的真伪。 结果朝鲜国王李倧写给崇祯皇帝的国书,开篇便是“崇祯八年,夷狄犯我”云云。 正是这短短的几个字,让张力弄清了一桩后世天天“扯皮”的事,朝鲜国对明清的态度到底如何? 按理说,金国从奴儿哈赤建国用“天命”年号算来,黄台吉先前用“天聪”,今年用“崇德”,朝鲜国被满清吊打过,该用鞑子的年号了吧? 结果他们用的仍然是崇祯的年号。这让张力微微有些动容至少在当下,朝鲜确实还是心向大明。 朝鲜人为什么会这么鄙视“我大清”呢?最重要的就是衣冠了原来朝鲜人,也不愿意脑后留那根老鼠尾巴呀! 历史上在明亡之后,朝鲜和日本认为中国已亡。日本从此蔑称中国为“支那”。明治维新后,自认为华夏正统的日本曾打着“攘夷主义”的旗号发动甲午战争等对清战争。唐、宋、明时作为对中国文明衷心倾倒的两个附属夷国,日本和朝鲜在后世都因宗主国文化沦丧而对中国存有偏见。 这种情况,张力心知肚明。若是不带有色眼镜去看朝鲜国和倭国的话,其实还是“我大清”的锅这锅注定永远都甩不掉。 所谓的东亚互相敌视、轻视。源头都在“我大清”至少在明代,棒子和鬼子那都是相当老实,不老实的大明会教育他们做人,诸如万历年痛扁小鬼子。 可惜,现在已经是崇祯八年,大明朝已然摇摇欲坠不过,自己既然来到了这个时空,一切必须要发生改变才行! 想着想着,张力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在不知不觉中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 翌日清晨,四万余人的团山军大军一早便收拾好行装,浩浩荡荡的往东北开拔。 在前来朝鲜的路上,张力与高元良等人便商议妥当,团山军在朝鲜的第一站便是在清州城站稳脚跟,而后向汉城方向进攻。 清州是汉城以南非常重要的一处战略要地,它牢牢扼住了清军南下,占领整个朝鲜的道路。 群山港往清州的道路并不好走,这里属于山区,道路崎岖。很不利于团山军的辎重运输,故而团山军的行军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所谓兵凶战危,又是在异国他乡,一切充满了未知。历史上被放冷枪干掉的主帅可不少见。张力并不喜欢出什么风头,所以依然是坐在中军的马车之中,随着大部队缓慢前行。 前锋是潘霸天和木头顶在大军的最前方,而中军是由张力直辖,高元良则是坐镇后军殿后。这样的行军阵型比较合理,不管前中后任何地方出现敌情。团山军都可以应对自如。 张力问过随军的朝鲜翻译,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团山军大概在两到三个时辰之后便可以抵达清州城,到时候大军入城之后安全些就会提升许多。 而恰恰就在此时,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所有路上行军的兵卒立刻闪身一旁,飞快地让出一条通道。没有上级的命令,团山军的兵卒让出道路之后依然不徐不疾地前行着,并没有多少人看那快马。 张力原本一直坐在马车车窗前在观察朝鲜的山川地理,飞驰而来的快马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张力心头咯噔一下,不由得悬了起来因为快马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斥候队的队长夜生。 夜生一大早就带着斥候队打前站去了,按说没有重大的情况,他是不会亲自返回的,难道前面出了什么变故? 还不等张力多想,夜生便打马来到张力的马车跟前。车夫将马车停了下来,张力打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夜生翻身下马,一脸焦急之色地对张力道:“大人,鞑子正白旗和孔有德的汉军旗一部,已经到了清州城西北三十里!” “什么?”张力一声惊呼,也只短短一瞬间,他便冷静了下来,立刻追问夜生道:“夜生,鞑子为何突然南下?他们不是在汉城吗?” 夜生摇了摇头,显然鞑子的行军计划他并不清楚,他只汇报一切斥候队发现的情况。张力也意识到这并不是夜生能够打探而来的消息,于是换了个话题:“鞑子大概有多少人?” 夜生皱眉道:“正白旗全是骑兵,约有五千之数,而那部二鞑子,人数不少,约有两到三万。” 张力脑中飞快的计算着路程,自己这边距离清州还有四十多里地,而鞑子那边只有三十里,再加上正白旗的鞑子全是骑兵…… 不行,绝对不能让鞑子抢先占了清州城! 眼下团山军乃是在异国作战,根本就没有一处大本营,这清州城若是落入鞑子手中,团山军的第一仗便是攻城这,绝对不是张力想要的结果! 第457章竖子成名 这次征伐朝鲜国,乃是多尔衮荣升睿亲王之后,第一次出阵。大清国首重战功,想要力压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等人一头的话,必须要实实在在的立下战功才行。 大清国的新任皇帝黄台吉最近这一年殚精竭虑,大幅地改造满汉八旗,体力已经极大的透支了。他已经数次晕倒,一次比一次恢复得艰难。 多尔衮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若是黄台吉驾崩,新任皇帝肯定是大阿哥豪格。然则,豪格素来有勇无谋,根本不配做大清国的皇帝。豪格,又岂是那团山军张力的对手?到时候他吃几次败仗,无法服众之时,自己的机会可就来了。 多尔衮忽然想起了自己额娘,自己那心地善良的母亲啊! 陪葬! 多尔衮用满语低低地怒骂了一声:“老四,你夺走汗位也就算了,居然还逼死我额娘……” 就在多尔衮胡思乱想的时候,尚可喜前来禀报,说是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可以容大军通行。 多尔衮立刻将心思收了,用力的一挥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一旁的尚可喜哪有不明白的,立刻高声喊道:“睿亲王有令,大军开拔” 军令一层层的传递了下去,多尔衮也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五千正白旗骑兵首先渡河。骑兵们渡过锦河之后,步兵、辎重兵也都训练有素,在尚可喜的指挥下陆续渡河。 等到两万汉军旗和五千女真骑兵尽数过了河,多尔衮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兵出征,眼下朝鲜国最大的战功,可不就是捉住那朝鲜过的国王李倧么? 按照计划,今日便是在清州城中过夜,明日一早便可全力南下,争取在三日之内抵达釜山,毕其功于一役。 先前探马来报,说那清州城守军已经一哄而散,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抵抗。还是早早赶到城池中,好好休整才是呀! 等等! 多尔衮原本正要下令全军开拔,忽然脑子里一个有如闪电般的念头疾驰而过!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多尔衮对黄台吉连年征战。别看年纪不大,却也是打老了仗的。这会他心中剧烈地不安起来! 尚可喜在多尔衮身旁,正等着睿亲王发号施令,大军开拔呢,却突然发现多尔衮脸上神情数变。不由得也疑惑了起来。 尚可喜上前两步,小声地问道:“王爷,怎么了?咱们是不是……” “斥候!”多尔衮一声惊呼,旋即神色大变! 前面那两个字刚出口,多尔衮连珠炮一般地急着对尚可喜道:“本王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 嘶尚可喜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他在安排两万汉军旗渡河,确实也没有注意斥候的事儿,现在多尔衮这么一说,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多尔衮不愧是大清国中少有的“有头脑”的将才,他死死地压住自己的震惊。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自从发现有身着“草绿色”军装的敌军探马之后,多尔衮便派了好几队斥候快马追了出去,然则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队人马回来禀报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真的是 …… 此刻,张力带着五千骑兵,埋伏在了清州城北的一处树木茂盛的小山岗上。 五千骑兵尽数都潜伏在密林之中,每一匹战马都上了嘴套,防止因战马嘶鸣而暴露行踪。而马匹本身,尽数都卧倒在地,马旁的团山军骑兵静静地安抚着战马的情绪。 张力对眼下这五千骑兵的潜伏满意极了。不由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朝鲁,心中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团山军的骑兵编制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扩充,一则是受制于团山堡的牧场战马还没有形成规模,而以牛羊居多。骑兵所需的马匹多数都是找商队购买。二则么,在张力的意识中,骑兵并不是往后战争的胜负手这倒不是说骑兵没用,而是以团山军目前有限的资源,自然还是发展火枪和火炮更为划算一些。 朝鲁带的这五千骑兵,基本都是由内附团山堡的蒙古人组成。不得不承认蒙古确实是马背上的民族。别的不说,就这五千人现在将战马安抚得服服帖贴,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功夫,一般人就做不到。 张力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山岗下的道路现在路上什么也没有,然则要不了多久,清军便会出现在那里。 清州城在群山港的东北方向,在汉城的东南方向。若是张力的骑兵直奔清州而去的话,先不说能不能赶到清军的前面,这五千骑兵就算赶到了,骑兵又要怎么守城? 清军汉八旗可是有大炮的,朝鲁的骑兵根本守不住清州,除非等高元良带着步兵、炮兵赶到才行! 所以,张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往东北的清州城而去,而是带着朝鲁的五千骑兵往正北方向的锦河而来,抄近路先行抵达清军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就在多尔衮搭建浮桥渡河的时候,张力总算是提前赶到了这个叫“锦山”的地方。锦山只是一群丘陵而已,并不是高山,所以张力便将骑兵埋伏在了此处,等着鞑子到来以后,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能够做出这一安排,原因正是张力将多尔衮派来打探消息的那几队斥候,尽数剿灭。从鞑子斥候俘虏的口中,张力知道多尔衮正在渡河,很快便要经过此处。 兵法有言“半渡而击”,原本趁着鞑子渡河的时候攻击他们是最佳的选择,奈何先前骑兵部队飞驰而来,战马到了此处已经力尽,无法再前行了。 说是埋伏,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必须让战马休息一下,争取尽快恢复体力才是。 张力现在所在的地方视野很开阔,周围数里地都是一览无余 鞑子还没来呢! 张力的心情不免有些忐忑起来,在异国他乡作战,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多尔衮的大军会不会如期而来? 第457章竖子成名 这次征伐朝鲜国,乃是多尔衮荣升睿亲王之后,第一次出阵。大清国首重战功,想要力压礼亲王代善,郑亲王济尔哈朗等人一头的话,必须要实实在在的立下战功才行。 大清国的新任皇帝黄台吉最近这一年殚精竭虑,大幅地改造满汉八旗,体力已经极大的透支了。他已经数次晕倒,一次比一次恢复得艰难。 多尔衮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若是黄台吉驾崩,新任皇帝肯定是大阿哥豪格。然则,豪格素来有勇无谋,根本不配做大清国的皇帝。豪格,又岂是那团山军张力的对手?到时候他吃几次败仗,无法服众之时,自己的机会可就来了。 多尔衮忽然想起了自己额娘,自己那心地善良的母亲啊! 陪葬! 多尔衮用满语低低地怒骂了一声:“老四,你夺走汗位也就算了,居然还逼死我额娘……” 就在多尔衮胡思乱想的时候,尚可喜前来禀报,说是浮桥已经搭建完毕,可以容大军通行。 多尔衮立刻将心思收了,用力的一挥手,做了个前进的手势。一旁的尚可喜哪有不明白的,立刻高声喊道:“睿亲王有令,大军开拔” 军令一层层的传递了下去,多尔衮也翻身上马,带着他的五千正白旗骑兵首先渡河。骑兵们渡过锦河之后,步兵、辎重兵也都训练有素,在尚可喜的指挥下陆续渡河。 等到两万汉军旗和五千女真骑兵尽数过了河,多尔衮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领兵出征,眼下朝鲜国最大的战功,可不就是捉住那朝鲜过的国王李倧么? 按照计划,今日便是在清州城中过夜,明日一早便可全力南下,争取在三日之内抵达釜山,毕其功于一役。 先前探马来报,说那清州城守军已经一哄而散,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抵抗。还是早早赶到城池中,好好休整才是呀! 等等! 多尔衮原本正要下令全军开拔,忽然脑子里一个有如闪电般的念头疾驰而过!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多尔衮对黄台吉连年征战。别看年纪不大,却也是打老了仗的。这会他心中剧烈地不安起来! 尚可喜在多尔衮身旁,正等着睿亲王发号施令,大军开拔呢,却突然发现多尔衮脸上神情数变。不由得也疑惑了起来。 尚可喜上前两步,小声地问道:“王爷,怎么了?咱们是不是……” “斥候!”多尔衮一声惊呼,旋即神色大变! 前面那两个字刚出口,多尔衮连珠炮一般地急着对尚可喜道:“本王派出去的斥候没有回来!” 嘶尚可喜倒吸一口凉气,先前他在安排两万汉军旗渡河,确实也没有注意斥候的事儿,现在多尔衮这么一说,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多尔衮不愧是大清国中少有的“有头脑”的将才,他死死地压住自己的震惊。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自从发现有身着“草绿色”军装的敌军探马之后,多尔衮便派了好几队斥候快马追了出去,然则已经过了这么久了,竟然没有一队人马回来禀报情况。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难道真的是 …… 此刻,张力带着五千骑兵,埋伏在了清州城北的一处树木茂盛的小山岗上。 五千骑兵尽数都潜伏在密林之中,每一匹战马都上了嘴套,防止因战马嘶鸣而暴露行踪。而马匹本身,尽数都卧倒在地,马旁的团山军骑兵静静地安抚着战马的情绪。 张力对眼下这五千骑兵的潜伏满意极了。不由得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朝鲁,心中暗暗给他点了个赞。 团山军的骑兵编制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扩充,一则是受制于团山堡的牧场战马还没有形成规模,而以牛羊居多。骑兵所需的马匹多数都是找商队购买。二则么,在张力的意识中,骑兵并不是往后战争的胜负手这倒不是说骑兵没用,而是以团山军目前有限的资源,自然还是发展火枪和火炮更为划算一些。 朝鲁带的这五千骑兵,基本都是由内附团山堡的蒙古人组成。不得不承认蒙古确实是马背上的民族。别的不说,就这五千人现在将战马安抚得服服帖贴,长时间一动不动的功夫,一般人就做不到。 张力很快将目光收了回来,转头看向了不远处山岗下的道路现在路上什么也没有,然则要不了多久,清军便会出现在那里。 清州城在群山港的东北方向,在汉城的东南方向。若是张力的骑兵直奔清州而去的话,先不说能不能赶到清军的前面,这五千骑兵就算赶到了,骑兵又要怎么守城? 清军汉八旗可是有大炮的,朝鲁的骑兵根本守不住清州,除非等高元良带着步兵、炮兵赶到才行! 所以,张力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并没有往东北的清州城而去,而是带着朝鲁的五千骑兵往正北方向的锦河而来,抄近路先行抵达清军南下的必经之路上设伏! 就在多尔衮搭建浮桥渡河的时候,张力总算是提前赶到了这个叫“锦山”的地方。锦山只是一群丘陵而已,并不是高山,所以张力便将骑兵埋伏在了此处,等着鞑子到来以后,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 能够做出这一安排,原因正是张力将多尔衮派来打探消息的那几队斥候,尽数剿灭。从鞑子斥候俘虏的口中,张力知道多尔衮正在渡河,很快便要经过此处。 兵法有言“半渡而击”,原本趁着鞑子渡河的时候攻击他们是最佳的选择,奈何先前骑兵部队飞驰而来,战马到了此处已经力尽,无法再前行了。 说是埋伏,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因为必须让战马休息一下,争取尽快恢复体力才是。 张力现在所在的地方视野很开阔,周围数里地都是一览无余 鞑子还没来呢! 张力的心情不免有些忐忑起来,在异国他乡作战,一切都充满了未知,多尔衮的大军会不会如期而来? 第459章疑兵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算没有钟表,张力也知道起码过去了一两个钟头。可是,清军仍然连影子都没出现。 在一旁等得心焦的朝鲁几次前来请示张力,可是张力却一直没有下达新的命令。 根据随军的朝鲜翻译所说,这条道路乃是清军渡过锦河后南下到清州城最近的一条道路,现在清军迟迟不来,那就一定生出了什么变故。 张力忽然感觉背脊上一阵冰凉,若是清军真的放着大路不走,而绕道自己骑兵背后的话…… 很快,张力便否决了这个可能。自己骑兵队来势迅猛,没有任何可能让清军提前得知消息,他们派出的好几队斥候也都被朝鲁尽数剿灭。 “斥候!” 张力猛地一声惊呼,刹那间明白了自己的破绽所在! 要想埋伏成功,那么敌人的斥候是一定要消灭的;可是,消灭了敌人的斥候,岂不是等同于告诉敌人,前方有情况吗? 这,根本就无解! “朝鲁!”电光火石之间,张力想到了一个应对的法子。 朝鲁不敢怠慢,连声应道:“末将在!” 张力眼睛微眯,一字一句地道:“你和夜生的斥候队配合,将骑兵部队分作一千人一队,在建奴大军跟前晃悠!若有机会,便消灭一部敌军;若没有机会,那就反复侵扰,让他们不得安宁!” 朝鲁连连点头,朗声道:“末将遵命!” 张力有些不放心,接着又交待了一句:“当然,首先是夜生发现敌军到底去了什么地方,而后便依我的策略行事,切记不可浪战,要保存好骑兵队的实力!” “末将明白了!” …… 渡过锦河以后的多尔衮非常小心地选了一处地势平坦、利于骑兵冲锋的平地停了下来,并没有往清州方向行军。 多尔衮以辎重马车结成一个圆阵,阵内则是两万多汉军旗凭借马车防御。而他正白旗的五千骑兵,则隐蔽在圆阵东北的一处小山岗之后。 这是多尔衮嗅到一丝异常以后。采取的分兵之术。 先以汉军旗的圆阵与敌军纠缠拼杀,待到双方筋疲力尽之时,五千骑兵作为生力军杀出,定然可以一举获得胜利。 多尔衮不确定到底有没有所谓的“敌军”前来。可是他依然摆足了防御架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于此同时,他派出快马向亲弟弟镶白旗旗主豫亲王多铎通报情况,让他将镶白旗的军队带到此处与他的正白旗骑兵汇合。 原本这次南下釜山,多尔衮只带了五千正白旗的骑兵外加两万多“炮灰”二鞑子汉军旗这已经是非常强大的军力了。朝鲜国绝无可能抵抗。当然,架桥开路,守卫新攻占的城池,运输劫掠的金银财宝这些“脏活累活”还是需要汉军旗做的否则,多尔衮甚至都想只带五千骑兵出阵。 现在前面突然出现状况,斥候队没有及时回来,多尔衮便选择了一个最稳妥的策略等待弟弟多铎的大军前来会师。须知道,多铎手下不光有一万骑兵,还有正白旗、镶白旗剩下的三万女真八旗,这些真鞑子的战斗力远超孔有德、尚可喜麾下的汉奸部队。 多铎还没有到来。多尔衮却等来了朝鲁和骑兵部队当一千多身穿草绿色军装的骑兵出现在他眼前的时候,多尔衮心里咯噔一下,敌人这种熟悉的气势让他非常确定,来者正是张力的团山军! 多尔衮先前布防的圆阵约摸有七八百步方圆,而圆阵正中的多尔衮心中飞快的盘算起来 看来,那张力的团山军真的是前来救援朝鲜国了,这个消息必须立刻带给身处汉城的皇上黄台吉才是! 多尔衮立刻叫来几名传令兵,简单吩咐几句之后,便打发他们立刻回汉城。而第二拨催促多铎大军赶快前来的传令兵,也很快从圆阵中打马而出。 安排完这两件事。多尔衮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低头看时,却发现手心中竟然全是汗水! 多尔衮不由得有些不满,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远处那部团山军骑兵。约摸也就千人之数罢了,竟然让自己如此忌惮? 圆阵之中的汉军旗也发出嘈杂之声,显然这些兵士也都认出了团山军,不少人窃窃私语起来。多尔衮立刻下令,让尚可喜严厉弹压兵卒,切不可自乱阵脚。 与此同时。朝鲁和夜生两人也在打量着满清军队的阵势,紧张地商讨着对策。 先前斥候来报鞑子重兵屯于此处,朝鲁还有些不太相信。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鞑子为何在此结阵而守?现在眼见为实,朝鲁和夜生便按张力交待的策略,想看一看有没有可乘之机。然则多尔衮布置的这圆阵乃是防御阵型中最为严密的,首尾相应,根本没有一丝的破绽可寻。 没有破绽,那就侵扰! 很快,朝鲁和夜生的这一千多骑兵便呼啸而去,走了个一干二净! 多尔衮看着迅速离去的团山军骑兵,冷哼一声,嘴上浮现出了一丝冷蔑的笑容。 尚可喜也是军中老将,此刻他在多尔衮身边提示道:“王爷,那团山军的张力向来狡诈,恐怕此乃疑兵之计!” “诱敌么?哼哼!”多尔衮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目送团山军离开之后,这才将眼光收了回来。 多尔衮沉吟片刻,对尚可喜道:“下令兵士们严阵以待,做好战斗准备我倒要看看,那张力到底要弄什么幺蛾子!” “有道是一力降十会,王爷如此安排,实在是英明之极呀!咱们绝对不能追击团山军的这些诱兵!”尚可喜谄媚地看着多尔衮,小心翼翼地一边拍着马屁,一边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多尔衮在满清的王公大臣当中,说“勇猛”绝对排不上号;可若是说心机,那真真是鹤立鸡群了。只见他微微一笑,神色自若地道:“咱们便在此防御,等候多铎的大军前来汇合即可。团山军想用这诱兵之计,本王又岂会上当?” 第460章虽远必诛 眼见团山军骑兵闪人,虽然多尔衮命令大军严阵以待,不过汉八旗的兵士们还是松了一口气,先前临战的紧张感也弱了几分。 哪曾想没过多久,远方又传来大片的马蹄声,团山军的骑兵居然去而复返! 汉军旗好一阵鸡飞狗跳,兵卒们人人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上,然则这一队敌军骑兵竟然又只有千余人,这尼玛 如此往复再三,将清国大军折腾得够呛敌人压根也没进攻,自己这边却累得跟狗一样。 多尔衮也愈发坚信,团山军一定是在前方有重兵埋伏,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而是铁了心的等待多铎的援兵。 …… 张力所用的策略,从最开始的伏击,改成了现在的疑兵之计,很显然,效果不错,多尔衮一直在原地等了多铎一整天,会师之后才敢南下清州。 多尔衮胆战心惊的这一整天的时间里,张力的团山军不急不慢地进入了清州城。清州城中的朝鲜百姓并不多,因为在他们得知清军南下的消息之后,超过七成的人都逃往别处。 四万团山军进驻城池之后,整座城才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不过这种生气却带着一丝紧张大战即将来临的紧张。 张力“征用”了先前清州城的官衙,这朝鲜国的衙门与大明并无不同,都是前堂办公,后面住人。张力甚至都怀疑,他们这衙门没准是“剽窃”我大明的建筑风格…… 入夜之后,张力派人通知在外面侵扰了多尔衮一整天的朝鲁的骑兵队回城休整,只留下少量斥候远远地监视多尔衮,以掌握清军的动向。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力便将所有团山军所有高级将领召集到了官衙议事。 这清州城的规模约摸只等同于大明的一个小县城罢了,官衙自然就是县衙级别的,只有一个正堂和一个二堂,连专门的会客室都没有。 没办法。军议大会便有如升堂审案一样,在官衙的大堂召开了。 首先是夜生向大家通报了昨夜鞑子的情况,那正白旗的多尔衮终于等到了他弟弟多铎,两人大军汇合之后。女真骑兵有一万五千,真奴步兵有两万,汉八旗超过三万。 也就是说,敌人总兵力将近七万,其中半数都是女真人。这一点与以往团山军的历次战斗都不一样。先前与鞑子作战,几乎都是炮灰汉军旗占到了七成以上! 没想到这入朝以后的第一战,便是如此大规模的战斗! 夜生介绍完敌情之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张力,等待着张大人说话。张力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开口了:“昨日咱们团山军抢在鞑子的前面占了清州城,总算是在朝鲜国有了立足之地。眼下多尔衮和多铎很快便会带着七万大军南下,我们这仗该如何打,大家可以畅所欲言。” 众将都习惯了张大人在团山军的军事会议上首先让大伙儿发表自己的意见,而后互相讨论。甚至是辩论,只是最终如何决断由张力一人拍板的议事风格。 很快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发表了看法,意见虽说五花八门,不过大的方向都是集中在守城上面。这清州城乃是朝鲜国的战略要地,城墙虽比不上大明辽东边镇那么坚固,却也是高三丈有余的,鞑子想要攻城,必然会遭到团山军的迎头痛击。 高元良更是建议将朝鲁的骑兵放在城外作为预备队,在关键的时刻杀出,定可以一举将鞑子打得大败。 张力微微颔首。将领们这些看法中规中矩,也是可行之策。不过,张力比他们想得更深一层! 张力挥了挥手,示意大家安静。当大伙儿都等着张力下命令坚守城池之时。张力的话却完全超出大家的意料。 张力扫视了众将一眼,沉着地道:“这一仗乃是我团山军入朝之后的第一场恶战,大家所说的守城也没有什么纰漏,但我却并不想守城。” 哗大堂内立刻响起一片惊异之声! 原本如潘霸天、朝鲁这些所谓的“粗人”,在以前一旦打仗,那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要上去与鞑子拼命的。然则经过团山军所有将领都学习兵法知识。懂得不少为将之道以后,大家都改掉了“有勇无谋”的毛病。 虽不敢说与历史上的那些名将譬如什么韩信、霍去病等人相比,但眼下团山军的将领却有一处明显的改变,那就是务实、精打细算。 那兵法中不是常说“多算胜,少算不胜”么?现在的情况明显守城更加有利,故而大家的意见都很统一,可是张大人为什么说不想守城?! 张力当然知道大伙儿的想法,毕竟这些人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成长起来的,所有将领学习的兵书,都是张力精挑细选、摒弃掉一些水平不行的。经典的兵书有很多,张力最推崇的,依然是《孙子兵法》。 张力对在场的团山军高级将领道:“这一年咱们团山军勤修内功,鞑子也没有闲着,大家都知道,鞑子眼下对火器的重视,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咱们要做的,便是一战摧毁鞑子重新竖立起来的信心!昔年陈汤有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我心实向往之!” 顿了一顿,张力脸色有些潮红,接着慷慨激昂地道:“这话大伙儿应该听我说过很多次了,不过陈汤前面还有一句,我现在告诉你们。” 众人的情绪被张力带动了起来,个个都竖起了耳朵。张力眼睛中带着无比的坚定,一字一句地道:“宜悬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 话一落地,高元良重复了一遍张力的话,击掌赞道:“宜悬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顿了一顿,高元良只觉得气血上涌,整张脸涨得通红:“应该把砍下的敌人首级悬挂在蛮夷居住的槁街,让他们知道,敢于侵犯强大汉人的敌人,即使再远,我们也一定要干掉他们!” “即使再远,咱们也一定要干掉他们!”朝鲁、木头潘霸天等人齐声高呼,一时间每个人的情绪都激动万分! 第461章躺枪的《三国演义》 多尔衮眉头紧皱,似乎很不愿意相信一个事实大汗,哦,不,皇上黄台吉所推崇备至的《三国演义》,果真是有“干货”的呀! 多尔衮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他决定无论如何,这次灭了朝鲜国回师沈阳之后,一定要潜心研读《三国演义》,切不可如那些没脑子的女真贵族一样,像他们那样狂妄自大了。 …… 清州城北三里乃是一处平原,名为广鹿原,张力从朝鲜翻译口中得知,这地方时不时有梅花鹿出现,故而有此一名。 广鹿原上,三万团山军将士分为左中右三军,列阵于此。 左路是宁远总兵官潘霸天所率领的一万人,右路是辽东都督高元良麾下的一万劲卒,而中路由张力直辖。当然,这些个官职与朝廷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乃是由张力直接授予的。 朝鲁所统领的骑兵位于中军阵后,随时准备接受张力所下达的攻击命令。 张力依然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端坐于行军凳上,静静地等待着清军人马的到来。 双方先前都派出了大量斥候打探对付虚实,故而现在团山军在此严阵以待,鞑子肯定是知道的。同样,多尔衮、多铎七万大军的行军路线、情况,张力也了如指掌。 张力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团山军第一次大兵团的堂堂正面对决团山军,能赢吗? 先前张力所指挥的团山军战斗,除去攻城守城之外,野战与建奴对阵,总会用上这样那样的计策。以往鞑子对团山军重视不够,还沉醉在“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迷信之中,故而屡屡被团山军打败。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猪,吃了这么多团山军的苦头。也会学聪明的。 譬如这次多尔衮的处置,竟然结成圆阵防御团山军的骑兵突袭,摆明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团山军主力所在。他又岂会轻易前来? 在张力身边立着一名年纪很轻的小将,也是满身披挂整齐,眉宇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子英气他,正是张力带在身边磨练的李定国。 张力看了略显紧张的李定国一眼,淡淡地道:“定国。你记住,从此以后,恐怕堂堂正面之战会更多的发生,你要多留意了。我先前不是经常给你分析\'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么?这\'正\'字,才是往后的主旋律。正兵若是抵挡不住敌人的冲击,那么再多的所谓奇兵都没有用!” 李定国神情一凛,恭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不再与他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北方清军将要前来的方向。 广鹿原上。三万团山军雅雀无声,每一名兵卒都面色凝重,却无一人露出胆怯之色这次赴朝作战的兵士都是经过挑选的,有些甚至是打过张力首战“浅石滩之战”的老人了,屈指算来已有三年之久,故而军事素养相当的高。 紧张,甚至有些令人窒息的紧张充斥着整个团山军的阵中。有些入伍年份稍微晚一点的兵士,握着自生火铳的双手竟然全是汗水。长久以来的训练让这些兵卒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战的紧张乃是人之常情,但是。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来。一旦上头下了军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是必须一往无前的。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广鹿原三万五千团山军的耳朵中,然则却没有一个人侧目而视;而那快马则直接往中军疾驰而来。最后停在了张力的跟前。 一名斥候翻身下马,高声喊道:“启禀大人,清军现在距离广鹿原七里!人数没有变化,正是七万!” 张力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你通知夜生,让他再探消息。特别是敌人有没有分兵,一定要落实,直到他们出现在我的眼中!” “得令!”那斥候朗声应诺,旋即又飞身上马,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往复数次,团山军的斥候队始终将清军的情况及时向张力汇报,直到多尔衮和多铎的大军最终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在距离广鹿原团山军列阵之地二里左右距离的地方,清军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正是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可见多尔衮也是非常小心,生怕团山军列阵是假,炮击是真,故而也显得小心翼翼。 团山军的三万五千将士依然鸦雀无声,就像压根也没有看见敌人的出现一样。清军并没有一上来就猛攻,他们也开始列阵,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张力眼睛微眯,不动声色,他也像团山军的普通兵卒一样,仿佛没有看见敌人一般。 李定国毕竟年龄小一些,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情,看了张力一眼过后,小声地问道:“张大人,敌人正在结阵,阵型散乱,咱们是不是……” 张力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定国一眼,先前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亦或者说,一种自信:“定国,想必你也知道,清军被咱们团山军屡屡击败之后,也大肆购买火器。他们现在的掌中雷、火铳、火炮数量,并不比咱们少。” 李定国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如大人所言,鞑子现在大力普及火器,恐怕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呢?” 人,总归是一种高级生物,学习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张力对于后世有些无脑的看法,例如火器碾压一切,一招鲜吃遍天下很不感冒,估摸着那些人都以为鞑子是猪,而不是人。只有猪,才永远睡了吃,吃了睡,啥也不琢磨,就等着挨刀…… 若是人,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扳回劣势,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打败对手张力过去一年中主要是在“修炼内功”,但是也非常重视沈阳方面的各种情报。洪承畴勾结郑芝虎找西洋人大肆购买火器的事儿,张力甚至连每一次交易的具体数量都大致知道。那些卖火器的西洋人,眼里只认钱。通过海量进口,这一年来鞑子火器的质量和数量都大幅提升,确实带给张力很大的压力。 第461章躺枪的《三国演义》 多尔衮眉头紧皱,似乎很不愿意相信一个事实大汗,哦,不,皇上黄台吉所推崇备至的《三国演义》,果真是有“干货”的呀! 多尔衮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他决定无论如何,这次灭了朝鲜国回师沈阳之后,一定要潜心研读《三国演义》,切不可如那些没脑子的女真贵族一样,像他们那样狂妄自大了。 …… 清州城北三里乃是一处平原,名为广鹿原,张力从朝鲜翻译口中得知,这地方时不时有梅花鹿出现,故而有此一名。 广鹿原上,三万团山军将士分为左中右三军,列阵于此。 左路是宁远总兵官潘霸天所率领的一万人,右路是辽东都督高元良麾下的一万劲卒,而中路由张力直辖。当然,这些个官职与朝廷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乃是由张力直接授予的。 朝鲁所统领的骑兵位于中军阵后,随时准备接受张力所下达的攻击命令。 张力依然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端坐于行军凳上,静静地等待着清军人马的到来。 双方先前都派出了大量斥候打探对付虚实,故而现在团山军在此严阵以待,鞑子肯定是知道的。同样,多尔衮、多铎七万大军的行军路线、情况,张力也了如指掌。 张力不由得心中微微有些激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团山军第一次大兵团的堂堂正面对决团山军,能赢吗? 先前张力所指挥的团山军战斗,除去攻城守城之外,野战与建奴对阵,总会用上这样那样的计策。以往鞑子对团山军重视不够,还沉醉在“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迷信之中,故而屡屡被团山军打败。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算是猪,吃了这么多团山军的苦头。也会学聪明的。 譬如这次多尔衮的处置,竟然结成圆阵防御团山军的骑兵突袭,摆明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团山军主力所在。他又岂会轻易前来? 在张力身边立着一名年纪很轻的小将,也是满身披挂整齐,眉宇中隐隐透露出一股子英气他,正是张力带在身边磨练的李定国。 张力看了略显紧张的李定国一眼,淡淡地道:“定国。你记住,从此以后,恐怕堂堂正面之战会更多的发生,你要多留意了。我先前不是经常给你分析\'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么?这\'正\'字,才是往后的主旋律。正兵若是抵挡不住敌人的冲击,那么再多的所谓奇兵都没有用!” 李定国神情一凛,恭声应道:“属下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不再与他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北方清军将要前来的方向。 广鹿原上。三万团山军雅雀无声,每一名兵卒都面色凝重,却无一人露出胆怯之色这次赴朝作战的兵士都是经过挑选的,有些甚至是打过张力首战“浅石滩之战”的老人了,屈指算来已有三年之久,故而军事素养相当的高。 紧张,甚至有些令人窒息的紧张充斥着整个团山军的阵中。有些入伍年份稍微晚一点的兵士,握着自生火铳的双手竟然全是汗水。长久以来的训练让这些兵卒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临战的紧张乃是人之常情,但是。绝对不可以表现出来。一旦上头下了军令,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那也是必须一往无前的。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广鹿原三万五千团山军的耳朵中,然则却没有一个人侧目而视;而那快马则直接往中军疾驰而来。最后停在了张力的跟前。 一名斥候翻身下马,高声喊道:“启禀大人,清军现在距离广鹿原七里!人数没有变化,正是七万!” 张力点了点头,沉声道:“我知道了。你通知夜生,让他再探消息。特别是敌人有没有分兵,一定要落实,直到他们出现在我的眼中!” “得令!”那斥候朗声应诺,旋即又飞身上马,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往复数次,团山军的斥候队始终将清军的情况及时向张力汇报,直到多尔衮和多铎的大军最终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之中。 在距离广鹿原团山军列阵之地二里左右距离的地方,清军停了下来。这个距离正是火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可见多尔衮也是非常小心,生怕团山军列阵是假,炮击是真,故而也显得小心翼翼。 团山军的三万五千将士依然鸦雀无声,就像压根也没有看见敌人的出现一样。清军并没有一上来就猛攻,他们也开始列阵,拉开了决战的架势。 张力眼睛微眯,不动声色,他也像团山军的普通兵卒一样,仿佛没有看见敌人一般。 李定国毕竟年龄小一些,他实在有些按捺不住紧张的心情,看了张力一眼过后,小声地问道:“张大人,敌人正在结阵,阵型散乱,咱们是不是……” 张力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李定国一眼,先前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亦或者说,一种自信:“定国,想必你也知道,清军被咱们团山军屡屡击败之后,也大肆购买火器。他们现在的掌中雷、火铳、火炮数量,并不比咱们少。” 李定国点了点头,附和道:“确如大人所言,鞑子现在大力普及火器,恐怕比以前更难对付了呢?” 人,总归是一种高级生物,学习的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张力对于后世有些无脑的看法,例如火器碾压一切,一招鲜吃遍天下很不感冒,估摸着那些人都以为鞑子是猪,而不是人。只有猪,才永远睡了吃,吃了睡,啥也不琢磨,就等着挨刀…… 若是人,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扳回劣势,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打败对手张力过去一年中主要是在“修炼内功”,但是也非常重视沈阳方面的各种情报。洪承畴勾结郑芝虎找西洋人大肆购买火器的事儿,张力甚至连每一次交易的具体数量都大致知道。那些卖火器的西洋人,眼里只认钱。通过海量进口,这一年来鞑子火器的质量和数量都大幅提升,确实带给张力很大的压力。 第463章出阵一♂ 不得不承认,与清末八旗子弟只会架鸟遛狗相比,崇祯年的满八旗军事素养还是相当高的。有道是“人上一万,无边无际”,更何况是七万人同时列阵? 清军除了汉八旗略显杂乱之外,满八旗三万人很快就进入了战斗阵型。在尚可喜的督促之下,汉八旗也没有掉链子太久,布好阵型也只比女真人晚了一刻钟而已。 团山军是分为三大块,左中右呈“倒品字形”分布,左右两翼突出,中军略略靠后一点。而清军也针锋相对,将七万大军分成三股,逐一对应多尔衮居中,多铎在左翼,尚可喜在右翼。 饶是多尔衮久经战阵,当他看见团山军的阵势之时,也不免有些动容这团山军比一年前,恐怕更加难以对付了! 然则,多尔衮既然是一军主帅,那就绝不会露出丝毫的胆怯之色。 “我大清崛起辽东数十年,兵锋之盛世所罕见,区区团山军先前不过小胜数阵,今日以七万大军正面野战三万团山军,其中更有满八旗三万,十五弟无需多虑!” 在多尔衮身边的多铎涵养功夫可就不如他了,此刻脸色已经有些惨白,故而多尔衮出言安抚于他。 多铎微微颔首,沉声道:“十四哥教训得是,小弟有些失态了” 显然,不管多尔衮信不信“我大清”能碾压团山军,反正此刻多铎是信了。 …… 两军阵外,还有一方势力远远地躲在一处高岗上观战,不过也只有十余人而已,并且在团山军军法队的严密监视之下。 明清大战唔,张力并没有自立为王,自然还是打着大明的旗号在人家朝鲜国展开如此规模的大战,朝鲜国王李倧自然也是派出了一队使者前来观战。 说白了,也就是看看清军和团山军到底谁赢谁输,更直白一点。到底谁的腿毛更粗,更值得去抱一抱。 先前由于朝鲜国王李倧对“我大清”很不“友善”,故而招致了此次的清军大举入侵。李倧被打脸之后,也不是没找过路子去黄台吉那里求情他光送给范文程的银子。就有二十万两。 然则此次黄台吉似乎是铁了心要灭掉朝鲜国,即使范文程去说项也不好使。好在“女真诸葛亮”总归在黄台吉心中地位颇高,好说歹说之下,黄台吉答应朝鲜国的投降条件李倧退位,清国过继一个贝勒爷过去做国王! 这尼玛等于是断了朝鲜国的香火。比灭国要强不到哪里去。很明显,朝鲜国王李倧是不愿意答应如此苛刻的条件的。但是若是前来救援的明军被清军击败,李倧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说不得就算清国派头猪来当国王,他也木有什么意见。 眼下最紧张这广鹿原大战的,不是清军,也不是团山军,而正是朝鲜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整个广鹿原双方齐集了超过十万的大军,清军结阵而发出的脚步声令人窒息。而人数上很明显清军是团山军的两倍有余,这从双方的阵型规模可以一望而知。 但是,团山军从成立以来,从来都是以少击众,兵卒们对于人数的对比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们此刻脑子中呈现出来的只有训练场上教官们的那些条例禁令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已经深深地印刻在每一名团山军战士的脑中。 清军已经结阵完毕,多尔衮看着巍然不动的团山军,心里不自觉地有些发憷。他死死地咬住嘴唇,努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之后。冷冷地对传令兵道:“传本王将令,让尚可喜出阵!” “扎”那传令兵麻溜地应了一声,还不忘打个千儿,然后翻身上马。疾驰而去七万人的阵势相当宽广,多尔衮的中军距离尚可喜的右翼直线距离也有一里多地。 当传令兵将睿亲王多尔衮下达的攻击命令传达给尚可喜之后,这位“智顺王”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崩腾。不过也就短短的一瞬之间,这位“王爷”便接受了当炮灰的现实。这也是用屁股想都知道的事儿,哪次大战满清大老爷们第一个冲锋过? 尚可喜收敛起心思之后,厉声对手下部将喝道:“擂鼓。进军!” 片刻间,伴随着“咚咚咚”巨大的鼓声,清军右翼尚可喜部一万先锋开始徐徐向团山军发起进攻。 尚可喜所部正对着的是团山军的左翼左翼这一万人乃是潘霸天统领,由于事先团山军已经进行过推演,并定下了各种情况下的应对之策。当然,战场瞬息万变,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不过第一拨的攻势是汉奸二鞑子来试探却是被张力猜得十拿十稳的。故而潘霸天不用等张力下令,直接按照作战计划,也争锋相对地派出五千人顶了上去。 战场之上,最忌讳的便是一窝蜂的乱冲,特别是这种大军团作战,每一部分兵力需要完成的任务都是经过精细计算的。别看双方在广鹿原集结了超过十万大军,却都是精兵强将,对于战场的掌控力都不差。而这第一拨的试探攻击,便是由清军汉军旗一万人,对上团山军潘霸天麾下五千兵卒。 双方的擂鼓声此起彼伏,而清军那边似乎声势更大一些,显然人数的优势不光是战兵多,就连击鼓的军乐队人数,也要超过团山军不少。 只是,这催促前进步伐的鼓声,双方即将交战的兵卒几乎都充耳不闻,似乎完全听不见了。他们的眼中只有敌人,耳朵中只有身旁战友沉重的呼吸声,听觉已经有些退化了。 和这个时代所有的步兵冲锋一样,双方第一排依然是扛着巨盾掩护的步兵,这些人自然都是年轻力壮、膂力奇大之人。 眼看着双方前锋的距离越来越近,战场上还未交战的其余兵士都瞪大了眼睛,心中祈祷着自己这方能够获得第一阵的胜利。一股浓重的窒息感再一次笼罩着整个广鹿原,笼罩着列阵而战的双方十万大军。 张力依然端坐在小土丘上的行军凳上,冷静地观察着战场上的形势。这处小土丘并不是特别高,也就略略高出地面一丈有余罢了,而土丘的周围此刻已经竖立起了巨大的圆木作为栅栏屏障,很显然,这屏障乃是防止建奴火炮攻击的。 第464章互相枪毙 受限于没有后世的那些高倍望远镜,这个时代指挥大规模作战,还是需要“登高望远”的,而由于大炮那超远的射程,用粗大的木栅栏护卫主帅所在的位置,也便是应有之义。 历史总是缓慢前行,什么样的时代,战场中便有什么样的战术。若是火炮发展到十九、二十世纪那种程度,区区一圈木栅栏那绝壁也是护卫不了什么的。现在这年月么,张力所处之地还是很安全滴。 张力专门从辅兵中挑选了两百人的所谓“工兵队”,便是要解决给主帅修建临时指挥所的问题。历史上,满清的太祖“野猪皮”奴儿哈赤,据圆嘟嘟说是被他的红夷大炮给轰死的。这也是后世的一桩无头公案,不过却也给张力提了醒,随着热兵器的大规模普及,也许只是一枚小小的弹丸,便能改变一个国家亦或者很多国家的命运不光是野猪皮的例子,后世二十世纪初萨拉热窝热血青年的一发子弹,刺杀了奥匈帝国斐迪南大公,从而引爆了旷日持久的第一次世界大战这也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张力必须注意个人安全…… 此刻,张力正聚精会神的看着战场之上的情况令人窒息的距离终于越来越近,顷刻间便到了百步左右 这个距离,正是燧发枪的射程边界! “呯呯呯”一阵激烈的火铳声响了起来,竟然是清军的汉军旗首先开火! 多尔衮也在密切关注着战局,他看见尚可喜的汉军旗首先开火,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容。 这西洋人卖给“我大清”的燧发枪就是好使,哈哈!以前每每都是团山军先手,想必张力做梦也想不到,大清国早已鸟枪换炮啊,不,换燧发枪了! 多尔衮咬牙切齿地道:“张力,这次我看你怎么横?!先前你不是挺能打吗?无非仗着西洋火器的犀利而已!哼哼” 很快。汉军旗鞑子在军官们的呵斥声中打出了第二轮齐射。战场上立刻硝烟弥漫,噼里啪啦的火铳声有如爆炒板栗一般响个不停。 团山军冲锋在第一线的虽然是盾牌兵,可惜盾牌并不是钢板,加之前进的兵卒之间也有空隙。团山军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等到双方距离到了七十步左右的时候,汉军旗已经齐射过三轮,而团山军却一枪未发! 到了六十步了…… 终于,一直被动挨打的团山军火铳手扣动了扳机! “啪啪啪啪”无数支火枪喷吐着猛烈的火焰,似乎要为刚才倒下去的团山军将士复仇一般! 刚才的二鞑子的三轮齐射。约摸让团山军遭受了六七百人的损失,当然其中伤者占了一大半。可是团山军挨打过后的这第一轮齐射,竟然有如割韭菜一般,直接将尚可喜大军的前几列兵士尽数打翻在地! 密切关注战局的张力略一计算,便知道清军这一波的损失起码是团山军的三四倍! 而团山军第一次开火,就能将二鞑子开火三次的战果甩出八条街,正是因为距离,要命的距离。 燧发枪的最大射程约摸是一百步左右,然则这是最大射程,基本一百步左右的命中率属于“呵呵”级别的。鞑子最终齐射了三轮。仗着人多枪多的优势,也不过让团山军倒下六七百人而已更由于距离远,铅丸的动能下降,团山军真正阵亡的却并不多。 可是来到六十步的距离之后,燧发枪的精度和强度成倍提高,故而团山军一开火便收割掉对手前几列的几乎所有兵士。 尚可喜先前还在嘚瑟,这尼玛听说团山军火器犀利,本来他还有些犹豫不决。哪曾想自己这边都射了三轮,团山军却光挨打不还手,莫不是先前与团山军对阵的女真大老爷们战败了就吹牛逼呢? 可是他终归没嘚瑟多久。团山军一开火就将他汉军旗的前锋尽数收割,顿时让尚可喜暴跳如雷! “传我将令,给老子顶住,后退者定斩不饶!”尚可喜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传令兵哪敢答话,只一溜烟的往阵中跑去传令了。 尚可喜是急红了眼,不过中军阵中的多尔衮却面色如常。在他心中甚至还有些自得,这也算是终于灭了团山军几百人不是? 还是那句老话,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等着抬籍获得“我大清”户口的汉狗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多尔衮暗暗盘算起来:让汉狗们互相咬。多咬死点,等会本王才好放出手中的杀手锏呀! 战场之上火铳很快就打不响了,双方最后的四十多步距离,都是踏着尸山血海过去的。在最后六十步到四十步的距离上,团山军齐射了三轮,清军只发射出一轮,战损也就显而易见了。 团山军六十步才射击的战术也是张力经过仔细推敲和实战训练的,近距离杀伤力更大只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硝烟。 以现在燧发枪发射的试验结果来看,从开火到完全被硝烟笼罩而无法射击,大约可以打出四轮齐射。 清军前面一百步开始就打了三轮,而团山军是从六十步开始射击,高下立判。 这会儿战场上对射的双方都被浓烈的硝烟笼罩,燧发枪彻底歇菜。其实张力曾经无数次的想过,如果能将团山军的火药改良成无烟火药的话,那么团山军的战斗力将会上好几个台阶。可惜无烟火药涉及到的是近代化学,这是眼目下团山堡势力无法逾越的科技鸿沟,张力也只得作罢。 “轰轰轰”在团山军与清军距离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团山军最前面的兵士首先扔出了随身携带的掌中雷。 一时间,清军汉八旗顶在最前面的二鞑子们被炸得鬼哭狼嚎,无数残肢断臂四处乱飞,第一排的兵卒顿时伤亡惨重。 “顶住给老子冲上去,不准后退!”尚可喜在阵前督战,团山军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他惊异莫名 尼玛,孔有德那王八蛋不是说团山军二十步才扔掌中雷么?怎么现在不按套路来,他们三十步就开始扔了? 第465章炮灰 交战双方的所有火炮,不管是鞑子进口的西洋改良弗朗机炮还是团山军的榴弹炮,都是用金属铜铸成。 张力对火炮的制造材料并不陌生,近现代的火炮能连续击发几个小时而不停歇,那是因为炮身材料不是用铜,而是用的合金钢。近现代火炮的炮身材料所采用合金钢,一般是以中碳镍铬铂系合金钢为主,也有增加少量的钒做改性钢铸造而成的。 团山堡大工坊目前的科技水平还不高,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合金钢,故而依然选用铜来铸炮也就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但是铜这种金属,优点和缺点都是一个,那就是太能导热了…… 炮管的冷却问题必须要合金钢的出现才能解决,所以眼下不管榴弹炮是不是比鞑子的火炮先进,大家材料都是一样用的铜,那么冷却问题便是敌我双方都会遇到的棘手问题。 所以,广鹿原战场上敌我双方的火炮并不能华丽地变身“喀秋莎”,“轰轰轰”地响个不停,必须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炮击,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随着多尔衮的一声令下,满清一方的火炮率先响了起来。 一时间团山军中军部队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猛烈炮火袭击,巨大的黑乎乎的实心弹丸生生地在兵士们匍匐之地碾出一条血路,直到最终成为“强弩之末”…… 不愧是“战争之王”,即使在二里地左右的距离,清军的炮击也给团山军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 这,也是避免不了之事! 那种“杀敌一万,自损零人”的画面实在太美,张力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好在双方中军的距离也有二里地,鞑子大炮的威力也还是打了相当的折扣须知道,这种实心弹的威力全在于动能,而距离正是动能的最大阻碍。 团山军承受住鞑子的数轮火炮攻击之后,黑压压地满清中军和右翼多铎的大军。开始发起了冲锋。 张力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此刻! “打出信号弹,炮兵队开火!”张力面色凝重,语速不快。但却没有一丝的迟疑。 很快,“轰轰”两声炮响,两发带着长长的红色“尾巴”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憋得冒火的团山军一百多门榴弹炮。轰隆隆地剧烈喷射起火舌来! 清军原本以为自己这边的火炮压制住了团山军,而且远远看着团山军伤亡也不小,故而冲锋的速度也很快,都想着“一鼓作气”攻陷团山军的阵地呢哪曾想有句话以前他们没听说过,这次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现在清军冲锋越快,死得也越快! 团山军榴弹炮使用的乃是开花弹,依靠炮弹中钢珠的溅射而不是靠实心弹的动能杀伤敌人,所以杀伤的面积远胜鞑子的火炮。加之现在鞑子全军冲锋,距离拉近了很多。战场立刻变成了修罗地狱! 甚至,连团山军左翼正厮杀在一起潘霸天和已经开始支撑不住的尚可喜两军也都不得不卧倒在地,死死地捂住耳朵。 正在冲锋的清军中军部队在猛烈的炮击下遭遇到了重大伤亡,兵士们四处乱窜,发疯一般的寻找着遮蔽物。 奈何交战地乃是平原,又哪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鞑子躲无可躲,只得匍匐于已经被落地的炮弹所溅射出来的钢珠炸成筛子的己方士兵尸体下面,寄希望能逃过一劫…… 这中军部队是女真人,乃是鞑子大军的核心所在,现在居然被打成这样。多尔衮再也坐不住了。 可是,坐不住又有什么办法?等待,只能咬牙等待而已! 好在团山军火炮打了五轮,比鞑子的火炮多了两轮之后。终于停止了咆哮炮管已经非常热了,必须等待长时间的冷却。 清军最前面的那些兵士仍然死死地躲在“小伙伴们”的尸体之下胆战心惊,而后续的大军眼见团山军的火炮终于停止了击发,立刻蜂拥而上。 其实,最前面挨炮的没被炸死,也都吓破了胆。又哪还有继续一战的勇气?他们是属于被放弃的一部分,真正的杀手锏乃是后续冲上来的部队。 饶是如此,多尔衮的心也在滴血……因为他很清楚,被团山军炮火干掉的那部分满八旗步兵,起码也有三千之众! 多尔衮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他自言自语地道:“火炮之威,竟至于此!我满八旗勇士连敌人的面都没碰上,就损失这么大!以后,怕是要革新战法了!” 多尔衮身边的侍卫和传令兵们面面相觑,“我大清”正牌子满八旗步兵被那团山军的火炮炸得鬼哭狼嚎,大伙儿正郁闷着呢!可是人家睿亲王却不患得患失,居然还琢磨出了什么“革新战法”,也不知要革新什么战法? 虽然这些人心里都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身份差距太大,又有何人敢开口相问? 多尔衮压根也没留意身边这些人的表情,他所有的注意力尽数都在战场之上,刚才脱口而出的“革新战法”,确实是脑子中的灵光闪现了那么一下,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以往,“我大清”攻城拔寨都是汉军旗、蒙八旗这些“炮灰”先上,战况胶着之时,满八旗忽然杀出,从而一举奠定胜局。 而作为炮灰的汉军旗都是由汉人统领,成建制的充当“前锋”。至于野战,面对明军,“我大清”是压根也不用怕的,直接满八旗就上了,明军野战从无胜绩。 可是团山军异军突起之后,按皇上的指示,野战也必须由汉八旗打头阵。这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三等公民么,和猪狗差不多的玩意,不让他们去填人命难不成还让大清国的勇士去填? 但是今日一战却完全颠覆了多尔衮的想法! 因为团山军的大杀器火炮,根本就没有一上来就痛打尚可喜那二鞑子的部队,而是等待满八旗冲锋之时,才齐齐开火! 这尼玛 跟“我大清”过不去是吧?不炸汉狗炮灰,专炸我大清国女真勇士? 第465章炮灰 交战双方的所有火炮,不管是鞑子进口的西洋改良弗朗机炮还是团山军的榴弹炮,都是用金属铜铸成。 张力对火炮的制造材料并不陌生,近现代的火炮能连续击发几个小时而不停歇,那是因为炮身材料不是用铜,而是用的合金钢。近现代火炮的炮身材料所采用合金钢,一般是以中碳镍铬铂系合金钢为主,也有增加少量的钒做改性钢铸造而成的。 团山堡大工坊目前的科技水平还不高,根本不可能做什么合金钢,故而依然选用铜来铸炮也就是无可奈何之举了。 但是铜这种金属,优点和缺点都是一个,那就是太能导热了…… 炮管的冷却问题必须要合金钢的出现才能解决,所以眼下不管榴弹炮是不是比鞑子的火炮先进,大家材料都是一样用的铜,那么冷却问题便是敌我双方都会遇到的棘手问题。 所以,广鹿原战场上敌我双方的火炮并不能华丽地变身“喀秋莎”,“轰轰轰”地响个不停,必须要在最关键的时刻炮击,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 随着多尔衮的一声令下,满清一方的火炮率先响了起来。 一时间团山军中军部队遭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猛烈炮火袭击,巨大的黑乎乎的实心弹丸生生地在兵士们匍匐之地碾出一条血路,直到最终成为“强弩之末”…… 不愧是“战争之王”,即使在二里地左右的距离,清军的炮击也给团山军造成了相当大的伤亡。 这,也是避免不了之事! 那种“杀敌一万,自损零人”的画面实在太美,张力那是想都不敢去想的…… 好在双方中军的距离也有二里地,鞑子大炮的威力也还是打了相当的折扣须知道,这种实心弹的威力全在于动能,而距离正是动能的最大阻碍。 团山军承受住鞑子的数轮火炮攻击之后,黑压压地满清中军和右翼多铎的大军。开始发起了冲锋。 张力一直隐忍不发,等的就是此刻! “打出信号弹,炮兵队开火!”张力面色凝重,语速不快。但却没有一丝的迟疑。 很快,“轰轰”两声炮响,两发带着长长的红色“尾巴”的信号弹冲天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早已憋得冒火的团山军一百多门榴弹炮。轰隆隆地剧烈喷射起火舌来! 清军原本以为自己这边的火炮压制住了团山军,而且远远看着团山军伤亡也不小,故而冲锋的速度也很快,都想着“一鼓作气”攻陷团山军的阵地呢哪曾想有句话以前他们没听说过,这次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 现在清军冲锋越快,死得也越快! 团山军榴弹炮使用的乃是开花弹,依靠炮弹中钢珠的溅射而不是靠实心弹的动能杀伤敌人,所以杀伤的面积远胜鞑子的火炮。加之现在鞑子全军冲锋,距离拉近了很多。战场立刻变成了修罗地狱! 甚至,连团山军左翼正厮杀在一起潘霸天和已经开始支撑不住的尚可喜两军也都不得不卧倒在地,死死地捂住耳朵。 正在冲锋的清军中军部队在猛烈的炮击下遭遇到了重大伤亡,兵士们四处乱窜,发疯一般的寻找着遮蔽物。 奈何交战地乃是平原,又哪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鞑子躲无可躲,只得匍匐于已经被落地的炮弹所溅射出来的钢珠炸成筛子的己方士兵尸体下面,寄希望能逃过一劫…… 这中军部队是女真人,乃是鞑子大军的核心所在,现在居然被打成这样。多尔衮再也坐不住了。 可是,坐不住又有什么办法?等待,只能咬牙等待而已! 好在团山军火炮打了五轮,比鞑子的火炮多了两轮之后。终于停止了咆哮炮管已经非常热了,必须等待长时间的冷却。 清军最前面的那些兵士仍然死死地躲在“小伙伴们”的尸体之下胆战心惊,而后续的大军眼见团山军的火炮终于停止了击发,立刻蜂拥而上。 其实,最前面挨炮的没被炸死,也都吓破了胆。又哪还有继续一战的勇气?他们是属于被放弃的一部分,真正的杀手锏乃是后续冲上来的部队。 饶是如此,多尔衮的心也在滴血……因为他很清楚,被团山军炮火干掉的那部分满八旗步兵,起码也有三千之众! 多尔衮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他自言自语地道:“火炮之威,竟至于此!我满八旗勇士连敌人的面都没碰上,就损失这么大!以后,怕是要革新战法了!” 多尔衮身边的侍卫和传令兵们面面相觑,“我大清”正牌子满八旗步兵被那团山军的火炮炸得鬼哭狼嚎,大伙儿正郁闷着呢!可是人家睿亲王却不患得患失,居然还琢磨出了什么“革新战法”,也不知要革新什么战法? 虽然这些人心里都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但是身份差距太大,又有何人敢开口相问? 多尔衮压根也没留意身边这些人的表情,他所有的注意力尽数都在战场之上,刚才脱口而出的“革新战法”,确实是脑子中的灵光闪现了那么一下,生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以往,“我大清”攻城拔寨都是汉军旗、蒙八旗这些“炮灰”先上,战况胶着之时,满八旗忽然杀出,从而一举奠定胜局。 而作为炮灰的汉军旗都是由汉人统领,成建制的充当“前锋”。至于野战,面对明军,“我大清”是压根也不用怕的,直接满八旗就上了,明军野战从无胜绩。 可是团山军异军突起之后,按皇上的指示,野战也必须由汉八旗打头阵。这原本也没什么好说的三等公民么,和猪狗差不多的玩意,不让他们去填人命难不成还让大清国的勇士去填? 但是今日一战却完全颠覆了多尔衮的想法! 因为团山军的大杀器火炮,根本就没有一上来就痛打尚可喜那二鞑子的部队,而是等待满八旗冲锋之时,才齐齐开火! 这尼玛 跟“我大清”过不去是吧?不炸汉狗炮灰,专炸我大清国女真勇士? 第467章失控一♂ 混编! 必须混编! 多尔衮将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一脸的决然之色! 此战之后,“我大清”再也不可将汉军旗与满八旗弄得泾渭分明。团山军这帮王八蛋的火炮专门打满八旗的女真勇士,这可绝对不行! 满八旗和汉八旗混合编成作战阵型,每一个女真勇士的前后左右都必须有汉八旗的人才行。前面的汉人被炸死了,严令后面的汉人顶上去只有如此,才能破团山军火炮专打女真勇士的战术! 多尔衮顿时觉得这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重大战术革新,因为这样一来的话,女真人的伤亡将会降低到最低限度。 想必,皇上黄台吉也会对自己的奇思妙想大加赞赏吧? 哼哼,那大阿哥豪格身板儿壮得像头牛一样,可智商实在是不敢恭维他有何德何能,可以在黄台吉之后统领“我大清”? 也不知怎么回事,多尔衮的思维竟然一下子跳跃到了“夺嫡”这事儿上去了……也只一刹那的功夫,他便收起了心思。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一仗必须打胜才是正理,想其他的都是扯淡。 …… 火炮完成炮击任务之后,若是不想炸膛,那就需要很长的时间冷却才能再次击发亦或者说,这些大炮在这场战斗中再也不可能击发了,因为后面都是短兵相接,大炮要炸谁? 所以,现在整个战场上敌我双方全数陷入残酷的肉搏战之中。 最先崩溃的自然还是先前被潘霸天痛打的尚可喜部,他们本身士气就不高,又被潘霸天打残了,后来看见女真主子们发起了全军突击,这才鼓起了最后的勇气与潘霸天部作殊死一搏。 不曾想双方所有兵力投入战场之后,满八旗也陷入了苦战,甚至在他们引以为傲的“肉搏”这一项上,被团山军压制得非常厉害。 团山军有近身攻击的转轮手铳,燧发枪上面还装了刺刀。远比肉搏只靠手中钢刀的满八旗步兵厉害多了。 满八旗自顾不暇,又哪有余力支援汉八旗? 眼见支援无望,尚可喜麾下的汉奸二狗子们再也支撑不住,尽数开始撒丫子跑路了…… 在中军督战的多尔衮气得吹鼻子瞪眼睛。咬牙切齿地痛骂了三声:“汉狗无能,累死三军!” 暴怒之下,多尔衮立刻让传令兵通知多铎分出五千骑兵前往尚可喜部方向压阵,有敢后退的汉军旗兵卒,一律砍杀。 其实。从战斗一开始甚至战斗还没开始的时候,不管是张力也好,多尔衮也罢,都非常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现在这种战斗绝对不适宜骑兵冲锋。 骑兵目标太大,燧发枪打步兵本来命中率并不高,可是打骑兵就太给力了!只要抬手一枪,不管命中的是马还是命中的马匹上的骑士,这一人一骑就算是废了。 这不是说骑兵打不过步兵,在马克沁发明之前。骑兵向来都是压制步兵的法宝,但是骑兵太贵了! 一人一马的消耗起码抵得上六七个步兵,即使与步兵一换二甚至一换三,那也绝壁是亏本的买卖。 再者说了,马匹终归是畜生而不是人,枪炮齐鸣的情况下,马一旦受惊的话,后果非常严重。 现在张力和多尔衮对于各自的骑兵的使用都有相同的看法,那就是等到己方控制战局,对方大溃败之时。用来追击敌人,以达到巩固和扩大战果的作用。 所以必要的骑兵也是必须的,因为若是全部都是步兵,而没有骑兵的话。就算打胜了,也只能打击溃战,很难打歼灭战。 或者,在最关键的时候使用,也可以收到更好的效果,而不是一上来就骑兵冲锋。 当多铎的五千骑兵出现在尚可喜溃兵跟前的时候。多尔衮顿时后悔自己下的这个决定。因为他悲催的发现,汉军旗似乎跑路的决心比最开始冲锋的决心还要大一百倍…… 显然,这些二鞑子汉军旗已经让团山军打得彻底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今日一战,让他们无比深刻的认识到,比起“我大清”的督战队来,团山军让他们死得更快。 左翼战局已经失控,二鞑子们忽然爆发出以往面对明国边军时那“无比”的勇气:往团山军方向冲肯定是死,往自家骑兵方向逃却不一定死! 他们求生的**是那么的强烈,强烈到很多以往的悍勇二鞑子提起腰间的钢刀,就往女真骑兵的马腿上砍去…… 潘霸天顿时像天上掉馅饼啊,不,像一群饥饿狼群的头狼一样,原本满是汗水的脸上,顷刻间露出得意的笑容! 敌人这种步兵骑兵一窝蜂挤成一团,甚至部分亡命之徒开始自相残杀的情况,先前张大人也推演过这尼玛无需多想,就是****娘的! “冲啊!”潘霸天猛地一声怒喝,左翼团山军对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一直顶在第一线带着兵卒肉搏的伊泽也捕捉到了和潘霸天一样的战机,他同样声嘶力竭地大声喊着:“冲啊” 战场上其余两部分战场上的战况虽说团山军占优,但女真人的步兵也很悍勇,战局还能勉力维持。可是现在团山军的左翼,也就是多尔衮大军的右翼尚可喜部,彻底崩溃了! 潘霸天部从战斗一开始就首先投入战斗,最终也还是从这里首先获得了突破! 一时间,发起全军冲锋的满清大军的中军和左翼大军也受到传染一样,阵型变得摇摇欲坠。 …… 距离战场不远处的朝鲜国一众大臣们这会听见了动静,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先前团山军和清军炮战的时候,朝鲜国这些来观战的大臣登时有一大半尿了裤子,还有两人甚至连“大号”也出来了,直把监视他们的团山军军法队的兵士们看得面面相觑,眉头紧皱。 炮战一开始,这“蕞尔小国”的所谓“观战团”,立刻里子面子都不要了,一个个跟鸵鸟一样,卧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若不是地面坚硬,这帮人估摸着能用双手刨出个洞来,然后将头塞进去……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火炮声已经停止了很久,而团山军冲锋的呐喊声此起彼伏能进入棒子观战团的也都是有几分见识之人,汉语和满语他们还是分辨得出来的。此刻所有观战团的朝鲜人都知道,自己的安全肯定是没问题了,那就继续观战吧! 第468章雷霆一击? 鞑子的右翼多铎部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这边他们的兵力并不占优,镶白旗那大量的骑兵也用不上,只有万余女真步兵与高元良的部队厮杀在一起,很快便陷入了苦战。 朝鲜国的“观战团”们惊讶地发现,团山军左翼的敌人已经彻底崩溃,但是他们并没有用所有的兵力去追击,而是将超过七成的兵力返身支援中军,只留下最前面三成兵力继续猛打清军汉八旗的溃兵。 随着尚可喜部的覆灭,团山军左翼大军抽出来的五千人便成了压垮清军中军的最后一根稻草,本来就陷入苦战的的清军中军立刻也开始渐渐站不住脚了! 张力的目力比常人要强上一些,他清晰地注意到了一幕:在中军激烈的肉搏战中,一名团山军的兵士先用刺刀刺死了一名凶狠的女真鞑子,然而就在他想要拔出刺刀的时候,也不知是用力过大还是怎么,燧发枪是拔出来了,可是刺刀却留在了那被刺死的鞑子体内。这时另外两名鞑子发现了这个机会,其中一人猛地冲了上来,一个猛扑将那团山军兵士扑到在地,紧随而上的另一名女真鞑子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钢刀,面目狰狞无比。 想必在他心中,能弄到一个团山军兵卒的首级,那也是非常值得夸耀的事儿了吧? 就在刀身发出刺眼的白光,让张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的时候,张力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被按倒在地的团山军兵士,几经挣扎无效之后,用右手掏出了腰间的一枚掌中雷! 而后火光一闪,甚至连掌中雷爆炸的声音都没有传到张力耳朵中,因为双方喊杀和其余兵士使用掌中雷爆炸的声音太大。一阵硝烟过后,张力看不见那名团山军兵士,也看不见跟他厮杀在一起的那两名女真鞑子了…… 张力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强迫着自己将视线移开,然后观察起整个战场的战局来。 这时候战局又有了些许变化。原本两军犬牙交错。并不适宜乱扔掌中雷,但是现在鞑子阵脚摇摇欲坠,他们也是红了眼,也不管敌我混战。胡乱扔出了很多掌中雷在阵中。 这种乱战,把水搅浑的情况团山军早有准备。鞑子也只胡乱扔了一拨,战场上立刻便“啪啪啪”地又响起了枪声! 原来,在团山军步兵队中,每一百人中就有五人在刚才“互相枪毙”的过程中并没有开火。而是像精明的猎鹰一样在寻找目标。 他们便是这一百人步兵中射术最优秀的五个人,他们的名字叫阻击手。这五人使用的乃是线膛枪和米尼弹,他们并不跟随燧发枪一起开火,而他们寻找的目标,正是鞑子的低级军官。 在肉搏战这种混战当中,低级军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为多尔衮也不可能直接给每一个鞑子下令该砍杀哪一个敌人,组织小队肉搏的,正是敌人的低级军官。 只要阻击手能够放冷枪消灭敌人的低级军官,那么战局无疑会极大地向团山军这边倾斜。每一名阻击手开枪的时机各不相同。而且数量也并不多,故而也不会同时产生大量的硝烟,所以鞑子肉搏战完全处于下风也是显而易见的了。 现在那些不要命的鞑子胡乱扔掌中雷,抱着玉石俱焚的想法困兽犹斗。阻击手们立刻更换了猎杀的目标,凡是有掏掌中雷动作的鞑子,一律优先射杀。 随着此起彼伏的火铳声响起,那些抱着同归于尽想法的鞑子几乎被团山军阻击手收割了个精光,鞑子再也支撑不住,大批大批地往后狂奔而去! 不远处观战的“朝鲜国使者团”人人弹冠相庆,一个个喜得抓耳挠腮。因为傻子都看得出来,鞑子这是败定了,这下就不用投降“你大清”了…… 而张力此时也嘴角微微浮出笑容,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这一场堂堂正面之战。团山军以寡击众,现在看来,已然是大获全胜了。 身边的李定国难掩兴奋之情,抚掌笑道:“张大人,这一仗咱们胜了呢!” 张力轻蔑的看着战场上那些狼奔豕突的女真人,心中的激动实在无法抑制。不过作为一军主帅,张力却又必须表现得波澜不惊,因为仗还没有打完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实在不宜高兴得太早,除非能砍下多尔衮的狗头! 李定国终究年纪小,早已按捺不住,开始大呼小叫起来。张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李定国顿时生生地止住了呼喊,立刻噤若寒蝉。 张力将严厉的眼光收了,缓缓地对李定国道:“为将帅者,当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气度!定国,你以后要记住我的话” 张力最后的这个“话”字还没落地,忽然战场中发出一阵震天的呐喊声,张力心里一沉,立刻转头往战场方向看去! 这喊声很明显不是团山军发出来的,因为那叽里呱啦的叫喊声张力也听不太真切,更听不懂。 张力抬眼望去,只见已经大溃败的满八旗兵卒们忽然像打了鸡血一般,竟然反身往团山军的中军阵前冲来! “这怎么可能?”张力低低地惊呼了一声,眼睛死死地盯住战场,急于想看清楚鞑子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前那一番苦战,鞑子已经被打得大败,若说是鞑子要反攻是绝无可能因为他们已经开始撒开双腿往后逃跑了。 难道是多尔衮的督战队? 不,鞑子的督战队先前也不是没上过,还在混战的时候就有不少满八旗的鞑子被阵后的督战队砍杀。到了后来鞑子实在抵抗不了团山军的攻击,连督战队都开始逃跑了呀…… 与此同时,清军阵中多尔衮的脸色已经涨成了猪肝色,两只眼睛瞪得跟铜铃一般,而他脑后的金钱鼠尾也不知何时披散开来,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头来自地狱的恶鬼! 只见他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张力,你以为你的团山军赢得了此战吗?现在火炮已经不能击发,兵士的弹药消耗得也差不多了,我看你如何抵挡我的雷霆一击!” 第469章突变 当眼瞅着战争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我大清”这边倾斜的时候,多尔衮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脸自得之色,显然心情好极了。 多尔衮出征前也研究过团山军的那一次次战斗,发现他们往往都是开始战局对团山军不利,而最后团山军的杀手锏一出,最终的胜利就被他们获得了……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次,“我大清”定然要叫张力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杀手锏!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多尔衮的耳朵,他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弟弟豫亲王多铎正疾驰而来。 多铎飞马来到多尔衮跟前,翻身下马,很帅气地将身上的铠甲敞开,兴奋地大声叫道:“十四哥,咱们的白摆牙喇兵一上阵,那团山军立刻就抵挡不住!啧啧,什么狗屁火器犀利,能一举决定战局的,还不是靠我女真勇士?!” 多尔衮微微颔首,笑着道:“此战已胜,咱们彻底打破了团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虽然这句词儿似曾相识,此刻在多尔衮嘴里说出来有些不那么让人舒服,但先前建奴鞑子被团山军压制得太狠,却也不能怪张力不是? 多尔衮终归比多铎年纪大些,对战局也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他微微一笑,招呼身旁的侍卫前来给他扎好了辫子,显得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其实多尔衮也心知肚明,这杀手锏便是杀手锏,绝壁要留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使出。若是一开始就上白摆牙喇兵,他们的血血肉之躯又怎么敌得过那团山军的火炮?甚至火炮打完之后也不能上,必须等团山军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之后才行。 因为在多尔衮看来,哪怕是十个团山军兵士被射杀,只要有一个白摆牙喇兵被敌人干掉,那都是亏本的买卖! 大清国雄兵数十万,却一共只有四千白摆牙喇兵,此次皇帝黄台吉将两千白摆牙喇兵交给多尔衮指挥南下追击朝鲜国王李倧。说白了根本不是让他们来打仗的而是让这些军事贵族来朝鲜国发财的…… 眼下抢大明貌似有点困难,团山军横在了满清南下的道路上,这一年多以来白摆牙喇兵都没抢着什么东西,此次出征朝鲜国。正好可以让他们解解馋不是? 哪曾想会在这清州城遇见团山军的张力! 多尔衮冷哼一声,走到多铎身边,低声对他道:“若不是白摆牙喇兵太久没有劫掠,以老四的心机,断然不会将两千白摆牙喇兵交给本王指挥的道理。现在可以说是天助我也。这一仗过后,本王的声望必会如日中天,老四想动我也那么容易了!” 多铎一听多尔衮这话,顿时心头一惊,因为他知道多尔衮口中的“老四”,乃是说的是如今大清国的皇帝黄台吉,这可就属于非常的“大不敬”了。 然则多铎转念一想,现在此战自己这边已然胜利在望了大清国最重战功,有了这一天大的战功,黄台吉也会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若是黄台吉以前身体好的时候那十四哥多尔衮还不至于这么“霸气外露”,但现在“老四”黄台吉已经多次昏迷,甚至最近这昏厥之证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显然多尔衮是有别样的想法了! 若是十四哥夺嫡成功,到时候又岂会亏待自己?!不过,想这些都还早,现在是时候给团山军最后一击了! 多铎将思绪收了回来,他快马前来的本意,就是询问多尔衮是否使用骑兵?多铎看了多尔衮一眼,沉声道:“十四哥。现在战局已经彻底被我大清国控制,咱们的骑兵可以出阵了吧?” 多尔衮扫视了一眼战场,确实团山军阵脚已经站不住了,虽然他们还在死命抵抗。但是现在阵型已经散乱了,正是骑兵冲杀最后一阵,彻底歼灭他们的时机! 多尔衮再没有半分迟疑,厉声喝道:“十五弟,骑兵尽数出阵,一定要剁下张力的首级!” 多铎朗声应道:“是!”而后他立刻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 就在多铎集结骑兵队伍准备做最后冲锋之时,多尔衮忽然听见团山军阵后传来两声炮响,直把他惊得脚底一滑,险些跌个狗啃屎。 多尔衮瞪大了眼睛,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什么情况?团山军的火炮现在应该还没有冷却完成才是呀?难道他们冒着炸膛的危险开炮了?! 战场上乃是混战之局,团山军现在冒险开炮,且不说大炮炸膛,就算是不炸膛,恐怕双方伤亡都是一样的惨重! 多尔衮眼珠子已经开始充血了,若是白摆牙喇兵折损太多,就算这仗胜了,那也是划不来的呀!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多尔衮突然发现团山军阵后升起两团红雾,却并没有更多的火炮声传来? 多尔衮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套路?就发两炮? …… 当木头看见那两发红色烟雾弹的时候,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张大人,终于派自己出战了! 从战斗一开始,不管是潘霸天的左军还是高元良的右军,亦或者张力的中军,都没有木头的身影。作为团山军中最擅长使用火枪,最会带火枪队的木头,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狙击手的队伍里。 他,才是张力手中最后一张牌! 鞑子的底牌是两千白摆牙喇兵,而张力的底牌是木头身后的两千“不动营”! 为什么这一营两千人叫“不动营”这个名字,张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木头却已经猜出了一二…… 此刻,既然已经收到了出战的信号,木头立刻收敛起心思,对着身后的两千兵士大声喊道:“眼下前方将士已经陷入苦战,鞑子的白摆牙喇兵箭无虚发,我团山军岌岌可危!能够扭转战局的,只有咱们不动营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两千不动营的将士齐声喊道,人人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 木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抽出随身携带的指挥刀,用力地向前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厉声喝道:“不动营,出阵!” 第469章突变 当眼瞅着战争胜利的天平逐渐向“我大清”这边倾斜的时候,多尔衮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脸自得之色,显然心情好极了。 多尔衮出征前也研究过团山军的那一次次战斗,发现他们往往都是开始战局对团山军不利,而最后团山军的杀手锏一出,最终的胜利就被他们获得了…… 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一次,“我大清”定然要叫张力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杀手锏! “得得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入了多尔衮的耳朵,他转头一看,却见自己的弟弟豫亲王多铎正疾驰而来。 多铎飞马来到多尔衮跟前,翻身下马,很帅气地将身上的铠甲敞开,兴奋地大声叫道:“十四哥,咱们的白摆牙喇兵一上阵,那团山军立刻就抵挡不住!啧啧,什么狗屁火器犀利,能一举决定战局的,还不是靠我女真勇士?!” 多尔衮微微颔首,笑着道:“此战已胜,咱们彻底打破了团山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虽然这句词儿似曾相识,此刻在多尔衮嘴里说出来有些不那么让人舒服,但先前建奴鞑子被团山军压制得太狠,却也不能怪张力不是? 多尔衮终归比多铎年纪大些,对战局也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他微微一笑,招呼身旁的侍卫前来给他扎好了辫子,显得是那么的从容不迫。 其实多尔衮也心知肚明,这杀手锏便是杀手锏,绝壁要留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刻使出。若是一开始就上白摆牙喇兵,他们的血血肉之躯又怎么敌得过那团山军的火炮?甚至火炮打完之后也不能上,必须等团山军的弹药消耗得差不多之后才行。 因为在多尔衮看来,哪怕是十个团山军兵士被射杀,只要有一个白摆牙喇兵被敌人干掉,那都是亏本的买卖! 大清国雄兵数十万,却一共只有四千白摆牙喇兵,此次皇帝黄台吉将两千白摆牙喇兵交给多尔衮指挥南下追击朝鲜国王李倧。说白了根本不是让他们来打仗的而是让这些军事贵族来朝鲜国发财的…… 眼下抢大明貌似有点困难,团山军横在了满清南下的道路上,这一年多以来白摆牙喇兵都没抢着什么东西,此次出征朝鲜国。正好可以让他们解解馋不是? 哪曾想会在这清州城遇见团山军的张力! 多尔衮冷哼一声,走到多铎身边,低声对他道:“若不是白摆牙喇兵太久没有劫掠,以老四的心机,断然不会将两千白摆牙喇兵交给本王指挥的道理。现在可以说是天助我也。这一仗过后,本王的声望必会如日中天,老四想动我也那么容易了!” 多铎一听多尔衮这话,顿时心头一惊,因为他知道多尔衮口中的“老四”,乃是说的是如今大清国的皇帝黄台吉,这可就属于非常的“大不敬”了。 然则多铎转念一想,现在此战自己这边已然胜利在望了大清国最重战功,有了这一天大的战功,黄台吉也会畏首畏尾。投鼠忌器。 若是黄台吉以前身体好的时候那十四哥多尔衮还不至于这么“霸气外露”,但现在“老四”黄台吉已经多次昏迷,甚至最近这昏厥之证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高,显然多尔衮是有别样的想法了! 若是十四哥夺嫡成功,到时候又岂会亏待自己?!不过,想这些都还早,现在是时候给团山军最后一击了! 多铎将思绪收了回来,他快马前来的本意,就是询问多尔衮是否使用骑兵?多铎看了多尔衮一眼,沉声道:“十四哥。现在战局已经彻底被我大清国控制,咱们的骑兵可以出阵了吧?” 多尔衮扫视了一眼战场,确实团山军阵脚已经站不住了,虽然他们还在死命抵抗。但是现在阵型已经散乱了,正是骑兵冲杀最后一阵,彻底歼灭他们的时机! 多尔衮再没有半分迟疑,厉声喝道:“十五弟,骑兵尽数出阵,一定要剁下张力的首级!” 多铎朗声应道:“是!”而后他立刻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 就在多铎集结骑兵队伍准备做最后冲锋之时,多尔衮忽然听见团山军阵后传来两声炮响,直把他惊得脚底一滑,险些跌个狗啃屎。 多尔衮瞪大了眼睛,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什么情况?团山军的火炮现在应该还没有冷却完成才是呀?难道他们冒着炸膛的危险开炮了?! 战场上乃是混战之局,团山军现在冒险开炮,且不说大炮炸膛,就算是不炸膛,恐怕双方伤亡都是一样的惨重! 多尔衮眼珠子已经开始充血了,若是白摆牙喇兵折损太多,就算这仗胜了,那也是划不来的呀!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多尔衮突然发现团山军阵后升起两团红雾,却并没有更多的火炮声传来? 多尔衮不由得有些纳闷:这是什么套路?就发两炮? …… 当木头看见那两发红色烟雾弹的时候,他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张大人,终于派自己出战了! 从战斗一开始,不管是潘霸天的左军还是高元良的右军,亦或者张力的中军,都没有木头的身影。作为团山军中最擅长使用火枪,最会带火枪队的木头,甚至都没有出现在狙击手的队伍里。 他,才是张力手中最后一张牌! 鞑子的底牌是两千白摆牙喇兵,而张力的底牌是木头身后的两千“不动营”! 为什么这一营两千人叫“不动营”这个名字,张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木头却已经猜出了一二…… 此刻,既然已经收到了出战的信号,木头立刻收敛起心思,对着身后的两千兵士大声喊道:“眼下前方将士已经陷入苦战,鞑子的白摆牙喇兵箭无虚发,我团山军岌岌可危!能够扭转战局的,只有咱们不动营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两千不动营的将士齐声喊道,人人脸上都露出坚毅之色。 木头缓缓地点了点头,抽出随身携带的指挥刀,用力地向前做出一个劈砍的动作,厉声喝道:“不动营,出阵!” 第471章排枪一♂ 只见不动营的兵士站成三排横列,缓缓往战场中央推进,每名兵卒手上都是一支线膛枪,枪口上装着一把明晃晃的刺刀。 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是队列却格外的整齐,连步伐也都惊人的一致,一望而知乃是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在这个年代,很多普通兵士刚入伍时连左右都分不清楚,而不动营却有这样整齐的军容,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与此同时,另外一支从开战到现在张力从未使用的部队也加入了战局正是朝鲁的骑兵队。这五千团山军的骑兵平均分作两部分,每部两千五百骑出现在不动营的左右两翼后方,留下足够的距离以供战马提速之后,竟然就不疾不徐地这么跟着……团山军的骑兵压根也不冲锋,只是起着保护不动营两翼的作用。 多尔衮在阵后看得目瞪口呆,心中的惊异可想而知:团山军竟然是骑兵掩护步兵,这是什么套路?这可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战术啊! 当不动营缓缓行进,推进到战场之上的时候,原本杀得正欢的鞑子也蒙了圈,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些踏着整齐步伐,身后有大量骑兵掩护的火枪手。 而此时正面陷入苦战,即将支撑不住的团山军将士全部以最快速度的往不动营的两翼撤退,所有人都不敢出现在不动营的正面。 很快,当不动营正面全数都是鞑子步兵,并且距离来到一百五十步之后,不动营的火枪手们开始了射击。 “啪啪啪啪”一阵齐射之后,鞑子正面倒下了一大片人。 一百五十步,这个距离超出了鞑子燧发枪的有效射程因为他们只能射出一百步,并且有效杀伤也只有六七十步而已! 一百五十步的距离开火,对于鞑子的火枪手来说,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屠杀! 第一轮齐射过后,不动营竟然停下了步伐。原地装弹,所有两千兵士如同一个人一样,是那么的整齐划一。 他们很快完成了装填弹药的过程,而后又踏着整齐的步伐。往前面缓慢的走去。 当不动营的正面出现任何在一百五十步距离内的敌人,他们就停下来打一轮齐射,而后原地装填弹药,再继续前进! 不动营的正面,竟然没有一个鞑子能够站住脚!有那悍勇的女真重步兵尝试着在不动营装填弹药的时候接近。然而不动营的兵卒们装填速度很快,鞑子基本上还没有冲到跟前,便又是一轮齐射,将他们的性命收割。 鞑子那边终归也有极少人冲锋速度很快,来到不动营的近身之处,可是这部分毕竟很少,尽数都被刺刀干掉。 不动营却也不是完全没有伤亡,有一小队悍勇的女真鞑子估摸着以前是猎人出身,故而奔跑速度实在惊人。他们一近身便抽出腰间的大刀,开始与不动营的兵士砍杀起来。 有数名不动营的兵卒被他们砍翻在地。然而鞑子并没有得意多久,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其余的不动营兵士就像根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立刻从后列补充上来了几名兵卒最后那些鞑子也尽数都被明晃晃的刺刀结果掉了。 如此数次之后,鞑子再也不敢冲锋,整个战场数万人竟然都站不住阵脚。当然,鞑子也不傻,也有人想从不动营的两翼迂回包抄。然而不动营的两翼也都是大量的团山军普通步兵,甚至朝鲁的五千骑兵也一直跟随着不动营在缓缓前行。 整个不动营两千兵士就像一个整体,不,应该说像一部推土机。就那么往鞑子的阵线平推过去,一路上竟然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碍他们前进的步伐。 一百五十步,在这个距离上鞑子的燧发枪和掌中雷全部无效。能够与不动营一战的,也只有白摆牙喇兵的箭矢了。 果不其然。批四层甲的白摆牙喇兵立刻顶了上来,开始与不动营对射! 虽然不动营使用的是线膛枪加米尼弹,但是再怎么训练有素,要完成一次弹药的装填也需一分钟左右的时间,而一分钟之内鞑子的白摆牙喇兵可以射出三支羽箭 这,看起来很美好。对白摆牙喇兵很有利呢! 然而实际情况却完全出乎在阵后观战的多尔衮的意料,也出乎所有鞑子的预料!虽然白摆牙喇兵射速是不动营的三倍,但是他们先前隐蔽于普通女真步兵身后放冷箭,并没有什么阵型可言。这会呼啦啦的出来对射,首先阵型就很差。往往是白摆牙喇兵射倒了一些不动营的兵士,但是不动营三列排阵靠后的兵卒立刻补充上来,然后回以一轮齐射。 如此三次之后,白摆牙喇兵竟然悲哀的发现,即使射死对面缓步前行的火枪手也没有用!因为他们一点也不慌乱,立刻有人补充上来,而后回应以更猛烈的弹丸。 原本白摆牙喇兵披四层甲,特别是外面的三层棉甲对于弹丸的防御力是很牛叉的,虽不如后世的防弹衣,但想要射穿却也很不容易。可是不动营射出的子弹,似乎是有什么魔力,只要白摆牙喇兵中弹就立即丧失战斗力,那三层棉甲就像纸糊的一般! 白摆牙喇兵说是悍不畏死,凶悍异常,其实很大的原因正是他们身上的那一层层的甲胄带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现在,这有如护身符一般的甲胄,竟然压根也没有什么防御力,这对白摆牙喇兵信心的打击简直就是可以用致命来形容! 当战场上第一个白摆牙喇兵扔掉手上的弓箭,撒开腿往后逃跑以后,所有的白摆牙喇兵就像同时感染了瘟疫一般,齐齐地开始逃跑! 直到此时,在临时指挥地观战的张力才长出一口气,平静地对身边的李定国道:“这一仗,鞑子败了。” 排队枪毙,这便是不动营的作战方式。 这是最依靠战士意志的战斗方式,每个战士都直接面对死亡的考验,而且不可能离开队列单独生存,一切个人英雄主义在这里都没有市场 张力知道,从此以后将是一个没有战斗英雄的时代,然而团山军却已经将一只脚跨入了近代军队的范畴! 第472章“赔款” 鞑子的白摆牙喇兵在不动营的多轮齐射后丢下五百多具尸体,呼啦啦地往后撤退,再也没有一战的勇气。, 其实不动营的伤亡也不少,毕竟白摆牙喇兵的箭术非常精湛,至少也有数百人被箭矢射中好在火枪齐射给那些白摆牙喇兵的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他们虽然命中率依然很高,但给不动营兵士带来的致命伤却远不如在冷静状态下射出的箭矢。 而他们面对着成列前进,根本不管伤亡就这么一步步逼近过来的不动营,白摆牙喇兵又怎么可能还支撑得住 就在此时,朝鲁的五千骑兵再也不用护卫不动营的左右两翼,尽数往鞑子后退的方向冲杀过去。 高元良、潘霸天、伊泽、万治等人也督促各自麾下的步兵,开始了对鞑子的最后一击 战场之上真正进入了屠杀时间,只剩下团山军在杀,杀,杀 不得不承认,多尔衮的战场嗅觉非常灵敏,在他看见白摆牙喇兵抵挡不住开始后退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一仗“我大清”算是彻底完蛋了。多尔衮也不墨迹,啥也没多想,立刻翻身上马,与多铎一起,带着骑兵一路狂奔,只恨胯下战马不能多长出两条腿来 后面的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鞑子的骑兵率先跑路,自然损失不算太大,可是这样就等于完全抛弃了他们的步兵。而白摆牙喇兵也无需多虑,他们本来就是骑兵唔,应该叫做骑马步兵。他们都是上马机动、下马步战的,所以鞑子有马的骑兵和白摆牙喇兵算是躲过了朝鲁的追击 广鹿原之战。团山军大获全胜 剩下的事儿不需要张力再操心,而就在此时朝鲜国的“观战团”也第一时间人人满面春风地迅速出现在了张力眼前。 张力没有说话。只冷冷地扫视了这帮人一眼,他们便立刻站不住了所有朝鲜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扯起吃奶的力气用汉语高声喊道:“团山军威武张大人威武” 张力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朝鲜人见张力现在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心登时悬了起来。先前他们准备好的阿谀之词,这会儿却也不敢说了,一个个都胆战心惊地看着“天朝上国”而来的这位张大帅。 张力一脸肃穆之色,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地对朝鲜使臣道:“想必你们也看见了,我团山军为了救援你们朝鲜国。此战虽胜,却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顿了一顿,张力沉痛地道:“战场上倒下的都是我团山军将士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这里对团山军来说是异国他乡,将士们义无反顾地冲向敌人,为的是什么” 张力一席话说得大义凛然,朝鲜国一众使臣听得胆战心惊,不知明国这位“割据”主帅,后面到底要说什么黄台吉说要过继一个贝勒爷来当朝鲜国王,这张力莫不是想自个儿当 甚至他们中的某些人心里开始琢磨。那李倧一族做朝鲜国王也几百年了,朝鲜国一直积弱不堪,没准换个主子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大明的人比满清那些蛮夷强很多,正所谓“汉家衣冠”嘛 张力却并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摆了摆手,示意军法队的人将朝鲜大臣尽数带走。满肚子疑惑不解的朝鲜人走了以后,张力对身边负责外交事宜的王奇峰道:“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买卖却没人做。我就这一句话,后面便看你的表现了” 王奇峰这几年来在团山堡的文官体系中一直负责外交之事。所以此次救援朝鲜国他便也跟随大军一起前来。与朝鲜国沟通之事,张力尽数委任于他。 此刻王奇峰一听张力说的这话。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朗声应道:“属下明白了属下必让那朝鲜国王连裤衩都'敬献'给咱们团山军” 张力微微一笑,“善意”的纠正道:“唔,这个可以叫战争赔款。虽说不是直接与朝鲜人打仗获胜而索要赔款,但咱们也是为了援救他们” 王奇峰哈哈一笑,连声应道:“是是正是如此呀” 张力沉吟片刻,再一次“善意”地提醒王奇峰道:“你也要悠着点,不可涸泽而渔,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王奇峰立刻点头表示明白:“属下明白的,明白得很呐” 等到王奇峰离开之后,张力便做回了行军凳上,努力地将心情平复了下来。现在所有大将都出去追击敌军,争取扩大战果,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张力身边也只有李定国一人了。 张力一转头,却见李定国一脸的沉思状,张力知道,他一定是在复盘这广鹿原之战。此子战争天赋极高,假以时日的话,恐怕不在他原本历史中的成就之下。 团山军的将领多数还是服从命令性的居多,若说能够独当一方的帅才的话,卢象升绝对算一个,他现在为张力守在山东。高元良也可以算一个,毕竟张力一直对他着重培养,其他人也就再也找不出来了。 张力看了李定国一眼,开口道:“定国,今天这场战斗,你有什么想法,说来给我听听。” 李定国一怔,旋即抬头看看张力,略一沉吟,朗声应道:“大人,若说属下今次战斗有所得的话,那么便是那不动营了” 张力微微一笑,追问道:“不动营唔先前我是略微做了些保密工作,希望他们第一次亮相便要收到奇效。今日之战,木头的不动营做得很好,成为了战场的胜负手,他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李定国点了点头,一脸神往之色,慷慨激昂地道:“孙子兵法有言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霆。大人给木头总兵所带的威劲火铳营取名不动营,想必出处在此。” 团山军内部将线膛枪和米尼弹统称为“威劲火铳”,自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线膛枪乃是领先时代的科技,“线膛”二字太过明显的揭示出玄机,不如“威劲火铳”来的神秘一些。未完待续。 第473章论战 现在团山军全军已经追了出去,而刚才战斗的胜负手不动营则留了下来,护卫在张力左右。他们刚才经历了最严酷的考验,心力体力消耗都很大,并不适宜出去追击。 现在大军离去之后的整个战场,进入团山军军医队的战地救护时间。 先前战局被团山军控制之时,已经有大量的军医队员将重伤兵卒抢救到阵后。不过随着鞑子白摆牙喇兵的突然出现,团山军伤亡非常大当时团山军阵脚都站不住,更别说军医队上前了。不过到了现在,大量军医队员们再次重返战场,对轻伤和重伤伤员进行着紧张的救治。 张力也从临时指挥所出来,在护卫队的保护下,前往战场巡视情况。 只见军医队将负伤的团山军将士们按照战伤分级,轻伤员都在原地等待救治,而重伤员已经转移到了后方的野战军医帐篷之中。 没有负伤的团山军将士已经出去追击鞑子了,故而现在留下的清一色的都是伤兵。 而在战场的西南角,那里停着十多部马车,马车上放满了码放整齐的一个个麻布口袋。约摸数千人的团山军辅兵们,正在将阵亡的士兵尸体集中;而另一部分人则已经将附近大量的树木砍来作为柴火,要火化这些尸体了。 张力没有去救治伤兵的地方,因为团山军军医队经过多次实战,各种战伤的处置已经很熟练了。他径直来到阵亡战士尸体前,整个人庄严而且肃穆。 张力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似乎还想陪这些“最可爱的人”最后一程…… 先前张力给高元良下达的命令是乘势夺取汉江南岸的汉城,显然大部队是无法出席这火化仪式了。待到所有团山军的尸体归拢完毕,所有轻伤战士、不动营战士、军医队队员和辅兵齐集在篝火处。 张力首先带着大家默哀了一炷香时间,而后不动营所有兵士朝天鸣枪,以表示对阵亡战士们的敬意。 按照此前张力定下的规矩,以后每次火化阵亡战士的尸体都必须举行这个仪式。 这一战团山军阵亡战士约摸有五千左右,伤兵超过一万。实在是一场苦战。五千多具尸体其实只归拢了四千多具,因为还有千余具尸体实在找不到了那是清军火炮攻击的时候,被炸得没有留下全尸的团山军战士。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火炮的威力在野战中必然会给步兵带来重大伤亡。难道说敌人有火炮就不打仗了?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团山军的火炮比敌人更多。更狠,仅此而已。 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团山军阵亡的五千将士尽数化为灰烬。而后,辅兵们将骨灰装进一个个麻布口袋之中,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一切结束之后。张力也有些疲惫了,于是便返回了清州城,坐等高元良带来追击的消息。 后半夜的时候,夜生的斥候队传来消息,团山军大军一路乘胜追击,终于在入夜之前,抢占了汉城。 多尔衮的余部由孔有德的水师接应,渡过了汉江,往北边的平壤逃去。 由于团山军的运输船还在群山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抽调过来。加之汉城乃是朝鲜的京城,于是高元良便首先控制住汉城,没有继续向北。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木头、李定国等人从清州城出发,在晌午时分抵达了汉城。 张力从汉城南门进入城池,最后将行辕定在了朝鲜国的王宫之中。这还是张力第一次住进一国的宫殿之中,因为汉城现在面积并不大,也没有太多适合居住的地方。 想想也是,这朝鲜国也就大明一个行省的大小,又那能有太好的条件? 朝鲜王宫并不大。与大明京师紫禁城完全木有可比性,也就等同于大明阔气一点的大户官绅的宅院而已。 以往朝鲜国王议事的地方叫什么张力也不知道,那朝鲜文弯弯扭扭的实在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于是张力直接找人给那地方换了块牌子团山军驻朝议事大厅。简称议事厅…… 此刻,议事厅中团山军众多将官济济一堂,昨日的大战让大家都心力疲惫,明显现在还没怎么恢复过来。 张力最关心的当然是战损和战果,广鹿原之战虽有波折,但团山军大获全胜乃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具体情况如何,张力还需要询问高元良。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开口问道:“元良,昨日之战的战果如何?” 高元良早已经将所有的战果汇总,故而此刻不慌不忙地道:“回禀大人,昨日广鹿原之战我团山军阵亡四千七百多人,失踪四百多人。大人,这失踪……多半也还是阵亡。” 张力缓缓地点了点头,所谓的“失踪”,不可能是团山军兵士开小差逃跑,自然便是尸首无存的那些被火炮打死的兵卒了。 张力一脸肃穆之色,缓缓地道:“元良,你继续说。” 高元良微微颔首,接着道:“我团山军重伤必须退役的有一千七百多人,余者轻伤不计。”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来,团山军出阵三万五千人,伤亡七千,已经超过两成了。这还是在战胜的情况下,而且还有军医队及时救治的功劳,否则伤亡只会更大。 张力自然心里也不好受,若是可能,谁不愿意“杀敌一万,自伤零人”那种美丽的结局呢?可惜兵凶战危,现实永远也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就算后世牛逼如米帝者,打阿富汗、伊拉克,那也是死了成千上万人的,何况现在? 眼见大家都有些心情沉重,张力岔开了话题,继续问高元良道:“清军伤亡如何?” 一问到这个问题,高元良顿时眼中泛出了一抹精光,整个人也精神抖擞起来:“启禀大人,清军光尸体就留下了四万!另外汉军旗和女真八旗的俘虏有一万左右,还有不少溃兵逃入附近山林,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剿灭。” 鞑子的重伤兵卒也没人救治,自然便是铁定归于阵亡之列。如此算来,清军七万大军,损失五万,基本上也就骑兵和白摆牙喇兵跑路成功,余者基本尽数都被“坑”了…… 第473章论战 现在团山军全军已经追了出去,而刚才战斗的胜负手不动营则留了下来,护卫在张力左右。他们刚才经历了最严酷的考验,心力体力消耗都很大,并不适宜出去追击。 现在大军离去之后的整个战场,进入团山军军医队的战地救护时间。 先前战局被团山军控制之时,已经有大量的军医队员将重伤兵卒抢救到阵后。不过随着鞑子白摆牙喇兵的突然出现,团山军伤亡非常大当时团山军阵脚都站不住,更别说军医队上前了。不过到了现在,大量军医队员们再次重返战场,对轻伤和重伤伤员进行着紧张的救治。 张力也从临时指挥所出来,在护卫队的保护下,前往战场巡视情况。 只见军医队将负伤的团山军将士们按照战伤分级,轻伤员都在原地等待救治,而重伤员已经转移到了后方的野战军医帐篷之中。 没有负伤的团山军将士已经出去追击鞑子了,故而现在留下的清一色的都是伤兵。 而在战场的西南角,那里停着十多部马车,马车上放满了码放整齐的一个个麻布口袋。约摸数千人的团山军辅兵们,正在将阵亡的士兵尸体集中;而另一部分人则已经将附近大量的树木砍来作为柴火,要火化这些尸体了。 张力没有去救治伤兵的地方,因为团山军军医队经过多次实战,各种战伤的处置已经很熟练了。他径直来到阵亡战士尸体前,整个人庄严而且肃穆。 张力一直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似乎还想陪这些“最可爱的人”最后一程…… 先前张力给高元良下达的命令是乘势夺取汉江南岸的汉城,显然大部队是无法出席这火化仪式了。待到所有团山军的尸体归拢完毕,所有轻伤战士、不动营战士、军医队队员和辅兵齐集在篝火处。 张力首先带着大家默哀了一炷香时间,而后不动营所有兵士朝天鸣枪,以表示对阵亡战士们的敬意。 按照此前张力定下的规矩,以后每次火化阵亡战士的尸体都必须举行这个仪式。 这一战团山军阵亡战士约摸有五千左右,伤兵超过一万。实在是一场苦战。五千多具尸体其实只归拢了四千多具,因为还有千余具尸体实在找不到了那是清军火炮攻击的时候,被炸得没有留下全尸的团山军战士。 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火炮的威力在野战中必然会给步兵带来重大伤亡。难道说敌人有火炮就不打仗了?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团山军的火炮比敌人更多。更狠,仅此而已。 在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团山军阵亡的五千将士尽数化为灰烬。而后,辅兵们将骨灰装进一个个麻布口袋之中,摆放得整整齐齐。 这一切结束之后。张力也有些疲惫了,于是便返回了清州城,坐等高元良带来追击的消息。 后半夜的时候,夜生的斥候队传来消息,团山军大军一路乘胜追击,终于在入夜之前,抢占了汉城。 多尔衮的余部由孔有德的水师接应,渡过了汉江,往北边的平壤逃去。 由于团山军的运输船还在群山港,一时半会儿也来不及抽调过来。加之汉城乃是朝鲜的京城,于是高元良便首先控制住汉城,没有继续向北。 翌日清晨,张力带着木头、李定国等人从清州城出发,在晌午时分抵达了汉城。 张力从汉城南门进入城池,最后将行辕定在了朝鲜国的王宫之中。这还是张力第一次住进一国的宫殿之中,因为汉城现在面积并不大,也没有太多适合居住的地方。 想想也是,这朝鲜国也就大明一个行省的大小,又那能有太好的条件? 朝鲜王宫并不大。与大明京师紫禁城完全木有可比性,也就等同于大明阔气一点的大户官绅的宅院而已。 以往朝鲜国王议事的地方叫什么张力也不知道,那朝鲜文弯弯扭扭的实在让人看了不怎么舒服,于是张力直接找人给那地方换了块牌子团山军驻朝议事大厅。简称议事厅…… 此刻,议事厅中团山军众多将官济济一堂,昨日的大战让大家都心力疲惫,明显现在还没怎么恢复过来。 张力最关心的当然是战损和战果,广鹿原之战虽有波折,但团山军大获全胜乃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具体情况如何,张力还需要询问高元良。 张力看了高元良一眼,开口问道:“元良,昨日之战的战果如何?” 高元良早已经将所有的战果汇总,故而此刻不慌不忙地道:“回禀大人,昨日广鹿原之战我团山军阵亡四千七百多人,失踪四百多人。大人,这失踪……多半也还是阵亡。” 张力缓缓地点了点头,所谓的“失踪”,不可能是团山军兵士开小差逃跑,自然便是尸首无存的那些被火炮打死的兵卒了。 张力一脸肃穆之色,缓缓地道:“元良,你继续说。” 高元良微微颔首,接着道:“我团山军重伤必须退役的有一千七百多人,余者轻伤不计。” 议事厅内所有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来,团山军出阵三万五千人,伤亡七千,已经超过两成了。这还是在战胜的情况下,而且还有军医队及时救治的功劳,否则伤亡只会更大。 张力自然心里也不好受,若是可能,谁不愿意“杀敌一万,自伤零人”那种美丽的结局呢?可惜兵凶战危,现实永远也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就算后世牛逼如米帝者,打阿富汗、伊拉克,那也是死了成千上万人的,何况现在? 眼见大家都有些心情沉重,张力岔开了话题,继续问高元良道:“清军伤亡如何?” 一问到这个问题,高元良顿时眼中泛出了一抹精光,整个人也精神抖擞起来:“启禀大人,清军光尸体就留下了四万!另外汉军旗和女真八旗的俘虏有一万左右,还有不少溃兵逃入附近山林,属下已经派人前去剿灭。” 鞑子的重伤兵卒也没人救治,自然便是铁定归于阵亡之列。如此算来,清军七万大军,损失五万,基本上也就骑兵和白摆牙喇兵跑路成功,余者基本尽数都被“坑”了…… 第475章对峙一♂ “元良,我只关心一个问题,女真人死了多少?”张力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问高元良道。 高元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沉声道:“女真骑兵损失在五千左右,步兵约有一万,而白摆牙喇兵经过清点也被咱们打死四百多人。” 顿了一顿,高元良接着道:“昨日敌人逃跑之时那二百余门新式弗朗机炮尽数落入我军之手啧啧,这可是一份大礼呢!” 张力微微颔首,这些火炮都是满清花了大价钱从西洋进口而来,一次送给团山军这么多,这才是最大的缴获。 张力略一沉吟,笑着道:“运输大队长是越多越好,咱们造榴弹炮的周期太长,两百多门需要很长时间呢!这种新式弗朗机炮虽说性能略差于我团山军的榴弹炮,不过正所谓不要白不要,呵呵……” 众将一听这个战果,顿时也都一脸的激动之色。多少年了,从万历末年开始算,女真人崛起以来,就没有遭受过如此重大的损失。 虽然先前团山军战绩彪悍,关内关外都打得女真鞑子满地找牙。不过,终归还是灭的汉军旗和蒙八旗比较多,真奴最多也就损失几千人罢了。 此一战彻底将女真人打回原型,恐怕很多年都难以恢复。在眼下崇祯中期,清军成功入关只有崇祯二年那一次,先前第二次入关被团山军破坏,故而满清得到的“战果”远不如原本历史上获得的多。 我华夏历朝历代自古便是所谓的泱泱大国,与蒙古、女真民族不同,因为人口基数大,所以战争损耗的人口补充也很快。 女真人自从宋代嘚瑟了一把,而后被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吊打过后,便龟缩在辽东的犄角旮旯****伤口,休养生息。从南宋金国被灭到明末万历年间野猪皮发难,屈指数来,已经四百年过去了。 整整四百余年,女真人才恢复过来。而汉民族的王朝一般从乱世到盛世,几十年足以。 可见这一仗团山军灭了超过一万五千的建州鞑子,而且都是一线的战兵,还有骑兵。甚至还有白摆牙喇兵,对他们的打击非常之大。 张力沉吟了片刻,终觉得无法毕其功于一役,反正时间在自己这边,以后团山军只会越来越强。无需太过军事冒进。再者说了,战场在朝鲜国,总比在大明腹地好,这个道理恐怕是人都懂得。 也只有“我大清”才能觉得无所谓,譬如日俄战争在东北打得如火如荼,他们还能宣布“中立”…… 想到此处,张力立刻就下了决断:“众将听令!” “末将听令”众人高声应诺,等待着张力的命令。 张力整了整嗓子,朗声道:“满清虽遭此重创,不过实力犹在。不可轻敌冒进。我军刚刚经历大战,伤兵也很多,急需休整补给。团山军沿汉江布防,等待后方兵员物资补给充足之后,再与敌人决一死战!” “是!” …… 当多尔衮带着残兵败将逃到平壤之后,黄台吉一听清军大败,损失如此惨重,登时便闭过气去,又昏迷不醒了。 多尔衮和多铎兄弟惊魂未定,两人原本心里也没底。估摸着受到责罚是一定的,没准削掉王位那也是有可能的甚至多尔衮已经在盘算一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了…… 黄台吉的病情,若放在后世来说,乃是属于“三高”。特别是高血压最最不能激动。然则听到多尔衮大败的消息,这就不是激动而已了,简直是暴怒引发脑中风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黄台吉在平壤这一昏迷,顿时让刚刚建立的满清陷入群龙无首的局面! 这个时候,礼亲王代善站了出来,他是以前后金国“四大贝勒”之首。资格那绝壁是嗷嗷老的,所以由他联合八旗旗主、王公大臣共议大事。 多尔衮与多铎是穿一条裤子的,其实两人还有一个亲兄弟,乃是英亲王阿济格。只是阿济格这人与大阿哥豪格属于同类,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历史上多尔衮并不喜欢自己这个兄长,这里面也有一些弯弯绕绕。因为若是多尔衮想掌权,用自己的弟弟多铎是没有问题的,古代讲究一个长幼有序,当哥的阿济格总有这样那样的想法,不如弟弟多铎老实听话。 在原本的历史上,阿济格在顺治五年,要求顺治皇帝封他为叔王,但却被当时的摄政王多尔衮严词拒绝。等到多尔衮死后,阿济格企图摄政,最后被顺治削爵幽禁赐死。 可见至少多尔衮很清楚阿济格是什么人,所以与他并不太亲近。 但是,不亲近不代表人家不是亲兄弟,眼下满清的王公大臣中,奴儿哈赤大福晋阿巴亥的三个儿子都是亲王爵位,终归是一母同胞不是? 以前黄台吉在时还能压制住他们,但是黄台吉一昏迷,光凭代善可就不行了。 所以,这次多尔衮大败之事,大伙儿都心照不宣,没人去追究责任,八旗议政也只是做出从沈阳请洪承畴带援兵入朝这一条方略来。 一时间辽东满清境内鸡飞狗跳,除了擅长守城的祖大寿必须坐镇辽阳之外,满清这一次集结了倾国之兵跨过了鸭绿江,支援入朝作战。 …… 在满清调兵遣将的同时,张力也没有闲着。陈正操的团山水师从宁远中右所运来了超过三万军队,除去广鹿原之战的损耗,眼下南部朝鲜汉城方向,团山军的兵力已经超过六万。 随着崇祯八年冬天的到来,朝鲜国与辽东一样,进入了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季节,汉城北边的汉江南北两岸,团山军和清军都布置了大量火炮,虽然江面结冰,但不管是哪一方先发动攻势,都很被动。 强行通过结冰的汉江的话,到时候在冰面上挨一炮可就不是死几个人那么简单,没准冰面破裂,哗啦啦地全军覆灭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现在对于交战双方来说都不适宜出战,故而朝鲜国的局势便僵持了起来。 第476章汉军旗的觉悟 平壤距离汉城还有些距离,作为清军的大本营自然是再适合不过。不过清军汉江前线的指挥重镇,乃是开城。 开城距离汉城只是隔着一条汉江而已后世韩国与朝鲜弄的那个什么开城工业园,便是设置在这里,可想而知此处距离汉城的距离实在很近。 眼下开城清军的主帅乃是大阿哥豪格,而汉军总指挥则是“兵部尚书”洪承畴黄台吉先前改革官制,在朝廷里设置六部,大约有点后世“我大清”照搬明代六部官制的雏形。不过眼下与后世“我大清”设置满汉尚书不同的是,女真王公贵族对这什么鸟“尚书”、“侍郎”的官儿半分兴趣也没有,他们更重视的是八旗旗主、和硕额真、梅勒章京这些传统的女真官职。 洪承畴荣升兵部尚书,说白了也就是只能管着汉八旗这边的军队而已。女真八旗就算一个小小的牛录章京,那也是属于“主子”级别的,又岂会让奴才去管? 不过洪承畴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心情很好,想必在他心中,汉奸部队呃,不,汉八旗恐怕以后对阵团山军比满八旗靠谱得多,当然,这需要作出一些改变才行。 这日黄昏时分,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刮了一整日,开城城内的清军大营中显得有些颇有几分冷清。 这种鬼天气在隆冬季节的朝鲜国实在是太过稀松平常,从万历年开始,这里也一年冷过一年。往常在辽东的时候,不过是满八旗也好,汉军旗也罢,亦或者当时祖大寿负责的宁锦防线的明军,都是在城里军营中“猫冬”。 后世开城战略地位十分重要,那是因为南北对峙,而明代朝鲜国乃是统一的国家,故而这里几百年都是文恬武嬉。兵营也破烂不堪。不过万历年小鬼子狠狠地揍了金胖子啊,不,李氏国王一把,开城在那时候便也修建了一处占地面积不小的兵营。 清军进驻开城之后。自然这现成的兵营便为清军所用。现在,清军大营中除了些冻得瑟瑟发抖、一边骂着娘一边在那巡逻的士卒之外,几乎看不见人影兵卒们都在“猫冬”呢! 然则军营的议事厅里却春意盎然,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的寒气。四盆旺盛的炉火放置在大厅的四个角上,大厅正中还有一个很大的火盆。里面噼里啪啦地烧着柴禾。大厅内大门紧闭,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不过西侧转角的偏厅却开了一扇窗户,以作通风换气之用。 大厅之内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人坐在主位,余者二人一左一右。细细一看,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洪承畴,而他左手坐着的是孔有德,右手兵则是刚刚兵败的尚可喜。 尚可喜整个人仿佛像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一脸的颓然之色。他眼神迷离。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原本他身上的“王袍”也被多尔衮扒了,现在只得穿着一身棉袍官服这事儿还得从上次广鹿原之战清军战败后说起。 多尔衮在广鹿原被团山军打得大败,黄台吉气得昏迷无法视事之后,由礼亲王代善住持八旗议政。这第一件要议的事儿,自然便是战败的责任。原本有些与多尔衮不对付的亲王贝勒们还等着看多尔衮的笑话,然则睿亲王自然是“睿智无比”的,直接将“锅”扔给了一同出征的尚可喜。 毕竟尚可喜部先被团山军打得溃不成军也是事实,好几万人都看着,他也没法争辩。但是,尼玛多尔衮不让尚可喜第一个上去送死。他会首先战败吗? 尚可喜悲催地当了“背锅侠”,原本多尔衮还要革除他的王爵,后来代善琢磨着还需要汉人炮灰去填团山军的大炮火器呢,故而选择息事宁人。只将尚可喜的“王袍”扒了,说是让他戴罪立功什么时候立功了,人命填够了,什么时候才恢复“王爷”的待遇…… 洪承畴此刻心头敞亮:这一年多来,他切身体会到,原来当奴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送死的时候让汉人去,吃肉的时候那绝壁没有汉人什么事儿。 眼下尚可喜等于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处可发,正是可以拉拢利用的对象。 洪承畴有瞥了一眼自己左手边的孔有德,只见孔有德眼观鼻鼻观心,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言不发。洪承畴心中冷笑一声,暗自忖道:装,你继续装!多尔衮现在已经开始改革兵制,说是要把汉军旗打散了便入满八旗之中,充当什么敢死队,先登营这事儿明眼人都不用琢磨,还不是因为那团山军的大炮只打女真人,让他们害怕了?说是混编,实际还不是让汉人在前面填人命,“我大清”的勇士在后面捡便宜? 尚可喜和孔有德的部下死不死,死多少那都没有关系,反正去明国腹地“武装巡逻”一圈,穷得跟叫花子差不了多少的大明边军还不“纷纷来投”?这里面却有一处最最要紧的关键之处,那就是兵权! 以往汉军旗都是由汉人统领,不管孔有德也好,还是尚可喜、耿仲明甚至老牌汉奸李永芳等等,自个儿麾下都是有兵的。虽说要在女真主子面前当奴才,不过看在手握兵权的份上,别说奴才,就是当狗当猪那也是无所谓的事儿。有兵就是草头王嘛!女真人将汉军旗吃得死死的,可女真人毕竟不多呀!一旦入寇明国,亦或者以后灭了明国,尼玛那还不是要多快活有多快活? 大明乃是泱泱大国,女真人也不可能处处都能照应得过来,说不得还得用些“忠心的奴才”去镇守一方不是? 正是由于看到了这一点,一众汉奸们打起仗来可比在大明的时候卖力多了。 洪承畴心中冷笑一声,这多尔衮也是年轻,图样图森破呀!蛮夷就是蛮夷,肤浅极了! 有道是“飞鸟尽,走狗烹”,这尼玛天上的“飞鸟”还那么多,就要杀“走狗”了?现在多尔衮要搞这“杯酒释兵权”的幺蛾子,孔有德、尚可喜等人又岂会坐以待毙? 第477章咸鱼也想翻身 洪承畴走到大厅在中间的火盆旁,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而后缓缓地道:“二位将军可知曹阿瞒之往事?” “曹孟德?”孔有德一怔,眼睛也眯了起来,似乎品出了洪承畴话中所包含的“敏感”信息。 尚可喜也不傻,很快也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地追问道:“洪大人,您的意思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洪承畴面无表情,而尚可喜却皱着眉头道:“睿亲王多尔衮为人精明,要控制他几无可能。那就只有大阿哥豪格了……可是,豪格虽然有勇无谋,却向来对我汉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咱们当炮灰还差不多,肯定不会重用咱们呢!” 孔有德瞥了一眼尚可喜,笑着道:“尚将军多虑了。”他转头又看着洪承畴,恭声道:“洪大人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一等一的战略高手,你说的这些洪大人又岂会不知?” 洪承畴轻轻地捋须微笑,却并不说话。孔有德顿了一顿,接着道:“想必洪大人已然胸有成竹?” 孔有德和尚可喜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大明朝“文贵武贱”的传统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对洪承畴有着一种“仰视”的感觉。洪承畴见已经吊足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胃口,终于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庄妃布尔布泰数月前诞下皇子,她想为襁褓之中那个叫福临的皇子谋夺皇位。她也知道,现在皇位继承人乃是大阿哥豪格,而睿亲王多尔衮也有问鼎的实力。庄妃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女真王公多半会在豪格和多尔衮之中选一人支持,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孔有德和尚可喜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嘴巴都张得老大。孔有德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洪大人,莫非庄妃来找过您老人家?女真王公既然不会支持她的儿子,她想要找咱们汉人来支持她?” 洪承畴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和尚可喜一眼,沉声道:“那庄妃乃是出身科而沁蒙古,背后自然也有蒙八旗支持她。可是光靠蒙古人还不够分量,她便让范文程来找本官。希望汉八旗支持她的儿子登基!” “范先生”孔有德和尚可喜齐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范文程早就是庄妃的人了,只不过他是文臣,手中没有兵权。在朝廷上说话也不好使。再者说了,范先生锋芒太盛,也得罪了不少女真王公,人缘也不行呐!也只有皇上才那么信任他,重用他。可惜皇上眼瞅着是病入膏肓,一旦皇帝驾崩,范先生可就没有靠山了,女真王公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范先生便投靠了庄妃布尔布泰。” 洪承畴这番话一说出口,孔有德和尚可喜立刻陷入了沉思。眼下满清即将上演的夺嫡好戏。看来洪大人是智珠在握呀!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睿亲王多尔衮与大阿哥豪格现在已经势同水火,却不知庄妃布尔布泰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呢! 然则,黄雀之后,还有弹弓! 想那庄妃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有些小聪明,又岂能与洪承畴洪大人相提并论?她那皇子福临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正是最佳的控制对象!最最关键的是,那庄妃和福临得不到女真人的支持,她必须依靠蒙古人和汉人才行。 孔有德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里暗自忖道:洪大人呀,你说你想做曹操,我看你是想做董卓吧?! 孔有德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内心蠢蠢欲动起来若说洪大人想做曹操。那司马懿又是谁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尚可喜脸上也神色数变,估摸着也是想了一些更“出格”的事儿…… 一时间,议事厅中三人各怀鬼胎,场面颇有些沉闷,诡异。 片刻之后。还是洪承畴首先打破了沉默。在他的心中,孔有德、尚可喜之流无非就是拿来给他当枪使的,所谓粗鄙武夫么! 洪承畴干咳了一嗓子,开口说道:“朝堂之事,自有本官处置。但有一点,从现在开始,二位将军便要好好保存实力,不可再像以往那样为女真人卖命,给他们当炮灰了!” 尚可喜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洪大人多虑了。咱们入一次关,军队立马扩充好几倍,死点人又算个啥?” 洪承畴瞪了尚可喜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尚将军,女真人忙着夺嫡,哪有功夫组织人马入关劫掠?而且那团山军档在入关的必经之路上,恐怕想要入关也没那么容易吧!” 尚可喜也意识到洪承畴所言非虚,讪讪一笑:“洪大人的见解入木三分,末将自叹弗如呀!” 一旁的孔有德忽然想起一事,眼神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孔有德开口问道:“洪大人,所谓祸起萧墙,现在女真人忙着夺嫡,恐怕没什么心思与团山军打仗了吧?” 洪承畴冷哼一声,点头道:“这一仗本来就是皇上力排众议坚持的,现在皇上病入膏肓,大家早就不想打了,只是” 洪承畴顿了一顿,一脸的无可奈何之色:“只是咱们若是退兵,团山军的张力衔尾追击的话咱们恐怕会相当凶险!就算成功撤出朝鲜国,那张力若是分兵从朝鲜国和辽东的海州卫东西夹击我大清国,形势就非常不利了。所以,朝鲜之战我大清是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孔有德和尚可喜不住的点头,显然很认可“战略大师”洪承畴的精辟分析。孔有德想了一想,开口问道:“洪大人,先前你说要末将等保存实力可是女真人打仗,从来都是让咱们汉军旗先去送死,这又如何保存实力?” 尚可喜也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显然他也当了无数次的炮灰,对此深有体会。 洪承畴微微一笑,冷冷地道:“若是开战,精锐兵士不用上,上些老弱残兵就是了……” 第477章咸鱼也想翻身 洪承畴走到大厅在中间的火盆旁,搓了搓手,眼中精光一闪而过,而后缓缓地道:“二位将军可知曹阿瞒之往事?” “曹孟德?”孔有德一怔,眼睛也眯了起来,似乎品出了洪承畴话中所包含的“敏感”信息。 尚可喜也不傻,很快也明白了洪承畴的意思。他倒吸一口凉气,小声地追问道:“洪大人,您的意思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洪承畴面无表情,而尚可喜却皱着眉头道:“睿亲王多尔衮为人精明,要控制他几无可能。那就只有大阿哥豪格了……可是,豪格虽然有勇无谋,却向来对我汉臣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让咱们当炮灰还差不多,肯定不会重用咱们呢!” 孔有德瞥了一眼尚可喜,笑着道:“尚将军多虑了。”他转头又看着洪承畴,恭声道:“洪大人乃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一等一的战略高手,你说的这些洪大人又岂会不知?” 洪承畴轻轻地捋须微笑,却并不说话。孔有德顿了一顿,接着道:“想必洪大人已然胸有成竹?” 孔有德和尚可喜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大明朝“文贵武贱”的传统让他们发自内心地对洪承畴有着一种“仰视”的感觉。洪承畴见已经吊足了孔有德和尚可喜的胃口,终于不再故作神秘,而是直接开口说道:“庄妃布尔布泰数月前诞下皇子,她想为襁褓之中那个叫福临的皇子谋夺皇位。她也知道,现在皇位继承人乃是大阿哥豪格,而睿亲王多尔衮也有问鼎的实力。庄妃是一个聪明人,知道女真王公多半会在豪格和多尔衮之中选一人支持,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孔有德和尚可喜越听越心惊,到了最后,嘴巴都张得老大。孔有德迫不及待地追问道:“洪大人,莫非庄妃来找过您老人家?女真王公既然不会支持她的儿子,她想要找咱们汉人来支持她?” 洪承畴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和尚可喜一眼,沉声道:“那庄妃乃是出身科而沁蒙古,背后自然也有蒙八旗支持她。可是光靠蒙古人还不够分量,她便让范文程来找本官。希望汉八旗支持她的儿子登基!” “范先生”孔有德和尚可喜齐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 洪承畴点了点头,淡淡地道:“范文程早就是庄妃的人了,只不过他是文臣,手中没有兵权。在朝廷上说话也不好使。再者说了,范先生锋芒太盛,也得罪了不少女真王公,人缘也不行呐!也只有皇上才那么信任他,重用他。可惜皇上眼瞅着是病入膏肓,一旦皇帝驾崩,范先生可就没有靠山了,女真王公必然不会放过他。所以,范先生便投靠了庄妃布尔布泰。” 洪承畴这番话一说出口,孔有德和尚可喜立刻陷入了沉思。眼下满清即将上演的夺嫡好戏。看来洪大人是智珠在握呀!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睿亲王多尔衮与大阿哥豪格现在已经势同水火,却不知庄妃布尔布泰正在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呢! 然则,黄雀之后,还有弹弓! 想那庄妃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就算有些小聪明,又岂能与洪承畴洪大人相提并论?她那皇子福临也只是襁褓中的婴儿,正是最佳的控制对象!最最关键的是,那庄妃和福临得不到女真人的支持,她必须依靠蒙古人和汉人才行。 孔有德看了洪承畴一眼。心里暗自忖道:洪大人呀,你说你想做曹操,我看你是想做董卓吧?! 孔有德忽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内心蠢蠢欲动起来若说洪大人想做曹操。那司马懿又是谁呢?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尚可喜脸上也神色数变,估摸着也是想了一些更“出格”的事儿…… 一时间,议事厅中三人各怀鬼胎,场面颇有些沉闷,诡异。 片刻之后。还是洪承畴首先打破了沉默。在他的心中,孔有德、尚可喜之流无非就是拿来给他当枪使的,所谓粗鄙武夫么! 洪承畴干咳了一嗓子,开口说道:“朝堂之事,自有本官处置。但有一点,从现在开始,二位将军便要好好保存实力,不可再像以往那样为女真人卖命,给他们当炮灰了!” 尚可喜哈哈一笑,不以为意地道:“洪大人多虑了。咱们入一次关,军队立马扩充好几倍,死点人又算个啥?” 洪承畴瞪了尚可喜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严厉:“尚将军,女真人忙着夺嫡,哪有功夫组织人马入关劫掠?而且那团山军档在入关的必经之路上,恐怕想要入关也没那么容易吧!” 尚可喜也意识到洪承畴所言非虚,讪讪一笑:“洪大人的见解入木三分,末将自叹弗如呀!” 一旁的孔有德忽然想起一事,眼神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孔有德开口问道:“洪大人,所谓祸起萧墙,现在女真人忙着夺嫡,恐怕没什么心思与团山军打仗了吧?” 洪承畴冷哼一声,点头道:“这一仗本来就是皇上力排众议坚持的,现在皇上病入膏肓,大家早就不想打了,只是” 洪承畴顿了一顿,一脸的无可奈何之色:“只是咱们若是退兵,团山军的张力衔尾追击的话咱们恐怕会相当凶险!就算成功撤出朝鲜国,那张力若是分兵从朝鲜国和辽东的海州卫东西夹击我大清国,形势就非常不利了。所以,朝鲜之战我大清是不得不继续打下去。” 孔有德和尚可喜不住的点头,显然很认可“战略大师”洪承畴的精辟分析。孔有德想了一想,开口问道:“洪大人,先前你说要末将等保存实力可是女真人打仗,从来都是让咱们汉军旗先去送死,这又如何保存实力?” 尚可喜也眼巴巴地看着洪承畴,显然他也当了无数次的炮灰,对此深有体会。 洪承畴微微一笑,冷冷地道:“若是开战,精锐兵士不用上,上些老弱残兵就是了……” 第479章又打败仗了?一♂ 在昏迷了十余天之后,迷迷糊糊之中,黄台吉终于醒了过来。可是这一醒来,他右边的手和脚都不能动弹,连带着嘴巴也是歪斜的,口齿不清。这是明显的脑梗塞症状,按古代的说法叫做中风偏瘫。虽然人是清醒了,但是情况却很不乐观。 庄妃布尔布泰现在负责黄台吉的起居,豪格与多尔衮的明争暗斗现在也不敢告诉他,害怕皇上病情恶化。以目前黄台吉这种情况,显然也不适宜回沈阳,毕竟路途遥远,加之天寒地冻,一不小心就会病情加重。 而在汉城,张力对于如此寒冷的天气也无可奈何,除了让大军严加防范之外,便只能等着开春再发动新的攻势。 这种天气对于进攻一方实在是非常不利,历史上不是没有活生生的例子。譬如希特勒和拿破仑进攻俄国,都是在夏季一路高歌猛进,而一到冬天就被老毛子打得遍地找牙。 女真人常年生活在苦寒的辽东,对于严寒有着天生的抵抗力。不过团山军的兵士很多都是来自关内百姓,故而在冬季绝不可浪战。 朝鲜国的战争就这么僵持了下来,双方都在积聚实力,等待着开春的大战,而大明国内,却又起了很大的变化大明朝的内忧更加恶化了…… 崇祯皇帝再一次的在病中受到了国事的刺激,把原本只是着了点凉的小病,发展成了重疾 他实在是个“勤政”的人,即使卧病在床,只要神志清醒的时候,他便命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封封的念给他听,由他发出口头指示,让王承恩替他批旨。偏偏入冬以来,来自西北的“八百里加急”骤然间多了起来,内容全是高迎祥、李自成等流寇与官军之间的大小战役,官军总是胜少败多,农民起义军也一如以往一样。越剿越多,越剿声势越大…… 朝鲜国发生的广鹿原之战,似乎与崇祯皇帝一个永乐通宝的关系都没有,他现在********想的只有国内弄得他焦头烂额的农民起义。 崇祯在得知张力的团山军一战灭了五万女真鞑子时。心里只剩下深深的恐惧他也不是一点想法都没有,也想过让张力来剿贼。可是团山军战绩越彪悍,崇祯皇帝却越心虚。到了最后,他甚至选择性的遗忘了团山军,遗忘了辽东和山东。 在即位以来的这些年里。辽东简直就是一个无底洞,而山东先前孔有德作乱,也是一个大坑。眼下这两个坑都不用他操心了,农民军却又跳了出来,愈发的壮大,将西北和中原闹得一片糜烂。 崇祯皇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朕的命,为什么就这么苦呢? 这一天,太监们又捧来一大叠“八百里加急”,跪在崇祯皇帝的床前诵读,不过第一封战报就是噩耗:“十二月十日。贼军袭官军于香油坪,杨世恩、罗安邦两将殉职,全军覆没” “八百里加急”春来的是官军的噩耗,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可是这一次却正好冲撞上了崇祯皇帝不快乐的情绪,他忽然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尖叫: “什么?!又打败仗了?” 然后他没来由的挥舞着双臂,而且在那一刹那间心里又产生了新的变化,于是他连声大叫:“吴三桂呢!他不是给朕督师去了吗?怎么督成这样?朕派他的关宁铁骑前去剿贼,怎么还老是打败仗?是谁?是谁不尽心给朕打仗?” 崇祯皇帝身边的太监们对他这样的叫嚣早就习惯了,一个个跪的跪,肃立的肃立。全都不发一言,任由皇帝怒叫发泄。可是,这一次崇祯皇帝的神志突然一清,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嘴里发出的就不只是情绪的发泄了。于是,崇祯皇帝厉声下令:“周延儒呢?宣他来见!” 皇上这么一“指名道姓”,太监们当然就不敢装聋作哑了,连忙去宣周延儒进宫。 原本这些事儿定然是该首辅温体仁定夺的,可是温大人“年老体衰”,近日“偶感风寒”。已经称“病”在家休养有一段时间了…… 周延儒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跟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进宫,由于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王公公自然也将皇帝召周延儒进宫的缘由说了。周延儒一路上数次想要“晕倒”,可惜都被王公公即使制止说不得,硬着头皮也只有进宫面圣了。 周延儒心中一百万只草泥马在奔腾,将首辅温体仁那老乌龟直骂了个断子绝孙还不解恨…… 腹诽归腹诽,次辅周延儒一进宫就知道自己算是“祸从天降”了 崇祯皇帝在气头上得到了这么一个出气的对象,满腔的怒火就全部泼到了周延儒的身上,仿佛流贼肆虐全是周延儒一个人所造成似的。 崇祯皇帝青着脸,红着一双眼,几近咆哮的指责着:“内阁总不尽心尽力给朕办事……老是打败仗……朕要你们内阁做什么?” 周延儒全身冷汗淋漓,除了跪在地上拼命磕头之外连口大气也不敢喘,好不容易等到崇祯皇帝骂够了,累了,声音渐渐的小了,眼皮缓缓的合上了,他才暗暗的松出一口气…… 不料到了第二天,同一个时候,王承恩王公公又来宣他进宫了。 这一次崇祯皇帝所听到的是来自河南的奏疏。河南一地在遭受流贼的兵灾之后,随后又发生了天灾,已经长达几个月的时间不曾下过一滴雨,农作物无法生长,百姓中的老弱妇孺七成已经饿死,青壮年则半数沦为盗匪河南巡抚泣血上疏,请求朝廷赈灾,并且减免赋税。 而崇祯皇帝责骂起周延儒的话却是相同的内容:“内阁总不尽心尽力给朕办事……老是闹饥荒、天灾……内阁拿不出办法来解决,朕要你们内阁做什么?!” 周延儒的反应也依然是一言不发,磕头如捣蒜而已这样的责骂,不过是让崇祯皇帝出出气,让近侍太监们把这个情景转述给周延儒的政敌温体仁而得到一些赏银之外,别无任何效用。 第480章“猛将如云” 周延儒跪在暴怒的崇祯皇帝跟前,虽然一言不发,不过心头却很敞亮。 大明朝,恐怕是要亡了…… 臣中最能打仗的洪承畴和卢象升,一个投靠了满清鞑子,一个投靠了“军阀”张力。 张力的团山军现在形同割据,已然是国中之国,自不必多说。而除了张力的团山军之外大明朝最能打仗的,现在也就剩下左都督、山海关总兵吴三桂了。 先前吴三桂一直“龟”在山海关中,用各种理由搪塞,死活不肯接受朝廷让他剿贼的命令。吴总兵开口要银子一千万两大军才能开拔,这尼玛现在大明朝一年的收入都没有这么多…… 后来崇祯皇帝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吴公公,呃,不,吴总兵封了左都督也就是以前祖大寿的官职,又授予尚方宝剑,让他总督北方七省所有军队吴都督这才带着六万辽东军入关剿贼,眼下在宣府大同一带驻扎。 宣大方向从来都是大明朝的军事重镇,那里根本没有什么流贼,高迎祥和李自成主要是在陕西、河南折腾。吴都督不去河南剿贼,而是迫切地跑去宣府大同,原因自然也是显而易见的。 宣大军屡战屡败,不过也还有数万人马有道是蚊子腿那也是肉呀,吴公公不嫌多,必须先吞并了,扩充自己的实力再说其他。 官军依旧在打败仗,河南的天灾则一天天的延续下去,一天天的累积死亡人数而已。崇祯皇帝骂到力气用尽便自动停止了声音和关注,身为内阁次辅的周延儒则是跪完了这顿骂之后就放心笃定了回家,家中还有好多事情等着办哩!最重要的是万贯家财必须立刻转移到江南去,转移到南京去!这才是重点,对吧? 至于什么民反,什么天灾,在他跪在崇祯皇帝跟前,暗暗的松出一口气之后就已经不存在了。 甚至到了第三天。周延儒连骂都不用挨了崇祯皇帝在连连为了国事而大骂了两天之后,体力消耗多了,原本的风寒之证加重了,体温直线上升。连夜召了太医来诊治。皇上喝了药,发了汗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天亮时分,崇祯皇帝陷入了高烧的昏睡中,连早朝都不能上了。 周延儒顿时如释重负,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 温体仁现在称病在家。闭门谢客,俨然暂时跳出了大明朝最高的权力漩涡之中明眼人都知道温首辅这是在“躲事儿”,不过这却也带给了次辅周延儒一个天大的机会。 你温体仁当乌龟躲事儿是吧?那朝廷大事可就由我周延儒一言而决了!崇祯皇帝责罚几句算个啥,能把持住朝政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眼下,崇祯皇帝病势加重,无法视事,温体仁自然也不可能立刻“痊愈”尼玛皇帝没事儿的事儿你称病,皇帝病重你就痊愈了?糊弄鬼呢! 所以,内阁次辅周延儒周大人可就“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了。 周延儒从皇宫出来之后。心里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恨不得皇上一直“病重”那才是好事儿。总归这种想法太过“大逆不道”,周延儒很快就不敢深想,而是将思绪拉到了其他地方 到底捡着几天清净了! 周延儒现在位极人臣,“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比前几年体会得更深了,但也更懂得“利用时机”了。崇祯皇帝这一病总得十数日才能视事,正好供他运作周延儒想到这几天来跪地挨骂的羞辱,头一个就是因为吴三桂的剿贼不力,立刻便把这份羞辱转嫁到他的头上去。趁着这时机,周延儒以内阁的名义发信给吴三桂。用极严厉的字眼责备他督战不力,致使“圣明天子龙颜大怒”,并且要求吴都督尽早荡平流贼,“以报天恩”。 当信件送到宣府的吴三桂吴公公手中之时。吴公公,呃,不,吴都督正在保安州的军议大厅中与诸将议事。 送信的校尉将信呈了上来,吴三桂皱着眉头只看了一半,便一把将信撕成两半还觉得不解恨。竟然又撕成了碎片,而后捏作一团当成垃圾一样随手扔在地上。 吴三桂本来这段时间心情不错,小日子过得嗷嗷好这不,山西总兵官,素有“王跑跑”美誉的王朴被高迎祥撵得鸡飞狗跳,不久前带着三万人马前来相投;而河南剿贼总兵左良玉也被李自成打得满地找牙,带了万余残兵败将前来投靠 这尼玛,吴都督麾下一时间谋臣如雨,猛将如云呐! 偏偏这时候不醒眼的朝廷来了这么一封不合时宜的信件,简直就是不给吴公公面子!这尼玛能忍? 吴三桂吴都督忍了,压根也不提朝廷信件之事。他转头看着自己新收下的小弟王朴和左良玉,微微一笑,道:“二位将军无需多虑!先前本都督请朝廷下拨粮饷,这信件便是朝廷的回音朝廷没钱呐!” 反正王朴和左良玉也不知道信上写的什么,他俩也不可能捡起信来看,故而吴三桂可以随便胡说八道。 原本王朴和左良玉一听“粮饷”二字,都是眼露精光,然则听见吴三桂后面的话,不由得神色黯淡了下来。 吴三桂将两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一般似的:此二人贪财好货,麾下兵卒也是一般德性,打仗完全不行,祸害百姓却是相当在行。 不过吴三桂丝毫不以为意,部下有缺点,那才方便自己控制呀!若是个个都像团山军的张力那样,那才是让人不寒而栗呢! 想要钱,跟着本公公呃,不,跟着本都督干,绝壁有钱途。 吴三桂一时间想得有点远了:那满清的女真人打仗,向来都是将汉军旗顶在前面当炮灰,他们躲后面拣便宜,十几年来屡试不爽。还真别说,这也是一手妙招呢!以后我关宁铁骑也要向女真人学习,保存实力,送死的事儿得找别人去干。 一想到此,吴三桂脸上笑容更盛,直勾勾地看着王朴和左良玉,直将两人看得心里发毛。吴三桂的心思他二人自然是不知道滴…… 第481章有兵才是王道 左良玉与王朴嘿嘿一笑,连声称赞吴都督此计大妙! 吴三桂瞥了左良玉一眼,淡淡地道:“左将军麾下兵卒素来悍勇,最适合扮作流贼。唔,本都督先派两千兵士去洛阳协助守城,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取洛阳易如反掌耳!” “吴都督英明!” 王朴与左良玉一脸兴奋之情,差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似乎看见了福王府中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在向他们招手一般。 …… 这世上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比“贼惦记”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被两个贼都惦记上了 很不巧,洛阳的福王便是如此。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中原一片糜烂,各方势力所有军队都弄不到粮饷的时候,除了吴三桂吴公公将目光投向“可爱”的福王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早就对他的金银财宝垂涎三尺了。 这个人,就是闯王李自成。 是的,他现在终于自号“闯王”,因为他娘舅前任“闯王”高迎祥,很不体面的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之上,估摸着是“马上风”之类的病吧? 原本历史上高迎祥乃是被官军捉住,献俘到北京被崇祯皇帝凌迟处死的这一世他没有被官军抓住,却意外地就那么嗝屁了…… 李自成自然不会说高迎祥死在小妾的肚皮上,对外编造了一场与不知名某部官军的战斗,说高迎祥是光荣牺牲了……他李自成为舅报仇,将官军杀了个一干二净。所以,高迎祥的余部自然就被新任闯王李自成“笑纳”了。 流民大军也不想管到底姓李还是姓高,反正有肉吃,有酒喝,有地主老财抢,能捉到女人那啥啥就行。 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前,到了年关时分。李自成的大军愈发壮大起来,俨然已经是农民起义军中最大的一部了。 年关将至,闯王的大军还木有找到伙食所以李自成也是红了眼,带着三十万也不知该叫大军还是该叫农民的人。往河南进军了。 从陕西出发前往河南之前,两万老营悍匪整齐的列成了一个壮观的队伍,迎着大雪接受闯王李自成的点校。大风把旗帜吹得虎虎如怒吼,一时天地间的肃杀气氛更重了。 腊八节刚过,浩浩荡荡的大军便接近了河南。这一次是闯营的大军计划得最周密。目标最明确,指挥和组织结构也最缜密的行动,也是第一次有文宣配合的武装行动。而这一切的规划乃是出自于李自成手下谋将李岩的智慧。 李岩这人没有历史上吹得那么神奇,不过却也是农民军中不可多得的将才,很有些见识。他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之后,向李自成提出了攻打洛阳的计划。 他向李自成说:“洛阳乃是古都,从前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却是我们闯营最好的攻打目标而且,依我看,无须费多大力气就可以拿下了!” 初一听这话。李自成不免有点疑惑:“洛阳封了个福王,那可是个红得很的王爷,势力相当大呀!” 李岩哈哈一笑道:“正因为封了福王,才一定会给我们拿下呢!” 说着他喟然长叹一声,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只剩下眼神中的沉静和肃穆留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李岩才慢条斯理地对李自成道:“属下是河南人,对自己家乡的事儿总不陌生。先父曾在朝为官,对于朝中的大小事情,知道的不少。也对属下说起过一些。再加上这许多年来的其他见闻会合在一起属下敢断言,眼下大明朝走到这步田地,这位在河南的福王可要占好几分的因果啊!” 李自成的出身与他不同,对于朝廷和政治上的很多事情所知不多。他听李岩这么一说。心中当然大感好奇,立刻追问道:“会有这等事?你且说来听听!” 于是,李岩仔细地为李自成从头说起,把万历朝“争国本”的君臣纠纷详细的讲解了一遍,再接着讲了“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的经过,这样整整讲了一个时辰。李岩固然讲得口干舌燥。不过李自成以及他身边的大将李过、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却全都听得出神入迷了。对他们来说,这些发生在宫廷中的事情,不但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远比别的传闻、故事要曲折离奇,甚至精彩多了。 在人人听得忘却了自己的同时,李岩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观点:“福王来到河南就藩以后,又是另一个祸国殃民的开始。原本万历皇帝宠爱他,就藩的时候要给他四万顷庄田,后来大臣力争,才改为两万顷。” 顿了一顿,李岩接着道:“福王的个性像极了万历皇帝,贪财好货,喜欢积聚私产,两万顷的土地哪里能满足他贪得无厌的心呢?就藩以后,他发挥了自己身为藩王的特权,开始大量侵夺民田,充实他的私产。朝廷对此不闻不问,地方官吏又岂敢惹他?河南的百姓莫不把福王恨之入骨,闯王立志解民倒悬,老百姓们哪有不额手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呢?” 李岩一番话将劫掠福王的金山银山说成是“为人民服务”,这边是占着大义的名分了。李自成越听越高兴,这种好事他以往何曾遇见过? 什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李自成也听不懂,不过老百姓对福王恨之入骨这句话他却听懂了。这尼玛煽动力极大呀,怕不是一去洛阳,便可以裹挟起数十万“大军”? 一想到此,李自成兴奋得咧嘴大笑,对李岩道:“打洛阳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就这样,在吴三桂吴公公行动之前,闯王李自成的大军竟然捷足先登了! 闯王大军很快攻克了他们进入河南的第一个目标偃师,这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而那偃师的知县被杀,金银财宝自然归了一众将领。这还不算完,所以官绅和殷实人家通通被洗劫,名曰“劫富济贫”…… 第481章有兵才是王道 左良玉与王朴嘿嘿一笑,连声称赞吴都督此计大妙! 吴三桂瞥了左良玉一眼,淡淡地道:“左将军麾下兵卒素来悍勇,最适合扮作流贼。唔,本都督先派两千兵士去洛阳协助守城,到时候咱们里应外合,取洛阳易如反掌耳!” “吴都督英明!” 王朴与左良玉一脸兴奋之情,差点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似乎看见了福王府中那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在向他们招手一般。 …… 这世上有句老话说得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比“贼惦记”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被两个贼都惦记上了 很不巧,洛阳的福王便是如此。 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中原一片糜烂,各方势力所有军队都弄不到粮饷的时候,除了吴三桂吴公公将目光投向“可爱”的福王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早就对他的金银财宝垂涎三尺了。 这个人,就是闯王李自成。 是的,他现在终于自号“闯王”,因为他娘舅前任“闯王”高迎祥,很不体面的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之上,估摸着是“马上风”之类的病吧? 原本历史上高迎祥乃是被官军捉住,献俘到北京被崇祯皇帝凌迟处死的这一世他没有被官军抓住,却意外地就那么嗝屁了…… 李自成自然不会说高迎祥死在小妾的肚皮上,对外编造了一场与不知名某部官军的战斗,说高迎祥是光荣牺牲了……他李自成为舅报仇,将官军杀了个一干二净。所以,高迎祥的余部自然就被新任闯王李自成“笑纳”了。 流民大军也不想管到底姓李还是姓高,反正有肉吃,有酒喝,有地主老财抢,能捉到女人那啥啥就行。 这件事发生在两个月前,到了年关时分。李自成的大军愈发壮大起来,俨然已经是农民起义军中最大的一部了。 年关将至,闯王的大军还木有找到伙食所以李自成也是红了眼,带着三十万也不知该叫大军还是该叫农民的人。往河南进军了。 从陕西出发前往河南之前,两万老营悍匪整齐的列成了一个壮观的队伍,迎着大雪接受闯王李自成的点校。大风把旗帜吹得虎虎如怒吼,一时天地间的肃杀气氛更重了。 腊八节刚过,浩浩荡荡的大军便接近了河南。这一次是闯营的大军计划得最周密。目标最明确,指挥和组织结构也最缜密的行动,也是第一次有文宣配合的武装行动。而这一切的规划乃是出自于李自成手下谋将李岩的智慧。 李岩这人没有历史上吹得那么神奇,不过却也是农民军中不可多得的将才,很有些见识。他经过一番仔细的思考之后,向李自成提出了攻打洛阳的计划。 他向李自成说:“洛阳乃是古都,从前是兵家必争之地,现在却是我们闯营最好的攻打目标而且,依我看,无须费多大力气就可以拿下了!” 初一听这话。李自成不免有点疑惑:“洛阳封了个福王,那可是个红得很的王爷,势力相当大呀!” 李岩哈哈一笑道:“正因为封了福王,才一定会给我们拿下呢!” 说着他喟然长叹一声,神色也黯淡了下来,只剩下眼神中的沉静和肃穆留在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李岩才慢条斯理地对李自成道:“属下是河南人,对自己家乡的事儿总不陌生。先父曾在朝为官,对于朝中的大小事情,知道的不少。也对属下说起过一些。再加上这许多年来的其他见闻会合在一起属下敢断言,眼下大明朝走到这步田地,这位在河南的福王可要占好几分的因果啊!” 李自成的出身与他不同,对于朝廷和政治上的很多事情所知不多。他听李岩这么一说。心中当然大感好奇,立刻追问道:“会有这等事?你且说来听听!” 于是,李岩仔细地为李自成从头说起,把万历朝“争国本”的君臣纠纷详细的讲解了一遍,再接着讲了“梃击”、“红丸”、“移宫”三大案的经过,这样整整讲了一个时辰。李岩固然讲得口干舌燥。不过李自成以及他身边的大将李过、刘宗敏、田见秀等人却全都听得出神入迷了。对他们来说,这些发生在宫廷中的事情,不但是第一次听到,而且远比别的传闻、故事要曲折离奇,甚至精彩多了。 在人人听得忘却了自己的同时,李岩开始推销起自己的观点:“福王来到河南就藩以后,又是另一个祸国殃民的开始。原本万历皇帝宠爱他,就藩的时候要给他四万顷庄田,后来大臣力争,才改为两万顷。” 顿了一顿,李岩接着道:“福王的个性像极了万历皇帝,贪财好货,喜欢积聚私产,两万顷的土地哪里能满足他贪得无厌的心呢?就藩以后,他发挥了自己身为藩王的特权,开始大量侵夺民田,充实他的私产。朝廷对此不闻不问,地方官吏又岂敢惹他?河南的百姓莫不把福王恨之入骨,闯王立志解民倒悬,老百姓们哪有不额手相庆,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呢?” 李岩一番话将劫掠福王的金山银山说成是“为人民服务”,这边是占着大义的名分了。李自成越听越高兴,这种好事他以往何曾遇见过? 什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李自成也听不懂,不过老百姓对福王恨之入骨这句话他却听懂了。这尼玛煽动力极大呀,怕不是一去洛阳,便可以裹挟起数十万“大军”? 一想到此,李自成兴奋得咧嘴大笑,对李岩道:“打洛阳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 就这样,在吴三桂吴公公行动之前,闯王李自成的大军竟然捷足先登了! 闯王大军很快攻克了他们进入河南的第一个目标偃师,这仅仅花了半天的时间。而那偃师的知县被杀,金银财宝自然归了一众将领。这还不算完,所以官绅和殷实人家通通被洗劫,名曰“劫富济贫”…… 第483章坐观其变一♂ 汉城团山军的军议大厅,张力一大早便将高元良找来商议,实在是因为大明关内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极点。 就在这日的清晨时分,天色还是漆黑一片,正在睡觉的张力忽然收到了山东卢象升的报告,不得不起床处理此事。 卢象升的报告将关内的情况详细向张力做了说明,并且询问在山东的团山军该如何应对,等待着张力下一步的决定。 此刻军议大厅中只有三人,张力、李定国和高元良。李定国这两年来一直跟随张力左右,大伙儿也习以为常,都知道张力很是看重这个年轻人。 张力首先将卢象升的信件递给了高元良,等高元良看完之后,张力才开口问道:“元良,关内形势危急,你有什么想法?” 团山军虽然远赴朝鲜作战,但高层们对于大明的形势也颇为关注,一直也都有留意。 官逼民反,流贼肆虐那也是这些年太正常不过的事情,年年月月都是如此,原本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这一次流贼头子高迎祥突然意外死亡,李自成异军突起,成了最大的赢家。 其实张力对李自成乃是有相当的防备,不过按历史的走向,李自成要到崇祯九年七月高迎祥死后才会飞黄腾达也就是来年的夏天以后。 张力本来是抓的这个时间差,争取在春天和夏天结束朝鲜之战,能将满清灭了最好,即使灭不了也要打得他们元气大伤,很多年也恢复不了才行,而后可以腾出手来转头处理关内之事。 可惜历史走向完全不同,这实在也是很难决策的事儿,毕竟张力也不是神算子,历史的改变已经太多,不可能事事都未卜先知。那么现在关内出现了极端的意外情况,团山军的应对便显得至关重要了。 高元良眉头紧皱。思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大人,属下始终认为,流贼乃是乌合之众。眼下我团山军最主要的敌人还是建奴。” 张力微微一笑,看着高元良缓缓地道:“哦?那建奴在朝廷衮衮诸公眼中不过一直都是蛮夷罢了,所谓疥癣之疾而已,流贼才是心腹大患呀!元良,难道你与朝廷的看法不一样吗?” 一旁的李定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现在张大人与高元良讨论的是团山军最高的战略层面,到底先干掉哪个敌人,这实在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高元良脸上微微有些潮红,语气不快但是明显带着一丝激动:“属下这几年也读了一些史书,对于建奴之事颇有些想法,不知在大人面前,该不该说……” 张力点了点头,朗声道:“元良,你但讲无妨。” 高元良整了整嗓子,开口道:“属下对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半分好感也没有。不过他们终归是汉人。即使他们推翻大明,建立新王朝,那也是短命王朝,这是我汉人自家的事情。可是鞑子不一样,他们与以前的蒙古人一样,要改变我汉家衣冠,这是属下绝对不能接受的。” 张力哈哈一笑,激赏道:“不错不错,元良所言甚合我意。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辽东了吧?” 高元良敬佩地看着张力,有些神往地道:“大人是我大明守国门。不让鞑子肆虐中原!” 张力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开口接着往下说历史上满清“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的那一场血雨腥风现在暂时还没有发生,故而也无法说这些。 张力不由得有些感概起来。思绪飞回了三年多以前。还记得当初保和殿召对之时,自己做出前往辽东的决定,至今自己也从没后悔过。 自己从最开始的选择就是一条充满危难险阻的荆棘之路或许在关内找个大明边镇诸如宣府亦或者山西都可以慢慢发展,靠屯田增强实力,而后再与建奴一争高下。 可是,自己并没有选择那样去做。 原因是显而易见的。若是张力没有记错的话,满清在崇祯朝一共入关五次。第一次崇祯二年张力是木有办法,毕竟人还没有穿越过来。从第二次满清入关劫掠张力就开始拦截,破坏,最终让他们灰溜溜地返回沈阳。 为了大明百姓不受奴役,必须将建奴一直堵在辽东,直到他们灭亡的那一天,这就是张力所有行动的唯一解释。 一时间大厅里的气氛有些沉默,片刻之后,张力率先开口了:“元良,定国,以你们之见,现在我团山军该如何处置眼下的局势?” 高元良想听听李定国的意见,故而将目光投向了李定国,问道:“定国,你说说看?” 李定国点了点头,他先前意见考虑很久了,心中已经有了主意。他胸有成竹地道:“张大人,高都督,依属下之见,关内形势混乱,咱们团山军最好是坐观其变。” 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重复了一遍李定国的话:“坐观其变?”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定国,你继续说下去。” 然而出乎张力和高元良的预料,年纪轻轻的李定国竟然不肯接着往下说,而是沉默了起来。 张力顿时明白了李定国不开口的背后深意,于是自个儿也沉默了下来。 高元良虽然心思没有张力这么灵敏,但也只琢磨了一炷香时间,他也终于想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 张大人最多将势力控制在山东一省,而没有无节制的扩充地盘,恐怕正是想站在大义的名分上。名义上张力自然还是大明的臣子,控制山东也勉强可以算是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可是,京师呢? 是要学赵匡胤,亦或者本朝太祖朱元璋么? 崇祯皇帝,又该如何处置? 恐怕子啊忠于大明朝的那一部分人眼里,张力便是活脱脱的“反贼”了吧? 为人上者,哪怕就是装,也得装出一副道德先生的模样,这样才符合士大夫阶层的期望,而后他们才会支持张力吧? 这些想法,在李定国和高元良脑子里挥之不去,眼下最好的局面,便是让大明朝被别的势力给灭亡,而不是团山军…… 第483章亡明不由我 其实张力与高元良和李定国想的是一回事,那就是大明最好不要亡于自己的手中。 这个汉人统治的最后朝代,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张力实在有些难以接受亲手将他灭亡。 从历史上来说,明末的问题与汉末、唐末并没有太大的区别要知道汉代和唐代乃是华夏民族最引以为傲的两个朝代。 由于满清的缘故有人对明朝极尽污蔑之能事,好象明朝是最不中用的朝代。其实,只要细心比较,就会发现明朝其实是中国历史上最有骨气的王朝。它和号称最强大的汉、唐相比,明朝亦毫无逊色。 长期为明朝边患的是蒙古,而汉朝则是匈奴。有些人总是津津乐道于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可是汉高祖当年也被匈奴兵围在白登山七天七夜!最后的解决方案是,汉朝去给单于老婆送礼,请她吹枕边风,这样才放了汉高祖一条生路;而明朝则断然拒绝蒙古索求财物换英宗的要求,英宗皇帝也是宁死不降,最后明朝另立新君打败了蒙古。汉武帝派兵北伐匈奴,而明成祖则是御驾亲征五征蒙古。“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并不仅仅适用于汉朝,而明朝也有过类似的辉煌。 与唐朝相比,唐初国力强盛,四海咸服。可中唐以后呢?安禄山叛兵和黄巢匪兵以及吐蕃蛮兵都曾攻入长安。可以比较的是,在安史之乱和黄巢起义中,唐玄宗和唐僖宗都曾弃都南逃蜀中。明朝则从未有过这种例子。 明朝永乐皇帝从南京迁都北京,原因之一就是他后来说的“天子守国门”:受到入侵了,大明天子亲自在第一线守国门。 历史上崇祯皇帝情商实在堪忧,并不适合做一任皇帝。但遇到北京形势危急的时候,他也没有逃往南京,而是登上煤山自缢殉国而死,算是做到了忠于朱明王朝的江山社稷。 说一个朝代行不行,那得看和谁比。后世有位名“虫年”的砖家叫兽津津乐道于明亡清兴xx年。拿康熙雍正与万历崇祯去比他怎么不拿康熙、乾隆与朱元璋、朱棣去比呢? 要比也要比万历与咸丰,崇祯与宣统,这才公平。 清廷的咸丰皇帝致京城百姓于不顾两度仓狂逃离北京,以及清廷末帝溥仪苟且偷生向日本侵略者认贼作父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明朝无论是遇到多大压力。既没有屈膝投降,也没有割地赔款。到了明末那种内忧外患中,明朝依然兵分两路顽强对付满清和李自成,对关外的国土自始至终没有放弃“全辽可复”的愿望。从明英宗到崇祯帝的几次北京保卫战中,明朝更是坚定。兵临城下仍然宁死不迁都“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亡”,这在中国历史上是罕见的。 原本历史上崇祯皇帝的遗言和清廷宣统帝的“豪言”可见两个皇帝对国计民生的不同态度 崇祯皇帝殉国前怕李自成伤害无辜百姓,就写了一首绝命诗给他:“朕自去冠冕,以发覆面,任贼分裂朕尸,毋伤百姓一人。” 宣统帝溥仪的豪言是:“我不管日本人在东北杀多少人,运走多少粮食和煤,只要不让我当大清的皇帝我就不会心甘。”这话是溥仪自传《我的前半生》中他自己写的。 大明朝毛病很多,甚至最后的一任统治者崇祯皇帝刚愎自用。多疑善变,但“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段话基本还是做到了。 这样一个朝代,到了它的末期,问题实在很多,但张力还是对它充满了敬意。 所以。张力不愿意采用激烈的方式,譬如直接造反来推翻明朝,建立自己的国家,而是希望用影响力慢慢来改变这个千疮百孔的王国。 感情上如此。现实中的考虑也不是没有,毕竟张力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已经变得相当成熟,不会去做什么愤青。 张力要推行近代的各种政策,建立一个全新的国家,遇到的最大阻力。并不是军事上的敌人。不管是满清,亦或者是汉奸洪承畴、吴三桂等人,即使加上西洋侵略者,张力也不会惧怕他们。可是有一个问题却非常棘手,恐怕要花费很多年的时间才能解决。 那就是所谓的封建势力,千百年来影响人们最深的那一套。要改变人们的思想,何其难也?! 这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孜孜不倦的对下一代的教育,才能说到彻底改变。比起漫长的改造来,还有一个法子可以最快速地将封建势力最顽固的官绅阶层灭亡这一点却不足为外人道也,正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干“破士大夫阶层”这个“脏活”的,明末实在太多了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之流便是最好的实施者。 张力自然是爱惜羽毛的,你们可劲的折腾去,反正那些官绅阶层实在也不是什么好鸟。团山军抓了他们可不能通通一杀了之,总得来个三堂会审,也不可能把所有官绅都杀光了,恐怕大多数还是发配去劳动改造而已。而且这得讲究个“统一阵线”,拉拢一批,打击一批实在是棘手之极。 还是农民军来得直接,彻底由他们去闹吧! 一时间,张力想得有些入神了……高元良和李定国见张力如此这般神态,自然也不敢打扰,也就那么站在那里陪他。 良久之后,张力将思绪收了回来,整个人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张力扫了高元良和李定国一眼,缓缓地道:“从今往后,咱们团山军自成体系,不管是大明朝廷还是满清鞑子,亦或者是流贼李自成张献忠等,都视为敌对的势力。有道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朝廷与农民军打得越狠,往后我们廓清天下的阻力也就越小。” 高元良和李定国一脸兴奋之色,这,这还是张大人第一次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呀! 张力微微一笑,接着道:“我以前说过,我不会去当什么太祖太宗,你们也不要多想。卢象升那边只需严守山东即可,眼下咱们要考虑的事情,便是如何将满清在朝鲜国摁住然后痛打一顿!” “哈哈哈”高元良和李定国都放声大笑,眼神中充满了期待之感! 第484章约法 约法三章之后就好办事了,咱们团山军可是属于国际友军,帮你们抵抗满清鞑子呢还不好好伺候着所以朝鲜国王李倧过年的时候亲自从釜山出发前往汉城,给团山军送来了大批的粮食、牲口以及当年的“军费” 马车中的张力和李定国会意地哈哈大笑之后,张力神色渐渐恢复了常态。而后,甚至有些严峻起来。 李定国也不知道张力在想什么,却也不敢打扰,只得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感而发,整个人沉默了起来。 其实在明代,诸如朝鲜、安南这些国家,根本就不算是有独立主权的王国。特别是朝鲜国,它与大明的关系远比后世的什么美日、美韩要紧密得多。 外交的那些年年月月必有的朝贡礼仪自不必说,单说朝鲜国王的即位,就必须有大明皇帝的诏书才算是名正言顺虽然大明一般也不会驳回朝鲜国的王位继承人。 但,这也是一个权力不是 张力无意去做什么殖民者,但也不会傻到帮人打仗还分文不取张力在朝鲜国要做的事情,便是让他们亲华,当好咱的小弟就ok。咱大明不差那点地,与小鬼子不一样,他们是一群疯狗,看见土地眼睛都是要冒光的。 “唉”张力长叹一声,心里还是有些郁结之气,无法宣泄。 曾几何时,朝鲜国那是死心塌地地当咱们的小弟,可恨就可恨在“我大清”上 即使在清末中国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朝鲜依然还是认中国为宗主国,并没有投向日本。同位王朝末期,万历年大明将入侵朝鲜的日寇打得满地找牙,而甲午年还是在朝鲜国日寇将“我大清”打得满地找牙,这事儿又找谁说理去 张力收敛起心思,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反正自己来了,鞑子和倭寇这些人定然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机会的。 一想到倭寇。张力忽然精神一震,开口对李定国道:“定国,昔年倭寇屡屡犯我大明沿海,当初也是被戚继光戚少保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次在朝鲜国的时候。我曾经听下面人说朝鲜国内有不少倭寇的浪人武士,你对此有何看法” 在明末万历年以后,倭国经历了数次大的变化,最终被德川家康统一,开创了德川幕府。其中有大量战败的。被没收领地的大名和武士逃亡朝鲜,在朝鲜国苟延残喘。 这些人也知道自己属于失势的一族,所以在朝鲜国也是夹起尾巴做人,倒也与朝鲜人相安无事。 李定国有些纳闷,张大人怎么对倭人这么上心琢磨了片刻之后,李定国开口道:“大人,那些倭人人数并不多,而且也没有集中在一城一地,应该不用担心。” 顿了一顿,李定国接着道:“属下听说朝鲜人也对他们防备甚严哩只是倭人有钱。买通了李倧身边的大臣,所以李倧便下令允许倭人买田买地。属下琢磨着,恐怕他们也就是在倭国混不下去,到朝鲜国混口饭吃而已吧” 张力也知道李定国所言非虚,于是微微颔首,沉默了起来:这个话题便没法继续下去了,倭人目前在朝鲜也算是“良民”,难不成自己搞个什么种族大清洗 不妥虽说狗是咬人的,但被咬的人却并不是一定要咬狗,对吧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眼睛一亮,看这李定国道:“我始终觉得倭国那些浪人武士在朝鲜国不妥,这些人个个都是恐怖分子,呃。不,都是不稳定因素,咱们必须要小心提防。这样吧,让万治带人仔细甄别,将之遣返,勒令倭人离开朝鲜国。” 李定国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属下明白了,这就给万总兵去信,让他办理此事。” 张力“嗯”了一声,就在此时,马车速度开始减缓,渐渐停了下来。张力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前。 马车停稳之后,张力和李定国一前一后下了车。先前张力并未特意通知,二姑府邸大门前的侍卫也不知马车里来的是谁,等到他们看清来人是张力之后,立刻躬身行礼,有人要进去通报,却被张力阻止了。 这处宅子先前是祖大寿的,占地很大,里外一共六进,最后一进是内宅。原本刚进入锦州的时候,张力并没有立刻将祖大寿的这处宅子“充公”,只是派人清点财物,查封了而已。后来祖大寿投了建奴,张力这才搬进宅子居住。 已经有小半年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张力走进大门之后,径直便往内宅而去。最里面的一进内宅占地约摸三四亩,正中的位置是花园,而东南西北四面都修建有房屋,张力的家眷都居住在此。 张力首先去北面老母亲宋秀娘居住的屋子,给老太太行了礼,说了一会话。老太太见张力回来了,很是高兴,一直拉着张力说过不停,而后又说要亲自去厨房张罗宴席,晚上给张力接风洗尘。 从母亲处出来之后,张力便往东边而去,那里是若晨的居所,她给自己的小院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小轩阁”。 这小轩阁并不大,一圈而不高的围墙围着四五间屋子,若晨住的是最东边的一间。院门口的丫鬟见张力来了,明显吃了一惊,正要进去通报,张力却摆了摆手。张力走进小院往东边若晨的居室走去,来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一听声音张力就知道是若晨和灵儿在说话,不免也有些好奇。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平常都聊些什么呢 张力在门外停下了脚步,只听见房间里先是传来了灵儿的声音:“夫人,依我看这事儿有些棘手呢” 张力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棘手了 若晨那熟悉的声音很快也传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灵儿,你别在这儿嚼舌头,这件事,我不能管”未完待续。 第484章约法 约法三章之后就好办事了,咱们团山军可是属于国际友军,帮你们抵抗满清鞑子呢还不好好伺候着所以朝鲜国王李倧过年的时候亲自从釜山出发前往汉城,给团山军送来了大批的粮食、牲口以及当年的“军费” 马车中的张力和李定国会意地哈哈大笑之后,张力神色渐渐恢复了常态。而后,甚至有些严峻起来。 李定国也不知道张力在想什么,却也不敢打扰,只得小心翼翼地陪在一旁。 张力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感而发,整个人沉默了起来。 其实在明代,诸如朝鲜、安南这些国家,根本就不算是有独立主权的王国。特别是朝鲜国,它与大明的关系远比后世的什么美日、美韩要紧密得多。 外交的那些年年月月必有的朝贡礼仪自不必说,单说朝鲜国王的即位,就必须有大明皇帝的诏书才算是名正言顺虽然大明一般也不会驳回朝鲜国的王位继承人。 但,这也是一个权力不是 张力无意去做什么殖民者,但也不会傻到帮人打仗还分文不取张力在朝鲜国要做的事情,便是让他们亲华,当好咱的小弟就ok。咱大明不差那点地,与小鬼子不一样,他们是一群疯狗,看见土地眼睛都是要冒光的。 “唉”张力长叹一声,心里还是有些郁结之气,无法宣泄。 曾几何时,朝鲜国那是死心塌地地当咱们的小弟,可恨就可恨在“我大清”上 即使在清末中国如此落后的情况下,朝鲜依然还是认中国为宗主国,并没有投向日本。同位王朝末期,万历年大明将入侵朝鲜的日寇打得满地找牙,而甲午年还是在朝鲜国日寇将“我大清”打得满地找牙,这事儿又找谁说理去 张力收敛起心思,决定不再想这些事情:反正自己来了,鞑子和倭寇这些人定然不可能给他们任何机会的。 一想到倭寇。张力忽然精神一震,开口对李定国道:“定国,昔年倭寇屡屡犯我大明沿海,当初也是被戚继光戚少保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次在朝鲜国的时候。我曾经听下面人说朝鲜国内有不少倭寇的浪人武士,你对此有何看法” 在明末万历年以后,倭国经历了数次大的变化,最终被德川家康统一,开创了德川幕府。其中有大量战败的。被没收领地的大名和武士逃亡朝鲜,在朝鲜国苟延残喘。 这些人也知道自己属于失势的一族,所以在朝鲜国也是夹起尾巴做人,倒也与朝鲜人相安无事。 李定国有些纳闷,张大人怎么对倭人这么上心琢磨了片刻之后,李定国开口道:“大人,那些倭人人数并不多,而且也没有集中在一城一地,应该不用担心。” 顿了一顿,李定国接着道:“属下听说朝鲜人也对他们防备甚严哩只是倭人有钱。买通了李倧身边的大臣,所以李倧便下令允许倭人买田买地。属下琢磨着,恐怕他们也就是在倭国混不下去,到朝鲜国混口饭吃而已吧” 张力也知道李定国所言非虚,于是微微颔首,沉默了起来:这个话题便没法继续下去了,倭人目前在朝鲜也算是“良民”,难不成自己搞个什么种族大清洗 不妥虽说狗是咬人的,但被咬的人却并不是一定要咬狗,对吧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眼睛一亮,看这李定国道:“我始终觉得倭国那些浪人武士在朝鲜国不妥,这些人个个都是恐怖分子,呃。不,都是不稳定因素,咱们必须要小心提防。这样吧,让万治带人仔细甄别,将之遣返,勒令倭人离开朝鲜国。” 李定国点了点头。小声地道:“属下明白了,这就给万总兵去信,让他办理此事。” 张力“嗯”了一声,就在此时,马车速度开始减缓,渐渐停了下来。张力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府邸门前。 马车停稳之后,张力和李定国一前一后下了车。先前张力并未特意通知,二姑府邸大门前的侍卫也不知马车里来的是谁,等到他们看清来人是张力之后,立刻躬身行礼,有人要进去通报,却被张力阻止了。 这处宅子先前是祖大寿的,占地很大,里外一共六进,最后一进是内宅。原本刚进入锦州的时候,张力并没有立刻将祖大寿的这处宅子“充公”,只是派人清点财物,查封了而已。后来祖大寿投了建奴,张力这才搬进宅子居住。 已经有小半年时间没有回过家了,张力走进大门之后,径直便往内宅而去。最里面的一进内宅占地约摸三四亩,正中的位置是花园,而东南西北四面都修建有房屋,张力的家眷都居住在此。 张力首先去北面老母亲宋秀娘居住的屋子,给老太太行了礼,说了一会话。老太太见张力回来了,很是高兴,一直拉着张力说过不停,而后又说要亲自去厨房张罗宴席,晚上给张力接风洗尘。 从母亲处出来之后,张力便往东边而去,那里是若晨的居所,她给自己的小院子起了个名字叫做“小轩阁”。 这小轩阁并不大,一圈而不高的围墙围着四五间屋子,若晨住的是最东边的一间。院门口的丫鬟见张力来了,明显吃了一惊,正要进去通报,张力却摆了摆手。张力走进小院往东边若晨的居室走去,来到门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了说话的声音。 一听声音张力就知道是若晨和灵儿在说话,不免也有些好奇。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们平常都聊些什么呢 张力在门外停下了脚步,只听见房间里先是传来了灵儿的声音:“夫人,依我看这事儿有些棘手呢” 张力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就棘手了 若晨那熟悉的声音很快也传了出来,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灵儿,你别在这儿嚼舌头,这件事,我不能管”未完待续。 第487章麻烦事一♂ 张力已经好些年没有干过这“听墙角”的事儿了,还记得以前在南京时倒是经常干,本来自己是要来见若晨,结果刚好听见她和灵儿好像再说什么棘手的事,张力决定听一听,看到底是什么事情。 透过门缝,张力看见了若晨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狐皮夹袄,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看起来清丽端庄,气质更胜以往了。 若晨眉头微蹙,小声地道:“昨日戈希梦戈大人专程前来拜访我,说起了此事。他不敢随意处置,便来向我请示。” 张力不由得有些纳闷,戈希梦现在是团山堡文官系统的高官,按说内政事宜都有规章制度可循,怎么来请示若晨了? 就在此时,屋子里的灵儿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夫人,老爷的商行这次不按规矩进货,下面人还将鼎盛行的人打伤,也不知张大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灵儿这么一说,张力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灵儿口中的“老爷”自然是说的英国公张之极,而张力自己不喜欢“老爷”这个称呼,让下面的人称自己为“张大人”。 原本英国公张之极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家大业大,不说家财万贯,至少也是财大气粗的主儿。其实这是大家表面上的看法,这所谓的大户人家,哪怕就是若晨家这样的王公贵族,传承了几百年下来,本家分家都极多,账面上也许看起来花团锦簇,实则亏空也很严重,丁吃卯粮的情况比比皆是。 正如《红楼梦》里的荣国府,表面光鲜而已。在崇祯初年,当时张力还没有穿越而来,英国公张之极做了最大的一笔赌注,用数以百万计的银子砸向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与他结成了“至交”。但是这里面银钱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折算成银子的田庄。可惜鞑子屡屡入寇,加之处于小冰河期,粮食产量极低,王公公更想要的是真金白银。 这一大手笔并没有给英国公带来特别实惠的好处。亦或者说还没来得及用上王公公,英国公便被朝廷所不容,不得不来到辽东。 若不是忌惮张力的实力,朝廷也不想彻底与团山军撕破脸,恐怕英国公连京师的宅子都保不住…… 当初英国公来到辽东之时。张力给他一家定下的基调乃是发展海商这实在是一件遥不可及的事儿,若晨的娘家人也需要吃饭,故而便开起了商行,专做粮铁的买卖。 乱世之中,只有这两种物资是最赚钱的,反正给别人也是做,不如交给英国公,总不能让自己的老丈人喝西北风吧? 现在灵儿说“不按规矩进货”,张力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肯定是说土豆的最低收购价。 团山堡目前粮食产量最高的乃是土豆,精耕细作的熟田产量能够达到七八百斤。老百姓也吃不了这么多,便涉及到买卖的问题。 在小冰河期里粮食产量本来就很低,而大明国内的晋商向来是为了搞到粮食卖给“人傻钱多”的女真鞑子而不择手段。为了将土豆严格控制起来,张力严禁任何商行倒卖土豆,只能由团山堡指定的商行就行收购。 这仅限于土豆,因为大米和小麦辽东根本不适合生产,基本属于纯买进,还是需要商行互通有无。 那么问题就来了,土豆作为一种新型的粮食,定价问题就颇为棘手。在小农经济的年代,信息闭塞,老百姓也不知道到底该卖多少钱。 张力参考后世的粮食最低收购价,为避免谷贱伤农。让戈希梦他们定下了一个必须保证农民基本生活的买入价格。 果不其然,屋子里又传来了若晨的声音:“原本夫君让父亲参与粮食的收购,这里面便有了一层利润,现在父亲压低价格不说,还默许下面的人将按限价正常收购的鼎盛行的人打伤了,这事儿父亲肯定做错了。” 若晨眉头紧蹙。叹了口气:“唉,夫君在外为国征战,可父亲去为了些蝇头小利破坏规矩,外面的人明着不说,背后还不知道怎么嚼舌头呢!” 灵儿嘟着嘴道:“夫人,那怎么办?若是按规矩办事,老爷面上恐怕不太好看呀!” 若晨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道:“我现在就给夫君写信,让他解散父亲的商行,以后不再做买卖了。唔,你去通知戈希梦,就说我说的,打人者按律法处置,我们家绝不护短。” 灵儿吐了吐舌头,也不敢多言,小声应诺道:“是,夫人。” 就在灵儿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张力干咳了一嗓子,走入了房间。 灵儿顿时愣住了,而若晨也是一怔,旋即脱口而出地道:“呀!夫君回来了!” 张力微微一笑,给了灵儿做了个出去的手势,笑着道:“刚才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夫人说的先不必去办,我会专门去找戈希梦。你现在去给我做一碗姜汤来阿嚏!” 张力打了一个喷嚏,灵儿连声应诺,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子。 若晨将张力迎到主位的太师椅上,自个儿陪坐在一旁,嘟着嘴道:“怎么?染上风寒了?你的医术那么高,要不开个方子?” 张力摇了摇头:“那倒不用,就是这天气太冷,祛祛寒气就好。” 若晨点了点头,旋即开口问道:“你要回来,怎么也不来个信儿,让我准备准备?” 张力哈哈一笑,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我回来也是为了正事……” 若晨一愣,嘴巴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便沉默了下来。张力知道若晨从来不过问团山军的事情,也就不继续往下说了。 片刻之后,若晨低着头,小声地道:“你刚才在外面都听见了?” 张力故意板着脸,沉声道:“全听见了。” 若晨一抬头看见张力脸色不好看,心里更是愧疚,急得眼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儿:“我……我……我让父亲辞了差事,安心在家待着吧!唉,一听到晚尽给你添麻烦!” 第488章擅守之人 张力摇了摇头,轻轻地拉着若晨的手,淡淡地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岳父这件事儿确实是做错了,也应该受到责罚,不过却也不必反应如此过度。” 若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可以想见这些天她肯定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也许是母亲宋秀娘,亦或者主管民事的官员戈希梦等人大家虽然都不明说,但是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若晨,看她这位“主母”,如何处理自己娘家的事情。 若晨原本坐在张力身边,这会儿将头埋在张力怀中,痛哭起来。 张力轻轻地抚摸着若晨的秀发,轻声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都按律法来办,我记得第一次压低收购价格,惩罚应该是罚款吧?” 若晨抽泣着道:“是呢!可是外面人不说,心里肯定想着哪有自己罚自己的,还不是走走过场?” 张力微微颔首,确实,这年月像张力这种“君主级别”的人,讲究一个“家天下”,大家也都默认如此。张力罚自己岳父的钱,那还不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的? 张力沉吟了片刻,对若晨道:“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名誉,不愿意旁人说我的闲话。然则你也知道,我一贯推行的是法治,而非人治。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说了几千年,能做到的却是绝无仅有。” 张力苦笑一声,自嘲地道:“恐怕,我自己也做不到呢!” 若晨止住了哭声,抬起头看着张力,道:“上次你不也说过,循序渐进,慢慢来吗?我琢磨着既然父亲破坏了规矩,便重罚于他,也好让旁人看看……” 张力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何为公正?那自然便是一视同仁,不管犯事的是谁。岳父坏了规矩。那就按规矩来惩罚他,就是这样。” 若晨蹙着眉头道:“罚银子吗?父亲就是交了罚银,其他人恐怕也要说闲话呢!” 张力轻轻地“嗯”了一声,显然若晨所说也有道理。张力治国的终极目标当然是“依法治国”。可是这年月说这些,鬼才信呐唔,估摸着连鬼都不信…… 就譬如什么民主、自由,都是需要民智已开的时候才能逐渐给老百姓灌输,就目前这状况。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鼓吹这一套只能被人当成疯子罢了。 张力略一沉吟,便计上心头,开口道:“唔,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一直在跟我抱怨,说咱们水师炮舰太少,一直不敢与郑芝龙的舰队开战。这样吧,以后罚没的银子,便专款专用,作为水师添置炮舰所用。你父亲的罚银。就买一膄四百料的小炮舰,名字便是\'英国公\'号!” “啊?!罚银买炮舰?还用父亲的名号?”若晨一惊,脱口而出道。 张力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以后罚银都按这规矩办,专门发展团山水师。岳父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了吧?四百料的炮舰还是属于小船,也就几万两银子,让他自个儿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可再违反团山堡的法规了。” 若晨略一思索,很快就转忧为喜,小声地道:“这个法子好!一则父亲也受到了责罚。二则买的炮舰大家伙儿也都看得见,真是两全其美呢!” 张力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道:“还说回家休息休息,却哪又休息得了?” 若晨看了一眼满脸风霜之色的张力。有些心疼地轻轻摸着张力的手,道:“今儿个我亲自下厨,给你弄几个小菜吧?” 张力笑着道:“好,也有好久没有吃你做的菜了。” 两人又说了许久的话儿,最后张力从家中出来前往锦州议事官厅,若晨则是在家准备晚餐。 …… 锦州议事官厅。久未露面的康兴安一脸恭敬之色,正肃立于堂前,等待着张力的到来。 这次张力回锦州,可以说最直接的一个原因便是要来见安子,见安子带来的那个人 在康兴安的右边同样躬身立着一人,这人三十来岁模样,躯干丰硕,双眉卓竖,目细而长曲,肤色微微发红,颌下一把胡须微微飘动,整个人显得颇为精神。 “阎先生,张大人今日刚刚回到锦州,便指名道姓要召见你,可见在下并没有虚言吧?”康兴安微笑着看向阎先生,一脸的自信之色。 从崇祯五年到现在的崇祯九年,整整四年时间里,安子一直都被张力派到外面去拉拢人才。当初宋应星用了小半年时间,因为有朝廷的官职任命,所以并不算太费事。而后安子混进农民军张献忠部,成功“策反”了年纪轻轻的李定国,这用去了一年的时间。 张力当初给他布置的任务,就是找来三个人三个张力认为在明末最值得钦佩,最不该被埋没,最应该受到重用的人。 宋应星是明末杰出的科学家,大致也是属于袁隆平一类的人,效用自不必赘言; 李定国在崇祯朝并没有太出彩,而是在明亡之后的南明时期,凭借一己之力,在西南一隅几乎可以说是打得满清鞑子遍地找牙。 满清当时入主北京城的摄政王多尔衮,在屡次被李定国打得灰头土脸之际,派上了杀手锏吴三桂,可惜吴公公,啊,不,平西王也屡屡战败。多尔衮当时几乎已经做出决定,要放弃西南七省,可惜最终还是由于汉奸的出卖,李定国不得不远走缅甸,最终病逝他乡。 明末李定国擅攻,而另一个人却擅守。 史料记载明末擅守的人也很多,譬如袁崇焕和史可法。这两人都位居高位,而且都是手握大权,也许他们能力可能还是欠缺了一些,故而也难以扭转时局。逝者已矣,至少这二人都没有投敌,比起吴三桂、洪承畴、孔有德这些垃圾要强一百倍。 但是,有一个人却是能力远超圆嘟嘟和史阁部! 他并不是什么高官,甚至手下连正规军都没有,因为不肯“剃发易服”,而带领义民抵抗满清,坚守城池…… 康兴安看了一眼这位举人身份的阎先生,心里不由得再一次泛起了嘀咕:张大人为何如此看重于他? 大明朝十三行省,英雄豪杰无数,张大人为什么只看重一个半大的孩子李定国,一个破落的举人阎先生? 第489章带发效忠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端起了茶杯。阎应元会意,躬身行了一礼,告辞而去。门外自有吏员在等候他,将他带了下去。 大厅之中只剩下了康兴安和张力,安子小心翼翼地立于堂前,整个人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张力心中不免有些感概,来到大明朝已经五年,安子也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屁孩长大到二十岁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奔波,个子明显长高了一大截,这个人的精气神也都愈发成熟起来。 当然,安子在外并不是一个人,团山军在大明各地都有很多情报部门,可以随时随地给他支援。饶是如此,他总归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山野小子了。 真真是白驹过隙,世事无常呀 张力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感概地道:“安子,你上次带李定国回来到现在,又过去了一年多了吧” 康兴安一怔,抬起头来看了张力一眼,点头道:“正是。大人,怎么了以前你说只要我招揽那三人就算完成任务,以后都可以追随在大人身边呢” 安子声音有些颤抖:“大人,你不是不是要食言而肥吧” 张力哈哈一笑,道:“咦你说话什么时候也文绉绉的了” 康兴安将胸脯挺得直直的,朗声道:“大人,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老高现在都是一方主帅,而且精读兵书。安子我虽然不会战场厮杀,却也懂得要在大人身边做事,必须多读书的道理。” 张力点了点头,看着安子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之色:“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心甚慰。” “大人,我这些年出门在外,总有一个问题在脑子里反复琢磨,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康兴安与张力说过几句话之后,生疏感减少了很多,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曾经的“少爷”说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开口相问。 张力喝了一口茶水,点头道:“安子,你问。” 康兴安整了整嗓子,开口问道:“大人当初让我去找宋应星、李定国和阎应元三人。说是此三人都有大才,可以重用原本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什么名人呢,结果是两个不得志的举人,外加一个半大的小子,这” 康兴安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地道:“还请大人恕罪想我大明十三行省,江南更是人杰地灵之地,恐怕人才也有很多大人为何执意要招揽这三人呢” 张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安子的疑问,眼睛却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张力缓缓地道:“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名扬。比起这三人来,那些所谓的风流才俊,在我眼中如蝼蚁一般。你这几年也去了南方,当知道复社那些所谓的才子。都是些什么人吧” 康兴安一脸的鄙夷之色,唾弃道:“没得污了大人的耳朵那些什么狗屁才子,自号复社君子,只知道吟诗作对,流连忘返于秦淮河呸” 张力神色寒了起来,冷冷地道:“是呀,这些人若是鞑子入关饮马西湖的话,恐怕是第一个剃发易服,去迎接新主子的” 安子一愣,脱口而出道:“鞑子入关南下这” 张力猛地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以满清现在的实力,根本就迈不过团山军这道坎,又怎么可能入关逐鹿中原做下那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灭城的惨案来 自己既然穿越而来,有领先古人几百年的知识,那就一定不能让历史往那个方向发展以眼下的形势看来,自己做得还不错。 然则,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在廓清天下之前,还需得慎之,勉之。 张力站起身来,看了安子一眼,微微颔首道:“安子,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机要秘书呃,不,就叫幕僚长吧” 康兴安先前没听懂张力口中所说的什么“秘书”,后来一听“幕僚”,立刻就懂了,这尼玛等于是“谋士”啊 康兴安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以他这山野小子出身,竟然还能有当“谋士”的一天可是转念一想,张力不也是跟自己出身差不多吗张大人现在可是“贵不可言”呐,没准就是一任的太祖呢 张力见安子神色数变,心里一下就明白他在琢磨些什么,哈哈一笑道:“唔,我说的幕僚么,主要还是干跟班的事儿,跑个腿递个茶什么的” “啊”安子正美滋滋地想着,一听张力这话,顿时面如死灰。 看着安子抓耳挠腮,一张脸到最后竟然憋得通红,却又不敢多言。张力难得地开怀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收住笑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想做赵王,也不想做诸葛亮。所以你和李定国我都带在身边教导、磨练,定国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希望你也不要落后。” 安子这才明白张力先前是在跟他开玩笑,这意思还是要培养自己,而且还是亲自带在身边培养,来日前途无量呢 安子转忧为喜,笑着道:“属下谢过大人。” 张力整了整嗓子,正色道:“元良性子比你沉稳,加之年纪也要大一些,故而我很放心他独当一面。你是我的发小,从小便厮混在一起,若是早早地委任你官职,恐怕不妥。我让你出去游历数年,现在又将你带着身边磨练,实在也是为了保护于你。以你以往的那惫懒性子,犯了事的话,我是处理你呢还是从严处理你呢又要如何处理你呢” 安子神色一凛,心中可谓翻江倒海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力显得“厚此薄彼”,重用高元良而将自己打发去外面游历、拉拢人才。 原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张大人几乎已经算定,以当年自己那么年轻,那么不成熟的性子,若是委以重任的话,一定会出事。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理 张大人这是不想做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呀未完待续。 第489章带发效忠 张力微微颔首,笑着端起了茶杯。阎应元会意,躬身行了一礼,告辞而去。门外自有吏员在等候他,将他带了下去。 大厅之中只剩下了康兴安和张力,安子小心翼翼地立于堂前,整个人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张力心中不免有些感概,来到大明朝已经五年,安子也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屁孩长大到二十岁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奔波,个子明显长高了一大截,这个人的精气神也都愈发成熟起来。 当然,安子在外并不是一个人,团山军在大明各地都有很多情报部门,可以随时随地给他支援。饶是如此,他总归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山野小子了。 真真是白驹过隙,世事无常呀 张力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感概地道:“安子,你上次带李定国回来到现在,又过去了一年多了吧” 康兴安一怔,抬起头来看了张力一眼,点头道:“正是。大人,怎么了以前你说只要我招揽那三人就算完成任务,以后都可以追随在大人身边呢” 安子声音有些颤抖:“大人,你不是不是要食言而肥吧” 张力哈哈一笑,道:“咦你说话什么时候也文绉绉的了” 康兴安将胸脯挺得直直的,朗声道:“大人,所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老高现在都是一方主帅,而且精读兵书。安子我虽然不会战场厮杀,却也懂得要在大人身边做事,必须多读书的道理。” 张力点了点头,看着安子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之色:“你能明白这一点,我心甚慰。” “大人,我这些年出门在外,总有一个问题在脑子里反复琢磨,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康兴安与张力说过几句话之后,生疏感减少了很多,只觉得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曾经的“少爷”说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开口相问。 张力喝了一口茶水,点头道:“安子,你问。” 康兴安整了整嗓子,开口问道:“大人当初让我去找宋应星、李定国和阎应元三人。说是此三人都有大才,可以重用原本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都是什么名人呢,结果是两个不得志的举人,外加一个半大的小子,这” 康兴安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小声地道:“还请大人恕罪想我大明十三行省,江南更是人杰地灵之地,恐怕人才也有很多大人为何执意要招揽这三人呢” 张力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安子的疑问,眼睛却深邃了起来。沉默片刻之后,张力缓缓地道:“有志不在年高,有才不在名扬。比起这三人来,那些所谓的风流才俊,在我眼中如蝼蚁一般。你这几年也去了南方,当知道复社那些所谓的才子。都是些什么人吧” 康兴安一脸的鄙夷之色,唾弃道:“没得污了大人的耳朵那些什么狗屁才子,自号复社君子,只知道吟诗作对,流连忘返于秦淮河呸” 张力神色寒了起来,冷冷地道:“是呀,这些人若是鞑子入关饮马西湖的话,恐怕是第一个剃发易服,去迎接新主子的” 安子一愣,脱口而出道:“鞑子入关南下这” 张力猛地意识到自己想多了。历史已经发生了改变,以满清现在的实力,根本就迈不过团山军这道坎,又怎么可能入关逐鹿中原做下那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江阴灭城的惨案来 自己既然穿越而来,有领先古人几百年的知识,那就一定不能让历史往那个方向发展以眼下的形势看来,自己做得还不错。 然则,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在廓清天下之前,还需得慎之,勉之。 张力站起身来,看了安子一眼,微微颔首道:“安子,以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做我的机要秘书呃,不,就叫幕僚长吧” 康兴安先前没听懂张力口中所说的什么“秘书”,后来一听“幕僚”,立刻就懂了,这尼玛等于是“谋士”啊 康兴安顿时感觉压力山大,以他这山野小子出身,竟然还能有当“谋士”的一天可是转念一想,张力不也是跟自己出身差不多吗张大人现在可是“贵不可言”呐,没准就是一任的太祖呢 张力见安子神色数变,心里一下就明白他在琢磨些什么,哈哈一笑道:“唔,我说的幕僚么,主要还是干跟班的事儿,跑个腿递个茶什么的” “啊”安子正美滋滋地想着,一听张力这话,顿时面如死灰。 看着安子抓耳挠腮,一张脸到最后竟然憋得通红,却又不敢多言。张力难得地开怀大笑起来,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收住笑声,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想做赵王,也不想做诸葛亮。所以你和李定国我都带在身边教导、磨练,定国现在已经成长了许多,希望你也不要落后。” 安子这才明白张力先前是在跟他开玩笑,这意思还是要培养自己,而且还是亲自带在身边培养,来日前途无量呢 安子转忧为喜,笑着道:“属下谢过大人。” 张力整了整嗓子,正色道:“元良性子比你沉稳,加之年纪也要大一些,故而我很放心他独当一面。你是我的发小,从小便厮混在一起,若是早早地委任你官职,恐怕不妥。我让你出去游历数年,现在又将你带着身边磨练,实在也是为了保护于你。以你以往的那惫懒性子,犯了事的话,我是处理你呢还是从严处理你呢又要如何处理你呢” 安子神色一凛,心中可谓翻江倒海 直到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力显得“厚此薄彼”,重用高元良而将自己打发去外面游历、拉拢人才。 原来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张大人几乎已经算定,以当年自己那么年轻,那么不成熟的性子,若是委以重任的话,一定会出事。到时候又该如何处理 张大人这是不想做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呀未完待续。 第491章白云观一♂ 张力与安子在议事厅中又说了一会话,两人一前一后从房间中出来。守候在门外的侍卫队长上前,对着张力行了一个军礼,开口问道:“大人,您接下来去哪,属下好安排护卫事宜。” 张力轻轻地“嗯”了一声,想也不想地道:“去白云观吧。” 那侍卫队长应了声喏,立刻快步走出院子,去做准备去了。 白云观乃是锦州城中一处道观,占地并不大,但是往年香火也很旺盛。可惜进入天启年之后,锦州连番爆发大战,民不聊生,老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有空闲去布施香火钱? 所以白云观便荒废了下来,崇祯元年以后,甚至连道观里面为数不多的道士为了躲避战火,也都逃往关内了。 直到张力入主锦州之后,情况才发生了一些改变。这年月老百姓的精神生活非常匮乏,先前吃不饱饭的时候自不必说,但张力入主辽东以后,百姓们虽然日子依然清苦,但至少温饱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后来张力将白云观重新修缮一番,请玄阳子道长入主道观,由于有这官方的背景,白云观的香火逐渐旺盛了起来。 张力一行人来到位于锦州南门附近的白云观,侍卫们原本是要提前来此清场毕竟鱼龙混杂,满清鞑子最擅长收买汉奸,没准潜伏着有刺客呢? 不过张力却并不想扰民,直接从后门进入观中,径直去了内观。 内观乃是道家修生养性之所,并不对外开放,以免打扰道长们的清修。玄阳子道长一听张力前来,不敢怠慢,立刻带着小道士们从后门迎了出来。 张力看着愈发显得仙风道骨的玄阳子道长,躬身一揖,道:“道长无需如此。在下与道长一别经年,甚是想念呢!” 玄阳子道长从辈分上来说是张力的长辈。但是却没有这个名分,毕竟徐静萍明面上的父亲还是已故的礼部尚书徐光启。 玄阳子心里感动,但面上却不表露出来,立刻回了一礼。朗声道:“张道友折煞贫道了。” 张力也知道玄阳子道长身份尴尬,这一声“张道友”叫得规规矩矩,左右逢源。修道之人,若称呼张力“张大人”,未免显得市侩了一些…… 张力点了点头。笑着道:“我回家就想见女儿,哪知母亲说囡囡在这边,我一忙完就过来了。囡囡和真如居士在一起吗?” 道教不比佛教,譬如玄阳子道长这正一道便是可以婚娶的,所谓修道而不出世。玄阳子一听张力是来见他女儿囡囡,嘴上也浮起了笑意:“正是。呃,真如居士也在贫道处清修,时常带囡囡过来玩耍……” 张力心里一乐,却也不道破。反正人家道长不戒婚娶,而真如居士目前也只是居士。并不是尼姑唔,贵圈有点乱,不去想了! 玄阳子道长带着张力来到内观之中,张力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囡囡。小妮子现在已经两岁了,一口一个带着童音的“父亲”将张力逗得哈哈大笑。 与女儿玩耍了一阵之后,真如居士带着囡囡先回了张力的府邸毕竟晚上府内要给张力设宴接风洗尘,小宝贝儿先带回去准备一二。 道观的厢房中此刻只剩下了张力和跟班安子,以及玄阳子道长三人,安子立于张力身后,张力和玄阳子并排而坐。 张力端起身前案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过后,开口问玄阳子道:“道长,静萍的来信我已经看过了,那郑家的大少爷郑森有意投靠我团山堡。现在情况如何了?” 玄阳子一听张力说起这事儿,立刻正襟危坐,不敢大意。他沉吟了片刻,沉声道:“郑家之事,静萍已经详细地向你做了介绍,贫道也不必赘言。原本郑森的母亲田川氏是希望咱们团山水师支持他们。可是你现在要郑森带着船队前来投靠咱们,他们那边颇有些顾虑呀!” 张力微微颔首,明白了田川氏现在的处境。这事儿颇有些棘手不太好办呐! 团山水师经过这两年多时间的发展,规模已经不算小了。就在去年,宁远中右所新建了一处造船厂,名为团山造船厂,招募了不少能工巧匠,现在团山造船厂已经能够建造四百料左右的小炮舰了。 当然,造船不比造枪造炮,短短一年时间根本不可能造出什么巨舰,目前团山造船厂的能力也只能造小炮舰。但是这并不妨碍团山水师的壮大,一方面张力想尽一切办法在挖各地大明水师的墙角,购买他们的大战船,另一方面宋应星也组织人手正在研**证,争取尽快能够造出千料大船。 不过这注定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没有任何速成的可能。眼下团山水师战船有三百多艘,以四百料左右的小战船为主。 虽说团山水师目前的战力只有郑家的两成不到,但是郑家家大业大,控制着东洋南洋庞大的贸易圈,也不见得就能很轻易地将所有战船集中起来。所以双方实力对比虽然悬殊,但团山水师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郑森的母亲田川氏,看来只是想借助团山水师的力量,扶她儿子上位,仅此而已。 张力沉默了起来,这事儿也算正常。人总是自私的,自己琢磨着想吞并郑家的船队,郑森的母亲田川氏也只是想着白白“借用”自己的势力。 这世上又哪有什么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罢了。 郑家内斗的事儿,肯定是一个机会,但是现在该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呢? 张力想了一想,决定还是要找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商议,毕竟他比较懂水师的事情。一想到此,张力便开口对玄阳子道长道:“道长,静萍前次来信说想帮我办成这件事儿再回来唔,其实我心里知道,她恐怕还是有些争强好胜……” 玄阳子道长微微叹了口气,却并不接这个话茬。张力的私事,站在玄阳子道长的立场又能说些什么? 张力也意识到这个情况,接着道:“我上次写信让她回来,她却一直没有回音,估摸着是不愿意若晨看低于她。她与若晨相处时间也不短,若晨是什么样的人她应该很清楚。” 第492章能战方能言和 张力苦笑道:“静萍这性子太过执拗,我给她写信也不回我,道长让真如居士去信劝一劝罢!” 玄阳子道长点了点头,应道:“贫道明白了。” 顿了一顿,玄阳子道长看了张力一眼,有些感慨地道:“静萍这么做,也是为了帮你。先前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完成徐大人的遗愿才去找汤若望来传播天主教的,实际上那汤若望乃是西洋铸炮大师……” 张力一怔,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静萍去找汤若望,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拉一个铸炮人才回来! 好半晌张力才回过神来,往事一幕幕的呈现,自己太对不起静萍了。张力喃喃自语地道:“静萍,我对不住你。” 玄阳子道长神色也黯淡了下来,他和真如居士一直有这块儿心病,却又无法明说。 良久过后,张力似乎下了决心,神色恢复了常态,开口道:“静萍不愿意相夫教子,而想更多的帮我做一些事情,我以前做错了。以后若晨主内,静萍主外。她以前是日月阁的阁主,比较擅长情报事宜。以后团山堡的情报部门,便由她来执掌。道长你和真如居士去一趟福建,将我的决定告诉静萍,让她快点回来帮我。” 玄阳子一听这话,立刻喜上眉梢。自己的这个女儿,争强好胜不说,还不愿意闲着。若晨小姐那是标准的大家闺秀,而静萍则是喜欢做事,是个闲不住的主儿。 玄阳子道长微微颔首,捋须道:“如此最好。” 张力又跟玄阳子道长说了一会话,便带着他一起回府参加家中的宴席。 ……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张力一大早便来到锦州议事官厅,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早已在此恭候多时。 张力并没有在厅堂里与陈正操议事,而是吩咐下人暖了一壶酒,上了几盘点心,在议事厅后院的花厅中款待陈正操。 这年月的酒度数都很低。一大早喝点酒主要还是为了驱寒。花厅外面飘着稀稀落落的雪花,而花厅里面的侍者给张力和陈正操一人斟了一杯温热的绍兴黄酒。张力举杯敬了陈正操一杯,陈正操不敢怠慢,也回敬了一杯。 张力喝完两杯温酒。渐渐感觉到身体暖和了起来,不似刚才那般寒冷。张力长出了一口气,微笑着对陈正操道:“正操,你京师那边的家人都接过来了吧?这次新年在锦州过得怎么样?” 陈正操是京师人,原本家小都在京城。去年临近年关的时候。张力身在朝鲜却特意给辽东的团山堡下达了一道命令,那就是将团山军高层的家小一律迁来锦州这也是了却像陈正操、顾有风,甚至是在山东的卢象升的后顾之忧。 陈正操心里一暖,不由得感到莫名的感动起来。他站起身来,对着张力躬身行了一礼,道:“多谢张大人牵挂,家人们在锦州城过得很好。” 张力微微颔首,示意陈正操坐下。待陈正操重又回到座位之后,张力开口问道:“正操,水师现在应该还在休整吧?若是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团山军年节时分只要不是临战的部队,都有十五天的假期。” 陈正操点了点头,应道:“正是如此。眼下宁远中右所的港口虽没有封冻,但是水面上却有不少浮冰,并不适宜训练作战。刚好又逢新年假期,团山水师基本都放假了。” 张力点头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兵士们辛苦了一年,让他们好好过个年也是应该的。” 顿了一顿,张力将话题拉到了郑家身上:“正操,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现在那田川氏有些摇摆不定,你有什么建议?” 陈正操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郑家那点儿破事自然是知之甚详,毕竟郑芝龙乃是眼下团山水师的头号对手。虽然双方没有撕破脸。但是随着郑芝龙的船队大肆给建奴运输军火,双方已经是处于剑拔弩张的状态了。 陈正操思索片刻之后,喝了一口温酒,脸色微微有些潮红起来。他开口道:“大人,若是一年前,属下必定豪情万丈。直接就要带着船队去与郑家拼命。不过经过团山水师这一年的发展,属下的想法也有了一些改变。” 张力微微有些讶异,自己问陈正操如何处理郑家内乱的事情,他却说与郑家开战的事,似乎有些牛头不对马嘴。 也只短短一瞬间,张力就明白了陈正操的用意。所谓“能战方能言和”,所有的应对之策,应该首先建立在能不能正面与敌人对抗之上。 想到此处,张力不由得又开始杯葛起“我大清”来遥想西太后当年,气吞万里如虎!与万国开战,真真是古今第一人呐!这尼玛怎么就信了义和团那些“大师兄”、“二师兄”刀枪不入,喷狗血可破洋人的“豪言壮语”呢?西太后也是人精一个,昔年玩心机弄死东太后可不比什么甄嬛差哟! 张力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大清”的事情太过诡异,实在不宜多想……很快张力将思绪拉了回来,微笑着对陈正操道:“唔,你继续说。” 陈正操点了点头,咂了一口酒,而后夹了一块点心,细嚼慢咽吞下之后,接着开口道:“想必大人应该知道,海战不比陆战有那么多的计策可用。以弱胜强,以少敌多在陆战中是经常有的事情。可是海战不然,属下虽不敢说海战一定是强者战胜弱者,但是谁的船多,谁的炮多,那么所取得的优势远大于陆地上的兵多将广。” 张力微微颔首,看来陈正操这两年在团山水师主事,虽然没有打什么大仗,但是水平确实是提高了不少。 陈正操说的一点也没有错。陆战从秦末的巨鹿之战到曹袁的官渡之战,从曹孙的赤壁之战到东晋的淝水之战,以少胜多的例子比比皆是呃,顺带一提,赤壁之战与刘大耳和诸葛神算木有什么关系,那是人家翩翩美周郎的战功。 第493章陆战队 陈正操这才将失望的神色收了,微微点头道:“属下自当翘首以待。” “恩。”张力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端起酒杯,将侍者刚刚斟满的温酒一饮而尽。 张力不说话,陈正操也沉默了下来。在军事方面,张大人抛出了“水师陆战队”的方略,那么郑家的内斗之事,眼下又该如何应对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呢? 原本郑森也就是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想要依仗团山军的支持,但是这事儿双方一接触却又谈崩了 无他,利益使然耳! 田川氏想利用团山军,可是团山军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 张力要求田川氏带着郑森以及支持他的船队来辽东,说是会帮他们打回去可是“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这种鬼话从曹公口中说出来,几千年就没汉人信过…… 也只有那多尔衮的母亲,野猪皮的大福晋阿巴亥才信呐! 田川氏虽说是倭国人,却也比鞑子精明不少,要不“我大清”几百年后怎么被倭人吊打呢? 这事儿就这么僵着了,张力想吞并郑家的一部分船队,而田川氏却只想团山水师给他们撑腰。这实在是两难的事情,却也无可厚非,都是聪明人嘛,大家都是为自己打算罢了。 陈正操思索良久之后,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只见张力也在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于是小声地道:“大人,咱们还是得援助田川氏。属下思之良久,那田川氏若是很快被郑芝龙的二姨太蔡氏灭掉的话,郑家就是铁板一块,对咱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力一听陈正操这话,立刻将思绪收了回来,点头道:“恩。你继续说。” 陈正操顿了一顿,接着道:“那蔡氏有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支持,俨然已经压过田川氏一头了。田川氏的娘家想必大人也知道乃是倭国。蛮夷之地耳,又能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力量?若是咱们团山水师公开支持田川氏,那么郑芝虎也得投鼠忌器。” 陈正操这句“投鼠忌器”话并没有讲透彻,但以张力的聪明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没错。郑家船队现在确实比团山水师强大,但团山水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战的能力。郑家就算是海战打赢了团山水师,然并卵,团山军的根基是陆军,他们也打不到锦州来。 再者说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海战无非是巨舰大炮互轰,一旦开打郑家也不可避免的会有损失那些个大战船,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郑芝龙、郑芝虎说白了以前就是海盗,现在虽说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将领,但是对于利益的算计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与团山水师开战,有什么好处?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所以,团山水师对于郑家内部势力的平衡,有着莫大的影响。可是团山水师支持田川氏的话。那又该攫取什么样的好处呢? 再说白一点,到底张大人开一个什么条件,才能让田川氏接受,而自己又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陈正操不知道,所以他以询问的眼光看向了张力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先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吃相难看之极,太没水准了!” 陈正操哈哈大笑,摇头道:“大人言重了!吃是一定要吃的,只是咱们怎么个吃法呢?” 张力不答。却转头对一旁伺候斟酒的侍者道:“你去取地图来,要辽东海图。” 侍者朗声应诺,快步离去。不多时,侍者将一副海图取了过来。交给了张力。 陈正操站了起来,微微有些错愕,不知道张力到底意欲何为? 张力让侍者将酒撤去,将地图摊开,平铺在案几之上。陈正操靠近两步,目光也落在了这副海图之上。 张力用手指着海图上的一个地方。沉声道:“这个地方,是我的目标,自然也是郑家要花的代价。” “啊!”陈正操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所指的那个地方,一脸的惊骇之色。 “这,这是太祖定的不……不征之国啊!”陈正操一声惊呼过后,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 张力微微一笑,反问道:“太祖?哪朝太祖?” “呃”陈正操顿时语塞,无话可说不能说了,心照不宣吧…… 他口中的“太祖”,自然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了。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初,定的不征之国,有朝鲜、安南、日本、琉球…… 是了,张力所指的地方,竟然是日本! 先前团山军“抗清援朝”自然是可以的,毕竟是朝鲜国王李倧舔着脸跪求大明救援嘛!可是这日本国,呃,不,倭国!倭国向来眼高于顶,眼瞅着大明日薄西山,也无比膨胀起来。 万历朝时,倭国的山大王,有着“猴子”美誉的丰臣秀吉曾经说过,攻下大明之后,想要定都宁波…… 这在中国人眼中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倒不是说猴子狂妄自大,而是他怎么就想着定都宁波呢?要说历史上蛮夷觊觎江南那是常有的事儿,譬如那正牌子金国皇帝完颜亮,不也说过什么“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么? 只可惜完颜亮这哥们到死也没看到攻占西湖的那一天,他的坟头草已经很高了,然则西湖依然是汉人的掌上明珠。 好歹人家完颜亮也知道定都临安嘛,临安也就是杭州自然是大宋的都城。倭国那山大王咋就看上了宁波呢? 不说南京,就算杭州,作为都城也比宁波靠谱呀! 其实还真不怪丰臣秀吉,因为宁波正对着日本,故而他只知道宁波,不知道南京,更别说北京、长安那些老牌都城了…… 陈正操眉头紧皱,有些迟疑地道:“大人,咱们团山军主力现在在朝鲜国,辽东山东也不安宁,这远征倭国之事……” 张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一次指着刚才地图上的那个地方,重复了一句:“我可没说咱们现在就要征服倭国哟,我只是说我要这个地方。” 陈正操心神一凛,仔细地看向张力所指的地方,只见地图上写着两个字石见。 第493章陆战队 陈正操这才将失望的神色收了,微微点头道:“属下自当翘首以待。” “恩。”张力轻轻地应了一声,而后端起酒杯,将侍者刚刚斟满的温酒一饮而尽。 张力不说话,陈正操也沉默了下来。在军事方面,张大人抛出了“水师陆战队”的方略,那么郑家的内斗之事,眼下又该如何应对才能获得最大的好处呢? 原本郑森也就是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想要依仗团山军的支持,但是这事儿双方一接触却又谈崩了 无他,利益使然耳! 田川氏想利用团山军,可是团山军又何尝不想利用他们? 张力要求田川氏带着郑森以及支持他的船队来辽东,说是会帮他们打回去可是“汝妻子吾自养之,汝无虑也!”这种鬼话从曹公口中说出来,几千年就没汉人信过…… 也只有那多尔衮的母亲,野猪皮的大福晋阿巴亥才信呐! 田川氏虽说是倭国人,却也比鞑子精明不少,要不“我大清”几百年后怎么被倭人吊打呢? 这事儿就这么僵着了,张力想吞并郑家的一部分船队,而田川氏却只想团山水师给他们撑腰。这实在是两难的事情,却也无可厚非,都是聪明人嘛,大家都是为自己打算罢了。 陈正操思索良久之后,抬头看了张力一眼,只见张力也在聚精会神地思考着,于是小声地道:“大人,咱们还是得援助田川氏。属下思之良久,那田川氏若是很快被郑芝龙的二姨太蔡氏灭掉的话,郑家就是铁板一块,对咱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张力一听陈正操这话,立刻将思绪收了回来,点头道:“恩。你继续说。” 陈正操顿了一顿,接着道:“那蔡氏有郑芝龙的弟弟郑芝虎支持,俨然已经压过田川氏一头了。田川氏的娘家想必大人也知道乃是倭国。蛮夷之地耳,又能有什么可以借助的力量?若是咱们团山水师公开支持田川氏,那么郑芝虎也得投鼠忌器。” 陈正操这句“投鼠忌器”话并没有讲透彻,但以张力的聪明又岂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没错。郑家船队现在确实比团山水师强大,但团山水师也并不是完全没有一战的能力。郑家就算是海战打赢了团山水师,然并卵,团山军的根基是陆军,他们也打不到锦州来。 再者说了。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海战无非是巨舰大炮互轰,一旦开打郑家也不可避免的会有损失那些个大战船,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郑芝龙、郑芝虎说白了以前就是海盗,现在虽说摇身一变成为大明的将领,但是对于利益的算计自然是心知肚明的。与团山水师开战,有什么好处?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所以,团山水师对于郑家内部势力的平衡,有着莫大的影响。可是团山水师支持田川氏的话。那又该攫取什么样的好处呢? 再说白一点,到底张大人开一个什么条件,才能让田川氏接受,而自己又能得到实实在在的利益? 陈正操不知道,所以他以询问的眼光看向了张力 张力微微一笑,淡淡地道:“先前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吃相难看之极,太没水准了!” 陈正操哈哈大笑,摇头道:“大人言重了!吃是一定要吃的,只是咱们怎么个吃法呢?” 张力不答。却转头对一旁伺候斟酒的侍者道:“你去取地图来,要辽东海图。” 侍者朗声应诺,快步离去。不多时,侍者将一副海图取了过来。交给了张力。 陈正操站了起来,微微有些错愕,不知道张力到底意欲何为? 张力让侍者将酒撤去,将地图摊开,平铺在案几之上。陈正操靠近两步,目光也落在了这副海图之上。 张力用手指着海图上的一个地方。沉声道:“这个地方,是我的目标,自然也是郑家要花的代价。” “啊!”陈正操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所指的那个地方,一脸的惊骇之色。 “这,这是太祖定的不……不征之国啊!”陈正操一声惊呼过后,喃喃地说出了这句话。 张力微微一笑,反问道:“太祖?哪朝太祖?” “呃”陈正操顿时语塞,无话可说不能说了,心照不宣吧…… 他口中的“太祖”,自然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了。明太祖朱元璋立国之初,定的不征之国,有朝鲜、安南、日本、琉球…… 是了,张力所指的地方,竟然是日本! 先前团山军“抗清援朝”自然是可以的,毕竟是朝鲜国王李倧舔着脸跪求大明救援嘛!可是这日本国,呃,不,倭国!倭国向来眼高于顶,眼瞅着大明日薄西山,也无比膨胀起来。 万历朝时,倭国的山大王,有着“猴子”美誉的丰臣秀吉曾经说过,攻下大明之后,想要定都宁波…… 这在中国人眼中实在是不可思议之事。倒不是说猴子狂妄自大,而是他怎么就想着定都宁波呢?要说历史上蛮夷觊觎江南那是常有的事儿,譬如那正牌子金国皇帝完颜亮,不也说过什么“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么? 只可惜完颜亮这哥们到死也没看到攻占西湖的那一天,他的坟头草已经很高了,然则西湖依然是汉人的掌上明珠。 好歹人家完颜亮也知道定都临安嘛,临安也就是杭州自然是大宋的都城。倭国那山大王咋就看上了宁波呢? 不说南京,就算杭州,作为都城也比宁波靠谱呀! 其实还真不怪丰臣秀吉,因为宁波正对着日本,故而他只知道宁波,不知道南京,更别说北京、长安那些老牌都城了…… 陈正操眉头紧皱,有些迟疑地道:“大人,咱们团山军主力现在在朝鲜国,辽东山东也不安宁,这远征倭国之事……” 张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再一次指着刚才地图上的那个地方,重复了一句:“我可没说咱们现在就要征服倭国哟,我只是说我要这个地方。” 陈正操心神一凛,仔细地看向张力所指的地方,只见地图上写着两个字石见。 第495章银山一♂ 陈正操乃是团山水师提督,对于东洋南洋之事自然也并不陌生。那石见位于日本的西北部沿海,靠近大明的方向。 石见国这年月日本人喜欢将面积大致等于大明一府之地的地方,称之为“国”。这也是木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日本统共也就大明一省的大小罢了。 陈正操对于“石见国”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因为在他脑海里,倭国与大明做买卖的港口位于西南,也就是后世长崎、广岛那里。 陈正操微微有些错愕,一脸不解之色地看向张力:“这石见国也没听说有什么大型港口,更没有什么商圈呀!” 张力摸了摸鼻子,而后冷冷地道:“在我心中,倭国比建奴还要可恶十倍百倍!” 陈正操更搞不懂了,这尼玛倭国与大明隔着大海,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块儿去。那建奴可是穷凶极恶,占了辽东大片土地不说,光杀死和奴役的汉人数以百万计,而且还屡屡入关劫掠,可谓大明朝最大的敌人可是张大人却说,倭国更可恶,这…… 张力沉默了起来,毕竟几百年后的事情又要怎么说呢?可是他这一不说话,陈正操就只能自个儿瞎琢磨了。 思来想去,陈正操也只能想到嘉靖朝倭寇作乱大明沿海,以及万历朝倭寇大举进攻大明的藩属国朝鲜这两件事。 然则,嘉靖年有戚继光教育倭寇做人,让他们后悔来到人世间;而万历朝有李如松将倭寇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这都是赢了的,张大人怎么对倭寇怨气这么大? 琢磨归琢磨,既然张大人要摁住倭寇猛揍,那陈正操自然也是没有二话,反正倭寇确实也不是什么好鸟。 一想到此,陈正操不再去想原因,而是将话题拉到了具体行动上来。陈正操看了张力一眼,开口道:“大人。咱们若是出兵石见的话,恐怕兵力有些捉襟见肘。” 张力微微颔首,心知陈正操说得一点也没有错。 日本国地窄人多,这本是一个劣势。不过放在军事上来说,这可就是大大的优势了。 万历年的朝鲜之战,日本侵略军登陆釜山,当时日军的数量是十五万到二十万之间。而大明第一拨援救朝鲜国的军队,数字是三千人。这尼玛……大明朝也真敢去打呀。可见当时大明对倭寇的战力有多么的鄙视! 然则三千人总归不可能与二十万大军对阵,就算是二十万头日本猪,啊,不,秋田犬,三千人也杀不过来直到后来李如松从辽东集结兵马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鸭绿江援救朝鲜国之时,他麾下的军队也只有四万而已。 大明朝与后金国,呃,与“我大清”打的萨尔浒之战和松山之战乃是两次决定性的战役,明军都规模也只有十余万而已。可是日本国发动一次侵朝战争。就集结了二十万大军。若以日本只有大明一省之地来看的话,他们战争的动员能力实在令人咂舌。 陈正操有些纳闷:石见,张大人所说必须要控制的地方,有必要现在就去占了么?有什么好处呢? 陈正操有心想劝一劝张力,可是又不知从何劝起。这实在也不怪他,这年月倭人乃是蛮夷,大明朝的读书人们对其根本木有什么痛恨之情。 可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张力却不一样。 张力的眼睛深邃了起来,沉吟片刻之后,他终于开口了:“正操。你可知道,这世上最赚钱的是什么买卖吗?” 陈正操一怔,想也不想,立刻应道:“当然是海商啊!那郑芝龙短短时间就积累起了亿万家财。实在是我大明朝最最富有之人!” 张力干咳了一嗓子,笑着道:“海商是暴利,却不是最赚钱的要说最赚钱的,自然还是没本钱的买卖!” 陈正操眉头皱了起来,摇头道:“倭国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属下觉得不是一个好去处。” 张力从腰间摸出一件物事。啪地一声拍在了案几之上,而后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正操一眼,淡淡地道:“石见,有这个东西!” 陈正操定睛一看,却见那案几之上张力拍下的物事,正是一颗银锭! 陈正操脱口而出道:“银子?!大人是说,石见有银矿?!” 张力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且石见银山的产量极大。” 张力很清楚,在十七世纪上半叶,日本石见银山产出的白银,占到了全球产量的三分之一。若用石油来对比的话,后世所谓的土豪国家沙特、阿联酋、科威特与之相比,简直是弱爆了。 按说日本的银产量如此高,国家应该非常富有了,可惜实际情况却并不是这样。一来银矿控制在统治者手中,用于自己穷奢极欲的生活;二来他们也坐实了人傻钱多的外号,一船瓷器换一船银子,这尼玛有多少座银山都不够换的…… 陈正操想了一想,开口道:“大人,这银矿可是香饽饽哟!那日本国德川家的将军岂肯拱手相让?” 这年月日本的天皇是木有实权的,权力掌握在幕府将军手中,现在的幕府将军是德川氏,故而陈正操有此一说。 顿了一顿,陈正操接着道:“大人,若是倭国大举集结的话,咱们恐怕兵力不足呢!” 张力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而后开口道:“这事儿我并没有说立刻实施,等到朝鲜之战结束也是可以的。不过你要作好跨海登陆的准备,水师陆战队的队长是李定国,是时候让他历练一番了。” 陈正操知道张力对李定国非常看重,也带在身边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并不感到奇怪。他思索片刻之后,对张力道:“大人,那属下就立刻返回宁远中右所着手进行准备。朝鲜那边最快也要春天才能将鞑子赶走,眼下时间虽说还比较充裕,但毕竟是跨海作战,属下不敢有丝毫大意。” 张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继而开口道:“正操,你多费点心,石见银山我是一定要拿下的!” 第496章回光返照 张力与陈正操商议妥当下一步团山军的方略之后,便立刻开始着手实施。 陈正操返回宁远中右所的第二天,张力正式任命李定国为团山水师陆战队的队长,官职品阶为游击将军。 这游击将军的官衔自然差着都督、总兵、副将、参将等等好几级,但是它已经属于“将军”级别了。所谓校官与将官的差距,在后世很多大校一辈子也迈不过这个坎。 张力特地和李定国一起前往目前团山军在辽东最大的新兵训练基地团山堡在那里,张力定下了水师陆战队的编制,两千人。 李定国选走了最近几期训练水平最高的两千人,就这样,团山水师陆战队正式成立了。 这里面却有一桩难事:团山军的兵源都是普通的良家百姓,很多人并不会游泳。 所以陆战队成立以后的第一项训练任务,便是前往宁远中右所拉练,重点是培养军士们的水性。 现在的天气依然很冷,但从团山堡开拔前往宁远中右所的两千陆战队员们,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当张力回到锦州,紧锣密鼓地开始为团山军下一步战略行动做着准备的时候,平壤的黄台吉却突然病势减轻,已经可以起床视事了。 不过或许是由于病体初愈的缘故,黄台吉并不处理军国大事,他只是将代善、济尔哈朗、多尔衮、多铎、豪格等满清王公召来见了一面。 原本各怀鬼胎、甚至心里惴惴不安的多尔衮等人,还琢磨着该怎么应对皇上责问广鹿原惨败的事儿,可是黄台吉什么也没说,只让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便让大伙儿跪安了。 当多尔衮从平壤王宫中走出来的时候,他心里甚至怀疑也许,老八黄台吉这是欲擒故纵,想要先稳住自己,而后等他彻底病愈,再施以雷霆手段 多尔衮立即前去与弟弟多铎商议此事。而其他满清王公也有这样那样的“阴私”之事,平壤城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一股前所未有的诡异笼罩着整座城池。 这日午后,黄台吉在庄妃布尔布泰的服侍之下。来到了平壤王宫的怀远殿中。这座怀远殿先前是朝鲜国王李倧平时宴会群臣的地方,只不知李倧是不是书读得少,这本是寻欢作乐之所,为何要取殿名“怀远”二字 现在怀远殿已经按照满清的风格重新布置一新,看来黄台吉是想永远将朝鲜纳为“我大清”的领地。即使他本人以后不在此处。安排个贝勒爷过来当太上皇,号令朝鲜国,那绝壁也是很不错滴。 摆放在怀远殿内正北方向的黄台吉的龙椅上的椅靠是整架的天然鹿角制成,鹿角有两条主干和十二个枝杈,很完整的构成了座椅的背靠和扶手。鹿角的本身打磨得光滑圆润,触感非常好,黄台吉很自然地把手掌搭在上面,内心里却又不自觉地升起了许多感概。 黄台吉的记忆非常清晰,这只被取了鹿角制成椅靠的大鹿是自己亲自猎获的。那还是在天聪五年也就是明国崇祯四年的八月,自己率军攻打大凌河这只角已经长到了十二叉的大鹿被当时惊天动地一般的火炮轰鸣声惊吓得从山里往外四下奔窜的野兽之一。而且这大鹿竟直奔他的汗帐而来。自己大喜过望,随手取弓发箭,猎获了它。 一般的鹿长的角都有两叉、四叉,而长到六叉的已经非常少见了,这只大鹿竟然长到了十二叉,简直就是少之又少的“鹿瑞”。因此,当时自诩为“女真诸葛亮”的范文程范先生,甚至还做了一篇“鹿瑞赋”,具体写些什么汉人的词儿太深奥,实在不记得了反正是向自己道贺。说是天降祥瑞,大吉之兆,必然是国运昌隆的象征,也暗合了“逐鹿中原”之意所以。这对象征着祥瑞的鹿角也就被制成了椅靠。 而今一转眼,五年时间过去了 自己,竟然到了油尽灯枯的这一天自己甚至还没有到五十岁,还没有到范先生说的“知天命”的年纪,就要这么离开人世了吗 黄台吉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这几天所谓的“病情好转”。他自个儿心里再清楚不过,回光返照而已 将代善、多尔衮等人叫来,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亲眼看见自己“病势减轻”,给他们吃一颗定心丸这一切,都是为了 黄台吉忽然感觉脑门上一阵眩晕,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他强迫自己将思绪收了回来,什么也不想,右手紧紧的抓住龙椅。 伺候在一旁的庄妃布尔布泰察觉到了他的不妥,连忙走近前来,焦急地问道:“皇上,怎么了又感觉眩晕了吗” 黄台吉闭着双眼摇了摇头,却并不说话。过了好半晌,眩晕感才消失,黄台吉这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布尔布泰,我有些话要跟你说”黄台吉声音很低,很慢,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只带着无边的落寞。 “哇”地一声,庄妃布尔布泰抱着黄台吉的大腿,痛哭起来,似乎这一刻她有无穷的哀怨要述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黄台吉已经停止让御医们给他诊病,说是病情已经大好,其实是不想让御医知道他命不久矣。这一切,连皇后哲哲都不知道,只有庄妃一人知晓而已。 御医,哼,御医现在可是香饽饽,多尔衮那些人背地里不知道在收买了多少御医 黄台吉已经没有精力去处理此事了,到底御医里面哪个是忠,哪个是奸随他去吧,反正现在一个御医也不见。 多年来黄台吉心里一直有一个疙瘩,那就是阿济格、多尔衮、多铎这三个与自己有着杀母之仇的同父兄弟。尤其是多尔衮,在三兄弟中心机最深,表现也最为杰出所以,带给黄台吉心里的阴影也就更大。 曾几何时,黄台吉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控制住多尔衮三兄弟,甚至在他的调拨离间之下,那阿济格已经与多尔衮和多铎分道扬镳。 可是这一次病危,黄台吉才发现自己竟然大错特错未完待续。 第497章处理多尔衮 “爱妃,你去叫掌管传国玉玺的太监穆巴索前来。”黄台吉眼神冷峻,虽然整个人精神很不好,但这句话却让庄妃布尔布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黄台吉口中的传国玉玺乃是他从蒙古人那里弄到手的,这玩意真假还不太好说,但至少大明是绝壁没有这东西,而蒙古人手上的“相对”靠谱一些。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传国宝”,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使用和氏璧所镌刻,后来为中国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 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历史上“传国玉玺”真实可信的最后一位拥有者,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唐末帝李从珂,当时他在国破人亡之际,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这以后也冒出过不少“传国玉玺”,不过真实度都不高,直到元代。忽必烈驾崩之后,“传国玉玺”忽现于大都,叫卖于市,为权相伯颜命人购得。 注意,从这时候开始,“传国玉玺”到底是不是秦始皇时期的原件,已经无法考证。但是当时多数人都认为它是其实是不是不要紧,统治阶层蒙古大爷们说是,那就是了,敢说不是的,坟头草去比高度 元代以后的数百年间,传国玉玺便一直在蒙古皇帝手中,直到元亡。 明初,明太祖朱元璋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黄台吉自认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吊打明国这只落水狗,而是从蒙古人那里搞到了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啧啧,“我大清”虽然遇到一些小挫折,但木有传国玉玺的张力,那是绝壁阻挡不了女真人席卷天下的大势 当黄台吉最为宠信的女真太监穆巴索带着“传国玉玺”进入宫殿的时候,布尔布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管是谁,也不可能将玉玺随时带在身边。这道理也是很浅显的,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没准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就算不磕着碰着,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所以,掌管玉玺的人,一般都是皇帝最最亲信的太监。 大明朝管玉玺的,叫做司礼监掌印太监。给黄台吉管玉玺的,自然是他最亲近的女真人。太监穆巴索。 穆巴索郑重其事地将玉玺递到黄台吉的手中,就在此时,庄妃布尔布泰开口了:“穆巴索,你在偏殿候着,待会儿皇上用完玉玺,本宫差人来唤你。” 穆巴索微微有些错愕,因为布尔布泰这话不应该由她说,而是该皇帝说。穆巴索一抬头,只见黄台吉并无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认了庄妃的话。他现在好像正在琢磨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既然皇帝默许,穆巴索又岂敢多言他立刻麻溜地应了一声:“扎”而后打了个千儿,退出殿外。 黄台吉的心思根本没在此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慢慢逼近 “取纸笔来。”黄台吉似乎拿定了主意。开口对布尔布泰道。 布尔布泰将纸笔取来,黄台吉用满文写下了圣旨,内容主要有两点: 其一,广鹿原之战罪在主帅多尔衮,革除正白旗旗主和睿亲王的封号,贬为庶人。以后圈禁于赫图阿拉,给太祖皇帝奴儿哈赤守墓,永世不得离开赫图阿拉。 其二,豫亲王多铎贬为和硕贝勒,圈禁于沈阳。 这圣旨并不长,寥寥数语而已,但却决定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命运。写完圣旨之后,黄台吉在圣旨上加盖了玉玺大印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布尔布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待黄台吉忙完,她立刻见缝插针地递上了一杯参茶,黄台吉微微颔首,接过参茶一饮而尽。 喝完参茶之后,黄台吉将茶杯放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开口说道:“爱妃,你去传朕口谕。宣大阿哥豪格前来觐见。” 布尔布泰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兀自不动。 黄台吉以为布尔布泰没有听清楚,于是加重了几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爱妃,去宣大阿哥豪格” “皇上,您不想见见九阿哥福临吗”布尔布泰哀怨地看着黄台吉,冷冷的说道。 “福临”黄台吉在病中,反应略微显得有些迟钝。 布尔布泰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想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黄台吉瞳孔开始收缩,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布尔布泰,失声道:“爱妃不,布尔布泰,你这是何意你敢违背朕的旨意” 布尔布泰不答,而是“啪啪啪”地拍了三声巴掌,很快便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嬷嬷,怀中抱着才几个月大的九阿哥福临。 布尔布泰起身,走到那嬷嬷身前,将福临抱了过来,而后快步走到黄台吉的床前,就着床沿坐了下来。 黄台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脸se也从先前的潮红变成了铁青。 布尔布泰死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臣妾斗胆,请立九阿哥福临为太子” 黄台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瞪着布尔布泰,怒道:“国赖长君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娃,能做得我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想要起身,布尔布泰并不帮忙,而是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他。黄台吉挣扎再三,却怎么也无法从床上爬起来。也只短短一瞬间,他就改口了:“爱妃,朕答应你,封福临为和硕顺亲王唔,襁褓之中的婴儿,封亲王的可是绝无仅有的呢”未完待续。 第497章处理多尔衮 “爱妃,你去叫掌管传国玉玺的太监穆巴索前来。”黄台吉眼神冷峻,虽然整个人精神很不好,但这句话却让庄妃布尔布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黄台吉口中的传国玉玺乃是他从蒙古人那里弄到手的,这玩意真假还不太好说,但至少大明是绝壁没有这东西,而蒙古人手上的“相对”靠谱一些。 传国玉玺又称“传国玺”、“传国宝”,是秦相李斯奉秦始皇之命,使用和氏璧所镌刻,后来为中国历代皇帝相传之印玺。 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篆字,以作为“皇权神授、正统合法”之信物。 秦之后,历代帝王皆以得此玺为符应,奉若奇珍,国之重器也。得之则象征其“受命于天”,失之则表现其“气数已尽”。凡登大位而无此玺者,则被讥为“白版皇帝”,显得底气不足而为世人所轻蔑。 历史上“传国玉玺”真实可信的最后一位拥有者,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唐末帝李从珂,当时他在国破人亡之际,怀抱传国玺登玄武楼**,传国玉玺就此失踪。 这以后也冒出过不少“传国玉玺”,不过真实度都不高,直到元代。忽必烈驾崩之后,“传国玉玺”忽现于大都,叫卖于市,为权相伯颜命人购得。 注意,从这时候开始,“传国玉玺”到底是不是秦始皇时期的原件,已经无法考证。但是当时多数人都认为它是其实是不是不要紧,统治阶层蒙古大爷们说是,那就是了,敢说不是的,坟头草去比高度 元代以后的数百年间,传国玉玺便一直在蒙古皇帝手中,直到元亡。 明初,明太祖朱元璋遣徐达入漠北,穷追猛打远遁之残元势力。其主要目的便是索取传国玉玺,然最终还是无功而返。 黄台吉自认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吊打明国这只落水狗,而是从蒙古人那里搞到了传国玉玺。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啧啧,“我大清”虽然遇到一些小挫折,但木有传国玉玺的张力,那是绝壁阻挡不了女真人席卷天下的大势 当黄台吉最为宠信的女真太监穆巴索带着“传国玉玺”进入宫殿的时候,布尔布泰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管是谁,也不可能将玉玺随时带在身边。这道理也是很浅显的,万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那可就不那么美妙了。没准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就算不磕着碰着,砸到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嘛 所以,掌管玉玺的人,一般都是皇帝最最亲信的太监。 大明朝管玉玺的,叫做司礼监掌印太监。给黄台吉管玉玺的,自然是他最亲近的女真人。太监穆巴索。 穆巴索郑重其事地将玉玺递到黄台吉的手中,就在此时,庄妃布尔布泰开口了:“穆巴索,你在偏殿候着,待会儿皇上用完玉玺,本宫差人来唤你。” 穆巴索微微有些错愕,因为布尔布泰这话不应该由她说,而是该皇帝说。穆巴索一抬头,只见黄台吉并无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认了庄妃的话。他现在好像正在琢磨着什么要紧的事情。 既然皇帝默许,穆巴索又岂敢多言他立刻麻溜地应了一声:“扎”而后打了个千儿,退出殿外。 黄台吉的心思根本没在此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正慢慢逼近 “取纸笔来。”黄台吉似乎拿定了主意。开口对布尔布泰道。 布尔布泰将纸笔取来,黄台吉用满文写下了圣旨,内容主要有两点: 其一,广鹿原之战罪在主帅多尔衮,革除正白旗旗主和睿亲王的封号,贬为庶人。以后圈禁于赫图阿拉,给太祖皇帝奴儿哈赤守墓,永世不得离开赫图阿拉。 其二,豫亲王多铎贬为和硕贝勒,圈禁于沈阳。 这圣旨并不长,寥寥数语而已,但却决定了多尔衮和多铎两兄弟的命运。写完圣旨之后,黄台吉在圣旨上加盖了玉玺大印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布尔布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待黄台吉忙完,她立刻见缝插针地递上了一杯参茶,黄台吉微微颔首,接过参茶一饮而尽。 喝完参茶之后,黄台吉将茶杯放在床边的案几之上,开口说道:“爱妃,你去传朕口谕。宣大阿哥豪格前来觐见。” 布尔布泰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兀自不动。 黄台吉以为布尔布泰没有听清楚,于是加重了几分声调,又重复了一遍:“爱妃,去宣大阿哥豪格” “皇上,您不想见见九阿哥福临吗”布尔布泰哀怨地看着黄台吉,冷冷的说道。 “福临”黄台吉在病中,反应略微显得有些迟钝。 布尔布泰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想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黄台吉瞳孔开始收缩,他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布尔布泰,失声道:“爱妃不,布尔布泰,你这是何意你敢违背朕的旨意” 布尔布泰不答,而是“啪啪啪”地拍了三声巴掌,很快便从外面走进来一名嬷嬷,怀中抱着才几个月大的九阿哥福临。 布尔布泰起身,走到那嬷嬷身前,将福临抱了过来,而后快步走到黄台吉的床前,就着床沿坐了下来。 黄台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脸se也从先前的潮红变成了铁青。 布尔布泰死死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道:“皇上,臣妾斗胆,请立九阿哥福临为太子” 黄台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瞪着布尔布泰,怒道:“国赖长君一个不满周岁的娃娃,能做得我大清的皇帝么” 黄台吉想要起身,布尔布泰并不帮忙,而是一言不发地冷冷看着他。黄台吉挣扎再三,却怎么也无法从床上爬起来。也只短短一瞬间,他就改口了:“爱妃,朕答应你,封福临为和硕顺亲王唔,襁褓之中的婴儿,封亲王的可是绝无仅有的呢”未完待续。 第499章弑君一♂ 庄妃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她将怀中的福临交给了先前的那个嬷嬷,而后冷声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殿内原本在场的都是庄妃的亲信,也只数人而已,一听庄妃此言,都恭声应诺,急匆匆地退了出去。 为了今日,庄妃已经精心准备了很久很久,甚至这次随黄台吉远征朝鲜,也是在她的计算之中。若是在沈阳做这等事,成功的几率几乎为零。因为在沈阳她无法控制的人太多,在朝鲜就不一样了随扈的人本来就不是特别多,加之随行的后宫只有自己一人,要安插亲信也比较方便。 庄妃走到黄台吉身旁,从怀中掏出一份“圣旨”,淡淡地道:“请皇上盖印吧” 黄台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偏偏人又没有挣扎的力气,他颤颤巍巍地接过圣旨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皇九子福临,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 这福临只是几个月大的婴儿罢了,又有狗屁的“人品” 黄台吉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圣旨”啪地一声扔在地上,而就在此时,他忽然感到腹内剧痛无比,喉头一痒,一口黑血喷射而出 “你你”然而后面的话黄台吉永远也说不出来了,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然后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庄妃早有准备,她上前两步来到黄台吉跟前,伸手一探黄台吉的鼻息,而后冷笑一声,自顾自地用传国玉玺在“圣旨”上加盖了印章。 忙完之后,庄妃长出了一口气,眼光不自然地落在了床头案几上的那个参茶茶杯之上 她的心依然扑通扑通兀自跳个不停,再一次的叮嘱自己:为了儿子能够当上皇帝,下毒杀死自己的丈夫又算得了什么 约摸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待到心情慢慢平复之后。庄妃将屋外的亲信太监叫了进来,让他去请范文程。 不多时,范文程在太监的带领之下进入了大殿,此刻这里已经收拾妥当。就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而死去的黄台吉也如以往一般“昏迷”过去,任谁都看不出一点端倪。 庄妃屏退左右,只留下了范文程一人。范文程低眉顺目,不敢直视庄妃。正惴惴不安之际。范文程听见了庄妃略微有些急促的声音:“范先生,事情已经做成了,接下来又该如何行事” 范文程心神一凛,下意识地用余光瞥了一眼龙床上的黄台吉,不过帐幔很厚,他也看不太真切。既然庄妃说做成了,那床上之人就肯定已经死了。 皇上,驾崩了 范文程额头上冒起了豆大的汗滴,虽然这一切早在计划之中,但是事到临头。仍然难免让他感到恐惧无比。 范文程暗自忖道:现在也只有一条道走到黑,没有任何回头的可能 收敛起心思之后,范文程平复了一下心情,小声应道:“庄妃娘娘呃,不,太后娘娘如今咱们还是按照计划,除掉睿亲王多尔衮和大阿哥豪格才是正理。” 庄妃布尔布泰点了点头,心里一阵得意这范先生嘴巴就是甜,现在已经改口称自己为太后了。庄妃起身走到范文程身边,将先前黄台吉亲手所写的圣旨交给了他。 范文程连忙接过圣旨。仔细地看了起来。与此同时,庄妃布尔布泰也开口了:“唉,皇上还是不肯杀掉多尔衮和多铎,只是将他俩贬职和圈禁。恐怕” 那圣旨本来字就不多,范文程很快就看完了,现在听布尔布泰这么一说,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半晌之后,范文程抬头看了一眼布尔布泰,小声地道:“太后娘娘。皇上唔,大行皇帝不肯诛杀多尔衮,这也不奇怪。” 皇帝驾崩之后,称呼就必须改为“先帝”或者“大行皇帝”,范文程乃是人精一个,自然轻易不会叫错。 原本按照计划,布尔布泰怂恿黄台吉下旨处死多尔衮,然后拿出“诏书”宣布福临为继承人,如此大事便可告成。 在布尔布泰和范文程的算计中,多尔衮明显比豪格威胁大一百倍,因为豪格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类型。而且最为关键的是,豪格目前并没有直接领着满八旗中的任何一旗,也就是说他并不是八旗旗主。 按照规矩,黄台吉死后豪格便会亲领象征皇权的正黄旗和镶黄旗,但是黄台吉没死之前,豪格还不够资格成为旗主。女真最重战功,豪格目前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黄台吉也不可能胡乱封赏。 多尔衮战败之后,黄台吉便下令由豪格负责汉江一线的防御,这也是给他机会,希望他能够获取战功。 可是没想到黄台吉病情恶化的如此之快,实在等不及豪格立下战功。 所以豪格与多尔衮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庄妃有一千种法子干掉豪格,但是对于多尔衮却非常忌惮,必须要弄到皇帝的诏书才敢动手。 可是黄台吉终归更“求稳”一些,只将多尔衮贬为庶人,并没有下旨诛杀他,这让庄妃有些始料不及。 范文程当然知道庄妃布尔布泰必定是想将多尔衮置之死地而后快,他略一沉吟,开口说道:“太后,科而沁蒙古大军还有几日抵达平壤” 之前由于清军被张力打得大败,当时临时主事的礼亲王代善便从沈阳抽调汉军旗前来增援,同时与要求蒙古诸部落发兵前来相助。 蒙古人向来没有冬季出兵的道理,这实在是最好的借口,所以漠南蒙古几乎无人响应。但是,庄妃娘家科而沁蒙古的首领却为“我大清”两肋插刀,带着大军不畏严寒,天远地远地赶到了朝鲜国 庄妃微微颔首,做了一个“三”的手势,小声地道:“蒙古大军已经进入朝鲜,不出意外的话,三日后便可以抵达平壤。” 范文程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他思索了片刻,眼中精光一闪,不过很快却又黯淡了下来。他嘴巴动了一动,然则又没有发出声音,似乎有什么疑难之事说不出口。未完待续。 第500章美人计 庄妃布尔布泰将范文程犹豫的神色尽收眼底,眉头紧蹙,开口问道:“范先生,咱们已然是上了同一条船,再无回头的可能有什么话范先生就直接说了吧” 范文程额头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滴,也只刹那之间,他“扑通”一声跪地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喃喃地道:“奴才万死奴才不敢说” 布尔布泰冷色寒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你说言者无罪,哀家必不为难于你” 范文程一听这话,顿时松了一口气,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不敢与布尔布泰对视,低着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太后容禀。想必太后也知道,现在突然召多尔衮入宫,他一定会起怀疑之心。” 布尔布泰冷笑一声,摇头道:“哀家用皇上的口谕宣他入宫,他又岂敢不来” 范文程怜悯地看了布尔布泰一眼,心中一万只草泥马在崩腾:这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多尔衮乃是人精一个,他纵然不敢明着违抗圣旨,只需要装病就可以赖着不来呀 再者说了,黄台吉驾崩之事,必然瞒不了多久,这世上又哪有不透风的墙最多也就是瞒个三五日罢了,到时候庄妃这边“秘不发丧”被揭穿的话,众人一定会认为她其心可诛,那可就非常被动了。 可是又该怎么劝说庄妃,呃,不,太后娘娘呢 范文程不愧是“女真诸葛亮”,一眨眼的功夫便计上心头。他脸色凝重,沉声道:“太后,您应该知道三国演义吧就是先前皇上最最喜爱的那部兵书” 布尔布泰眉头蹙得更紧了,这范文程东拉西扯什么三国演义不过她面上却平静如水,淡淡地道:“哀家虽然不曾看过,但是却也听说书人说过几回” 范文程谄媚地一笑,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卧槽,就怕你啥都不懂,若是懂一点三国。那就好办了 范文程捋了捋颌下稀疏的山羊须,微微一笑,开口道:“既然太后熟知三国,可曾知道那东汉的大将军何进是怎么死的” 在三国演义最开始那几回中。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但是被太后宣入宫中,最后死于宦官之手,这是但凡懂一点三国的人都非常清楚的。 布尔布泰原本对三国演义半分兴趣也没有,可是皇上黄台吉喜欢呀。说不得有时候黄台吉听书之时,她便陪在一旁。 若范文程说起后面的桥段她定然是不知道的,但前几回的事儿,她却有一些印象。 布尔布泰这会儿也明白了过来,范文程的意思是女真贵族都熟知三国,那多尔衮又岂会不知何进是怎么死的现在局势如此紧张,多尔衮必然不肯单独进宫面圣。 布尔布泰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立刻追问道:“如果多尔衮不来,哀家又该如何行事” 范文程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干咳了一嗓子。小声道:“太后,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办。绝不可宣多尔衮入宫,因为那样肯定会打草惊蛇。” 布尔布泰微眯着眼睛,疑惑地问道:“确实如范先生所言,那多尔衮如果有提防之心,事情就不好办了范先生,你的意思是” 范文程有些迟疑,想再一次确认:“太后娘娘先前说过,恕奴才死罪” 布尔布泰点了点头,道:“不管范先生说什么。哀家恕你无罪便是。” 至此范文程不再犹豫,他上前两步,走到布尔布泰身前三尺的距离,低着头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奴才听说听说太后昔年与睿亲王乃是青梅竹马。而多尔衮一直对太后垂涎三尺,若是太后以色相诱之,必可成事” “啪”地一声,布尔布泰将手中正在把玩的玉镯子摔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粉碎 “谁借给你的狗胆范文程,你这王八羔子”布尔布泰一声娇叱。整个人剧烈地抖动起来 范文程对布尔布泰的反应早有准备,麻溜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道:“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啊非如此,不能取多尔衮的项上人头” 布尔布泰一张脸涨得通红,整个人已经气得要抓狂了,她竟然毫不顾忌不顾身份,一脚踹到范文程身上一脚还不解恨,又连着踹了三脚 范文程哪敢反抗,生生地挨了这几脚,嘴里不停地哀嚎道:“太后答应恕奴才无罪呀太后息怒,息怒啊” 过了好半晌,布尔布泰身上的抖动渐渐停止了下来,她死死咬住嘴唇,冷冷地道:“哀家失态了,范先生起来吧。哀家说过不会治你的罪,绝不食言。” 范文程挨了好几脚,虽说女人的力气要小一些,然则他也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身上的疼痛可想而知。 忍住身上的剧痛,范文程还不忘又给女主子磕了几个响头,这才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 此刻布尔布泰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她开口问道:“范先生,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范文程似乎身上也不那么痛了,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淡淡地道:“有奴才有很多办法可以做掉多尔衮,但是” 布尔布泰眼前一亮,立刻追问道:“但是怎样”, 范文程又开始捋他那标志性的山羊须了,一边捋须,一边沉声道:“其他计策都有风险,唯有这美人计是必然成功的” 布尔布泰神色黯淡了下来,显然她也心知肚明,多尔衮确实对自己有意。 原本布尔布泰也与多尔衮有过一些暧昧,可是自从她怀上福临之后,便断绝了与多尔衮的纠葛。 女人一旦有了孩子,自然是一切以孩子为重。 布尔布泰眼神坚定起来,她已经拿定了主意:自己所有的筹谋,都是为了儿子九阿哥福临能够成为一代帝王可惜福临年纪太小,现在皇上是绝对不会立他为储君的。 为了铲除掉儿子登基最大的敌人,屈身逢迎多尔衮又算得了什么未完待续。 第501章大好的机会 就在尼子直九憧憬着大好“复国机会”的时候,在对马海峡的另一边,朝鲜国的平壤城中正悄然发生着惊天剧变。 黄台吉“昏迷”的第二天,洪承畴风尘仆仆地带着两万汉军旗精锐从汉江撤了回来。这事儿实在有些诡异,女真王公们颇有些疑神疑鬼。 按照常理,在汉江前线与团山军对峙、时刻准备充当炮灰的汉军旗是断然没有可能会撤军回平壤的。但是人家洪承畴手里拿着黄台吉调兵的圣旨,女真王公大臣们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眼下皇上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洪承畴大军驻扎在平壤城西北,他本人也征用了一处朝鲜国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而已毕竟最好的宅子朝鲜王宫被黄台吉征用了,其他略好些的也轮不到一个汉臣,自有女真王公大臣们笑纳。 在洪承畴征用的宅子最里面一进的偏厢房中,有两个人正在紧张地讨论着对策。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我大清的“兵部尚书”洪承畴,而他左手边坐着的,正是有着“女真诸葛亮”美誉的范文程范先生。 两人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范文程很快便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范文程看了洪承畴一眼,而后捋了捋颌下那标志性的山羊须,沉吟道:“洪大人,此番若是事成,阁下许我的丞相之职,不会食言吧” 洪承畴爽朗一笑,点头道:“范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在下若登大宝,必封先生为丞相,如汉之萧何” 范文程微微颔首,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暗自忖道:这洪承畴在满清这边并没有什么根基,只是因为名气大故而颇受黄台吉赏识而已。自己在后金国,呃,不。在满清经营十数年,虽说女真人始终视自己为奴才,可是自己在汉军旗中人脉颇广呀 范文程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便是不掌握兵权,这却也不怪人家黄台吉。若他真的有本事的话,黄台吉怕是封个汉军旗都督给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不行范文程一个穷酸秀才出身之人了,耍点阴谋诡计可以,但要调兵遣将却是万万不行。虽说最近几年范文程也有意识地恶补了不少军事知识,屡屡能给黄台吉出谋划策。但是行军打仗并不是儿戏,他范文程至少在黄台吉眼里只是一个谋士,而非大将之才。 不过范文程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与汉军旗武将的关系。不管是老牌子汉奸二狗子李永芳,还是新近红得发紫的恭顺王孔有德,都与范文程关系很好。这里面的原因也不复杂,范文程帮他们在黄台吉跟前说好话罢了。 每当女真王公大臣们痛斥汉军旗“炮灰不力”的时候,范文程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虽说不当面顶撞女真王公,背地里却在黄台吉面前为汉军旗的将领开脱。 在范先生看来。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很明显他自己的智商为正,故而也就通过各种渠道将自己为汉军旗将领开脱的事儿,传达到当事人的耳中。 这尼玛在黄台吉身边有这么一个帮着说好话的人,所有的汉军旗将领都对他“感恩戴德”。 也就是说,范文程很有人脉;洪承畴初来乍到,名气大,却没什么人际关系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洪承畴有兵权,范文程有人脉。二者合一,真真是天下无敌呀 在政治斗争中,互相都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可靠的盟友正如现在的洪承畴与范文程。 两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那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洪承畴也不见外,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范先生,庄妃啊,不,太后娘娘命本官带汉军旗精锐回师平壤。定然是要震慑鞑子中的某些人了” 范文程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耳中竟然出现了“鞑子”二字,尼玛,没听错吧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范文程就想明白了,洪大人这脸皮比自己恐怕要厚好几倍,怪不得名气那么大,人家在明国和满清都是做了高官的。 这尼玛人不要脸,鬼都害怕,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呐 仔细地想一想,在女真主子们的地盘下造反,呃,不,想要翻身做主子的话,难度确实不小。若想成事,那么沈阳、辽阳、抚顺、开原、铁岭等等辽东城池的汉人就必须利用起来。嗯嗯,正所谓“驱除鞑虏,恢复汉人衣冠”么 是了,必须如此才行。 范文程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这尼玛现在自己做的事,可不就是当年刘伯温追随明太祖朱元璋做的事儿么狗屁鞑子敢奴役我汉人,定然将他们尽数赶出辽东,滚回老巢鸟不拉屎的赫图阿拉去 其实范文程如此想,也有几分道理,原本的历史上还真有人做过。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投靠“我大清”,现在还在河南与李自成狗咬狗,等着吃“福王”那块肥肉呢 他自然便是大明的左都督吴三桂吴公公了。 历史上吴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后,又扯起了“复明”的旗号。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扫桂王陵墓,“恸哭,伏地不能起”,对部下大加煽动。反叛之后,发布檄文,指责清朝“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并声称要“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 想必当初吴公公起兵造反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自个儿是信了可惜现实无情的打了吴公公的脸,当时的人们宁愿被康熙小麻子统治,也不愿意支持汉奸 当然,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眼目下范先生和洪大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此刻范文程也上了道,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道:“昔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实为我辈之楷模呀” 洪承畴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文程一眼,点头道:“范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咱们都是忍辱负重之人呢”未完待续。 第501章大好的机会 就在尼子直九憧憬着大好“复国机会”的时候,在对马海峡的另一边,朝鲜国的平壤城中正悄然发生着惊天剧变。 黄台吉“昏迷”的第二天,洪承畴风尘仆仆地带着两万汉军旗精锐从汉江撤了回来。这事儿实在有些诡异,女真王公们颇有些疑神疑鬼。 按照常理,在汉江前线与团山军对峙、时刻准备充当炮灰的汉军旗是断然没有可能会撤军回平壤的。但是人家洪承畴手里拿着黄台吉调兵的圣旨,女真王公大臣们自然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眼下皇上病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呀 洪承畴大军驻扎在平壤城西北,他本人也征用了一处朝鲜国大户人家的宅子。这宅子并不大,只有三进而已毕竟最好的宅子朝鲜王宫被黄台吉征用了,其他略好些的也轮不到一个汉臣,自有女真王公大臣们笑纳。 在洪承畴征用的宅子最里面一进的偏厢房中,有两个人正在紧张地讨论着对策。 坐在主位上的自然是我大清的“兵部尚书”洪承畴,而他左手边坐着的,正是有着“女真诸葛亮”美誉的范文程范先生。 两人经过一番寒暄之后,范文程很快便将话题引入了正题。 范文程看了洪承畴一眼,而后捋了捋颌下那标志性的山羊须,沉吟道:“洪大人,此番若是事成,阁下许我的丞相之职,不会食言吧” 洪承畴爽朗一笑,点头道:“范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他日在下若登大宝,必封先生为丞相,如汉之萧何” 范文程微微颔首,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他暗自忖道:这洪承畴在满清这边并没有什么根基,只是因为名气大故而颇受黄台吉赏识而已。自己在后金国,呃,不。在满清经营十数年,虽说女真人始终视自己为奴才,可是自己在汉军旗中人脉颇广呀 范文程知道自己最大的劣势便是不掌握兵权,这却也不怪人家黄台吉。若他真的有本事的话,黄台吉怕是封个汉军旗都督给他也是可以的。 可惜他不行范文程一个穷酸秀才出身之人了,耍点阴谋诡计可以,但要调兵遣将却是万万不行。虽说最近几年范文程也有意识地恶补了不少军事知识,屡屡能给黄台吉出谋划策。但是行军打仗并不是儿戏,他范文程至少在黄台吉眼里只是一个谋士,而非大将之才。 不过范文程也有自己的底牌,那就是与汉军旗武将的关系。不管是老牌子汉奸二狗子李永芳,还是新近红得发紫的恭顺王孔有德,都与范文程关系很好。这里面的原因也不复杂,范文程帮他们在黄台吉跟前说好话罢了。 每当女真王公大臣们痛斥汉军旗“炮灰不力”的时候,范文程总能找到这样那样的理由,虽说不当面顶撞女真王公,背地里却在黄台吉面前为汉军旗的将领开脱。 在范先生看来。做了好事不留名那是傻子,很明显他自己的智商为正,故而也就通过各种渠道将自己为汉军旗将领开脱的事儿,传达到当事人的耳中。 这尼玛在黄台吉身边有这么一个帮着说好话的人,所有的汉军旗将领都对他“感恩戴德”。 也就是说,范文程很有人脉;洪承畴初来乍到,名气大,却没什么人际关系所以两人一拍即合,洪承畴有兵权,范文程有人脉。二者合一,真真是天下无敌呀 在政治斗争中,互相都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可靠的盟友正如现在的洪承畴与范文程。 两人都是聪明人。聪明人那是不需要多费口舌的。 既然都是“自己人”,洪承畴也不见外,直接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范先生,庄妃啊,不,太后娘娘命本官带汉军旗精锐回师平壤。定然是要震慑鞑子中的某些人了” 范文程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洪承畴,耳中竟然出现了“鞑子”二字,尼玛,没听错吧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范文程就想明白了,洪大人这脸皮比自己恐怕要厚好几倍,怪不得名气那么大,人家在明国和满清都是做了高官的。 这尼玛人不要脸,鬼都害怕,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呐 仔细地想一想,在女真主子们的地盘下造反,呃,不,想要翻身做主子的话,难度确实不小。若想成事,那么沈阳、辽阳、抚顺、开原、铁岭等等辽东城池的汉人就必须利用起来。嗯嗯,正所谓“驱除鞑虏,恢复汉人衣冠”么 是了,必须如此才行。 范文程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这尼玛现在自己做的事,可不就是当年刘伯温追随明太祖朱元璋做的事儿么狗屁鞑子敢奴役我汉人,定然将他们尽数赶出辽东,滚回老巢鸟不拉屎的赫图阿拉去 其实范文程如此想,也有几分道理,原本的历史上还真有人做过。 这人也是个老熟人,只是眼下还没来得及投靠“我大清”,现在还在河南与李自成狗咬狗,等着吃“福王”那块肥肉呢 他自然便是大明的左都督吴三桂吴公公了。 历史上吴三桂在“矢忠新朝”三十年后,又扯起了“复明”的旗号。反叛之前,率部下祭扫桂王陵墓,“恸哭,伏地不能起”,对部下大加煽动。反叛之后,发布檄文,指责清朝“窃我先朝神器,变我中国冠裳”,并声称要“共举大明之文物,悉还中夏之乾坤”。 想必当初吴公公起兵造反不管天下人信不信,反正他自个儿是信了可惜现实无情的打了吴公公的脸,当时的人们宁愿被康熙小麻子统治,也不愿意支持汉奸 当然,这是后来发生的事情,眼目下范先生和洪大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些 此刻范文程也上了道,他“呸”地吐了一口唾沫,恨恨地道:“昔年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数十年,实为我辈之楷模呀” 洪承畴哈哈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范文程一眼,点头道:“范先生所言,甚合我意。咱们都是忍辱负重之人呢”未完待续。 第503章南迁?一♂ 早春时节,大明关内再一次发生了剧变。 李自成数十万大军从洛阳撤围,直奔开封,将开封攻占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地将周王抓来一刀剁了,金银财宝弄了个盆满钵满。 洛阳城突然也失去了任何消息,据左都督吴三桂汇报,他领军前去追击李自成,后来有一股流贼趁虚而入,攻克了洛阳。 吴都督自然是与李自成在开封死战,但洛阳城实在是无法兼顾 就这样,洛阳的福王遭了“流贼”的毒手,吴都督在深表遗憾的同时,表示必然要与那“流贼”决一死战。 当李自成的大军径直往京师进发的时候,吴都督却在洛阳城中“弹压地方”,等着朝廷下发军饷。 这一天崇祯九年三月十七日,北京城中挂着大风,天色昏暗,也一如崇祯皇帝的内心世界。 他的生命在数次重病之下,早已衰竭殆尽,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在此人心惶惶之际,早朝已经无可奈何地取消了,从崇祯皇帝的内心扩展到整个人、整座大明皇宫、整个大明帝国都是一片死寂。 早朝取消的原因自然是上朝的大臣人数越来越少称病的,辞官的,家里死了长辈必须守孝的等等不一而足。 内阁首辅温体仁早在春节期间就自告奋勇地前往南京筹措饷银,他向皇帝拍着胸脯保证随随便便弄个千八百万两银子那是木有半点问题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崇祯皇帝信了,授予温体仁钦差大臣之职。亦或者说,崇祯私下里还是存着一丝念想,朝中皆是无能之辈,也就温体仁还算是个“能臣”了。加之温体仁与江南的东林党不对付,崇祯还真的只有选择相信温大人了 时间的流逝只会带来更大的压迫感,没有人敢预测,长时间威胁着大明的李自成大军会在什么时候攻入北京城来,却又没有人能禁止自己的思绪往这方面奔跑。然后打内心深处发出深深的战栗。 这天夜里,崇祯皇帝便因为无法停止的颤栗而不能入眠,耳畔也还是一阵阵不停回旋的哭声。纵然太监侍女们已经给他服下再多的安神药都无法改善,崇祯皇帝就只能直直的坐着。在强自忍受精神的折磨同时,崇祯皇帝感觉更加麻木 就这么枯坐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分,崇祯皇帝终于打起精神,在御书房中召集臣子议事。研究“御寇之策。” 朝中现在已经找不出什么有见识的大臣来,温体仁去了南京,周延儒去了湖广,都是打着筹饷的旗号。崇祯皇帝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人,便是国子监祭酒陈于泰。 这陈于泰乃是状元出身,学问也还算不错。陈于泰带着几许“受宠若惊”的心情,诚惶诚恐地在太监带领下进入了紫禁城,最终被领到了御书房。 崇祯皇帝与陈于泰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之后,开门见山地问道:“时局糜烂至此,陈爱卿有何见解” 以往。陈于泰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御前独对”的隆恩,更想不到崇祯皇帝会在这种危急存亡之秋重视起他的意见来,这一刹那间,他的心中充满了感动 在一阵轻微的内心挣扎之后,陈于泰决定鼓起勇气来陈说自己的“肺腑之言”虽然他明知崇祯皇帝一向喜怒无常,也明知“兹事体大”,稍有不慎就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但是陈于泰却更清楚,局势已经坏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了,再不发表见解的话,恐怕永远都没有可能再说话了。 陈于泰先请崇祯皇帝屏退了左右。然后提出了具体的建议:“启禀皇上,如今贼势已大,而且进逼京师,根本无可抵御” “够了”崇祯皇帝冷冷地呵斥了一声。直将陈于泰吓得脚底一滑,险些没有跌倒。 不过很快崇祯皇帝又恢复了常态,他心知自己不爱听这等花归不爱听,然则陈于泰总归说的是事实。沉默片刻之后,崇祯皇帝长叹一声,缓缓地道:“陈爱卿有何良策。但讲无妨。” 陈于泰先前被崇祯皇帝的呵斥吓了一大跳,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后来见崇祯恢复常态,这才放下心来。 陈于泰将心一横,沉声道:“陛下,为今之计,唯有南迁,凭借长江天险,或可御贼” 崇祯皇帝眼睛深邃了起来,喃喃自语地开口问道:“南迁” 陈于泰点了点头,小声应道:“正是南迁。” 崇祯皇帝脸色数变,最终死死地咬住嘴唇,缓缓地摇了摇头,道:“昔年成祖有言,我大明国势之尊,超迈前古,其驭北虏西蕃,无汉之和亲,无唐之结盟,无宋之纳岁币,亦无兄弟敌国之礼。朕即位以来,国事日非,自知无颜见列祖列宗于地下,又岂可仓皇南迁” 陈于泰有些急了,他心里很清楚现在实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于是上前两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泣声道:“事急从权,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崇祯皇帝再一次摇头,淡淡地道:“我朝秉承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的祖训,朕不敢擅离京师。若天命在我大明,自当逢凶化吉;若天命不在我大明,君王陪葬,如此而已。” 陈于泰很惊讶这番话竟然是由崇祯皇帝口说出在所有大臣眼中,皇上多疑、无能、刻薄寡恩,实在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亦或者说,与他爷爷万历皇帝一样,乃是一代“昏君”。 可是,“昏君”竟然说出这种话 陈于泰鼻子一酸,在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陛下仁义,臣罪该万死,不能救大明于危难之际” 崇祯皇帝摆了摆手,长叹一声之后,便不再说话。 场面沉默了下来,陈于泰思索片刻之后,又开口了:“陛下执意在北京与城池共存亡,乃是大明之福。臣请派一人南下江南督军” 崇祯皇帝一愣,江南江南文恬武嬉,又哪有什么可战之兵未完待续。 第504章优柔寡断 崇祯皇帝有些疑惑地看着陈于泰,开口问道:“陈爱卿,江南之兵不足依仗。即使能募集一些兵士,恐怕远水也解不了近渴呀” 陈于泰一脸肃容,沉声应道:“陛下,臣请太子赴南京督军” 崇祯皇帝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陈于泰的意思。什么督军都是扯淡的,将太子送往南京,这便是给大明朝留了一条后路若是将来事有不谐,太子在南京还可以重振旗鼓 “天子守国门,太子去南京唔,爱卿此言甚合朕意”崇祯皇帝很快就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接着追问道:“陈爱卿,如果太子南行,依卿之见,该如何安排” 陈于泰回答道:“由京师南行,向来有水陆二途。陆路走河南或山东,但如今河南已陷贼,山东为为张力所割据,太子殿下不如由水路进发,自天津卫乘海船抵达淮上,赶赴南京” 陈于泰说到张力山东之时,明显顿了一顿,而后轻轻揭过,不愿再多提半个字儿。 崇祯皇帝自然也对张力极端不爽,但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装作没有听见。崇祯思忖片刻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开口道:“朕听说张力那逆贼在辽东湾编练水师,恐怕水路也不好走吧” 陈于泰连连叩首道:“太子爷如若微服南行,或可瞒得住团山军的耳目。” 紧接着陈于泰又分析道:“天津卫原本就有不少商船南下福建、浙江,团山军先前也并未拦截,太子前往南京有很大的成算。” 崇祯皇帝再一次陷入了沉默中,过了许久才对陈于泰道:“朕再考虑一二。爱卿今日与朕所说之事,切不可泄露分毫” 陈于泰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事关太子性命安危么,又岂敢大意陈于泰朗声应道:“臣不敢,臣遵旨。” 崇祯皇帝很满意陈于泰的表现,随即命人赐宴。陈于泰乃是第一次受到“赐宴”的隆恩,直把他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心中又是一阵挣扎之后,再次的壮着胆子向崇祯皇帝陈奏:“臣启陛下,如今各地军费粮饷久不发放,导致个军从贼、降伪的情况日益严重。城池加速陷落臣斗胆,请万岁爷开内帑发饷” 崇祯皇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紧皱着眉头,连连摇头道:“内帑一空如洗,无银可发” 陈于泰明知崇祯皇帝在说谎。却实在不敢揭穿,只得再叩着首哀求:“军队无饷无粮,还未抵御流贼便饿死了” 崇祯皇帝叹了口气,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朕明日命令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们踊跃捐输吧” 说完崇祯便命“赐茶”,让太监们进来带着陈于泰出御书房喝茶休息去了 陈于泰一出紫禁城,坐上马车之后就掩面放声痛哭了起来,身体从脚心到头顶都是一片冰冷。 “国家将亡,还不发粮饷” 他实在想不通崇祯皇帝是什么心态,到了这节骨眼上还要视钱如命。他想到了前宋的宋徽宗和宋钦宗被俘。皇宫大内所有的珍宝都归了金国人连命都要没了,还抱着私房银子不放,岂不知“覆巢之下无完卵”这话么 但是,崇祯皇帝却听不到他这些声音,心里也依旧很坚决的不肯拿出内帑来充作军饷在他心中,他已经无数次发内帑了,可是军饷就像一个无底洞,啊,不,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任凭多少银子砸进去都激不起半分水花 崇祯皇帝翻来覆去思考了一整夜之后,再次的宣召另一个大臣前来“御前独对”,再一次询问“御寇之策”,而结果也还是一样的。崇祯皇帝像是无意识的在重复着与大臣的谈话。而对摆在眼前的一切事情都无改善或影响。甚至,他连陈于泰说的“太子南下”的建议都下部了决心,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 这也不怪他,历史上不是没有先例。譬如唐玄宗在安史之乱中难逃蜀地,儿子李肃便在其他地方被臣子们拥立为新皇帝唐代宗 崇祯皇帝总是充分的发挥着他个性中多疑的一面。常常在“太子南下”的意念升起,反复推想到接近成熟的当口上,被一阵寒意打消:“太子年幼,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乱臣贼子利用可就相当不妙了” 崇祯皇帝陷入了痛苦之中他从小就没有受过正式的储君教育,他没有安全感,他胆小,他不敢相信别人,他也没有足够的智慧和能力。 关内发生的这些情况,远在朝鲜国的张力第一时间便知道得清清楚楚。张力是三月初重新返回朝鲜国的,毕竟朝鲜战场乃是团山军与清军决战之地,随着气温回升,张力必须要坐镇汉城。 离开辽东之前,张力将团山堡军民两方面的一些规章制度重新做了小幅度的修正,能够慢慢向近代制度靠近的,也就开始了循序渐进的改良。 内政方面的各种措施推广下去之后,团山堡同时也完成了一项浩大的工程,便就是所有人丁一律编制户籍,不允许出现任何流民。 也许户籍制度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是在明末辽东这个特殊的地方,为了防止汉奸的破坏,必须要严格实行。 这样一来也有助于老百姓的安居乐业,而团山堡的民事官员们做出各项决策也有依据。 其实古往今来历朝历代对户籍的控制都很严格,一点都不输于后世的户口制度。只是封建社会的“后门”太多,地主官绅可以隐匿大量人口,再加上天灾导致的流民,户籍基本等于一张废纸。 眼下辽东团山军治下,每天都有大量逃难的人口涌入,而团山堡的民事部门也为他们一一登记造册。 初到的流民是不允许进入城池的,安置在各个屯堡农场劳作,一般需要数年时间才能正式“转正”。 这实在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因为鞑子最擅长的就是玩无间道,找各种开门党未完待续。 第505章藏富于民 张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淡淡地道:“天下未定,想不动干戈又如何可能?” 康兴安沉默了下来,低头思索张力所说的话。半晌之后,康兴安抬起头来,开口对张力道:“大人,武帝连番对匈奴用兵导致国家不堪重负,民不聊生,这与您说的藏富于民是背道而驰的。可是您也说了,现在天下大乱,不用兵是绝无可能之事,那么又该如何解决呢?” 张力笑着道:“我之本意是发展海贸,玩一把大航海时代唔,扯远了。海贸现在看来带来的利益有限,除非咱们能干掉郑芝龙,取而代之。但这还有些遥远,暂时不用考虑。那么现在咱们不从老百姓身上收刮银子的话,又该如何维持和扩充军事实力呢?” 康兴安眼睛亮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大人的意思是找人报账么?” “哈哈哈”张力大笑了起来,欣赏地看着康兴安,嘴里却说出另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说到底,还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事儿没人做!” 康兴安点头道:“大人要占了倭国的石见银山,便是要找倭人报销粮饷啰?” 张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康兴安一眼,沉声道:“倭寇在嘉靖年间作乱东南,万历年间入侵朝鲜,这两笔帐咱们大明可还没跟他们算呢!记住,团山军从不干侵略别国的事情!就说眼下,现在咱们在朝鲜国与鞑子作战,实在是高风亮节得很呐!若不是朝鲜国王李倧舔着脸来跪求,我会来这破地方帮他们打仗么?!” 康兴安会意一笑,满脑子全是年前朝鲜国王送来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大人所言甚是,这蕞尔小国我团山军可没啥兴趣。” 张力眼神深邃了起来,缓缓地道:“派使者去倭国,要战争赔款。”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嘉靖年他们犯的事儿赔咱们五千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万历年的事儿嘛就赔一亿两啊,不,两亿!” 张力忽然想起了《马关条约》我大清似乎是赔了两亿,于是立刻改了口。康兴安咂舌道:“大人。您这是猛敲竹杠呐!咱大明一年的赋税也才一千多万两,这倭人怎么可能赔得起呢?” 张力笑着道:“反正随便我说多少银子,他们也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倭人向来欺软怕硬,我说的这些,无非是要一个攻打石见国的理由。” 康兴安似乎有些明白了。张大人并不是要灭了倭国,而是只对倭国的银子感兴趣呀!若是有朝鲜国和倭国“报销军费”的话,辽东的百姓就可以享受极低的赋税了,这也就是张大人所说的“藏富于民”。 “不过朝鲜国与倭国还是要区别对待,朝鲜国可以拉为小弟,那倭国就当苦力吧,反正他们老百姓也是给德川幕府的将军当苦力。”张力又补充了一句,决定了以后这两国的命运…… 康兴安连连点头,笑着道:“正该如此。从道义上来说,咱们也站得住脚呢!朝鲜国乃是求团山军保护。自然要付出代价。而那倭国以前在大明烧杀抢掠,后来见打不过戚继光,不赔银子就拍屁股走人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而且他们还发动了侵朝战争,我大明也死伤了很多将士,这笔账必须算他们头上,必须得赔呐!” 张力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现在打倭国,无需扯什么国仇家恨。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辽东眼下是小冰河期,靠农业是绝对不可能支撑起大规模的战争,而工业现在只是起步阶段,要形成高额的利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行。所以控制倭国的石见银山。将全球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拿在手上,这便是斗地主抓了一把双王四个二再加四个a的好牌,想输又怎么可能?。 团山堡目前最大的危险也正是在此,张力越发展近代军队,也就越需要金钱的支持。 张力摸了摸鼻子,对康兴安道:“只要郑家不插手我团山军登陆倭国之事。石见银山我是一定会拿下来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倭国会不会集结大批的军队前来与我军作战?” 康兴安陷入沉思之中,他虽然不适合上阵厮杀,但也想成为“吴下阿蒙”,故而也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谋略水平。 人总是会成长,通过努力的学习,安子将来也未尝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参谋,呃,不,幕僚! 现在情况也不复杂,若是朝鲜国的战事团山军大获全胜的话,鞑子肯定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张力原本也是打算朝鲜事了就兵发倭国,占下石见银山再说。但是倭国的战争动员能力也不可小觑,远比朝鲜国强十倍百倍,加之又是异国作战,这仗很不好打。 团山军最怕的就是被倭国拖入持久战而不能抽身,现在大明关内形势恶劣,团山军的主力绝对不能被长时间牵制在倭国。 康兴安想了好半天,忽然开口道:“大人,属下觉得鞑子崛起于辽东,有一件事虽然我大明痛恨不已,可若是站在鞑子的角度考虑,他们确实是做得很好……” “哦?”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子一眼,追问道:“你说。” 康兴安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地道:“汉军旗!” 张力一怔,立刻地反问道:“汉军旗?!” 康兴安点了点头,道:“正是。” 马车车厢内沉默了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安子说的“汉军旗”是何意张力再清楚不过。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微微一笑,欣慰地看了康兴安一眼,道:“你说的很对,我知道该怎么拿下石见银山,而又不会陷入倭国的战争泥淖了!” 康兴安抬起头来,看见张力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505章藏富于民 张力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缕精光,淡淡地道:“天下未定,想不动干戈又如何可能?” 康兴安沉默了下来,低头思索张力所说的话。半晌之后,康兴安抬起头来,开口对张力道:“大人,武帝连番对匈奴用兵导致国家不堪重负,民不聊生,这与您说的藏富于民是背道而驰的。可是您也说了,现在天下大乱,不用兵是绝无可能之事,那么又该如何解决呢?” 张力笑着道:“我之本意是发展海贸,玩一把大航海时代唔,扯远了。海贸现在看来带来的利益有限,除非咱们能干掉郑芝龙,取而代之。但这还有些遥远,暂时不用考虑。那么现在咱们不从老百姓身上收刮银子的话,又该如何维持和扩充军事实力呢?” 康兴安眼睛亮了起来,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道:“大人的意思是找人报账么?” “哈哈哈”张力大笑了起来,欣赏地看着康兴安,嘴里却说出另一句话:“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政治是经济的延续。说到底,还是杀头的买卖有人干,赔本的事儿没人做!” 康兴安点头道:“大人要占了倭国的石见银山,便是要找倭人报销粮饷啰?” 张力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康兴安一眼,沉声道:“倭寇在嘉靖年间作乱东南,万历年间入侵朝鲜,这两笔帐咱们大明可还没跟他们算呢!记住,团山军从不干侵略别国的事情!就说眼下,现在咱们在朝鲜国与鞑子作战,实在是高风亮节得很呐!若不是朝鲜国王李倧舔着脸来跪求,我会来这破地方帮他们打仗么?!” 康兴安会意一笑,满脑子全是年前朝鲜国王送来的那些白花花的银子:“大人所言甚是,这蕞尔小国我团山军可没啥兴趣。” 张力眼神深邃了起来,缓缓地道:“派使者去倭国,要战争赔款。”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嘉靖年他们犯的事儿赔咱们五千万两银子就差不多了。万历年的事儿嘛就赔一亿两啊,不,两亿!” 张力忽然想起了《马关条约》我大清似乎是赔了两亿,于是立刻改了口。康兴安咂舌道:“大人。您这是猛敲竹杠呐!咱大明一年的赋税也才一千多万两,这倭人怎么可能赔得起呢?” 张力笑着道:“反正随便我说多少银子,他们也是一个子儿都不会给的。倭人向来欺软怕硬,我说的这些,无非是要一个攻打石见国的理由。” 康兴安似乎有些明白了。张大人并不是要灭了倭国,而是只对倭国的银子感兴趣呀!若是有朝鲜国和倭国“报销军费”的话,辽东的百姓就可以享受极低的赋税了,这也就是张大人所说的“藏富于民”。 “不过朝鲜国与倭国还是要区别对待,朝鲜国可以拉为小弟,那倭国就当苦力吧,反正他们老百姓也是给德川幕府的将军当苦力。”张力又补充了一句,决定了以后这两国的命运…… 康兴安连连点头,笑着道:“正该如此。从道义上来说,咱们也站得住脚呢!朝鲜国乃是求团山军保护。自然要付出代价。而那倭国以前在大明烧杀抢掠,后来见打不过戚继光,不赔银子就拍屁股走人了,天下哪有这等好事?而且他们还发动了侵朝战争,我大明也死伤了很多将士,这笔账必须算他们头上,必须得赔呐!” 张力轻轻地“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心里又开始盘算起来。 现在打倭国,无需扯什么国仇家恨。一切都是利益使然。辽东眼下是小冰河期,靠农业是绝对不可能支撑起大规模的战争,而工业现在只是起步阶段,要形成高额的利润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行。所以控制倭国的石见银山。将全球白银产量的三分之一拿在手上,这便是斗地主抓了一把双王四个二再加四个a的好牌,想输又怎么可能?。 团山堡目前最大的危险也正是在此,张力越发展近代军队,也就越需要金钱的支持。 张力摸了摸鼻子,对康兴安道:“只要郑家不插手我团山军登陆倭国之事。石见银山我是一定会拿下来的。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倭国会不会集结大批的军队前来与我军作战?” 康兴安陷入沉思之中,他虽然不适合上阵厮杀,但也想成为“吴下阿蒙”,故而也在努力地提高自己的谋略水平。 人总是会成长,通过努力的学习,安子将来也未尝不可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参谋,呃,不,幕僚! 现在情况也不复杂,若是朝鲜国的战事团山军大获全胜的话,鞑子肯定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威胁了。张力原本也是打算朝鲜事了就兵发倭国,占下石见银山再说。但是倭国的战争动员能力也不可小觑,远比朝鲜国强十倍百倍,加之又是异国作战,这仗很不好打。 团山军最怕的就是被倭国拖入持久战而不能抽身,现在大明关内形势恶劣,团山军的主力绝对不能被长时间牵制在倭国。 康兴安想了好半天,忽然开口道:“大人,属下觉得鞑子崛起于辽东,有一件事虽然我大明痛恨不已,可若是站在鞑子的角度考虑,他们确实是做得很好……” “哦?”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安子一眼,追问道:“你说。” 康兴安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小声地道:“汉军旗!” 张力一怔,立刻地反问道:“汉军旗?!” 康兴安点了点头,道:“正是。” 马车车厢内沉默了下来,气氛略微有些尴尬,安子说的“汉军旗”是何意张力再清楚不过。 思索片刻之后,张力微微一笑,欣慰地看了康兴安一眼,道:“你说的很对,我知道该怎么拿下石见银山,而又不会陷入倭国的战争泥淖了!” 康兴安抬起头来,看见张力眼神中充满了赞赏之色,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507章分崩离析一♂ 随着汉江的解冻,沿着河岸布防的团山军和鞑子明显活动更加频繁,这一切似乎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来临。 这日午后,汉城团山军议事大厅之中,团山军众将济济一堂,所有人都带着有些激动的神色,因为今日便要决定发起总攻的部署。 张力依然端坐在主位之上,在今日军议大会之前,他已经做好了进攻的预案。 与往常一样,张力首先让众将讨论了一番当前形势,众人也都一一发表意见,焦点主要集中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如何最大限度的对鞑子造成杀伤。 经过广鹿原之战以后,鞑子明显对于野战失去了信心。据可靠的消息,现在鞑子对于汉军旗的使用更加的变本加厉,不光是打头阵用汉军旗,就连女真人的八旗队伍里,也开始混编入汉八旗。 现在想要打歼灭战,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众人的意见五花八门,最后张力一锤定音!张力做了一个要求所有人安静的手势,而后一字一句地道:“自今日始,所有的鞑子和汉军旗一视同仁,无需刻意区别,一律往死了打!” 众将都有些疑惑,在大家的潜意识里都是希望能够对鞑子做出最大的杀伤,这样才能起到作用:鞑子最常挂在嘴巴的话,听说是“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天腿的汉军旗那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若是不多多干掉女真鞑子,汉奸队伍补充起来实在是非常迅速的一件事呀! 就在众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高元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高元良看了张力一眼,微微颔首,表示明白张力的深意。而后,高元良转身对众将说道:“诸位,大家一直认为汉军旗依靠女真鞑子,反过来祸害我大明,罪魁祸首乃是女真鞑子。可是大家仔细想想。实际上却并不是这样。” 高元良顿了一顿,接着道:“昔年戚少保,宁远伯在蓟镇和辽东之时,女真人有如丧家之犬。比蒙古鞑子还要听话百倍千倍。然则万历年的萨尔浒之战以后,我大明屡战屡败,数十年积威之下,才有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之说。也正是因为这样。投靠女真鞑子的汉奸二鞑子才越来越多。张大人先前抓住女真人猛打,乃是为了摧毁他们的数十年建立起来的心理优势,让他们对团山军感到害怕。现在女真人怕了,所以拉汉军旗来垫背,难道汉军旗都是猪狗,不会长脑子思考问题吗?” 这话一落地,众将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而张力也微微颔首,看向高元良的神色中带着几许赞赏之色。 确实如高元良所言,仗打到这个份上。汉军旗的人毕竟不是长的猪脑子,他们也会为自己打算! 不说洪承畴,就说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等人,又有谁人是傻子呢? 现在需要做的事情,便是换一个姿势,把汉军旗打疼。先前广鹿原之战尚可喜部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若是将汉军旗的标志孔有德不打残的话,满清的驱使蒙汉八旗的战略一定会加速分崩离析。 废掉汉军旗的话,相当于斩断了满清鞑子的一条手,还是最有力的右手。没有了汉军旗这等“仆从军”。不管怎么打,女真人的人口基数绝对支撑不了团山军后续的战略打击。 这样一来的话,远比一城一池的去攻打鞑子要好许多。 就在张力要下达军令的时候,外面忽然快步走进一名小校。将一封情报递到张力跟前。张力微微有些惊讶,若不是十万火急的情报,按规矩是不能闯入军议大会的。 果不其然,张力拆开信笺一看,整个人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 高元良看见张力如此神情,心里咯噔一下。不禁小声地问道:“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汉江对岸的敌人并无异动呀” 张力将信纸递给了高元良,嘴里蹦出了几个字:“没想到李自成竟然这么快,啧啧,居然建国了,叫什么大顺国!看来山东的卢象升,必须要有所动作了!” 高元良结果信纸一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李自成建国“大顺”不说,还带着五十万大军连战连捷,竟然一路向京师杀去! 而最最关键的是,大明北方唯一可战之兵,吴三桂的十万大军,竟然在洛阳按兵不动! …… 是的,关内的情况急剧变化,李自成的势力无比膨胀,甚至不输于原本崇祯末年的情势。 入春以来,国号大顺的李自成部流贼大军就展开了行动:第一拨出发的是李过和刘宗敏,两人各率五万人马打先锋,渡河进入山西境内。 他俩的任务完成得顺利得出奇,当然这也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山西总兵官王朴已经带着大军“投靠”吴三桂吴公公了,现在人在洛阳,山西几乎就无兵防守。 地方官员要么事先闻风而逃,要么就投降,而百姓则更是在“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蛊惑之下,对大顺军夹道欢迎,焚香礼迎。还没有等到李自成剩下的四十万大军出发,山西已经有一大半的地方成为大顺国的领土。 而李自成还是按照计划,在三月初一出发,从禹门渡过黄河,三月五日,大军包围了山西省城太原。 王朴跑路之后,太原城中的明军实力与顺军比较起来,无异于“小巫见大巫”:全部人马不足一万,心生降意的更是在半数以上。只有小部分的人跟着山西巡抚蔡懋德竭尽全力的抵抗。然而,这少数人马毕竟抵挡不住既有城外的大顺军猛攻,又有城内想投降的兵将开门迎敌的双重打击,太原城仅仅只抵抗了一天一夜就被攻陷了。山西巡抚蔡懋德率着仅余的数百人,在城中与顺军巷战,支持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就全数阵亡,而蔡懋德本人只得退入太原城中的“三立祠”中自缢殉国。 太原一陷落,山西全境很快就尽数归于李自成的手中。消息传到京师,固然引起了满朝文武的惊恐…… 第508章席卷 攻下山西全境的大顺军士气旺盛得连一天都不休息的继续前进。三月初七日,五十万大军兵分三路,一起往北京出发。 主力中军自然由李自成亲率,由太原直奔北京。 南路大军又刘芳亮带领,路线是从黎城、潞安南下到泽州、怀庆,绕道大名、河间、保定到北京。这一路主要的任务是占领北京南面的大片城池,阻挡由南边而来救援京师的明军。 东路大军由刘宗敏率领,由太原往东,出固关,与南路大军在保定回师之后,一齐进逼北京! 李自成的主力中军由李过打前锋,三月十三日,李过领军出发,第一个目标就锁定了代州。 代州靠近宁武关和雁门关,地势非常险要,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临出发前,熟悉明朝官员的李岩特地向李过提出了意见:“代州总兵官周遇吉是个棘手的对象其人豪壮勇武,果毅善战,而且个性刚直忠耿,是绝对不会投降的,我军遇上时恐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但是明国守军大都粮草不足,无法久战。如果硬攻没讨得便宜时,不妨改用断粮断水之策!” 李过听从了李岩的策略,而事实竟然也如他预料的一般无二。 从太原一路北上,忻州、五台、岫县全都望风而降,直到代州才遇到了周遇吉的激烈抵抗,一连几天都无法取胜。但是,周遇吉却因为自己内部的粮草不济,又得不到其他地方的援助,只得退入宁武关坚守。 李自成亲率着大军从二十日出发,二十二日便到达了雁门关。第二天,朔州发生兵变,叛军杀了明军将领之后集体投附了李自成。 至此,宁武关成了一座彻彻底底的孤城…… 率着残部退守宁武关的周遇吉尽最大努力做好了战备,可是宁武关内的粮食也不多了,全军么一个人都处在半饥饿的状态中。但是。在周遇吉的领导下既没有人有怨言,更没有人有投降之意。 在这里不得不重点介绍一下周遇吉这位代州总兵官,因为历史上在卢象升死了之后,崇祯朝的武将不管是对满清鞑子还是对李自成那几乎都是开门而降者十之**。剩下的那一两个基本也就是“挂印而去”。 可是周遇吉不一样,他是辽东广宁卫人,从小勇力过人,又习得一身武艺,于是入营从军。周遇吉凭借着几次在血战中奋勇搏命。累积了军功,被提拔为京营游击,开始在军旅中崭露头角。原本历史上周遇吉是崇祯十五年才升任代州总兵官的,可是前次鞑子入寇大明腹地,大量明朝将官投降鞑子,加入了汉军旗。鞑子撤出关外以后,朝廷无可用之兵,亦无可用之将,故而周遇吉便被破格提拔,升任代州总兵。 代州在山西。这里本是山西总兵王朴的地盘从军事实力上来说就可以看出,王朴坐拥数万雄兵,而周遇吉手下只有数千老弱而已。来到代州之后,周遇吉尽忠职守,勤于练兵,麾下的人马和资源虽然不多,他却先从淘汰老弱、打造武器开始下手。然后招募精壮,加强训练,把自己麾下的数千人马训练得颇为精良。 代州连日几战,周遇吉固然因为缺粮而无法持久。却也大挫了顺军的气势,他对自己部下的作战能力感到非常的满意。 也难怪在历史上的甲申国变之年,当明军一触即溃望风而降的时刻,周遇吉特立独行的举动无论在当时还是在历史上均产生了深远影响。李自成因此一度准备撤回陕西。农民军攻入北京之后,士卒们还在说:“如果每一镇的主将都象周总兵那样,我们如何能够到达这里?”弘光帝在南京即位之后,追封周遇吉为太保,谥号忠武,列祀旌忠祠。 现在还没等到崇祯十七年。李自成便挥师进逼北京,不得不承认还是团山军异军突起以后带来的巨大变故。 原本建奴入寇大明只是为了劫掠财帛女子而已,可是在崇祯五年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当时黄台吉的满汉八旗虽然被张力的团山军屡屡击败,可是鞑子却招降了洪承畴和祖大寿,以及大量的明军以充实汉八旗。 宣府、大同、山西乃至整个大明北方,基本没有什么可战之兵,形势远比崇祯末年更为恶劣。 所以,风云际会之下,李自成的农民军提前数年壮大了起来。 在明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卢象升算一个,周遇吉也绝对算一个。 眼下敌人进攻宁武关的情势,他看得清清楚楚顺军的总数高达五十万,虽然以流贼一贯的尿性,恐怕一大半都是些“农民”军,但这次却实实在在的有好几万的老营悍匪。更为要命的是,大明各地的守军摇身一变,也成为了大顺军的一员。这些人马都是有战斗力的,不比普通百姓。 大顺军虽然不劫掠贫苦百姓,却对中产阶级以上的人大肆杀戮,短短时间里也累积起了巨额的财富和粮草,不管从什么方面的条件来看,宁武关的周遇吉和他麾下的五千人马,都是处于绝对的劣势。 这些周遇吉又何尝不知?可是他没有退缩。 周遇吉命令士兵们将老旧的弗朗机炮运上了宁武关的城楼,架设好之后,又准备了大量的守城物事,诸如土袋、巨石之类。然后他将全军五千兵士分作日夜两班,轮流守城,他自己则率领着所有家将守在城楼,城中的街巷,民宅的防护则交给了他的妻子刘氏负责。 刘氏虽然是女子,却也练就了一身武艺,平日就已经把家中的健婢调教得人人弓马娴熟,一到战时就发挥出大作用来了。 而就在周遇吉准备好这一切,连口大气都还来不及喘出的时候,围城的顺军发动了攻势。 现实李过带着三千骑兵和弓箭手来到城下,大声的喊出了劝降的声音。 “我大顺天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限尔宁武关立刻开城归降,否则城破之时,无论老幼,悉数屠灭!” 第509章宁武关 而在三百里外的宁武关,代州总兵周遇吉派人清点了剩余的火药、弹丸和粮草之后,陷入了沉思,直到东方泛白的时候才谋定了对策。 迎着初升的曙光,他默默的对天祷告:“我为大明武将,守土有责,应该与宁武关共存亡我当竭尽全力,愿上天庇佑!” 周遇吉的容貌朴实粗壮,肤色黝黑,全身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股坚毅之气。昨日的苦战,一夜未眠,他却不但没有半点倦意,还更显得英气勃发。趁着黎明天色将晓,周遇吉飞快的做好了部署。 不出他所预料的,还没有进入辰时,顺军又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顺军也运来了火炮,发炮攻城。而周遇吉则是用早已准备好的土袋、石块应战。城墙屡屡被轰坍,却又立刻被墙头上的兵士们用土石填实修补。顺军架设云梯攻城,周遇吉则以烧得滚烫的桐油御敌…… 两个时辰之后,顺军不得不鸣金收兵,死伤又是数千。到了午后,周遇吉采用了新的战术。顺军攻城的时候,他佯装不闭城防御,而是派出弱卒诱战,吸引了好几千顺军进入城门。这时周遇吉吩咐落下闸门,以埋伏得精锐歼灭了入城之敌,杀得城门内一片尸山血海,城外的顺军主将李过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暂停攻城…… 又是一天过去了,在黄昏时分,李自成亲自率领的援军终于抵达了宁武关前。 李自成听着两天来的攻城报告和伤亡人数,心中气恼得大发雷霆,当场就抽了李过二十鞭子泄愤。而后,他厉声责骂麾下的诸将: “区区一座宁武关,一个周遇吉带着几千残兵把守,就折损了咱们两万人马照这个样子继续打下去,咱们还用上北京城吗?” 打了败仗,挨了鞭子的李过低着头不敢说话,整座大营里的气氛冷得有如冰窖。李自成却还喋喋不休的继续骂着:“明日攻城,有谁敢后退的,杀无赦!” 众将应诺而出之后,李自成一个人在中军大帐里兀自生着闷气。 他心中的气愤和急怒更甚于往昔的任何一次挫折与失败。因为距离北京城已经不远了,取得整个大明天下在他看来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宛如唾手可得。可是心中大队的人马竟被一个周遇吉给困住李自成无法不暴怒,尤其这败仗的主将竟然还是一向骁勇善战的李过,这使他的心中更升起了一股不想说出口的隐忧…… 李自成走到帅位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自语地道:“我自称王以来,从没打过如此的败仗。就连吴三桂坐拥十万大军也只能龟缩在洛阳城中不敢与我交锋,大明城池十之**都顺利归降了……如今,要是解决不了周遇吉,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宁武关困住的话,消息一旦传了开去,那些自动投降的地方搞不好会反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李自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眼下大顺军所向披靡其实只是一股子气势,所有人都被“五十万”大军吓住了。根本没有抵抗之心。正如那雪球,越滚越大;又如那泡沫,越吹越大然则,李自成最怕的就是泡沫吹破的那一天! 甚至,他有点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应该走别的路去北京,不理会这周遇吉便是……如今给他弄得拖延了时日,军心士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这一路上北京城,还有北直隶几个重镇,要是在遇到周遇吉这样的人。还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打到北京,没准…… 李自成不敢再往深了想,他越想越心焦,很快又吩咐左右将诸将叫了过来。众将也都知道现在闯王在火头上。没人敢惹他,而李自成话又不能明说,便只有一路的怒骂下去,骂得他跟前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过了好一会,与李过友善的田见秀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田见秀对着李自成行了一礼,朗声道:“我大军出发之前。李岩李公子就对我们说过,周遇吉擅长守城,如果打不下来,便改以长期围困之术,等到宁武关里粮草用尽,破城自然便是应有之义!” 李自成手下武将众多,有脑子的人却很少,李岩算一个,而自诩为大顺军军师的牛金星自然也算一个。 李岩是官宦之后,牛金星却也不差,乃是大明朝的正牌子举人出身。 原本牛金星是李岩引荐给李自成的,按说两人关系自然很不错了。可惜有句老话叫做“同行是冤家”,很不凑巧的是李岩和牛金星都是靠脑子吃饭,也是有志于李自成君临天下之后获得“丞相”的职位。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便渐渐的势同水火了。 大顺“未来丞相”牛金星一听李过说起了李岩的策略,心里登时蹦出了一万只草泥马,以大明读书人的思维习惯凡是政敌支持的那就一定要反对,政敌反对的则是绝壁要支持! 牛金星立刻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他上前两步,走到李自成跟前,恭声说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在此拖延时日。我大顺军已经传檄天下,四月便要入主北京城,这事儿天下皆知。若是在此逡巡不前,岂不是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失望?!大王,万万不可听那李岩之策呀!” 牛金星现在是李自成身边的军师,按照他自个儿的定位,应该是水浒传里吴用的角色。可宋江终归比不了李自成,那宋江光想着招安,哪有闯王自己建国这样的魄力? 只要搞掉政敌李岩,大顺国丞相之职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其实牛金星的看法也未必就不对,若是能啃掉远近闻名的硬骨头代州总兵周遇吉的话,对于大顺国进军北京城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就看闯王李自成的魄力了,敢不敢拿人命去填?想那宁武关也不过数千残兵,就算个个都是铁打的精锐,也架不住轮番猛攻。 牛金星见李自成有些犹豫,立刻补充了一句:“大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在这宁武关前就算折损个几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宁武关一破,北京周围再无可战之兵!” ps:希望跟书的朋友顺手投个推荐票,万分感谢 第509章宁武关 而在三百里外的宁武关,代州总兵周遇吉派人清点了剩余的火药、弹丸和粮草之后,陷入了沉思,直到东方泛白的时候才谋定了对策。 迎着初升的曙光,他默默的对天祷告:“我为大明武将,守土有责,应该与宁武关共存亡我当竭尽全力,愿上天庇佑!” 周遇吉的容貌朴实粗壮,肤色黝黑,全身自然而然的流露着一股坚毅之气。昨日的苦战,一夜未眠,他却不但没有半点倦意,还更显得英气勃发。趁着黎明天色将晓,周遇吉飞快的做好了部署。 不出他所预料的,还没有进入辰时,顺军又开始攻城了。 这一次,顺军也运来了火炮,发炮攻城。而周遇吉则是用早已准备好的土袋、石块应战。城墙屡屡被轰坍,却又立刻被墙头上的兵士们用土石填实修补。顺军架设云梯攻城,周遇吉则以烧得滚烫的桐油御敌…… 两个时辰之后,顺军不得不鸣金收兵,死伤又是数千。到了午后,周遇吉采用了新的战术。顺军攻城的时候,他佯装不闭城防御,而是派出弱卒诱战,吸引了好几千顺军进入城门。这时周遇吉吩咐落下闸门,以埋伏得精锐歼灭了入城之敌,杀得城门内一片尸山血海,城外的顺军主将李过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毫无办法,只得暂停攻城…… 又是一天过去了,在黄昏时分,李自成亲自率领的援军终于抵达了宁武关前。 李自成听着两天来的攻城报告和伤亡人数,心中气恼得大发雷霆,当场就抽了李过二十鞭子泄愤。而后,他厉声责骂麾下的诸将: “区区一座宁武关,一个周遇吉带着几千残兵把守,就折损了咱们两万人马照这个样子继续打下去,咱们还用上北京城吗?” 打了败仗,挨了鞭子的李过低着头不敢说话,整座大营里的气氛冷得有如冰窖。李自成却还喋喋不休的继续骂着:“明日攻城,有谁敢后退的,杀无赦!” 众将应诺而出之后,李自成一个人在中军大帐里兀自生着闷气。 他心中的气愤和急怒更甚于往昔的任何一次挫折与失败。因为距离北京城已经不远了,取得整个大明天下在他看来已经是近在眼前的事,宛如唾手可得。可是心中大队的人马竟被一个周遇吉给困住李自成无法不暴怒,尤其这败仗的主将竟然还是一向骁勇善战的李过,这使他的心中更升起了一股不想说出口的隐忧…… 李自成走到帅位跟前。一屁股坐了下去,喃喃自语地道:“我自称王以来,从没打过如此的败仗。就连吴三桂坐拥十万大军也只能龟缩在洛阳城中不敢与我交锋,大明城池十之**都顺利归降了……如今,要是解决不了周遇吉,被这么一个小小的宁武关困住的话,消息一旦传了开去,那些自动投降的地方搞不好会反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李自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眼下大顺军所向披靡其实只是一股子气势,所有人都被“五十万”大军吓住了。根本没有抵抗之心。正如那雪球,越滚越大;又如那泡沫,越吹越大然则,李自成最怕的就是泡沫吹破的那一天! 甚至,他有点后悔起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应该走别的路去北京,不理会这周遇吉便是……如今给他弄得拖延了时日,军心士气也会因此受到影响。这一路上北京城,还有北直隶几个重镇,要是在遇到周遇吉这样的人。还不知道要拖多久才能打到北京,没准…… 李自成不敢再往深了想,他越想越心焦,很快又吩咐左右将诸将叫了过来。众将也都知道现在闯王在火头上。没人敢惹他,而李自成话又不能明说,便只有一路的怒骂下去,骂得他跟前的每一个人都胆战心惊。过了好一会,与李过友善的田见秀硬着头皮站出来打圆场。 田见秀对着李自成行了一礼,朗声道:“我大军出发之前。李岩李公子就对我们说过,周遇吉擅长守城,如果打不下来,便改以长期围困之术,等到宁武关里粮草用尽,破城自然便是应有之义!” 李自成手下武将众多,有脑子的人却很少,李岩算一个,而自诩为大顺军军师的牛金星自然也算一个。 李岩是官宦之后,牛金星却也不差,乃是大明朝的正牌子举人出身。 原本牛金星是李岩引荐给李自成的,按说两人关系自然很不错了。可惜有句老话叫做“同行是冤家”,很不凑巧的是李岩和牛金星都是靠脑子吃饭,也是有志于李自成君临天下之后获得“丞相”的职位。这样一来,两人的关系便渐渐的势同水火了。 大顺“未来丞相”牛金星一听李过说起了李岩的策略,心里登时蹦出了一万只草泥马,以大明读书人的思维习惯凡是政敌支持的那就一定要反对,政敌反对的则是绝壁要支持! 牛金星立刻站出来提出反对的意见,他上前两步,走到李自成跟前,恭声说道:“臣以为万万不可在此拖延时日。我大顺军已经传檄天下,四月便要入主北京城,这事儿天下皆知。若是在此逡巡不前,岂不是让箪食壶浆以迎王师的百姓失望?!大王,万万不可听那李岩之策呀!” 牛金星现在是李自成身边的军师,按照他自个儿的定位,应该是水浒传里吴用的角色。可宋江终归比不了李自成,那宋江光想着招安,哪有闯王自己建国这样的魄力? 只要搞掉政敌李岩,大顺国丞相之职岂不是手到擒来之事? 其实牛金星的看法也未必就不对,若是能啃掉远近闻名的硬骨头代州总兵周遇吉的话,对于大顺国进军北京城也是有好处的。 现在就看闯王李自成的魄力了,敢不敢拿人命去填?想那宁武关也不过数千残兵,就算个个都是铁打的精锐,也架不住轮番猛攻。 牛金星见李自成有些犹豫,立刻补充了一句:“大王,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咱们在这宁武关前就算折损个几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宁武关一破,北京周围再无可战之兵!” ps:希望跟书的朋友顺手投个推荐票,万分感谢 第511章帝王末路(一)一♂ 李自成“啪”地一声拍在座椅上,把扶手击了个粉碎。 “军师所言甚合我意!” 接着,李自成立刻高声下令:“明日卯时击鼓整队,卯时三刻进攻!全军一起出动,分十个梯次轮番上阵,猛攻不停,有退缩不前者,立斩阵前;有奋勇先登者,每一首级赏银十两,有战得周遇吉的,不论死捉活拿,一律赏银万两,官升三级!” 这话一落地,帐中众将皆露出期待之色,而李自成又瞥了一眼连打了两天败仗的李过,冷哼一声道:“准你戴罪立功,明日再打先锋事不过三,若是再败下阵来,自个儿提头来见!” 李过连声应诺,李自成又转头对田见秀下达了一道新的命令:“你带五千人上阵监军,明日遇到有人后退便就地正法!” 田见秀朗声应道:“是!” 李自成重重地点了点头,而后发出中气十足的大笑:“我军总数是宁武关守军的一百倍,采取这人海战术,又怎么可能会打不下那座巴掌大的关隘呢?!” 众将高声附和,李自成心里也得意起来,似乎他席卷天下的信心又回来了人的体力总有极限,周遇吉再怎么英雄盖世,也不可能以数千残兵对阵数十万大军……心里的一块石头放了下来,李自成嘴了哼起了那熟悉的陕北小调…… 到了这天的后半夜里,又增加了一件令李自成喜上眉梢的事情。李岩派往北京“工作”的人员彻夜赶来见他,为他送来了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投诚的亲笔书信。 信里说只要保证曹公公的家财不受影响,北京的城门到时候为闯王而开。李自成看过信后兴奋得无法入睡,喃喃自语道:“我确是真命天子啊唔,这大概就叫做四海归心吧!” 陪着李自成睡觉的是她的老婆现在叫做“皇后”高阿彩,这女人只是个村姑罢了,但却是娘舅前任闯王高迎祥的侄女辈,自然也有政治婚姻那么点意思在里面。 李自成对于“皇后”高阿彩这种村姑半分兴趣也木有,不过他最近才收拢了高迎祥的旧部。所以人前人后对高阿彩都非常好,以示自己的“闯王”称号乃是正统。 高阿彩既不识字,也不是个心思灵巧、善体人意的人,看着李自成半夜里被一封信叫醒之后就不停的手舞足蹈。却又不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心里就下意识的就嘀咕了他一声“疯子”。可是,他既然已经做了“大顺”的“皇帝”,自己又被封了“皇后”,便只好忍着哈欠陪他发疯。硬睁着惺忪的睡眼直视着眼前的一切荒谬:她心里茫茫然,脑袋昏沉沉,除了忍耐什么知觉也没有李自成那满口的“真命天子”、“四海归心”对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 这一夜,北京城养心殿中的崇祯皇帝也发起了高烧,整个人浑浑噩噩,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龙床之上…… 迷迷糊糊之间漆黑的窄巷似乎永无止境,崇祯皇帝匍匐前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撞得鼻青脸肿,背上却有无数的皮鞭在抽打。逼得他不得不前进,而前方根本没有出口,使得他永远陷在黑暗之中……胸口闷得无法呼吸了,他拼命的挣扎。皮鞭抽得他体无完肤,痛彻心扉。忽然,他的额头撞上了一块木板,勉强抓住了一看,却是列祖列宗的牌位,崇祯皇帝从噩梦中惊醒,忍不住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他脸上的肌肉不停的抽搐、扭曲。紧闭着的双眼中溢出泪水,两片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半黑半花白、已经因为掉落过多而稀疏的头发,毫无光泽的随着他的头颅一起扭曲。却又被冷汗粘住了一大半 崇祯皇帝人躺在龙床上,身体被覆盖在刺绣得精美华丽的锦被之中,头枕在正黄色绣着飞龙的枕上,亮丽的色彩越发衬托了他的枯槁,也越发显得围绕在他四周的这些龙形图纹像一只只折磨他的怪兽,使他受尽酷刑。 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一连几天都守候在龙床前。一步也不敢离开,更不时的伤心落泪。崇祯皇帝发病,一昏迷就是整整两个日夜,他从闻讯赶来后自己的情绪就先落进谷底。 王承恩忧心如焚,心里不停的重复着:怎么偏在这要紧的十万火急的节骨眼上给病了,真是要命啊! 他当然清楚,崇祯皇帝是被接二连三而来的噩耗给压迫得喘不过气来,精神上支撑不住了……守在龙床前,王承恩有好几次在崇祯皇帝发出呓语的时候辨认出,那是在喊母亲。王承恩听得登时一阵心酸,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涌上了心头,稚龄的崇祯皇帝从噩梦中醒来,伏在他的怀里哭着喊娘…… 热泪盈眶中,王承恩忍不住喃喃自语道:“我的皇上啊,谁让你生在帝王家呢?生生的受这许多活罪,做了十年皇帝,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王承恩甚至升起了一丝带着后悔的冥想:早该在二十年前就偷偷带着他逃出宫去,躲到乡下当老百姓,种田养鸡度过一生 崇祯皇帝从小由他照料长大,他看崇祯的角度不同于别人。在王承恩的眼中,崇祯皇帝是个人,是个孩子,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年,自己冒着杀头的危险,偷偷的带他溜出宫去,遥望他的母亲的坟墓…… 默默的流着泪,王承恩的心中混合着无穷的疼痛的酸楚。 天色快要破晓的时候,崇祯皇帝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守在床前的王承恩,挣扎着爬了起来。 王承恩见皇帝醒来,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他连忙走到皇帝身前,关心地问道:“皇上,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吩咐宫女弄点吃的来?” 崇祯皇帝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朕吃不下,你去通知驸马巩永固和刘文炳,即刻进宫觐见!” 王承恩看了看天色,嘴唇微微一动,却又没发出任何声音,顷刻之后应了一声:“老奴遵旨!” 第512章帝王末路(二) 北直隶天津卫码头。 团山水师占领此地已经有三天了,此刻码头上戒备森严,大量的团山军兵士将码头团团围了起来。 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带着一众水师将领,躬身立于码头之上。在紧张肃杀的气氛汇总,远处渐渐出现了几个小黑点。 陈正操长出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人道:“张大人的船来了!” 众人立刻正襟危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几个小黑点。不多时,四艘打着团山军旗号的战船驶入码头,旗舰是一艘千料大战船,它缓缓地停靠在码头的泊位之上。 船停稳当之后,陈正操来到船舷前,而张力也在侍卫的陪同下从战船上走了下来。 两人寒暄了几句过后,风尘仆仆的张力立刻就开口相问:“正操,山东卢象升的大军现在到了何处?” 陈正操神色一凛,眉头皱了起来:“大人,卢都督点齐一万五千大军出济南,北上京师……最新消息卢大人在保定府遇到了流贼刘宗敏部,情况有些” 张力心里咯噔一下,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没错,在关内形势急剧变化而朝鲜国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张力是不可能从朝鲜国撤军的,而是下令山东的卢象升救援京师! 李自成突然集结五十万大军进击京师,这是要灭亡大明的节奏啊! 张力实在没有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而山西、宣府、北直隶的大明军队竟然尽数望风而降。 失误,重大失误! 张力叹了口气,面色阴沉地跟着陈正操来到了天津卫守御官厅。 二堂之中,气氛非常压抑,张力一直黑着脸,而陪在一旁的陈正操又岂敢多言? 良久之后,张力叹了口气,对陈正操道:“正操。这一次我对形势的判断出现了重大失误,责任在我!” 陈正操不敢接这个话,而是岔开了话题:“大人,请恕属下直言” 陈正操看了张力一眼。小心翼翼地接着道:“不管是鞑子,还是流贼,亦或者……朝廷,都是我团山军的对手,大人无需如此。” 张力眼睛微眯。很快将情绪平复了下来,而后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正所谓屁股决定脑袋,经过几年的时间,现在陈正操已然是团山军的高级将领,一切考虑自然是从团山军的利益出发。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陈正操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力为什么要从朝鲜抽身前来关内,而且更是先让李定国带着三千奇兵驰援山西,而后严令卢象升从山东带军北上! 勤王吗? 若说两三年前,团山军势力还比较弱小的时候。那是有可能的前次鞑子入寇京师,张大人可是带兵入关勤王。 可是这一次只是流贼作乱,虽说李自成的动静大了一些,张大人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去救援京师呀? 甚至在山东,卢象升先前为了支援朝鲜之战,已经将老兵尽数派往朝鲜,现在山东都是些新兵,张大人竟然要求卢象升带新兵北上救援京师! 现在卢象升的两万新军被流贼刘宗敏部拦在了保定府,胜负殊未可知,这…… 陈正操怎么也想不明白。张大人到底意欲何为,只得一头雾水地看着张力。 而张力眼中竟然有些湿润,整个人微微地抖动起来。良久之后,张力重重地叹了口气。摇着头缓缓地道:“虽说是时也命也,但他终归罪不至死……” 陈正操一怔,脱口而出道:“大人,您说谁?谁罪不至死?” 张力继续摇头,却是一言不发,沉默了下来。 …… 紫禁城御书房中。奉召进宫来的是巩永固和刘文炳两位驸马,他们是前朝万历皇帝的驸马,却并不是崇祯朝的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崇祯皇帝自个儿现在也才二十多岁罢了。 崇祯皇帝一大早就强撑着病体,宣这二位进宫议事。 情势已经危在旦夕,崇祯皇帝决定把最后的一线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贼已逼京,朝中大臣多有建言,以太子南下留都监国,或能扭转局势两位驸马来皇家至亲,朕意将太子托付二位,护送南下,望两位驸马不负朕之所托!” 崇祯说话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无力,眉宇间一片黯然之色,但是眸子中却流露出高度的诚意。 然则巩永固和刘文炳在几度交换了眼色之后,终于由巩永固“含泪”回禀:“我朝的祖制,亲臣不蓄甲,臣等二人并无兵丁家将,南下之路且已遭贼封锁,如何能赤手空拳的杀开血路,护送太子南下呢?” 巩永固和刘文炳的眼神中很明白地流露着无力与绝望……崇祯皇帝不好再说下去,只得让二人退下,重新召陈于泰进宫。 但是陈于泰进宫之后的回禀也一样的充满了无力和绝望他跪伏在地,身体发抖:“一个月前,事犹可为。如今时机已失,南下之路为贼所断,而前往天津卫的道路也遭贼封锁,水路、陆路都已无法南行……臣死罪,臣已无南行之策!” 崇祯皇帝倒是没有怪罪陈于泰是贼势来得太快,快得无法遏制,无法应变! …… 李定国的三千骑兵日夜兼程地往宁武关赶去,在距离宁武关五十里地的一处叫做喇叭屯的地方,大军停了下来 因为李定国再一次收到了飞鹰传书! 这一次,乃是用火红色封泥封住的竹管,说明乃是最高级别的命令。 当李定国心急火燎地打开密信,匆匆看完之后,立刻就摸出火折子,点火将密信烧成了灰烬。 在一旁的骑兵千总孟阔自然是避得远远的,不该看的不看,直到李定国将密信烧了之后,他才靠了过来。 孟阔看了一眼李定国,小声问道:“李游击,咱们……继续往宁武关进发吗?” 李定国摇了摇头,死死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道:“调转马头,立刻南下,以最快的速度往京师而去,一定要赶在流贼的前面到达京城!” “末将领命!”孟阔不敢多问,重重地应了声喏,翻身上马,对着传令兵大声喊道:“游击大人有令,调转马头南下!” 第513章帝王末路(三) 直到三个孩子去远了以后,崇祯皇帝的幻觉中还觉得手有余温,心中却像被整个掏空了,不自觉的,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过了许久,眼泪停了,他才像后知后觉似的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可是,在自己的嚎啕声中,崇祯忽然想起了大臣们好争议的习惯来他思前想后一番,忍不住破口大骂:“若非群臣老爱议这论那,朕早就派太子南下江南了,哪里会有今日这局面?!” 于是,在崇祯的心中,所有的错误都是大臣们造成的了……崇祯皇帝恨声不绝地骂着:“群臣误国!一误至此!” 他的生命再一次孤独的陷入了荒凉中,心神错乱,情绪异常。愤怒和怨恨从他的口中流泻,却不但无法宣泄他心中的怨气,还在一个循环之后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面,每一次都加重几分。一而再,再而三,沉重得他无法负荷,却又在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部位乱窜,崇祯越发的恶声怒骂:“群臣误国……一个个都该死……该杀……啊,朕要一个个的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可惜这些声音也只是在叫给他自己听而已,他的心灵彻底的被孤立了,他无法面对眼前失败的现实,只能借着自己的声音驱赶心中末日来临的恐惧感。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早已习惯了皇帝的这种异常状态,也采取了习惯性的默默躲避的态度。只有王承恩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却爱莫能助的只剩下充满了同情与悲悯的眼神…… 象征着至高无上,整个大明朝权力中心的大明皇宫的气氛便越来越坏,坏得愈发笼罩上了末日的气氛,也越发的冰冷、孤立。好几名等在皇宫外,急得满头大汗的来报告敌军情势的大臣因为没有得到召见,,越发的跳脚、无奈和无助……也有一些“另做打算”的人展开了其他行动,而更多的是早已与顺军暗通款曲之人,他们已经暗暗掌控了一切。只等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 …… 在噩梦中,崇祯皇帝又回到了稚嫩的同年,独自蜷缩在棉被中哭泣,全身尽是汗水。身体不住抽搐,心中布满惊悸。醒来以后,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哭声,却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没过多久,轰隆隆的炮声惊起了他。当神智回到心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所置身的龙床在摇晃着。 崇祯皇帝一抬头,看见了偷偷拭泪的王承恩。王承恩见皇帝看着自己,小声地抽泣道:“万岁爷,贼军已经开始攻打京师外城了……”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猛然间一个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四年前,一样的敌军压境,炮声震天,皇宫里门窗桌椅摆设一起摇动,而张力的团山军就在一墙之隔的城外率军苦战。最终击退了来犯的黄台吉…… 还记得那时正是三边总督卢象升在石景山苦战,整个卢象升的天雄军全军覆灭,而张力率着团山军前往救援,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卢象升么……”崇祯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地道:“听说他伤好之后投了张力,现在是山东都督……” 潜意识里,崇祯皇帝不愿意去想这等“乱臣贼子”,可是他却无法不琢磨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常态。他心中有些感慨了起来: 再想这些,又有何用?张力有才,却是曹孟德和司马仲达一般的人物,岂肯为自己所用?现在。再也没有人能为自己率军御敌了…… 崇祯皇帝清楚的记得,就在昨日,成国公朱纯臣调集了戍守京师的京营三大营出城御敌。七八万人才一出城,先锋队伍与流贼一交手就打了个打败仗,然后所有兵卒作鸟兽散,成国公也向李自成投降了。 “唉”崇祯低低的叹了口气。绝望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一旁的王承恩看得肝肠寸断,流着泪劝说道:“万岁爷,上朝吧,再和朝中的诸位大人们商议看看” 崇祯皇帝勉强的点了点头,于是王承恩亲自为他更衣、净面、梳发。崇祯的头发已经掉落了一大半,梳的时候又不时的脱落,几乎挽不成发髻。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肌肉了,只剩下皮包骨,像个骷髅一样。一双深陷在黑洞里的双眼却是通红的,像是里面失火了一般。王承恩不敢让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只飞快的为他整理好仪容,就带着小太监们簇拥着他往太和殿行去。 然而,等崇祯坐到了金銮殿上,情况却更加恶劣。 大臣们来上朝的已经很少了,来了也是三三两两的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崇祯皇帝上了早朝,也只是流着眼泪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臣而已。 崇祯皇帝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双眼,先低头看着自己的龙椅,再看看阶下的臣子们,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个不停。 依然金碧辉煌的太和殿,现在有如地狱一般,让崇祯一刻也不想多待。 午时将近的时候,成国公朱纯臣投降之后受命提督京师守卫的襄城伯李国祯进殿见驾,而他所带来的确实最新的噩耗 外城即将不保! 李国祯须发散乱,面红气喘,一跪在崇祯皇帝面前就大声痛哭了起来:“臣启陛下,将士们全都不肯用命,半数以上世子降贼,所余的少数多为老弱残卒,无力再战……贼军将破外城,臣督军不力,请万岁爷降罪!” 崇祯皇帝一阵冷颤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哪能怪你呢?” 李国祯又哭奏道:“内城坚固,还请陛下加派人手防卫!” 崇祯皇帝含泪长叹一声,摇着头道:“京营全都降贼了,哪里还有人手呢?” 确实如他所言,皇帝的身边只有少数的锦衣卫和太监,现在也没有办法,只得全数派了出去。 李国祯走后,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上稀稀拉拉的大臣们,嘴里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散朝!” 第513章帝王末路(三) 直到三个孩子去远了以后,崇祯皇帝的幻觉中还觉得手有余温,心中却像被整个掏空了,不自觉的,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过了许久,眼泪停了,他才像后知后觉似的发出了哭泣的声音。 可是,在自己的嚎啕声中,崇祯忽然想起了大臣们好争议的习惯来他思前想后一番,忍不住破口大骂:“若非群臣老爱议这论那,朕早就派太子南下江南了,哪里会有今日这局面?!” 于是,在崇祯的心中,所有的错误都是大臣们造成的了……崇祯皇帝恨声不绝地骂着:“群臣误国!一误至此!” 他的生命再一次孤独的陷入了荒凉中,心神错乱,情绪异常。愤怒和怨恨从他的口中流泻,却不但无法宣泄他心中的怨气,还在一个循环之后重新回到他的身体里面,每一次都加重几分。一而再,再而三,沉重得他无法负荷,却又在他身体里面的每一个部位乱窜,崇祯越发的恶声怒骂:“群臣误国……一个个都该死……该杀……啊,朕要一个个的把他们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可惜这些声音也只是在叫给他自己听而已,他的心灵彻底的被孤立了,他无法面对眼前失败的现实,只能借着自己的声音驱赶心中末日来临的恐惧感。 乾清宫的太监宫女们早已习惯了皇帝的这种异常状态,也采取了习惯性的默默躲避的态度。只有王承恩寸步不离的陪着他,却爱莫能助的只剩下充满了同情与悲悯的眼神…… 象征着至高无上,整个大明朝权力中心的大明皇宫的气氛便越来越坏,坏得愈发笼罩上了末日的气氛,也越发的冰冷、孤立。好几名等在皇宫外,急得满头大汗的来报告敌军情势的大臣因为没有得到召见,,越发的跳脚、无奈和无助……也有一些“另做打算”的人展开了其他行动,而更多的是早已与顺军暗通款曲之人,他们已经暗暗掌控了一切。只等着李自成的一声令下。 …… 在噩梦中,崇祯皇帝又回到了稚嫩的同年,独自蜷缩在棉被中哭泣,全身尽是汗水。身体不住抽搐,心中布满惊悸。醒来以后,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哭声,却不知道早在什么时候内衣已经被冷汗湿透。 没过多久,轰隆隆的炮声惊起了他。当神智回到心中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所置身的龙床在摇晃着。 崇祯皇帝一抬头,看见了偷偷拭泪的王承恩。王承恩见皇帝看着自己,小声地抽泣道:“万岁爷,贼军已经开始攻打京师外城了……” 崇祯皇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猛然间一个回忆涌上心头他想起四年前,一样的敌军压境,炮声震天,皇宫里门窗桌椅摆设一起摇动,而张力的团山军就在一墙之隔的城外率军苦战。最终击退了来犯的黄台吉…… 还记得那时正是三边总督卢象升在石景山苦战,整个卢象升的天雄军全军覆灭,而张力率着团山军前往救援,获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卢象升么……”崇祯摇了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地道:“听说他伤好之后投了张力,现在是山东都督……” 潜意识里,崇祯皇帝不愿意去想这等“乱臣贼子”,可是他却无法不琢磨这一切背后到底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良久之后,崇祯皇帝叹了口气,神色恢复了常态。他心中有些感慨了起来: 再想这些,又有何用?张力有才,却是曹孟德和司马仲达一般的人物,岂肯为自己所用?现在。再也没有人能为自己率军御敌了…… 崇祯皇帝清楚的记得,就在昨日,成国公朱纯臣调集了戍守京师的京营三大营出城御敌。七八万人才一出城,先锋队伍与流贼一交手就打了个打败仗,然后所有兵卒作鸟兽散,成国公也向李自成投降了。 “唉”崇祯低低的叹了口气。绝望的感觉布满了心头。 一旁的王承恩看得肝肠寸断,流着泪劝说道:“万岁爷,上朝吧,再和朝中的诸位大人们商议看看” 崇祯皇帝勉强的点了点头,于是王承恩亲自为他更衣、净面、梳发。崇祯的头发已经掉落了一大半,梳的时候又不时的脱落,几乎挽不成发髻。而他的脸上已经没有肌肉了,只剩下皮包骨,像个骷髅一样。一双深陷在黑洞里的双眼却是通红的,像是里面失火了一般。王承恩不敢让他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只飞快的为他整理好仪容,就带着小太监们簇拥着他往太和殿行去。 然而,等崇祯坐到了金銮殿上,情况却更加恶劣。 大臣们来上朝的已经很少了,来了也是三三两两的在角落里窃窃私语。崇祯皇帝上了早朝,也只是流着眼泪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大臣而已。 崇祯皇帝睁着一双空洞、茫然的双眼,先低头看着自己的龙椅,再看看阶下的臣子们,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个不停。 依然金碧辉煌的太和殿,现在有如地狱一般,让崇祯一刻也不想多待。 午时将近的时候,成国公朱纯臣投降之后受命提督京师守卫的襄城伯李国祯进殿见驾,而他所带来的确实最新的噩耗 外城即将不保! 李国祯须发散乱,面红气喘,一跪在崇祯皇帝面前就大声痛哭了起来:“臣启陛下,将士们全都不肯用命,半数以上世子降贼,所余的少数多为老弱残卒,无力再战……贼军将破外城,臣督军不力,请万岁爷降罪!” 崇祯皇帝一阵冷颤之后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哪能怪你呢?” 李国祯又哭奏道:“内城坚固,还请陛下加派人手防卫!” 崇祯皇帝含泪长叹一声,摇着头道:“京营全都降贼了,哪里还有人手呢?” 确实如他所言,皇帝的身边只有少数的锦衣卫和太监,现在也没有办法,只得全数派了出去。 李国祯走后,崇祯皇帝看了一眼大殿上稀稀拉拉的大臣们,嘴里冷冷地蹦出了两个字:“散朝!” 第515章帝王末路(五)一♂ 大臣们如蒙大赦一般,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都没心思喊,立刻作鸟兽散。看着远去的大臣们,崇祯皇帝忽然觉得心很冷,很冷…… 然而,他却根本不曾料想过,许多原本最接近他的太监们却早已做了李自成的内应以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为首的几个太监,分别负责把守的广渠门和德胜门等几座城门,所有的实权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这些人早已做好了周密的“投诚”部署。 第二日申时,广渠门首先被打了开来,曹化淳满脸笑容的出城迎接李自成大军的先锋刘宗敏。紧接着,德胜门也打开了…… 而大明皇宫里的崇祯皇帝,也做好了准备。 他让王承恩召了周皇后和袁贵妃来到乾清宫,含泪对她们说道:“都城已经被贼兵攻陷,你们身为天子妻妾,不可落入贼手……就,就自裁了吧!” 袁贵妃一听,吓得大声哭了起来,然而一脸平静的周皇后却暗暗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制止了她。周皇后很快就对着崇祯皇帝盈盈下拜:“太子已经送出宫去,臣妾也可以安心上路了” 说完这话,周皇后一拉袁贵妃,转身就走,快步的回到坤宁宫去,而王承恩也跟在她们的后面。 不多时,王承恩红着眼睛回了乾清宫,伏地哭道:“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已经自裁了!” 崇祯皇帝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颤声道:“好……很好……” 顿了一顿,他又对王承恩道:“你去传旨懿安皇后她是先帝遗后,不能落入贼手!” 懿安皇后是天启皇帝的皇后,按辈分算是崇祯的嫂子。王承恩领命道:“奴婢遵旨……” 待到王承恩回命懿安皇后也自裁之后,崇祯皇帝跌跌撞撞地往外宫殿外走去。王承恩紧跟在他身后,焦急地问道:“皇上,您去哪?” 崇祯口中淡淡地蹦出两个字:“煤山。” 王承恩心知万岁爷这是要自杀,却又无言可劝,只得横下心来陪他一起。哪里知道。崇祯的前脚一走出乾清宫,忽然猛地一声惊呼:“哎呀差点忘记了,还有她!” 这念头一动,崇祯浑身一颤。立刻就有了行动他一把抽出了腰间悬挂着的长剑,往宫里飞奔而去。 王承恩发出一声惊呼:“万岁爷,您上哪儿去?” 话还没说完,崇祯皇帝却已经走远了,他只得跟在后面追。 一处乾清宫。走不了多远便是长平殿。长平公主是崇祯的女儿,现在也只有七岁,却是生就了一副美人胚子。虽然年纪很小,但是她自幼便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加之古代女孩儿早熟一些,现在她除了个子还不高,整个人俨然已经有了十余岁左右孩子的模样。 长平公主端坐在殿中,面前摊放着一副她母亲周皇后所画的莲花,出神的欣赏着。她的神情中呈现出恬然和宁静,仿佛丝毫没有受到满城烽火的干扰。 她面容酷似周皇后。却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一种灵秀的美,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崇祯皇帝狂奔到门口,胸中兀自喘着气,心里却涌出酸楚来。他在心中狂喊着:“长平……长平……朕最心爱的女儿……” 崇祯清楚的记得,几年前像个粉娃娃一般的长平公主的模样。那时候崇祯将长平公主抱在怀里,而小长平嘴里发出格格的笑声,一身的奶香味,闻得他心头尽是暖意那是崇祯一生中最愉悦的感受…… 崇祯心痛得几乎全身瘫软,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可是。就在他手中的宝剑触到地面。震得他手心一麻的时候,他的心里立刻打了一个冷颤! “朕如花似玉的女儿,怎能落入贼人手中?!” 猛地一咬牙,崇祯皇帝拔剑就冲了进去! “公主快跑”跟在崇祯身后的王承恩再也忍不住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 长平公主从来没见到过自己的父皇这副可怕的模样,更何况他手中还提着长剑。她只差没登时晕了过去,腿一软,立刻就跌倒在地,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 冲着女皇帝踏着步子走近前来,长平公主吓得浑身发抖。哭着喊道:“父皇……父皇……” 长平公主的声音低弱得宛如新生的小猫,满脸的泪光和眼神中的惊惧交织在一起,分外的楚楚可怜。崇祯皇帝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每走一步就颤抖一阵,他的手心尽是汗水,心里充满了自己的声音,错乱的狂呼着:“朕的乖女儿……朕的心肝宝贝……” 可是,他的耳中却不停的嗡嗡作响,头痛欲裂。长平公主在惊慌中抓住了崇祯的衣摆,嚎啕大哭道:“父皇……父皇,您为什么要杀我?长平做错了什么吗?” 崇祯皇帝早已是肝肠寸断,泪流满面:“父皇不忍心……你若陷于贼手,比死还惨!” 然则长平公主柔弱可怜的泪眼就在他眼前,崇祯皇帝心酸、手软,一把长剑高举了三次却看不下去。他的手一阵阵的颤抖,全身的冷汗如暴雨一般,而灵魂深处却发出至深至重的悲恸,心中更是一次比一次不忍。 崇祯皇帝几度勉强自己,挣扎着颤声说道:“长平,你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呢?” 长平公主抱着崇祯的大腿,呜呜呜地痛哭起来。“哐当”一声,崇祯皇帝的长剑跌落在地! 王承恩大喜过望,失声道:“陛下,老奴带公主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这话一落地,王承恩便将头低了下去,不再说话了。崇祯神色黯淡,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流个不停。很显然,在这紫禁城中,又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呢? 流贼大军已经将攻破了外城,很快就要杀入紫禁城了,躲又怎么躲得了? 若是太监侍卫们齐心,或许长平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在皇宫之中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皇帝和公主,都等着向新主子李自成邀功请赏呢! 崇祯一狠心,弯腰从地上拾起了宝剑,猛地一剑向长平公主身上砍去 第516章帝王末路(六) “陛下,长平何罪,竟至于此?!”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响彻大殿,崇祯皇帝刺向小长平公主的剑一偏,整个人踉跄了几步,才堪堪站住。 这个声音并不陌生,只是声音的主人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啊! 崇祯转过头来,看向大殿门口。果不其然,那个依稀有些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张力! 竟然是他! 崇祯不可思议地看着张力,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张力居然会在此处。 张力身后跟着一队侍卫,而为首之人,乃是风灵。久未露面的风灵一直在暗中活动,他是团山堡情报部在北七省的总负责人,平时所活动的地方,正是京师。 张力并没有管崇祯,而是转头对风灵道:“你带人去把守宫门,暂且抵挡一二,我这边很快就会从太液池撤出。” 紫禁城的西北边是太液池,张力正是从那里入宫的。若是平时,太液池也有很多守卫,要进入宫门也要经过重重门禁,可现在一切大乱,守门的兵士们都跑了个一干二净。 风灵点头应诺,快步而出,带着一队约摸百人的队伍,急匆匆地往宫门而去。 张力身边只有十余人护卫,但留下的个个都是高手,很快就控制住了整座长平殿。 崇祯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只冷冷地看着张力。张力与他对视了一眼,吩咐身旁侍卫道:“将长平公主带出殿外,唔闲杂人等都出去吧,我与陛下说几句话。” 侍卫朗声应诺,将长平公主和王承恩等人尽数带出殿外。崇祯并未出言阻止,依然冷视着张力,只是身子兀自抖动不停,暴露出了他心中的真实的状态。 昭仁殿内已经没有旁人。团山军的侍卫们也都退出了殿外,只留下张力和崇祯二人。 张力走到崇祯面前,躬身行了一礼,缓缓地道:“陛下。关内事不可为,请随我赴辽东。” 崇祯皇帝用眼睛死死盯住张力,似乎想看穿他的内心。片刻之后,崇祯幽幽叹了口气,开口问道:“汝欲挟天子以令诸侯么?” 张力微微一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早就料到崇祯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慌不忙的说道:“挟天子以令诸侯诸侯?陛下觉得,诸侯会听陛下的话吗?” 崇祯的脸色黯淡了下来,嘴唇动了一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是啊,甭说大顺皇帝李自成本来就是造反的,就说吴三桂等手握重兵的所谓“诸侯”,何曾想过会听崇祯的命令? 在天津卫的时候,张力已经收到消息,那吴三桂趁着李自成大军北上进逼京师的机会。打着剿贼的旗号,已经直奔湖广而南下了。 吴三桂显然已经意识到,大明北边木有什么油水,就让李自成、满清鞑子、团山军去死磕吧,他吴公公自然是要下江南,占了富庶的南方才是最佳选择。 先前崇祯并不是在京城坐以待毙,他也给吴三桂和湖广、江南甚至四川的众多地方大员下过勤王诏书,可惜前来北京勤王的是一个人也木有。 崇祯说张力“挟天子以令诸侯”,这话根本就站不住脚天子已经没有任何威信,显然吴三桂等人的节操比起三国时的那些还愿意听汉室圣旨的“诸侯”来。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了崇祯的心头,一向心高气傲的他竟然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反驳张力的话。他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身旁的黄花梨椅子上面,胸口不停的起伏。 张力眉头皱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道:“事急矣,陛下随我去辽东,可保性命无忧,还望陛下速速决断!” 崇祯皇帝瞥了张力一眼,嘴里淡淡地蹦出了几个字:“你是要朕行那禅让之礼么?” 张力心里有些感慨,这位皇上疑心还真是重。到了此时此刻,还在问这问那,生怕吃了他一样。不过,崇祯虽是亡国之君,却比溥仪强了百倍千倍连溥仪都可以善终,崇祯若是不能善终,自己岂不是愧对历史? 在张力心中,崇祯皇帝是几千年来最悲剧的皇帝,没有之一。 他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毕竟人无完人,金无足赤,这都不是重点。不管任何人做到皇帝的宝座之上,想要成为“道德楷模”那绝壁是不可能的…… 一想到此,张力再一次摇了摇头,对崇祯道:“陛下在辽东可以安度余生,有朝一日能够看见我泱泱华夏重又复兴、强大,这一定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崇祯眼前一亮,看向张力的目光变得深邃了起来。他脸上神色数变,最终还是幽幽长叹一声,语气坚定地道:“朕终究不是刘禅,做不得那安乐公。” 张力正要出口再劝,殿外却传来了风灵焦急的声音:“大人,贼军已经杀入紫禁城,宫门那边根本守不住,只能拖延一时半刻……” 张力一听这话也急了,自己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前来京师,正是为了将崇祯皇帝带走。不管怎么说,他罪不至死。 就在张力要下令风灵强行将崇祯带走之时,崇祯皇帝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飞快地放入嘴中,快得张力根本来不及阻止! “陛下,你这是何苦?!”张力一声惊呼,他根本没有想到,崇祯竟然有如此坚定的死志! 之前种种对崇祯的鄙视,此刻已经烟消云散。 在明末历史的大环境下,他由于能力不足,性格偏激,当然不是一个所谓的“明君”。但是,面对大厦将倾,崇祯竟然丝毫不惧死亡,他用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二百七十年的帝国殉葬! 张力不由得肃然起敬,只觉得鼻子一酸,眼中落下泪来。 崇祯皇帝剧烈地咳嗽起来,最后咳出了一口黑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了最后的遗言:“张力,朕自问不曾亏待于你。希望你好好对待大明百姓……唔,也要好好照顾长平……” 第517章大奸臣? 将长平公主带回锦州,由若晨照顾之后,张力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汉城。所有人都知道,眼下朝鲜国这一战决定着团山军与满清的命运,同样也决定着明亡之后中原大地的命运。 不管是李自成也好,亦或者吴三桂也罢,他们目前可以说是踩着了****运团山军被拖在了异国他乡,实在是一个抢占明亡之后地盘的大好机会。 这一切,张力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心里也有一些焦急。 毕竟张力也是凡夫俗子,并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他没有想到崇祯一朝只存在了九年,而不是历史上的十七年。 这一次的意外失误可谓教训惨重,也让张力彻底放弃了历史的走向,以后的任何决策都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就在团山军准备倾巢而出,北渡汉江与鞑子进行战略决战的当口儿,朝鲜国居然一连下起了好几天的小雨。雨势不大却连绵不绝,不经意间汉江的水位暴涨,这却是喜忧参半。 张力在雨中矗立在汉江南岸,遥远着北岸鞑子的军营,心里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原本汉江的水并不太深,渡江比较麻烦,需要大量的船只而且恐怕伤亡也不会小。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汉江上原本的桥梁早已被破坏,无论团山军和满清鞑子要渡江都必须借助船只。从春天开始到现在的五月间,团山军征召了大量朝鲜工匠制造渡江船只,甚至连竹筏子都做了好几千部。 现在汉江江水暴涨,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团山水师的战船,可以开进汉江了。先前水位不够深,只能打造小船渡江,而水位暴涨之后这个棘手的问题也就变得非常简单,而且有战船的护送,渡江的伤亡可以大大降低。 此刻。陈正操的团山水师正在从天津卫赶赴这里,约摸明日便可以抵达,而张力在渡江的前一日,来到江边视察敌情。 张力极目远望了好一阵。最后收回了目光,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高元良和康兴安陪同在张力身后,两人显然也看出来下雨的那一桩坏处。 高元良搓了搓手,朗声说道:“大人,这连绵不绝的小雨让北岸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咱们大军虽说渡江可保无虞,但是渡江之后行军恐怕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特别是炮兵队和辎重队。” 张力微微颔首,他心中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这一次团山军集结了超过五百门的榴弹炮,准备给鞑子以雷霆一击,可是泥泞的道路却让张力感到左右为难。 康兴安上前两步,走到张力面前,开口说道:“大人,现在下雨鞑子的火炮也打不响呢……” 张力同样也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之后。对高元良道:“元良,雨天对交战双方都有不利的地方。虽然现在敌我双方的火铳都不怕雨天,但是大炮却很受影响,这等于抵消了我团山军炮兵的优势。不过鞑子精于骑射,他们的弓箭在雨天也没有准头,极易损坏。”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大明关内一片糜烂,咱们必须尽快从朝鲜战场抽身!明日陈正操的团山水师进入汉江以后,按原定计划渡江作战!” “是!”高元良立刻高声应诺,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上一次广鹿原之战过去已经大半年了。终于等到了与鞑子决战的这一天。 …… 义州是朝鲜国距离鸭绿江最近的一座大城,新任皇帝顺治在太后布尔布泰的怀抱中,来到了此地。 就在半个月前,多尔衮神秘地在平壤被杀。他弟弟多铎也一并被处死。具体多尔衮是怎么被杀的,满清朝廷讳莫如深,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以多尔衮的精明和强势,竟然被一个妇人干掉,实在是让女真王公大臣们大吃一惊。 紧接着布尔布泰宣布了黄台吉的死讯以及黄台吉的遗诏。科而沁蒙古和汉军旗立刻宣誓效忠新皇帝顺治,以代善、济尔哈朗为首的女真八旗在多尔衮被诛杀和得到利益不受侵犯的保证之后。也宣布效忠新皇。 一场巨大的夺嫡危机,就这么平息了下去。除了多尔衮兄弟之外,最悲催的自然是先前的储君大阿哥豪格他被勒令为黄台吉殉葬妻妾为皇帝殉葬的屡见不鲜,而儿子为老子殉葬的,这还真真是头一回。反正豪格也没有兵权,他的死活自然也没什么人关心。 在义州的皇帝行辕大帐,太后布尔布泰召见了洪承畴。 洪承畴现在已经官封太师,成为了小皇帝顺治名义上的老师。洪大人这次在新皇登基中获得了“拥立之功”,便得了这么个官职。 太师是三公之首,大明朝活人封太师的绝无仅有,但是布尔布泰毫不吝惜地直接给洪承畴封了太师,其中满满的尽是拉拢之意。 此刻,行辕大帐中只有布尔布泰和洪承畴两人而已,他们接下来要商议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绝对不能泄露分毫。 洪承畴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躬身立于帐内。他对于这位太后的霹雳手段也颇为忌惮,这个女人为了儿子登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实在不是一个善茬。 布尔布泰瞥了洪承畴一眼,嘴里淡淡地道:“朝鲜国战事如何善后,洪爱卿可有良策?” 洪承畴对于这事早就胸有成竹,只微微一笑,便朗声应道:“太后容禀。我大清国将士一贯骁勇善战,那团山军不足为虑。“ 布尔布泰眉头蹙了起来,洪承畴这话要是放在几年前她是深信不疑的,但现在么只能说”呵呵“了。 洪承畴向来老谋深算,不至于胡说八道呀,他这是何意? 布尔布泰忍不住开口问道:“洪爱卿,咱们大清国对那团山军似乎无一胜绩呢,这” 洪承畴点了点头,腰杆挺直了几分,捋须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太后,往后我大清战场上的战术战法要革新才是。臣已经有全盘的考虑,只要按照臣的法子,击败团山军指日可待!” 第517章大奸臣? 将长平公主带回锦州,由若晨照顾之后,张力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汉城。所有人都知道,眼下朝鲜国这一战决定着团山军与满清的命运,同样也决定着明亡之后中原大地的命运。 不管是李自成也好,亦或者吴三桂也罢,他们目前可以说是踩着了****运团山军被拖在了异国他乡,实在是一个抢占明亡之后地盘的大好机会。 这一切,张力自然是心知肚明,所以心里也有一些焦急。 毕竟张力也是凡夫俗子,并不是未卜先知的神算子,他没有想到崇祯一朝只存在了九年,而不是历史上的十七年。 这一次的意外失误可谓教训惨重,也让张力彻底放弃了历史的走向,以后的任何决策都不会再受到影响了…… 就在团山军准备倾巢而出,北渡汉江与鞑子进行战略决战的当口儿,朝鲜国居然一连下起了好几天的小雨。雨势不大却连绵不绝,不经意间汉江的水位暴涨,这却是喜忧参半。 张力在雨中矗立在汉江南岸,遥远着北岸鞑子的军营,心里不由得琢磨了起来。 原本汉江的水并不太深,渡江比较麻烦,需要大量的船只而且恐怕伤亡也不会小。这是很简单的道理,汉江上原本的桥梁早已被破坏,无论团山军和满清鞑子要渡江都必须借助船只。从春天开始到现在的五月间,团山军征召了大量朝鲜工匠制造渡江船只,甚至连竹筏子都做了好几千部。 现在汉江江水暴涨,实在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因为团山水师的战船,可以开进汉江了。先前水位不够深,只能打造小船渡江,而水位暴涨之后这个棘手的问题也就变得非常简单,而且有战船的护送,渡江的伤亡可以大大降低。 此刻。陈正操的团山水师正在从天津卫赶赴这里,约摸明日便可以抵达,而张力在渡江的前一日,来到江边视察敌情。 张力极目远望了好一阵。最后收回了目光,眉头深深地锁了起来。高元良和康兴安陪同在张力身后,两人显然也看出来下雨的那一桩坏处。 高元良搓了搓手,朗声说道:“大人,这连绵不绝的小雨让北岸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咱们大军虽说渡江可保无虞,但是渡江之后行军恐怕会受到很大的影响,特别是炮兵队和辎重队。” 张力微微颔首,他心中担心的正是这一点。这一次团山军集结了超过五百门的榴弹炮,准备给鞑子以雷霆一击,可是泥泞的道路却让张力感到左右为难。 康兴安上前两步,走到张力面前,开口说道:“大人,现在下雨鞑子的火炮也打不响呢……” 张力同样也点了点头,思索片刻之后。对高元良道:“元良,雨天对交战双方都有不利的地方。虽然现在敌我双方的火铳都不怕雨天,但是大炮却很受影响,这等于抵消了我团山军炮兵的优势。不过鞑子精于骑射,他们的弓箭在雨天也没有准头,极易损坏。”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大明关内一片糜烂,咱们必须尽快从朝鲜战场抽身!明日陈正操的团山水师进入汉江以后,按原定计划渡江作战!” “是!”高元良立刻高声应诺,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之色。上一次广鹿原之战过去已经大半年了。终于等到了与鞑子决战的这一天。 …… 义州是朝鲜国距离鸭绿江最近的一座大城,新任皇帝顺治在太后布尔布泰的怀抱中,来到了此地。 就在半个月前,多尔衮神秘地在平壤被杀。他弟弟多铎也一并被处死。具体多尔衮是怎么被杀的,满清朝廷讳莫如深,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以多尔衮的精明和强势,竟然被一个妇人干掉,实在是让女真王公大臣们大吃一惊。 紧接着布尔布泰宣布了黄台吉的死讯以及黄台吉的遗诏。科而沁蒙古和汉军旗立刻宣誓效忠新皇帝顺治,以代善、济尔哈朗为首的女真八旗在多尔衮被诛杀和得到利益不受侵犯的保证之后。也宣布效忠新皇。 一场巨大的夺嫡危机,就这么平息了下去。除了多尔衮兄弟之外,最悲催的自然是先前的储君大阿哥豪格他被勒令为黄台吉殉葬妻妾为皇帝殉葬的屡见不鲜,而儿子为老子殉葬的,这还真真是头一回。反正豪格也没有兵权,他的死活自然也没什么人关心。 在义州的皇帝行辕大帐,太后布尔布泰召见了洪承畴。 洪承畴现在已经官封太师,成为了小皇帝顺治名义上的老师。洪大人这次在新皇登基中获得了“拥立之功”,便得了这么个官职。 太师是三公之首,大明朝活人封太师的绝无仅有,但是布尔布泰毫不吝惜地直接给洪承畴封了太师,其中满满的尽是拉拢之意。 此刻,行辕大帐中只有布尔布泰和洪承畴两人而已,他们接下来要商议的事情实在太过重大,绝对不能泄露分毫。 洪承畴摆出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躬身立于帐内。他对于这位太后的霹雳手段也颇为忌惮,这个女人为了儿子登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实在不是一个善茬。 布尔布泰瞥了洪承畴一眼,嘴里淡淡地道:“朝鲜国战事如何善后,洪爱卿可有良策?” 洪承畴对于这事早就胸有成竹,只微微一笑,便朗声应道:“太后容禀。我大清国将士一贯骁勇善战,那团山军不足为虑。“ 布尔布泰眉头蹙了起来,洪承畴这话要是放在几年前她是深信不疑的,但现在么只能说”呵呵“了。 洪承畴向来老谋深算,不至于胡说八道呀,他这是何意? 布尔布泰忍不住开口问道:“洪爱卿,咱们大清国对那团山军似乎无一胜绩呢,这” 洪承畴点了点头,腰杆挺直了几分,捋须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太后,往后我大清战场上的战术战法要革新才是。臣已经有全盘的考虑,只要按照臣的法子,击败团山军指日可待!” 第519章翻身一♂ 布尔布泰微微有些错愕,她连忙追问道:“洪爱卿快为哀家细细道来。” 洪承畴干咳一声,整了整嗓子,开口道:“屡次大战正面,不管是女真八旗还是汉八旗、蒙八旗,对阵团山军都讨不了便宜。先皇在位之时,臣便未雨绸缪,募得一支劲旅,有他们襄助,必可一举击败那团山军。” 布尔布泰眼前一亮,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洪爱卿是说那些弗朗机人?” 在洪承畴麾下好吃好喝地供着一支西洋雇佣军,这事儿确实是先帝黄台吉点头认可的,所有人都知道此事。不过那些西洋人的战斗力到底如何,布尔布泰心中却是没有底气。现在洪承畴这么说,似乎非常有把握。 洪承畴一脸自信之色,微笑着道:“太后无需多虑,弗朗机洋枪队战力非凡,可以用作制胜的奇兵,太后回返沈阳静待佳音即可。” 布尔布泰点了点头,缓缓地道:“一切便托付洪爱卿了。” 洪承畴磕完头从大帐中退出之后,守候在帐外的孔有德立刻迎了上来。洪承畴做了一个不要说话的手势,带着孔有德迅速离去。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护送太后和小皇帝的汉军旗尽数南下,直奔平壤而去已经到了义州,洪承畴请代善领着满八旗五千人继续护送,而他自己则必须马上回师。 护送的汉军旗有两万,中军有一辆红色的马车,洪承畴便坐在这辆马车之中。洪承畴正在马车中闭目养神,大军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天还下着毛毛细雨,道路实在是泥泞无比。 不过洪大人一点也不担心,说起这朝鲜国的官道,实在是比大明官道差远了。这年月没有什么柏油马路,不过却有官道。所谓的官道,乃是朝廷公家所修的大陆。一般都比较硬实,定期还有地方官员维护。而朝鲜国小民贫,道路基本靠“走的人多了,便有了路”。自然是不可能与大明相提并论。 洪承畴很清楚,这种泥泞的条件下,团山军的火炮辎重机动非常困难,应该在雨停之前汉江前线都比较安全。 走了足足两天,洪承畴终于抵达了平壤。新皇顺治要回沈阳举行登基大典。女真王公也都跟随而去,现在留在平壤的是镶白旗和正白旗的军队,由阿济格暂时统领。 两白旗先前是由多尔衮和多铎执掌,这两人获罪以后,留在朝鲜填人命的自然非他们莫属了。太后布尔布泰让阿济格暂领两白旗,也是存了一番心思的。 首先阿济格是多尔衮和多铎的亲哥哥,故而更容易保持两白旗的稳定。而从关系上来说,阿济格明显于多尔衮不是一路人,反而势同水火,倒也不用担心阿济格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现在满清在朝鲜国的总指挥是太师洪承畴。总兵力依然比较雄厚,能战之兵不少于六万。显然现在若是满清将所有兵力撤出朝鲜国,团山军衔尾追击的话,恐怕会是一场大溃败…… 此刻平壤城门大开,从城门外二里地到城门这段泥泞的道路上铺满了稻草,以避免路面的湿滑,甚至在最后的三百步,竟然铺上了羊毛地毯,以迎接在朝鲜国满清最高统帅洪承畴。 正白旗和镶白旗暂代旗主阿济格面无表情,领着一干女真将领们站得笔直地站在城门口。 已经等候了多时。洪承畴派来打前站的校尉也说洪太师就在五里地外,可却迟迟看不见洪承畴的人马。阿济格终于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在他身旁的牛录额真索伦多快步走上前来打了个千儿,小声地道:“英亲王。依奴才看洪承畴那老匹夫是在摆谱呀!” 这索伦图正是几年前的金州守将,在兔儿屯被张力大军打得大败之人索伦多的亲弟弟。他哥哥阵亡之后,这几年间他颇立了些战功,积功升到了牛录额真。 阿济格脸色阴沉,将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冷哼道:“哼。这帮杀千刀的汉人,仗着新皇登基的拥立之功,竟然骑到主子头上来了!” 索伦图麻溜地应了一声:“谁说不是呢?唉,也怪礼亲王和郑亲王不肯留在朝鲜,否则……” 索伦图话没说完,立刻意识到自己这话犯了忌讳,想也不想地啪啪啪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而后悻悻地道:“奴才失言了。” 原本布尔布泰有意留礼亲王代善或者郑亲王济尔哈朗作为朝鲜大军的总指挥,可是这两人都奸猾如油,以回沈阳参加新皇顺治登基大典为由,婉拒了这个差事。 显然没人愿意与团山军作战,代善和济尔哈朗都不肯当冤大头。这下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女真的这些王爷们都琢磨着回沈阳,太后只得任命洪承畴作为朝鲜国大军的总指挥。 可是英亲王阿济格却被留在了朝鲜统领两白旗,甚至他还位居洪承畴之下,必须听洪承畴的调遣。 换做任何一个满清王爷这都是绝无可能之事,但是阿济格是多尔衮的亲兄弟,在这一次皇位更替的大清洗中,地位颇为尴尬。 一方面他与“逆贼”多尔衮不合,另一方面他确实又是多尔衮的亲兄弟,有些事儿就值得“玩味”,最终只能落在他的头上了…… 不管怎么说,现在太后布尔布泰依仗汉人,以洪承畴为首的汉人势力迅速膨胀起来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这让包括阿济格在内的所有女真王公都很不爽。 可是不爽又能怎样?女真满八旗正白镶白两旗经过广鹿原战败和此次新皇登基的清洗,实力已然大损。而正黄、镶黄两黄旗又控制在太后手中,满八旗本身就不是一条心了。布尔布泰是蒙古人,蒙八旗的地位也嗖嗖嗖地往上窜,此消彼长之间,满、蒙、汉八旗形成了一种平衡。 这是老汗王奴儿哈赤建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情况,女真人的领导权第一次受到了严重的挑战。更为要命的是,短短一个月时间之内,女真最“雄才伟略”的黄台吉和“英明睿智”的多尔衮相继归西,剩下的女真王公大臣能力实在有些“抱歉”…… 第520章不醒眼 先前一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小雨已经停了一个上午,洪承畴在马车中颇有些心神不宁 这雨眼瞅着是停了,等到再过几日,地面干燥了的话,团山军肯定会发动大规模的进攻! 在距离平壤城三里地的地方,洪承畴下令大军原地休息,而他自己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不多时,孔有德来到了他的跟前,行了一礼之后,孔有德开口问道:“太师,马上就要到平壤城了,咱们为何在此处休息?” 洪承畴上波澜不惊,他瞥了孔有德一眼,淡淡地道:“本太师有太后娘娘的懿旨,朝鲜国所有人等悉数听我调遣,不分满、蒙、汗!英亲王看来还没进入角色呀……” 孔有德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这尼玛洪太师这是在摆谱,那英亲王阿济格居然没有出城三里相迎,真真是失了礼数。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孔有德忽然觉得腰杆硬了几分曾几何时,汉人那都是像狗一样跪舔女真主子,现在洪太师因为“拥立”之事掌了权,这是要翻身做主人的节奏呀! 一想到此,孔有德立刻满脸谄笑,连礼节也换了从打千儿换成了躬身一揖,而后开口道:“洪太师高瞻远瞩,末将实在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洪承畴微微颔首,捋须沉吟了片刻,忽然问起了另外一桩事:“你麾下的水师现在出发了吧?” 孔有德心神一凛,立刻肃容道:“已经出发了!” 洪承畴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孔有德一眼,淡淡地道:“这一次,本太师要张力的团山军在朝鲜国全军覆灭!” 孔有德讷讷地道:“太师,您老人家的意思是靠他们?可是,他们靠得住么?” 洪承畴眼中精光一闪,气定神闲地道:“以利驱之,十成**。” 孔有德沉默了,后面的话他也不敢乱接。就在此时。一名小校快步走了过来,向洪承畴禀报道:“太师,英亲王派人前来询问为何大军不入城?” 洪承畴冷哼了一声,缓缓地道:“你告诉他。本太师颇有些疲乏,在此休息一段时间……” 那小校领命而去,在一旁的孔有德心头敞亮:这英亲王阿济格真是不醒眼,洪太师现在可是太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他竟然不亲自前来跪迎? 孔有德又看了洪承畴一眼。心中升起了无限的“钦佩”:洪太师拿捏得太好了,阿济格在女真王公中地位很高,却不受太后待见,正是拿来踩几脚的最佳对象呀! …… 一连十余日的阴雨天气终于放了晴,团山军在天晴以后的第二日,四万大军悉数渡过了汉江。 此刻,张力在汉江北岸的团山军大营中军大帐中,召来了高元良商议军情。 就在昨日,斥候来报说是汉江北岸的满清大军突然撤走,直奔开城而去。张力原本计划也是这一两日渡江作战。敌人既然撤走,那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半渡而击这种事儿是任何军事指挥官都希望避免的事情。 大军渡江以后很快扎下了营寨,而张力也在第一时间将高元良叫了过来。黄台吉的死讯张力已经知道了,原本这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好机会,但是张力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历史上黄台吉要长命得多,一直到崇祯末年才病死。可是现在大明已经亡国了,崇祯也提前去见他的列祖列宗,黄台吉早死几年。实在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张力再三派出情报人员确认,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黄台吉真的挂了若是黄台吉用诈死的计策,绝对用不着改元顺治…… 高元良首先向张力汇报了大军渡江的事宜,可以用四平八稳来形容。满清鞑子都撤到了几十里外的开城,团山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等到高元良说完之后,张力开口了:“元良,鞑子如此轻易的放弃汉江防线,龟缩到开城之中,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高元良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道:“大人,属下也正有此意。不管怎么说,即使有团山水师的战船护卫,但咱们四万人渡江,鞑子若有阻截,那几乎可以肯定能给咱们造成一定的伤亡。鞑子现在不战而退,难道是胆怯了?” 张力沉吟了片刻,摇头道:“按照常理,国君驾崩鞑子撤军回沈阳是正理。但是现在两军对峙,他们要是敢自乱阵脚跑路的话,这仗打起来可就太轻松了。显然鞑子也知道不可轻易撤军的道理,但是现在他们放弃汉江防线,撤回开城就有些说不通了。” 高元良眉头紧皱,低头开始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高元良终于开口道:“大人,眼下之计,咱们的最佳策略还是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唔”张力琢磨了半天,也同样想不通鞑子为何如此行事。不过眼下求一个“稳”字,确实是最佳的应对方式。 一想到此,张力对高元良道:“正所谓一力降十会,鞑子要龟缩开城,咱们就让他们龟缩去吧!开城的鞑子有多少兵力?” 高元良立刻应道:“回禀大人,先前鞑子在汉江有三万多人,斥候回报说平壤之敌也进驻了开城,具体数量还不清楚,估摸人数至少也有五万人。” 张力揉了揉太阳穴,眼睛深邃了起来。团山军目前渡江的部队有四万,对差不多数量亦或者数量更多的敌人进行攻城战,这伤亡恐怕小不了。 “把开城夷为平地!”张力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高元良大吃一惊! 很快,高元良也反应了过来,他开口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炮战?” 张力点了点头,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炮击开城,围点打援。鞑子想当乌龟,让他们当好了!调集所有大炮,日夜不停的轮番炮击!我倒要看看,那开城是不是铜墙铁壁!就算是铜墙铁壁,咱们也要给他炸成修罗地狱!” 高元良哈哈大笑,朗声道:“大人此策甚佳。既然如此,属下便去安排围城炮击的事宜!” 张力微微颔首,又补充了一句:“让陈正操从辽东调火炮和炮弹前来,有多少调多少!” “是!大人” 第521章水师去哪了? 张力、陈正操、康兴安三人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最后将高元良也找来,四人一起琢磨,却仍然想不通洪承畴为何如此行事。 最后无奈之下,张力只好将此事放在一边,叮嘱陈正操多派船只出去打探,看能不能找到鞑子水师的踪迹。 陈正操领命离开之后,张力不由得有些郁闷:这年月也没有什么雷达、gps定位,茫茫大海中要发现敌人的动向实在是概率不大的一件事儿,与听天由命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洪承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到军营的中军帐中,张力将众人屏退,自个儿又开始琢磨起来。《孙子兵法》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正所谓兵凶战危,别看团山军之前顺风顺水,但是这一次的朝鲜之战是集结了团山军的主力,若是有什么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张力通过团山军情报部门在沈阳的眼线已经知道,洪承畴弄来了一批西洋雇佣军,人数约有两三千人,这帮人到底战力如何,还不太清楚。 张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吩咐帐外的侍卫沏了壶茶送入帐中。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送了进来,张力重又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孔有德水师的事儿张力暂时放在一边,还是要先把眼前的战役打好才是正理。按照张力的计划,这几日的火力侦查已经将清军的火炮位置尽数摸清,剩下的便是找一个机会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解决了松岳山和蜈蚣山上清军的火炮阵地之后,开城之战便进入了团山军的节奏,堂堂正面之战,清军木有什么胜算。 …… 在大明灭亡之后,张力力排众议,并没有使用新年号,也没有继续用崇祯纪年。而是用上了西元纪年。 这实在是一件大事,也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至少现在看来,张大人没有立刻建国改元的意思。而张力使用西法纪元,也让大家跌破了眼镜。 明代施行的《大统历》。是继元代《授时历》,日久天长,已严重不准。直至崇祯二年五月朔日食,徐光启以西法推算最为精密,礼部奏请开设历局。以徐光启督修历法。改历工作终于走上正轨,但后来满清侵入中原,改历工作在明代实际并未完成。 徐光启在天文历法方面的成就,主要集中于《崇祯历书》的编译和为改革历法所写的各种疏奏之中。在历书中,他引进了圆形地球的概念,明晰地介绍了地球经度和纬度的概念。他为中国天文界引进了星等的概念,根据第谷星表和中国传统星表,提供了第一个全天性星图,成为清代星表的基础,在计算方法上。徐光启引进了球面和平面三角学的准确公式,并首先作了视差、蒙气差和时差的订正。 徐光启在《崇祯历书》中也详细介绍了西元纪年,不过限于当时的政治环境,那是绝对不可能使用的。 现在大明朝已经亡了,张力推行西元纪年正当其时。而张力更深一层的考虑,是借着这一股改西元纪年的风潮,在辽东和山东积极推进天文学和物理学的发展。 使用西元纪年短短一个月以来,徐光启的《崇祯历书》几乎卖脱了销。顺带着他翻译和编撰的《几何原本》、《农政全书》、《考工记解》等书也都畅销了起来…… 崇祯九年呃,不,现在应该叫西元1636年六月十六日。在团山军结束了一天的“例行炮击”之后,松岳山下的团山军大营恢复了平静。 一如往常一样,负责警戒的斥候队分散在大营各个方向,而松岳山前的斥候人数也是最多的。大营里伙房飘出阵阵炊烟。埋锅造饭的时辰也与往常一般无二。 可是戒备森严的大营里面,一万名经过挑选的团山军将士完成了集结,静静地等待着主帅的命令。 这一万人分作三队,兵士们并不是站立而是盘腿而坐,因为他们需要最大可能的保存体力,以完成他们的任务。 炊事兵们将一车车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土豆运了上来。开始给兵士们发放食物。每一名兵卒三个大馒头,外加四个煮熟的大土豆。 这是两餐的配置三个大馒头是现在食用的,而更加利于携带的煮熟的土豆,正是为了晚上的作战。 没错,今夜这一万名团山军兵士,将要对松岳山的鞑子火炮要塞发起夜袭! 这些兵士们年龄都在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之间,体力正处于最佳的年龄段。连年的天灾**,使得这年月人们的平均寿命都很难超过三十岁,实在让张力唏嘘不已。 张力看着这些“最可爱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起来。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一万人还能有多少活着…… 很快张力就收敛起了心思,对着身旁今夜出阵的主将高元良道:“元良,鞑子夜间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御,他们也布置了大量的斥候今夜之战,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整了整嗓子,开口说道:“大人,咱们选择夜袭还是有很大胜算的。虽然鞑子也有斥候,但是咱们这一次选择的是两面夹击……” 张力微微颔首,对高元良道:“元良,我记得咱们团山军上一次夜袭还是崇祯五年的时候,屈指算来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这一仗好好打,一定要拔掉鞑子的火炮阵地!” 高元良朗声应诺:“末将领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元良也带着一万人出了营地,分作东、西两路向松岳山悄然进发了。出营的兵士们一个个都鸦雀无声,只默默地跟着前一人的步伐而前进,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整支队伍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哗之声。 张力在中军帐中等待着前方传来好消息,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521章水师去哪了? 张力、陈正操、康兴安三人想了很多种可能,甚至最后将高元良也找来,四人一起琢磨,却仍然想不通洪承畴为何如此行事。 最后无奈之下,张力只好将此事放在一边,叮嘱陈正操多派船只出去打探,看能不能找到鞑子水师的踪迹。 陈正操领命离开之后,张力不由得有些郁闷:这年月也没有什么雷达、gps定位,茫茫大海中要发现敌人的动向实在是概率不大的一件事儿,与听天由命也差不了多少…… 到底洪承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回到军营的中军帐中,张力将众人屏退,自个儿又开始琢磨起来。《孙子兵法》开宗明义,第一句话就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正所谓兵凶战危,别看团山军之前顺风顺水,但是这一次的朝鲜之战是集结了团山军的主力,若是有什么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张力通过团山军情报部门在沈阳的眼线已经知道,洪承畴弄来了一批西洋雇佣军,人数约有两三千人,这帮人到底战力如何,还不太清楚。 张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吩咐帐外的侍卫沏了壶茶送入帐中。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送了进来,张力重又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想着下一步的作战方略。 孔有德水师的事儿张力暂时放在一边,还是要先把眼前的战役打好才是正理。按照张力的计划,这几日的火力侦查已经将清军的火炮位置尽数摸清,剩下的便是找一个机会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解决了松岳山和蜈蚣山上清军的火炮阵地之后,开城之战便进入了团山军的节奏,堂堂正面之战,清军木有什么胜算。 …… 在大明灭亡之后,张力力排众议,并没有使用新年号,也没有继续用崇祯纪年。而是用上了西元纪年。 这实在是一件大事,也引来了所有人的关注。至少现在看来,张大人没有立刻建国改元的意思。而张力使用西法纪元,也让大家跌破了眼镜。 明代施行的《大统历》。是继元代《授时历》,日久天长,已严重不准。直至崇祯二年五月朔日食,徐光启以西法推算最为精密,礼部奏请开设历局。以徐光启督修历法。改历工作终于走上正轨,但后来满清侵入中原,改历工作在明代实际并未完成。 徐光启在天文历法方面的成就,主要集中于《崇祯历书》的编译和为改革历法所写的各种疏奏之中。在历书中,他引进了圆形地球的概念,明晰地介绍了地球经度和纬度的概念。他为中国天文界引进了星等的概念,根据第谷星表和中国传统星表,提供了第一个全天性星图,成为清代星表的基础,在计算方法上。徐光启引进了球面和平面三角学的准确公式,并首先作了视差、蒙气差和时差的订正。 徐光启在《崇祯历书》中也详细介绍了西元纪年,不过限于当时的政治环境,那是绝对不可能使用的。 现在大明朝已经亡了,张力推行西元纪年正当其时。而张力更深一层的考虑,是借着这一股改西元纪年的风潮,在辽东和山东积极推进天文学和物理学的发展。 使用西元纪年短短一个月以来,徐光启的《崇祯历书》几乎卖脱了销。顺带着他翻译和编撰的《几何原本》、《农政全书》、《考工记解》等书也都畅销了起来…… 崇祯九年呃,不,现在应该叫西元1636年六月十六日。在团山军结束了一天的“例行炮击”之后,松岳山下的团山军大营恢复了平静。 一如往常一样,负责警戒的斥候队分散在大营各个方向,而松岳山前的斥候人数也是最多的。大营里伙房飘出阵阵炊烟。埋锅造饭的时辰也与往常一般无二。 可是戒备森严的大营里面,一万名经过挑选的团山军将士完成了集结,静静地等待着主帅的命令。 这一万人分作三队,兵士们并不是站立而是盘腿而坐,因为他们需要最大可能的保存体力,以完成他们的任务。 炊事兵们将一车车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和土豆运了上来。开始给兵士们发放食物。每一名兵卒三个大馒头,外加四个煮熟的大土豆。 这是两餐的配置三个大馒头是现在食用的,而更加利于携带的煮熟的土豆,正是为了晚上的作战。 没错,今夜这一万名团山军兵士,将要对松岳山的鞑子火炮要塞发起夜袭! 这些兵士们年龄都在十六岁到二十六岁之间,体力正处于最佳的年龄段。连年的天灾**,使得这年月人们的平均寿命都很难超过三十岁,实在让张力唏嘘不已。 张力看着这些“最可爱的人”,心中不免有些感慨起来。不知道明天的太阳升起的时候,这一万人还能有多少活着…… 很快张力就收敛起了心思,对着身旁今夜出阵的主将高元良道:“元良,鞑子夜间并不是完全没有防御,他们也布置了大量的斥候今夜之战,你有什么想法?” 高元良整了整嗓子,开口说道:“大人,咱们选择夜袭还是有很大胜算的。虽然鞑子也有斥候,但是咱们这一次选择的是两面夹击……” 张力微微颔首,对高元良道:“元良,我记得咱们团山军上一次夜袭还是崇祯五年的时候,屈指算来已经有四年之久了。这一仗好好打,一定要拔掉鞑子的火炮阵地!” 高元良朗声应诺:“末将领命!”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元良也带着一万人出了营地,分作东、西两路向松岳山悄然进发了。出营的兵士们一个个都鸦雀无声,只默默地跟着前一人的步伐而前进,每个人表情都很严肃,整支队伍没有一丝一毫的喧哗之声。 张力在中军帐中等待着前方传来好消息,这一夜,注定无眠…… 第523章松岳山之战(一)一♂ 松岳山主峰并不高,只有四百多米,山势也不算太陡峭,清军的火炮阵地就设置在半山腰的好几处平台之上。 火炮的位置高元良已经通过这几天的“火力侦察”摸得七七八八了,关键是如何杀进清军的火炮阵地。斥候传来的消息,鞑子在火炮阵地周围部署了超过一万人的守军,并且也修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 这松岳山说白了还是不够大,只是小山峰而已,团山军也不可能出动大军前来攻击。道理也是很浅显的,人太多只能挤成一团,白白成为山上清军火炮的靶子而已。就连高元良带出来的这一万人,也是分作两队,潘霸天带五千人从西边攻击,而高元良自己则带着五千人从东边打。 山地行军和夜晚行军对于现在的团山军来说并不陌生,在团山堡训练的时候,每一名新兵都要经历长达半年的各种行军训练,其中就有这两个训练科目。 经过大半夜缓慢的行军,当高元良带着五千人来到松岳山主峰以东二里地的时候,部队便不能再前行了。这里是清军斥候与团山军斥候的分界线,再往前走,敌人的斥候立刻就会发现团山军。 这一路上的行军要求是宁肯速度慢一些,也决不能提前暴露行踪。必须是在发起攻击的时刻才能让鞑子的斥候发现,故而行军的速度并不快。 与西军潘霸天部约定的时间是寅时三刻,大致相当于后世凌晨四点左右,这正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刻。现在刚刚进入寅时,距离约定的总攻时间还要再等一会儿,于是高元良部便躲在漆黑的树林里原地休息。 所有兵士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每一个人都再三检查自己所携带的武器火铳、刺刀、弹丸袋子、掌中雷等等。检查完毕武器装备之后,兵士们静悄悄的啃着带来的土豆作为早餐,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 高元良面沉如水,静静地看着麾下的这些兵卒,对将士们的纪律性感觉到非常满意。此刻高元良坐在行军凳上。抬头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夜空,而后将目光停留在了二里之外的清军营地。 那边现在点燃了很多篝火,在黑夜中显得非常醒目。高元良默默的计算着距离,从现在的地方发起攻击。冲锋到清军的营地约摸需要两刻钟的时间,这还是不计算其间遇到敌人抵抗的情况下。 不过按照斥候回馈而来的消息,清军在这段距离上除了安排有不少明暗哨之外,并没有什么埋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高元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或许是很正常的一点紧张之情吧,这也是人之常情,古往今来的名将又有哪个真正做到临战完全不紧张的呢? 不是他们不紧张,而是他们懂得控制情绪,不让自己的紧张表现出来罢了。所谓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只是外人的看法而已,没准当事人心里早就崩了好几座泰山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表现出来就可以了,这一点,高元良当然可以做到…… 几乎在同一时间,团山军的中军大帐之中。张力也一样的无心睡眠。康兴安陪在张力身旁,而张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军用地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康兴安耳朵里传来了张力的声音:“安子,现在什么时辰了?” 康兴安看了一眼帐中的座钟,脱口而出道:“大人,寅时一刻了呢!” 张力这才抬起头来,瞥了一眼相同位置的座钟,轻轻的点了点头。 这座钟是团山堡大工坊研制而出的物事,实则也还是模仿了西洋钟表的构造原理。只是张力提出了“摆”的频率可以计算时间。宋应星在张力的提示下,制造出了原始的“摆钟”。 不过这玩意与张力心中现代的钟表相差甚远,体积大得有如一个床头柜一般不说,准确度大致有三到五分钟的误差。 以现在的工艺水平也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后慢慢改良即可。张力要求宋应星首先将误差缩小的一分钟左右,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宋应星带着人研究了大半年还没完成。 张力也不着急,慢慢来吧,科技的革新又岂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现在误差五分钟左右也算很不错了,至少比先前计时的那些沙漏、日晷什么的强太多。 张力很清楚发起总攻的时间是在寅时三刻。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左右。康兴安沏了一杯热茶递给了张力,张力结果茶水浅浅地喝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案几之上。 “安子,你传我的命令,让木头、伊泽和万治他们做好准备,一旦高元良得手,大军立刻向开城进发!” 康兴安神色一凛,连忙应道:“是!大人!” 康兴安下去传令之后,张力坐回了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 约定的寅时三刻终于来到了,随着一发明亮的信号弹划破夜空,东西两路团山军同时发起了猛攻! 无数的火把同时亮起,一列列的团山军兵士仿佛从黑暗中突然窜出来一样,让负责警戒的清军斥候大吃一惊。在短暂的惊讶过后,清军的斥候们立刻飞奔回营禀报敌情。 其实也不需要这些斥候前来禀报,负责火炮阵地防务的尚可喜已经被山下震天的喊杀声惊醒了。 团山军夜袭! 尚可喜从睡梦中醒来之后,脑子里第一时间便蹦出了这个念头!尚可喜并不慌乱,侍卫们一边给他披挂,他一边连珠炮一般的下达着命令:“命令儿郎们不必惊慌,团山军的夜袭早在洪太师的预料之中,咱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准惊慌,不准惊慌啊!” 传令兵下去之后,尚可喜也披挂完毕,他让手下人不要惊慌,可是自个儿却急匆匆地出外察看敌情,显然内心远不如嘴上那么淡定。 松岳山上的清军除了一小部分负责值守的兵士在第一时间做好了战斗准备之外,其他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乱哄哄地挤作一团,直到团山军冲到了阵前才堪堪集结完毕。 第524章松岳山之战(二) 值守的清军利用防御工事将团山军略略阻挡了一刻钟时间,而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大批清军也持续投入了战斗。 一时间松岳山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团山军的喊杀声也不绝于耳。由于是夜间作战,纵然有篝火照明,但却总归不能与白日相提并论,所以火铳的准头基本处于抓瞎的状态。 团山军高元良部从东边仰攻,密集的弹丸虽然没有准头,可是却有杀伤面积,清军头几轮损失颇为惨重。 负责东侧阵地防御的是尚可喜的弟弟尚可录,他比尚可喜只小两岁,性子却与尚可喜大相径庭。 其实尚可喜的家族并不是彻头彻尾的汉奸一族,他的兄长尚可进还是历史上有名的辽东名将。崇祯五年尚可喜还未“投诚”我大清的时候,尚可进在与后金的战斗中以身殉国。或许是觉得兄长太中二了,故而落得个兵败被杀的下场,尚可喜可不会犯二,于是在孔有德的劝说下他很快就投了建奴。 尚可录自幼与大哥尚可进交好,也颇受他的影响,内心中对于二哥尚可喜投敌卖国之事深以为耻。只是彼时“我大清”实力强大,尚可录也只好随大流,跟着二哥投奔了鞑子。 然则,此一时,彼一时也! 尚可录看着密密麻麻蜂拥而上的团山军,紧张得手心里全是汗水,他迟迟下不了决断! 在他一旁的一名姓李的副将面露焦急之色,急得直搓手:“尚将军,成败在此一举,还请将军速下决断!” 尚可录脸色惨白,讷讷然说不出话来。先前团山军的细作已经找过了他,说是临阵起义的话,过去的事儿可以既往不咎。 尚可录当时还想提点条件,最好在团山军里面谋个一官半职,可是却被团山军方面的人一口回绝。团山军给出的底限便是允许尚可录做一个富家翁,仅此而已。甚至连尚可喜的性命也不能保证。只是保证他尚可录的顶上人头罢了。 团山军那边的人说,就他尚可录的性命无忧还是看在他大哥尚可进的份上,再提任何要求都不可能同意。 尚可录心里忿忿不平,眼下他自个儿可是我大清的总兵官。来钱的路子很多,为何要去辽东当什么乡下土财主?这种苛刻的“起义”条件,尚可录自然也就没有同意。 可是现在团山军攻击的势头非常猛烈,眼瞅着是要顶不住了,这又该怎么办? 在尚可录首鼠两端的同时。高元良也在密切地关注着阵地前的形势。能避免损失,兵不血刃地攻下阵地那是最好,所以高元良这边的兵士主要是远远的打枪,暂时还没有发起冲锋。 可是尚可录那边并没有挂起白旗,说明他还在犹疑不决。 高元良知道情报部与尚可录有过几次接触,尚可录的态度暧昧,没有答应团山军的要求却也没有直接拒绝。要说这策反工作,还要从团山堡情报部长官徐静萍说起。 当张力从京师将长平公主的带到辽东的时候,一直在外面拉拢西洋铸炮大师汤若望的徐静萍也回到了锦州城。 这一次她成功地说服了汤若望加入团山堡系统,而汤若望也专门在团山堡兵工厂中负责铸炮事宜。 按照张力先前的安排。曾经执掌过日月阁的徐静萍出任了团山堡情报部最高长官,负责团山军的情报工作。而徐静萍上任后的最大一项举措,便是策反敌军将领。 这是一条隐蔽的战线,如果成功的话,将会带来巨大的收益。不过张力定了几条原则,那就是最大的那几个汉奸不需要策反,团山军情报部门工作的重点是敌军的中层将领,相对“不那么坏”的那一批人。 譬如这尚可录,他虽然是大汉奸尚可喜的弟弟,但是作恶比他二哥要少很多。加上他大哥尚可进也还算是英烈,故而徐静萍便将工作重点对准了他。 只是团山军能开出的条件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仅仅保证人身安全,给一点安家银子。做一个土财主罢了。开始大家都还不太理解,这尼玛张大人为何如此吝啬,哪怕就是给封个小官儿也行呀,拉拢人可没见过这么拉拢的。 不过张力却丝毫不以为意,他对团山堡情报部门的批示是人的**是无穷无尽的,但是与无穷的**想必。生死才是最最重要的东西。这些汉奸二狗子们想要痛改前非,改邪归正的话,团山军也欢迎,但只保证个人的人生安全,最多发一笔为数不多的安家银子罢了。 不服?那是自然的,这些人个个都荣华富贵惯了,又岂会甘心?不服不要紧,打到你服气为止! 团山军的策反目标视情况不同,也分为三个档次: 没开战就下定决心抱团山军大腿从而配合团山军行动的,可以给一个投诚的条件安家银子多一些; 开战之初投诚的,叫做临阵起义安家银子就不多了; 而已经开打了才投靠的,那只能算投降投降的别说安家银子,就连人身自由也没有,必须去铁山堡挖矿,接受劳动改造。当然,性命还是可以保证的。 明末的汉奸与抗战的汉奸没什么两样,张力一直觉得抗战胜利后对汉奸的处理让他不太满意,很多汉奸摇身一变成了****这边的将领或者官员,实在有些无语。 所以团山军定的“起义”条件还是相当苛刻的,几乎就是剥夺了这些人所有的权利,仅仅保证生命安全。 随着团山军屡战屡胜,鞑子那边主动来找门路请求归附的人也很多,但张力却并不想轻易答应这些各怀鬼胎之人。甚至徐静萍的案头还放在好几个满清甲喇章京的投靠文书当然,那几个龟孙子还琢磨着投靠团山军以后继续作威作福,徐静萍又怎么可能答应他们? 反正现在条件就是这么个条件,爱来不来,不来的就等着吧…… 高元良见尚可录还没有投诚的意思,心里也不禁动了怒:妈的,给脸不要脸了是吧?! 第525章松岳山之战(三)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叫尚可录起来了,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你这次算不算起义,也就是本都督一句话的事儿。” 尚可录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高声道:“还望大都督怜悯一二,罪将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高元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尚可录真是个人才。他二哥尚可喜那是团山军挂了名必须除掉的大汉奸,家里的情况自然高元良也是清楚的。尚可录不过二十多岁出头而已,家有八十岁老母的话,岂不是他娘五十来岁才生他?可能么? 高元良转念一想,这倒也说明这尚可录实在是怕得紧了,正可以利用一下。高元良很快拿定了主意,走到尚可录跟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尚可录浑身一松,心头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看高都督这意思,定然是不会为难自己了吧? 高元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本都督要尚可喜的项上人头,你去取来。” “啊?”尚可录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元良,嘴巴不停的嚅动,最终却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高元良浓眉一皱,冷冷地道:“怎么了?你不取尚可喜的性命,本都督就要你的性命!” 尚可录脸色数变之后,最终咬着牙道:“罪将明白了!罪将一定取二哥……啊,不,一定取尚可喜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高元良微微颔首,而后转头对他身旁的两名亲兵道:“你二人跟他前去,扮作他的亲兵,片刻不离左右。若是他敢离开你们的视线,直接掌中雷送他归西!你二人也无需多虑,若是舍生取义,本都督自然会对你们家人厚加抚恤!” 那两名亲兵没有丝毫的迟疑,齐声应道:“愿为大人效死!” 尚可录原本心头还有些犹豫,这高元良将自己放走,就不怕自己跑了么?可是当他看见眼前这情景。心头顿时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上尼玛,这团山军随便抓两个兵卒出来,都是悍不畏死之人,怪不得我大清敌不过啊!这……这绝壁敌不过。还是妥妥地去辽东当个土财主靠谱! 那两名亲兵找来两具汉军旗的尸体,将尸体上的辫子齐根割下,而后又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将发髻弄散。匆忙间也没法变一根金钱鼠尾出来,只得用刀割掉自己的头发。将先前割下的辫子用簪子串在一起。 高元良微微点头,若是白天仔细观察的话,定然会看出破绽,现在是夜间,想那尚可喜也不至于仔细去看两个亲兵吧? 先前这两人没有半分惧色,现在割自己头发的时候却面露一丝犹豫之色,这一切都被高元良看在眼里。高元良走到二人跟前,出言安抚道:“本都督等着你们回来,头发没了还可以再蓄发若是连祖宗都不认了,那就真是死后没脸入祖坟了。” 一旁的尚可喜越听越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脑后的那根辫子,恨不得登时就将它一刀斩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还需要自己去取二哥尚可喜的人头呀! …… 潘霸天的西军在的清军第一道防御阵地陷入了苦战,这里正对着团山军的营地,故而布防也很严密。清军值守的两千余人,几乎都是集中在此,所以受到团山军的夜袭之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慌乱。 潘霸天来到阵前,首先也是下令弹射了三轮掌中雷。待到三轮发射完毕,随着潘霸天的一声令下,打前队冲锋的一千团山军迅速冲了上去。 这些兵士们都是老兵。有着相当丰富的冲锋经验。自从团山军凭借犀利的火器异军突起之后,敌人的战法也在亦步亦趋的提高之中。以往提着大刀长矛冲锋,后面跟随弓箭手射箭的场面再也不见了,满清鞑子热兵器也达到了所有武器的四成左右。驻守松岳山的是汉军旗尚可喜部。他们的热兵器装备量要比满八旗和蒙八旗更高,几乎占到了七成以上。 所以团山军冲锋将士面临最大的危险乃是火铳,故而大家都是分散开来,猫着腰冲。清军打出一轮齐射,团山军兵士们便冲锋一小截路程,而后卧倒或是寻找树木石头等等掩体。如此重复数次之后,已经来到了距离清军前沿阵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 再往前冲,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掌中雷的袭击,但是团山军的将士们无所畏惧!他们卧倒在原地,等着敌人火铳射击过后,再作最后的冲锋。同时,团山军兵士们也可以利用这短暂的射击间歇稍事休息,积攒体力。毕竟等一会冲锋速度越快,便会越安全。 “啪啪啪啪”一阵激烈的火铳声响过以后,阵前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冲锋号声! 刚才接近清军阵地的过程中,一千人的前锋队伍折损了将近一百人,剩下的九百人有如猛虎下山啊,不,猛虎上山一般,朝清军阵地仰攻而上! 潘霸天在几百步外看得真切,而后一声令下:“全军冲锋!” 分批次冲锋无疑是正确的,可以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正如现在的情形,前锋九百多人冲上去的时候,清军的目标就是那九百人,而且距离很近,极容易产生慌乱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对后续冲锋的四千人做出有效的阻击。 而后续冲锋的人数更多,气势如虹,也同样可以提振顶在最前面的那部分“尖刀”的士气背后还有兄弟呢,怕什么,冲啊! 清军果然出现了一阵的慌乱,在督战队的严厉弹压之下,堪堪没有崩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的清军正有如他们以前的对手明末边军一摸一样 曾几何时,大明的军队战斗力也是非常逆天的,不过那得追溯到朱元璋和朱棣的年代。朱元璋一统天下自不必说,单说洪武后期大将蓝玉进击北元,这便是堪称汉武帝之后极为少有的军事壮举。 能将战场打到北元那么遥远的地方,泱泱华夏五千年,也只有汉、唐、明三朝而已。 第525章松岳山之战(三) 高元良皱了皱眉头,也懒得叫尚可录起来了,而是直接开口说道:“你这次算不算起义,也就是本都督一句话的事儿。” 尚可录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高声道:“还望大都督怜悯一二,罪将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 高元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尚可录真是个人才。他二哥尚可喜那是团山军挂了名必须除掉的大汉奸,家里的情况自然高元良也是清楚的。尚可录不过二十多岁出头而已,家有八十岁老母的话,岂不是他娘五十来岁才生他?可能么? 高元良转念一想,这倒也说明这尚可录实在是怕得紧了,正可以利用一下。高元良很快拿定了主意,走到尚可录跟前,一把将他扶了起来。 尚可录浑身一松,心头那块沉重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看高都督这意思,定然是不会为难自己了吧? 高元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本都督要尚可喜的项上人头,你去取来。” “啊?”尚可录一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看着高元良,嘴巴不停的嚅动,最终却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高元良浓眉一皱,冷冷地道:“怎么了?你不取尚可喜的性命,本都督就要你的性命!” 尚可录脸色数变之后,最终咬着牙道:“罪将明白了!罪将一定取二哥……啊,不,一定取尚可喜那狗贼的项上人头!” 高元良微微颔首,而后转头对他身旁的两名亲兵道:“你二人跟他前去,扮作他的亲兵,片刻不离左右。若是他敢离开你们的视线,直接掌中雷送他归西!你二人也无需多虑,若是舍生取义,本都督自然会对你们家人厚加抚恤!” 那两名亲兵没有丝毫的迟疑,齐声应道:“愿为大人效死!” 尚可录原本心头还有些犹豫,这高元良将自己放走,就不怕自己跑了么?可是当他看见眼前这情景。心头顿时有如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上尼玛,这团山军随便抓两个兵卒出来,都是悍不畏死之人,怪不得我大清敌不过啊!这……这绝壁敌不过。还是妥妥地去辽东当个土财主靠谱! 那两名亲兵找来两具汉军旗的尸体,将尸体上的辫子齐根割下,而后又取下自己头上的帽子,将发髻弄散。匆忙间也没法变一根金钱鼠尾出来,只得用刀割掉自己的头发。将先前割下的辫子用簪子串在一起。 高元良微微点头,若是白天仔细观察的话,定然会看出破绽,现在是夜间,想那尚可喜也不至于仔细去看两个亲兵吧? 先前这两人没有半分惧色,现在割自己头发的时候却面露一丝犹豫之色,这一切都被高元良看在眼里。高元良走到二人跟前,出言安抚道:“本都督等着你们回来,头发没了还可以再蓄发若是连祖宗都不认了,那就真是死后没脸入祖坟了。” 一旁的尚可喜越听越不是滋味。下意识地摸了一把自己脑后的那根辫子,恨不得登时就将它一刀斩了不过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还需要自己去取二哥尚可喜的人头呀! …… 潘霸天的西军在的清军第一道防御阵地陷入了苦战,这里正对着团山军的营地,故而布防也很严密。清军值守的两千余人,几乎都是集中在此,所以受到团山军的夜袭之后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慌乱。 潘霸天来到阵前,首先也是下令弹射了三轮掌中雷。待到三轮发射完毕,随着潘霸天的一声令下,打前队冲锋的一千团山军迅速冲了上去。 这些兵士们都是老兵。有着相当丰富的冲锋经验。自从团山军凭借犀利的火器异军突起之后,敌人的战法也在亦步亦趋的提高之中。以往提着大刀长矛冲锋,后面跟随弓箭手射箭的场面再也不见了,满清鞑子热兵器也达到了所有武器的四成左右。驻守松岳山的是汉军旗尚可喜部。他们的热兵器装备量要比满八旗和蒙八旗更高,几乎占到了七成以上。 所以团山军冲锋将士面临最大的危险乃是火铳,故而大家都是分散开来,猫着腰冲。清军打出一轮齐射,团山军兵士们便冲锋一小截路程,而后卧倒或是寻找树木石头等等掩体。如此重复数次之后,已经来到了距离清军前沿阵地一百步左右的距离。 再往前冲,不可避免的要遭到掌中雷的袭击,但是团山军的将士们无所畏惧!他们卧倒在原地,等着敌人火铳射击过后,再作最后的冲锋。同时,团山军兵士们也可以利用这短暂的射击间歇稍事休息,积攒体力。毕竟等一会冲锋速度越快,便会越安全。 “啪啪啪啪”一阵激烈的火铳声响过以后,阵前响起了连续不断的冲锋号声! 刚才接近清军阵地的过程中,一千人的前锋队伍折损了将近一百人,剩下的九百人有如猛虎下山啊,不,猛虎上山一般,朝清军阵地仰攻而上! 潘霸天在几百步外看得真切,而后一声令下:“全军冲锋!” 分批次冲锋无疑是正确的,可以将损失降低到最低限度。正如现在的情形,前锋九百多人冲上去的时候,清军的目标就是那九百人,而且距离很近,极容易产生慌乱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对后续冲锋的四千人做出有效的阻击。 而后续冲锋的人数更多,气势如虹,也同样可以提振顶在最前面的那部分“尖刀”的士气背后还有兄弟呢,怕什么,冲啊! 清军果然出现了一阵的慌乱,在督战队的严厉弹压之下,堪堪没有崩溃。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的清军正有如他们以前的对手明末边军一摸一样 曾几何时,大明的军队战斗力也是非常逆天的,不过那得追溯到朱元璋和朱棣的年代。朱元璋一统天下自不必说,单说洪武后期大将蓝玉进击北元,这便是堪称汉武帝之后极为少有的军事壮举。 能将战场打到北元那么遥远的地方,泱泱华夏五千年,也只有汉、唐、明三朝而已。 第527章松岳山之战(五)一♂ 蓝玉曾经战斗的地方捕鱼儿海,也就是今天的贝尔湖,在后世绝大部分属于外蒙这个坑太深,在此不必赘述。而后来朱棣五征蒙古也是相当为人称颂的壮举,可惜这一切在宣德年以后就发生了变化。 随着火器的普及,大明军队越来越依赖火器,而忽略了肉搏。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远程攻击武器能解决战斗,又有谁愿意提着脑袋冲上前去一刀一斧的拼命? 到了明末,明军不堪一战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说白了,其实还是怕满清的重步兵肉搏。那年月的火器远不如后世的马克沁,再加上工匠们粗制滥造,所以才有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 可是现在剧本发生了反转随着团山军的崛起,清军被摁在地上猛揍了几回之后,也学乖了先前是清太宗黄台吉,现在是满清太师洪承畴,他们两人比任何人都重视火器。满清军队开始大量装备火器的时候,他们的肉搏能力也自然是直线下降。 团山军冲锋的这一股子气势上来之后,清军很多人都开始闭着眼放枪,瞅那架势估摸是放完枪就准备“战略撤退”了…… 在阵前督战的潘霸天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变得波澜不惊起来。他对于团山军的肉搏能力非常有信心,因为张力张大人对于团山军的要求现在集中在两个方面第一是肉搏,第二还是肉搏…… 这些士兵从加入团山军的那一刻起,训练科目里最重要的两项一是射击精准度,二是肉搏技艺。 受限于这个时代火铳的制造工艺,绝对不可能出现后世打靶枪枪命中十环的那种情况,不脱靶便是属于合格的兵士了。在训练当中,约摸有五分之一的兵士能够脱颖而出,这一小部分人射击技术是要超过普通兵士的。很快就有教官将这部分人遴选出来,补充进不动营、阻击队、水师陆战队等等精锐部队,剩下的五分之四的兵卒。便是团山军中普通的一员。 普通团山军士兵对于射击准确度只做合格性的要求也就是不脱靶,而后将训练的重点转移到肉搏能力上来。团山军目前的肉搏主要就是拼刺刀,兵士天天练,月月练。全是练习这种刺杀的技术。 火铳的准头很难提升,但是拼刺刀的技术却是进无止境的! 潘霸天脑海中回想起张大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在敌我双方都大量使用火器的这个时代,在以后的几十年中,决定战争胜负的并不是火器,而是士气而士气的来源便是这肉搏能力! 现在的肉搏与大刀长矛的肉搏又不同。现在要求兵士们有机会的时候还是要打枪,近身以后没有机会从容射击的话,便是提着刺刀刺过去。 潘霸天对于张力的话理解还算深刻,张大人的意思也就是说纯肉搏的兵种譬如建奴的重步兵,那是绝壁要被团山军的火铳部队吊打;可若是敌人也是火铳部队的话,那么决定胜负的关键就是看谁敢拼刺刀…… 天色已经微微泛白,只是太阳还没有升起,视线却依然模糊。现在,团山军已经冲入了清军阵中,潘霸天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然则就在此时。清军阵地前忽然“轰隆隆”地想起巨大的爆炸声! 潘霸天心头一惊,瞪大了双眼盯着那滚滚而起的硝烟! “轰轰轰”又是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传来,团山军冲在最前面的兵士们顿时出现了大量伤亡! 就在潘霸天一头雾水的时候,一名小校从前线飞奔而来他一边狂奔,一边大声喊道:“潘总兵!潘总兵!鞑子在阵前摆放了大量的掌中雷,我军根本冲不上去,甚至无法下脚!最前面的将士们伤亡惨重……” 潘霸天大急,立刻追问了几句,这才搞清楚了状况。原来清军在阵地前沿撒满了掌中雷,现在也看不太真切。团山军冲锋的将士不备,踩了上去引爆了掌中雷。 一枚掌中雷爆炸,经常又带起附近的几枚一起爆炸,真真是一道死亡防线! 想必鞑子是受了撒满铁蒺藜防御骑兵冲锋的启发。在阵前撒满掌中雷防止团山军步兵冲锋。若是白昼,团山军兵士们应该可以发现,可是现在是黎明,根本就看不清楚这是敌人防止夜袭的大杀器呀!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潘霸天就下达了命令:“发信号弹,所有人全部撤回来。另做打算!” 一旁的传令兵高声应诺,很快两发黄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团山军立刻如潮水一般撤了下来。而此刻清军似乎也来了精神,眼瞅着团山军撤退,他们也开始开火射击,立刻又有不少团山军的兵士被敌人打中。 部队撤退回来以后,潘霸天红着眼睛,死死地咬住嘴唇,心里飞快地盘算着应该如何应对。 …… 尚可喜在第一时间便来到了西侧阵地,毕竟这里才是正对着团山军的方向。当团山军潘霸天部发起冲锋的时候,他身旁的正白旗甲喇章京塔穆图连连冷笑,却不发一言。 洪承畴洪太师全权负责朝鲜**务之后,将满汉八旗混编在了一起这却与多尔衮当初想象中的混编模式汉人在前面当炮灰,女真人在后面捡便宜不一样。洪太师的混编无情地打了多尔衮的脸,应该也打了刚死不久的黄台吉的脸,没准老奴奴儿哈赤知道洪承畴如此“作践”女真勇士也会从坟里爬出来与洪承畴拼命。 没错,洪太师的混编是汉人负责打枪,女真人负责肉搏……这尼玛,合着让女真勇士们去送死啊! 其他女真人还有这要那样的想法,可是塔穆图却和他们不一样。 塔穆图乃是一员老将,五旬左右年纪。他当年也是追随老汗王奴儿哈赤“八大恨”起兵反明的一员,自然不比新晋的那些女真将官。 “遥想老汗王当年,气吞万里如虎……”塔穆图嘴里轻声吟着这句诗词,头却微微的摇了起来,他心里反复的追问着:我大清真的落到如此田地,连正面肉搏都不敢与那团山军一战了吗?! 第528章松岳山之战(六) 鞑子就是鞑子,塔穆图只是听汉人念起过这诗词,觉得很带劲,故而就记了这么一句他觉得与他心目中无敌的老汗王奴儿哈赤很般配。 然则辛弃疾这首词下面那一句他却是不知道,若是知道了的话定然也不会有事没事念叨了吧“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结局实在不那么美好,只能仓皇北顾,啊,不,野猪皮在坟里仓皇南顾 念完这句词儿,塔穆图心中顿时觉得豪情万丈。汉军旗的阵地被团山军冲得摇摇欲坠,眼瞅着是要顶不住了!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一想到此,塔穆图上前两步,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尚可喜打了个千儿,冷冷地道:“尚将军,汉军旗顶不住了呢!本将向你请战,由我女真勇士上去与团山军肉搏!” 尚可喜将他的话才听了一半,心里就奔腾起来一万只草泥马。尚可喜瞥了塔穆图一眼,并不说话,而回以冷笑。 洪承畴洪太师掌权以后,将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封为都督,现在他尚某人可不是什么将军哟,识相的应该称呼一句“尚都督”才是。可塔穆图这老匹夫居然轻描淡写地叫了一声“尚将军”,这如何让尚可喜不生气? 不过尚可喜也知道,塔穆图在女真将领中资格颇老,也不宜太过得罪。这塔穆图虽然是正白旗的,可是由于资历老,与礼亲王代善和郑亲王济尔哈朗都有些渊源,远非失势的阿济格可比。 只是塔穆图一向为人倨傲,所以迟迟得不到升迁,这种人却犯不上与他一般见识。 一想到此,尚可喜立刻换了张面容,捋须微笑道:“塔老将军无需多虑,洪太师早有成算,那团山军别看来得气势汹汹。等下管保叫他们有来无回!” 塔穆图皱了皱眉头,瞥了尚可喜一眼,眼神中尽是不相信的神色。 就在此时,清军阵前响起了一阵“轰隆隆”剧烈的爆炸声。尚可喜猛地一拍大腿,高声道:“哈哈哈哈!看吧洪太师叮嘱本都督布置的这雷阵果真收到了奇效!” 尚可喜刻意地将“本都督”三个字加重了几分语气,似乎是在回应刚才塔穆图“尚将军”的称呼。而塔穆图惊异之间,急忙看向阵前爆炸之处,倒也没有注意尚可喜的语气。 尚可喜见塔穆图不接腔。心里啐了他一口,嘴上却云淡风轻地道:“那团山军来多少死多少,哼哼!” 塔穆图讷讷然说不出话来,因为他已经看见,确实如尚可喜所言,团山军冲锋在前的那些士兵几乎都被炸死了…… 就在此时,团山军后阵冲天而起两发黄色的信号弹,攻击受阻的团山军开始徐徐撤退。 尚可喜愈发得意起来,禁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嘿嘿,团山军撤了!看见没。团山军撤了!” 塔穆图见不得尚可喜这小人得志的模样,回了一句:“唔,洪太师果真了得本将军下去整顿士卒,准备天亮后对团山军雷霆一击!” 话一落地,塔穆图自个儿走了,压根也不搭理尚可喜。 看着塔穆图离开的背影,尚可喜一口终于将浓痰啐到地上,恶狠狠地道:“呸!什么玩意!老匹夫一个,他日必死在本都督手上!” 塔穆图走远之后,尚可喜还兀自忿忿不平。又怒骂了一句:“等天亮本都督就万炮齐发,炸得团山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还用得着你?!” 叮嘱了手下将官们几句之后,尚可喜便回到松岳山的中军大帐之中。一夜紧张劳顿,他实在是感觉有些疲乏了。 侍卫们沏好热茶呈了上来,尚可喜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喝茶一边闭目养神。尚可喜心里暗自忖道:只需要等到天亮,到时候万炮齐鸣,还不将团山军炸得鬼哭狼嚎? 现在洪太师与女真贵族的关系非常微妙。眼瞅着女真人是干不过团山军了,一切只能依仗洪太师。先前孔有德、耿仲明和自己哥几个水平太低,次次都被鞑子充作炮灰去填人命,还落不到什么好处。可是现在不一样,洪太师将汉军旗拧成了一股绳子,隐隐有了与满八旗抗衡的那么点意思。 若是今次在松岳山取得大捷,洪太师的声望一定如日中天! 啧啧…… 尚可喜正嘚瑟之际,忽然猛地想起一事,嗖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先前西边尚可录的防区好像也受到团山军的攻击了,怎么这么老半天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尚可喜眉头皱了起来,朗声对着帐外的传令兵叫道:“来人!” 一名传令兵麻溜地小跑着进了中军大帐,行了一礼之后恭声应道:“小的在!” 尚可喜揉了揉太阳穴,琢磨着好像西边也没有厮杀声,难道那边只是团山军在佯攻? 略一沉吟过后,尚可喜对传令兵道:“你带人去西边阵前看看情况” 传令兵正要应诺,大帐外面传来了一声高呼:“兄长!团山军在西边的攻势已经被小弟击退了!” 尚可喜连忙循声望去,只见弟弟尚可录大步流星地走入了中军大帐,而尚可录身后的两名亲兵则低头站在帐篷门口…… 尚可喜一听弟弟尚可录这话,登时喜出望外,他看了尚可录一眼,抚掌笑道:“好!太好了!” 尚可录趁势迎了上去,一边走一边笑着道:“兄长,小弟有一事相求。” 尚可喜一怔,旋即面露疑惑之色:“可录,你有何事相求?” 尚可录来到尚可喜跟前,一脸谄笑地道:“兄长,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眼瞅着西边阵前是要立大功了,小弟也想分一杯羹,负责西边的防务……” 顿了一顿,尚可录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之色:“东边都没什么战功呀,小弟也想再挪一挪官职” 尚可喜哈哈一笑,点头道:“先前本都督也是担心你的安全,故而才将你安排在东边防守。既如此,那你就带人去西边吧!” 第529章松岳山之战(七) 其实,早在洪承畴谋划顺治小皇帝福临夺嫡之事的时候,有个一个老熟人的使者就找上门来,要求和洪大人联手。 那个时候,大明朝还没有灭亡。那个人,曾经还是洪承畴的部下大明左都督吴三桂吴公公! 洪承畴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起来。这吴三桂果真好运气,自己与那张力在这鸟不拉屎的朝鲜国死掐,竟然是生生便宜了他! 洪承畴很清楚,若是吴三桂要保崇祯皇帝,要保大明朝,那什么劳什子“大顺皇帝”李自成根本就进不了北京城。 吴三桂与自己是一路人,都是不甘心屈居人下之人啊! 那吴三桂借着农民军的手,灭亡了大明朝,而他自个儿跑路去了南方,将北边的烂摊子留给了那傻啦吧唧的李自成。 不管是我大清还是团山军,要捏死李自成的乌合之众那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只需要一场大胜,那什么狗屁“大顺国”就要亡国…… 可惜现在大清和团山军都被拖在了朝鲜,实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呀! 洪承畴再一次叹了口气,不再想那得了便宜的李自成了。现在天色尚暗,松岳山上情况不明,他倒也不敢回城里的官宅挺尸睡觉,只得登上了城墙的望楼稍事休息。 不得不承认洪承畴想的还是挺正确的,毕竟抛开他那低劣的人品不贪,他也算是明末难得的战略高手。历史上李自成正如洪承畴所设想的,只与满清鞑子在山海关附近的一片石打了一仗而就是这一仗,鞑子大获全胜,大顺国的“五十万大军”立刻就作了鸟兽散…… 洪承畴正闭眼小憩之际,忽然听见“登登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蓦然一惊,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眼往望楼门洞口看去 只见英亲王阿济格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洪太师也忒偏心了!那松岳山眼瞅着是一场大捷,为何将我女真勇士撤了下来?!” 洪承畴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济格,浑身微微有些发抖,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阿济格也察觉到了洪承畴神色的不妥,顿时语塞。讷讷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洪承畴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阿济格的手,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好歹阿济格也是满清的正牌子英亲王,虽说洪承畴现在官职比他大。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视汉人为猪狗的习惯让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阿济格猛地一甩手,冷冷地道:“太师请自重!本王虽说听命于你,却也不是可以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 洪承畴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登时就寒了起来。他瞥了阿济格一眼,淡淡地道:“唔,本太师刚才失态了英亲王刚才所言,到底是何意?” 阿济格见洪承畴态度有所缓和,倒也不敢真的与他闹僵,于是“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那老将穆古图应声而入。 待到穆古图将松岳山上的情况一一道来之后,洪承畴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他又问了穆古图几个问题,得到答案之后,猛地一拍大腿,厉声道:“尚可喜这匹夫坏了本太师的大事!可恨,可杀!” 阿济格虽说脑子不太灵光,却也不是傻子,这老半天观察下来也看出了些端倪,于是颤声问道:“太……太师,您的意思是尚可喜中计了?松岳山……” “松岳山危矣!”洪承畴连连捶胸顿足。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到了此时,在场之人也都明白了,洪太师压根也没有叫穆古图撤出松岳山,尚可喜也是打老了仗之人。又岂会做出临战撤兵这种自断臂膀的事来? “尚可录!一定是他!这够杂种暗地里投了团山军,竖子,匹夫!我呸!”洪承畴本想破口大骂几句“x他xx代祖宗”,不过终归顾忌身份,骂得稍稍文雅了一点。只是最后啐地的那一口浓痰,却是怎么也忍不了滴…… “太师。现在咱们又该如何应对?莫不如……莫不如弃了这开城,赶紧回平壤啊,不,赶紧回沈阳吧!”阿济格大急,整个人也慌乱了起来,有些口不择言了。 洪承畴脸色数变,最终却又恢复了平静。他瞥了一眼阿济格,冷冷地道:“英亲王要走请便,本太师立刻修书一封送至太后御前” “啊?”阿济格一声惊呼,他登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尼玛,现在自己跑路了,洪承畴这龟孙子正好把战败的责任推给自己!就算回了沈阳,等着自己的还不是那断头铡? 阿济格想明白利害之后,讪讪一笑,有模有样地学着汉人的礼节对着洪承畴行了一礼:“洪太师言重了。本王又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唔,本王决定于洪太师共进退!” 洪承畴冷笑一声过后,也不便做得太过,于是捋须道:“英亲王真真是明事理之人。” 这话说完以后,洪承畴来回踱步沉思,场面顿时沉默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洪承畴停下了步子,对阿济格道:“大军出阵,沿开城布阵,与团山军决一死战!” 阿济格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太师……太师……使不得,使不得呀!” 洪承畴冷眼盯着他,却不说话,而阿济格则是接着说道:“咱们据城池而守,谅那团山军也攻不进来!” “据城而守?就凭开城这低矮的城墙?就算守住了,团山军将开城包围,咱们又守得了几日?”洪承畴这一番反问像连珠炮一般,每一个问题都深深地刺痛了阿济格的心。 是啊,开城城防并不坚固,而团山军的火炮向来系列,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呢?而且即使守住了,开城目前有六万清军,光是人吃马嚼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虽说城中有一些囤粮,可终归也支撑不了多久。 团山军到时候就是围困,也能将开城的六万清军困死啊! 第529章松岳山之战(七) 其实,早在洪承畴谋划顺治小皇帝福临夺嫡之事的时候,有个一个老熟人的使者就找上门来,要求和洪大人联手。 那个时候,大明朝还没有灭亡。那个人,曾经还是洪承畴的部下大明左都督吴三桂吴公公! 洪承畴微微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忿忿不平起来。这吴三桂果真好运气,自己与那张力在这鸟不拉屎的朝鲜国死掐,竟然是生生便宜了他! 洪承畴很清楚,若是吴三桂要保崇祯皇帝,要保大明朝,那什么劳什子“大顺皇帝”李自成根本就进不了北京城。 吴三桂与自己是一路人,都是不甘心屈居人下之人啊! 那吴三桂借着农民军的手,灭亡了大明朝,而他自个儿跑路去了南方,将北边的烂摊子留给了那傻啦吧唧的李自成。 不管是我大清还是团山军,要捏死李自成的乌合之众那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什么区别只需要一场大胜,那什么狗屁“大顺国”就要亡国…… 可惜现在大清和团山军都被拖在了朝鲜,实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呀! 洪承畴再一次叹了口气,不再想那得了便宜的李自成了。现在天色尚暗,松岳山上情况不明,他倒也不敢回城里的官宅挺尸睡觉,只得登上了城墙的望楼稍事休息。 不得不承认洪承畴想的还是挺正确的,毕竟抛开他那低劣的人品不贪,他也算是明末难得的战略高手。历史上李自成正如洪承畴所设想的,只与满清鞑子在山海关附近的一片石打了一仗而就是这一仗,鞑子大获全胜,大顺国的“五十万大军”立刻就作了鸟兽散…… 洪承畴正闭眼小憩之际,忽然听见“登登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入耳中。他蓦然一惊,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抬眼往望楼门洞口看去 只见英亲王阿济格气冲冲地快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高声道:“洪太师也忒偏心了!那松岳山眼瞅着是一场大捷,为何将我女真勇士撤了下来?!” 洪承畴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阿济格,浑身微微有些发抖,颤声问道:“你……你说什么?” 阿济格也察觉到了洪承畴神色的不妥,顿时语塞。讷讷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半晌,洪承畴才回过神来,一把抓住了阿济格的手,厉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好歹阿济格也是满清的正牌子英亲王,虽说洪承畴现在官职比他大。但是长久以来形成的视汉人为猪狗的习惯让他哪里受得了这个? 阿济格猛地一甩手,冷冷地道:“太师请自重!本王虽说听命于你,却也不是可以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之人!” 洪承畴一怔,旋即反应了过来,脸色登时就寒了起来。他瞥了阿济格一眼,淡淡地道:“唔,本太师刚才失态了英亲王刚才所言,到底是何意?” 阿济格见洪承畴态度有所缓和,倒也不敢真的与他闹僵,于是“啪啪啪”拍了几下巴掌。那老将穆古图应声而入。 待到穆古图将松岳山上的情况一一道来之后,洪承畴一张脸登时变得惨白。他又问了穆古图几个问题,得到答案之后,猛地一拍大腿,厉声道:“尚可喜这匹夫坏了本太师的大事!可恨,可杀!” 阿济格虽说脑子不太灵光,却也不是傻子,这老半天观察下来也看出了些端倪,于是颤声问道:“太……太师,您的意思是尚可喜中计了?松岳山……” “松岳山危矣!”洪承畴连连捶胸顿足。一副追悔莫及的模样。 到了此时,在场之人也都明白了,洪太师压根也没有叫穆古图撤出松岳山,尚可喜也是打老了仗之人。又岂会做出临战撤兵这种自断臂膀的事来? “尚可录!一定是他!这够杂种暗地里投了团山军,竖子,匹夫!我呸!”洪承畴本想破口大骂几句“x他xx代祖宗”,不过终归顾忌身份,骂得稍稍文雅了一点。只是最后啐地的那一口浓痰,却是怎么也忍不了滴…… “太师。现在咱们又该如何应对?莫不如……莫不如弃了这开城,赶紧回平壤啊,不,赶紧回沈阳吧!”阿济格大急,整个人也慌乱了起来,有些口不择言了。 洪承畴脸色数变,最终却又恢复了平静。他瞥了一眼阿济格,冷冷地道:“英亲王要走请便,本太师立刻修书一封送至太后御前” “啊?”阿济格一声惊呼,他登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尼玛,现在自己跑路了,洪承畴这龟孙子正好把战败的责任推给自己!就算回了沈阳,等着自己的还不是那断头铡? 阿济格想明白利害之后,讪讪一笑,有模有样地学着汉人的礼节对着洪承畴行了一礼:“洪太师言重了。本王又岂是那贪生怕死之人?唔,本王决定于洪太师共进退!” 洪承畴冷笑一声过后,也不便做得太过,于是捋须道:“英亲王真真是明事理之人。” 这话说完以后,洪承畴来回踱步沉思,场面顿时沉默了起来。 约摸过了一炷香时间,洪承畴停下了步子,对阿济格道:“大军出阵,沿开城布阵,与团山军决一死战!” 阿济格猛地一惊,脱口而出道:“太师……太师……使不得,使不得呀!” 洪承畴冷眼盯着他,却不说话,而阿济格则是接着说道:“咱们据城池而守,谅那团山军也攻不进来!” “据城而守?就凭开城这低矮的城墙?就算守住了,团山军将开城包围,咱们又守得了几日?”洪承畴这一番反问像连珠炮一般,每一个问题都深深地刺痛了阿济格的心。 是啊,开城城防并不坚固,而团山军的火炮向来系列,又怎么可能守得住呢?而且即使守住了,开城目前有六万清军,光是人吃马嚼就需要大量的粮草,虽说城中有一些囤粮,可终归也支撑不了多久。 团山军到时候就是围困,也能将开城的六万清军困死啊! 第531章六丑园一♂ 高元良占领松岳山之后,团山军后续的三万多人用了足足两个时辰通过了松岳山狭长的谷地,而后背靠松岳山脚下,建起了大营。 按照张力的计划,现在并不需要立刻攻击开城,而是等待后续辎重队将火炮运送到此,而后炮击开城,定然可以事半功倍。 只要大炮运送上来,开城的清军有如瓮中之鳖,绝对没有什么胜算因为他们的火炮尽数都在松岳山上,现在已经成为团山军的战利品了,清军没有了火炮,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团山军的雷霆一击? 松岳山和蜈蚣山的山路都很崎岖,特别是前段时间下过连绵不绝的小雨,地面湿滑无比,淤泥也很深,很不利于火炮的运输。张力命令万治带着三千人去平整道路,其余的团山军立刻建立营垒以及防御工事。 初步估算火炮部队完全翻过松岳山需要一到两天左右的时间,张力找了一处高地,先扎下了中军大帐。 一排排粗重的巨木被团山军从山上的树林中砍伐下来,围成了一圈中军营地,也就是所谓的“前敌指挥所”。张力自从敌我双方火炮大量投入战斗以后,也提高了自生安全些的重视程度。 此处距离开城还有好几里路,虽然鞑子没什么火炮了,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张力不想成为被火炮轰死的野猪皮奴儿哈赤。 不多时,高元良带着刚刚“起义”的尚可录走入中军营垒,而尚可录的手上捧着一个大托盘,盘子里盛放的是他二哥尚可喜的项上人头。 尚可喜的人头已经粗略地用石灰硝制过了,苍白得有些碜人。张力眉头紧皱,冷冷的看着尚可录。 尚可录只偷偷的用余光瞥了一眼端坐在帅位上的张力,便再也站不住了,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结结巴巴地说道:“罪……罪将……尚可录,见过张……张大人……” 张力依然没有搭理他。而是侧头对高元良道:“元良,我听说这尚可录是投降不是起义呀!” 高元良像个没事人一样,附和道:“正如大人所言,这尚可录是在我军炮火打击下投降的……” 尚可录一听高元良也说“投降”二字。登时就急眼了,他将盛放他二哥尚可喜人头的盘子高举过顶,膝行了几步,声嘶力竭地道:“张大人明鉴,张大人明鉴呀!罪将虽说起义的略略晚了一点。实则是要杀掉尚可喜那狗贼派来监视的心腹……罪将一杀掉那尚可喜的心腹之人,立刻就扯白旗起义是起义啊!” 张力发出一声重重的鼻音,冷冷地道:“哦?是吗?” “是!是呀!”尚可录一边嘭嘭嘭地磕着响头,一边“声泪俱下”地道:“罪将起义以后,立刻就配合高都督的计策,孤身犯险,去取了尚可喜的狗头!张大人明鉴,罪将还将鞑子军队调走,把松岳山火炮阵地拱手相送啊” 尚可录磕头如捣蒜一般,心中实在是怕得要命。现在的情况正可谓张力为刀俎。他尚可录为鱼肉,生死只是张力一句话的事情。 张力见这一番威吓将尚可录吓得着实不轻,于是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佛祖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不是嗜杀之人,你既然已经放下了屠刀,性命便无需顾虑了” 张力的话还没说完,尚可录登时痛哭起来:“呜呜呜……谢张大人不杀之恩……谢张大人不杀之恩……” 张力递了一个眼色给高元良,高元良上前几步将尚可录扶了起来。尚可录两腿抖得厉害,显然还没回过神来。 偏偏这时。张力又开口了:“尚可录,我欲安排你一个差事,你可愿意?” 尚可录一愣,旋即连连点头道:“但凭张大人吩咐。罪将……唔,就算让小的上刀山下火海也愿意!” 尚可录见张力这是免除了自己的罪责,于是机智地将“罪将”换成了“小的”,他也算是个心思灵活之人。 张力瞥了一眼跌落在地上的尚可喜的人头,面上露出厌恶之色 这尚可喜与孔有德、耿仲明实为明末危害最大的三个汉奸,真真是万恶不赦之人。当然。吴三桂吴公公那是比这三人还要高一个等级,只是目前吴公公还未投敌,暂时也不好给他扣个“汉奸”的帽子。而历史上孔有德估摸着是坏事做多了,所以绝了后没有生出儿子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康熙朝的“三藩”没他什么事。尚可喜、耿仲明、吴三桂是为康熙朝的三藩,这四个人外加洪承畴和范文程两人一共六人,是张力必须要干掉的对象。 张力沉吟片刻之后,对尚可录道:“大明养士近三百年唔,你们即使不算士人,可大明朝也没有亏待过你们居然做出剃发易服,数典忘祖的行径来,按说是不可赦免的……” 尚可录先前还将心中的大石头放了下去,这会儿一听张力这么一说,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张大人啊,不带这么玩人的吧?刚才不是说不追究我了么…… 张力神情肃穆,寒着脸接着说道:“我要在锦州城修建一座\'六丑园\',呃就是范文程、洪承畴、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吴……唔,反正就是六个大汉奸供世人唾弃之地。”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杭州岳王庙知道吧?那里秦桧夫妇的跪像,你懂得么……” 尚可录听得很认真,张力刚开始说什么的“六丑园”他还没反应过来,后来张力又说杭州岳王庙里秦桧的跪像,他这才知道张力的意思这……原来张大人的意思,二哥尚可喜与大汉奸秦桧可以相提并论呀! 等等,张大人说的是范文程、洪承畴、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这才五个人呐,还有一个是谁?! 尚可录冷汗涔涔而下,内心中涌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会是自己吧? 细细一琢磨,尚可录立刻就排除掉了自己。毕竟自己只是个汉军旗的小虾米,远远无法与前面那五个人比肩呀! 这最后一个人,到底是谁呢? 第532章出城 尚可录当然不会想到目前还未归顺我大清的吴三桂是最后那一人,所以想不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张力眼瞅着尚可录的神情,便将他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却也不道破,而是接着开口道:“这六丑园一共六个小院子,每个院子中跪着一位大汉奸,院子的墙壁上写满此人的种种恶行,以警示后人。当然,那里可以随便吐唾沫唔,每一个院子里需要一名讲解员呀!说不得,尚可喜跪像的讲解员就是你了……” “啊!”尚可录一声惊呼,张大人这是赤果果地打脸呀! 尚可录就算脸皮再厚,此刻面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讷讷然说不出话来。 哪知张力还有更狠的张力瞥了尚可录一眼,淡淡地道:“你后半辈子就讲解尚可喜的卖国之事,团山堡会给你发薪水滴……唔,你死之后,你儿子继续子承父业,接着讲,往后这便是你们家族的差事。” 尚可录脸色最终变成了惨白色,喃喃自语地道:“二哥,你真是坑死我了!这……这……我以后怎么有脸进祖坟呢?” 张力总归觉得也不好做得太过,于是补充了一句:“便以三代为限,三代之后,你们尚家就不用讲解了……” 尚可录顿时松了口气,讪讪地道:“多谢张大人怜悯!” 张力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是怜悯你了,你们帮着建奴杀汉人的时候,怜悯过谁?” 尚可录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只得悻悻地低着头垂手而立。 张力也不正眼看他,转头对高元良道:“把他带下去,以后捉住了孔有德、洪承畴他们,也按此例办理!” 高元良品出了张力的深意,意味深长地看了尚可录一眼,开口说道:“若不是张大人慈悲心肠。依俺的脾气,你们这等狗汉奸就该满门抄斩了!” 张力挥了挥手手,高元良立刻招呼侍卫将尚可录押了下去。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张力和高元良的目光都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很快斥候队长夜生骑着快马出现在了张力的视线中,夜生翻身下马,快步走入中军营垒。 “大人!开城的清军倾巢而出了!” 夜生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张力一听他这话,心里也咯噔一下情况相当不妙。清军现在出阵,这是逼着团山军必须要应战了!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张力的神色就恢复了平静。战场之上风云变幻,又岂可时时事事都按自己的设想进行? 洪承畴果然是有几把刷子的,丢了松岳山这个开城最大的屏障也不慌乱,竟然选择了最正确的应对方式 是的,若是张力换成洪承畴一方,也必然出城寻求决战! …… 六万清军分作两部,左都督耿仲明率领四万汉军旗在左翼,而英亲王阿济格则率领两万正白旗和镶白旗的女真人在右翼。 洪承畴先前已经上书太后布尔布泰。请封孔有德为大都督,耿仲明为左都督,尚可喜为右都督,布尔布泰顺水推舟,依了他的意思。 现在不知道孔有德去了何处,反正在开城的汉军旗将领便是耿仲明和尚可喜。尚可喜恐怕已经凶多吉少,故而统领汉军旗的自然就是耿仲明了。 当然,满汉六万大军的总指挥仍然是太师洪承畴洪大人。 清军列队而行,行军的速度并不快,三里地的路程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可谓步步为营了。来到松岳山下,洪承畴发现团山军已经列好了阵势,严阵以待。 直到此刻,洪承畴才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在洪承畴身旁的左都督耿仲明一路上颇为不解,却又不敢随便相问,等到此时实在忍不住了,才开口问道:“太师,请恕末将驽钝。兵法有言,敌军立足未稳之际乃是进攻的最佳时机。为何太师严令我军徐徐进军,这……这不是与兵法背道而驰么?” 洪承畴微微颔首,而后瞥了耿仲明一眼,一字一句地道:“你熟知兵法是好的,不过也应当知道兵法讲究活学活用。若是以往对阵普通明军或是李自成的流贼大军,本太师必然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张力的团山军不一样,张力此人善于使诈,安知他不是使用围点打援之策,在咱们的行军路线上布下伏兵?” 团山军攻下松岳山以后,夜生的斥候队逼近了开城城门,清军的斥候出城不远就被团山军干掉,故而洪承畴这步步为营的策略也算是小心谨慎之举。 耿仲明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原本有松岳山的屏障,开城还算是比较安全,现在松岳山一丢的话,按照他的想法应该第一时间跑路才是正理,而洪太师却将大部队拉出去与团山军决战,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眼下清军中已经开始流传“团山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各种神话了,士气早已不复以往…… 耿仲明与孔有德和尚可喜相比,为人含蓄内敛,一直以来姿态都摆得很低,故而与洪承畴的关系也走得比较近。 洪承畴的中军指挥所乃是一顶大号的行军帐篷,阿济格刚刚领命出去整顿满八旗的阵型,现在帐篷里只剩下了耿仲明和洪承畴。 阿济格是气冲冲的走出帐篷的,因为就在刚刚,洪太师命令待会大军攻击之时,由满八旗打头阵。 耿仲明看着阿济格更怒不敢言的神态,心里要多酸爽有多酸爽还是洪太师牛叉呀,这尼玛女真人冲上去当炮灰,若放在以前,谁敢想象会有这样的场面?! 啧啧,画面太美,不敢看了…… 洪承畴将耿仲明的嘚瑟的神色尽收眼底,淡淡一笑,捋须道:“耿都督,本太师敢让阿济格那厮当炮灰,却是有着一层深意,不知你能否看出?” 耿仲明一愣,脱口而出道:“深意,什么深意?” 洪承畴眉头微微一皱,心知耿仲明的水平还是差了一些,要说玩政治权谋,他和孔有德包括生死不明的尚可喜都不行,所以自己也才能放心使用这几人…… 若是那个人的话,绝对可以看出自己的用意。 第533章后手 松岳山下,四万团山军和六万清军分东、西列出阵势,双方的斥候不停的窥探着对方的情况,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清军明显地分作左右两军,左边的是耿仲明的四万汉军旗,而右翼则是打着白色旗帜的阿济格的正白旗和镶白旗两万女真大军。 左右两军距离并不远,互为掎角之势,不管是哪边受到攻击另一边都可以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若是攻击敌军的话,两边可以同时进击也可以一前一后呼应,显然比之前多尔衮的“品”字型阵型简单,也更加实用。 团山军的阵型也争锋相对,高元良率领两万五千人正对着清军耿仲明部,而潘霸天则带着剩下的一万余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阿济格的女真八旗。 在团山军的中军营垒里,张力极目远望,将战场双方的形势尽收眼底。这一仗有些出乎意料,清军居然敢正面上来迎战,实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张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站在张力身旁的是康兴安,他眉头紧锁,目光却死死盯住战场的东边,也就是汉军旗耿仲明那个方向因为在那里,出现了一支团山军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对手! 是的,约摸三千人左右的西洋雇佣军列成了严密的阵型,正摩拳擦掌地积极备战。 原本张力以为洪承畴会将这三千人留在最后作为胜负手来使用,没想到洪承畴却早早地将底牌亮了出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出城迎战,过早地将西洋雇佣军列于阵前,这都是比较反常的现象,可是偏偏就发生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力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是过往历次大战从来都没有过的。 即使是处于做弱小的团山军草创阶段,张力又没有如此不安过, 通过团山堡的情报部门以及战场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这只西洋雇佣军绝非等闲之辈,他们都是职业军人,可以说纪律性不见得输给团山军的“不动营”。 张力对于这个时代的西洋雇佣军有过一些了解,他们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但是。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到底这支军队闸板兜里怎么样,等一会一试便知。比起这明明白白的威胁,张力更担心的是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张力微眯着眼睛,缓缓地对身旁的康兴安说道:“安子。我有种直觉,这一仗初看团山军非常有利,实则却凶险万分……” 康兴安一脸疑惑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思片刻之后,康兴安忍不住说道:“大人,原本属下对那支弗朗机雇佣军也心存疑虑,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他们。可是现在清军将弗朗机雇佣军列于阵前,这便是不打算当做奇兵使用了既然如此,咱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张力淡淡一笑,摇头道:“不是怕。国人的向来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外族的月亮比中国的圆,未战先怯……譬如前些年盛传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这一仗我有些看不透……” 康兴安撇了撇嘴,小声地道:“大人真的是愈发的谨慎了。” 张力哪里不知道康兴安心中的小九九,不过却不以为意,而是板着脸一字一句的教训他道:“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可骄傲自大。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句话你任何时候都要记住。” 康兴安神情一凛。肃容道:“属下受教了。” 张力看了一眼列阵的双方,眼瞅着清军都没有立刻开始进攻的意思,倒也不着急下令攻击。在这种时候,先动手的一方是要吃亏的。 张力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多与康兴安交流交流,对他也是一种提高。张力沉吟片刻。接着对康兴安道:“当咱们团山军实力弱小的时候,在战场上是可以放手一搏的。但是咱们实力强过对手之后,便要防止阴沟里翻船。今日之战有三处不合常理的地方,你应该知道两处吧?” 康兴安点点头,朗声应道:“其一洪承畴明知野战很难获胜,居然出城而战;其二,那弗朗机雇佣兵按说是洪承畴的一支奇兵,可是他却早早的用了出来。” 顿了一顿,康兴安有些拿捏不准:“第三点么唔,大人,请恕属下愚钝,还不曾想出来。” 张力微微颔首,看了康兴安一眼,缓缓地道:“第三点其实咱们早就研究过了,可惜一直没有答案。我觉得这第三点才是一切的关键,你说的其一其二只是表象罢了。” 康兴安一愣,喃喃自语地道:“咱们先前研究过?” 张力点头道:“正是。” 康兴安开始琢磨起来,到底张力指的是什么呢?按照目前洪承畴这个套路,他连弗朗机雇佣兵都不当做奇兵来用,那么必然是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比弗朗机雇佣兵还要靠谱,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到底是什么? 先前团山军情报部门对于清军的动向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各种刺探譬如在辽东的兵力部署以及调动的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满清太后布尔布泰带着小皇帝顺治回了沈阳,与她同行的有蒙八旗和满六旗除了正白旗和镶白旗之外的所有女真军队。 排除满蒙援军的可能性,那么洪承畴所依仗的,肯定就是汉军旗了。 汉军旗四万多人现在尽数都在此地,莫非是另一个汉军旗巨头祖大寿?祖大寿在辽阳城招降纳叛,据镇守海州卫城的阎应元传来的消息,祖大寿麾下也有几万人,但是祖大寿手下的都是些明军边军,战斗力按照张大人的说法是“战五渣”,用来守城勉强还行,若敢拉出来野战,都无需“不动营”动手,团山军三四千人就能将他们击溃! 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啊,据说祖大寿也在积极的整编训练那些“投诚”的明军,但一时半会战斗力是绝对不可能大大提升的,所以也不会是祖大寿的汉军旗。 那么,洪承畴手上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第533章后手 松岳山下,四万团山军和六万清军分东、西列出阵势,双方的斥候不停的窥探着对方的情况,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清军明显地分作左右两军,左边的是耿仲明的四万汉军旗,而右翼则是打着白色旗帜的阿济格的正白旗和镶白旗两万女真大军。 左右两军距离并不远,互为掎角之势,不管是哪边受到攻击另一边都可以及时的做出应对之策。若是攻击敌军的话,两边可以同时进击也可以一前一后呼应,显然比之前多尔衮的“品”字型阵型简单,也更加实用。 团山军的阵型也争锋相对,高元良率领两万五千人正对着清军耿仲明部,而潘霸天则带着剩下的一万余人虎视眈眈地盯着阿济格的女真八旗。 在团山军的中军营垒里,张力极目远望,将战场双方的形势尽收眼底。这一仗有些出乎意料,清军居然敢正面上来迎战,实则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让张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站在张力身旁的是康兴安,他眉头紧锁,目光却死死盯住战场的东边,也就是汉军旗耿仲明那个方向因为在那里,出现了一支团山军从来没有遇见过的对手! 是的,约摸三千人左右的西洋雇佣军列成了严密的阵型,正摩拳擦掌地积极备战。 原本张力以为洪承畴会将这三千人留在最后作为胜负手来使用,没想到洪承畴却早早地将底牌亮了出来,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出城迎战,过早地将西洋雇佣军列于阵前,这都是比较反常的现象,可是偏偏就发生了!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张力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是过往历次大战从来都没有过的。 即使是处于做弱小的团山军草创阶段,张力又没有如此不安过, 通过团山堡的情报部门以及战场斥候传回来的消息。这只西洋雇佣军绝非等闲之辈,他们都是职业军人,可以说纪律性不见得输给团山军的“不动营”。 张力对于这个时代的西洋雇佣军有过一些了解,他们实在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对手。 但是。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到底这支军队闸板兜里怎么样,等一会一试便知。比起这明明白白的威胁,张力更担心的是潜伏在暗处的敌人。 张力微眯着眼睛,缓缓地对身旁的康兴安说道:“安子。我有种直觉,这一仗初看团山军非常有利,实则却凶险万分……” 康兴安一脸疑惑之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沉思片刻之后,康兴安忍不住说道:“大人,原本属下对那支弗朗机雇佣军也心存疑虑,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他们。可是现在清军将弗朗机雇佣军列于阵前,这便是不打算当做奇兵使用了既然如此,咱们又有什么好怕的?” 张力淡淡一笑,摇头道:“不是怕。国人的向来有一个传统。那就是外族的月亮比中国的圆,未战先怯……譬如前些年盛传的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现在看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情。” 顿了一顿,张力接着道:“我的意思是,这一仗我有些看不透……” 康兴安撇了撇嘴,小声地道:“大人真的是愈发的谨慎了。” 张力哪里不知道康兴安心中的小九九,不过却不以为意,而是板着脸一字一句的教训他道:“有信心是好事,但也不可骄傲自大。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这句话你任何时候都要记住。” 康兴安神情一凛。肃容道:“属下受教了。” 张力看了一眼列阵的双方,眼瞅着清军都没有立刻开始进攻的意思,倒也不着急下令攻击。在这种时候,先动手的一方是要吃亏的。 张力决定趁着这个机会,多与康兴安交流交流,对他也是一种提高。张力沉吟片刻。接着对康兴安道:“当咱们团山军实力弱小的时候,在战场上是可以放手一搏的。但是咱们实力强过对手之后,便要防止阴沟里翻船。今日之战有三处不合常理的地方,你应该知道两处吧?” 康兴安点点头,朗声应道:“其一洪承畴明知野战很难获胜,居然出城而战;其二,那弗朗机雇佣兵按说是洪承畴的一支奇兵,可是他却早早的用了出来。” 顿了一顿,康兴安有些拿捏不准:“第三点么唔,大人,请恕属下愚钝,还不曾想出来。” 张力微微颔首,看了康兴安一眼,缓缓地道:“第三点其实咱们早就研究过了,可惜一直没有答案。我觉得这第三点才是一切的关键,你说的其一其二只是表象罢了。” 康兴安一愣,喃喃自语地道:“咱们先前研究过?” 张力点头道:“正是。” 康兴安开始琢磨起来,到底张力指的是什么呢?按照目前洪承畴这个套路,他连弗朗机雇佣兵都不当做奇兵来用,那么必然是有一张最大的底牌比弗朗机雇佣兵还要靠谱,所以才敢如此行事到底是什么? 先前团山军情报部门对于清军的动向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各种刺探譬如在辽东的兵力部署以及调动的情况。 可以肯定的是,满清太后布尔布泰带着小皇帝顺治回了沈阳,与她同行的有蒙八旗和满六旗除了正白旗和镶白旗之外的所有女真军队。 排除满蒙援军的可能性,那么洪承畴所依仗的,肯定就是汉军旗了。 汉军旗四万多人现在尽数都在此地,莫非是另一个汉军旗巨头祖大寿?祖大寿在辽阳城招降纳叛,据镇守海州卫城的阎应元传来的消息,祖大寿麾下也有几万人,但是祖大寿手下的都是些明军边军,战斗力按照张大人的说法是“战五渣”,用来守城勉强还行,若敢拉出来野战,都无需“不动营”动手,团山军三四千人就能将他们击溃! 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啊,据说祖大寿也在积极的整编训练那些“投诚”的明军,但一时半会战斗力是绝对不可能大大提升的,所以也不会是祖大寿的汉军旗。 那么,洪承畴手上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第535章开战一♂ 康兴安有些郁闷,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张力道:“大人,属下实在想不出……” 在康兴安思索的同时,张力目光依然没有离开不远处双方对峙得令人窒息的战场。一听康兴安如此说,张力不由得转过头来,看了康兴安一眼,沉声道:“水师!孔有德的水师!” “清军的水师?!”康兴安一声惊呼,很快他也反应了过来! 确实如张力所言,先前因为没有发现孔有德水师的踪迹,团山军高层还专门讨论过这个问题。后来张力给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下了命令,广派侦查船只出海,在各个港口城市打探孔有德水师的下落…… 可是,现在是陆战,孔有德的水师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难不成水师还能上岸作战?! 一想到上岸作战,康兴安忽然想起了他的好朋友团山水师陆战队队长李定国。团山军有水师陆战队,可是清军却没有这一编制,根本就无需多虑呀 就在此时,伴随着一声低沉而绵长的号角声传入耳中,整个大地仿佛都开始颤抖起来! “鞑子开始进攻了!”张力死死盯住战场,用手一指,神情严峻地说了一句。 康兴安赶忙顺着张力的手指方向看了过去,果不其然,清军左右两翼同时开始向团山军发起了进攻。 张力收敛起了心思,对康兴安说道:“发信号弹,团山军迎击!” “是大人!”康兴安朗声应诺,立刻便下去传令。很快两发红色的信号弹冲天而起,顶在第一线的团山军也开始迎敌而上! 这一战与先前的任何一战都不太一样,因为双方几乎都没有火炮,一上来便是步兵的集团冲锋。 清军左翼一万人,右翼五千人顶了上来,而相对应的高元良和潘霸天部,也各自出战六千和三千人与之匹敌。 战场之上顷刻间便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火铳声,双方步兵开始了火枪对射。列阵而战。最忌讳的就是一窝蜂的将兵力全部投送上去,那样密集的阵型只会成为火炮和火枪的靶子。眼下虽然双方都没有什么火炮,但是掌中雷的威力却不容忽视,故而使用这种所谓的“波浪攻击”也是应有之义。 火器兴起以后。战场上的战术比之冷兵器时代有了巨大的变化。 在冷兵器时代,交战双方的人数往往决定着战争的胜负,以少胜多的例子有,但并不是说在正面战场上以少胜多,而是通过奇袭、断粮、设伏等等计策达到目的。在正面战场之上。人数的多寡决定着一切前提是战斗力差不多,不能出现明军对建奴野战那种巨大的战力差距。 可是现在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在冷兵器时代需要绝对禁止的“添油战术”,却正是热兵器时代最常用的战术…… 约摸三轮排枪齐射过后,团山军和清军短兵相接,正式进入了肉搏战阶段。张力一直关注着战局,他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以往汉军旗的肉搏能力明显不如满八旗,可是现在团山军左右两翼都陷入了苦战右翼潘霸天部已经与阿济格的正白旗和镶白旗拼上了刺刀,而左翼高元良部并没有获得压倒性的优势,清军汉军旗有如疯狗一般死死缠着团山军。并没有出现士气崩溃的场景。 清军与团山军打消耗? 站在张力身旁的康兴安默默地计算着双方的战损,不多时,他眉头微皱,开口对张力道:“大人,现在敌我双方战损基本在二比一左右,看来鞑子肉搏能力和以前差不多不过很奇怪,按照以往的经验,汉军旗阵亡十分之一阵型就会散乱,开始有士兵逃跑……” 顿了一顿,康兴安一脸疑惑之色地接着道:“他们的士气怎么会如此之高?” 张力缓缓地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管敌人如何,做好咱们自己该做的事情即可。安子,传我将令,让军医队的人上去抢救伤员。左右两翼各增兵两千!” 康兴安应了声诺,飞奔着下去传令了。 …… 清军阵前,一百多口大箱子尽数都被打开,里面露出了令人刺眼的白晃晃的一片光芒。而在耿仲明身后,还有一支数量颇为庞大的马车队,那一辆辆马车上全部也都是装着同样大小的箱子。 所有列阵的汉军旗兵士们一个个都吞咽着口水。眼睛死死的叮着那些装着银子的箱子。 “出阵者十两银子!半个时辰不退者一百两!一个团山军的首级赏银五百两!”一名将官扯着嗓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而这几句话也仿佛如魔咒一般,让这些汉军旗的兵卒们着了魔。 兵士们明明白白的听见,只需要出阵就有十两银子,而坚持半个时辰不退回来的就有一百两,再往后一刻钟加五十两银子,上不封顶!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汉军旗不光是前面的军队与团山军杀得难解难分,就连后面准备上阵的兵卒们也都个个摩拳擦掌。 耿仲明一脸得色,没想到这金钱的威力如此之大,还是洪太师有办法呀! 先前洪承畴从沈阳运来了大量银子,再加上这大半年在朝鲜国的劫掠,眼下开城已经聚集了超过百万两的白银尽数都是白花花的银子,甚至连银票都没有! 洪承畴知道,对于已经被团山军打怕了的清军来说,喊多少口号都没有用,必须使上真金白银…… “都督,团山军增兵了!”一名汉军旗的副将有些焦急地大声喊道,耿仲明立刻将目光从银箱子中收了回来,转头往战场上看去。 果不其然,团山军开始增兵了。耿仲明不再迟疑,大手一挥,对那副将道:“你带五千人顶上去!” 那副将脸上没有半分惧色,用余光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银箱子,朗声应道:“末将领命!” 很快早已跃跃欲试的五千汉军旗兵士便投入了战场,每个人怀里都揣着一个十两重的银锞子…… 第536章救治 战斗到了午后,双方投入的兵力超过了一大半,足足有六万人在战场上厮杀。团山军有两万,清军有四万。 这一仗打得特别辛苦,因为团山军的辎重队正陆陆续续的翻越松岳山,兵士们没有办法得到完全充分的补给,很多士兵只有随身携带的弹药。弹药用尽,那就只能用刺刀与敌人拼命。 而清军也不知为何有如打了鸡血一般,前赴后继,死战不退。纵然战损比依然毫无悬念的是团山军大大领先于对手,可是急切间团山军也打不开突破口。 这个时候,张力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轻敌,不应该早早地将大军拉到开城来。 是人总会犯错,更何况这也不算是什么明显的过错,只是没想到清军居然敢第一时间出城野战按照张力的计算,不管怎么说,清军上来野战固然团山军不好受,但是最终的结果无非是全军覆灭而已,顶多团山军付出相当的代价罢了。 好比眼前这一战,团山军至多付出大约三成左右的伤亡,清军六万大军的结局是可以预料的。 这种必败之战,洪承畴真的愿意打? 张力的眼睛看向战场的西北角,那里是现在张力最为关心的地方,因为三千弗朗机雇佣军一直没有投入战斗,只是静静地列好了阵型,一动不动。 与之对应的是木头的“不动营”,总数也是三千,严密地监视着西洋人的动静。 敌不动,我不动这是张力给木头下达的命令。 田忌赛马讲的是以下马对上马,但那只是赛马罢了。战场之上,一定要以上马对敌人的下马,迅速将下马击溃,那么敌人所谓的“上马”也会受到拖累。 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己方的上马对敌人的下马展开攻击的时候,要保证敌人的“上马”不来添乱。可现在的情况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双方的精锐针尖对麦芒,互相牵制在了战场的西北边,仿佛几万人的大厮杀与他们毫无半分关系一样。 而在距离张力不远的地方,搭建起了一排野战帐篷。团山军的军医队正在争分夺秒地救治着刚刚从战场上转运而来的伤员。 此次随军出征的的是军医队的队长齐英,她去年给木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故而离开了军医队一段时间。后来孩子满周岁之后,齐英便又回到了军医队中,出任队长之职。 因为齐英肯学。脑子也好使,渐渐地受到了张力的重用。现在齐英手下已经有六七百人,郎中七八十人人,其余都是护士。 毕竟像战场上所受的伤九成九都是刀箭伤或者火器伤,诊断并不复杂,也几乎没有什么疑难杂症,主要是在于护士的护理。 有七八十左右的郎中已经可以完全应付得过来了,大量的正骨、止血、包扎工作还是需要心灵手巧的护士来完成。 齐英正在给一名大腿动脉被刺穿的团山军重伤员紧急救治,帐篷里三名护士不断的给她递送着各种器械。这些器械都是按照张大人的图纸打制而成,譬如有叫什么血管钳、止血夹之类物事。在团山堡的时候,张大人还专门印刷了教材教军医们如何使用。 大动脉被刺破的情况在战场上屡见不鲜,要放在以往那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不过团山军的情况不一样,在这里约摸能有三成左右的伤员能够救治过来。 可惜很不幸,齐英手上的这一位重伤员眼瞅着是活不了了。伤员的血已经止住,甚至齐英都为他包扎得很好,但他送来之前流的血太多,太多 齐英眼里噙着泪水,放下了手中没有用完的纱布,对身旁的护士说道:“把他抬下去。安置在重伤员帐篷里面,留一名辅兵看护他。” 团山军的战地临时医院是由大量的帐篷组成,每一顶帐篷按照伤员的情况不同,大约住着五到十名重伤员。一个帐篷有两名护士负责。而守护的工作则是由辅兵来做,毕竟行军打仗,也不可能带大量的军医护士。而辅兵们可以做的工作就多了,不过目前他们第一位的任务便是看护这些重伤员。 两名护士小心翼翼地将那位重伤员移动到担架上面,而齐英看着那战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色,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跟随军的郎中说一下。试试人参能不能给他续一下命……没准,没准便能撑过来呢”齐英补充了一句,而那两名护士也点了点头。 其实那战士的情况在场几人都能看出来,几乎就没有进的气了,只有一丝丝出的气儿,又哪里能够救活?也只能试试人参了。 按说以往团山军的重伤员可没有人参这样的续命良药,就算是张力舍得花钱,在辽东也是搞不到这么多数量的。因为就连当时辽东人参主产地的建奴地界,他们也不会将人参用于伤兵身上。 不过这一切在朝鲜发生了改变,因为朝鲜国王李倧悲催地发现,他压根就给不起庞大的战争赔款。 按照当初与团山堡签订的协议,朝鲜国光是银子就需要每年向团山堡缴纳超过二百万两。这个数字显然超出了朝鲜国所能承受的极限,因为就算是承平年代,朝鲜国的收入也不过区区几十万两而已。 钱不够就用东西来抵,朝鲜国的特产高丽参便是众多抵债商品其中之一。大量的高丽参被运到了锦州,而也有相当一部分留在军中,作为普通的药材来使用在团山军救治伤员的药方中,只看药效,而不计价格,正如这人参一样…… 齐英心里很清楚,就算是所谓的续命大杀器人参,对这位奄奄一息的重伤员恐怕也没有任何作用了。 看着那两名护士抬着重伤员离去的背影,齐英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地道:“算了,又何必多想那些没用的?张大人曾经说过,对于所有团山军的伤员只有六个字,叫做不抛弃,不放弃。即使有万一的可能,也必须要按一万分的准备来做……” 第537章休战 张力有些疑惑地看着万治,开口问道:“万总兵,这些人不像是我团山军的兵士啊……” 万治嘿嘿一笑,为张力揭开了谜底:“大人,这都是朝鲜的民壮总数有上万人呢!”顿了一顿,万治讪讪一笑,接着道:“原本大人给属下的命令是在松岳山崎岖的山路中平整道路,以供火炮队和辎重队行进。后来属下得知清军发起了攻击,大人这里急需火炮和补给支援。马车一时半会绝无可能通行,属下便想到了用人力搬运弹药先行赶赴战场。只是属下手里只有三千人,恐怕运不了多少东西。于是属下便让朝鲜国的通译去组织本地民壮前来支援,他们行动还算迅捷,很快就拉来了一万多人……” 张力赞赏地看了万治一眼,频频点头:“你做得对。咱们是国际友军,帮他们打鞑子的,棒子啊,不,朝鲜人出点力那简直不值一提。” 张力沉吟片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对万治道:“这些棒子认咱们是天%朝上国来的军队,咱们也必须彰显大国风范不是?这帮人不能白用,得给他们发工钱呀!” 万治一愣,他先是没听明白“棒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估摸着也能猜出张大人是说那些朝鲜人。而后张大人还要发工钱,这尼玛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 虽然张力口口声声说什么“国际友军”,可是这年月人哪里后世那么多“道德先生”?他们脑子里想的恐怕与倭寇的“占领军”也没什么区别,毕竟这是古代,并不是什么有“联合国”和一系列国际公约的现代。 张力想了一想,对万治道:“等仗打完了,给他们一人写一张条子,让他们找朝鲜国王李倧要钱去。” 万治嘴边张成了“o”型,而后“心领神会”地道:“属下明白了。” …… 虽然只有短短三里路程,但是清军却选择了原地扎营而不是退回开城。按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对于清军来说从任何角度来看。有城池的防卫都要安全许多。 所以阿济格和耿仲明都来到洪承畴的中军大帐,想要劝谏一番,看能不能让洪太师回心转意,将大军拉回开城据城而守。 然而两人刚来到中军大帐帐前。却被洪承畴的亲兵拦在了外面。阿济格登时火就嗖嗖嗖地往头上窜,他死死压住心头怒火,冷冷地道:“本王乃是我大清正牌子英亲王,洪太师为何不见?” 那卫兵瞥了阿济格一眼,眉宇间颇有些不恭之色。但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英亲王误会了。太师正在会见贵客,吩咐小的任何人都不见,还请英亲王回去吧” “你!”阿济格一声怒斥,说着就上前两步想去掀开门帘,而帐前守卫的几名侍卫立刻拦在了他的身前。 “好你个洪承畴,大爷我不伺候了!”阿济格见充不进去,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扭头便想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耿仲明将阿济格拦了下来,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英亲王息怒。英亲王慎言呀!” 阿济格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虽说贵为亲王。却被看作“逆贼”多尔衮一党,实在是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角色,恐怕在太后心中,恨不得找个机会借洪承畴之手将自己干掉呢! 一想到此,阿济格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帐外何人喧哗?!”一生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阿济格的耳中,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洪承畴又是哪个? 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在外面,又装什么蒜? 阿济格下定决心。汉人不是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老子现在就当缩头乌龟,等着翻身的那一天! 阿济格眼观鼻鼻观心,躬身而立。将头埋得低低的。而此刻洪承畴已经掀开了中军大帐的门帘,看见阿济格和耿仲明,故作惊讶地发出“哦?”的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二人。 阿济格低着头没搭理洪承畴,而一旁的耿仲明则是谦卑地一揖倒地。嘴里谄媚地道:“末将鲁莽了……末将不敢打扰太师,先前末将也在劝说英亲王呢!” 耿仲明嘴里说自己“鲁莽”,实则后半句话早将“鲁莽”的锅扔给了阿济格不是么,人家在劝说“鲁莽”的阿济格呢! 洪承畴微微颔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二人下去吧。” “是”耿仲明立刻朗声应诺,掉头就走他转头的瞬间,充满好奇地瞥了一眼中军大帐,隐隐约约看见洪承畴身后的帐篷里面立着一个人。 那人个子不高,五短身材,因为是背对着外面,故而耿仲明也看不太真切具体容貌。 耿仲明又如何敢多看?快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他一边走脑子里一边琢磨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从身材来看,自己明显没有见过此人。那人比一般人都要矮出一头,不管是汉军旗的将官还是女真人的王公,都没有谁这么矮,更别说身材高大的蒙古人了。 不是汉军旗,不是满八旗,甚至也不是蒙八旗,那会是谁? 西洋人? 不可能,西洋人比蒙古人还高呐! 耿仲明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洪太师不肯见自己和阿济格,居然对是和那矮子在议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 黄昏时分,团山军的营地中开始埋锅造饭,兵士们按照自己的编制在属于自己的地盘里静静得等待着炊事兵将饭送来。 这年月水稻产量很低,团山军的伙食基本是面食和土豆为主。不过兵卒们更喜欢吃馒头,土豆当饭吃一顿两顿可以,天天吃实在是味同嚼蜡一般。 由于今天奋战了大半天,故而晚餐是两个大馒头要知道在平时,兵士们的晚餐都是一个馒头两个土豆。 张力的伙食自然要比普通兵卒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今儿个算是开荤,因为万治从朝鲜人那里弄了几口肥猪过来。 原本张力的意思是让伤员们吃点肉食,不过安子还是给张力弄了一大碗红烧肉过来,张力也就懒得矫情,跟安子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第537章休战 张力有些疑惑地看着万治,开口问道:“万总兵,这些人不像是我团山军的兵士啊……” 万治嘿嘿一笑,为张力揭开了谜底:“大人,这都是朝鲜的民壮总数有上万人呢!”顿了一顿,万治讪讪一笑,接着道:“原本大人给属下的命令是在松岳山崎岖的山路中平整道路,以供火炮队和辎重队行进。后来属下得知清军发起了攻击,大人这里急需火炮和补给支援。马车一时半会绝无可能通行,属下便想到了用人力搬运弹药先行赶赴战场。只是属下手里只有三千人,恐怕运不了多少东西。于是属下便让朝鲜国的通译去组织本地民壮前来支援,他们行动还算迅捷,很快就拉来了一万多人……” 张力赞赏地看了万治一眼,频频点头:“你做得对。咱们是国际友军,帮他们打鞑子的,棒子啊,不,朝鲜人出点力那简直不值一提。” 张力沉吟片刻,嘴角浮现出一丝笑容,而后对万治道:“这些棒子认咱们是天%朝上国来的军队,咱们也必须彰显大国风范不是?这帮人不能白用,得给他们发工钱呀!” 万治一愣,他先是没听明白“棒子”是什么意思,不过估摸着也能猜出张大人是说那些朝鲜人。而后张大人还要发工钱,这尼玛实在有点匪夷所思了…… 虽然张力口口声声说什么“国际友军”,可是这年月人哪里后世那么多“道德先生”?他们脑子里想的恐怕与倭寇的“占领军”也没什么区别,毕竟这是古代,并不是什么有“联合国”和一系列国际公约的现代。 张力想了一想,对万治道:“等仗打完了,给他们一人写一张条子,让他们找朝鲜国王李倧要钱去。” 万治嘴边张成了“o”型,而后“心领神会”地道:“属下明白了。” …… 虽然只有短短三里路程,但是清军却选择了原地扎营而不是退回开城。按说这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对于清军来说从任何角度来看。有城池的防卫都要安全许多。 所以阿济格和耿仲明都来到洪承畴的中军大帐,想要劝谏一番,看能不能让洪太师回心转意,将大军拉回开城据城而守。 然而两人刚来到中军大帐帐前。却被洪承畴的亲兵拦在了外面。阿济格登时火就嗖嗖嗖地往头上窜,他死死压住心头怒火,冷冷地道:“本王乃是我大清正牌子英亲王,洪太师为何不见?” 那卫兵瞥了阿济格一眼,眉宇间颇有些不恭之色。但嘴上却一本正经地说道:“英亲王误会了。太师正在会见贵客,吩咐小的任何人都不见,还请英亲王回去吧” “你!”阿济格一声怒斥,说着就上前两步想去掀开门帘,而帐前守卫的几名侍卫立刻拦在了他的身前。 “好你个洪承畴,大爷我不伺候了!”阿济格见充不进去,恶狠狠地扔下这句话,扭头便想离开。 在一旁看戏的耿仲明将阿济格拦了下来,脸上挂着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英亲王息怒。英亲王慎言呀!” 阿济格猛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虽说贵为亲王。却被看作“逆贼”多尔衮一党,实在是姥姥不爱舅舅不疼的角色,恐怕在太后心中,恨不得找个机会借洪承畴之手将自己干掉呢! 一想到此,阿济格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生生地止住了步伐。 “帐外何人喧哗?!”一生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阿济格的耳中,他心里咯噔一下,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洪承畴又是哪个? 他明明知道是自己在外面,又装什么蒜? 阿济格下定决心。汉人不是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老子现在就当缩头乌龟,等着翻身的那一天! 阿济格眼观鼻鼻观心,躬身而立。将头埋得低低的。而此刻洪承畴已经掀开了中军大帐的门帘,看见阿济格和耿仲明,故作惊讶地发出“哦?”的一声之后,就不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二人。 阿济格低着头没搭理洪承畴,而一旁的耿仲明则是谦卑地一揖倒地。嘴里谄媚地道:“末将鲁莽了……末将不敢打扰太师,先前末将也在劝说英亲王呢!” 耿仲明嘴里说自己“鲁莽”,实则后半句话早将“鲁莽”的锅扔给了阿济格不是么,人家在劝说“鲁莽”的阿济格呢! 洪承畴微微颔首,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你二人下去吧。” “是”耿仲明立刻朗声应诺,掉头就走他转头的瞬间,充满好奇地瞥了一眼中军大帐,隐隐约约看见洪承畴身后的帐篷里面立着一个人。 那人个子不高,五短身材,因为是背对着外面,故而耿仲明也看不太真切具体容貌。 耿仲明又如何敢多看?快步往自己的营帐走去,他一边走脑子里一边琢磨着那个人到底是谁? 从身材来看,自己明显没有见过此人。那人比一般人都要矮出一头,不管是汉军旗的将官还是女真人的王公,都没有谁这么矮,更别说身材高大的蒙古人了。 不是汉军旗,不是满八旗,甚至也不是蒙八旗,那会是谁? 西洋人? 不可能,西洋人比蒙古人还高呐! 耿仲明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洪太师不肯见自己和阿济格,居然对是和那矮子在议事,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 黄昏时分,团山军的营地中开始埋锅造饭,兵士们按照自己的编制在属于自己的地盘里静静得等待着炊事兵将饭送来。 这年月水稻产量很低,团山军的伙食基本是面食和土豆为主。不过兵卒们更喜欢吃馒头,土豆当饭吃一顿两顿可以,天天吃实在是味同嚼蜡一般。 由于今天奋战了大半天,故而晚餐是两个大馒头要知道在平时,兵士们的晚餐都是一个馒头两个土豆。 张力的伙食自然要比普通兵卒好一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今儿个算是开荤,因为万治从朝鲜人那里弄了几口肥猪过来。 原本张力的意思是让伤员们吃点肉食,不过安子还是给张力弄了一大碗红烧肉过来,张力也就懒得矫情,跟安子一起大快朵颐起来。 第539章变化一♂ 团山军建军之初,张力制定的军规中有一条便是战时禁止饮酒。可是后来的情况让张力放弃了这一条,即使禁酒令只限制于战时,可是在辽东是根本推行不下去的。 原因便是小冰河期的辽东实在太冷了,将士们很多时候需要喝一点酒御寒,毕竟他们不可能像大户人家一样躲在宅在里烤火。 有些时候,现代的一些观念不一定对,还是接“地气”一点才好。张力亲自命人在团山堡建了几座酿酒作坊,专门供应军中美酒。 其实在张力来辽东之前,普通的兵士压根也没可能饮酒,那是总旗以上的将校才有的特权。粮食在明末本来就特别稀缺,又怎么可能拿去酿酒?即使有一部分用作酿酒,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酒价特别高。 在了解了辽东特殊需求,将士们需要饮酒御寒之后,张力对于酿酒的材料颇费了一番心思,最终选定了玉米这种农作物。 辽东不太适合种植玉米,可是山东却不一样,那里气候比辽东温暖许多,于是卢象升便在山东大规模的推行种植玉米。 山东生产出的玉米由于选种育种时间不够,并不适合人吃,因为口感实在是不怎么样。故而玉米的两大用途一是用作牲畜家禽的口粮,二是作为酿酒的原料 正如此刻张力手中酒杯里的这一杯酒,便是玉米酒。 张力浅饮了一口美酒之后,对一旁躬身而立的康兴安说道:“安子,要不你也来一杯?” 康兴安舔了舔舌头,却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大人,属下先前已经用过晚餐了。” 张力见安子不肯,倒也没有再劝,而是换了个话题:“今夜负责夜间值守的是哪一位?” 安子立刻出口应道:“前半夜是伊泽总兵,后半夜是潘总兵。” 张力点了点头,这两人都是团山军中的悍将,倒也不用担心清军夜袭。再者说了。夜生的斥候队一直在清军营垒附近监视,只要清军一有风吹草动,自己这边很快就能知晓。 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大人。特级飞鹰传书!” “啪嗒”一声,张力手中的筷子掉在了案几之上! 团山军使用飞鹰传书的情况本来就不多,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一般不会使用。后来张力将飞鹰传书分为四级,分别是特级、一级、二级和三级。这特级的飞鹰传书团山军此前从未用过,乃是最高级别的紧急情况才会使用。就连先前大明亡国之时京师传递而来的各种情报。当时也只是区区二级而已。 什么情报能配得上特级飞鹰传书?! 整个团山军中,只有三个人有权力发出这特级飞鹰传书。一是大本营锦州方面,二是山东卢象升方面,三是团山水师提督陈正操方面。 只有这三处可以发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重大问题?! 张力迫不及待地打开这封特级密信,而康兴安则是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张力。 张力拿着信纸的手微微有些抖动,到了最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啪地一声,张力将信纸拍在了案几之上。用一种前所未有严厉语气对康兴安道:“安子,立刻叫高元良来!” 康兴安知道事态严重又哪敢多问,连应诺都忘记了,而是撒腿就往外跑。 …… 元山港。 这是后世属于北朝鲜的一处优质港口,他是朝鲜东海岸上最大的港口城市。朝鲜国目前有两大优质港口,西海岸的是釜山港,东海岸的则是元山港。至于张力当初登陆的群山港,只能算小港口,后来团山军攻克汉城之后,物资兵力的补充都是走的釜山港。 现在已经是夜半时分。可是元山港的码头上却是灯火通明,一派忙碌之色。大量的船只停靠在码头的泊位上,来来往往的搬运工人们便从船上搬运物资下来,有粮食、火器、弹药、刀剑。甚至还有大炮…… 元山港的原来的衙门还算宽敞,现在用满文、汉文以及另外一种文字分别写着“守御官厅”四字因为按照计划,这里在往后的一段时间里,将会成为一条非常重要的生命补给线。 守御官厅分为左右两大建筑群,而正堂位于中轴线上,那里也是议事的场所。不过此刻正堂却没有人。反倒是左右两个大院内显得非常嘈杂。 左边的院子门口站得是一队辫子兵,戒备森严。再往里最靠里面的一间厢房中,满清右都督,阔别已久的孔有德正坐在太师椅上喝着热茶。而孔有德的下手躬身立着一人,细细一看,正是洪承畴的心腹管家洪安通。 “管家”那是洪安通在大明时候的身份,毕竟洪承畴再怎么牛叉,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腹不通过科举考试而当官。可是洪承畴洪大人投了“我大清”之后,一切自然就不一样了。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满清现在也没实行什么科举考试,以洪大人的手段,给心腹之人撸一发官职,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洪安通现在的职位是满清兵部员外郎,这官儿在大明朝可是属于炙手可热的京官,不过在满清却是没什么实权。 但是,明面上没有实权不要紧,洪安通的靠山是太师洪承畴,就算封个“弼马温”,那也是香饽饽呀! 洪安通自从来到“我大清”飞黄腾达了之后,那自然是眼高于顶的,除了女真主子之外,寻常汉人降将压根也不放在眼里这也不奇怪,汉八旗的将官巴结他都来不及,又有谁敢得罪他呢? 不过孔有德不一样,孔有德乃是洪承畴最最倚重的头号大将,那是洪大人要拿来当枪使的,故而洪安通在孔有德面前丝毫不敢托大,正如此刻他一脸的恭敬之色,垂手而立,脸上竟是谄媚的笑容。 孔有德惬意地喝了老半天茶水之后,轻飘飘地问了一句:“洪大人,西边那些人你都安排妥当了吧?” 第540章援军 洪安通上前两步,走到孔有德跟前,躬身一礼,而后笑着道:“孔都督容禀,他们的大军已经往开城而去,今日午间就出发了呢!” 顿了一顿,洪安通掐着手指头略一计算,接着道:“若按我大清的行军速度,最迟明日黄昏以前便可抵达开城!” “唔,七万人竟然集结了整整三日才出发,这效率也真他娘的低了点!逼得洪太师不得不出城而战,将团山军拖住!” 洪安通立刻换上一副“蔑视”的神情,附和孔有德道:“谁说不是呢!我家太师不过还是看着那帮蛮夷人多,而且兵士还算可堪一战,要不太师岂会搭理他们啊?” 孔有德眉头皱了起来,面露不屑之色,冷冷地道:“就那帮瘪三?本都督眼瞅着长得一个个跟猴子似的,也不知洪太师怎么就认定他们有一战之力?要本都督说,恐怕还是西洋人稳妥一点。” “唉,谁说不是呢!可是西洋人要价太高啊!”洪安通脸上挂着苦相,双手一摊,不住的摇头,唉声叹气起来。 孔有德微微颔首,不再说话。他很清楚,在洪太师的计划中,“我大清”现在不管满、蒙、汗八旗都打不过团山军其实若是“我大清”倾举国之力,集结数十万大军与团山军对决的话,胜负也说不清楚。毕竟团山军在朝鲜过也不过五六万人,还要分兵据守,能战之兵也就四万出头罢了。 先不说“我大清”能不能集结起如此数量的兵力,就凭团山军在辽东无处不在的那些“细作”,完成这种级别的兵力集结肯定一早就被张力知道了。别到时候清军集结兵力入朝,而张力来个金蝉脱壳,跑去袭击沈阳,那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这一次在朝鲜国的开城决战,洪太师押的宝不是内援,而是外援! 孔有德微微叹了口气,眼睛深邃了起来。原本洪太师的首选是七千人的弗朗机雇佣兵。与在开城的三千雇佣兵凑到一万人,则团山军必败无疑。按照西洋人的说法,若是没有火炮支援的情况下,他们的军队只有团山军的“不动营”可以匹敌。不动营是三千人。弗朗机雇佣军若是一万,那简直可以轻松吊打团山军了。 可惜澳门总督马士加路给洪太师开的价码是一人一千两银子,七千人就是七百万两这简直跟明抢没什么区别,我大清自个儿也缺银子,洪大人好不容易弄了二百万两来朝鲜过。与西洋人的要价相差太远,只能作罢。 退而求其次,洪太师选择了另外一拨外援,这帮人数量不少,足足七万大军,说是后续还能弄二十万人来只是被洪太师一口回绝了! 这帮人不要钱,只要地,要朝鲜国的土地。 孔有德哑然失笑,蛮夷就是蛮夷,朝鲜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有大明关内的花花世界好呀?待收拾了团山军。我大清入关,定鼎中原那才是正事。至于这朝鲜国,谁爱要谁要,爱谁谁 …… 在院子的西边,依然是两间厢房,而靠东的一间里济济一堂,坐着七个人。 这些人个子都不高,前额也没有头发,却并没有留辫子,而是在头顶上挽着一个像刀把子一样的发髻。 他们是坐着的。是的,坐着,席地而坐。厢房内的桌椅板凳悉数被撤去,整间屋子铺着一张竹席。 盘腿而坐在主位上的人年纪不大。约摸二十出头,而在他的两侧却是一左一右坐着两名须发皆白的老者。 再往下,左右依次盘坐着四人。 左侧的老者盘坐着原地转了一下方向,腿并没有特别大的动作,双手拄着席面,对着主位上的人深深地一鞠躬。开口说道:“主公,我国大军已经出发,预计明日抵达开城,与清国的洪太师并肩作战,定可大获全胜。” 这人一开口,竟然说的是倭语。 没错,在场诸人正是倭国远征朝鲜的大将,而主位上的是叫做德川家喜,乃是幕府将军德川家光的亲弟弟。 原来洪承畴找的外援,正是倭**队! 德川家喜“嗯”了一声,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两只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实在琢磨什么要紧的事儿。 刚才说话之人名叫井伊直弘,乃是德川家的家老。“家老”是一个官职,解释起来也比较麻烦,日本国所谓的“大名”可以理解为诸侯王。“大名”的麾下职位从低到高依次是:足轻,足轻组头,足轻大将,侍大将,部将,家老,城主,国主。足轻是武士阶级最低的职位,也就是冲锋陷阵的小兵,国主是大名手下的最高职位,因为拥有一国或多国的管辖权,所以在势力上也算是大名级别的了。当然,倭国的“国”大概等同于大明的一府之地,倭国地小人多嘛,名称上唬唬人那也是很正常滴。 由此可见,这“家老”也算是德川家的重要大臣了。 井伊直弘眉头微皱,瞥了一旁的另一位家老石川木雄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于是接着道:“主公,您是否在担心清国人?” 由于德川家喜是“大名”,也就是相当于诸侯王级别的人物,所以井伊直弘称呼他为“主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德川家喜“啪”地一声,将手中用来装十三的扇子重重地拍在地面上,朗声说道:“我听说清国人都是蛮夷,几十年前乃是通古斯野人,与这等穷乡僻壤的人合作,岂不是那啥啥与虎谋皮?我心里甚是不安呀!” 井伊直弘正要说话,盘坐在德川家喜右手边的石川木雄却抢着开口了:“主公容禀,这一次与我国接洽的人物乃是清国太师洪承畴,他先前是明国的正二品大臣,也是权倾一时的人物哟!” 井伊直弘用余光瞪了抢话的石川木雄一眼,立刻将话语权抢了过来:“主公,洪太师以前在明国,那可是相当于太阁殿下一般的存在连他都投了清国,说明清国更有前途呀!而且现在明国已经灭亡,正说明洪承畴洪太师的慧眼如炬!” 第541章倭寇入朝 原来张力准备在朝鲜国与清军大战之时,他也没有忘记关内的李自成。 大顺国皇帝李自成在京师登基以后,立刻撕掉了所有的伪装,放任部下荼毒百姓,将大明原有的官员士绅几乎屠戮一尽。 京师包括整个北直隶的情况与陕西、河南有所不同,这里一贫如洗的农民并不多,毕竟是天子脚下,几百年积累下来,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积蓄。 李自成的大军向来是招徕赤贫的流民,而对任何有家财的人都采取“三光政策”这也不奇怪,流民穷得叮当响,抢无可抢,不如拉拢过来,数量还嗷嗷多,短短时间就能聚集起“百万大军”。可是那些有钱人,甚至是普通的小门小户人家,但凡有点钱的,都是他们劫掠的对象。 所以整个北直隶几乎被杀得十室九空,别说有钱的地主官老爷,就是街上摆摊的小商小贩那也绝壁是不放过的。“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喊得嗷嗷响亮,不纳粮李自成吃什么?喝什么?他手下的“百万大军”又吃什么? 不需要你们纳粮,大爷我自个儿抢…… 鉴于这种形势,张力给卢象升下达了进攻北直隶的命令。 当然,现在团山军的主力在朝鲜,卢象升的山东军可战之兵也就三万多人,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备力量之外,卢象升点齐了两万五千大军,北上北直隶。 按照卢象升的策略,现在并不是与李自成决战的时候,因为两万人不可能打得过“百万大军”,就算一百万头猪,卢象升也是杀不过来的…… 卢象升的计划是尽可能的攻占北直隶的城池,从外围一步步向京师逼近。这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团山军攻下城池以后,可以依托城墙守城,李自成的百万乌合之众拿团山军严密防御的城池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崇祯被开门党坑了。可是团山军防御的城池,那是绝对没有开门党的。 就这样,今日攻一城,明日克一地。类似于二战太平洋战争中美军的“蛙跳战术”,团山军的防线不断的向京师逼近。 在卢象升攻下保定府之后,便停止了北上。因为保定府乃是一处战略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卢象升便在保定等待李自成来攻。同时也等待朝鲜之战的完结,等张力带着团山军主力对李自成完成致命一击。 可是,就在攻下保定不久后的前日,卢象升突然接到团山水师陈正操的飞鹰传书,说是事态紧急,张大人有危险,必须马上赶到朝鲜去援救。 卢象升了解情况之后,一点也不迟疑,在留下五千人守保定之后,昨日就带着两万大军赶到了天津卫。从天津卫乘上团山水师的战船,来到了此处元山港。 保定府到天津卫卢象升的两万大军走了一天,而天津卫到元山港乃是乘海船,也是航行了一整天。所以,从卢象升知道张力有危险到此时此刻大军出现在元山港,一共只有两日而已! 这种迅捷的反应速度,也只有团山军才能达到。张力当初制定的练兵计划,对于大部队的紧急集结和急行军非常看重,“拉练”这个项目贯穿团山军训练的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天…… 卢象晋看着面沉如水的大哥卢象升。一个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问涌现了出来。卢象晋拿捏了一下用词,小声问道:“大哥,小弟有一事……不知……不知该不该问?” 卢象升看了卢象晋一眼,点头道:“你问吧。” 卢象晋整了整嗓子。开口问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倭寇确实大举侵朝……但是当初大哥你为什么对陈提督所言坚信不疑呢?按照团山军的规矩,您和高都督二人只听张大人一个人的命令呀!” 卢象升哈哈一笑,点头道:“陈提督这次可是有张大人\'便宜行事\'的手令哟。在追查孔有德水师动向的问题上,张大人授权他可以调动团山军的一切军事力量自然也包括咱们山东军。” 卢象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心里暗自咂舌:怪不得大哥会立即率军前来朝鲜,原来张大人已经算定孔有德那厮的水师才是这一战最最关键的胜负手。只是张大人肯定想不到,原来孔有德的水师迟迟不露面,竟然是去日本国帮着倭寇运兵! 卢象升看了一眼远处的元山港,眉头微皱:“象晋,这元山港三面环海,一面连接陆地,虽说易守难攻,但也有一处最大的破绽,只有海路被封锁了,咱们从陆路打过去,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卢象晋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咱们就等陈提督的水师了!也不知团山水师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元山港?” 卢象升面色凝重,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地道:“陈提督与我约定的是明日黎明之前抵达元山港,咱们耐心等待就是了。” “是”卢象晋低低地应了声喏,目光看向了东边那一望无际,却又漆黑一片的大海。 …… 对于刚刚穿过对马海峡,带着船队正赶往东朝鲜海元山港的陈正操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航行这条线路,就在昨日,陈正操的团山水师将卢象升的两万大军运送到了元山港东南二十里的一处小渔村。卢象升的大军从那里登陆,而后悄悄往元山港进发。 这一次的作战计划是水陆合击元山港,务求将敌人的最大的补给地一口吃掉。 然则时间太过于紧迫,团山水师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运兵船可以运输卢象升的两万大军所以在天津卫的时候,陈正操将战船的火炮尽数拆卸下来,只留了十余艘战船护卫,其余的战船尽数都取下大炮,以作运兵船使用。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原本一艘战船约摸有水师官兵数十人,外加船上的火炮,吃水刚刚合适。若是大量运兵的话,战船根本就开不出港口就得沉没。故而陈正操只能选择拆下大炮,这样一来的话,战船也可以运送超过三百人的兵士。 第541章倭寇入朝 原来张力准备在朝鲜国与清军大战之时,他也没有忘记关内的李自成。 大顺国皇帝李自成在京师登基以后,立刻撕掉了所有的伪装,放任部下荼毒百姓,将大明原有的官员士绅几乎屠戮一尽。 京师包括整个北直隶的情况与陕西、河南有所不同,这里一贫如洗的农民并不多,毕竟是天子脚下,几百年积累下来,百姓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积蓄。 李自成的大军向来是招徕赤贫的流民,而对任何有家财的人都采取“三光政策”这也不奇怪,流民穷得叮当响,抢无可抢,不如拉拢过来,数量还嗷嗷多,短短时间就能聚集起“百万大军”。可是那些有钱人,甚至是普通的小门小户人家,但凡有点钱的,都是他们劫掠的对象。 所以整个北直隶几乎被杀得十室九空,别说有钱的地主官老爷,就是街上摆摊的小商小贩那也绝壁是不放过的。“闯王来了不纳粮”的口号喊得嗷嗷响亮,不纳粮李自成吃什么?喝什么?他手下的“百万大军”又吃什么? 不需要你们纳粮,大爷我自个儿抢…… 鉴于这种形势,张力给卢象升下达了进攻北直隶的命令。 当然,现在团山军的主力在朝鲜,卢象升的山东军可战之兵也就三万多人,除了留下必要的守备力量之外,卢象升点齐了两万五千大军,北上北直隶。 按照卢象升的策略,现在并不是与李自成决战的时候,因为两万人不可能打得过“百万大军”,就算一百万头猪,卢象升也是杀不过来的…… 卢象升的计划是尽可能的攻占北直隶的城池,从外围一步步向京师逼近。这有一个极大的好处,就是团山军攻下城池以后,可以依托城墙守城,李自成的百万乌合之众拿团山军严密防御的城池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崇祯被开门党坑了。可是团山军防御的城池,那是绝对没有开门党的。 就这样,今日攻一城,明日克一地。类似于二战太平洋战争中美军的“蛙跳战术”,团山军的防线不断的向京师逼近。 在卢象升攻下保定府之后,便停止了北上。因为保定府乃是一处战略要地,进可攻退可守,卢象升便在保定等待李自成来攻。同时也等待朝鲜之战的完结,等张力带着团山军主力对李自成完成致命一击。 可是,就在攻下保定不久后的前日,卢象升突然接到团山水师陈正操的飞鹰传书,说是事态紧急,张大人有危险,必须马上赶到朝鲜去援救。 卢象升了解情况之后,一点也不迟疑,在留下五千人守保定之后,昨日就带着两万大军赶到了天津卫。从天津卫乘上团山水师的战船,来到了此处元山港。 保定府到天津卫卢象升的两万大军走了一天,而天津卫到元山港乃是乘海船,也是航行了一整天。所以,从卢象升知道张力有危险到此时此刻大军出现在元山港,一共只有两日而已! 这种迅捷的反应速度,也只有团山军才能达到。张力当初制定的练兵计划,对于大部队的紧急集结和急行军非常看重,“拉练”这个项目贯穿团山军训练的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天…… 卢象晋看着面沉如水的大哥卢象升。一个一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疑问涌现了出来。卢象晋拿捏了一下用词,小声问道:“大哥,小弟有一事……不知……不知该不该问?” 卢象升看了卢象晋一眼,点头道:“你问吧。” 卢象晋整了整嗓子。开口问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倭寇确实大举侵朝……但是当初大哥你为什么对陈提督所言坚信不疑呢?按照团山军的规矩,您和高都督二人只听张大人一个人的命令呀!” 卢象升哈哈一笑,点头道:“陈提督这次可是有张大人\'便宜行事\'的手令哟。在追查孔有德水师动向的问题上,张大人授权他可以调动团山军的一切军事力量自然也包括咱们山东军。” 卢象晋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心里暗自咂舌:怪不得大哥会立即率军前来朝鲜,原来张大人已经算定孔有德那厮的水师才是这一战最最关键的胜负手。只是张大人肯定想不到,原来孔有德的水师迟迟不露面,竟然是去日本国帮着倭寇运兵! 卢象升看了一眼远处的元山港,眉头微皱:“象晋,这元山港三面环海,一面连接陆地,虽说易守难攻,但也有一处最大的破绽,只有海路被封锁了,咱们从陆路打过去,他们就是瓮中之鳖!” 卢象晋点了点头,沉声道:“现在咱们就等陈提督的水师了!也不知团山水师什么时候才能抵达元山港?” 卢象升面色凝重,沉吟片刻之后,缓缓地道:“陈提督与我约定的是明日黎明之前抵达元山港,咱们耐心等待就是了。” “是”卢象晋低低地应了声喏,目光看向了东边那一望无际,却又漆黑一片的大海。 …… 对于刚刚穿过对马海峡,带着船队正赶往东朝鲜海元山港的陈正操来说,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很宝贵。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航行这条线路,就在昨日,陈正操的团山水师将卢象升的两万大军运送到了元山港东南二十里的一处小渔村。卢象升的大军从那里登陆,而后悄悄往元山港进发。 这一次的作战计划是水陆合击元山港,务求将敌人的最大的补给地一口吃掉。 然则时间太过于紧迫,团山水师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运兵船可以运输卢象升的两万大军所以在天津卫的时候,陈正操将战船的火炮尽数拆卸下来,只留了十余艘战船护卫,其余的战船尽数都取下大炮,以作运兵船使用。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原本一艘战船约摸有水师官兵数十人,外加船上的火炮,吃水刚刚合适。若是大量运兵的话,战船根本就开不出港口就得沉没。故而陈正操只能选择拆下大炮,这样一来的话,战船也可以运送超过三百人的兵士。 第543章“好”朋友一♂ 团山水师相当于在两天一夜的时间里,往返天津卫和元山港两次。这实在是一次了不得的军事行动。虽然天津卫距离东朝鲜的元山港直线距离并不长,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完成运兵、登陆、返航、装炮、再起航也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登陆这一项按说是最最耗费时间的,不过却被陈正操轻松化解了,否则他也绝对不可能完成这一系列军事任务。在找到元山港以南适合登陆的地方之后,团山水师战船上携带的大量小渔船发挥了作用正如当初团山军登陆群山港一样,战船并不直接靠岸,从海面到陆地的最后一段距离兵士们乃是乘坐小艇靠岸。 这两天忙得陈正操只睡了两个时辰,眼圈中布满了红丝。他乘坐的这艘战船是团山水师的旗舰,乃是一艘千料大福船。 团山水师的战船沿用大明的称呼“福船”分作两种型号大福船和小福船。大福船柁楼三重,底尖上阔,首尾高昂,能容百人。它的缺点是吃水太深,起止迟重,机动性能不好。 小福船则是四百料的小战船,较大福船小一圈,这种船团山水师最多,载人和火炮都比大福船要弱一些,不过却胜在机动灵活,外加“价格便宜量又足”,乃是团山水师的主力船只。 陈正操乘坐的这艘大福船高大如楼,船首昂起张开,尾部高耸,吃水约摸一丈有余,舰首配的是团山堡兵工厂专门为战船制造的改进型的重型榴弹炮一门。船左右两舷配备中型榴弹炮各六门,合计十二门。这是主要的火力输出,而左右船楼上还有各三十个射击孔,兵士们在敌人接近的时候使用自生火铳射击。如此一来,远近都有火力覆盖,比先前明军的战船火力强了好几倍。 这个年代的火炮精度很差,连陆地上都是如此,更别说颠簸的大海上了。所以战船也要准备接舷战。也就是登船作战。这便是肉搏战了,陆战可以使用掌中雷等等近战火器,但若是在船只上肉搏,掌中雷这些火器就不宜使用若是肉搏战扔出一颗掌中雷。敌人是炸死了,但是自己脚下船舷也被炸一个大洞,那就亏大发了……故而船只上也配备的大量的冷兵器,主要是钢刀和利斧。 陈正操所乘的这艘大福船乘员一百零四人,其中负责航行的水手十六人。而战士则有八十人,另有八名辅兵,船上的一些杂活儿就由他们来干。 陈正操现在所站立的地方乃是整艘大福船最上面的一层,俗称瞭望台,也叫做露台。这一层台上子上还有两张巨大的船帆,用以提供船只航行所需的动力。夜间航海实在是一件凶险的事情,好在陈正操手里有航海图,船上也有指南针,虽说有一定的风险,但也不至于完全抓瞎。 站在陈正操身旁的是一名年逾古稀的老者。他比陈正操足足矮了一头,此人穿着一件灰布袍,腰杆弯曲,头埋得很低,似乎不敢直视陈正操一般。 “提督大人,现在咱们的船队距离元山港还有一百里!” 露台下面一名水手扯起大嗓门向陈正操汇报着距离,而陈正操听到他的话明显松了口气,立刻喊道:“小心航行,在距离目的地二十里的地方开始熄灯,一直到最后五里再亮灯!” “是”水手高声应诺。立刻下去传令了。 夜间航行点着大灯笼照明是必然的,但陈正操不想过早暴露,留给敌人准备的时间。所以他选择了距离元山港二十里的地方熄灯,而推迟到最后的五里才亮灯也是为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其实也是一种战术。危险性并不大,因为短短十五里的距离,船队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驶过由于时间很短,故而只要船只方向不错,即使没有灯光也无所谓当然,若是距离太长。关灯航行那就是找死了…… 陈正操转头看了那老者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和蔼”:“这次多亏了尼子先生的情报,我团山水师才能跟踪到孔有德那老狐狸的船队。尼子先生请放心,你提的条件我家大人一定会答应的。” 老者正是日本石见国尼子家的尼子直九。这尼子直九是石见国的什么“前任国主”的大臣,一直图谋“复国”。当初团山水师在海上搜索孔有德的水师之时,碰到了同样乘船前往辽东的尼子直九一行人。 原来尼子直九知道德川幕府出兵征朝以后,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想当年太阁殿下丰臣秀吉正是因为侵朝战争的失败,郁郁寡欢,没多久就去世了,这才给了德川家康机会。没想到这才过了短短几十年,德川家光竟然又走丰臣秀吉的老路,真是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呀! 尼子直九想要复国就一定要“造反”,可惜手里半个兵也没有,不借助外力那是万万不行的。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权衡再三之后,尼子直九决定豪赌一把,将日本国入朝与团山军交战的消息告诉辽东方面的人,看能不能火中取栗。 陈正操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一惊,他立刻派出侦查船队前往东朝鲜海,果真发现事情正如尼子直九所言! 于是就有了后面给张力飞鹰传书,短短数日运输山东军前往元山港的事儿。 尼子直九一听陈正操这话,立刻抬头看着陈正操,用略显蹩脚的汉剧恭声说道:“那德川家光狂妄自大,竟敢……竟敢兴兵与天&朝上国为敌,真真是愚蠢至极之人!哼哼” 陈正操眉头微微一皱,听出了尼子直九话中的深意,只“嗯”了一声,并没有接腔。 尼子直九见陈正操不接话茬,颇有些尴尬,只得干咳了一嗓子,重又垂手躬身而立。 陈正操微微一笑,也不搭理他,而是转头望向了波浪阵阵的大海之中。 作为情报的交换,陈正操答应尼子直九的条件是扶植他的侄孙尼子信九做石见国的国主当然与后来日本人扶植溥仪是一回事,傀儡而已。可是现在尼子直九显然有了更深一层的想法,言语间透露出想要颠覆德川幕府的念头。 让日本国改朝换代? 这事儿可就大了,得张大人自己拿主意呀! 第544章亡我之心不死 松岳山团山大军大营,三万五千团山军尽数集结完毕,张力一身戎装站在大营正中的一处高台之上,面色凝重地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兵士们。 在昨天收到陈正操的飞鹰传书通报的紧急军情之后,张力立刻召集高元良等人商议。现在团山军面临两个选择:一是退回松岳山以南,暂避日清联军的锋芒;二是趁日军还未抵达开城之际,对清军发起总攻。 张力选择了后者。原因是显而易见的,若是退回松岳山以南,或许自己这边相对安全一些,可是从元山港往开城方向而来的卢象升的山东军,便等于是尽数被“坑”了这种事,张力又怎么会做? 高元良站在张力身旁,再一次的劝谏道:“大人,倭寇的军队应该很快就会抵达开城加入战局,咱们还是退回松岳山之南,凭借火炮阵地坚守更稳妥一些……” 张力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倭寇亡我之心不死,看来我还是小觑他们了。我之本意只是找倭国借点银子使使,没想到他们竟敢一头撞上来送死。倭寇是比建奴可恨百倍的敌人,我又岂可退缩!再说咱们往南一撤,卢象升就危险了。”. 高元良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显然他也不愿意看着卢象升的山东军被敌人吃掉。 张力扫视了一眼台下的大军,酝酿了一下情绪,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台下的兵们大声喊道:“古语有云,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将士们在朝鲜国已经一年有余,终于迎来决战之日。今日我为诸军擂鼓,我团山军有进无退,务求毕其功于一役!” 台下的兵士们立刻齐声高呼:“愿为大人效死,愿为国效命!” 张力手中令旗一挥,厉声喝道:“团山军,出阵!” “出阵!”三万多人再一次同声高呼。声势震天。 …… 洪承畴今儿个起了个大早,正在营中洗漱之际,忽然感觉右眼皮开始不自主的跳动起来。洪承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有道是“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不成今日有什么不详之事? 然则作为一军主帅,洪承畴又岂会相信这些无妄之事?回到中军大帐之后,洪承畴很快就将日军先遣官藤本建一叫了过来。 洪承畴并不会日语,但是那藤本建一却会中文。在明末这个时代亦或者说唐、宋、明这些汉人大一统的朝代。其实日本与中国的联系是非常频繁的。中国人会日语的不多,但日本人会汉语却着实不少。 藤本建一五十多岁,个子虽然不高但是人却是显得很有精神,一尘不染的衣服显示出他是一个很爱赶紧而且个性严谨之人。洪承畴端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手中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地用茶杯盖子刮了刮漂浮的茶叶,嘴里淡淡地问道:“贵军今日便可以赶到开城吗?” 藤本建一深深地鞠了一躬,朗声应道:“正是如此。我国七万大军昨日已经离开元山港,预计今日便会抵达。” 洪承畴微微颔首,喝了一口茶水之后。将茶杯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而后开口道:“团山军的火炮这一两日肯定还是运不过来也罢,今日就严加防守,待日本大军抵达之后,休息一夜,明日对团山军发起总攻。” “报太师,大事不好,团山军倾巢出动,向咱们大营杀来!”一声凄厉的喊声从帐外传来。 洪承畴蓦地一惊,嗖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大踏步走向帐外,一边走一边焦急地喊道:“什么?团山军倾巢出动?!” 帐外那名斥候见洪承畴出帐,立刻跪倒在地,心有余悸地说道:“启禀太师。团山军确实倾巢出动!”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洪承畴来不及多想,立刻下令:“全军迎击!” …… 这一次团山军来得很迅猛,大军分为左中右三路一齐向清军压了过来。 左路高元良一万人,中路张力直辖一万人,右路潘霸天一万人。另外朝鲁的五千骑兵也出现在了中路。 先前的战斗骑兵并没有出战,主要原因是经过松岳山那难走的山路,马匹早已疲惫不堪一战,经过一天多的休整,骑兵终于可以出战了。 只是大炮依然还是没有运送过来,毕竟动则数百斤甚至数千家的火炮实在太难穿过松岳山崎岖湿滑的地形了。 但是这一战团山军步兵的配置却是齐整的,不管是弹药还是掌中雷通过“朝鲜义工”的人力运输都已经补给充分。 五万清军尽数从营地里出来,沿着平原列开了阵势。团山军一上来就发起了全军冲锋,根本没有给清军一丝喘息的机会。 左翼的高元良部和耿仲明部对在了一起,而右翼的潘霸天也对上了正白旗和镶白旗的阿济格。 清军阵前密密麻麻的全是银车,洪承畴决定孤注一掷,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然而这一次的效果明显比初战差了许多,清军中每一名兵士或多或少都在上一场战斗赢得了不少银子,大家都有些逡巡谁都不是傻子,毕竟有命挣钱,却没命花钱的事儿谁都不想去做。 看着黑压压的团山军缓缓地逼近,洪承畴在中军阵中深深地皱起了眉头。团山军竟然如此可怕,这一仗若是不能取胜,以后根本就不能野战了! 万历末年以来,女真人凭借彪悍的重步兵,打得明军满地找牙,几十年来只敢龟缩在城池中凭借红夷大炮固守城池。这才短短数年时间,曾经的金国大军变成团山军,曾经不堪野战的明军变成了金国大军。世事无常,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轮回”么? 洪承畴在明朝的时候久居高位,对于明军的战斗力有着很清醒的认识,所以心里也越发的冷了起来。能将汉人训练成吊打满清八旗的张力,难道是天神下凡,不属于这个时代之人么? 莫非自己苦心经营一辈子,到头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第545章大索 团山军左翼高元良部是一个与清军短兵相接的部队,双方的火铳手只打了两轮齐射,便陷入了激烈的肉搏战之中。 先前的战斗清军已经领教到了团山军刺刀的厉害,他们也想学,可这小小的刺刀却包含了极大的科技力量。 团山军的刺刀是通过一个铁制的活动扣子固定在铳管上面,刺刀也可以拆卸,这样携带起来就比较方便。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技术参数,也就是铳管的口径要求误差越小越好。这一点对于团山军来说不是问题,可是对于清军那五花八门的火铳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清军想用刺刀也用不成,只能每人腰间再配一把砍刀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清军另外配置了冷兵器的话,另外一种武器携带的数量就很少了。是的,掌中雷。 掌中雷需要一个大的棉布口袋来盛放,并且口袋里面还要用棉布团隔开,否则作战的时候激烈运动引起的碰撞足以产生自爆。 带了腰间的砍刀就带不了掌中雷,清军没有办法,只能分出一部分专门的“掷弹兵”来使用掌中雷,其余兵士都不携带这种武器。 团山军火枪手的铳管上安装刺刀以后,在肉搏战中首先武器长度就占了便宜,其次还有掌中雷可以使用眼瞅着什么地方敌人扎堆,直接扔一发过去,保证让他们归西…… 而最为让清军头疼的还不是这,团山军老兵负重能力要超过一般的普通兵士,他们不使用掌中雷,而是腰间插着三到四把转轮火铳。这玩意经过团山堡大工坊的改良之后,体积大大缩小,虽然还是只能打六发,但单兵携带数量上升,也就意味着杀伤力直线上升。 放冷枪的不只是近战的转轮火铳,还有混杂在人群中的“阻击手”。这些人使用线膛枪,不打普通兵士。专打清军的低级军官…… 先前的松岳山之战因为团山军补给不足,所以优势并不如现在这么大。而眼目下的肉搏战可谓惨烈无比,清军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左翼已经摇摇欲坠! 若不是洪承畴开出“大索一月”的赏格实在太“给力”。这些清军哪怕就是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可能让他们坚持…… 左翼如此,右翼也是一样! 潘霸天杀得性起,早已经撸起袖子自个儿充当起了“狙击手”。潘霸天早在当年南京城中的时候就擅长使用火器,这几年虽然官职嗖嗖嗖地往上升,但也没有荒废火枪训练。 作为团山军的高级将领。他自然不可能提着刺刀上去拼命,但领着侍卫队一起放冷枪,却是潘霸天的最爱。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么,敌人没有火炮,潘霸天对自己的安全还是很有信心的! 左右两翼的清军都有些支撑不住,于是开始往中军靠拢而中军,正是此战洪承畴最大的王牌三千弗朗机雇佣兵! 此刻,战场的焦点全数集中在了双方的中军,也就是不动营与弗朗机雇佣军的对决上面。 这些弗朗机雇佣兵准确的说是瑞士雇佣兵,只是洪承畴并不知道什么瑞士、瑞典。甚至英国、法国、普鲁士他都没半点兴趣,反正是花钱买命,爱谁谁。 从十三世纪起就长期扮演着中立的瑞士联邦,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善战的国家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军事化的国家。瑞士山民以骁勇善战闻名欧洲,瑞士雇佣兵也是这个国家最有名的出口项目。 澳门总督马士加路并没有坑洪承畴,用些什么西班牙水手或是英国酒疯子来忽悠他,而是从瑞士征召了三千悍勇的士兵。这倒不是马士加路实诚,而是马总督不想做一锤子买卖,还想继续敲“我大清”的竹杠。可惜“我大清”现在家里也没有余粮啊。远不如晚清给力,要几千万几亿两银子只需要战船天津、南京一日游就立马签条约…… 这不,洪承畴本来想再雇佣七千人,结果马士加路一报价七百万两。立马将洪太师吓退了不得不承认洪太师也是生不逢时,若在清末,区区七百万两,那简直soeasy了! 这三千瑞士雇佣军也是清一色的燧发枪部队,他们同样呈三层分列,采取的是三段射击! “啪啪啪啪啪”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首先是团山军的不动营在一百五十步外开火,立刻就有不少瑞士人倒了下去。 但是,他们与清军不一样,他们是职业军人。瑞士雇佣军的步伐并没有停歇,他们甚至加快了步伐! 五十步,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不动营也进入了瑞士雇佣兵的射程。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啪啪啪啪”,瑞士雇佣兵开火了。这一开火,不动营正面第一列也倒下了一些士兵。 不动营装填完毕,立刻回以更猛烈的一轮齐射 瑞士雇佣军大量毙命,可是他们采取的战术是三段齐射!所以他们阵前枪声压根就没有停过! 不动营需要装填弹药,这大概要消耗一分多钟的时间,可是瑞士雇佣兵却用三段射击无缝连接,枪声此起彼伏…… 原本洪承畴看见左右两翼已经顶不住了,都在像中军靠拢,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此刻一看中军交战的情势,顿时喜出望外。 “哈哈哈哈我军射击不停,那团山军却打一轮齐射,停歇许久。如此下去,团山军必败!” 在洪承畴身边的清军将领也不是傻子,战场上的形势一望可知一方持续不断的开火,另一方却打打停停,你说谁胜谁负? “洪太师英明!” “洪太师威武!” “洪太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不……”这一句马屁话显然不应景,说话者讷讷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 洪承畴此刻心情大好,倒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这一战之后,我大清也要按西法练军才是!都好好学着,灭了团山军之后回沈阳给本太师练出一支这样的精兵来!” 众将个个点头称是,直言道西洋人的月亮就是比我大清的圆,而后又是一顿吹捧,让洪承畴不免愈发自得起来…… 第545章大索 团山军左翼高元良部是一个与清军短兵相接的部队,双方的火铳手只打了两轮齐射,便陷入了激烈的肉搏战之中。 先前的战斗清军已经领教到了团山军刺刀的厉害,他们也想学,可这小小的刺刀却包含了极大的科技力量。 团山军的刺刀是通过一个铁制的活动扣子固定在铳管上面,刺刀也可以拆卸,这样携带起来就比较方便。这里有一个很重要的技术参数,也就是铳管的口径要求误差越小越好。这一点对于团山军来说不是问题,可是对于清军那五花八门的火铳来说,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清军想用刺刀也用不成,只能每人腰间再配一把砍刀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清军另外配置了冷兵器的话,另外一种武器携带的数量就很少了。是的,掌中雷。 掌中雷需要一个大的棉布口袋来盛放,并且口袋里面还要用棉布团隔开,否则作战的时候激烈运动引起的碰撞足以产生自爆。 带了腰间的砍刀就带不了掌中雷,清军没有办法,只能分出一部分专门的“掷弹兵”来使用掌中雷,其余兵士都不携带这种武器。 团山军火枪手的铳管上安装刺刀以后,在肉搏战中首先武器长度就占了便宜,其次还有掌中雷可以使用眼瞅着什么地方敌人扎堆,直接扔一发过去,保证让他们归西…… 而最为让清军头疼的还不是这,团山军老兵负重能力要超过一般的普通兵士,他们不使用掌中雷,而是腰间插着三到四把转轮火铳。这玩意经过团山堡大工坊的改良之后,体积大大缩小,虽然还是只能打六发,但单兵携带数量上升,也就意味着杀伤力直线上升。 放冷枪的不只是近战的转轮火铳,还有混杂在人群中的“阻击手”。这些人使用线膛枪,不打普通兵士。专打清军的低级军官…… 先前的松岳山之战因为团山军补给不足,所以优势并不如现在这么大。而眼目下的肉搏战可谓惨烈无比,清军明显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左翼已经摇摇欲坠! 若不是洪承畴开出“大索一月”的赏格实在太“给力”。这些清军哪怕就是大把白花花的银子也不可能让他们坚持…… 左翼如此,右翼也是一样! 潘霸天杀得性起,早已经撸起袖子自个儿充当起了“狙击手”。潘霸天早在当年南京城中的时候就擅长使用火器,这几年虽然官职嗖嗖嗖地往上升,但也没有荒废火枪训练。 作为团山军的高级将领。他自然不可能提着刺刀上去拼命,但领着侍卫队一起放冷枪,却是潘霸天的最爱。一百五十步的距离么,敌人没有火炮,潘霸天对自己的安全还是很有信心的! 左右两翼的清军都有些支撑不住,于是开始往中军靠拢而中军,正是此战洪承畴最大的王牌三千弗朗机雇佣兵! 此刻,战场的焦点全数集中在了双方的中军,也就是不动营与弗朗机雇佣军的对决上面。 这些弗朗机雇佣兵准确的说是瑞士雇佣兵,只是洪承畴并不知道什么瑞士、瑞典。甚至英国、法国、普鲁士他都没半点兴趣,反正是花钱买命,爱谁谁。 从十三世纪起就长期扮演着中立的瑞士联邦,实际上是世界上最善战的国家之一,也是世界上最军事化的国家。瑞士山民以骁勇善战闻名欧洲,瑞士雇佣兵也是这个国家最有名的出口项目。 澳门总督马士加路并没有坑洪承畴,用些什么西班牙水手或是英国酒疯子来忽悠他,而是从瑞士征召了三千悍勇的士兵。这倒不是马士加路实诚,而是马总督不想做一锤子买卖,还想继续敲“我大清”的竹杠。可惜“我大清”现在家里也没有余粮啊。远不如晚清给力,要几千万几亿两银子只需要战船天津、南京一日游就立马签条约…… 这不,洪承畴本来想再雇佣七千人,结果马士加路一报价七百万两。立马将洪太师吓退了不得不承认洪太师也是生不逢时,若在清末,区区七百万两,那简直soeasy了! 这三千瑞士雇佣军也是清一色的燧发枪部队,他们同样呈三层分列,采取的是三段射击! “啪啪啪啪啪”激烈的枪声响了起来。首先是团山军的不动营在一百五十步外开火,立刻就有不少瑞士人倒了下去。 但是,他们与清军不一样,他们是职业军人。瑞士雇佣军的步伐并没有停歇,他们甚至加快了步伐! 五十步,短短半柱香的时间而已,不动营也进入了瑞士雇佣兵的射程。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啪啪啪啪”,瑞士雇佣兵开火了。这一开火,不动营正面第一列也倒下了一些士兵。 不动营装填完毕,立刻回以更猛烈的一轮齐射 瑞士雇佣军大量毙命,可是他们采取的战术是三段齐射!所以他们阵前枪声压根就没有停过! 不动营需要装填弹药,这大概要消耗一分多钟的时间,可是瑞士雇佣兵却用三段射击无缝连接,枪声此起彼伏…… 原本洪承畴看见左右两翼已经顶不住了,都在像中军靠拢,心里不由得有些发毛。此刻一看中军交战的情势,顿时喜出望外。 “哈哈哈哈我军射击不停,那团山军却打一轮齐射,停歇许久。如此下去,团山军必败!” 在洪承畴身边的清军将领也不是傻子,战场上的形势一望可知一方持续不断的开火,另一方却打打停停,你说谁胜谁负? “洪太师英明!” “洪太师威武!” “洪太师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不……”这一句马屁话显然不应景,说话者讷讷然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好 洪承畴此刻心情大好,倒也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这一战之后,我大清也要按西法练军才是!都好好学着,灭了团山军之后回沈阳给本太师练出一支这样的精兵来!” 众将个个点头称是,直言道西洋人的月亮就是比我大清的圆,而后又是一顿吹捧,让洪承畴不免愈发自得起来…… 第547章排队枪毙VS三段射击(二)一♂ 在团山军的不动营打过两轮齐射之后,瑞士雇佣兵团已经持续不断的射出四轮火铳,场上明显不动营的伤亡大于敌人。 但是不动营却没有退缩,依然按部就班地装填、射击,任由一拨拨的兵士倒下,没有任何一人脸上有畏惧之色。 张力对战场的形势非常关注,但现在他也看不见具体的情况。因为现在他在中军稍稍靠后一点的位置,并没有如以往那样选一处高地,搭建一个“前敌指挥所”。在张力附近只是围了几百人的侍卫队而已,而张力坐在一根行军凳上,冷静地听着斥候们的汇报。 这等于明明白白的告诉在场的三万团山军将士,这一仗张大人并不打算做局外人,大军往前他就往前,大军如果退后,他就拦在最后,看看谁人敢退! 斥候们来往穿梭于混战中的大军之中,虽然看不见,但张力也从斥候口中知道了敌人的战法。 张力喃喃自语地道:“三段射击么……” 康兴安面露焦急之色,皱着眉头对张力道:“大人,敌人这三段射击火力不停,不动营现在非常吃亏呢!” 张力脸色如常,意味深长地看了康兴安一眼,淡淡地道:“这种战术我早就知道了,曾经被小日本吹上天去,其实也是注定要被淘汰。再等等看,后面的情况应该会发生改变。” 历史上日本战国时期大魔王织田信长正是凭借“三段击”一举打败了武田家的骑兵,从而奠定了“天下布武”的统一大势。日本战国有点像三国,织田信长大致等于曹操,而丰臣秀吉可以等同于司马懿,而最后统一日本的德川家康则是“司马懿”之后的司马懿。其间的变化比三国还要多上一层。 这种“三段击”的战术最早出现在大明洪武年间,倒也不见得是大明传到日本,因为同时期的欧洲也使用过这样的战术。在火绳枪时代,这确实是一种先进的战术,对于使用冷兵器的敌人杀伤力极大。然而时代在进步,张力现在所使用的“排枪”战术乃是十七、十八、十九统治世界整整三个世纪的先进战术。一定会比“三段击”优良。 只是目前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刚一交手团山军不动营明显伤亡超过了敌人! 木头指挥着不动营有条不紊的继续与敌人射击,这种战斗非常无聊,你枪毙我。我枪毙你远没有什么“乱军丛中取上将首级”来得花哨,可是却无比考验着不动营的战斗意志。 当然,这也并不是后世的马克沁或者什么ak47,不管是敌人的燧发枪还是不动营的线膛枪,精准度都是“呵”级别的。比火绳枪的“呵呵”级别少一个字罢了。若真是端着ak47,不管交战哪一方正面都是站不住人的…… 现在火铳的杀伤靠的是运气占第一位,第二位就是密集度和持续不断的打击了。 短短的三轮齐射之后,不动营现在伤亡超过了五分之一,大约有六百人倒了下去。最后一列的兵士已经有一多半人补充到了前两列,若是再过几轮齐射,那么最后一列就将彻底消失! 似乎战斗也是按照这个剧本开始演绎,瑞士雇佣军新一轮齐射过后,团山军不动营又倒下了两百多人! 从开战之初,木头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对面的瑞士雇佣军。一刻也没有离开。不管他身前的不动营战士伤亡有多少,他都没有移开过目光。 此时就在此时,木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因为对面的瑞士雇佣军阵线出现了张力所说的那种情况! 硝烟! 由于“三段射击”持续不断的射击,硝烟的密度越来越浓,刚开始还不明显,随着齐射轮次的增加,产生的硝烟速度远远超过了硝烟散去的速度! 这就是无烟火药发明之前,“三段射击”的致命缺陷! 以往“三段射击”对付的是使用冷兵器的敌人,敌人给火铳手的压力并不大。火铳手们可以射击几轮,休息一段时间,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不管是应付骑兵的冲锋还是步兵的冲锋,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在密集不停的火铳声中源源不绝的冲锋。 所以。过于密集的硝烟这一点缺陷并不特别明显。 但是团山军不动营的火枪对射却不一样,从一开始就给了对面火铳手极大的压力。他们必须不停三段轮换射击甚至一刻都不能停息。 因为三段射击同时开火的人数只有三分之一,而团山军每一轮开火的人数是全体不动营。也就是说,团山军牺牲了持续射击的能力,换取的是更大的杀伤面积。 这是很不划算的,热兵器时代。连续的火力输出显然比打打停停要强很多可是,连续射击以后所产生的硝烟,才是不动营获胜的关键! 前面伤亡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 木头看准时机,厉声喝道:“不动营,全体前进!” 先前双方都是原地射击,而现在只剩下两千多人不动营开始了前进! 不动营走出了十余步,接着一轮“啪啪啪啪”的齐射,效果比先前强了好几分。因为随着距离的接近,火铳的准头成倍提升。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不动营瞄准射击,这年月所谓的“瞄准”也就那么回事,而是随着距离的接近,弹丸飞行更加稳定,也更容易命中目标。若是距离太远,弹丸往什么地方飞那还真不一定…… 而瑞士雇佣军根本就站不住脚,他们所在之地已经被硝烟笼罩,根本就没法做出反击。一名瑞士军官大声吼了一嗓子,雇佣军们开始往后撤。 瑞士人的本意只是离开硝烟弥漫的地方再重新组织齐射,但是团山军又岂可给他们再次结阵的机会?! 左翼的高元良部和右翼的潘霸天部全部擂起了战鼓,而在阵后的张力也下达了最后一击的命令! 三发鲜艳的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与团山军交战过的清军都知道红色信号弹意味着团山军要总攻了…… 第548章弄不死你 战场局势急转直下! 在清军看来,“大腿”西洋雇佣军是败了,因为战场上弗朗机人已经开始退却,于是支撑他们继续战斗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也消失了。 再多的金银,再多的“大索”,也比不过生命的宝贵。两军相争勇者胜,那是建立在总有胜利的希望的基础上。若是必败之战,又有谁会迸发出勇气来? 战场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西洋人败了”,而后成千上万的团山军战士也一边怒吼,一边更猛烈地往清军阵中冲去。 原本西洋雇佣军只是想退一段距离重新结阵,可是他们却被大量的清军冲散了阵脚,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结阵而战了。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西洋人是给钱卖命,却不是给钱来送死的,眼见这架势根本无法再战,他们跑路的速度也是非常迅速的。 兵败如山倒,正是如此! 清军阵后的洪承畴在第一声“西洋人败了”的喊声发出的时候,他就已经上马逃跑了。 这一战打了将近两个时辰,虽然结局不那么美妙,但也算是拖延了一些时间。现在多想无益,先保住性命,与日本人汇合才是正理后面怎么打赢团山军,让日本人琢磨吧…… 战场上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跑得慢的清军不管是汉军旗还是满八旗的女真人,尽数跪地投降,而团山军根本就不搭理这些吓破了胆的降兵,继续往前面追去。 团山军中军阵中,康兴安一脸兴奋之情,欢呼雀跃:“大人,我们胜了!” 张力微微颔首,脸上波澜不惊,淡淡地对他说道:“让万治带人接收俘虏吧。” 康兴安朗声应诺,立刻下去传令。 没过多久。万治带着大部队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大部分团山军都跑去追击清军去了,战场上那些跪地投降的清军自然是由万治来接收。 只见万总兵带的这一大帮人服装各异,手里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有钢刀、长枪、木棒甚至还有锄头、扁担…… 没错,他们就是先前负责运输军需物资的朝鲜民工。团山军的辅兵带着这一万多人的朝鲜民工。迅速在战场上开始接收俘虏。 清军俘虏已经吓破了胆,即使是面对这些朝鲜农民也提不起丝毫反抗的勇气。俘虏们的武器由团山军的辅兵归拢,而朝鲜民工团掏出随身携带的麻绳,负责将俘虏双手反绑起来。 这些朝鲜人见了穿绿色军装的团山军辅兵个个都卑躬屈膝,用刚学会的几个汉语一迭声地叫着“团山军威武”、“团山军彪悍”等等不一而足;而朝鲜人一转身对那些清军俘虏则露出一副趾高气扬的神色。时不时踹上两脚,嘴里骂骂咧咧地用朝鲜话鄙视着他们 “狗鞑子,弄不死你!” 间或也有人摸出腰间的扁担,狠狠地往俘虏身上狠砸几下…… 张力看着这些朝鲜人,却也不懂他们说什么,只是从他们的举止上来看,怕是对俘虏不那么“友好”。 张力微微摇头,棒子向来都这尿性,又岂是一时半会能改的?现在第一要务是追击清军,也管不了这许多呀! 清军东北方向逃窜。而团山军的大军追出去以后,张力跟着康兴安、万治等人很快进入了开城。 留守开城的是一名正白旗的甲喇章京,他得知清军大败之后,估摸着自己肯定也逃不掉,于是便打开城门跪地请降。 张力对于追击清军之事全权委托给了高元良,而朝鲁的五千骑兵也交给他指挥,想必可以最大程度扩大战果。而张力最关心的事情,不是在开城,而是在元山。 夜生带着一队精锐斥候在开战之初就抄近路直奔元山,也不知道卢象升那边战况如何? …… 在开城之战还没打响的时候。这一天的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陈正操的团山水师准点抵达了元山港! 孔有德和德川家喜还在睡梦之中,忽然被一阵猛烈的轰鸣声惊醒。 当孔有德带着洪安通来到港口查看的时候,元山港码头停靠着的清军水师船队。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战船龙骨、风帆折断的声音此起彼伏,港口上的清军水师乱作一团,救火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艘艘的战船缓缓沉没! 不远处模模糊糊之中,孔有德看见密密麻麻的战船正猛烈的喷吐着火舌,不只是船只大量沉没。就连整个码头也陷入了地动山摇之中。 团山军水师的大号福船舰首炮乃是重型榴弹炮,每一次开火就连千料大战船也被强大的后座力震得剧烈的晃动,而发炮的效果更是出乎意料! 先前团山水师在宁远中右所训练的时候只是试射,毕竟没有专门用来打船。可是现在实战的效果出奇的好,只要一发炮弹命中清军的战船,便是一个巨大的窟窿,海水立刻涌入,要不了一刻钟的功夫清军水师战船就会沉没,消失得无影无踪! 清军水师另外一些小号的战船就更惨了,船板直接被炮弹炸得粉碎,还不等海水涌入,这些小战船就自个儿散了架。 孔有德长叹一声,心知水师算是彻底完蛋了,现在只有尽快逃往开城,与洪承畴汇合。 可是就在他准备扔掉“国际友人”德川家喜自个儿跑路的时候,卢象升的两万大军也朝元山港杀了过来。 元山港主要以水师为主,并没有太多的守军,而水师人数确实也有一万多人然则,清军的水师并不是团山军的陆战队,他们航海驾船操炮还可以,陆战又岂是卢象升山东军的对手? 海上退路被陈正操的巨舰封锁,路上唯一的道路也全是团山军,孔有德和德川家喜真真成了瓮中之鳖! 眼见大势已去,孔有德引爆了元山港储存火药的仓库,整个元山港彻底被夷为平地…… 孔有德、洪安通、德川家喜以及日清联军所有高级将领,连带着守军万余人,尽数葬身火海! 第549章兵败(一) 朝鲁身边跑得最快的这一队人约摸有六七百人,虽然数量也不是很多,但他们全是蒙古骑手,只短短一炷香时间,骑士们便将洪承畴那一百多人团团围住。 随着团山军的日益强大,很多不愿依附于满清的蒙古部落便前往辽东的宁远卫和广宁卫,要求内附。对于这些蒙古部落,张力并不排斥,也给他们划定了牧场进行放牧。蒙古部落的首领们都被张力请到锦州城,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封一些不管事儿的小官,参见后世的“xx协商会议”。最最重要的是,各蒙古小部落的编制一律打散,弓马娴熟之人便加入团山军骑兵队,其余人放牧、做工悉听尊便。 这样一来,蒙古小部落上层的首领生活无忧,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更不用去当“蒙八旗”炮灰,故而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而底层的普通牧民发现去团山堡的那些工厂做工远比放牧挣钱,也有相当数量的人进了工厂。当然,放牧的还是大多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力相信越来越多的蒙古人会用脚进行投票。 正如此刻朝鲁麾下的这些人,便是内附团山堡的蒙古骑士,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战士了,在团山军之中不分种族,一视同仁…… 洪承畴的亲兵队眼见突围无望,纷纷下马跪地请降,而洪承畴则是披头散发,恶狠狠地盯着徐徐接近的团山军。 “张大人有令,洪承畴此獠要抓活的!”朝鲁一声高呼,团山军兵士们纷纷下马,一步步的向洪承畴逼近。 洪承畴长叹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团山军兵卒明显脚步一滞,似乎明白他要干什么。 洪承畴将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人剧烈的抖动起来 一见此情此景,朝鲁身边的一名团山军兵士小声说道:“朝总兵,洪老贼这是要自杀呀!” 朝鲁瞥了一眼不远处挥刀自宫,啊。不,挥刀准备自杀的洪承畴,嘿嘿一笑,中气十足地说道:“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洪老贼要是舍得自杀,当初被鞑子抓住的时候就自杀了!弟兄们,上,张大人说了,要活的!” 兵士们轰然应诺。继续朝洪承畴逼近。 洪承畴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了,他很清楚的听见了朝鲁的话,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虽然手上的刀没有划破喉咙,但是洪承畴的心已经开始滴血了:张力对于自己这样的“贰臣”向来是恨之入骨,既然张力点名说要抓活的,显然不是像黄台吉那样招降纳叛,恐怕抓住自己以后会比死更恐怖! 凌迟么…… 洪承畴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起了崇祯二年袁崇焕在菜市口被凌迟的往事,那真是一刀子一刀子从身上割肉下来呀! 今日真真是必死无疑了! 洪承畴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己四十四岁的年纪。也不算早夭了…… “也罢,荣华富贵本太师也已经享受过了,又有什么怨言呢?”洪承畴喃喃自语地反复说着这一句话,似乎要强迫自己接受必须自杀的下场。 若不自杀,落到张力手上,肯定死得比现在惨一百倍啊! 洪承畴右手一提,想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划破喉咙,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仿佛不听使唤,软绵绵的,竟是使不出半分力气。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好几名团山军兵士已经靠近到距离洪承畴的二十步之内,留给洪太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洪承畴只觉得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已经模糊住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刚刚科场伦元,踌躇满志地要在官场中大展身手的自己! 虽然万历四十四年自己只考中了二甲十四名,但是后来自己官运亨通,短短十数年间便扶摇直上,最后做到了正二品的朝廷大员。 那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后来都跑来跪舔自己。想拉关系跑官要官那段时间,那种场面,真真是多么得让自己自鸣得意呀! 再后来就算是自己战败被俘,由于自己有“大才”,也深得满清太宗皇帝黄台吉的赏识,委以重要。在黄台吉驾崩之后,自己更是通过处心积虑的谋划,获得太师的职位,掌管着整个汉军旗近十万大军! 按照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很快就可以掌控满清实权,走曹公的老路,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位居九五之尊,君临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这一天自己终归是看不到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张力的小子害的! “张力你不得好死,本太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洪承畴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嗓子,而后狠心用力在脖子上一抹,一道血箭喷涌而出,整个人倒地气绝而亡! 洪承畴就这么死了…… 团山军的兵士们齐齐发出一声叹息,为没有将洪承畴生擒而感到遗憾。朝鲁摇了摇头,心知这龟孙子要自杀那也是拦不住的。 朝鲁走到洪承畴尸体跟前,弯腰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然后狠狠地踹了尸体两脚,狠狠地道:“真是便宜这王八蛋了!” 顿了一顿,朝鲁对身旁的团山军兵士道:“将他尸体运回开城!” “是”兵士们齐声应诺,七手八脚的将洪承畴的尸体扛上了马背…… 洪承畴跑的这条路只是清军大溃败的其中一条路而已,还有大量的清军逃兵从别的路逃跑其实他们也分辨不出来哪条路是通往哪里,只管撒丫子可劲的跑罢了。 还有很多清军没有沿着路跑,而是钻进了山林,希望能够“另辟蹊径”,找一条活路。 故而团山军的追击大军也是分成很多股,四面八方都有,足足追到夜色已深,将溃散的清军十之**都抓了起来,最后才收兵回了开城。 张力得知洪承畴授首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喜悦,而是严令夜生立刻打探日军动向,另外派人去联络卢象升和陈正操,看看他们那边战况如何…… 第549章兵败(一) 朝鲁身边跑得最快的这一队人约摸有六七百人,虽然数量也不是很多,但他们全是蒙古骑手,只短短一炷香时间,骑士们便将洪承畴那一百多人团团围住。 随着团山军的日益强大,很多不愿依附于满清的蒙古部落便前往辽东的宁远卫和广宁卫,要求内附。对于这些蒙古部落,张力并不排斥,也给他们划定了牧场进行放牧。蒙古部落的首领们都被张力请到锦州城,好吃好喝的供着,也封一些不管事儿的小官,参见后世的“xx协商会议”。最最重要的是,各蒙古小部落的编制一律打散,弓马娴熟之人便加入团山军骑兵队,其余人放牧、做工悉听尊便。 这样一来,蒙古小部落上层的首领生活无忧,也不担心安全问题,更不用去当“蒙八旗”炮灰,故而小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滋润;而底层的普通牧民发现去团山堡的那些工厂做工远比放牧挣钱,也有相当数量的人进了工厂。当然,放牧的还是大多数,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张力相信越来越多的蒙古人会用脚进行投票。 正如此刻朝鲁麾下的这些人,便是内附团山堡的蒙古骑士,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他们已经成为合格的战士了,在团山军之中不分种族,一视同仁…… 洪承畴的亲兵队眼见突围无望,纷纷下马跪地请降,而洪承畴则是披头散发,恶狠狠地盯着徐徐接近的团山军。 “张大人有令,洪承畴此獠要抓活的!”朝鲁一声高呼,团山军兵士们纷纷下马,一步步的向洪承畴逼近。 洪承畴长叹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团山军兵卒明显脚步一滞,似乎明白他要干什么。 洪承畴将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整个人剧烈的抖动起来 一见此情此景,朝鲁身边的一名团山军兵士小声说道:“朝总兵,洪老贼这是要自杀呀!” 朝鲁瞥了一眼不远处挥刀自宫,啊。不,挥刀准备自杀的洪承畴,嘿嘿一笑,中气十足地说道:“小伙子。你太年轻了!洪老贼要是舍得自杀,当初被鞑子抓住的时候就自杀了!弟兄们,上,张大人说了,要活的!” 兵士们轰然应诺。继续朝洪承畴逼近。 洪承畴的手抖得愈发厉害了,他很清楚的听见了朝鲁的话,脸色顿时如死灰一般。虽然手上的刀没有划破喉咙,但是洪承畴的心已经开始滴血了:张力对于自己这样的“贰臣”向来是恨之入骨,既然张力点名说要抓活的,显然不是像黄台吉那样招降纳叛,恐怕抓住自己以后会比死更恐怖! 凌迟么…… 洪承畴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起了崇祯二年袁崇焕在菜市口被凌迟的往事,那真是一刀子一刀子从身上割肉下来呀! 今日真真是必死无疑了! 洪承畴眼角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己四十四岁的年纪。也不算早夭了…… “也罢,荣华富贵本太师也已经享受过了,又有什么怨言呢?”洪承畴喃喃自语地反复说着这一句话,似乎要强迫自己接受必须自杀的下场。 若不自杀,落到张力手上,肯定死得比现在惨一百倍啊! 洪承畴右手一提,想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刀划破喉咙,却发现自己的右手仿佛不听使唤,软绵绵的,竟是使不出半分力气。 “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好几名团山军兵士已经靠近到距离洪承畴的二十步之内,留给洪太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洪承畴只觉得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已经模糊住了他的视线。模模糊糊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个刚刚科场伦元,踌躇满志地要在官场中大展身手的自己! 虽然万历四十四年自己只考中了二甲十四名,但是后来自己官运亨通,短短十数年间便扶摇直上,最后做到了正二品的朝廷大员。 那一科的状元、榜眼、探花后来都跑来跪舔自己。想拉关系跑官要官那段时间,那种场面,真真是多么得让自己自鸣得意呀! 再后来就算是自己战败被俘,由于自己有“大才”,也深得满清太宗皇帝黄台吉的赏识,委以重要。在黄台吉驾崩之后,自己更是通过处心积虑的谋划,获得太师的职位,掌管着整个汉军旗近十万大军! 按照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很快就可以掌控满清实权,走曹公的老路,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位居九五之尊,君临天下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惜,这一天自己终归是看不到了 这一切都是那个叫张力的小子害的! “张力你不得好死,本太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洪承畴声嘶力竭地喊出了这一嗓子,而后狠心用力在脖子上一抹,一道血箭喷涌而出,整个人倒地气绝而亡! 洪承畴就这么死了…… 团山军的兵士们齐齐发出一声叹息,为没有将洪承畴生擒而感到遗憾。朝鲁摇了摇头,心知这龟孙子要自杀那也是拦不住的。 朝鲁走到洪承畴尸体跟前,弯腰下去摸了摸他的鼻息,然后狠狠地踹了尸体两脚,狠狠地道:“真是便宜这王八蛋了!” 顿了一顿,朝鲁对身旁的团山军兵士道:“将他尸体运回开城!” “是”兵士们齐声应诺,七手八脚的将洪承畴的尸体扛上了马背…… 洪承畴跑的这条路只是清军大溃败的其中一条路而已,还有大量的清军逃兵从别的路逃跑其实他们也分辨不出来哪条路是通往哪里,只管撒丫子可劲的跑罢了。 还有很多清军没有沿着路跑,而是钻进了山林,希望能够“另辟蹊径”,找一条活路。 故而团山军的追击大军也是分成很多股,四面八方都有,足足追到夜色已深,将溃散的清军十之**都抓了起来,最后才收兵回了开城。 张力得知洪承畴授首之后,并没有过多的喜悦,而是严令夜生立刻打探日军动向,另外派人去联络卢象升和陈正操,看看他们那边战况如何…… 第551章“吊打”一♂ 平岩里。 深夜时分,日本远征军临时指挥所依旧灯火通明。清军开城大败的消息刚传到平岩里的时候,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都不相信。可是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溃兵出现,而最后堪堪逃得性命的大清国英亲王阿济格也垂头丧气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时候,他们不得不信了。 整个平岩里顿时气氛紧张起来,然则现在黑灯瞎火,急切间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后路已经断绝,前面清军又大败,再加上是异国作战,前途已经非常渺茫…… 夜已深,前田利常已经休息了,而伊达忠宗却怎么也睡不着,他一个人在庭院里静坐。 由于“队友”满清实在是靠不住,除了鄙视再蔑视之外,先前两人已经下了决定只等明日天色大亮便要放手一搏,反攻开城。 也许前田利常是个大心脏,可是伊达忠宗却患得患失起来。伊达忠宗盘腿坐在屋檐之下,两名侍卫一左一右地陪坐在伊达忠宗身旁。 伊达忠宗幽幽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一弯残月。那月儿像一把弯刀一般,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日本远征军刚刚才来到朝鲜国没有几日,竟然赶上了清军大溃败,先前说好的会师共同进击团山军呢? “八嘎!”伊达忠宗恨恨地怒骂了一句,心中实在是忿恨至极。原本这一仗日清联军总数超过十二万,对阵区区四万团山军,怎么看都是胜算极大。可惜先是日军的后路被断,粮草辎重尽数付之一炬,后是清军大溃败,现在唯独剩下断粮的七万日军,这仗根本就没法打了。 也只能明日放手一搏了,也许会有奇迹呢? 伊达忠宗与前田利常不一样,他年纪虽然小一些,但却是个脑子灵活好使的。此刻。他静静地抚摩着手上的纸扇,脑子飞速的运转着。 这扇子是祖父伊达政宗流传下来的,被视为“家宝”,摸着扇子。伊达忠宗似乎想起了十多年前去世的祖父。 祖父伊达政宗由于小时候害过天花,虽然后来保住了性命,却瞎了一只眼睛,乃是一个独眼龙。正是这独眼龙祖父,凭借一次次战争的胜利。将弱小的伊达家打造成了日本东北第一大势力。 可惜日本东北还是太贫瘠了,土地人口都不能与织田信长、丰臣秀吉以及德川家康相比。伊达政宗当年想统一日本的时候,却发现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在自己这边。为了保全家业,他违心地屈服于丰臣秀吉以及后来的德川家康。伊达政宗曾遗憾的表示:愿早生二十年,成就织田信长一般的霸业。可惜对于战国时期想有一番作为的政宗,却遭到生不逢时的厄运。 伊达忠宗眼角有些湿润祖父临死前曾经再三叮嘱自己,家业维持不易,一定要处处谨慎小心才是。 没想到祖父去世才短短十年,伊达家就要会飞烟灭了吗? 自己葬生于此,领地内所有的精兵也都一齐陪葬。德川家光那龟孙子肯定会没收伊达家的领地! 不甘心啊,不甘心! …… 翌日清晨,平岩里的日军刚刚埋锅造饭,准备饱餐一顿之后便前往开城与团山军决一死战。可就在这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一名日军营寨瞭望台上的斥候用凄厉的日语高声大喊:“敌袭!” 这一声有如石破天惊,数万人立刻慌了手脚。就在此刻,平岩里东、西两个方向同时出现了大量的团山军,将日军死死堵在了平岩里。 平岩里南北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东西两边有道路,如此一来等于是日军被前后夹击。陷入了包围之中。 不过明显团山军东路的人数并不多,也就是山东军卢象升的两万余人,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紧急商议之后,决定从东边突围。 然而正当日军整军准备突围之际。眼前的情况却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东西两边的团山军在二里地左右的距离就停下了步伐,大量穿着五颜六色衣服,明显不是军人的人操起铁锨一顿猛挖,生生挖出了大大小小的坑。 那些人每挖一个坑,便有数名团山军兵士跳入坑中 日本远征军七万多人,战斗力如何先不说。火铳手只有三分之一还不到,明显是冷热兵器混合的军队。 而日军的肉搏能力恐怕也不会差,毕竟他们国内刚刚打了几十年的仗,老兵很多,与这种敌人肉搏就划不来了。 张力知道敌人的兵力构成之后,不禁有些感慨。这尼玛比当年日寇打国%军武器代差还要大,这种敌人浪费哪怕就是一个团山军的兵士上去冲锋都是***多余。 所谓“吊打”,按张力的理解不光是是吊起来打还包括吊着距离打! 所以团山军现在的策略是征发了大量的朝鲜民工,让他们负责挖坑,而团山军的火铳手们全部躲在散兵坑里,等着日军来冲…… 日军试着冲了两次,发现伤亡实在太大,团山军各种火器打得他们哭爹叫娘,偏偏还对敌人造不成什么伤亡,只好退了下去,另外再想办法。 不管怎么说,日军人数众多,若是集中冲击团山军的某一个薄弱环节的话,没准还能有突围的机会 可惜,张力又岂会给他们什么机会?! 经过这几日加班加点的运输,团山军的火炮已经从松岳山运了出来,大量的马车拖着密密麻麻的火炮来到了阵前。 不光是开城方向有火炮,就连卢象升的山东军也有大量火炮陈正操将战船上的中型榴弹炮全数拆下,带到了此处。 没过多久,猛烈的炮火声响遍了平岩里的每一个角落!日军顿时被炸得鬼哭狼嚎,尽数都退入大营,不敢再出来。 日军的大营虽然只是临时修建,不过外面也是用巨木建成了一圈鹿砦,堪堪还有一些抵御炮火的能力。 张力并没有让团山军发起总攻,只是将日军前后堵住,然后远远的炮击。在张力心中,这些日军还有更重要的作用…… 第552章“和谈” 就在日军徒有七万大军,却被团山军炮火压制得根本出不了营之际,团山军突然停止了炮击。 一名老者单枪匹马,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日军营前,要求求见日军统帅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 这人扛着一面大旗,上面绣的是尼子家的家纹,也就是相当于“国旗”,虽说日军小兵们不认识,但因为有一些老将认了出来,故而日军也没有对他开火。 这老者正是尼子直九。尼子直九进入日军大营,乃是充当张力的“和谈”说客…… 在张力的计划中,现在满清已经是日薄西山,若是团山军入关与李自成和吴三桂作战,那几乎也是秋风扫落叶一般,没有任何悬念。 这个时代最为强大的军事力量便是满清,而张力一直以来重点的打击对象也正是满清鞑子包括女真人和那些汉奸二狗子们。只有他们才是心腹大患,其余的什么李自成、张献忠之流无非丧家之犬,或者曹公口中说的什么“冢中枯骨”,在接近近代军队团山军的打击下烟消云散,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 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张力终极目标。 如何处理朝鲜国和日本国的问题,排在了张力灭亡满清之后的议程。原本张力还是想先安内,再攘外,等到全国统一之后再着手解决这个问题,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倭寇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只有先处理此事了。 张力本身对后世的这两个国家木有什么好感,但也不是愤青,什么“烧光杀光抢光”嘴里喊喊倒也无所谓,真那么去做那就是犯二了。要为华夏一族万世开太平,决不能搞什么种族清洗,甚至日寇搞的那“大东亚共荣圈”也是扯犊子的事儿,根本就长久不了。 要解决这两个国家的问题,为华夏子子孙孙计,必须高瞻远瞩地全盘考虑。 历史上要限制一个国家。让他不成为威胁,有一个国家做得很好,很成功英国。 当年英国人同意印度独立的时候,做了一件影响深远的事情。那就是让古印度一分为三,分别分裂成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国。随后印巴几十年互为死敌,相信再过多少年他们也仍然是死敌…… 这真是一个绝妙的好方法! 而张力的难度更大,不光光是让某些国家分裂而已张力的策略用古代的词儿叫做“移藩”。 朝鲜国王李倧去西日本继续当国王,日本西部的大名来南朝鲜当诸侯。 剩下的事儿。你们两国慢慢去掐架,我大中华绝不拉偏架哈现在要开始的正是第一步,与日本远征军“和谈”…… 尼子直九昂首进入日军大营,成功的见到了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 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并排而坐,冷冷地看着这个可恶的“日奸”。如果眼光能杀死人的话,尼子直九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但是在他心中,为少主尼子信九复国才是第一等大事,借助外力又有何不可?! 尼子直九干咳了一嗓子,开门见山地道:“肥前守、越前守,两位今日便要葬身于此。在下是来见二位最后一面的。两位若是有什么遗言要带回国内,现在可以说了,在下一定会不辱使命的” “啪!”地一声,前田利常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了起来:“八嘎!尼子直九,你这个王八蛋,竟敢私通敌国!” “敌国?哼哼,在下心中的敌国只有一个,那就是德川家!”尼子直九争锋相对地回了一句,却让前田利常哑口无言。 这年月日本国刚刚才经历了一百多年的战乱时代。各个诸侯国之间敌视非常深,并没有后世那种大一统国家的意识。在尼子直九这样的失败者心中,家仇远远大于国恨。 伊达忠宗个性比前田利常要沉稳一些,他微眯着眼睛。对前田利常摆了摆手,而后转头问尼子直九道:“你是那做那团山军的说客吧?想劝我们投降?” 说完这话,伊达忠宗蔑视地盯着尼子直九,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开,似乎要喷出火来一般。 尼子直九冷笑一声,对伊达忠宗回以更加鄙视的眼神:“真真是井底之蛙!有句汉语说的很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的就是阁下这种人!”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异口同声地重复了一遍尼子直九的话,脸上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伊达忠宗眼中精光一闪,有些期待地道:“莫非是” “哼哼!”尼子直九再一次冷笑,然后一字一句地道:“团山军的张力张大人有言,他愿意帮助我们日本国!” “什么?”伊达忠宗一声惊呼,用不可思议地眼神看着尼子直九,似乎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前田利常喃喃自语地追问道:“尼子先生,你说明国的张力大人愿意帮助我们日本国?” 由于张力还没有建国,所以前田利常还是用“明国”来称呼,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左一口一个“尼子先生”,右一口一个“张力大人”,显然心中已经起了变化…… 这种称谓上的“变化”,尼子直九自然也听出来了,他微微一笑,淡然道:“德川家康那老贼害死了太阁殿下的子嗣,窃取了天下,实在是人人得而诛之。张大人有言,必须打倒德川家,而后德川家的领地嘛” 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对于前半句话那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德川家康和丰臣秀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爱谁谁…… 可是后半句话,尼子直九分明是说“德川家的领地”! 卧槽! 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登时眼露精光,哈喇子流了一地…… 德川家坐拥二百五十万石直辖领地,相当于半个日本,真真是一块最大的肥肉,没有之一。 “咳咳!”尼子直九干咳一声,忽然掐住了话题,转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在下这次是代表张大人来与二位和谈的。若是谈得拢,双方立刻止战休兵,团山水师还送日本大军回国呢!” 第553章为万世开太平(一) 张力眼瞅着尼子直九那“捉急”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对一旁的康兴安道:“没文化,真可怕。等会你去给他说说那句话的出处。” 康兴安嘿嘿一笑,附和道:“要不怎么是蛮夷呢?属下明白,等会教他做人,啊,不,告诉他出处。” 张力哈哈一笑,善意的“纠正”道:“尼子先生乃是咱们团山军的好朋友,不得无礼哟!” 康兴安麻溜地回了一句:“属下明白,明白,太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向了有些尴尬的尼子直九,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缓缓地说道:“我听说阁下的尼子家亡国已久,手中并没有什么军队。” 尼子直九老脸一红,悻悻地道:“正如张大人所言……不过我尼子家的老百姓们都心怀故主,都盼着少主尼子信九能复国呢!”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也不道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既如此,想必日本国内的老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吧?” 尼子直九猛地一拍大腿,连声附和道:“张大人英明!那德川家光倒行逆施,鱼肉百姓,弄得日本国内天怒人怨呀!” 张力“嗖”地一声从行军凳上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此乃日本****,我团山军眼里也容不得沙子。我已经定下了四路攻打德川家光的方略,立刻便要开始着手实施。” 康兴安听得眉头一皱,心里暗自忖道:大明国内现在还是一团糟呢,张大人应该立刻回师关内,一举鼎定乾坤才是,怎么又要跑去日本国打仗? 现在在朝鲜国打仗其实背后打的是满清鞑子,这倒还说得过去,去日本国打那个什么劳什子德川家光,实在是 康兴安正琢磨着是不是劝谏一下张力,不曾想张力已经连珠炮一边说出了“四路大军”,顿时将康兴安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这第一路大军便是日本正北便加贺藩藩主前田利常。由他从北向南打; 第二路大军是日本东北的仙台藩藩主伊达忠宗,由他从东北往西南打; 第三路大军是朝鲜国王李倧,让他带两万“朝鲜远征军”,发挥“国际主义精神”。从广岛登陆,由西向东打; 第四路大军是尼子直九,目前团山军中的那些朝鲜民工,啊,不。朝鲜义民,选一万人出来成立一军,在石见国登陆,也是由西向东打。 如此一来,位于江户也就是后世东京的德川幕府,便会四面受敌! 张力将这推翻日本反动派德川家光的方略说出来之后,尼子直九顿时喜出望外。他尼子家本来一个大头兵都没有,现在弄个国际纵队朝鲜外援去帮着打仗,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为了保证痛打德川家光这个最大的“反动派”,张力决定提供军援!团山军的燧发枪平价卖给四路大军。这尼玛还不吊打德川小儿? 一听到张力说出还有“军援”,而且还是平价,尼子直九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一般:“张大人高义,张大人高义呀!” 张力心里暗暗好笑,团山堡兵工厂这些年囤积了大量的自生火铳残次品,没准打两枪就炸膛哑火的那些东西,正好卖给你们。 一想到此,张力不露声色。淡淡地道:“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团山军不取日本国一分一毫土地,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我自己都感动了呢!啧啧” 尼子直九一愣,张力的前半句话明显和后半句不搭界。这是何意?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尼子直九就明白了尼玛张大人这么高尚,日本国内又岂可不表示一二? 尼子直九思忖片刻之后,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张力跟前,恭声说道:“在下听说团山堡的商品物美价廉……咳咳。依在下看来,往后我国便只与贵国贸易,再不与第三国通商……张大人你看”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尼子直九一眼,点头道:“此言甚合我意。” 尼子直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尼玛张大人说什么“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他是半个字也不信的,就用这通商贸易之事便能换来尼子家复国,在他看来实在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了。 人不能这么无耻啊,张大人这么帮日本国推翻反动派,得再找点什么东西“敬献”张大人才是可是,给什么呢? 张力将尼子直九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笑着道:“你们四路人马只管放心去打,我团山军做你们的后盾,要枪给枪,要炮给炮!” 张力记得团山堡兵工厂里还有不少劣质大炮,或是因为材料不合格导致炮管极易炸裂,或是炮管口径没做好,炮弹打出去四处乱窜这种东西,必须得“友情价”处理给国际友人才是…… 尼子直九一听还有大炮,立刻哈喇子流了一地,连声说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推翻德川幕府!张大人请放心” “胡萝卜”给了,张力又抡起了“大棒”:“团山水师会派战船进驻石见国,你在石见国立刻修建一处码头出来。若你们不堪战,到时候我团山军便来帮你们打。” 尼子直九心神一凛,显然他也不愿意团山军直接介入日本国,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张大人请放心,有了火铳和大炮,灭德川家光那小儿有如……有如……是了,有如探囊取物!” 尼子直九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想起了这个成语,顿时脸露得色。 张力微微一笑,道:“尼子先生真是博学。” “不敢当。” “当的……” 最后,张力又使出了杀手锏,团山水师陆战队将会进驻日本国督战。对于朝鲜国王李倧和尼子直九这边,张力并不担心。主要的变数还是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这二人毕竟是大大的实力派,没准会有反复。 今日的炮击已经将那二人打得肝胆俱裂,他们知道团山军在石见国也有驻军之后,想必是不敢“反水”的反水的后果是很严重滴…… 第553章为万世开太平(一) 张力眼瞅着尼子直九那“捉急”的神色,微微皱了皱眉头,转头对一旁的康兴安道:“没文化,真可怕。等会你去给他说说那句话的出处。” 康兴安嘿嘿一笑,附和道:“要不怎么是蛮夷呢?属下明白,等会教他做人,啊,不,告诉他出处。” 张力哈哈一笑,善意的“纠正”道:“尼子先生乃是咱们团山军的好朋友,不得无礼哟!” 康兴安麻溜地回了一句:“属下明白,明白,太明白了!” 张力微微颔首,将目光转向了有些尴尬的尼子直九,脸上挂着一抹笑容,缓缓地说道:“我听说阁下的尼子家亡国已久,手中并没有什么军队。” 尼子直九老脸一红,悻悻地道:“正如张大人所言……不过我尼子家的老百姓们都心怀故主,都盼着少主尼子信九能复国呢!” 张力微微点了点头,也不道破,沉吟片刻之后,开口道:“既如此,想必日本国内的老百姓都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吧?” 尼子直九猛地一拍大腿,连声附和道:“张大人英明!那德川家光倒行逆施,鱼肉百姓,弄得日本国内天怒人怨呀!” 张力“嗖”地一声从行军凳上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此乃日本****,我团山军眼里也容不得沙子。我已经定下了四路攻打德川家光的方略,立刻便要开始着手实施。” 康兴安听得眉头一皱,心里暗自忖道:大明国内现在还是一团糟呢,张大人应该立刻回师关内,一举鼎定乾坤才是,怎么又要跑去日本国打仗? 现在在朝鲜国打仗其实背后打的是满清鞑子,这倒还说得过去,去日本国打那个什么劳什子德川家光,实在是 康兴安正琢磨着是不是劝谏一下张力,不曾想张力已经连珠炮一边说出了“四路大军”,顿时将康兴安惊得嘴巴张得老大…… 这第一路大军便是日本正北便加贺藩藩主前田利常。由他从北向南打; 第二路大军是日本东北的仙台藩藩主伊达忠宗,由他从东北往西南打; 第三路大军是朝鲜国王李倧,让他带两万“朝鲜远征军”,发挥“国际主义精神”。从广岛登陆,由西向东打; 第四路大军是尼子直九,目前团山军中的那些朝鲜民工,啊,不。朝鲜义民,选一万人出来成立一军,在石见国登陆,也是由西向东打。 如此一来,位于江户也就是后世东京的德川幕府,便会四面受敌! 张力将这推翻日本反动派德川家光的方略说出来之后,尼子直九顿时喜出望外。他尼子家本来一个大头兵都没有,现在弄个国际纵队朝鲜外援去帮着打仗,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为了保证痛打德川家光这个最大的“反动派”,张力决定提供军援!团山军的燧发枪平价卖给四路大军。这尼玛还不吊打德川小儿? 一听到张力说出还有“军援”,而且还是平价,尼子直九再也忍不住了,顿时痛哭流涕,磕头如捣蒜一般:“张大人高义,张大人高义呀!” 张力心里暗暗好笑,团山堡兵工厂这些年囤积了大量的自生火铳残次品,没准打两枪就炸膛哑火的那些东西,正好卖给你们。 一想到此,张力不露声色。淡淡地道:“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团山军不取日本国一分一毫土地,这种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我自己都感动了呢!啧啧” 尼子直九一愣,张力的前半句话明显和后半句不搭界。这是何意? 也只短短一瞬之间,尼子直九就明白了尼玛张大人这么高尚,日本国内又岂可不表示一二? 尼子直九思忖片刻之后,眼中精光一闪,快步走到张力跟前,恭声说道:“在下听说团山堡的商品物美价廉……咳咳。依在下看来,往后我国便只与贵国贸易,再不与第三国通商……张大人你看”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尼子直九一眼,点头道:“此言甚合我意。” 尼子直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尼玛张大人说什么“毫不利己专门利人”他是半个字也不信的,就用这通商贸易之事便能换来尼子家复国,在他看来实在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了。 人不能这么无耻啊,张大人这么帮日本国推翻反动派,得再找点什么东西“敬献”张大人才是可是,给什么呢? 张力将尼子直九的神色尽收眼底,心里隐隐猜到了他的心思,笑着道:“你们四路人马只管放心去打,我团山军做你们的后盾,要枪给枪,要炮给炮!” 张力记得团山堡兵工厂里还有不少劣质大炮,或是因为材料不合格导致炮管极易炸裂,或是炮管口径没做好,炮弹打出去四处乱窜这种东西,必须得“友情价”处理给国际友人才是…… 尼子直九一听还有大炮,立刻哈喇子流了一地,连声说道:“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推翻德川幕府!张大人请放心” “胡萝卜”给了,张力又抡起了“大棒”:“团山水师会派战船进驻石见国,你在石见国立刻修建一处码头出来。若你们不堪战,到时候我团山军便来帮你们打。” 尼子直九心神一凛,显然他也不愿意团山军直接介入日本国,立刻拍着胸脯说道:“张大人请放心,有了火铳和大炮,灭德川家光那小儿有如……有如……是了,有如探囊取物!” 尼子直九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想起了这个成语,顿时脸露得色。 张力微微一笑,道:“尼子先生真是博学。” “不敢当。” “当的……” 最后,张力又使出了杀手锏,团山水师陆战队将会进驻日本国督战。对于朝鲜国王李倧和尼子直九这边,张力并不担心。主要的变数还是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这二人毕竟是大大的实力派,没准会有反复。 今日的炮击已经将那二人打得肝胆俱裂,他们知道团山军在石见国也有驻军之后,想必是不敢“反水”的反水的后果是很严重滴…… 第555章为万世开太(平(三)一♂ 朝鲜之战终于落下了帷幕,团山军开始逐渐从朝鲜撤军,只留下了伊泽带着五千人屯守在汉城。 张力在离开朝鲜之前,拉着朝鲜国王李倧和日本联合代表尼子直九、前田利常、伊达忠宗,签订了一份《中日朝三方朝鲜和约》。 和约的内容从书面上再一次确定了团山军不会占领朝鲜和日本一寸的土地,这让朝鲜和日本方面都大松了一口气。 只是张力要求西部日本和南部朝鲜分别推行“移藩”政策,让朝鲜人去管日本人,同时也让日本人来管朝鲜人。这种交换对于朝鲜来说比较坑,但是朝鲜国王李倧先前都做好了投降的打算,现在张力不亡国灭种已经很好了,又哪敢有什么怨言。 想必以后两国撕逼的事情很多,反正后世棒子和鬼子那也是互相谁也不鸟谁,这对于另一个泱泱大国来说正是最好的选择。 张力知道也有很多穿越者涉及这两个国家都是以征服为主,但是张力认为“征服”只是一个短时间的结果而已,要为“万世开太平”,英国处理印度独立的策略非常高明这才是长久之计…… 由于张力放弃了占领二国的领土,所以和约中其它的条款就非常苛刻了。在古代对于土地的追求永远是第一位的,团山军居然不要土地,所以再苛刻的条件日朝两方的代表都是一口答应。 关于日本方面的有一个问题,在后世每每让张力感觉非常郁闷,那就是琉球问题。琉球王国也就是琉球群岛,最大的岛屿是冲绳本岛,所谓的******问题也都由此而来。 若是琉球乃是独立王国,******关小日本鸟事? 历史上在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前,琉球王国一直都是一个独立王国,也是中国的藩属国。明太祖朱元璋定下的十个“不征之国”中,就有琉球王国。 可是在“我大清”的光绪年间,日本人强行吞并了琉球。将这个独立国家并于日本的鹿儿岛县。“我大清”正处于“同光中兴”的“盛世”之中,想必“友邦”若是需要就拿去吧…… 在万历三十七年,日本的萨摩藩入侵琉球,逼迫琉球王国向日本朝贡。目前琉球的形势是国王尚氏一族对大明和日本都进贡。表示臣服但是张力不满意。 《中日朝和约》中明确提出要萨摩藩滚出琉球,必须维持琉球王国的独立与统一,这实在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日方哪敢有什么异议? 萨摩藩也是日本有实力的一个地方藩,张力让前田利常和伊达忠宗去搞定他。若是萨摩藩不撤军,团山军一定会出手。 张力在条约中用上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这种大杀器的措辞,想必萨摩藩的大名一定会好好思考人生的…… 另外对于琉球王国的军援,张力也在计划之中,已经派人前往琉球,让他们国王前来中国商议“友好邦交”大事。 张力玩得这一手也是跟米帝学来的,君不见后世米帝处处张牙舞爪,近一百年来不占他国一寸土地却将世界警察当得稳稳当当,实在是相当高明。 后面的事情看看日本内战情况再说,目前也就暂时这样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在关内。 …… 西元1637年二月,回到辽东度过了春节之后,休整了三个月左右的团山军终于大举入关。 这一次张力集结了十万大军,其中有参加过朝鲜战争的四万老兵,其余六万是辽东新训练出来的新兵。 卢象升的山东军也集结了三万人在保定府,开始了由南向北的战争。 这一次团山军主力沿从山海关南下,与保定府北上的卢象升遥相呼应,两面夹击,一时间整个京畿呈现出一片摧枯拉朽之势 占据京师将近一年以来。“大顺国皇帝”李自成的“五十万”大军现在只剩下了十余万人因为李自成没有办法,只能裁军。 最开始的三个月,“闯王来了不纳粮”口号喊得震天响,也蒙骗了不少百姓支持大顺国。李自成先从王公大臣开始抢起。大顺国的丞相牛金星美其名曰“拷饷”拷问的拷。 前明大臣贵族们被“拷”出了大量军饷和粮食,这也维持住了大顺国的运转。 然而大顺国终究有“五十万”大军,加上“军属”和各级官吏,高达一百万张嘴等着吃饭。这些人不事生产,只是跟着闯王混饭吃,而且不少人都有军功。俱是桀骜不驯之辈。 李自成只维持了三个月就维持不下去了,这所谓“不收赋税”的国家,又岂是可以长久的?别说华夏五千年,就是世界五千年都没出现过,闯王这卫星放得实在太大,脸被打肿也是必然之事。 到了最后,李自成只能大幅度裁军,结果又闹了个天怒人怨尼玛,大伙跟着闯王混饭吃,才吃了三个月就没得吃了,这不是扯犊子么? 一时间造“大顺国”反的人多如牛毛,李自成正焦头烂额,疲于应付之际张力的团山军来了。 强弱之势,简直是云泥之别! 整个北直隶都没有什么像样的抵抗,所有城池守将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望风而降。这些大顺国的兵将们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了,哪有一战之力? 虽然粮饷不足,但李自成也不甘心坐以待毙。他好不容易凑了六万人,准备在永平与团山军决一死战。可是大军走到距离永平三十里地的时候,发生了营啸,六万人跑了个一干二净,甚至绝大多数兵将是往永平方向跑不是去打仗,而是去请降。 二月十六日,团山军进逼京师! 历史仿佛是一道轮回,一年多以前李自成也是如此这般地灭亡了大明朝,他当初也是何等的志得意满? 在这个时空,崇祯并没有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上吊自杀,而李自成则是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宴席,在团山军攻城的炮火声中吃了最后一餐,最终选择服毒自尽…… 张力是十天以后才进入京师的,因为李自成根本就不足虑,张力有一万种方法可以灭了他,“冢中枯骨”而已张力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第556章为万世开太平6(四) 团山堡系统内所有人都在琢磨着一件事情,那就是张力张大人是不是该登基称帝了? 张大人现在的称呼可着实不好叫,若说官职,他的职衔还是以前大明朝的辽东督师……但是大明朝已经亡了,团山军的实力已经独步天下,统一全国也只是时间问题,那么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无数的“劝进表”上呈到了张力手上,这个问题也无时无刻不考验着张力的智慧。 是做帝王吗?似乎很美丽,也很霸气,开国太祖嘛,又有谁不想做这个位置呢? 人都是自私的,张力也不例外,从来到大明朝的第一天开始,张力就不是以“做圣人”为目标,他的目标是救国救民,使华夏一族屹立与世界之林,永远繁荣昌盛下去。 若是可以,那么做皇帝张力也不排斥然则,可能吗? 历史上开国太祖都是“英明神武”的,武力国力也都是强大无比的,但是几代人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惊人地重复 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其中的道理不言而喻。 只是这年月去搞什么“民煮”、“共和”也是扯淡的事情,老百姓民智未开,根本不可能推行的下去。 张力记得很清楚,后世苏联解体之时,要搞全民****。结果是一块面包换一张选票,这种“民煮”只会沦为别有用心的阴谋家上位的工具,不要也罢。 有些事情急不来,有些事情却很着急。 国,是一定要建;各种政治改良,那需要漫长的过程,张力决定自己做一个引路人。 仅此而已。 西元1637年三月初一,张力在京师举行了盛大的仪式,终于建国了,国号“新明”。 关于国号,张力想了很久。很明显什么“中华人民xx国”是不可能的,这年月用这种国号纯属扯淡。 也不可能去用什么汉、唐之类,用“华夏”也不合适,干脆就沿用“大明”的国号。只是改一个字,这其实有莫大的好处。 首先所谓的明朝,其实说“明”是错误的,人家朱元璋建立的国号叫做“大明”。但凡明代的正式文书,国号一定“大明”而不是“明”。这一点也被满清鞑子学去了。他们口头禅“我大清”这种说法很正确,因为人家黄台吉建国之时,国号正是“大清”而不是“清”。 既然国号用两个字是惯例了,那么“新明”这两个字也就没什么不妥。 这里面也有一层拉拢人心的意思,我张力是大明之臣,大明亡国其罪不在我,我的国号沿用“明”字,实在是心念旧国的一种表示。 而这个“新”字,又与先前的“大明”区分开来新,实在是个绝妙的字眼。 “苟日新。****新,又日新”这是中国儒家经典《大学》第二章的内容,对于熟读四书五经的读书人来说是在熟悉不过的了。 “苟日新,****新,又日新”是从动态的角度来强调不断革新的意思! 做新民是中国古代的帝王成汤的座右铭,倡导代表人类不断发展和积极进取的精神,是一个日积月累的变化,从量变到达质变的必然趋势和结果,是人类思想进步和物质创新的哲学。 张力要推行的工业革命,或者再往后的政治改革。都需要这一个“新”字。 …… 新明王国建立了,张力出任的是国家元首。这个名称实在是很前卫,不过字面意思理解也不难,“元”和“首”都有“头儿”的意思。相当的浅显易懂。 进入京师之后,张力将以前自家的宅子扩建了一倍有余,就这么搬进去了…… 正当所有人被“元首”这个称呼震撼的时候,张力居然不进紫禁城,这是什么意思? 张力很快发表通告,说紫禁城包括昌平的皇陵都要修缮。以后作为文物古迹保护起来至于开放参观,张力并没有提,现在提这些太过惊世骇俗。 张力的这一举动,被舆论视为善待前朝的表现,为他赢得了大量心怀故明之人的人心。 万事开头难,王朝新建大量的琐事等着张力去拿主意,张力暂时照搬以前大明朝相对合理的制度,等以后再徐徐改进。 毕竟完全用后世的那些制度在现在绝对是不行的,因为有现代思想的人,只有张力一人而已。所有识字之人都是读四书五经长大,这是张力必须要考虑的现实问题。 制度可以照搬,但是改良却逐步开始。譬如眼下最为重要的,一切一切的基础,那就是教育。 而教育的根本,便是考试。 张力有些吐槽后世的教育制度,似乎根本就不重视素质教育。然则素质教育显然不能当饭吃,因为高考制度决定了分数才能当饭吃…… 新明王朝的改革一定很多,张力也会徐徐推进现在张力才二十岁出头,还有大把的时间来完成国家的改良,使之成为近代国家。 但是眼下新明王国的第一项改革也最为引人注意,那就是科举。张力规定科举分科,初步分为工科、农科、商科、兵科、国学科五科,以后再逐步调整。 这里面工、农、商、兵四科顾名思义,考的都是相关的内容。而张力设立了一个国学科,乃是一招妙棋,可以大大的降低改革的阻力。 是啊,大明朝的读书人读了一辈子四书五经,你张力一来就不考八股文,而去考什么工、农、商、兵,这不是断人生路么? 历史让他们成为了八股文的受害者,但错误的并不是他们本身,而是制度。张力要改革,也必须考虑这部分人的利益。 所以国学科就这么出来了,考中之人也可以做官,不过是偏文方面的官职,譬如国子监之类的。这国学科并不限制文体,你愿意写八股文就写八股文,你愿意写诗写词甚至写短篇小说都行,采取一种海纳百川的考试风格。 这样那些完全不懂变通的读书人,也可以去考国学科,继续写他的八股文,也算是有个念想。而更多的聪明人,肯定是会另辟蹊径,不再抱着一棵大树吊死。 张力忙忙碌碌了将近一个月,总算是先把“考试取才”这一项最为重要的事情初步搞定,可是后面还有更多棘手的问题等着他…… 第557万章为万世开太平(五)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若晨一眼,接着道:“汉朝强不强末代皇帝汉献帝遭遇之惨,想必你也知晓” 不等若晨反应过来,张力接着又道:“唐代强不强唐哀帝李拀被后梁的朱温杀断了种” “宋末帝被陆秀夫背着跳了海” “大明崇祯皇帝唔,我是亲眼看见他自杀的惨状的” 张力将历史上的末代皇帝一个个地娓娓道来,再加上李老二的玄武门之变和本朝的靖难之役,将若晨说的是花容失色。 到了最后,张力似乎有些感慨:“这世上又岂有不亡之国”然则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充满自信地朗声说道:“我便要建立一个不会灭亡的国家,当然,咱们的后代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但却不能掌握实权。” 若晨嘴巴张得老大,她一时间又哪里能够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张力说的那些末代皇帝确实境遇凄凉,而他最后说的什么“不亡之国”又是什么意思 张力没法继续解释“立宪”这些晦涩难懂的字眼,现在也不是时候,自己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改变,这些事情以后是水到渠成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对于共和制和君主立宪制,张力目前倾向于后者,因为这是历史的选择。在十七世纪,即使是欧洲,也不过是由英国拉开君主立宪制的序幕而已。 华盛顿那是几百年后的人和事,所谓时移世易,到了那个时候。相信后人们能做出更加符合时代的选择但眼目下,张力不会好高骛远。终结封建社会便是最大的目标。 一个人能改变一个时代,正如张力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但却无法脱离时代。 正如牛顿可以发现万有引力,可是却发现不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瓦特可以发明蒸汽机,但却发明不了计算机; 爱迪生可以发明电灯,却发明不了手机; 摩托罗拉能发明第一部手机,却发明不了乔布斯的苹果智能手机 再者说了,君主立宪制一定比共和制坏么那也不见得。英国、日本、荷兰、瑞典这些国家,明显比什么印度、阿富汗、索马里强得多 目前的情况只能推行在这个时代相对靠谱的君主立宪制,而不是共和制。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张力早就有了坚定的信念。再者说了。哥也不是活雷锋,后代享受点“象征性”国家元首待遇,那也是不错的 张力絮絮叨叨地与若晨说了许多“君主立宪制”的好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子子孙孙都有极高的地位,衣食无忧,若有杰出人物,也能干一番事业。 当然,张力最后的大杀器乃是长平公主。长平公主一直在若晨身边,说那些什么汉献帝。宋末帝她还无法感同身受,但亡国后长平公主小小年纪失去至亲的悲惨遭遇彻底说服了若晨。这实在是再鲜活不过的例子了。 “大人卢都督和高都督都有紧急军报传来” 正当张力准备换个话题,与若晨卿卿我我一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康兴安焦急的声音。 若晨眼见有军报传来。便起身告辞而去。见若晨已经离开,张力便对康兴安道:“安子,呈上来吧” 康兴安躬身一礼。目送主母若晨离开之后,拿着两份军报走入了花厅。 “怎么。卢象升和高元良军报同时到了”张力接过康兴安递上来的军报,仔细地看了起来。 康兴安垂手立于一旁。小声地说道:“是的,大人。” 团山军入主京师以后,张力便兵分两路,高元良带三万人北伐沈阳,而卢象升带三万人南下湖广。 当然,这是说的三万主力也就是近代兵种,由于团山堡大工坊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将所有军队全部换装先进的线膛枪,故而团山军也有大量使用老旧火绳枪和冷兵器兵力,这部分人总数超过二十万。 一则是新兵,二则是大明、大顺、蒙古归附的士兵。 国之大,又其实区区数万人可以全部占领的过度时代必然是精锐主力搭配大量一般的战兵,才能一统天下。 若军队只用精锐兵种,那么每占一城,便要分兵千人,团山军根本就不可能发动任何攻势,连守御地方都捉襟见肘。 眼下北方集团高元良有精锐兵三万,普通兵超过七万,南方集团的卢象升也大致是这个数字。南北同时开战,争取加快全国统一的进程。 最难打的满清主力已经被张力打残了,不管是鞑子还是吴三桂,都不可能与团山军对抗。不说别的,就是团山军一开战那密密麻麻的火炮,敌人就完全无解。 果不其然,两封军报都是报捷的高元良的大军已经攻克了辽阳,目前正在围困沈阳城;而南方集团的卢象升略略有些复杂,他们将吴三桂主力堵在了湖北武昌城中。 “温体仁”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原来温体仁在大明灭亡之前,先行跑路去了南京,说是筹措军饷之后带兵勤王。军饷是筹措了,兵也拉了好几万人出来,可京师危急的时候,温体仁却龟缩在南京城中一步也不曾北上过。 后来吴三桂带兵入了湖北,眼瞅着就要跨江流窜江南之时,温体仁却命手下大将带兵死死守住长江,不准吴三桂入江南半步。 吴三桂空有十数万大军,却没有水师,又怎么可能渡江作战 想必是温体仁看出了吴三桂的狼子野心,故而坚决不准他渡江这相当于从侧面帮助了团山军,让吴三桂无处可逃。 江南人杰地灵,在明末受到天灾**的影响也不算大,不像北方几省,张力非常不情愿江南也被打烂。 “温体仁送来文书,要求归附。卢象升不敢擅自决定,便打报告来了”张力意味深长地瞥了康兴安一眼,口中淡淡地说道。 康兴安眼中露出鄙视的神情,不忿地应道:“温体仁那老贼也不是什么好人”未完待续。 第557万章为万世开太平(五) 张力意味深长地看了若晨一眼,接着道:“汉朝强不强末代皇帝汉献帝遭遇之惨,想必你也知晓” 不等若晨反应过来,张力接着又道:“唐代强不强唐哀帝李拀被后梁的朱温杀断了种” “宋末帝被陆秀夫背着跳了海” “大明崇祯皇帝唔,我是亲眼看见他自杀的惨状的” 张力将历史上的末代皇帝一个个地娓娓道来,再加上李老二的玄武门之变和本朝的靖难之役,将若晨说的是花容失色。 到了最后,张力似乎有些感慨:“这世上又岂有不亡之国”然则却又突然话锋一转,充满自信地朗声说道:“我便要建立一个不会灭亡的国家,当然,咱们的后代可以享尽荣华富贵,但却不能掌握实权。” 若晨嘴巴张得老大,她一时间又哪里能够接受如此大的信息量张力说的那些末代皇帝确实境遇凄凉,而他最后说的什么“不亡之国”又是什么意思 张力没法继续解释“立宪”这些晦涩难懂的字眼,现在也不是时候,自己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改变,这些事情以后是水到渠成之事,不必急于一时。 对于共和制和君主立宪制,张力目前倾向于后者,因为这是历史的选择。在十七世纪,即使是欧洲,也不过是由英国拉开君主立宪制的序幕而已。 华盛顿那是几百年后的人和事,所谓时移世易,到了那个时候。相信后人们能做出更加符合时代的选择但眼目下,张力不会好高骛远。终结封建社会便是最大的目标。 一个人能改变一个时代,正如张力现在在做的这些事情。但却无法脱离时代。 正如牛顿可以发现万有引力,可是却发现不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 瓦特可以发明蒸汽机,但却发明不了计算机; 爱迪生可以发明电灯,却发明不了手机; 摩托罗拉能发明第一部手机,却发明不了乔布斯的苹果智能手机 再者说了,君主立宪制一定比共和制坏么那也不见得。英国、日本、荷兰、瑞典这些国家,明显比什么印度、阿富汗、索马里强得多 目前的情况只能推行在这个时代相对靠谱的君主立宪制,而不是共和制。 这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张力早就有了坚定的信念。再者说了。哥也不是活雷锋,后代享受点“象征性”国家元首待遇,那也是不错的 张力絮絮叨叨地与若晨说了许多“君主立宪制”的好处,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子子孙孙都有极高的地位,衣食无忧,若有杰出人物,也能干一番事业。 当然,张力最后的大杀器乃是长平公主。长平公主一直在若晨身边,说那些什么汉献帝。宋末帝她还无法感同身受,但亡国后长平公主小小年纪失去至亲的悲惨遭遇彻底说服了若晨。这实在是再鲜活不过的例子了。 “大人卢都督和高都督都有紧急军报传来” 正当张力准备换个话题,与若晨卿卿我我一番的时候,外面传来了康兴安焦急的声音。 若晨眼见有军报传来。便起身告辞而去。见若晨已经离开,张力便对康兴安道:“安子,呈上来吧” 康兴安躬身一礼。目送主母若晨离开之后,拿着两份军报走入了花厅。 “怎么。卢象升和高元良军报同时到了”张力接过康兴安递上来的军报,仔细地看了起来。 康兴安垂手立于一旁。小声地说道:“是的,大人。” 团山军入主京师以后,张力便兵分两路,高元良带三万人北伐沈阳,而卢象升带三万人南下湖广。 当然,这是说的三万主力也就是近代兵种,由于团山堡大工坊一时半会也不可能将所有军队全部换装先进的线膛枪,故而团山军也有大量使用老旧火绳枪和冷兵器兵力,这部分人总数超过二十万。 一则是新兵,二则是大明、大顺、蒙古归附的士兵。 国之大,又其实区区数万人可以全部占领的过度时代必然是精锐主力搭配大量一般的战兵,才能一统天下。 若军队只用精锐兵种,那么每占一城,便要分兵千人,团山军根本就不可能发动任何攻势,连守御地方都捉襟见肘。 眼下北方集团高元良有精锐兵三万,普通兵超过七万,南方集团的卢象升也大致是这个数字。南北同时开战,争取加快全国统一的进程。 最难打的满清主力已经被张力打残了,不管是鞑子还是吴三桂,都不可能与团山军对抗。不说别的,就是团山军一开战那密密麻麻的火炮,敌人就完全无解。 果不其然,两封军报都是报捷的高元良的大军已经攻克了辽阳,目前正在围困沈阳城;而南方集团的卢象升略略有些复杂,他们将吴三桂主力堵在了湖北武昌城中。 “温体仁”张力眼睛深邃了起来,一字一句地咀嚼着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 原来温体仁在大明灭亡之前,先行跑路去了南京,说是筹措军饷之后带兵勤王。军饷是筹措了,兵也拉了好几万人出来,可京师危急的时候,温体仁却龟缩在南京城中一步也不曾北上过。 后来吴三桂带兵入了湖北,眼瞅着就要跨江流窜江南之时,温体仁却命手下大将带兵死死守住长江,不准吴三桂入江南半步。 吴三桂空有十数万大军,却没有水师,又怎么可能渡江作战 想必是温体仁看出了吴三桂的狼子野心,故而坚决不准他渡江这相当于从侧面帮助了团山军,让吴三桂无处可逃。 江南人杰地灵,在明末受到天灾**的影响也不算大,不像北方几省,张力非常不情愿江南也被打烂。 “温体仁送来文书,要求归附。卢象升不敢擅自决定,便打报告来了”张力意味深长地瞥了康兴安一眼,口中淡淡地说道。 康兴安眼中露出鄙视的神情,不忿地应道:“温体仁那老贼也不是什么好人”未完待续。 第559章5为万世开太平(六)一♂ 张力沉吟片刻,微微摇了摇头,对康兴安道:“安子,百姓苦于天灾**已久,现在人心思定,能不动兵戈便不动兵戈吧!江南乃是繁华之地,若是陷入战火之中,也不是什么好事。” 康兴安点了点头,他心里也很清楚:大明从万历末年以来,数十年持续不断的战乱和天灾早已让这个国家伤痕累累,现在确实急需休养生息。 张力十指轻轻叩击案几,琢磨了好半晌,而后开口道:“温体仁也是一个典型,这都是前明的高官,以前没少榨取民脂民膏,按说也是罪不容诛之人。我团山军要收拾他们并不困难,不过我前面说了,国家经不起折腾,那便给他们留一条生路,以免狗急跳墙,最终受到伤害的还是普通百姓。” 康兴安眉头紧皱,小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是” 张力眼睛微眯,缓缓地说道:“这些前明的高官,虽说人品低劣,但个个都是两榜进士出身,国学素养还是非常高的。以后我新明各地将要开设各类学院,其中会有国学科,这些人便出任国学科教授,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机会,痛改前非吧……” 温体仁等人的要求有两个,保住性命自不必提,那是一切“投诚条件”的基础。另外一是保证家产不受侵犯,二是在新明政权中获得高官厚禄。 康兴安一听张力说让以温体仁为代表的这些旧官僚在学院中教书,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他想了想措辞,提出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大人,温体仁这等人人品低劣,所谓教书育人,恐怕在德行上有亏呀!若教出的学生都像他,那岂不是误人子弟?” 张力微微一笑,赞赏地看了康兴安一眼,而后开口说道:“确实如你所言。师德乃是最为重要的一项。不过却也不用担心,在我的计划中,学院都是分科教习,国学科只是其中一科。以后学生要学的科目多了,考试也不会只考一科。” 康兴安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若是如此的话,倒也不必担心。从古至今。教育都是一个老师教所有的知识,当然,主要是四书五经。现在张大人的意思学生要学诸多科目,国学科只是其中之一,那么也就是说一个学生要接触很多老师…… 张力整了整嗓子,继续说道:“我会给他们一个改过革新的机会。再者说了,他们若不想教书也可以不教,做一些文史方面的工作也是极好的。但想要获得高官厚禄,那是绝无可能。想必温体仁这些人也知道,改朝换代之际。李自成是怎么对待前明大臣的。我张力肯给他们一条生路,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去拟一份通告,回头呈给我看昭告天下,对于前明所有官吏,一律按此办理。” 康兴安连声应诺:“是,大人!属下明白了。”康兴安很快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交到张力手上:“大人,这是咱们情报部福建处传来的密信……” 张力一听“福建”二字,心里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果不其然,拆开密信一看。正是关于郑芝龙的情况!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南下以后,虽然满清并没有什么水师,但是郑芝龙却依然选择了投降。当然那时候郑成功已经长大。而且渐渐掌握了家族的实权。郑芝龙投降满清以后,最大的利用价值就是劝降郑成功,不过郑成功却根本不鸟满清,坚持抵抗。 这郑芝龙骨子里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现在已经新明王朝建立,所有人都知道大军很快就要南下。所以郑芝龙也在思考出路了…… “江南水师大都督?”张力眉头皱了起来,这便是郑芝龙开出的投降条件。 康兴安听见张力说的这话,心里顿时明白了郑芝龙的要价。康兴安想了一会,开口说道:“大人,您说过水师是国之重器,往后是一个大航海的时代,若是可能的话” 顿了一顿,康兴安接着道:“若是可能的话,还是要避免水师同室操戈才好。” 张力微微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十七世纪正是大航海时代,原本的历史上由于满清入关,导致这一块蛋糕跟祖国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既然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经过这些年的努力,眼看着也要完成国家大一统了,那么航海的利益必须有我华夏一族的一份甚至是最大的一份。 团山水师实力依然比不过郑家,但是以目前的形势,加快造船进程的话,要不了多久郑家水师应该就敌不过了。毕竟以郑家的实力,又岂能与“举国之力”相抗衡? 但是,若是郑家放弃大陆,跑去台湾甚至东南亚那些鸟国当山大王啊,不,海大王的话,短期内团山水师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比较近的地方团山军可以登陆作战,但是以现在的这些战船以及补给能力,很明显不支持跑去爪哇国登陆,这也很容易陷入穷兵黩武的恶性循环之中张力现在想做的,并不是打仗,而是发展内政。 “答应他的条件。”张力眼中精光一闪,很快下了决断。 陆地上的事情张力绝不妥协,但是水师情况特殊,必须用智慧来解决。先稳住郑芝龙,断了他的外逃念想,而后徐徐图之。 说直白一点,现在暂且让郑芝龙集团先苟延残喘几日,往后收拾他的法子有一百种,但眼目下不能逼他狗急跳墙。 张力忽然话锋一转,轻飘飘地说了一:“不过……江南水师大提督的职位,我准备授给郑成功呃,不,郑经!你把消息反馈过去,重点是\'准备\'二字!明白吗?” 康兴安很快就明白了张力的用意,连连点头称是,笑着道:“大人这是驱虎吞狼之计呀!” 张力微微颔首,摸了摸鼻子:“哪是什么驱虎吞狼,明明就是挑拨离间。也罢,咱们就来看看,郑家内部会不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吧……” 康兴安在心里仔细一琢磨,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讷讷地道:“大人,郑家内部各方势力肯定会派人前来京师运作到时候可就任由咱们摆布了!” 第560章大结局——华夏好运 西元一六三七年八月十一日,困守武昌多日的吴三桂被部下所杀,残余的数万大军悉数向卢象升投降,南方最大的一股军事势力至此消亡。 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毕竟在团山军强大的攻势之下,吴三桂又如何抵挡得了?人心惶惶之中,即使他不被部下出卖,也只有兵败自杀这一条出路而已。 南北两个方向军事进攻都有如风卷残云一般,直到此刻,大家才明白当初张力在朝鲜与满清决战的深意。 将战场设在国外,自然可以避免国内因为战乱殃及池鱼,这也是很好的一种策略。譬如现在朝鲜国在经历连番大战以后,即使只是“观战”,但朝鲜百姓也死了好几十万,朝鲜国愈发地凋敝起来。 而在朝鲜解决了满清主力之后,团山军声势如日中天,不管再打哪一方势力,都是轻而易举之事。 沈阳已经被围两月之久,团山军的火炮源源不断地往城下集结,从开始的四百多门渐渐增加到了一千多门,随着时间的推移,更多的大炮也将运达那里。 战争的胜负早就没有悬念,而大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京师贡院。 在这里,新明王朝第一次开科取士今日正式开考。 今日开考的是辽东和北直隶的考生,他们考取的也都是辽东和北直隶的官职。 这有点像后世的公务员考试,地方官直接考,而中央一级的考试要到明年才举行。先来两个地方试点嘛,对于像伦才大典这种重大革新,张力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一个偌大的国家掌握在张力手中,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重大。哪怕是后世很常见的做法,到底适不适合在这年月推行,张力也不敢肯定。 古往今来,中国都太大。情况太复杂。即使后世的伟人搞改革开放,那也是先找深圳来试验,这给了张力很大的启示。 就算是自己认为正确的决策,也不能一拍脑门就做出来。必须小心谨慎,能试点的必须先试点。 新明王朝首次考场还是设置在贡院,不过却做了一些人性化的处理。张力自己以前在这里考过进士,虽说是有些“取巧”,但也在号房里待过的人。一想到这个痛苦的过程心里就一万只草泥马在奔腾。 以往科举考试往往要在号房里考几天,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很多人都发挥不出平常的水平。由于现在国家缺乏官员,很多地方都暂时留用的老官僚,人才缺口非常大,所以考试录取的名额也比科举多得多。 张力将每一科的考卷分成上、中、下三卷,每天只考一卷,每一卷的答题时间只是两个时辰,这样能够尽可能的保证考生的状态。 毕竟大多数考生新学工科、农科,几个月时间能有一点基本概念也就可以做做小官儿了。又怎么能要求太高? 三天的考试结束之后,阅卷官们便开始阅卷。张力这次专门从辽东将宋应星调来京师担任总阅卷官,而下面的普通阅卷官也都是从事相应行业的技术人员。当然,国学科张力请了以前翰林院的马学士来阅卷,这让这位清流领袖感到颇为自得,也为张力挣了不少人心。 最终考试进行得一切顺利,这让张力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第一批录取的人水平都不怎么样,但至少也是开了先例,以后慢慢在完善吧! 一年不行可以两年,两年不行可以四年。只要改变了科举的科目,年轻人甚至小孩子便会开始受到引导,慢慢地改变几千年来只重视儒学的传统。 工业革命已经悄悄开始萌芽,但这一切还需要积累。张力很清楚,没有日积月累的沉淀,分分钟造出汽车飞机石油那是多么不靠谱的事儿,也只能臆想罢了。 好在,一切都开始发生着令人欣喜的变化。 …… 西元一六三八年正月初一注定是一个载入史册的日子,因为这一天的新年典礼上。满清太后布尔布泰带着两岁的小皇帝福临前来京师请降,而江南、西南的所有国土都已经重归一统。 张力召见了布尔布泰,接受了满清的投降。作为赦免女真人的条件,张力要求女真人尽数迁往关内,八旗彻底打破编制,在大明北方各省妥善安置。 而新年庆典最引人注目的事莫过于琉球王国国王尚氏前来进贡。在新明王朝的震慑下,日本国的萨摩藩已经从琉球撤军,而日本国内也陷入了旷日持久的内战之中当然,这一切都是张力喜闻乐见的…… 在一派宾主俱欢的气氛中,张力宣布来年将会提供给琉球王国大量军火,并且将会持续对其提供各方面的援助。 一个能与日本相抗衡的国家持续存在下去,显然对于中国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在日本的近海,一艘“不沉的航空母舰”正在启航。 几百年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张力不知道,也不可能去猜测。但是眼目下能够做的,那就一定要做好。什么第一岛链、第二岛链通通去见鬼啊,不,给哥继续锁着,锁住日本…… 张力与尚氏正式签署了一份《琉球通商友好条约》,在条约中再一次明确了琉球王国永远独立的地位,而且明确规定,若是琉球的安全出现问题,新明王国将无条件支持它。 光靠条约也许能维持两国关系友好几十年或者一二百年,但是所谓“条约就是用了违反的”,张力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条约。 所以在条约中有这么一条鉴于琉球王国人口稀少,缺乏劳力,以后每年新明王国违法发配充军之人,便在琉球安置。 当然,这些犯人离开故土已经是受到惩罚了,在琉球身份地位与当地普通民众完全一样。同时作为这一条款的补充,汉语正式成为琉球王国第二语言。 在尚氏看来,琉球本来就是个贫弱的国家,新明王国一方面提供大量援助,另一方面还输入劳力,这画面简直太美,不忍直视呀! 同时条约还约定琉球将那霸港口“卖”与新明王国,作价一千两白银那里现在虽然还算繁华,但远不如后世有名。本来尚氏是想将那霸送给新明王国,但张力坚持付钱——买卖可比割让靠谱得多,后世永远都不会有争议,正如后来米帝买老毛子的阿拉斯加,即使白菜价,老毛子也不管放出半个屁来。 如此一来,既有条约的约束,又有大量汉人作为人口基础,最后还有一处永久军港,相信这第一岛链看来是妥妥的了。 新年庆典结束之后,张力亲自将琉球王国国王尚氏送到了天津港。挥手告别之后,张力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琉球船队,心中不免有些感概: 我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希望后世令人扼腕痛惜的那一段历史,永远不会再出现 华夏好运,祖国好运!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